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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
見習騎士 | 2016-3-25 02:20:54

簡介:

  嗚啊啊,農民歷說她今年犯太歲
  想不到才剛過農曆新年,衰運就真的找上門!
  身為一個只有白但不富又不美的怪咖女
  「高富帥」的男人三輩子都與她沾不上邊
  說實話,她也不想和這種「無腦獸」有任何牽連
  可是為什麼,堂堂的集團總經理會主動纏上她?!
  拜託喔,「烏鴉變鳳凰」的老哏早就過氣了
  她本來很享受自己平靜又無趣的派遣員工生涯
  這下全都被那個披著花美男皮相的無腦獸毀了!
  不行,她要快點結束這場鬧劇,重拾往日的生活
  但……她一定是被他纏得精神錯亂了
  否則怎麼會覺得他吸引人,還對他動了心!
  發生在姊姊身上的憾事猶在眼前
  她比誰都清楚,王子與灰姑娘的美好結局只存在童話裡
  擺在現實生活中,只會成為殘酷的社會事件……


第一章

  那是……手帳?

  挺拔而頎長的身影,停下慵懶的步伐,男人垂下深邃如刻的長眸,睞向落在十八樓會議室茶水間的一本手帳。

  他扯了扯領帶,擺脫一整日的束縛感,順手拿起那本封面繪著狼與兔的手帳。

  他會認得這玩意兒叫做手帳,還得多虧了姚語瞳那個小紅帽。先前看她三不五時便掏出手帳本又寫又畫,彷彿那是一本神奇魔法書,記載著世上最玄奧的秘密。

  韓森挑唇淺笑,厚實的大掌執捧起手帳,漫不經心地端詳。

  手帳封面是趣味的童繪風格,Q版的野狼紳士與頭頂綁著蝴蝶結的兔子淑女,兩人在熱鬧繽紛的森林舞會中,浪漫共舞。

  「狼與兔怎麼可能在一起,真是不切實際,幼稚。」他嘲弄的低笑,眼神卻頗是莞爾,心中不禁好奇起,這本手帳主人是長什麼模樣?

  心,癢癢的。反正他一向不是走紳士路線,也不曉得這本手帳已經躺在這兒多久,這層樓歸他管——事實上,再過不久,這整間公司都歸他管,區區一本手帳,他總有沒收的權力。

  翻開手帳本,入目的是滿滿的手繪圖,記滿了主人心情好壞,以及當日發生的大小事。

  他可得先聲明,他沒有偷窺癖,只是一時被挑起興趣,才會查看手帳內容。再說,就算想歸還給手帳主人,也得先弄清楚對方身份。

  韓森理直氣壯地繼續往下看。

  十二月二十四號。媽呀,聖誕節的公司派對根本是一部悲劇!群魔亂舞!

  十二月二十五號。老娘就是投錯胎,這輩子才會當不成白富美,拎老師咧,那個狗眼看人低的王經理,憑什麼把派遣員工當豬狗罵!

  十二月二十六號。放假還得被上司公器私用使喚,我真是瘋了才會繼續待在這間公司!

  「原來是派遣員工的手帳本。」看著手帳中「生動」記錄每日心情,外加公司大小八卦的娟秀筆跡,韓森眸內躍動著莞爾笑意,興味盎然地往下看。

  一月一號。跨年沒有男人的體溫相伴是「杯具」一件,但是本小姐抱持著寧缺勿濫的原則,絕不輕易妥協。我家的狼先生抵過三個爛男人。

  這一篇還附上了照片,狼先生原來是一隻毛色深灰的哈士奇,牠頭上罩著彩色毛線帽,無奈的垂眉瞪眼,看起來被蹂躪過一番,英氣全失。

  同樣喜歡犬科動物的韓森忍俊不禁,終於放聲朗笑,多賞了幾道恥笑的目光給照片上的哈士奇。「真是可憐的狼先生……不過我猜,你的主人應該不會是兔淑女。」

  因為能用各種「生動活潑」的字眼,配上童趣味十足的插畫,撰寫出這麼豐富又……爆笑的手帳內容,想必手帳主人一定有著異於常「女」的活力。

  總而言之,這本手帳的內容真是太有趣了,完全吸引住他的注意力。韓森嘴角一挑,大手闔上手帳本,收進西裝口袋。

  沒錯,他決定偷走這本手帳。

  韓森轉身走出會議室,整層大樓的燈光稀稀落落亮著。週五晚上七點多,該下班的人都已鳥獸散,加班的人並不多。

  踏進個人專用的黑色電梯,直達一樓大廳,包裹在鐵灰色訂製西裝裡的偉岸身影,優雅卻帶點不羈氣息,大廳裡三三兩兩的員工無不投以注目。

  迥異於其他中規中矩的集團接班人,韓森一頭染成深棕色、修剪有型的半長髮,耳上戴著單顆藍寶石耳環,左手腕是要價百萬的芝柏表,右手腕卻繞著龐克品牌的紅黑交錯皮繩。

  矛盾的組合非但不顯怪異,反讓這位身上充滿各種流言的「韓霆」集團繼承人更添神秘的迷人色彩。

  「完了……完了!我完蛋了!」一抹穿著藍色牛角扣大衣,戴著白色毛茸茸耳罩的纖細人影,倉皇失措的奔進「韓霆」一樓大廳。

  徐蜜淇真的急得快爆淚,她居然把天天不離身的手帳本弄丟了!裡頭可是記滿了她的愛恨情仇,萬一被有心人士拾獲,她這下不只囧了,這份工作還可能飛了!

  腦中浮現自己被開鍘的慘況,徐蜜淇淚奔加飛奔,悶著頭立馬加鞭往前衝。

  「赫啊!」她沖得太急、太猛,電梯間轉角迎面走來一抹高大人影,她腳下煞車不及,就這麼硬生生撞上去。

  韓森墨眉一皺,已成個人特色代表的那雙鳳眸微微瞇起,反射神經極好的閃身躲開,只是肩膀被擦撞一下,但也不痛不癢。

  徐蜜淇可就慘了,用著超完美的盜壘之姿,大字形的飛撲在地,華麗麗成了一張人肉地毯。

  嗚啊啊,農民歷說她今年犯太歲,想不到才剛過農曆新年,衰運就真的找上門。

  「你還好嗎?」

  登愣!徐蜜淇腦中響起了好大一聲幻想配樂。這醇厚悅耳的男性嗓音,莫非是……

  她一悚,用力撇過螓首,睜大圓形鏡片底下的亮眸,看清了此刻以居高臨下之姿,佇立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男人。

  韓森!

  密密麻麻的資料開始在腦中跑——這男人是「韓霆」老總裁的私生子,一直養在國外,前兩年還混過演藝圈,而且一夕爆紅。

  結果當亞洲巨星不過是玩票性質,人家他可是牛津大學經濟學與企管雙碩士的頂尖人才,還是身價百億美金的集團繼承人,去年年底才被年屆六十的老父召回集團,成了花美男空降部隊。

  「韓霆」老總裁韓禹威結過兩次婚,第一次婚姻只生了個女兒,第二任太太連顆蛋都還沒孵就離了,結果是外頭沒名分的女朋友幫他生下兒子。

  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韓森的火,至今尚未點燃。

  沒人知道這位花美男總經理的能耐究竟在哪兒,也沒人曉得他到底是能扛下「韓霆」的霸王,還是等著被鬥垮的阿斗。

  公司所有女性,上自四十歲熟女,下至二十二歲天真菜鳥,全都虎視眈眈兼磨刀霍霍,想網住這只高富帥肥羊。

  韓森挑眉,細緻白皙的好膚質,俊麗五官透著一股狂野不羈,他看著嘴巴張得大大的徐蜜淇,不禁想笑。「你的表情就像撞鬼,我長得很可怕?」

  「沒!沒的事!」徐蜜淇笨拙的站起身,扶正臉上歪斜的圓形眼鏡,內心囧翻。鬼?對她來說,任何一隻鬼都比高富帥可愛!

  「你走復古風?」韓森忽然伸手,輕碰一下她的黑色圓形眼鏡。

  「喝!」她突受驚嚇,慌張失措的往後退,腳下不知絆著什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韓森微詫,隨即被她笨拙的模樣惹笑,朗朗笑聲迴盪在大廳裡,引來其他人的注目。

  這個女人慌張冒失的模樣,還真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那隻兔子。

  「總經理,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徐蜜淇爬起身,驚慌的逃進電梯。

  她最討厭高富帥了!她才不要跟那種傢夥有任何接觸,還是趕緊找回她的手帳比較實際!

  都已經是下班時間,那隻兔子還匆忙趕回公司,是忘了什麼,還是趕著完成沒結束的工作?

  見徐蜜淇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內,韓森收回視線,思緒忽然觸及什麼似的,兩道斜飛的墨眉往上微揚。

  兔子?他抽出口袋裡的手帳,饒富興味的黑眸掃過封面的狼先生與兔淑女,薄唇勾起一抹笑弧。

  看來這本手帳夠他打發好幾天份的無聊時光。

  農曆年後的「韓霆」,由於才剛經歷過一場人事地震,整個集團充斥著詭異的肅殺氣息。

  據聞,老總裁韓禹威的女兒不滿韓森空降總經理職位,儼然一派未來繼承者之姿,因此也發揮自己在董事會的影響力,在董事會贊成與協助下,成立了一個行銷整合部門,並且擔任團隊召集人。

  如今集團內暗潮洶湧,檯面上一派和樂融融,檯面下雙方勢力大亂鬥,外界風聲四起,沒人知道最後接下繼承權的究竟會是誰,想陞官攀關係的,只能祈禱自己押對寶,跟對主子。

  不過,那些人那些事,一概與徐蜜淇這種芝麻綠豆小員工無關。

  她只是簽約性質的派遣員工,聘滿兩年就得等著讓人掂斤秤兩,才知自己能不能繼續留任。

  她胸平而且無大志,剛跨過二十五歲的分水嶺,成為二十六歲的宅系輕熟女,興趣是寫寫手帳,逛文具網站買可愛的文具小物,收藏各種類型的紙膠帶。

  「蜜淇,你的手帳找到了沒?」林安雅與她同屬股務課,先前一樣是派遣公司推介進「韓霆」的派遣員工,不過很幸運的,因為表現良好,受到主管賞識,近兩年成為正式員工。

  「沒,它消失了。」白嫩清秀的臉蛋垮下,徐蜜淇端著餐盤,跟著排隊人潮緩慢往前進。

  「韓霆」的地下一樓設置為員工餐廳,價格便宜,菜色豐富多樣化,是一般員工午餐的首選。

  徐蜜淇是依照習慣行事的人,打從她第一天進「韓霆」,直到一年後的今天,每個上班日的午餐時間,她一定上員工餐廳報到。

  她習慣點的菜,也是固定那幾道,嗜辣不愛甜,口味喜好分明。

  「哇,你又點麻婆豆腐,不怕舌頭辣到掉下來?」見徐蜜淇挖了一大匙油紅的豆腐泥,林安雅露出敬而遠之的嫌惡神情。「廚房大嬸煮的麻婆豆腐,也只有你敢碰。」

  「不只我,行銷整合部門的葉主任也喜歡。」徐蜜淇空出一手,輕推罩在小巧臉蛋上的黑色圓形鏡框。

  林安雅邊打菜邊直翻白眼。「我真搞不懂欸,你怎會欣賞那個遜咖,而且葉沛其已經死會了。」

  「因為他跟我一樣喜歡吃辣,而且平凡又安全,對女朋友又忠心耿耿,是這種年代缺少的好男人。」徐蜜淇繼續往餐盤裡添入更多油膩辣紅的配菜。

  「拜託,葉沛其身高一七三,中廣體型,梳油頭又戴黑框眼鏡,有點品味的都不會喜歡這一款。」林安雅狂吐槽,實在無法苟同她欣賞異性的眼光。

  想當初林安雅會跟打扮復古,思想有時古板得像老骨董,有時又前衛得讓人咋舌的徐蜜淇深交,正是被她矛盾有趣的個性吸引。

  當今這個年代,滿街小資女追著高富帥跑,熟女為花美男心甘情願掏錢,正所謂新時代的男人不美、不俊、不富,女人不愛。

  偏偏,這個徐蜜淇就是怪!她什麼男人都欣賞,就是不愛高富帥,不僅不愛,甚至非常唾棄。

  她這人的原則多,個性龜毛挑剔,愛恨分明,怪癖也不少,老是喜歡沈浸在自己的小劇場裡,年紀不小了,偶爾還能看見她拿著封面繪有裸男相擁的漫畫,看得兩眼閃閃發亮,嘴角上揚。

  「安雅,你不吃飯,光盯著我想做什麼?」兩人坐在老位子上,安靜地享用彼此的午飯,徐蜜淇生性敏感,一被人盯著超過三十秒就有感。

  「我只是在想,當初我怎麼會跟你這個怪咖女當朋友。」林安雅煞有介事的尋思。

  黑框圓眼鏡下的水眸微瞇,徐蜜淇嘿嘿直笑︰「當初你不是說我很有神秘感,打扮復古有個人特色,文雅安靜的個性是文青派。」

  「屁!」林安雅直白的吐槽,順便刨她一眼。「當初我就是被你的怪給騙了,才會以為你神秘。」

  徐蜜淇被酸也不介意,她本就不否認自己的怪,就連生下她的老媽子跟老頭子也說過,從沒瞭解過她這個小屁孩。

  「啊!」林安雅低叫一聲,發懵的目光定格在餐廳入口處,眼睛眨巴眨巴地。「歐買尬!咱們的太子殿下幾時這麼體恤民意,居然來員工餐廳吃飯。」

  徐蜜淇含著環保鐵筷,圓眼鏡下的亮眸揚起,果真看見一抹高大瘦拔的俊美身影步入餐廳,全場騷動頻傳。

  員工餐廳再好,也比不上高檔餐廳,年輕俊美的總經理居然出現在此,其中肯定有什麼鬼。

  徐蜜淇不以為然地撇唇,眸光重返自己的餐盤。反正啊,那種曾經是亞洲巨星,又有鑲金家底,又得老天獨厚,擁有完美外型的高富帥,三輩子都與她這種被視為怪咖女的人沾不上邊,她才不會浪費心神在那種人身上。

  男人啊,還是忠厚老實的好,高富帥可不是人人駕馭得起,她pass!

