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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橫峰掃月,縱橫作家。

【小說類型】:奇幻玄幻 > 轉世重生

【內容簡介】:

  出生,然後死亡,喻之一世。一世渡一劫,三世戰千劫。

  一世一輪迴,三世蒼天垂。

  且看一個三世輪迴的渡劫者如何去戰蒼天、逆蒼天、踏蒼天!

【其他作品】:《奇蹟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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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夢幻(完結)

  遙遠綿長的歲月河流上游,曾有一個由萬獸主宰的大時代。所謂上古異獸青龍、白虎、饕餮、獬豸、禍鬥、夔牛、鬼車等等等等恍若神話般的名字,均是源自那個人族微弱、萬獸主宰的大時代。

  其中,有一靈獸,名喚比翼。其形似鳥,僅有一目一翼,需雌雄並翼,方可凌空而翔。在浩瀚的大時代中,比翼鳥單體顯弱,而比翼並肩,卻有難以想象的力量。故,比之當下武者世界更為殘酷的萬獸時代,比翼鳥一族亦有一席之地。哪怕時代破滅,歲月流轉至今,比翼鳥之名,亦淵源流淌。

  大姜四大家族的王家家主,多年前曾在機緣巧合下偶得無盡歲月裡殘存下的一粒比翼鳥精血。由此,王家崛起,成為大姜王朝不可撼動的強大家族。

  王繼,大姜王家下一任家主,順理成章執掌了這一粒關乎家族興衰的比翼鳥精血,並借之與慕瑩結下比翼共生的契約。如若比翼齊飛一般,當王繼與慕瑩共同催動比翼共生的力量,兩者之力,將發生飛躍性的質變!

  這便是,當初沈路甚至連千羽幻陣都未施展便選擇放棄的原因。這便是,王繼與慕瑩所執掌的最強力量,亦是當下兩人所擁有的最後力量。

  清脆鷹啼陡然迴旋而開,並肩二戰的王繼與慕瑩周身綻放絢爛光華,繽紛能量光束若潮汐翻滾,瞬間彌散,透著神威不可敵的恐怖壓抑。

  氤氳璀璨中,一雙巨翼陡然張開,拍動間,似若鯤鵬扶搖而上,王繼與慕瑩隨絢爛羽翼凌空而翔。那一瞬的二人,若如將臨凡塵的神祗,正張著淡薄的雙眸,藐視人間。

  「這一戰,我們不會輸!哪怕是大黎忠義侯之子陸峰,哪怕是南方北斗宮公主上官貞!」

  慕瑩話音若銀鈴,清靈動聽,卻有著無法動搖的堅定意志。

  到了此刻,她已下定決心,窮盡心力,亦將守護王繼心頭那永不磨滅的高傲。

  往昔,自己總是居於雷天身後,心安理得地直視他的背影,輕享雷天用血與淚換回的安穩。當雷天厚實臂膀已無法阻攔前路風雨,進而支離破碎之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其實,雷天一直一直都需要她的力量。

  而今,慕瑩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王繼,需要自己。而自己……亦開始依賴王繼。

  臺上,陸峰與上官貞手持淺藍色馨靈花,兩人共同催動間,滔天符文淌動,有著晦澀玄奧的規則生成。藉助馨靈花的至高規則力量,陸峰與上官貞亦擁有無窮力量。哪怕面對比翼共振的二人,陸峰與上官貞亦無半分懼意。

  「那可真不巧了。這世間,從來都沒有共贏之說。我們不能輸。因為,我們有絕對不能輸的理由!如此,就只能將你們雙翼折斷!」

  陸峰話語冷冽,冰冷地盯著空中似如神靈的二人。進而,陸峰雙手猛然一合,死死捂住手心的淺藍花朵,漫天規則符文中,陸峰嘶啞的話音冷漠迴旋:「蒼穹業火!」

  同一時間,上官貞咬著銀牙,周身透發純白光虹,隱隱中,有刺骨寒意淌動。

  「鐵馬冰河!」

  滔天氤氳白虹交織著,盪出冰晶破碎的清脆之音,化作晶瑩透亮的純白冰川,向著空際中的二人瘋狂蔓延而去。與此同時,瘋狂生長的冰川表面燃燒出了熾盛火光,那是業火。

  藉助馨靈花的規則,陸峰與上官貞的力量達到了完美融合。冰與火死死交融,似如一體。就如同一開始就陌路而行的兩人,經歷千般劫難之後,亦可死死相擁,不離不棄。

  不遠處,韓石蒼老雙目閃過一陣幽光,喃喃而語:「居然是南方珊瑚海的馨靈花,如此一來,哪怕是上古異獸比翼鳥的精血力量,也未必穩勝。」

  旁側,南宮婉淺淺一笑:「時代主角的順位序列中,王繼是遠遠排在陸峰之前的。若是單獨一戰,陸峰不會是王繼的對手。而以組隊形式的角逐,陸峰與上官貞反而有了一分勝利的契機。

  似乎,肖智肖盟主早就算到這一點,才會以這種形似逼迫陸峰去爭奪吧。」

  韓石微微皺眉,似乎對肖智極為反感,卻是沒有說話。

  南宮婉秀眉輕輕一挑,又道:「這場比鬥,勝負之數,連我都難以預測。真是些了不得的小傢伙。」

  臺上,已經化作繽紛絢爛的能量海洋,連虛空都為之嗚咽扭曲,似如一切都將隨之湮滅。

  燃燒著璀璨業火的冰川呼嘯轟向展翅而翔的兩人。

  「比翼夢幻!」

  時間似有那麼瞬息的靜默,寂靜中,王繼嘶啞卻堅定的話音陡然迴旋。

  雙翼展動,綻放絢爛若彩虹般的能量光華,在清脆鷹啼音中,陡然鎮壓而回。

  冰川寸寸崩潰,業火紛紛潰散,似乎僅一瞬間,王繼與慕瑩二人的力量便凌駕在了陸峰與上官貞之上。

  但事實並非如此。上官貞咬牙,全身力量瘋狂淌動,在馨靈花的牽引下,粉碎的冰川再度凝聚。陸峰透紅身體顫抖,虛空之中,湮滅的業火再度綻放。

  瞬息之中,兩者的力量似乎達到了一個艱澀詭異的平衡。勢均力敵,卻又搖搖欲墜。只要隨便一方稍微鬆懈半分,便會頃刻潰敗!

  轟隆!

  終於,詭異的平衡持續了五個呼吸。劇烈碰撞的能量潮汐終於爆破了,恐怖的能量亂流瘋狂激盪,在臺上肆掠流散,似欲撕毀臺上存在的一切……包括已然力竭的四人。

  那一瞬間,驚為天人的一幕出現了。

  王繼與陸峰,完全處於兩個世界的人,卻又有了一個驚人的共同點。

  極限爆破中,陸峰與王繼竟是同時上前,將衣衫沾血的女孩護在了自己身後!

  呼呼呼……

  亂流呼嘯,綿長不斷。氤氳朦朧一片中,有女子驚恐的慟哭聲交織。

  「王繼!你才是蠢貨!你真的是個白痴!」

  那是慕瑩痛徹心扉的嘶叫音:「明明、明明只要用我做盾,你就可以贏下這場比斗的……」

  千鈞一髮的一刻,慕瑩心中已有覺悟——這一次,她要擋在王繼身前,用自己的身軀,為他開闢一條不敗之路!

  可惜,終究是晚了一步。還是說,有些事情,終究是男子要領先於女子?