  「股務課徐蜜淇?」

  週遭驀然陷入一片死寂的靜,背景音效重重的「登愣」一聲,徐蜜淇嘴裡含著一匙紅油油的麻婆豆腐,用著倒帶似的慢動作,緩緩�起慘白小臉。

  一張俊秀的男性臉龐,嘴角挑笑,闃黑的狹長深眸,凝著一抹灼熱的光采,專注地直睇著她。

  她張開油膩膩的嘴,吐出一個問號。「啊?」

  韓森飽含戲謔的眸光掃過她胸前名牌,又問︰「我能坐這兒嗎?」

  「當然可以!總經理請坐。」林安雅擅自作主的高嚷。

  徐蜜淇噎了一下,險些被喉中尚未嚥下的麻婆豆腐嗆個半死。這個奶油做成似的花美男,為啥偏要跟她一起坐?

  察覺到全餐廳的女員工不斷射來森涼涼的眼刃,徐蜜淇背脊一陣颼颼寒意,當真無語了。

  各位大姐姐、小妹妹,平凡女——噢不,怪咖女在員工餐廳被總經理纏上,然後烏鴉變鳳凰的這種老梗,N百年前就過氣了,千萬別浪費你們的白眼啊!

  白眼,就是要浪費在天妒人怨的美女身上,而不是她這種咖啊啊啊!徐蜜淇兩片圓眼鏡浮上兩個無形大大的囧。

  他認得她。

  韓森抿起優美的薄唇,笑意在唇上漾開,腦中浮上那日在電梯前撞見的復古女。

  那時她慌張又冒失的趕著回公司,應該是急著找回手帳吧。早知道她就是手帳主人,當時他應該多注意她兩眼。

  趁著這幾天開會無聊時、聽秘書做簡報時、外出洽公搭車時,巧妙利用所有得空無聊的時間,他將那日順手摸走的手帳,一整年份的內容全部閱覽完畢。

  是的,非常不幸地,徐蜜淇遺落的那本手帳,是記錄去年一整年份的舊手帳。

  若不是她在生日那一天,記錄下祝賀自己生日快樂的字句,恐怕光憑那些生動內容與字跡,他也無法獲知手帳主人的身份。

  思及那本讓他嘴角長達數小時無法持平,開會時差點因為憋笑而得內傷的手帳,韓森幽湛的眸光仔細端詳起來。

  老實說,她本人與手帳內容給他的感覺徹底不同。她看起來……很文靜,不多話的那種類型。

  粉白素淨的小臉上,覆著一副復古的黑邊細框圓眼鏡,烏青長髮紮成鬆垮垮的馬尾垂在腦後。這種造型說好聽是復古,難聽就是俗氣老土。

  她身上穿著「韓霆」員工制服,寶藍色圓領合身上衣,淡藍色絲巾領結,下身是同色系膝上五公分的A字裙,摻雜在打扮相同的女員工之中,毫無辨識度可言。

  察覺韓森的目光灼熱而專注,緊緊釘在她身上,徐蜜淇全身爆汗,尷尬地拿起紙巾抹嘴,換上打雜小廝的陪笑嘴臉。

  「總經理,需要幫你打菜嗎?我很高興幫你服務。」嘴角抽了抽,她公事公辦的詢問,內心的小人兒卻在暴沖。

  討人厭的高富帥,這裡沒有你要的白富美,拜託有多遠滾多遠,Oh?

  「我不餓。」韓森揚唇,腦中已可想像她伏在桌上寫手帳洩憤的畫面。

  那你來員工餐廳走台步嗎?徐蜜淇在心中默默拿針戳他小人頭。

  她本就討厭靠爸族的高富帥,更別提眼前這個曾經是亞洲新一代搖滾巨星的花美男,如今又是空降部隊的阿斗。

  噢對,她待在股務課,專門負責與公司大小股東相關的事務,曾在某些機會下,聽過大股東抱怨集團接班人的閒言碎語,因而得知韓森的許多荒唐事跡。

  聽說,出席董事會年度會議時,他在跟朋友聊LINE。

  聽說,跟一級主管開會時,他當著眾人的面翻閱時尚雜誌。

  聽說,他上班時間到高級沙龍剪髮。

  聽說……總而言之,族繁不及備載,一大堆與他有關的負面傳聞,透過大小股東口耳相傳,早已像病毒似的擴散開來。

  空有外表與鑲金背景的男人,對她來說,比病毒細菌還不如,她寧願跟一頭豬在一起,也不會喜歡上這種無腦獸。

  「你真的很喜歡吃辣。」無視她眼神中極力壓抑的厭惡,韓森單手輕托瘦削下顎,垂下神秘迷人的鳳眸,掃過她餐盤中一片辣紅的驚人菜色。

  徐蜜淇身子抖了抖,差點噎著,一旁的林安雅也錯愕地瞪大雙眼。

  他為什麼會用這麼熟稔的口吻說出這句話?彷彿他早就熟悉她的喜好,只是目睹為證似的。

  「你吃完飯會到公司對面的阿婆紅茶冰光顧吧?那就順便幫我買一杯奶茶。」韓森繼續無視她的瞠目傻眼,語調慵懶而自然地發號施令。

  「……好。」徐蜜淇只能乖乖接旨。太子爺發話,誰敢不從?

  韓森起身離座之際,忽又撇首,對她微笑的說︰「你之前團購買錯的巧克力餅一起拿過來,我還滿喜歡吃甜食的。你知道總經理辦公室在哪一樓?」

  徐蜜淇小臉發僵,一秒石化,瞥見韓森比女人漂亮的墨眉挑高,等她給回覆,她連忙囧囧的說︰「二十九樓。」

  「還以為你不知道。」韓森頗是滿意的點頭,臨離之際,又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側著身睞她,說︰「今天是星期二,你晚上會去跳蚤市集擺攤?」

  徐蜜淇傻了︰「總經理……你怎麼知道?」

  韓森豎起修長的食指往太陽穴輕戳兩下,故作神秘地說︰「大概是因為我會通靈。」

  這是什麼鬼答案?!這個無腦獸可以再白目一點!

  看著韓森微笑離去,徐蜜淇在心中怒吼,一回神,瞧見來自四面八方的質疑目光,忌妒的、含恨的、充滿怨念的、看笑話的,各種眼神齊齊凝聚過來,集中在她身上。

  她緩慢地轉正視線,看見林安雅一臉磨刀霍霍的瞪著她,咬牙切齒地問︰「徐蜜淇,你不是說你最討厭高富帥?你跟總經理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噢,這下可慘了!她平靜又無趣的派遣員工生涯,全都被那個披著花美男人皮的無腦獸毀了!

  是芥末日——噢不,應該是「世界末日」才對。

  徐蜜淇左手一杯特大杯冰奶茶,右手抱著一袋巧克力餅,小臉一片慘白,呆站在一扇深褐色核桃木大門前。

  一個鐘頭以前,她還活在自己的世界,一個鐘頭後,她在滿城流言之中,走進電梯來到二十九樓赴死。

  「徐小姐,總經理等你很久羅。」秘書室的助理經過,丟來又妒又羨的目光。

  徐蜜淇一瞬間以為自己誤入古裝宮廷劇,她是被皇帝翻牌子召幸的小貴人……實在是瞎爆了!

  圓鏡片下的水眸驟亮,徐蜜淇深吸口氣,�手敲門,得到應允之後,保持冷靜的開門進入。

  韓森坐在黑檀木辦公桌後方,寬背靠著真皮氣墊旋轉椅,一雙筆直長腿高翹在桌上,手裡翻著一本樂譜。

  果然是一隻不務正業的無腦獸!徐蜜淇微瞇水眸,默默唾棄。

  「總經理,這是你要的奶茶還有……巧克力餅乾。」她迅速放下兩樣東西,準備閃人。

  「我有說你可以離開了嗎?」韓森不冷不熱的醇厚嗓音從後方突襲而來。

  徐蜜淇後背一僵,打了個激靈,緩緩轉過身,推了一下圓形鏡片,對那張挑眉斜睨的俊臉回以傻笑。

  「總經理還有事交代?」她跟他這類生物毫無交集,她的型更不是無腦獸獵食的對象,她相信韓森找上她,內情肯定不單純。

  「我猜,你現在八成在想:韓森這只無腦獸怎麼會認識我?我猜得對不對?」韓森拿開樂譜,雙臂抱胸的起身走向她,強烈的存在感立刻籠罩著她。

  他、他真的會通靈?!徐蜜淇完全傻掉。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無腦獸一詞是專用在高富帥身上的最佳形容,他怎會知道?

  「總經理,請你不要再開玩笑了,我有哪裡得罪你嗎?」徐蜜淇當下全身爆冷汗,本就白皙的肌膚,因為驚嚇過度更顯慘白無血色。

  「你沒有得罪我,也沒有哪裡做錯,我只是對你這個人很感興趣。」這話,倒是出自韓森的真心。

  只是,他當然不會告訴她,他是因為拜讀過她的手帳。

  「我跟總經理只見過一面,你為什麼會對我感興趣?」徐蜜淇覺得自己像是從狗血宮廷劇轉而跳進了推理劇場。

  「你為什麼不猜猜看?」看她一臉憋屈又排斥的神情,韓森只覺想笑。

  「我猜不到。」

  「這麼快就投降?你不是很喜歡看推理小說,怎麼一點推理能力也沒有?」

  聞言,徐蜜淇立馬又興起自己從推理劇場轉進了驚悚小說某片段的fu。

  「總經理怎麼會知道我喜歡看推理小說?」

  「我說了,我會通靈。」看她驚嚇得小臉慘白,巧挺的鼻頭全滲出冷汗,韓森笑不可抑。

  差點被她老土又拙的打扮蒙了。他越是觀察,越發覺得她本人比那本手帳內容更有趣。

  在這枯燥無趣的接班人生活中,他終於找到一項可以打發時光的好東西。

  那就是她——徐蜜淇。

  於是韓森笑了,徐蜜淇的臉綠了。

  莫非今天真是吃芥末的日子?

  真的是她的「是芥末日」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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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
見習騎士 | 2016-3-25 02:22:39

第二章

  是芥末日來臨,呼叫鋼鐵人——噢不,鋼鐵人脫掉裝備後也是她最討厭的高富帥,換一個!

  「我比較好奇,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無腦獸?」此刻準備摧毀她的邪惡魔人,顯然並不打算給她求救的機會,他笑笑又問。

  徐蜜淇神情一肅,正經八百地說:「總經理,我沒有認為你是無腦獸。」她深信,面對生死存亡的關頭,說謊是被允許的罪。

  上帝請原諒她,阿門。菩薩請赦她的罪,阿彌陀佛。

  「徐蜜淇,你可別忘了,我會通靈,你可別在我面前隨便說謊。」韓森故意將上身挪近,細皮嫩肉的俊顏湊近她鼻尖前方。

  分明是妖孽一隻,還通什麼靈?他是狐狸精投錯了胎,生錯性別,才會長成這模樣吧?!

  「總經理,我跟你不熟……」

  「我知道,你討厭裝熟的人。」拜她喜歡在手帳裡抒發心情所賜,還有詳實記錄生活點點滴滴的緣故,他對她的個性、喜好、習慣瞭若指掌。

  傻米?!他為什麼這麼瞭解她?他真有超能力?徐蜜淇越發驚恐的往後退。

  「總經理,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抖著嗓子,兩片明亮的鏡片倒映出韓森噙笑的俊顏。

  「沒什麼,只是有趣罷了。」韓森語帶玄機的說。仔細考究起來,若不是她在手帳裡記錄了與他相關的評語,他也不會對她有這麼濃厚的興趣。

  「總經理,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嗎?」徐蜜淇慌恐的直嚥唾沫。

  「可以——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今天星期二,你真的穿熊寶寶?」鳳眸微垂,俊顏噙上一抹玩味淺笑,他深邃的陣光淡掃過她身前,不帶一絲猥褻色情,而是戲諸的莞爾。

  「熊、熊寶寶?」徐蜜淇瞠大鏡片下的水眸,傻了。

  「星期一是兔子,星期二是熊寶寶,星期三是粉紅豬,不是嗎?」韓森準確無誤的指出她的穿衣習慣——每週七天貼身小衣小褲的輪穿順序。

  徐蜜淇僵怔片刻,下一秒,口中爆出驚聲尖叫。

  天啊啊啊啊!歐買尬,他真的會通靈!

  ***

  「徐蜜淇,你紅了,你真的紅了。」林安雅看著剛返回工作崗位,臉色慘白、目光呆滯、渾身虛脫癱坐在座位上的徐蜜淇。

  股務課這個單位不大,總共也才五個人,工作內容又非是公司業務相關,通常被其他單位直接無視,就連辦公室也被安排在冷門區域。

  「蜜淇,你跟總經理是怎麼回事?大家都說總經理在追你,是真的嗎?」

  其他熟齡同事雖都已是數個孩子的媽,卻也時常為了韓森那只花美男妖孽而春心蕩漾。

  「沒有這種事,真的沒有。」徐蜜淇斬釘截鐵的搖頭,唇色益發慘白。

  「別裝蒜了,總經理還特地跑到員工餐廳找你,要說你們沒姦情,鬼都不信!」

  徐蜜淇小臉一垮,內心留下兩道寬淚條。她寧願被鬼纏,也不要被那只無腦獸盯上啊!

  「總經理,你饒了我吧。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我不是說了,因為你很有趣。」

  腦中又浮現離開總經理辦公室之前,韓森別具深意的回答,她的臉青慘慘轉綠,圓鏡片下的大眼真浮上淚意了。

  有趣?他說她有趣?!荒謬啊!從以前到現在,每個熟知她的人,對她下的評語不外乎那幾個形容——

  老土,俗氣,擁有奇怪電波的怪咖女。

  有趣?別說是異性,就連同性也覺得她怪極了,會主動想跟她交朋友的人寥寥可數。

  甭說別人,就連她也不覺得自己哪裡有趣!

  「說什麼最討厭高富帥,結果咧?」林安雅拋來一記鄙視的目光,口氣恨恨的,雙手用力按上檔案夾。

  徐蜜淇只覺得好冤啊,莫非今年她真的犯太歲?嗚啊啊,借問諸神,惹上花美無腦妖獸,要拜什麼神才靈?