  另一邊,上官貞攙扶著陸峰已然血肉模糊,難辨容顏的身體。

  她笑,眼角卻有淚。盯著陸峰黯淡無神的雙目,輕語:「我知道你會這麼做的。」

  陸峰努力張嘴,卻吐出一大口鮮血。努力喘息幾聲,勉強露出一個鮮血淋淋的笑容,道:「死不了的,我有十色王座與天心焰。只要……」

  說著,陸峰又猛然咳血,因為咳嗽劇烈,有血濺在上官貞臉頰。他努力抬手,顫抖著擦去上官貞臉頰血跡,道:「只要保護好你,我們就贏了。」

  上官貞使勁點頭,露出美麗笑顏,眼角淚光卻越加透亮:「嗯,我們贏了。」

  漫天光華已經散去,呼嘯激盪的能量亂流已經漸漸沉澱下去。慕瑩緊緊抱著王繼頹然無力的身體至天空緩緩落下。進而,她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王繼,一步步向陸峰這邊走來。

  「你們……贏了。」

  即使身體上的創傷已經到了維持神志的極限,王繼仍保留著最後一分搖搖欲墜的意識,盯著狀態同樣糟糕的陸峰,露出了無垢的笑意。

  「慕瑩是打不過貞兒的。這一戰,我們終究是贏了。」

  陸峰同樣笑了,不帶半分冷意,是會心的笑。

  半響靜默,陸峰勉強問了一句:「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王繼搖頭,說話卻已經極為竭力:「這個蠢女人的安危,比之我心中的高傲,更加重要。」

  陸峰沉默下來,靜靜地盯著王繼。半響後,王繼黯淡的雙目終是輕輕合上,陷入了深度沉睡。如此慘烈的身體,在陸峰眼中,看起來卻是尤為安詳。或許,是因為有慕瑩守著他,他才能安然入睡吧。

  慕瑩將王繼手彎輕輕搭在自己雙肩,單薄嬌小的身子將王繼高大的軀體緩緩背起,轉身遠去。直到兩人消失在擂臺邊緣,直到兩人穿過熙攘人群,已完全不見蹤影。陸峰的目光,依舊定格在他們離去的方向。

  「陸峰、上官貞一組獲勝!」

  當韓石蒼老的話音盪開,場外已是喧囂鼎沸一片之時,陸峰仍有種飄忽夢幻之感。

  贏了?

  真的戰勝不可一世的王繼了?

  最後的最後,王繼用自己的身軀保護了慕瑩。否則,贏的人或許會是王繼吧……

  總之,贏了。

  可以拿到千年龍血蔘為貞兒壓制體質反嗜了,可以拿到琉璃天雨石煉化雨之精魄了……

  可是,心中為什麼會有空蕩蕩的失落?

  陸峰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對蒼茫宇宙的猜疑。

  時間、空間、物質、能量四大元素,真的蘊含世間一切?

  無形無質,又確乎存在的天心焰,卻打破了這條鐵則。無關時間、無關空間甚至無關於物質與能量而單獨存在之物。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

  冥冥之中,仿若一切都已被固定。像是某個至高存在信手書寫了一切。而自己,就似如書中或畫中亦或是某人思想中的存在,一切宛如夢幻。

  一念生而一念滅。

  多麼悲哀的世界,多麼殘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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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火熱的心

  冷漠話音迴旋中,迷濛煙塵中有兩道黑影極速掠來。毫無疑問,那定然是聯袂而來的陸峰與上官貞。

  慕瑩的心咯噔一跳。因為,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露出了溫和之笑,張開透紅雙臂,用血肉身軀死死抵擋在了自己身前。

  這般高大偉岸的身體,與昔日總是沉默的一個影子似如瞬息重疊——雷天?

  慕瑩幾乎脫口而出。此刻的王繼,竟與已經死去的雷天一模一樣。那個……自己一直一直都喜歡著的男子。

  恍惚中,慕瑩回想起了昔日流螢界的一幕——

  你這個蠢女人。你難道不知道,剛才你差點死在我的手上嗎;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陪我安靜看看這裡的夜色……

  原來,他口中一直說的「我在意你」。

  是真的?!

  嘭!

  嘶啞沉重的轟擊聲陡然響起。陸峰手持熔岩焱魚劍刺穿王繼手掌,殷紅鮮血至手心破口處不斷溢出,輕輕滴淌。猛然地,王繼似無力的手忽然有了無窮的力量,手掌狠狠一握,手心血肉摩擦著鋒銳劍刃,發出艱澀聲響,入骨劍刃已然無法再動分毫。

  同時,王繼另一手捏拳,狠狠轟向身若白虹的上官貞。能量爆破中,王繼的手崩潰,瞬間血肉模糊一片。然則,他不退分毫,因為身後便是慕瑩!

  淡漠的臉似已不知疼痛。忽然,一聲清脆鷹啼再度迴旋而起,恐怖若火山迸發的力量霎時爆炸。能量亂流中,陸峰、上官貞遭受恐怖衝擊,噴血倒飛。

  到了此刻,王繼的身體似已到達極限,搖曳著膝蓋一屈,浴血修羅一般慘烈的身體跪倒在地。

  同樣的,陸峰與上官貞亦受到極大創傷。即使是以二對一,即使王繼分出極大心力守護慕瑩,陸峰與上官貞亦難以取勝。

  場面忽有那麼一陣詭異的靜默。陸峰與上官貞相互攙扶,身體一如浴血般透紅,顫抖著卻未曾倒下。

  「你們打不倒我的,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不管是陸峰與白林,還是陸峰與上官貞。只要是你陸峰,你就永遠也不可能打敗我!」

  王繼忽然似如瘋狂般笑了,英俊帶血的臉妖異瘮人。隨著笑,大口鮮血至其口中不斷溢出。他破碎的手狠狠一撐地面,猛然起身,忽顯單薄消瘦的身子卻似有了頂天立地的偉岸。有風過,漆黑長髮、殷紅長袍拂動,獵獵而響,似正敲響一曲震人心魄的律動。

  那是……王繼的決意!用身與血誓死守護身後之人的無窮意志!

  慕瑩怔怔地盯著他透紅的背影,恍惚間,她明白了——這個男子是真的在意、疼惜自己。

  她眸光抖動,已帶晶瑩霧水。模糊的視線,似能看穿了歲月。與王繼相識至今六十數年的歲月,如若頁頁翻過的圖冊,有些畫面已經模糊,有些畫面卻銘心刻骨。

  慕瑩時常會想:自己應該是恨他的,恨他沒能救回雷天,恨他強勢與自己結下共生詛咒。可若時間回退,事實也不會有半分改變——王繼,從始至終都未有過半分過錯。

  那是一個皎潔清美的夜晚——流螢界的夜色,一直都帶著誘人心魄的美。

  而厄難,亦是發生在那個夜晚。

  漫天流螢中有震天嘶吼迴旋,向是一雙至天際張開的猙獰巨手,撕破清美的夜,揮灑殷紅的血。至那一天開始,慕瑩的記憶永恆停頓在這血色的恐懼之中。

  那是一隻數百丈高大的火紅朱厭,若血一般殷紅的身體似可頂破天宇。嘶叫怒吼中,漫天流螢潰散,森木橫飛,大地粉碎,亂石激盪,似整個天地都隨之支離破碎。

  初入星辰閣的兩人對於星辰十八界並沒有過多瞭解,聽聞流螢界並無凶獸出沒,且景色優雅,是星辰閣弟子閒暇休憩的好地。情愫漸濃的兩人自然心之所向,欣然而往。

  這是一場甜蜜的旅程,兩人並肩而行,漫天流螢作伴,似如也在為這對新人祝福。悄悄然間,三個月過去。兩人輕步慢移,亦走入流螢界深處。

  然而,就在一個月前,星辰主界探星峰任務殿多了一則界內任務——平息流螢,擊殺朱厭!

  這是一個難度極高的任務,簡介中,朱厭已是王座巔峰甚至比肩皇極的絕強凶獸。哪怕任務殿開出一百萬以上的靈值回饋,一時亦無人願接。

  大半個月後,剛剛出關的王繼接下了這則任務,隻身前往流螢深處伏殺朱厭。

  血光瀰漫的夜色中,慕瑩初見王繼。

  記憶中,那是一個高大偉岸,卻又冷酷若冰的男子——他救下了自己,卻遺棄了雷天……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雷天!」

  目睹雷天在朱厭滔天神威下化作血霧的慘烈畫面。慕瑩失聲慟哭,花顏蒼白,盯著這個剛剛救下自己的男子,已是滿目毒怨。

  王繼皺著眉頭,聽著慕瑩狀若癲狂的嘶嚎,面有不耐,冷冰冰說了一句:「救不了。」

  「怎麼可能救不了!既然你能救出我,就一定可以救出雷天!即使你不能同時救出兩人,你也該選擇雷天的!」

  王繼冷聲一笑:「當生死危機將臨之際,男人理當挺身於女孩身前。你口中的雷天,當是死得其所。」

  話罷,王繼不再理會被自己攬在身畔不斷掙扎慟哭的慕瑩,將凝重目光落在咆哮著呼嘯追來的朱厭身上。

  王繼感到難以形容的壓力——這隻朱厭,力量強度根本就已經超過王座極限。

  以當時王繼的能力,根本就不敵朱厭。在帶上一個慕瑩的情況下,王繼甚至不能全身而退。

  「你走!」

  沉吟片刻,王繼對著慕瑩說了一聲,便輕輕鬆開手,準備隻身應付朱厭,給她爭取時間。

  卻不知,這個蠢女人彷彿已不知生死。王繼剛剛鬆手,她便飛蛾撲火般衝向了朱厭。似乎,雷天死後,她也已經沒有半分生念。

  王繼目中閃過冷芒,身形一閃,便一把抓住慕瑩,厲聲:「蠢貨!」

  「你、你放開我!」、

  慕瑩掙扎之時,卻是「啪」的一聲脆響迴旋而開。王繼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了她早已無色的臉上。

  「聽著!如果你想死,我不阻攔。我只想問:你就不想殺了這隻朱厭為雷天報仇?」

  王繼的話顯然是令慕瑩忽地一怔。弱小之人在失去至關重要的人或物之後,接踵而來的不僅僅是哀傷與痛心,還有著濃烈百倍的仇恨。若力量足夠,必將殘忍掠殺始作俑者!

  「做不到的,我殺不了它。我……太過弱小。」

  慕瑩搖頭,臉上淚水卻是更多。不經意間,她竟無知無覺地靠在王繼肩頭慟哭起來。

  「做得到的!你要你願意,就做得到。」

  王繼冷酷地看了一眼靠在肩頭的臉,目中突兀多出一分狠厲。

  「真的?」

  「你願意?」

  「我當然願意!我要殺了它!我要讓它死無葬生之地!」

  聽著女孩毒怨到不似人聲的話語,王繼依舊面無表情,就輕輕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王繼猛然抬手,一把捏住慕瑩的手掌,進而十指相扣,合捏成拳。

  「共生……」

  王繼輕聲喃喃中,全身有氤氳光華湧動,熾盛若冉冉升騰的初陽,意欲照亮整個天地。

  一聲清脆鷹啼猛然盪開,恐怖若海濤翻滾的力量瘋狂咆哮,向著迎面而來的朱厭碾壓過去。僅僅一瞬,數百丈龐大的朱厭發出驚天痛嚎,山嶽一般的身體在能量潮汐中寸寸崩潰,數個呼吸,朱厭煙消雲散,再無半分痕跡!

  啪!

  剛剛殺死朱厭,慕瑩竟輕捏空間戒指,取出一柄劍,切向了自己光潔頸脖。王繼眼疾手快,一把搶過慕瑩手中長劍,反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王繼目有怒火,盯著眼前的愚蠢女人,罵:「你瘋了!」

  「我的死活,跟你沒有關係。」慕瑩冷眼看過這個救下自己,更幫助自己殺死朱厭的男子。目中沒有半分感激,有的只是凍如嚴冬的冰霜。

  王繼冷聲:「怎麼會沒有關係。因為我們剛才結下的共生契約,我們生死已經相系。你死,我亦死。所以,你這個瘋子,不要隨意尋死!」

  慕瑩怔怔地盯著王繼,一時說不出話來。

  「當然,這共生契約可破。你殺了我,或者我殺了你,共生契約便失效。」王繼冷酷地盯著慕瑩,繼續說:「我不會殺你,你可以嘗試著殺掉我。殺掉我之後,你就有選擇生死的自由。在這之前,你必須跟著我——我不允許你自殺!」

  話罷,王繼抬手一拍慕瑩的後頸,慕瑩沉睡了過去……

  …………

  陸峰攙扶著上官貞搖曳的身子,盯著她蒼白麵頰,目中已有決意,輕聲:「貞兒,用馨靈花吧。」

  上官貞咬了咬牙,點頭。

  兩人同時抬手,手心之中,各有一枝淺藍色花蕾。兩人攜手相視,目中有笑意,更有濃厚的決意。

  就賭,這最後一擊!

  同時,慕瑩滿面晶瑩,忽然上前,一把扶住全身浴血,搖搖欲墜的王繼。

  此時此刻,慕瑩看王繼的目光,再沒了半分陰寒之色。到了如今,她才明白,這麼多年裡,一直是這個男子在陰暗處支撐著自己——如若所愛之人已墜入黑暗深淵,已然觸摸不到半分曙光。那麼,自己就化作深淵更底層的墊腳石,支撐所愛之人,不再下墜……

  王繼便是這樣一個人。他用他的冷漠冰冷一分分逼迫慕瑩,卻讓早無生唸的慕瑩一直抱著「殺死王繼」的念頭頑強活到今日。

  原來,這個男子,冷漠面龐下,一直都有著一顆火熱的心——他可以默不作聲地為自己所在意自人,做任何事。哪怕……被在意之人所憎恨。

  此刻,王繼飄忽的雙目中有疑惑。即使身體沉重的傷勢已經嚴重影響視線,他還是能清晰地看到慕瑩眼中的柔和。

  「你……」

  慕瑩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嘴,輕輕搖頭:「不要說話。這一次,我要替你守護你心中不可玷染的高傲!

  就算是陸峰與上官貞,也絕不可褻瀆於你!

  這一戰,我們不可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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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不死不休

  那般絕望苦痛的悲泣,那般失魂落魄的神情,女孩扭曲妖豔的瑩白臉頰,似如一根冰冷鋼針,狠狠扎破自己心。或是從那一刻開始,自己與外表同樣冷漠的心臟也漸生溫度。那是源自心靈深處的信念——窮盡心力,哪怕血肉消磨,哪怕骨髓成粉,只要活著,就必將守護這個女孩!

  王繼記不起淚水的滋味了。隱隱記得,六十年前在雪界一戰之時。面對沈路嗜血滔天的血藤蘿之時,自己哭了。或許,那是自己有生以來唯一的一次哭泣,充斥絕望與不甘的淚水。

  如若深邃煉獄中的永夜,一分分蠶食王繼的身心——死亡將至。

  或許,能死在宿敵手中,可無怨懟。可她呢?共生詛咒中,兩人早已生死同存。自己死亡,便意味著……她亦將死!

  不行!絕對不行!

  極致的絕望與不甘中,王繼體內的血脈力量終於覺醒了。在幾近死亡的一瞬,翻轉乾坤。瘋狂滋生的血藤蘿被王繼體內陡然甦醒的血脈力量鎮壓了。沈路由此重創昏迷。

  那時候的王繼對沈路是有濃烈殺心的。他絲毫不懷疑:若非當時還有吳瀟在場,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沈路。因為,這個人威脅到她的生命!