  「傑西,你覺得我是一個無腦獸嗎?」手裡捧著外文雜誌,韓森臉也不抬地喊住了剛做完簡報的特助。

  聽見上司喊出自己的英文名字,斯文男特助一僵,努力維持漠然神情,望向難搞程度已經達到pro級的直屬上司。

  這位空降部隊的過去經歷,恐怕是台灣企業界史上首例——原本是風靡亞洲的搖滾巨星,卻在當紅之時脫離演藝圈,接受父親的徵召,脫下皮衣改穿西裝,回到家族企業當接班人。

  無論是過去或現在,與韓森有關的各種流言傳聞,依然滿天飛。

  「總經理,我沒聽過無腦獸這個詞,可以請你解釋一下嗎?」陳特助一派平靜的詢問,腦中卻浮現了一隻毛茸茸的黃色卡漫生物,認真思索起,無腦獸是否出自神奇寶貝這類動漫。

  「就是空有外表,大腦卻是空心的富二代,沒有半點實力,只會到處獵食美女,這類生物就被稱為花美無腦獸。」韓森答得嚴肅認真,彷彿這是一個攸關上億淨值的商業問題。

  陳特助默了。

  「……總經理,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韓森酷酷挑眉,反問:「你說呢?」

  真話。

  陳特助自行判斷,當機立斷做出回覆:「從總經理回到公司之後,從來沒有一次認真過,如果按照外界的眼光來看,你確實是一隻無腦獸沒錯。」

  蓋章,無誤。

  「是嗎?原來我的風評這麼差。」韓森不怒反笑,看得出心情甚好。

  於是陳特助又默了。然而這份沉默維持不到三秒,隨即被一陣粗魯不客氣的開門聲打斷。

  「韓森,你這個混蛋!懦夫!」

  隨著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聲響,一名披散著深棕大鬈發的嬌艷美女憤怒入內。

  她一身幹練卻不失嫩媚的貼身套裝,明媚的妝容被怒焰燒得更燦亮,讓人移不開驚艷目光。

  韓森慵懶而好整以暇地坐在他的王位上,峻眉是舒展姿態,微微笑意在眸中閃耀,與耳上的藍寶石耳環相互輝映。

  「找我這個懦夫有事嗎?親愛的姐姐。」他帶笑的口吻,輕浮而戲謔,能夠輕易勾起敵手的怒意。

  韓冰瀅怒火更盛,徹底被激怒。「你為什麼要故意擺爛?為什麼不認真跟我打一仗?」

  「韓霆」明明是科技業龍頭,從事的是走在時代最尖端的產業,偏偏總裁韓禹威卻有著頑固又過時的老觀念,極度重男輕女,即使韓冰瀅才是名正言順的婚生子女,卻不打算培養她當接班人。

  韓冰瀅這個新時代女性,恨透了父親這一點,所以她極力爭取繼承權,將空降的異母弟弟當作敵手,明爭暗鬥齊來,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將他踩在腳底下的機會。

  但,她要的是真正的競爭,公平的決戰,韓森這小子卻故意裝孬,讓所有人皆以為他是塊空心磚。

  然而實情根本不是如此。

  不是每個唱搖滾樂的男人,都是只會摔吉他抽大麻玩女人的藉——至少韓森絕對不是。

  他唱搖滾樂純粹是興趣,先前被如今已是世界首屈一指的「L。rd」經紀公司簽下,推上亞洲搖滾巨星的地位,對他而言不過是玩票性質,他根本不在乎走紅與否。

  正因為聰明過人,所以他自負,對任何事情漫不經心。他將混演藝圈所賺取的酬勞,全都拿來投資海外公司,更入股「L。rd」經紀公司,成為大股東之一。

  區區一個「韓霆」,他根本毫無興趣。

  若不是母親要他回家族企業,盡一點為人子女該盡的責任,他原本已經準備聽從王牌經紀人姚易辰的安排,進軍海外市場,繼續到國外玩搖滾,過著放浪不羈的巨星生活。

  與金錢相關的遊戲,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趣。即使他口袋裡只剩下十塊錢,他也能想辦法讓它變成一百元,然後一千元,不斷錢滾錢,直到他罷手為止。

  韓森眉頭往上揚,表情何其無辜。「我一直很認真。」

  是啊,認真的玩,認真的裝出無腦富二代該有的姿態,認真地讓所有人被他朦騙!

  韓冰瀅憤怒地握緊粉拳,陳特助一臉無言,但也解開了心中的謎團。原來上司一直努力扮演著「無腦獸」的角色。

  「等我認真的輸給你,董事會一致同意將我踢出公司,你就能順利接任被我搞得滿目瘡痍的總經理位子,我能回去當我的搖滾巨星,一切不就皆大歡喜?」

  「混帳!」韓冰瀅氣得大罵,嬌艷的容顏宛若憤怒女神,全身散發出燦爛光芒,教人無法直視。

  「不,我是無腦獸。」韓森微笑糾正。

  「隨便你愛當什麼,就算要當鴨嘴獸也可以,總之,給我拿出你的實力,我要的是公平的競爭,我會用我的能力向爸證明,女兒可以做得比兒子更好。」

  惱恨地嬌吼完畢,韓冰瀅旋身離去,不忘將門重重甩上,發洩怒火。

  「總經理確定要繼續當無腦獸?」陳特助無語。

  「有什麼問題嗎?」韓森從抽屜裡拿出一本手帳,心情愉悅地翻閱著。

  「總經理一點也不在意外界的評價?」

  「評價之於我如浮雲。」

  無視陳特助的傻眼,韓森單手支頷,心神陷進了手帳之內。

  等待被踢出父親公司的這段期間,他總該替自己找點趣事做,而目前最能勾起他興趣的,就是……

  公司另一頭的徐蜜淇冷不防地打了個激靈,她搓了搓冒滿疙瘩的手臂,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平安符,擺在電腦前,雙手合十膜拜。

  「你在幹什麼?我們辦公室鬧鬼嗎?!」林安雅被她的舉動嚇得臉色發白。

  「不是,有怪獸出沒。」徐蜜淇背脊持續發涼,冷得瑟瑟發抖。

  「耶?怪獸?你那張平安符畫的是什麼?」林安雅探出手,拿起她再三膜拜的平安符端詳,只見黃色平安符上,畫著一隻網路遊戲的魔獸。

  林安雅見之大冏。「徐蜜淇,你這個怪咖女!少在辦公室搞怪!」嚇死她了,差點誤以為辦公室鬧鬼。

  徐蜜淇搔頭傻笑,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啊了一聲,林安雅被嚇得一震,手中的魔獸黃符撕成兩半。

  「沒事幹嘛亂叫?!三魂七魄都被你嚇跑了!」林安雅惡狠狠地使眼刃刨她。

  「上回不是有人說十八樓的會議室鬧鬼?」徐蜜淇難得笑容甜美,圓鏡片下的水眸閃爍星般燦光。

  「那又怎樣?」林安雅故裝不在乎的斜著眼。

  「為了證實到底有沒有鬼,上回我自己一個人去十八樓的會議室泡咖啡,結果你猜我碰到什麼?」嘿嘿嘿。

  「碰到鬼?」林安雅面色青慘慘。

  「別傻了,世上哪來這麼多鬼。」徐蜜淇推了一下鏡框,壓低音量說:「我看見業務部的林主任跟設計部的王副理偷情。」

  「真的假的?!」林安雅八卦魂被喚醒,兩眼大放光。

  徐蜜淇攤手,小臉寫滿無奈。「當然是真的。害我躲在茶水間窩了好久——啊!」

  林安雅被她這聲尖叫嚇得搗住雙耳。「又怎麼了?」

  「我想起來了!原來我把手帳忘在十八樓會議室的茶水間!」徐蜜淇從位子上彈立而起,迅即飛奔離開。

  「徐蜜淇,你這個怪咖女!別老是亂嚇人!」林安雅對她慌張離去的背影揮拳高吼。

  原來她的手帳是掉在公司盛傳鬧鬼的十八樓會議室,難怪她怎麼找就是找不著!

  那天,她竟然忘了自己是趁著午休時間,獨自一人到陰森森的十八樓會議室,為了以防真撞見鬼,她要拍照存證,因此還特地帶著包包一起上去,沒想到會撞見其他部門主管偷情,害她只能躲在茶水間翻手帳打發時間。

  徐蜜淇奔至十八樓會議室,裡頭正在開會,外頭待命的秘書正好離開座位,居然就這麼陰錯陽差的,讓她毫無阻礙的衝進會議室。

  她一暴衝進會議室,所有人都傻了,無數張人臉齊齊瞪著她。

  「小姐,你哪位?哪個部門的?」台上做著簡報的某主管錯愕質問。

  歪夭夭!徐蜜淇耳邊自動播放音效,一瞬間成了萬眼所釘的箭靶,當下膝蓋都軟了。

  「喔,是我讓她過來的。」一個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笑譫地響起,成功轉移了眾人的目光。

  挪動圓鏡片下的盈盈咩光,看清楚坐在會議室主位上的男人,徐蜜淇的膝蓋這下不軟了,而是直接散了。

  有獸出沒!「塊陶」啊——不,是快逃啊啊啊!

  「徐蜜淇,過來這裡。」韓森勾勾長指,不羈的眸光一掃,威震全場。

  看她方纔那副慌張樣,他猜想,肯定是後知後覺想起手帳掉在會議室。

  她也是夠遲鈍的,都過了一個禮拜才想起。

  「總經理,我是過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團購草莓蛋糕卷。」徐蜜淇強自鎮定的走來,立定在韓森面前,冷靜而正經的問。

  花美男?呸!比她這個女人還娘,聽說他不喝咖啡,專喝甜度嚇人的奶茶,而且嗜甜如命。

  他從不看電影或小說的嗎?管他是總裁或總經理,反正只要是高富帥,標準配備是一顆只灌黑咖啡的鐵胃,看到甜食就皺眉變臉的man口味,哪一個會像他道樣,毫不避諱地在員工面前大啖甜食。

  透過股務課同事的布道——呃不,是分享與自家總經理相關的驚人事跡後,她才明白這位非典型富二代有多蠢。

  「很好,這個團我跟了。」韓森還真的點頭答允,旁邊一夥人全傻了眼。

  「總經理,我幫你泡茶。」徐蜜淇的眸光死死地盯著茶水間。

  「紅茶,甜度……」

  「甜一點,我知道。」徐蜜淇若無其事的接話,內心裡卻在狂撒鹽巴驅鬼。

  「很好。」韓森挑唇。

  前三步是緩慢而自然,至於接下來的腳步,可以說是加裝了噴射器,徐蜜淇像支飛箭一樣的射出去,奔入茶水間。

  手帳!她的手帳——不見了!

  徐蜜淇蹲在地上,在飲水機四周圍做起地毯式搜查。

  完全不見手帳蹤影!糟了,肯定是被人撿獲了……要不然就是真有鬼。

  將滑落至鼻頭的眼鏡推高,徐蜜淇背脊泛起森森涼意,左右一看,角落的黑暗空間彷彿有什麼正伺機而動……

  「徐蜜淇,你蹲在地上做什麼?」

  「啊!」

  被身後突響的低沉嗓音嚇飛魂魄,徐蜜淇跳起身,轉身撞進對方懷裡。韓森沒算準她會有此,舉,反射性動作扣住她緊縮的雙肩,嗅覺卻被一股淡淡草莓甜香佔領。

  他對甜味向來敏感,這股暖甜香氣充斥鼻尖,直入胸臆,撩動他的心。

  「看見什麼了?看你怕成這樣。」韓森揚唇。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他對這個表裡不,的女人,似乎有點……什麼。

  至於那些「什麼」究竟代表何種用意,他還得再想想,或者……再深入考究。

  徐蜜淇仰起小臉,慌亂的眸光透過鏡片,看見那張放大版的俊顏,心口猛地被某種重物敲動數下。

  再意識到自己正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挽住,不該有的窘熱湧上兩頰,她胸口一窒,心律跳動忽變劇烈。

  她、她心動個鬼啊?!他可是她最討厭的富二代!

  徐蜜淇一秒恢復鎮定,像兔子一樣靈敏地往後退,扯嗓大叫:「報告總經理,我看見鬼了。」

  「哪裡有鬼?」

  眼前就有一個!徐蜜淇暗暗磨牙腹誹,隨即又恢復若無其事的冷靜,立馬翻供:「報告總經理,我大概是看錯了。總經理不是可以通靈嗎?這裡有沒有鬼,總經理應該一通就知道。」

  韓森眉一挑,獨特美麗的鳳眸笑瞅著她。

  「徐蜜淇,這裡真的有鬼。」徐蜜淇判斷不出他是說笑或認真,抖了抖。

  「總經理是說真的?」

  韓森表情瞬轉陰森。「當然是真的,而且那個鬼就在……」他故意頓了一下,朝她細緻小巧的耳吹了一口氣。

  「啊啊啊!」偽裝冷靜的面具一秒被粉碎,徐蜜淇放聲尖叫,推開韓森奔出茶水間。

  目睹此景,韓森朗聲大笑。

  啊,她驚慌失措的楔樣,真的像極了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那隻兔子。

  就不知這只來去匆忙的兔子小姐,打算趕赴誰的約會?誰又是她理想中的狼紳士?

  韓森微笑尋思著……

  ***

  每個月的第三個禮拜六,是徐蜜淇固定參加聯誼中心既定活動的日子。她每年定時繳交會費,透過聯誼中心協助媒合,擇選合適她開出的條件的對象,安排一日活動讓兩人獨處。

  對,說穿了就是變相的相親。

  為了擺脫惡運,前往聯誼中心的路上,徐蜜淇特地繞到香火鼎盛的廟宇,花了數張大鈔,替自己安太歲,點光明燈,還摺了幾朵紙蓮花,祈願不再被活人或鬼魂糾纏。

  確保一切祈願儀式都辦得妥當後,她按照往常習慣的固定時間,來到聯誼中心,準備進行今日的聯誼活動。

  「徐小姐,前兩個禮拜都讓你白跑一趟,要特別跟你說聲抱歉。」聯誼中心的小姐親切有禮,一見她來便倒茶致歉。

  「沒關係,要找到理想類型的對象,本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徐蜜淇抬手推眼鏡,邊喝水邊微笑。

  接待小姐勉為其難的笑了笑,目光飄到手中的檔案資料,嘴角不禁僵抽兩下。

  這個女人真的超怪!雖說她條件一般般,要找到條件優渥的聯誼對像有點難度,然而,一般女性開出的擇偶條件不外乎那些,高、瘦、斯文或強壯,相貌端正,工作穩定而且收入不錯,最好有車有房外加小有積蓄,當然,如果大有存款那就更完美。

  以上所列出的條件,即便不能概括全部,但至少應該是普遍女性所認同的。

  再回頭看看徐蜜淇所填寫的資料,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中廣身材為佳,不要時髦打扮,忠厚老實型為佳,最好有克拉克肯特沒變身超人前的髮型和眼鏡,沒車沒房亦可,無積蓄者尤其佳。

  還記得當初接受辦理時,所有經手這份檔案的小姐全都傻了。

  這是啥怪條件?!幹這行這麼久,從來沒看過有女性開出這種……爛條件。

  剛開始負責媒合的小姐,認為協助徐蜜淇成功配對的機率應該是百分百,結果例?