  …………

  臺上,陸峰與上官貞若神仙眷侶般並肩而立,闊步同進。凌厲的攻勢帶著嘶啞破風之音呼嘯而來。

  多麼美好的畫面……

  王繼忽然感覺,其實自己是很羨慕陸峰的。這個男子,有著太多太多自己渴求卻不可觸摸的東西。如有可能,王繼真想與他成為朋友。至少,看著他,能有一分身臨其境的幻想。

  可惜,這分幻想早已經湮滅於鐵錚錚的事實。王繼與陸峰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

  王繼其實並不在乎王瑞的死。即使是手足兄弟,但王繼與王瑞之間並無兄弟之情。他們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反而是仇人。王繼是大姜王家的繼承人,單憑這一點,王瑞就欲除王繼而後快。哪怕王瑞對王繼至始至終保持著尊敬,這也僅僅是掩飾惡毒內心的虛表。

  作為王家嫡系血脈的王瑞,怎可能不覬覦王家家主的位置?

  陸峰殺死王瑞,很大程度上也算王瑞自食其果。王繼心底,實則沒有為王瑞復仇的打算。

  王繼真正欲殺陸峰的原因是慕瑩的一句話:我感覺,陸峰能夠殺死你。

  這個蠢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死去的話,她亦將死亡啊!

  迎著陸峰與上官貞的凌厲攻勢,王繼抬手,狠狠一抓,竟是以強勁元力捏住陸峰呼嘯刺來的熔岩焱魚劍。同時另一手對空一拍,雄勁的掌風將上官貞擊退。

  「人屠!」

  陸峰忽然冷笑一聲,騰出來的另一隻手忽然高舉,化作手刀,對著王繼猛然劈下。

  王繼眉頭猛然一皺,陸峰的手刀竟孕育著恐怖滔天的殺伐力量。這分明就是不久前唐興對陸峰施展過的三魂刀法。而且,力量上居然與唐興的刀氣相差不多。

  這等刀芒,對王繼已然構成威脅。

  王繼急急後退,險之又險地避開鋒銳刀芒,但胸前還是被些許刀芒切割,浮出了幾道血痕。

  「唐興的刀氣,果真是屢試不爽。」

  陸峰淡淡說了一聲,目光炯炯地盯著王繼。

  王繼皺眉,旋即啞然而笑——自己與陸峰果真不同。剛才的刀氣,必然是唐興用自身力量凝練壓縮,贈送給陸峰的。而自己,身邊卻是不可能擁有唐興這等朋友。

  與此同時,上官貞身化純白光虹,猛然掠向了慕瑩。

  王繼大驚,以上官貞的能力,慕瑩絕對是沒有反抗能力的。王繼眉梢一挑,閃過陰霾。進而大手對著上官貞的方向狠狠一捏:「一步一天!」

  王繼猛然向前踏下,整個擂臺的重力場忽然百倍增長,上官貞嬌弱的身子難承其壓,一時受挫。

  可僅有一瞬,陸峰淡漠的話音響起:「蒼穹業火!」

  上官貞體表忽有熾盛火光升騰,不可見的重力場竟為之焚燒。上官貞身形再不受阻,猛然衝向慕瑩。

  「果真很在意慕瑩啊。」陸峰似笑非笑地盯著王繼,目中盡是冷意。

  王繼沒有回答陸峰,身形猛然一閃,嚮慕瑩的方向掠去。但陸峰怎可能令他得逞,幻影天步施展,直接擋在王繼身前。

  「蒼天霸拳!」

  轟!

  陸峰與王繼直接拳拳對碰,全力催動蒼天霸拳的陸峰竟不敵王繼信手揮動的拳勁。陸峰身形微微後退一分,便猛然咬牙掠近,揮動熔岩焱魚劍,虛空之中,奇幻劍影極速閃動:「煙雨劍影!」

  「給我滾!」

  那麼一瞬,王繼雙目中似有血絲浮動,恐怖的殺意瘋狂流轉。王繼翻手一抓,極速刺來的長劍被王繼捏住劍尖,另一手猛然轟向陸峰胸膛。

  陸峰臉色一變,同樣捏拳抗衡:「星辰借力!」

  低沉碰撞音再度迴旋,陸峰噴血倒飛。即使藉助星辰借力扭轉了一些力量差距,但也絕對無法徹底顛倒。陸峰依舊受到極大衝擊,已經無法拖住王繼了。

  不過,這麼幾息時間,也足夠上官貞動手了。

  陸峰猛然回頭,竟見上官貞被一抹恐怖無匹的力量擊退。分明是王座初期的慕瑩,居然一瞬間擁有了凌駕上官貞之上的力量!

  陸峰忍著體內傳來的陣陣疼痛,猛然飛掠,接住極速倒飛回來的上官貞。

  「慕瑩很奇怪,她體內隱藏著一股及其強大力量,甚至超越了我。」

  上官貞美目有些凝重,輕聲提醒陸峰。

  陸峰輕輕點頭,道:「那麼我們就合力對付王繼!」

  此刻,王繼已經掠至慕瑩身邊,盯著女孩微微泛白的臉,輕聲:「對不起。」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是我太過弱小,成為你的累贅了。」慕瑩冷冷地看著王繼,話語帶刺。

  王繼沉默了一陣,輕聲說:「以你現在的能力,單獨使用比翼共生的力量,對你傷害太大。陸峰不是沈路,他不會選擇與我公平一戰。這一次,我們共同催動比翼共生,一擊定勝負!」

  慕瑩冷笑:「你是害怕他們先一步擊潰我,你一個人難以獨掌大局?」

  「我是擔心你。」王繼認真回答。

  慕瑩面帶譏諷之笑:「你是害怕敗北。就如同在流螢界之時一般。如若沒有我,你便會輸。當年陸峰與白林可以聯手鎮壓你。如今的陸峰與上官貞,亦有合力擊潰你的能力。」

  王繼心頭一沉——果然,你真的很蠢。這麼多年過去,你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我是……真的很在意你啊!

  卻在這時,陸峰手持熔岩焱魚劍已經掠來,火紅長劍揮動,忽然孕育了恐怖滔天的毀滅力量。陸峰面目冷酷,厲聲:「誅神滅魔!」

  陸峰不僅得到唐興的幫助,百里傾心亦下了血本。百里傾心全力凝聚了一式誅神滅魔的力量注入熔岩焱魚劍內,算是百里傾心本人的全力一擊。

  就算是王繼,也絕對不敢忽視百里傾心的全力一劍。

  更可怕的是,上官貞凌空而立,若同出塵高潔的仙子,全身籠罩氤氳光霧。純白能量流溢中,滔天霜花綻放粉碎,盪出充斥毀滅力量芬芳。

  「霜花劍雨訣,霜花之芳!」

  兩股毀滅性的力量交織,一瞬形成絕殺之局,境況根本就是刻不容緩。

  王繼猛然回身,高大的身軀毅然擋在慕瑩身前。

  忽然,王繼身體綻放璀璨光華,恐怖力量節節攀升,似有那麼一瞬,王繼本身已經突破王座極境,登臨皇極。

  一聲清脆鷹啼之音猛然迴旋而開。

  同樣是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陡然傾瀉,兩股絕強之力一瞬交織,勾勒出了這場大賽以來最為瑰美的畫面。

  虛空扭曲爆破中,擂臺破碎,亂石橫飛。一片混亂中,隔離戰場的守護結界,再一度崩潰!