  NO、NO、NO!

  千萬別低估宅男的挑剔度!每回幫徐蜜淇配對的男性,一看到徐蜜淇的打扮,不是臨陣退縮,就是活動結束後Bye、bye不聯絡。

  這年代,女人挑剔,男人更挑剔,尤其是上聯誼中心的男性會員,開出的條件千奇百怪,要有林志玲的好身材,侯佩岑的知性美,瑤瑤殺很大的身材……能夠接受徐蜜淇這種條件的,居然少之又少,幾可稱得上是稀有品種,差點就砸了聯誼中心成功率百分百的金字招牌。

  思及此,接待小姐的臉色一片慘綠,再看看每個月準時到聯誼中心報到的徐蜜淇,業績壓力像兩塊巨石默默往肩上壓。

  「李小姐,你臉色不對勁,是不是今天我又白跑一趟了?」徐蜜淇見怪不怪的問,心中已開始盤算著等會兒該做什麼打發時間。

  李小姐搖搖頭,亮出許久未見的燦爛笑容,積極又興奮地說:「不,我要通知一個好消息,今天幫你配對的這一位,百分百符合徐小姐的擇偶條件。」

  徐蜜淇一臉驚喜。「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聯誼中心已經成立五年,成功配對過的美滿佳偶不知有多少,相信我們的專業準沒錯!」顯然李小姐對此次安排的人選有著絕大信心,笑容十分得意。

  「你確定他完全符合我的理想條件?」圓鏡片下的水眸狐疑地眨了眨。徐蜜淇不想高興得太早。

  倒也不是她不信,基本上,她認為自己開出的條件,符合對像應該滿街皆是,不明白為何連個談得來的對象都找不到。

  「沒錯,簡直就是太完美了!我們已經幫你跟對方規劃了一整天的活動,讓你們可以在各種有趣的活動中瞭解對方。」

  李小姐目光忽焉一轉,落在徐蜜淇身後,兩眼大放精光。「啊,韓先生來了。」

  韓、韓先生?

  徐蜜淇肢體僵硬,緩慢地轉過身,還未揚起僵凝的眸光,圓鏡片已先倒映出一張熟悉的俊顏。

  登愣!腦中音效霎時再起。

  陰魂不散的那只無腦獸——韓森,此刻正梳著克拉克肯特的髮型,戴著一副老式復古粗框眼鏡,身穿駝色合身西裝,宛若從老電影走出的人物,直挺挺地佇立在她面前。

  韓森峻眉微挑,對她扯唇微笑。「嗨,初次見面,我是今天要跟你聯誼的對象。」

  Oh,NO!徐蜜淇冏臉一現,當場崩潰!

第三章

  「李小姐,你弄錯了,他一點也不符合我的理想條件!」徐蜜淇一秒恢復冷靜,立馬轉身向負責小姐提出控訴。

  李小姐臉色由慘青轉為慘黑,陰森森的瞪著她,卻還努力擠出一絲猙獰的笑。

  哇,大白天活見鬼!徐蜜淇驚嚇得後退數步。

  「徐小姐,這已經是歷來最符合你理想條件的男性,在瞭解對方之前,你總要給對方和自己一個機會。」李小姐咬牙切齒地保持微笑。

  這個怪咖女腦袋進水了?一個外型完美的花美男,偏偏打扮復古老土,還梳起她中意的俗氣髮型,指定要跟她配對聯誼,她還有臉嫌?!這個怪咖女根本是來亂的吧!

  徐蜜淇龜縮兩下,嚥了口孬氣,勉為其難抿唇微笑,弱弱地說:「說得對,應該給彼此一個機會。」

  後背一陣陰風吹來,她抖了抖,全身僵得像冰棒再轉身,她的「克拉克韓森」一臉莞爾的彎起嘴角,笑得俊美迷人。

  「而且老實說,徐小姐,我覺得你這次真的賺到了!」徐蜜淇聽見櫃檯裡的李小姐,用著似曾相識的羨妒口吻,低聲地說:「我發現韓小森先生長得很像前兩年退出演藝圈的搖滾巨星,而且他們的名字也只差一個字耶!」

  徐蜜淇聞言蔫了。韓小森?虧這只無腦獸想得出來!這個李小姐也太瞎了,他明明就是韓森本人無誤啊啊啊!

  徐蜜淇抱著滿腔欲吐的熱血,小臉青白交錯的仰望「克拉克韓森」,彷彿快往生的問:「總經理,你到底想做什麼?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參加聯誼?」

  陰間有任何需要,她都可以燒給他這位冤親債主,拜託莫再糾纏!

  「如何?我這身打扮,不是完全符合你的理想人選?」韓森豎起修長的食指,輕推一下框住俊秀臉龐的愚蠢眼鏡。

  「你不是認真的吧?你怎麼可能想跟我聯誼?你別再開我玩笑了。」

  「你看我這樣,像是在開玩笑?」

  徐蜜淇陰惻惻的瞇起眼,臉色越發慘白。如果有人可以做到這種程度——裝矬、扮土,那絕對不是開玩笑。

  「來,這是中心替你們規劃好的行程。」李小姐將流程表分別交到兩人手裡。

  瞄一眼表上的行程規劃,徐蜜淇默默吐魂,覺得自己離死不遠矣。

  聯誼中心不是辦假的,一整棟大樓足足有三層隸屬聯誼中心所有;一層是接待大廳與靜態活動室,一層則是運動中心,裝置了良好的隔音設備與運動設施。另一層則是自由互動區,其實就是聯誼中心自己開設的餐飲事業,讓會員可以就近消費,吃飯兼聊天。

  按照過去經驗,聯誼活動第一站,絕對是到餐飲區,使用聯誼中心發放的優惠券,喝茶吃點心兼熟悉對方。

  「總經理,請你老實回答我,我長得像你死去的未婚妻嗎?」徐蜜淇目光呆呆的望著同桌而坐的男人。

  小圓桌上,擺滿了他剛點的甜食:布朗尼蛋糕,草莓奶凍卷,巧克力夾心派,還有那一大杯冒著熱氣,不斷散發出濃郁甜香的奶茶。

  極度厭惡甜食的徐蜜淇,必須搗著口鼻,才能壓制住想逃走的慾望。

  韓森舉止優雅地執起純銀叉子,彷彿正享用著世上最頂級的甜品,慢條斯理的解決那一盤盤甜點。

  「我從來沒有未婚妻。」他一邊品嚐,一邊揚眉睞她,絲毫不在乎自己冷峻的氣質與滿桌甜點擺在一起,畫面有多違和,形象有多衝突。

  「那,我是不是長得跟你以前的女友很像?」不是死去的未婚妻,就是過去的女友,羅曼死……呃,羅曼史老梗都是這般安排的。

  韓森極其認真地端詳她上下,漂亮的墨眉飛皺一下。

  「絕對不像。」

  「那,我是不是跟以前曾經惹過你的女人很像?」

  「女人只會追著我尖叫,不會有人想惹我不悅。」

  唔啊,還真敢說,可恥的花美無腦獸!徐蜜淇眼角一吊,在心中默默打他小人頭。

  「既然以上皆非,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你要這樣跟著我。」除非她穿越了。

  「別說這些了,讓我們開始吧。」韓森可不打算回答她任何問題。

  能勾起他興趣的人事物極少,既然對她動了不一樣的心思,他就當這是場遊戲,而他對遊戲向來認真,絕不馬虎敷衍。

  發覺韓森認真地填寫起中心發給的聯誼卡,徐蜜淇冏得五體投地。

  他還真來啊!

  「那我也要填嗎?!」瞥見韓森在聯誼卡上,填寫了關於他的點點滴滴,她不由得蔫蔫地問。

  「除了個人資訊,其他的都填上吧。」韓森揚起深邃狹長的鳳眸,用著總經理的強大氣場,頗具威脅性的命令。

  徐蜜淇悲憤萬分,只好恨恨地提筆書寫。

  今天這場聯誼只有一句話可形容——別人是陌上花開,春天已至;她是墳上花開,悲劇已到!

  ***

  「老家在南投山上,父母經營果圜,大學北上唸書,畢業後就留在台北工作,韓霆是你第二份工作……」

  從克拉克韓森不怎麼好的臉色可窺知,顯然他對她這份自我介紹的小短文非常、極度不滿意。

  這根本是填寫履歷時,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紹,毫無誠意可言!韓森不悅地瞇冷眸光,掃向對座一副若無其事的女人。

  「你喜歡聽什麼音樂?」韓森拿開手中的聯誼卡,直接開口質問。

  「總經理,這是聯誼,不是面試。」她在心中比了個V字。

  「還用得著你來提醒我?你剛才寫的是什麼鬼東西?」

  嗯,要燒給好兄弟的符仔?至於誰是好兄弟,就不必她說明了吧。徐蜜淇在心中陰陰地笑。

  「你最好是有你寫的自我介紹那麼正常。」韓森嘲弄的瞪她一眼。

  「總經理你也是,聽說你以前當搖滾歌手的時候,整個人很冷、很酷,就像從冷凍庫裡走出來,為什麼現在會……」

  韓森冷笑:「你看過搖滾歌手話很多,一點也不酷的嗎?當什麼人,就該有什麼樣子,那是我認真看待才會如此。」

  「換句話說,你一點也不冷不酷?!」徐蜜淇質疑地瞅著他。

  「你喜歡很冷很酷?」他眸光驟然轉寒,俊顏宛若籠罩一層冰霜,再土的髮型、再蠢的粗框眼鏡都遮不住懾人的殺氣。

  「……不了,謝謝。」徐蜜淇抖抖,幸好她一點也不喜歡搖滾巨星。

  「你喜歡吃辣,喜歡靜態活動,平常放假宅在家,家裡養了一隻像狼的哈士奇。」

  「總經理,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徐蜜淇後背發涼。

  「這不重要。」韓森將問題反賜回去:「我比較好奇,為什麼你會喜歡忠厚老實型,打扮又要老土的異性?」

  「因為他們很安全,他們不會想玩弄女人,不會像那些無腦獸,仗著自身條件優渥,就把女人當作玩具……」

  驚覺自己將心中所想毫無保留的脫口訴出,徐蜜淇瞠大圓鏡片下的水眸,手心緊緊搗住小嘴。

  韓森斂起唇邊的笑痕,目光嚴肅。「徐蜜淇,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跟無腦獸交往過?」

  可惡,她今天好反常,居然一時不慎,便將心中的話全盤托出,而且還是在韓森面前。她究竟怎麼了?徐蜜淇懊惱又自責。

  「不是我……是我姐姐。」她知道自己該隨口掰個謊,敷衍搪塞過去,但不知為何,在那雙幽深的鳳陣凝視下,她緩緩開口吐露實話。

  「然後?」

  「我有一個大我十歲的姐姐,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她結交了一個富二代男友,後來她被甩了,而且顯然對方只是想玩弄她。知道實情後,原本還幻想著能嫁進豪門的她……吞藥自殺。」

  看著她一臉平靜,圓鏡片下的雙眸燦亮,韓森胸口驀然一震,心底似被敲開一道縫,有些什麼,悄悄流淌而出。

  「她死了,就為了一個無腦獸。老天,我還記得那只無腦獸有多蠢,我姐居然會喜歡他,真是蠢斃了!」

  徐蜜淇深呼吸,若無其事地端起黑咖啡,毫不畏苦的大口品飲。

  韓森沉默著,眸中有星輝爍動,卻猜不透意緒。良久,他才開口:「徐蜜淇,從現在起不准再喊我總經理。」原來無腦獸代表著這層意義,一點也不有趣。

  徐蜜淇怔住,色澤淡粉的雙唇微張,吐出一個問號。「啊?」他話題也轉太快了吧!

  「別裝死,你明明有聽見。好了,既然已經瞭解過彼此,我們繼續下一個活動吧。」韓森驀然起身離座,握住她細瘦的手腕,將她拉起身。

  「不會吧?!」徐蜜淇慘呼。

  「我可是繳了會費的,你不會想害我浪費錢吧?」鳳眸一斜,韓森冷冷瞅她。

  徐蜜淇寒毛直豎,死命搖頭。「當然不想。我也是繳了會費的。」

  「很好。」克拉克韓森嘴角揚起堪稱完美的笑弧。

  徐蜜淇蔫得像棵過了采收期半年的大白菜。

  徐蜜淇暗暗立下毒誓,她要停止繳交會費,她要退出聯誼中心,她要遠離無腦獸,否則她就剁手指、變豬頭——

  「你給我認真一點。」一聲冷酷的責備,中斷她還未發完的毒誓。

  徐蜜淇默默返回現實,飛奔救球,結果反被彈起的網球打中額頭,痛得淚水狂飆。

  痛死了!她討厭室內網球!為什麼她要浪費美好的假日,陪這個偽裝成克拉克肯特的傢伙聯誼?

  徐蜜淇怒了,她重重地扔下球拍,用著與滿腔怒焰完全搭不上的平靜神情,望向挑眉回瞅的韓森。

  鏡片下的雙陣分明燃著怒光,小臉卻,副若無其事的平靜,她是怎麼辦到的?韓森莞爾地端詳著。

  或許,他之所以會興起進一步深入瞭解她的念頭,便是她這「表裡不一」的有趣個性。

  無論是生氣或慌張,她總可以假裝冷靜,故裝若無其事——明明手帳內容所呈現的她並非如此。

  「韓小森先生,今天的聯誼結束了。」徐蜜淇才不管他怎麼想,她語氣平靜的宣佈,隨即轉身走人。

  「我可不這麼認為。」韓森語氣慵懶,立刻伸長手臂逮人,厚實的大掌往她肩頭一按,她當場被釘在原地不得動彈。

  「你不是我的理想類型,我們不可能有進一步,再加上雙方身份相差懸

  殊,我們應該在第一個認識彼此的階段,結束今日的聯誼。」徐蜜淇決定拿出理性又科學的態度回擊。

  「無腦獸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韓森輕鬆反擊,美麗的鳳眸閃動著戲謔笑意。

  冏!他居然樂當無腦獸?!為了堵她的嘴,他還真敢說!徐蜜淇痛定思痛的認清,件事實——

  跟這個男人認真,她就輸了啊啊啊!

  於是,徐蜜淇美好的週末假日,就在聯誼中心安排好的活動中悲劇性地度過……

  當晚回到家,她腿抖腰顫,肩膀僵直,手臂酸軟如泥,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了。

  「原來聯誼這麼有趣。下一回會安排什麼活動?還真是期待。」

  回想起稍早分開前,韓森摘下粗框眼鏡,若有所思的微笑,徐蜜淇不禁渾身發毛。

  廢話不多說,一回到家,她立馬上網填寫申請退出聯誼中心的資料。

  除非她瘋了,或是被外星人改造過大腦,汽則她死也不會再參加聯誼!