  一片驚人喧譁聲中,韓石蒼老的身影猛然掠近。伴隨著一聲冷哼,韓石乾枯大手對著擂臺方向猛然一拍。一道光幕再度在擂臺邊緣升起,防止力量外洩,波及場外。

  「看來星辰閣是缺少一個像樣的煉陣師。星辰閣弟子之間的戰鬥,已經先後兩次轟碎守護結界了。」

  韓石退回之後,嘴裡喃喃輕語了一聲。

  南宮婉抿嘴而笑,她清楚:結界會崩潰並非墨炎長老的能力不夠,而是術業有專攻。星辰閣內的確是沒有一個像樣的煉陣師。就算陣堂長老,其實相對其境界而言,煉陣造詣也是極低。說到底,真正在陣法上有造詣的天才,均是在窺天內修習萬象誅天法。

  南宮婉似安慰韓石一般,說了一聲:「以韓閣主的能力,就算並非煉陣師,這些小傢伙也絕對無法衝破守護結界了。」

  一片混亂氤氳中,慕瑩看到身前高大若偉岸戰神的王繼。明明是那麼強大的人,此刻身體亦頹然顫抖,透紅鮮血汨汨淌動間,已滲透他整個身軀。

  「陸峰!你怎麼可以趁勢偷襲!」

  慕瑩動容,終是忍不住怒叫出口。

  亂石煙塵中,慕瑩看不到陸峰與上官貞的身影,卻聽到陸峰冷漠的話音從不遠處傳來:「你不要會錯意了。我不在乎用任何手段打敗王繼。你可知道,我與他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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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非我不敵

  柳毅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當王繼與沈路爆發最強烈摩擦碰撞之時。血藤蘿以及皇天后土禁的力量早已經滲透整個擂臺戰場。柳毅與慕瑩自然也在恐怖能量的波及範圍內。雖然隔著百丈遠,以柳毅本身王座巔峰的力量,也才堪堪抵擋這一陣陣能量餘波。而慕瑩區區王座初期,卻能相安無事地立於恐怖的能量爆破之中。此事,奇怪至極。

  柳毅一時之間思緒亂飛,猜測慕瑩本身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目光幾番打量慕瑩,卻是無論怎麼看,這位師妹也是僅有王座初期的武道境界。

  這便令柳毅百思不解了。正當血色藤蘿散去,場面漸漸平靜之際,柳毅便傻乎乎地向沈路這邊掠來。他感覺,這個信息絕對是有必要告知沈路。

  此刻,沈路盯著王繼透著血色的雙目,露出了沉思之色,有那麼半響的靜默——並非鷹啼,又是指什麼?

  猛然地,沈路想到了一個恐怖的猜測。轉而,沈路猛然回頭,正見百丈外身著純白長衫的女孩正亭亭玉立靜默著。沈路心頭一顫:那般恐怖的能量威壓中,慕瑩毫髮無傷?

  就在這時,柳毅已經掠近,急促出聲:「沈師兄,你聽我說。這慕瑩師妹,很是古怪啊!」

  沈路頓時來了怒火——那慕瑩好端端地站在那兒,老子又不是傻子瞎子,難道還看不出古怪?

  沈路如若看白痴的目光狠狠瞪了柳毅一眼,柳毅似乎有些後知後覺,一時間還不明白沈路為何會露出這般詭異又嚇人的表情。他咬牙,繼續說:「沈師兄,以我的能力都才勉強自保其身。可慕瑩師妹明明僅有王座……」

  「滾!」

  沈路面生黑線,真不知道這個平時機靈的不行的混蛋今天怎麼就這麼白痴。沈路對著柳毅惡狠狠地捏了捏拳,指節處發出「咔咔」聲響,頗為帶感。沈路道:「不想死的話,給我滾!你這個白痴,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柳毅此刻才反應過來,似乎自己真的是犯傻了。盯著沈路幾欲噴火的眸子,柳毅脖子直縮,如若受驚的小雞仔,一溜煙地閃人了。

  到此刻,沈路漸漸洞悉王繼手中的最後底牌了。

  大姜王朝有四大家族:王家、沈家、趙家、舒家。能在大姜這等霸主王朝獲得「大家族」這等稱謂的家族,自然有著不可小覷之處。或許這些家族比之大姜皇室遠遠不及,但在姜王朝內,亦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趙家是煉器大家族,大姜王朝絕大多數兵器出自趙家,而趙家本身亦有帝星高階武者坐鎮。能在受姜王朝重視,理所當然。

  舒家是雷帝后裔,家族本身流淌雷帝之血,傳承香火不斷,代代均有至強者誕生。一如上一代的舒青,這一代的舒龍。均可看出舒家本身的雄厚底蘊。

  而沈路所在的沈家自然不用多說。本身就是煉陣大家族,單是陣法造詣上,沈家已經凌駕整個王朝之上。沈家在大姜王朝的地位自然極高。

  至於王家,也就是王繼所在的家族。這個家族並非四大家族中最強家族,卻是四大家族中最為神祕,也是地位最高的家族。

  沈路是沈家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對於其他三個家族或多或少是有些瞭解的。或許別人不知道王家能在大姜王朝獲得與之實力完全不對等地位的原因,沈路卻有些瞭解——王家掌握著一類血脈之力,是某種上古異獸的血脈力量。達成血脈契約的兩人,共同催動這股血脈力量,力量強度可直接跨過一個武道大階位!

  沈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至這一刻起,沈路忽然感受到了沉重若山的壓力。這壓力並非來自於王繼,而是源自王繼與慕瑩兩人。

  或許……真該聽信柳毅之言,趁早將慕瑩逐出賽場。

  眼下,沈路看到慕瑩正緩步向王繼這邊走來。他們兩人似乎心照不宣,彼此都明白接下來要幹什麼。沒有半分言語溝通的情況下,慕瑩靜靜地站在了王繼身側。

  這一瞬,沈路額間忽生冷汗。心裡第一次生出了濃厚的無力之感。哪怕王繼與慕瑩不動聲色,就靜默而立。沈路心頭亦感到莫名的驚恐。

  沈路心頭苦笑,滿腔自信在這兩人並肩而立之時,已然分崩離析。沈路忽然頹然一笑:原來,同輩之中,還有人能給予自己如此沉重的壓抑。

  經過劇烈的心理掙扎,沈路臉上表情變幻不斷。終是在沉默兩息之後,沈路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意,緊捏的雙拳,不知何時也已經輕輕鬆開。

  沈路露出了溫和的笑意,目光掃過並肩而立的一男一女,心頭有種恍惚之感:多麼瑰美的畫面,多麼契合的兩人。

  輕輕地,沈路張口:「我認輸!」

  話音很輕,卻如若晴空驟卷的颶風,一瞬間將天宇攪得支離破碎。驚人的震駭之感陡然席捲了整個比天峰廣場。一雙雙瞠目結舌的臉齊齊望向了沈路。

  「沈師兄說什麼……認輸?」有人不可置信地喃喃著,在眾人眼中,佔據優勢的分明是沈路啊。

  此類話音在廣場內交織不斷,久久不絕,接連過去數個呼吸,亦沒有半分平息下來的趨勢。

  「做了一個明智決定。」南宮婉美目盯著擂臺上衣衫亂舞的沈路,忽然抿嘴而笑,眸光帶水,繼續說:「可惜是個煉陣師,如若是煉丹師的話,能有這般果決灑脫的態度,我定收其為徒。」

  韓石蒼老的臉上亦閃過一抹莊重,輕聲說道:「不動聲色的兩人,瞬息之中已然有了凌駕王座之上的壓抑。真動起手來,王繼與慕瑩組合的下一招應該能有皇極三重以上的力量強度。就算沈路驚才絕豔,本身境界卻只是王座巔峰。就算他戰力超絕,也不可能抗衡皇極三重的力量。沈路,果真是做了一個明智決定。」

  頓了頓,韓石蒼老的話音陡然盪開:「王繼、慕瑩一組獲勝!」

  滿場譁然聲中,沈路靜靜地盯著王繼,認真說道:「非我沈路不敵王繼。而是我沈路不敵王繼與慕瑩。」

  語罷,沈路拂袖回身,有風迎面而過,其長髮飛揚,忽有那麼一分放浪灑脫的闊達之意。

  柳毅此刻仍有些傻眼,見沈路已經快要下臺,急匆匆地追上,滿眼珠子的不解之色,問:「沈師兄,為什麼認輸啊!你手上可是還執掌著最強的陣法未曾展露啊!」

  沈路斜斜地瞥了柳毅一眼,冷聲:「你覺得一個破魂境的武者有可能抵擋王座的力量嗎?」

  柳毅瞪圓了眼,氣鼓鼓反駁:「沈師兄,你可是王座巔峰啊!甚至一些初入皇極的武者都未必是你的對手。難不成他們兩人還能爆發出皇極中期以上的力量?」

  沈路微微笑了笑,那笑容看得柳毅有些發悚:「初入皇極的力量強度我沈路固然無懼。而他們也無法逆天打出皇極中期以上的力量。可如若是皇極二重以上的力量,已經足以將我碾碎。你可知道,他們兩人的下一招將強大到何種程度?」頓了頓,沈路幽幽說道:「是皇極三重以上!哪怕是我全盛狀態下催動千羽幻陣,也將瞬息而滅。甚至,我本身都將跟著隕落!」