  填寫完畢,她翻出手帳本,化悲憤為力量,將滿腔冤屈與種種恨,詳實地填進手帳,鉅細靡遺的記錄生活。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整垮我嗎?錯!我才不會被無腦獸擊垮,更不會成為無腦獸的食物!

  徐蜜淇拿起色鉛筆,在這行紀錄的下方畫上一隻穿著西裝、戴黑框眼鏡的怪獸。

  越畫越得意,她又在怪獸身旁畫上一隻手拿鞭子的兔小姐,猛地一看,怪獸被鞭子抽打,表情似乎很猙獰。

  驀地,一幕畫面如同忽湧而來的浪潮,沖刷過她的視線——

  兩人齊步走出聯誼中心時,韓森忽然拉住想拔腿逃跑的她,她心口猛然一跳,只覺被他圈緊的手腕,好似有一族簇火苗灼燒。

  「徐蜜淇,你不喜歡搖滾樂?」他又用那種對她的一切瞭若指掌的口吻詢問。

  「對,非常討厭。」她當然據實回答。

  「你喜歡什麼?衣服?鞋子?包包?」丟出一堆問號,他忽又揚笑,眸光染上一抹神秘的說:「我猜這些都不是你喜歡的。」

  她呆怔著,發覺自己的心潮,竟然隨他嘴角上揚的弧度,盪開了一圈圈的漣漪。

  他拉著她一起步進停車場,從車裡拿出一本手帳和一大袋紙膠帶,她當場傻掉。

  那本手帳不是市面上尋常可見的,而是她最喜歡的日本插畫家手繪印刷,限量三十本的夢幻手帳本。

  那名插畫家最擅長的筆繪,就是狼紳士與兔淑女……她弄丟的那一本,就是她心愛的收藏品之一。

  「這些……全都是要給我的?」她怔怔地望著韓森,心底有一處好似正被觸碰著,奇異的暖軟感在蔓延。

  「就當作是聯誼的見面禮。」從不知心虛為何物的韓森,見著她眼中壓抑的欣喜,胸中無端湧現一股淡淡愧意。

  她很寶貝她的手帳本,要是發現遺落的手帳是被他拾獲不還,她應該會用著平靜的表情,下定決心徹底厭惡他吧?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雖然初時只當是有趣,認為這不過是場遊戲,然而經過今日,他不再那麼確定了。

  「徐蜜淇。」韓森眸光深邃地凝視著一臉歡欣的她。

  她心花遍開的翻著手帳,圓鏡片下的一雙水眸晶燦閃亮,彷彿綴滿了星輝,白皙的臉頰因為興奮而染上淡淡瑰紅,唇上的笑更是罕見的燦爛。

  「什麼?」她後知後覺地回應,小臉下意識抬起,隨即被籠罩而來的俊顏覆上。

  柔軟的唇瓣被吸吮著,男性的氣味薰入鼻息,她怔瞪著水眸,眸色迷濛而錯愕,鏡片被男人呵出的氣息染上一片白霧,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世界彷彿完全靜止,她看不見也聽不見,只剩下嘴唇能感覺。他靈活的舌頭頂開唇瓣,戲弄似的鑽入芳腔,勾掏起她笨拙的軟舌。

  她聽見自己的喘息聲,似乎也有他的……兩人的呼吸糾纏一起,分不出彼此。

  她聽見他的歎息聲,像是確認了什麼,更像是滿足。她的唇被磨得滾燙,微微泛麻,唇內的每處軟膩,無一不被他細細舔舐。

  她的腦袋灌進大量熱氣,思緒成了一團糾結的毛線,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被肆意掠奪的唇瓣上。

  不知吻了多久,時間長如一世,他終於甘願鬆開折磨人的薄唇,她卻呆怔無法醒神,只記得鏡片上的霧氣緩緩散開,他噙笑的俊顏倒映其上,有一股無形卻巨大的力量正撞擊著她的胸口。

  她心中深處的某些情緒、某些情感,透過這個吻,悄悄被他竊走。

  「啊啊啊!徐蜜淇,你清醒一點!絕對不能被無腦獸騙了!」徐蜜淇抱頭慘叫,不准自己再回想被花美妖獸玷污的過程。

  她只會當自己被怪獸襲擊,絕不會蠢到認為那是一個吻!

  從明天起,她要奮力抗獸!絕不讓自己成了無腦獸的獵食目標!

  「敖嗚。」

  一隻毛色灰藍的哈士奇,忽從和式小方桌底下鑽出來,牠歪頭瞅著主人,卻被她猙獰的表情嚇得縮回桌底。

  「小狼不怕,我不是在凶你。」徐蜜淇呵呵島笑,伏下身子,望著躲在桌下的哈士奇。

  小狼嗚咽一聲,堅決不出桌底,她沒轍,回去寫她的手帳,記錄這一天被迫與獸共樂的悲劇生活。

  只是寫著畫著,她總會不經意地頓住,手指撫上還殘留著麻熱感的唇瓣,怔忡失神地想起某個男人的臉龐……

  ***

  親愛的狼紳士,在我找到你之前,請你別把心分給其他人。

  手帳的某一篇幅,細膩的繪製出兔淑女迷失在群獸亂舞的森林宴會中,優雅執杯的狼紳士正等在森林盡頭。

  韓森不曾仔細觀察手帳的圖繪,直到將內容全數閱覽完畢,才將注意力放在手帳的繪圖上。

  他上網搜尋過,才曉得手帳繪本是出自一名旅日的華裔插畫家之手,這名女插畫家被譽為天才插畫家,年紀極輕便擁有一定的繪圖水準,還參與過許多藝術展覽。

  這些都不是他關注的,會引起他留心的,是這名插畫家創作的核心人物,便是她創造出狼紳士與兔淑女,兩者形象透過插畫家的妙手,時而以童趣形象展現,時而是成熟形象,讓少女與輕熟女都喜愛不已。

  狼紳士與兔淑女之間淡淡的曖昧,因為各有矜持與顧忌,經常在森林宴會中碰面,卻又時常因故分開,讓人感到遺憾又帶著期待。

  「徐蜜淇,你在找你的狼紳士嗎?」看著繪本上一臉迷惘的兔淑女,一抹溫柔注入鳳眸,韓森淡淡的笑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陳特助的聲音從門外傳進。

  「總經理,今天中午總裁跟宏大證券的陳董事餐敘,他特別交代讓你一起參加。」

  「幫我轉告他,我有約會了。」韓森翻開手帳,唇際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約會?總經理,你今天沒有任何行程。」門外的陳特助詫異地說。

  「是私人約會。」將手帳收回抽屜,韓森起身步出辦公室。

  「總經理,上週末你推掉董事會的餐敘,總裁已經很不高興……」

  「是嗎?那很好。」

  「……」

  陳特助無語的目送韓森離開。看來他的上司,對韓霆的繼承權是真一點興趣也沒有,觀念守舊的老總裁恐怕不得不接受事實。

  韓森步出「韓霆」總部大樓,無視迎面而來恭敬打招呼的員工。近來關於他這只無腦獸的負面傳聞又添數樁,諸如傲慢、目中無人又無能之類的。

  當然,女員工照樣為他的花美男外型所迷,顯然鑲金富二代的完美包裝對女人而言勝過一切。

  他不在乎外界評價,因為他對繼承「韓霆」這件事毫無興趣;引不起他興趣的事,自然得不到他的認真回應。

  他瞭解自己,太聰明卻也太自負,不聽從任何人的命令,別人雙手奉上的,他不想要,更不屑要。

  他只要自己看上的,透過自己的力量贏來的。事業如此,女人亦是。

  包裹在合身西裝褲中的修長雙腿一頓,韓森雙手叉在口袋中,停步在一間老舊不起眼的小麵攤前。

  他一身名牌西裝,白皙俊美的外型,耳上藍寶石閃耀輝映,與外觀陳舊老式的麵攤全然搭不上,裡頭的客人紛紛好奇探頭。

  只除了那個背身而坐,已將眼鏡摘下,低頭吸食麵條的纖細背影。

  韓森嘴角挑高,步入麵攤,老闆娘端著兩碗麵傻在那兒,在場客人也逐一抬頭,目光全隨著那抹高大的閃亮生物移動。

  「員工餐廳的菜色變差了?還是那裡有怪獸出沒,所以你不去那裡用午餐了?」

  耳畔冷不防地響起熟悉的低醇嗓音,徐蜜淇才剛吸了口麵條,氣一梗噎,當場嗆咳起來。

  「咳咳咳咳!」她一手摸著咽喉,一手握成拳狀輕捶胸口,雙頰塞滿麵條而鼓脹,一開口就能噴得他滿臉都是。

  韓森可沒這麼笨,他微笑,坐到另一側去,避開了危險區,趁她咳順氣之前,鳳眸往牆上目錄一瞟,向還在呆的老闆娘點了一碗麻醬面。

  連躲到這裡吃午餐都能被纏上,媽呀,莫非她真被詛咒了!徐蜜淇差點就要咳出一口鮮血來。

  為防被怪獸堵人,她忍痛放棄員工餐廳,躲到公司附近的小麵攤,含怨吃麵,結果上天連一條生路都不留給她,天理何在啊!

  「總經理,這裡不是米其林餐廳,只是一般的麵攤……」

  瞄見韓森脫下西裝,挽高袖管,就連拆開衛生筷的動作都極其優雅,彷彿手中持拿的是純銀餐具,徐蜜淇默默吐魂。

  「你經常來這裡吧?」韓森眸光一橫,口吻又如先前那般熟稔。

  「……你連這個也能通靈?」她開始懷疑他偷養小鬼。

  「你為什麼退出聯誼中心?」他單手撐頰,不悅地斜睞她。

  徐蜜淇嚥下嘴裡嚼爛的麵條,平靜的宣示:「因為我不再想聯誼。」

  Bye了,克拉克韓森!

  「很好,我也認為你不該再聯誼。」韓森抿唇淺笑,神情傭懶而性感。

  登愣!腦中音效再起,徐蜜淇小臉乍喜。他說這話的用意,莫非是打消繼續糾纏的念頭?

  壓下因他笑容而亂的心跳,她小心翼翼的問:「總經理為什麼也這樣認為?」

  「既然你已經有對象,為什麼還要聯誼?」他微笑,光輝流溢的美麗鳳眸戲譫地勾瞅她,她的心又是一陣紛亂。

  「我哪來的對象?!」冷靜的面具瞬間被粉碎,徐蜜淇慘叫。

  「我們聯誼成功了,不是嗎?」韓森將手邊的麻醬面推到她面前。

  徐蜜淇冏到想哭,瞪著那碗麵,認真思考該不該出險招,把面砸到他臉上算了……

  「幫我拌面。」韓森微笑命令。

  「不要。」徐蜜淇抵死不從。

  鳳眸一瞇,眸光驟寒,韓森臉上猶然噙笑,可那笑卻多了分冷酷殺氣。徐蜜淇抖呀抖,默默吸完最後一口面,端起熱香四溢的麻醬面,握緊手中的凶器……筷子,努力拌面。

  滑嫩的麵條裹上麻醬,加上蔥花提味,香氣陣陣襲鼻,原先不怎麼期待味道的韓森,竟也真的餓了。

  徐蜜淇趕緊雙手將面捧上。「總經理請用。」

  大口大口吞吧,最好噎死你,混蛋!

  韓森接過那碗麵,修長大手執起筷子,開始品嚐熱騰騰的麻醬面,徐蜜淇在一旁陰惻惻地瞅著,內心詛咒他噎著。

  可惜,他一口接著一口,慢條斯理的解決了那碗麵,毫無醜態可挑剔,反倒是徐蜜淇瞅久了,規律的心跳竟然開始失速偷跑。

  他狂野不羈的氣質,明明像隻野獸,可偏又鑲了一副陰柔俊秀的五官,襯上堪比女人細緻白皙的肌膚,擁有著貓科動物般的天生優雅,該怎麼形容這個男人才好?

  ……狼紳士?

  腦中驀然浮現自己最喜愛的手繪插畫,徐蜜淇心口一震,雙頰瞬時漂染上兩朵瑰紅。

  不,不對!這太N0了!他怎麼可能像她最喜歡的狼紳士!

  他怎麼可能是她的狼紳士!

  「我、我回去工作了。」察覺自己的心思徹底偏離正軌,徐蜜淇驚恐地站起身,抓緊包包轉身就跑,連眼鏡落在桌上都忘了。

  「徐蜜淇——」身後傳來韓森不悅的叫喚,她充耳不聞,逃命似的跨越兩條街,直直奔回「韓霆」。

  「幹什麼?又撞鬼啦?」剛用完午餐返回辦公室的林安雅,讓慘白著臉飛奔而入的徐蜜淇嚇著。

  徐蜜淇呆坐在位置上,下意識伸手輕推眼鏡,赫然發覺臉上空無一物。

  一直以來,她視那副俗氣的圓形眼鏡為保護罩,可以讓平凡的自己變得更不起眼,讓一般人離她更遠。說實話,她樂於被他人看作怪胎。

  然而,在那個男人面前,她竟連臉上的保護罩落了都沒察覺。

  ……她究竟怎麼了?

  徐蜜淇茫然地將臉埋進手心,耳邊竟是劇烈的心跳聲,頰上瑰麗的潮紅未褪,所有脫序的徵兆全都指向一個可能性——

  她,喜歡上韓森。

第四章

  不管是憤怒或難過,她總是用平靜的面容掩蓋,只有偶爾出「小茶包」的時候,才會顯現出慌亂得很可愛的神情。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她今天會一臉驚恐地奔離麵攤?

  韓森坐在駕駛座上,手臂橫掛在降下的車窗上,手裡把弄著徐蜜淇落在麵攤的眼鏡。

  那只淡定的兔小姐,究竟被什麼嚇到?是他太凶?還是她又想出什麼新招數對付他?

  思索的目光一轉,落在對街的「韓霆」大樓,韓森當起獵人,故意將車停在對街守株待兔。

  晚間六點半,正值下班時段,大樓門口員工來來去去,一抹不起眼的嬌小人影神情緊張的越過人潮,時不時走走停停,左右觀望。

  即便坐在對街的車上,仍能清楚看見她慌恐的神貌,韓森忍不住放聲朗笑。

  這隻老愛裝淡定,卻總是形色匆忙的兔子小姐,為什麼總是這麼防範他?就因為她聽信傳聞,認定他是無腦獸?

  或者,另有他因?

  韓森正想下車逮人,眼角餘光一閃,動作驟然停下,他瞇起鳳眸,唇上笑弧隨之斂起。

  對街那名正走向徐蜜淇的男人,不就是韓冰瀅的特助?他為什麼找上徐蜜淇?

  只見徐蜜淇強裝鎮定的應對,兩人一來一往不知說了什麼,她便尾隨著韓冰瀅的特助一同搭上「韓霆」的公務車。

  韓森瞇細鳳眸,搭在門把上的大手一鬆,調整好坐姿,隨即啟動引擎,俐落而順暢地將保時捷休旅車調頭,隔著一段不會被察覺的距離,一路尾隨著那輛公務車。

  ***

  打從坐上許特助駕駛的公務車,又在他的帶領下,走進附設在五星級飯店的咖啡廳,與「韓霆」目前正被董事會拱得高高,又被全公司男性員工視為女神的韓冰瀅見面,徐蜜淇始終是茫然而惶惑的。

  韓森那只無腦獸也就罷了,他的嗜好與興趣難捉摸,脾氣又難測,會纏上她或許也不無道理,畢竟他怪。

  但,韓冰瀅這個正常人,又是「韓霆」檯面上最炙手可熱的繼承人首選,她沒理由找上自己,除非……

  「徐蜜淇小姐,你大概也猜到了我為什麼會找上你的原因。」韓冰瀅強勢的幫她點了一杯水果茶,然後端起色澤艷麗的花茶,優雅品啜。

  「韓經理是為了總經理的事,才會找上我?」徐蜜淇無語的望著她。不愧是韓家人,他們在自作主張這方面,還真是如出一轍。

  「聽說韓森很喜歡你,但是你一點也不喜歡他。」韓冰瀅下的是肯定句。

  傳聞殺人於無形,此話果真不假。徐蜜淇作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機會親身驗證這個理論。

  「雖然只是派遣員工,不過你在公司也待了一年多,應該能瞭解公司目前的狀況。」

  見她張嘴欲言,韓冰瀅不理踩,兀自往下說:「雖然大家都認定韓森無能,但是實情並非如此,他只是故意擺爛,等著讓董事會將他踢出公司。」

  徐蜜琪傻了。

  這……可能嗎?大小股東們都看衰韓森,大家的心都向著韓冰瀅,在背後大罵老總裁是老人癡呆了,才會想把公司交給無能的私生子。

  「看你的表情,你也不知道韓森的真正能耐?」韓冰瀅倒是有些詫異。不過那個毫無感情可言的異母弟弟,性子本就沒人捉摸得透,似乎也不足為奇。

  「韓經理——」

  「你不需要發言,只要安靜聽我說就好。」韓冰瀅美陣一揚,冷冷瞟了她兩眼,徐蜜淇只好閉口噤聲。

  「我跟韓森是競爭的關係,相信你應該很清楚,但是韓森一直不肯認真,既然他對你很有興趣,我希望你可以協助我,讓韓森認真起來。」

  這——算是老樹開新花嗎?按照尋常羅曼史的腳本,韓冰瀅不是給她一巴掌,要她離鑲金富二代遠一點,要不就是利誘威脅她聯合起來,一起整垮爭奪繼承權的弟弟。

  這劇情走向,怎會如此……正面又激勵人心?徐蜜淇在心中寫下一個冏。

  「韓經理,我何德何能?」話剛脫口,那幕曖昧纏吻的畫面,宛若雷擊般劈進腦海,徐蜜淇的反問出現心虛的岔音。

  「韓森不會隨便繞著一個女人打轉,他對你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在乎。」韓冰瀅的美眸透露出毫不掩飾的質疑,顯然對她整個人頗有意見。

  「可是我——」

  「只要你可以讓韓森認真面對與我的競爭,我可以接受你提出的任何條件,只要是在合理範圍裡。」

  語罷,韓冰瀅放下手裡的花茶,執起紙巾輕拭嘴角,完全無視徐蜜淇正要開口發表意見。

  「韓經理,我——」

  「我的話說完了,相信你應該也都聽清楚了。」韓冰瀅優雅起身,拎起愛瑪仕包包翩然離去。

  徐蜜淇傻眼。這對姓韓的姐弟是怎樣?完全不把他人的意願放在眼底,真是讓人憤怒!

  她憋屈的走出飯店門口,才想轉向捷運站,一堵剛硬如鐵的牆卻擋住了去路。

  「嗨,兔子小姐。」

  耳畔呵來,陣熱氣,她心口一麻,仰起沒有任何遮掩的小臉,看見韓森神情傭懶地掩下長眸,似笑非笑凝瞅著她。

  他喊她什麼?兔子小姐?兔子?!她哪裡像兔子了?

  興許是發生太多莫名其妙的事,壓抑已久的怨氣忽然大爆發,徐蜜淇無法再維持冷靜的假象,她咬牙切齒地怒問:「韓小森先生,你到底想怎麼樣?」

  「說實話,剛開始確實也不知道想對你怎麼樣,就只是覺得有趣。」啊,原來她不過是佯裝溫馴的兔子,其實揮爪子的姿態也挺有模有樣的。

  「我不是你的玩具!」

  「我知道你不是。」

  「那就別再來煩我,離我遠一點。」失去鏡片的阻擋,她水澈清盈的雙眸,直直地惡瞪著他,兩頰因怒氣而緋紅,像一朵清麗怒放的花。

  韓森胸腔一窒,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摸她的頰,在她徹底被惹怒,抓開他手掌之前,他無比認真地說:「我想,我喜歡上你了。」

  徐蜜淇一怔,耳邊的各種吵雜聲瞬間歸零,紛亂的世界成了一出默劇,她只看得見低頭凝視自己的那張俊顏。

  但,理智還是比激情快了一步,迅即掌握了她的判斷力。

  「我討厭像你這樣的無腦獸,如果你喜歡我,那就證明給我看,讓我看清楚你的能力,只要你可以扭轉所有人對你的壞評價,搶到繼承權,那我就同意跟你在一起。」

  有姐姐這個血淋淋的殷監在前,她從以前就唾棄像他這樣鑲金嵌銀出身的富二代,更不會作任何嫁入豪門的白日夢。

  事實上,她不相信韓森的能力可以贏過韓冰瀅,韓冰瀅是公認的女強人,如果不是老總裁的堅持,韓冰瀅早該接手「韓霆」。

  韓森淺淺一笑,對她的要求似乎並不意外。「徐蜜淇,你太高估自己了,我沒必要因為你,就掉進韓冰瀅設下的陷阱。」

  「我看你是早知道自己會輸吧?」徐蜜淇一臉鄙視地凝瞪。嘴硬的無腦獸!明明是阿斗卻還想裝諸葛亮。

  神啊……她居然會對他動心?她一定是被他纏得精神錯亂,才會產生種種幻覺。

  「徐蜜淇,你別幼稚了,激將法對我沒用。」韓森不為所動,深湛的鳳眸卻爍動一抹奇異精光。

  「你不如改名,以後就叫韓小孬吧。」他像狼紳士?真是瘋了!她當時一定是被鬼遮眼了,才會認為他像她心目中的狼紳士!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也無所謂。」韓森慵懶一笑,像個俊美的無賴。徐蜜淇被他這種輕率的態度徹底惹怒了!

  她一定是被詛咒了,才會被這種傢伙纏上,即便她再被詛咒一百年,她也絕不相信他會有什麼能力贏過韓冰瀅!

  「只要你認真,贏得繼承權,那我就……我就……」

  「你就什麼?」將陷阱鋪得好長,段,就等著這刻的獵人,語調懶洋洋地準備收網。

  就像被揪住雙耳的兔子,急欲逃脫被逼急的窘境,她口不擇言的撂下狠話:「那我就隨便你!」

  「隨便我什麼?」他是個很有耐心的獵人,獵物入了陷阱還不急著收網,還能繼續哄騙已經被耍得頭暈腦脹的獵物。

  「當然是隨便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對啊啊啊!她在鬼扯什麼?!這也賭太大了吧!

  再多的懊悔也已來不及,韓森挑高嘴角,俊雅絕倫的笑了。「好,我接受這個條件。」

  徐蜜淇抖了抖,忽焉有種「挫咧等」的感覺。瞧見韓森高大身軀一轉,竟然不用她驅趕就打算走人,這下反換她急了。

  如果、萬一、假設、也許……他真的贏了韓冰瀅,那他會對她做什麼?

  思及此,徐蜜淇抖得更厲害。

  「欸欸,你不是不在乎的嗎?你不是不想認真嗎?」徐蜜淇一路追著韓森,眼巴巴地緊跟在後。

  韓森兀自往前走,偶爾才回她兩句。「嗯?我什麼時候該認真,什麼時候不想認真,連我自己都說不定。」

  「韓經理說你只想擺爛,那你就繼續擺爛啊,不是說激將法對你沒用嗎?」

  「徐蜜淇,你怕我贏?」

  「當然不是。我是怕你輸得太難看。」

  「既然不怕我贏,那就等著隨便我吧。」韓森腳步驀然一定,轉身面對她,徐蜜淇收勢不及,直接撞上他硬繃繃的胸膛。

  她頭暈眼花的站穩自己,才剛仰高小臉,那雙寬厚修長的大手已經拿出眼鏡,動作流暢而親暱地為她戴上。

  溫熱的手指滑過她的雙耳,刻意在她耳後柔嫩的肌膚短暫駐留,若有似無地輕輕搔刮。

  她怔住,心跳如巨浪翻騰,低低喘息,兩朵瑰艷的薔薇在頰上悄然綻放。

  他鳳陣半掩,幽湛眸光直勾勾凝睇,似要勾走她每一縷心魂,手勁更是無比溫柔的幫她調整眼鏡。

  「我邏是習憤你當四眼兔子的模樣。」嘴角一挑,俊秀不羈的笑為之綻開,他俯近了臉龐,將唇輕輕印上她的。

  兩人的呼吸陷入膠著,他刻意保留著一厘米之距,似吻非吻的輕磨她微啟的下唇。

  她懵了,鏡片下的雙眸水霧迷濛,失控的心跳主宰了一切,她……推不開他。

  緊閉的心扉,曾幾何時已經敲開一縫,遭他入占。

  「你這種表情,會讓男人瘋狂,你知道嗎?」韓森輕捏她的下巴,拇指在柔嫩的肌膚上來回摩挲。

  徐蜜淇一臉困惑茫然,彷彿心魂已不在身上,好片刻才恍然醒神,緋紅的嬌顏又窘又慌。

  「韓小孬,你怎麼可以偷襲我!」

  「偷襲?這怎能算是偷襲,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吻。」

  韓森揚笑,隨即毫無預兆的吻住她,見鏡片下的杏眸瞠圓,他越發放肆的吸吮起來。

  徐蜜淇被吻得無法喘氣,一雙小手擰皺了他的西裝,包包早已滑落在腳邊的地上,渾身薰染上他獨有的男性氣息。

  韓森循序漸進的勾引她,翻弄起軟膩的小舌,吸吮甜美的蜜津,然後舔遍芳腔濕熱的內壁。

  他邪惡而肉慾的吻,挑起她體內從未被挖掘的女性情慾。她不明白為何光只是一個吻,便能讓她幾欲瘋狂,意識與理智幾欲瓦解。

  她在這個吻裡,幾乎失了魂,落了魄,這才恍然明白,原來上回那個吻是他口下留情……

  他擁有讓女人甘心臣服瘋狂的可怕魅力。

  察覺自己的雙腿發軟顫抖,心口震顫,徐蜜淇被體內忽然湧現的陌生情潮駭住了,男人卻抵著她的唇瓣忘我地吸吮,彷彿連她僅存無多的抗拒都要一併瓦解。

  她還沒見識到他在商場上的能力,已經先親身體驗他對付女人的可怕能力。

  這個吻持續良久,直到經過兩人身旁的行人,對他們發出戲譫的口哨聲,韓森才總算甘願退開。

  他替她扶正被擠歪的眼鏡,鳳眸隱約透著一股挑釁笑意,說:「今天就當是我預收的訂金,別忘了你開出的條件。」

  語罷,韓森轉身離去,留下忐忑不安兼懊悔莫及的她,瑟瑟發抖的目送他優雅的背影。

  剛才她到底在想什麼?明明想用激將法的人是她,怎會反過來被他激?為什麼總覺得……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嗚啊啊,她想跟他畫清界線,怎會反而越扯越近?

  ***

  接下來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靜,韓森沒再來找過她,徐蜜淇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卻蕩漾一股淡淡失落。

  無論他纏上她是出於什麼原因,總之,依照目前情勢看來,他對她已經失了興趣。

  他不會在午餐時間出現在員工餐廳,也不會忽然出現堵住她的去路,聯誼中心也不再來電話,遊說她繼續繳交會費,只因為想撮合她與克拉克韓森。然而,接下來一連串的重大轉變,證明了她果真好傻好天真!

  一場攸關「韓霆」未來發展與走向的決策會議上,韓森首次提案,成立一個嶄新的研發團隊,從召集人到團隊成員,全是他親自篩選尋找的人才。

  研發團隊跳脫昔日的窠臼,循從外國品牌的經驗,走創新設計的路線,加上遠從國外挖角而來的頂尖科技人才,光是消息一出,便讓「韓霆」的股價大開紅盤。

  從前看衰韓森的大小股東們,開始正面觀望,對「韓霆」未來的發展注入信心。

  相較於韓冰瀅只是照「韓霆」原有的產品,另行包裝再推不同行銷企畫,不過是舊酒裝新瓶,縱然真有銷售熱度,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韓森大膽開創,面對保守派的董事大力反對,他也不放在眼底。資金不足,他挹注自己的資金,全力支持研發團隊。

  事實勝於雄辯,再好的行銷策畫,銷售產品卻沒有相當的實力,注定要被無情的市場淘汰。

  半年後,韓森成立的研發團隊,只是先推出前導的設計概念,以及公佈產品的基本雛形與功能,便成功引起話題,並在科技界投下一顆震撼彈。

  「韓霆」的股價衝上顛峰,幾乎是一張難求,外資更是大量湧入。

  情勢大逆轉,韓冰瀅的行銷整合團隊被董事會投票瓦解,此舉無疑是撮了她一大巴掌,就連曾經全力支持她的董事也見風轉舵,投奔韓森的陣營。

  根據最新情報流出,董事會很可能會下放韓冰瀅,讓她遠離核心的決策團隊,轉掌其他子公司或公關單位。

  大勢幾乎底定,所有人都可以預見韓森接掌「韓霆」的那一日即將到來。

  而這些風風雨雨,與徐蜜淇毫無關係,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她只是詫異,原來那個男人真不是一隻空有花美男外貌的無腦獸。但,那又如何?