  柳毅傻眼了,久久說不出話來。片刻後,柳毅苦澀低喃:「終究是因為我吧。我沒有如你這般的陣法天賦。如若,我們能共同催動千羽幻陣,就算是皇極三重,我們也未必不敵。」

  沈路沒再說話,沉默著往前走。廣場上密集的觀客們很自覺地為沈路騰出路來。柳毅跟在身後,感覺沈路的腳步尤為沉重。似乎,這一結果,對於這位似可頂天立地的男子造成了毀滅性的衝擊。

  閉關六十年,換來的卻是這般沉重打擊。這一次,沈路跌的不可謂輕。縱然沈路向來慵懶灑脫,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亦是很難擺脫眼下這道濃郁陰影吧。

  忽然,柳毅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是這百年內柳毅常聽到的聲音。慵懶卻又隱隱帶著一分堅毅的聲音。沈路臉上露出懶洋洋的笑意,自然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說了一聲:「該回陣堂主殿睡覺了。」

  柳毅一驚,旋即跟著笑了起啦:「這一次,我陪沈師兄一起睡。我們趴下睡個三五天再說!」

  隨著沈路與柳毅退去,王繼與慕瑩亦並未在臺上久待,也是聯袂而退。很快,喧囂至極的比天峰廣場漸漸冷卻了下來。有諸多不滿與埋怨之聲迴旋著不散。顯然是沒想到這麼精彩的一戰會這般戲劇性地落幕。但這終究事不關己。諸多好事者稍微抱怨幾聲,也就跟著沉默下去了。

  「你是故意的?」王繼與慕瑩並肩退走之時,王繼輕聲問了一句。

  「能兵不血刃地逼退沈路,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還是說,你感覺我妨礙到你與沈路的公平一戰了?」慕瑩似笑非笑地反問,話帶譏諷。

  王繼輕輕搖頭,目中有深邃異芒:「你做的很對,如此結果的確是很好了。但你卻不懂我與沈路之間的關係。比翼共生,我一個人也可催動,雖然力量大打折扣,卻也算是我一個人的力量。因為你,我錯過了一次與沈路真正意義上一較高低的機會。」

  慕瑩秀眉微微一蹙,抿著嘴卻是再不言語了。

  陸峰等一行人回逐日峰的途中,陸峰思緒萬千。雖然不明白沈路為何會突兀認輸,但陸峰清楚,這其中恐怕孕育著可怕的原因——王繼與慕瑩那詭異並肩的姿態,已經有了完全碾壓沈路的力量!

  輕聲嘆息中,上官貞卻是輕笑著出聲:「不用擔心的。」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千年龍血蔘可關係到你的安危啊。如若決賽之中無法擊潰王繼,那麻煩就大了。」陸峰憂心忡忡,隨口應了一聲。

  上官貞眼睛一片雪亮,自信滿滿地說:「以我們現在的武道境界合力催動馨靈花的力量。想來,我們應該可戰偏近皇極中期層次的武者。呃……大概就是皇極三重到四重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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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逐步熱化

  興許是被王繼眼中閃現瞬過的落寞所驚住,慕瑩一時竟沒有反駁王繼。靜靜地盯著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慕瑩臉上冷意淺淡一分,她輕輕點頭:「我不會給你添亂。」

  與此同時,光影閃過,柳毅已經向這個方向掠來。柳毅面有苦澀,隔著慕瑩、王繼兩人五六丈遠,還真一動不動地盯住慕瑩了。

  王繼長袖一拂,身形獵獵抖動間,再度掠向沈路。

  兩人相對,沈路目中忽有一分玩味般的笑,輕挑英眉,道:「你很在意慕瑩師妹?」

  「怎麼說?」王繼面無表情,淡淡而問。

  沈路啞然失笑,輕輕伸個懶腰,道:「剛才,你收手了。在你眼中,這一拳取得的戰果,還敵不過慕瑩師妹的安危。所以,你在意慕瑩師妹。」

  王繼輕輕搖頭:「一個蠢女人而已。我只是不想讓人攪亂我們的戰鬥。我王繼,不屑那般低劣手段得來的優勢。我的……朋友。」

  「也許吧。」沈路不與王繼爭論。整個星辰主界內,真正瞭解王繼之人,或許僅有與之惺惺相惜沈路。

  沈路知道,王繼冰冷麵容下,亦有一顆灼燙搏動的心。這是一個不善表達感情的男人,其心非鐵,卻被鐵一般僵硬的外表所屏蔽遮掩。

  或如天方夜譚般不可思議。但沈路心中卻篤定堅信。因為……有淚為證。

  光影再起,王繼冷哼之下,再度攻向沈路。光影急閃中,兩人身形交錯不斷,在虛空之中勾勒瑰麗浩瀚畫面。似如,當空驕陽,也被璀璨驚人的兩人壓下色澤。

  五息之後,沈路無可奈何地嘀咕了一聲:「這般交鬥,似難有結果。」

  十息之後,沈路右臂一閃破碎,肌肉處淤青一片,已經浮腫起來,是碰撞中遭受王繼一拳。而王繼亦不可安然而退。看似無礙的王繼實則右胸捱了沈路一掌,體內亦受到不小衝擊。

  王繼目光閃過鋒銳之芒,與沈路對轟的同時,王繼話音如刀:「那麼,速戰速決!」

  話落,王繼身形猛然一退,甩開沈路。同時,王繼雙掌一合,全身元力淌動,冷聲:「一步一天!」

  恐怖如若巍峨山嶽陡然壓下的恐怖力量令沈路一瞬受挫,身子顫抖著竟有些難以移動。

  沈路雙目微眯,面頰有些扭曲難看,但他臉上有笑意,道:「在畫地為牢的陣法中,你的一步一天,也不可徹底束縛我!」

  沈路猛然咬牙,顫抖著將手伸進懷裡,輕輕一抓,又一粒黑葡萄般的石頭被他託在手心。沈路冷聲低喝,手心石頭猛然拋向虛空。

  黑色石子在虛空中流溢出玄奧紋路,再度化作一方陣圖。

  「重力武學,確乎棘手,可卻並非無懈可擊。萬千陣圖中,總會有那麼一些陣法可以針對重力!」

  沈路目有精光,掃過王繼,進而冷聲一哼:「逆空六合陣!」

  盤亙淌動的陣圖中盪出玄奧力量,黑色的牢籠中,再有光束升騰,那是六道色彩繽紛的光柱,亦是沖天而起,仿若是為漆黑牢籠再披一層厚牆。

  擂臺上,山嶽般驚人的壓力陡然散去。甚至於,王繼與沈路本身重力都位置削減,兩人如若氣泡一般漂浮了起來。

  這道陣法,竟是有著逆轉重力場的詭異能力。

  沈路尷尬地笑了笑:「僅是為針對你的武學而刻畫的陣圖。不久之前才匆匆完成,似乎其中出現了一些紕漏,並非完美化解你的武學。」

  「已經很了不起了。」王繼淡淡地看了沈路一眼。

  忽然,沈路感到一絲不安。因為王繼的臉上有一抹突兀閃過的異芒。那感覺,像是嘲諷。

  「一步一天,僅僅是想牽制你一時而已。我真正的目的,還是你的陣法。」

  王繼輕笑著出聲,被他負在身後的右臂猛然騰出,佩戴戰神護手的右拳閃耀著氤氳光華,流淌著驚人壓迫。王繼幽幽說道:「這一式武學,也是我為破你陣法才鑽研的。修習時間尚短,施展起來需要一些時間。倒是與你的境況相差不多。」

  話落王繼右臂猛然轟出,並非對著沈路,而是轟向沈路身後的兩道銅牆鐵壁般的陣法。

  「奇蹟閃光!」

  王繼冷喝聲中,一道帶著濃郁毀滅力量的光束猛然轟向了邊緣陣法。霎時間光華閃耀,奪人眼球。

  沈路面生冷汗,作為煉陣師的沈路能感覺到,王繼這一式武學的力量其實是不足以崩潰自己兩方大陣的。但其中有著詭異的力量,如若陣圖符文一般有序運轉,正好與自己陣法流動同步。就如同兩條流速不同的溪水在某處相匯之時,溪水流速會發生鉅變一般。王繼的武學碰撞到沈路的陣法,亦將令陣法流轉發生變化,進而攪亂陣圖運轉,導致崩潰!

  當即,沈路想也不想,極速後退。在沒有陣法加持的情況下,沈路在王繼面前是討不到半分好處的。

  沈路剛剛與王繼拉開距離,身後銅牆鐵壁般的陣法光柱陡然崩潰,散作星星點點的能量光束向著各個方向肆掠中,漸歸平靜了。

  王繼輕輕喘息兩聲,臉上忽然露出微笑:「這樣一來,你就僅剩最後一招了。我的朋友。」

  沈路無奈地笑了笑,隨手輕輕一抓胸膛,撕碎上衣,露出胸膛處的玄奧陣圖。沈路幽幽說道:「與你戰鬥,果真是少不了施展這一招。」

  王繼亦笑了,目中卻有一分凝重。上一次,就是沈路這一道恐怖陣法,將王繼幾近擊潰。

  「我倒想看看,這一次,你的血藤蘿是否又有成長。」

  沈路攤攤手,卻是忽然轉頭,目光落向了站在遠處的柳毅與慕瑩身上,忽然道:「不管他們?」

  王繼似漠不關心一般:「一個蠢女人而已,他死不了。」

  沈路啞然,自己這位「朋友」嘴巴還真是硬。沈路其實並不擔心柳毅的,雖然這小子平時不怎麼靠譜,關鍵時候還是挺有用的。就算是自己與王繼的最強碰撞,隔著上百丈的柳毅也可自保,能全身而退。

  沈路輕輕吸了口氣,既然王繼都這般說了,自己也就管不了這些了。

  沈路雙手猛然一張,恐怖如若翻騰大海般磅礴的力量瘋狂淌動,整個擂臺,瞬息被滔天血色所渲染。

  「血神陣法,血藤蘿!」

  沈路胸膛,血色紋路瘋狂遊走,叢生的血色藤蘿瘋狂蔓延,一瞬之間便已有鋪天蓋地之勢。若同翻滾咆哮的浪花,起伏著向王繼瘋狂蠶食而去。

  王繼微微皺眉:感知中,沈路的血藤蘿比之上一次要強大太多太多。單憑自身武學,已經很難抗衡。或許,又將舊事重演,藉助比翼之力,擊潰血藤蘿?

  王繼猛然搖頭,泯滅這個念頭。他有種感覺,如今沈路的最強手段已然不是這一式血藤蘿。沈路手中,還掌有更強的底牌!

  眼下,王繼決計不可動用比翼共生的力量。作為王繼最強底牌的手段,卻是一次性的力量。如若比翼共生不能打敗沈路,那麼潰敗的便會是王繼。

  心中打定注意,王繼目中亦露出了一分癲狂。

  雙手猛然一張,全身力量瘋狂呼嘯,迎著恐怖蔓延而來的血色藤蘿,王繼冷聲:「皇天后土禁!」

  這一式武學,與仙皇七踏、一步一天相同,依舊是束縛鎮壓類型的武學。可其力量,遠超仙皇七踏第七步,亦凌駕於一步一天之上。甚至在力量雄厚程度上,已可比肩皇極!

  皇天代天,后土指地。天地之禁,力量理當強大絕倫。

  恐怖的鎮壓力量若同潮水般瘋狂呼嘯。漫天蔓延而來的血色藤蘿竟是一分分粉碎消退。一時之間,王繼堪堪擋住了沈路的血藤蘿。

  可惜,這僅僅是暫時的。血色藤蘿,無窮無盡。就若同毅然赴死疆場的英烈戰士,不知疲憊地衝擊。用無盡鮮血開闢制勝之路。

  數息僵持,王繼終於顯露頹態。藤蘿河流,蔓延到王繼的身體,開始將之一分分蠶食。

  「啊啊啊!!」

  王繼仰天嘶吼,身體傳來的劇烈痛楚令他面色猙獰,目生血絲。僅僅片刻,王繼已經全身透紅,不知究竟是依附在他體表的血藤蘿,還是他自己的鮮血。

  「皇天后土禁!給我鎮壓!」

  嘶吼中,王繼全身肌肉鼓動,露出肌體部分,筋脈浮動。此刻的王繼如若浴血而生的修羅,說不出的恐怖駭人。

  他怒吼,更為強大滔天的力量湧動,竟是一分又一分碾碎了茹毛飲血的血色藤蘿。一時之間,兩者力量再度達到一個詭異又危險的平衡。

  沈路面色蒼白,因為極力催動血藤蘿,沈路本身伴隨著恐怖消耗。在沈路看來,這一式陣法,理當逼出王繼的最強手段。沒想到王繼竟會選擇這麼一式明顯不敵血藤蘿的武學進行抗衡。多出來無法泯滅的力量,便用自己身體承受。

  這又是何等的瘋狂?

  沈路輕嘆一聲,充斥體表的血色光霧漸漸散去,沈路主動停止了陣圖的運轉,滔天蔓延的血色藤蘿漸漸消退下去。不消片刻,整個擂臺再度歸於平靜。

  並非沈路不想憑這道陣法耗死王繼。而是沈路不敢讓自己的力量進一步消耗下去。因為自己的最強手段千羽幻陣,需要極為磅礴的力量支撐。如若因為血藤蘿,將自身力量耗過了支撐千羽幻陣的底線。而王繼陡然翻開最後底牌,沈路會敗。

  此刻,王繼渾身是血,目光猩紅,如若嗜血凶獸。他冷冷一笑:「為何收手?」

  「血藤蘿,耗不死你。」

  沈路淡淡回答了一聲。忽然,沈路臉上露出了冷酷的笑意:「用你的最強手段吧。那一聲銀瓶乍破、刀槍忽鳴的鷹啼之音,我可是至今尤記。」

  王繼輕輕搖頭,泛紅的目光緊緊鎖在沈路身上:「那不是鷹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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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龍虎之爭

  次日,烈陽當頭,比天峰的廣場前所未有的鼎沸。如果說之前的賽程能調動星辰主界一半人的積極性,那麼今日這一戰,已然吸引星辰主界九層九以上的弟子。

  星辰主界常駐弟子是超過十萬人的。這一天,比天峰可容十五萬人的偌大廣場人群堆積,竟已蔓延到廣場邊緣。由此可想,這一戰的轟動程度怎樣驚人。

  因為,這是星辰主界內兩大霸主:王繼、沈路。真正意義上,可印刻眾人之眼的一場較量。這一戰,方才是判定究竟誰才是星辰主界第一人的權威。

  陸峰等參賽者在觀戰中是有一定特權的,最靠近擂臺的那一排位置本就是留給這些參賽者的。這一天,陸峰發現參賽者們是罕見的齊聚了。陸峰認識的,不認識的,竟無一人缺隙。甚至包括斷去一臂,武道幾近廢去的唐坤都隨唐興來了。