  就算他認真迎戰,贏得了繼承權,那也與她無關……也許他只是剛好開了竅,或是早有準備,才會有這麼臨門一腳,大敗韓冰瀠,怎麼想他都不可能是因為她。

  畢竟,自從那天在飯店門口談過話後,他不曾再來找過她。

  兩人在公司的職位相差懸殊,除非他來找她,想要在偌大的公司裡來個不期而遇,根本是天方夜譚。

  這裡是現實世界,不是偶像劇或羅曼史小說,一個隨時可能被踢走的派遣員工,想碰上人氣夯到連老總裁想見上一面都有困難的總經理,機率就跟中樂透頭彩一樣低。

  他沒再來找過她,她的生活恢復正常,每天上班打卡,下班擠捷運,生活中發生的大小事還有心情點滴,全都記錄在喜愛的插畫手帳裡。

  面對這種景況,說實話,她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被動搖的心及時返回正軌……雖然,偶爾她會窩在沙發上,翻著他送的狼紳士與兔淑女手帳本,怔怔地發呆。

  「蜜淇,你又在發呆了。」正值下班時間,林安雅戳了戳站在打卡機前發愣的徐蜜淇。

  「抱歉。」

  徐蜜淇冷靜的推推眼鏡,迅速打好卡,拎起包包步出辦公室,跟著其他員工魚貫進入電梯。

  電梯一層層往下降,中途停了幾個樓層,員工進進出出,然後又繼續往下降。

  抵達八樓時,電梯又停住,門一開啟,熟悉的偉岸身影忽然出現在門外。

  徐蜜淇兀自發怔,視線又被幾個高頭大馬的男員工擋住,沒察覺公司當前炙手可熱的某人已經進了電梯,狹長而幽深的鳳眸直鎖著她。

  叮。電梯抵達一樓,徐蜜淇揚起鏡片下木然的視線,赫然一愣。

  腳步與他人反方向的韓森,唇上噙笑地走向她,將她困在電梯角落,無視其他人的竊竊私語與側目。

  電梯門又闔上,因為沒人按下樓層鍵,停留原地不動,寬敞的鏡面電梯裡霎時一片寂靜。

  「好久不見,我的兔子小姐。」韓森笑得像個紳士,灼燁似火的眸光卻像極了瞄準獵物的野獸。

  徐蜜淇心口震顫,瑟瑟發抖,臉上依然故裝平靜。

  「總經理好。」連這麼狗血的不期而遇都被她碰上,莫非真被詛咒了?

  「總經理?」韓森垂眸,朝腕上的金色表面瞥去一眼。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你不能再喊我總經理。」

  「韓先生好。」徐蜜淇從善如流,立馬改口。

  「徐蜜淇,你別裝傻。」半年不見,他幾無改變,白皙膚色,俊秀五官,只是染成深棕的半長髮稍稍修剪得短些,耳上的寶石耳環換成了金色。

  一股酸澀的暖意湧入心潮,徐蜜淇鎮定回應:「韓先生弄錯了,我沒裝傻。」

  不裝傻,裝死行不行?

  「你以為我已經忘記我們的約定?」

  「約定?」

  看她瞪大鏡片下的水眸,偽裝詫異,韓森不怒反笑,伸出長指勾起她的下巴。

  當粗礪的指腹摩擦過細嫩的肌膚,一股麻熱感竄過心頭,徐蜜淇不禁全身一悸,敏感得瑟縮起小臉。

  她記起了半年前,他給她的那個吻,火熱而且充滿慾望,她全身被挑動得發燙,那股巨大而驚人的陌生情潮,至今依然記憶深刻。

  「別裝傻,你明明記得。」韓森湊近她,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眉眼,滿是笑意的鳳眸倒映出她慌張失措的神情。

  「你不可能是真的為了我,才會認真管理公司!」她難以置信的慘呼。

  「事實擺在眼前,顯然你低估韓小孬的能耐了。」

  如今對照起她的不認帳,她反成了小孬孬。徐蜜淇真是無語問蒼天,含淚跳「sorry」舞。

  「當初可是你說的,只要我贏了韓冰瀠,你就隨便我處置。」韓森完美的笑容反讓人不寒而慄。

  「……你不會要我在公司裸奔吧?」她開始懷疑,他根本是想趁機惡整她,否則他為什麼要露出一副準備大開殺戒的神情?

  「那太便宜你了。」他笑得鳳眸微彎,語氣無比輕柔。

  「你到底想怎麼樣?」嗚,好可怕。

  「回家乖乖等我電話,我會告訴你,我想怎麼樣。」韓森輕捏她下巴,然後轉身按下開門鍵。

  徐蜜淇全身僵直的站在原地,才剛要放鬆繃得緊緊的肌肉,只見包裹在黑色訂製西服中的高大身軀冷不防又回過身。

  惶恐的水眸對上笑意盈然的鳳陣,她小嘴微張,才想發出慘叫,他已經彎低上身,以吻封緘她的小嘴。

  電梯外的大廳,一秒靜若死城。

  「乖乖回家等我電話,我會告訴你該做什麼。」淺嚐完畢,韓森勾起一抹奸惡卻迷人的笑,優雅退場。

  徐蜜淇腿一軟,整個人跌坐下來,雙手緊搗著紅如野莓的唇瓣,一臉驚慌失措。

  嗚、啊啊,代志那A安內?!

第五章

  週末一整日,徐蜜淇盤腿而坐,神經質地瞪著桌上的手機,哪怕是一封簡訊,或是來自LINE的提醒聲,都能驚動她從椅子上跳起來。

  韓森已經撂下狠話,絕對不會便宜她,她卻想不出還有什麼比在公司裸奔更可恥的事。

  神啊,她是怎麼跳進這個陷阱的?她不該因為他的花美男外型,就誤判他為無腦獸。

  他不是無腦獸,而是一隻超級魔獸!徐蜜淇額頭往桌上一敲,想,死百了的心都有了。

  「嗚。」趴在桌底的哈士奇驚了一下,探頭探腦的瞅著她。

  徐蜜淇可沒心情安撫牠。正苦思對策之時,手機驀然大響,她心驚驚膽跳跳的縮起身子。

  她直嚥唾沫,覷著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真的是他!他真打算找她討!

  「喂?」徐蜜淇抖著身子接起手機。

  「開門。」韓森不冷不熱的拋出命令。

  「耶?!」

  「我在你家門口,開門。」

  驚悚的音效在耳邊迴盪,徐蜜淇站起身繞出客廳,走向玄關,隔著貓眼往外望。

  韓森正一臉不馴的挑眉,直勾勾的望向貓眼,徐蜜淇嚇得往後一跌。「你來我家想幹什麼?」

  「徐蜜淇,快開門。」

  不耐煩的低吼透過手機,貫穿徐蜜淇的耳膜,她只好乖乖開門,放鬼……人進來。

  韓森挺拔的身軀太高壯,一進門便將狹小的玄關塞得好滿,她縮在一旁,抱著尾隨自己出了客廳的小狼,主人與寵物齊同抵禦外敵。

  這會兒的他,一身緞面純黑西裝,內搭真絲黑襯衫,兩顆扣子沒扣上,微敞的領口隨約霣出一小截胸膛,配上那張漠然的俊臉,儼然像個……殺人魔。

  徐蜜淇繼續抖呀抖,指著眼前的殺人魔傑森——噢不,是韓森,顫不成音的說:「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家?」

  「老闆有權力知道員工住在哪裡。」韓森挑高墨眉。

  「你假公濟私!」徐蜜淇抱緊小狼恨恨地說。小狼皺了皺眉頭,發出低狺聲。

  「我一向不否認自己是公私不分的老闆。」韓森蹲下高大身軀,目光挪到小狼身上,腦中浮現貼在手帳中的那張照片。

  這只哈士奇就是陪她過年過節的狼先生?還挺可愛的。

  「你別亂碰!小狼要是咬你,我可不管——」

  韓森探手摸了摸小狼的頭頂,又揉揉牠絨毛似的雙耳,原本低狺的小狼嗅了嗅他的氣味,忽然低嗚一聲,伸出舌頭,舔起他的手心。

  「小狼,你這個叛徒!」徐蜜淇痛叫失聲。

  「你的同伴喜歡我。」韓森愉悅而殘忍的宣佈。

  徐蜜淇恨恨地瞪著小狼。「狼先生,明天開始你沒有點心可以吃了!」

  「這可不行,我不會讓歡迎我的人受到懲罰。」韓森駁決了她的私刑。

  「你要是敢對牠不好,我可是會天天親自過來查看。」

  歪夭夭!徐蜜淇的耳畔響起被暗酸的音效。

  「韓森,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她受夠了,要殺要剮隨便他,總比這樣提心吊膽來得強。

  韓森的手從小狼頭頂上拿開,臉上噙著一絲神秘的微笑,重新站直挺拔的身軀,丟下一句命令:「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要去哪裡?拿傢伙?不可能,別開玩笑了,他又不是真的殺人魔!但是他要她等,究竟要等什麼?

  徐蜜淇慌恐而疑惑的咬著指尖,正猶豫該不該逃走之時,韓森已去而復返。

  「把這個換上。」他手中拎著一件裝在透明塑膠防塵袋中的杏粉色小禮服。

  「啊?」她錯愕瞪眸。

  「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鳳陣瞇細,他冷冷的說。

  她龜縮一下,小臉蔫蔫的垮著,接過那件小禮服,奔入臥房,以最快的速度換上。

  當她著裝完畢走出房間時,韓森就等在房門外,他的陣光一觸及她一身柔美的裝扮,隨即燃起兩簇火苗。

  她一六三的身高不算矮,因為偏瘦而顯得嬌小,他挑選的小禮服款式簡單典雅,平肩設計強調她的鎖骨線條,合身的腰線更添女人味,散開的裙擺讓她多了份公主般的優雅氣質。

  「把眼鏡給我。」韓森朝她攤開手掌心。

  雙頰早已因他火熱的注視而嫣紅,徐蜜淇眨眨長睫,心虛而小聲地說:「可以不要嗎?這樣我看不見……」

  「你近視只有兩百度。」他冷冷戳破她的謊言。

  徐蜜淇只好乖乖繳械,摘下眼鏡交到他手裡。

  瞥見她一臉憋屈不滿,他好笑的安撫:「別擔心,今天的約會結束後,我會親自再幫你戴上。」

  「約會?什麼約會?」她傻了。

  「當然是你跟我的約會。」將眼鏡收進西裝口袋,韓森上前一步,溫熱的大掌握緊她微顫的小手。

  「我們為什麼要約會?」她慘呼。

  「徐蜜淇,你又在裝傻了。」他俯近俊臉,美麗的鳳陣被笑意填滿。

  「不,我沒有!」拜託,她可是很認真的!「是你說隨便我的,你別忘了。」

  「可是我……」這跟她預想中的,完全是天差地遠欸。

  「你必須搞清楚一件事,是你要我認真對付韓冰瀅,代價是做什麼都隨便我。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根本不會管韓霆的事。」他太過冷靜分明的口吻,讓她心驚膽跳。

  「你說……你會認真是因為我?」這段時間總一直籠罩在心頭的失落感,奇異地消失了,她的心口不由自主地發燙,理智早已飛到遙遠國度。

  「還要繼續裝傻嗎?」韓森冷睨著她。

  「你為什麼會為了我一句話就認真?」

  「徐小兔,你明知故問。」

  不悅的扔下這句低斥,韓森微怒的捧住她緋紅的雙頰,俊臉半偏,給了她一個近乎窒息的火辣熱吻。

  迷濛的雙眸瞠大,她的後背僵直,雙腿軟得像融化的奶油,不住的輕顫,抵抗不住體內氾濫的情潮,十根腳趾緩緩蜷起。

  「還不夠清楚嗎?因為我喜歡你,這個理由應該足夠解釋我對你做的一切。」他低喘著,優美的薄唇貼緊她的,呢喃低語。

  他撿獲的那本手帳,宛若一本神奇的魔法書,將他拉入她私密的內心世界,讓他對現實中的她產生好奇,進而興起近身接觸的渴望。

  現實生活中的她,一點也沒讓他失望,就如同那本手帳內容,勾起他想深入挖掘的高度興趣。

  他必須承認,一開始靠近她,不過是為了消磨無聊時光,然而,遊戲入得太深,他才發覺自己已經脫不了身。

  當他發覺,自己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明明生氣卻故意裝冷靜,喜歡看她認定自己平凡,毫不在乎他人目光的那份淡定,喜歡看她被逼急了,慌慌張張像隻兔子的模樣……他知道自己已經抽不開身。

  他喜歡她。或許,比喜歡再多一點。

  「徐蜜淇,我擁有今天的你,這就是你隨口開條件的代價。」韓森又琢吻她柔軟的唇瓣幾記,才牽著她走出公寓。

  徐蜜淇早已因他突來的告白,以及接二連三的吻,奇襲得頭暈目眩,彷彿她正置身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眼前一切都變得好不真實。

  「你要帶我去哪裡?」

  「一對男女約會時能做的事情,我們今天都要做遍。」韓森將雙頰赧紅的她拉入電梯,電梯門闔上之前,他的唇貼在她耳邊沙啞低語。

  不出一秒,她嬌顏赧紅,身子發軟地靠在他懷裡。

  他說:今晚跟我回家,你是我的。

  彷彿跌入了一個童話夢境,韓森帶她上早已預定包下的景觀餐廳用餐,偌大的餐廳裡只有他們兩人。

  小型樂隊在昏暗的舞台上為他倆演奏,一首首傭懶的爵士樂曲之中,他優雅如王子地邀她共舞。

  她笨拙而無措的跟隨節拍,跳著僵硬可笑的舞步,他卻極有耐心地在她耳邊輕哄,給予指導。

  香醇的波爾多紅酒一杯杯滑入咽喉,酒精在血管中爬走,一點一滴麻醉了意識。

  但他的吻卻更醉人。

  他輕擁著她,俊顏貼在她的頸側,薄唇沿著她耳後細嫩的肌膚啄吻,她嬌顏艷紅,軟綿綿地趴在他懷裡。

  他在她耳邊說著曖昧的戲語,讓她無法控制地心跳失速,體內的情潮不斷築高。

  吃過飯,跳完一首又一首讓人頭暈目眩的慢舞,他帶她到一座私人別墅莊苑,那兒佔地上百頃,經過專人設計的花園廣大如一座森林,令她聯想起狼紳士與兔淑女……

  「森林的盡頭,有我特別為你準備的宴會,你願意加入嗎?」彷彿看透她的心思,韓森優雅揚笑,指著花園盡頭的那座別墅。

  徐蜜淇懵了,迷濛的雙眸先是遙望遠處的別墅一眼,隨後又四下顧望。

  整座花園是依照一條玫瑰小徑而造,透過精心調配過的栽種位置,灌木植物與喬木植物穿插比肩而立,自然長成一座綠牆,各色嬌艷花蕊點綴其中。

  一路蜿蜒的花牆,被繞上了星狀燈泡,遠處望去,彷彿是金色星光墜入花叢之間。

  怔瞅著眼前的美景,徐蜜淇眨了眨眸,灼熱的眼眶須臾佈滿水霧,她望向韓森,低聲問:「這些都是你特別準備的?」

  韓森垂眸瞅著矮了他一截的人兒,金色燈光包圍中的他,俊美得不像真人,彷彿是童話中的人物。

  「為了留住來去匆忙的兔子小姐,設置充滿誘惑的陷阱是必要的。」他的微笑亮如繁星,讓她心口不住的發顫。

  他不是狼紳士,他是野獸化身的王子,可她並不是美女,只是一隻不經意誤闖花圜的兔子小姐。

  回望著他灼熱的注視,她緊張地舔了舔下唇,雙頰艷如紅薔薇。「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說的,你之前已經說過,現在只要乖乖配合我就好。」韓森攢緊她發抖的小手,邁開長腿往小徑盡頭走去。

  「我說過什麼?」

  「你說做什麼都隨便我。還需要我提醒你這麼多次嗎?」

  夢幻的粉紅泡泡霎時被戳破,徐蜜淇默默地冏了。他果然是隻野獸!狼紳士才不會是他這副德性——自我,霸道,為所欲為,抓住別人的弱點不放!

  「我要回家了。」徐蜜淇抿緊小嘴,想使勁將手抽回來,可惜一連試了幾次都未果。

  「你想反悔?」韓森側眸斜睨,眸色充滿警告意味。

  「我……我沒有。」徐蜜淇弱弱地敗下陣來。

  嗚,就說他是野獸吧!可她又不是美女貝兒,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喜歡上她。

  「那就乖乖的隨便我。」他挑唇一笑,大有一股磨刀霍霍,準備將她痛宰的感覺。

  徐蜜淇來不及哀哀慘叫,已經被他拉著前進,一路走進了矗立在花園盡頭的別野土。

  別墅裡只有他們兩人,但是各種東西早已樣樣備全,舉凡食物或酒,燈光音樂或是……充滿旖旎氣氛的房間。

  徐蜜淇站在寬敞豪奢的房間裡,看著英式仿古的各種奢華設計,剌繡的真絲寢具,金色燭台,水晶吊燈。

  鋪著流蘇織巾的小圓桌上,擺著水晶雕花的高腳杯,一瓶要價十來萬的波爾多紅酒,以及一盤搭配紅酒的乳酪與一盤包裝精緻的巧克力。

  這隻野獸打算灌醉她好辦事?徐蜜淇心驚肉跳的瑟縮起身子。

  「瞧你那副模樣,弄得我像是強迫你就範的壞人。」韓森站在她身後,貼在她耳邊低語。

  「你要搞清楚,我……我是不會跟你亂來的。」她緊張兮兮地說,紅霞暈染過整張小臉。

  「我當然不會讓你亂來。」今晚的一切都要按照他安排的步驟來。

  為了今日的收網,他可是忍了半年。她大概不曉得,一句「我隨便你」的話,對一個男人來說,有著多大的誘惑。

  特別是,當這個男人早已將她鎖定為唯一的獵物。

  他為了逼她實現諾言,陪著韓冰瀅打了一場無聊的仗,用一連串的行動堵上那些董事與股東的嘴,搶奪那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可言的繼承權。

  只為了這一天,讓獵物心甘情願繳械投降,乖乖坐以待斃,他卯起來認真了半年。

  也是這半年的忍耐與考驗,讓他明白,自己已經無法從這場遊戲中瀟灑脫離。

  分隔半年沒有任何接觸,他對她的感覺非但未曾減淡,反而日日揣想著,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她訝口無言時,他該對她做些什麼。

  那些異色幻想,在腦中不斷醞釀,他想對她做盡一切男人會對心愛女人做的每件事。

  「坐下。」韓森拉她到披散著金色絲絨布幔的四柱大床前,讓她坐在床前的小沙發上。

  徐蜜淇本想拒絕,但是「撇首,目光登時怔住。

  此刻他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兩道澆上烈酒的火焰,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被點燃了,體內的女性荷爾蒙開始大量分泌。

  她可恥的發現一個事實。

  她的心,她的身體,她的每一個思緒,都深深地渴望著他。

  韓森端來一杯紅酒,那盛裝著鮮紅液體的水晶杯,被把弄在他修長的指間,竟有股說不出的誘惑。

  她雙眸湛著水光,迷濛地瞅著,表情入迷。

  「張嘴。」

  他在她身側坐下,高大而溫暖的身軀緊靠著她,男性的體溫與氣息煨著她。

  她全身發麻,目光被他熾熱如焰的眼神釘住,只能乖乖照辦,張啟微微發抖的雙唇。

  他親自將水晶杯送到她唇邊,餵她喝了一口紅酒,天使般的俊顏,卻噙著魔鬼般邪氣的淺笑,誘惑人為他沉淪。

  香醇滑順的酒液進入咽喉,在血管中發酵,她有些茫然地望著他,雙頰酡紅,黑髮散落在肩上,隆起的胸脯隨著喘息而上下起伏。

  嗯?他幾時脫掉西裝的?他襯衫的扣子上哪兒去了?領口也敞太開了吧!目光觸及那片光滑結實的胸膛,徐蜜淇心頭一跳,不停地眨動長睫,殘存

  的理智在大喊,要她別開視線,然而另一股慾望卻驅使她瞬也不瞬地望著。

  瞥見她羞窘的注視,韓森揚唇,起身端來那盤白皮乳酪,大手執起純銀叉子,叉起一小塊乳酪送往她嘴裡。

  她顫著長長的睫毛,張嘴含住那口乳酪,很快地,乳酪在口中融化,與殘留在口腔的紅酒融合在一起,滋味宛若天堂。

  她驚奇的眨眨眼,正想開口稱讚,他忽然捧起她的後頸,傾身吻住她的嘴。

  唇瓣糾纏著,他火熱的舌鑽入,品嚐起芳腔內的美味,吸吮殘留的酒液與乳酪。

  她呆怔著,交握在腿上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抓上他的雙臂,他的舌頭滑過她皓白的齒列,舔盡每一滴香醇。

  「嗯……」她的舌被他勾纏上,因為一陣強悍的吸哂,不自覺地發出嬌喘。

  他將她撩撥得全身發燙,呼吸困難,心跳如巨浪拍打,卻在她意亂情迷之際退出悍舌,發出低沉的朗笑,舔了舔她的下唇才抽身。

  她目光迷濛的瞅著,有些無辜,有些困惑,更多的是無助的渴望。

  韓森當然明白她的渴望,因為那正是他樂於看見的,他就是要她從裡到外,每一根神經、每一個思緒都為他瘋狂。

  他放下那盤乳酪,牽起她柔軟無力的手背,湊近勾著笑弧的薄唇,落下無數的吻。

  每一個吻,都像是落在她心上,肌膚一陣酥麻,血液中的酒精開始沸騰,燃燒著殘存的理智。

  「兔子小姐,跟我跳舞。」他拉她起身,以著不容拒絕的姿態,手臂環上她纖細的腰。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全身軟綿綿,如同踩在一團棉花上,只能隨他一起擺動肢體。

  他啃咬著她耳後的肌膚,低沉的嗓音飄進耳底。

  「我說了,今晚你是我的,我不會對你亂來,但是你可以開口要求我亂來。」

  她開口?他在說什麼夢話?她怎麼可能無恥的開口……

  狡猾的唇舌舔上她的耳珠子,她心頭一悸,嬌軟的身子往前一癱,主動投懷送抱。

  糟糕……她開始懷疑自己能逃得過今夜嗎?

  ***

  窗外是朦朧的夜,淡淡的黃色月光,窗裡是無邊的曖昧正在蔓延,一雙人影在大床邊、落地窗前踩著不成舞步的步伐,在原地繞圈。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儘管腦袋昏沉沉,可理智依然還在,她揪緊他的襯衫,臉頰嬌紅地問。

  「什麼?」他的眸光比起剛才那杯紅酒更醇厚,幾乎是一對上焦距,就使人頭暈目眩。

  披著花美男外皮的野獸,用優雅包裝野蠻,用俊美包裹邪惡,她懷疑有哪個女人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你為什麼會注意到我這個人?為什麼你這麼瞭解我?我們以前並不認識啊。」這是她始終納悶不得解的最大疑惑。

  「秘密。」他在她耳邊輕笑,可不打算告訴她實情。

  「難道你真的會通靈?」她揚眸,一臉古怪地瞅他。該不會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能打敗韓冰瀅?

  「你認為是,那就是了。」他低笑,不否認也不承認,任由她去猜。

  「可是……」

  「噓,安靜一點,現在不是討論那些事情的時候。」

  她心虛又訕訕的抿唇微笑,被他發現她想扯開話題,順便淡化太過曖昧纏蜜的氛圍。

  不管他怎樣誘惑,她都必須hold住!絕不能被他得逞!

  韓森半掩鳳陣,朝她投去一眼,見她咬緊下唇,一臉決心扞衛的模樣,不禁暗暗竊笑。

  小兔子想逃離他的手掌心?想都別想。

  韓森擁著懷中嬌軟的人兒,移動原地繞圈的舞步,來到床邊的小圓桌,順手取起瓷盤中的巧克力。

  徐蜜淇不解地眨眸,瞅見他俐落地剝開金箔包裝紙,將巧克力放到她唇邊,她心口一麻,眸光慌亂地眨呀眨。

  「把它含著。」他沉音誘明。

  她不想照做,身體卻不聽使喚,雙唇自動張啟,含住那塊心狀的巧克力。他揚起足以令人窒息的笑,俯近俊顏,與她一同含住巧克力,見狀,她慌張地瞪大水眸,雙手緊抵著他的胸膛。

  天哪,他簡直就像是一隻嗜吃甜食的野獸,就連這種、這種尷尬的時刻,也不忘利用最愛的甜食調情。

  韓森的雙手緩緩撫上她的後背,隔著絲質衣料輕按慢揉,她的肌膚泛起了一顆顆顫慄的疙瘩。

  巧克力慢慢在兩人嘴中融化,為了不讓汁液流下,他的雙唇徐緩往前,她嚥下一口自巧克力中流出的白蘭地。

  口腔的溫度加速巧克力的融化,他扣緊她的下巴,直接封住她的唇舌,將軟黏濕甜的巧克力頂入她嘴裡。

  「嗯……」她想抗議,卻只能發出近似催情的嬌吟。

  巧克力在嘴裡完全融化,白蘭地的辣嗆完美地中和了那份甜膩,他強悍而火熱的舌直驅而入,一同品嚐那份絲絨般的甜美。

  「小兔子,你真甜。」

  他退出沾染著巧克力汁液的舌尖,邊描繪起她濕潤的唇瓣,邊說著讓人發軟的情話。

  先前下肚的無數杯紅酒沒能醉倒她,這個黏蜜的巧克力之吻,卻讓她意識微醺,目光迷濛似醉。

  他一下又一下地舔著她的唇瓣,舌頭時而嬉戲似地鑽入唇內,吸吮起她香甜的舌蕾。

  原先撫在她後背上的大掌,隨著唇上的節奏緩緩滑動,揉按著她小巧翹挺的臀部。

  她全身軟得像團融化的棉花糖,因為他放浪的揉按,小腹緊縮著往前,卻恰好與他興奮的堅挺相貼。

  呆了三秒鐘,她才意識過來那緊抵在她下腹部的硬物是什麼。她困窘地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連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來。

  「小兔子,巧克力都融了,你還沒為我融化嗎?」他暗示性的笑問,眸底浮動著清晰可見的慾望。

  她下意識想咬唇,卻忘了他的唇近在厘米之外,便這樣摩擦過他的唇瓣。

  他眸光一暗,雙掌箝住她的腰,狠狠地吻上她,狂浪一般地席捲而來。

  悍舌勾繞著,舔吮著,大掌在微晃的裙擺間遊走,然後探入裡頭,撫摸起她白皙滑膩的大腿。

  「啊……」

  她的嬌呼被吞噬,臀上的大掌忽然用力一按,兩人的身子緊密相貼,幾無一絲縫隙。

  「相信我,你會喜歡的。」他取來另一顆巧克力,這回他將巧克力放入嘴裡,然後封住她的唇。

  濃純的巧克力在嘴裡融化,透過他的舌,搗入了她的口腔,她幾乎要懷疑,融化的是她。

  探入裙底的大手緩緩往上,隔著絲質小褲按揉她的蜜臀,她上下遭逢夾擊,根本無暇思考該先防守哪一邊。

  她的小腹醞釀著一團熱焰,隨著大掌時輕時重的按摩,腿間悄悄滲開一股濕意……

  雖然毫無經驗,但是做為一個身心成熟的女性,她當然明白那是什麼反應。

  她害羞得幾欲死去,然而卻無力阻止自己的身體,因為他的挑逗而做出熱情的反應。

  彷彿悉透她的反應,他的吻越發放肆熱情,並且開始不安分,啃吻起她白皙嫩頸,一手撫上她胸前的柔軟。

  「韓森……」

  她想叫他住手,力氣卻只足夠喊出他的名字,而且嗓音又軟又甜,這無疑是在炙烈的火上澆油。

  聽見她無助地喊出自己的名字,韓森幾乎陷入瘋狂。他吻得更狂,更烈,一手繞到她身後,解下拉鏈。

  小禮服滑落而下,領口鬆垮垮地擠在賁起的雙胸,她來不及驚呼,他已將俊顏埋進那出乎他意料的豐滿之間。

  「不……」親眼目睹他吻上她雪白的軟乳,她顫抖著嗓音,雙腿發軟往下滑。

  然而往下滑的,只是掛在她身上的小禮服,因為他的雙掌緊緊扶住她的腰,並且輕鬆地將她往上抱起,幫助她擺脫那件禮服。

  視線搖晃間,她看見一隻鞋從腳上掉落,隨後她被抱上大床,身上僅穿著貼身衣物。

  那個俊美的天使,像個準備吞掉美味祭品的惡魔,伏在她身上,他不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手中又變出一顆酒糖巧克力,塞進她嘴裡。

  「我不會亂來的,我只會等你開口。」那個惡魔揚起誘人的笑,對她施下迷魂咒。

  她嬌顏酡紅,心口翻騰如浪,懷疑今夜將會是她畢生最掙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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