  隔著許遠,陸峰看到了張合、舒龍、胥越、段朋、唐興、楚曉南、東方靜流等等等等熟人的身影。有人察覺到陸峰,露出一抹微笑,算是招呼。

  陸峰微笑迴應之時,卻發現唐興向自己的方向走來了。

  或許是經過上次的較量,唐興的面色並不是很好,俊美的臉上帶著一抹蒼白。沒有一國皇子那等孤高霸氣,反而顯得平易近人的柔和。陸峰在唐興身上再也感受不到前些日子那種陌生疏遠之感了。真正的唐興,算是歸來了。

  他走近,直到陸峰身側,忽然笑:「我能站這裡?」

  陸峰露出和煦微笑,回答:「當然。」頓了頓,陸峰看到遠處靜站的唐坤,又道:「三皇子不來?」

  唐興笑意不減,但目光似乎略微黯淡了一些:「三哥有他的堅持,在某種意義上,你與牧軒、譚宏算是仇人。」

  陸峰沉默著點頭,心裡明白:唐坤有他的立場。他重視唐興,卻同樣重視牧軒、譚宏等人。陸峰與唐坤之間,本身是存在界限的。若非唐興,陸峰與唐坤根本就難有交集。

  「認真看看這兩位巨頭的戰鬥吧,或許我能在此戰之後給予你一些幫助。」

  沉默了一會,唐興忽然笑著說了一聲。

  此刻,比天峰喧囂聲震天,讓眾人拭目久待的王繼與沈路終於至擂臺的兩側緩緩登場了。

  今日的王繼有著凜人霸氣,走動間如若龍行虎步,雖緩慢,每一步落下卻又帶著懾人的壓抑。仿若,他生來就是霸者,受千人敬仰,萬人膜拜。

  另一邊,沈路早已一掃往昔的慵懶輕佻,目光炯炯,氣宇軒昂,英眉間,亦有戰無不勝般的銳利。

  而相對於王繼與沈路兩人,柳毅與慕瑩更像是耀眼彗星旁的星石,黯淡無光。

  四人相對,沈路輕輕聳肩:「應該是六十年了吧。我的……朋友?」

  王繼忽然哈哈大笑,笑聲桀驁,迴旋不散。半響,笑罷,王繼幽幽說道:「能讓你沈路承認我這個朋友,王某幸甚。至上次雪界一戰,的確過去六十年了。長久閉關的你,是否又能刻畫出超越『血藤蘿』的陣圖?」

  沈路笑而不語,溫和的臉卻似如鋒銳刀劍,如此表情,已然算是回答王繼了。

  「如此最好,否則你依舊會敗!」

  王繼盯著沈路,臉色亦逐步凝重。因為,沈路是王繼此生所遇到的任何對手都不同。這個人,從始至終都與自己並駕齊驅,是為自己霸路上的宿敵!

  「開始!」

  韓石蒼老的話音陡然而起,立於臺上的柳毅、慕瑩靜默不動,而王繼與沈路早已消失了身形。

  虛空之中傳來低沉卻劇烈的碰撞之音,兩道光影急促交錯,短短兩個呼吸,王繼與沈路已經正面對碰十數次,每一次碰撞都帶著驚人的能量亂流,威勢懾人。

  第三息,王繼與沈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兩人均是毫髮無傷,應該是勢均力敵。兩人均是靜默而立,但本身透露出來的可怖力量,似滲透擂臺邊緣的結界,蔓延到擂臺之外,令多數人為之發悚。

  「作為煉陣師的你,能將元力凝練到如此程度,果真厲害。」

  王繼笑著稱讚一聲,忽然大手一張,一隻銀色的護手出現,被王繼套入右手。王繼輕輕捏了捏右拳,又道:「若有戰神護手加持,你可還能與我纏鬥?」

  沈路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手心一張,一粒黑色石頭出現其手。

  「畫地為牢的陣法中,你的戰神護手未必就能顯優勢。」

  沈路將手中石頭猛然拋向空中,肥碩黑葡萄大小的石頭在空中猛然爆破。進而,虛空之中延伸出玄奧符文紋路,居然是一方陣圖。

  沈路冷聲一喝,陣圖極速流轉,短短一瞬,漆黑光柱沖天而起,整個擂臺已然化作了一方黑色囚籠。

  王繼微微皺眉,先前交手就時刻注意沈路,提防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刻出陣圖。卻是沒想到,沈路竟將如此浩瀚的陣圖事先就刻畫在了一粒石頭上。這得需要怎樣傑出的煉陣造詣才可做到?

  陣法中,感知著沈路力量地明顯提升,王繼臉上亦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

  進而,王繼挪步了。一步接一步走下,似每一步都帶著大地的戰慄。擂臺之上,陡然生出無數道猙獰裂隙,向著四周蔓延。僅僅一瞬,整個擂臺已經盡數崩潰。

  當王繼第六步落下,沖天而起的黑色光柱開始盪出陣陣漣漪,似乎漸顯不穩,趨於崩潰。

  王繼清楚,單憑仙皇七踏,是絕對無法破開沈路這道陣法的。這一次,王繼是故伎重施,欲借仙皇七踏的力量尋到陣法的突破口,進而一拳粉碎。

  然而,王繼驚訝地發現,仙皇七踏第六步的力量,竟還無法觸摸到陣法的薄弱點。這讓王繼心頭微沉——沈路的陣法造詣,又有了驚人成長!

  王繼微微失神的片刻,沈路已化光影極掠而來,凌厲的攻勢帶著隆隆破風音,似欲撕碎空間。

  王繼陡然回神,抬手就是一拳轟去,與沈路硬碰。恐怖的能量亂流猛然盪開,剛剛碎裂的擂臺猛然散開無數碎石,在肆掠能量中攪動飛揚起來,場面一時壯闊驚人。

  王繼有戰神護手加持,而沈路有畫地為牢強化。這一次碰撞,依舊是勢均力敵!

  兩人均是微微一怔,驚訝於對手恐怖的能量強度。瞬息之間再度出手,凶猛的拳勁猛然交錯而起。

  兩人僵持不下,卻忽有凌厲劍雨對著沈路衝擊而來。

  竟是久久沉默的慕瑩忽然動手了。而且一動手就是她執掌的最強武學,天雷劍雨。

  沈路微微一驚,雖然慕瑩的攻勢在沈路眼前根本就是笑話,可在與王繼纏鬥之餘,忽有這麼一道外力介入,顯然會令沈路分心。

  也就在沈路分心的這麼一瞬,王繼帶著戰神護手的右拳猛然轟向沈路胸膛。沈路倉促抬手,準備咬牙硬接。王繼的拳卻頓在沈路胸前三寸外,不進分毫。

  與此同時,凌厲劍雨呼嘯而來。柳毅鬼魅般的身影閃過,直接攔在沈路身前,大手對著虛空一抓,一口黑洞出現,將慕瑩的凌厲劍雨盡數吸收。

  這一瞬,似乎畫面有些詭異——一直隔岸觀火的慕瑩與柳毅突然出手了。而王繼幾乎已經得手的一擊卻突兀放棄了?

  畫面凝固僅有一瞬,王繼眉宇間忽有了一分冷冽,身形一閃,便是出現在了慕瑩身側。

  盯著這個面頰沉靜的女子,王繼面有陰翳,忽然厲聲出口:「胡鬧!」

  慕瑩無懼王繼凌厲逼人的目光,淡淡回答:「給你製造這麼好的機會,你卻不知把握?你可別告訴我,你想與沈路公平一戰?」

  王繼顯然有些憤怒,死死地盯著慕瑩,忽然破口而罵:「你這個蠢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不出手,這一戰便沒有你的事!你若出手,柳毅便不會再對你留情半分!」

  「你是擔心我?」慕瑩瑩白的臉上冰冷若霜。

  迎著慕瑩冰冷的目光,王繼心頭萬丈怒火似也由此冷卻。王繼平靜了一些,輕聲說道:「我能不擔心你?」

  慕瑩微微一怔,片刻後忽然忽然抬手,盯著自己手心的掌紋紋路,冷笑:「也對,如你所說,有那麼一條生命線是連綴你我的。」

  聽著慕瑩沒有半分感情的話語,王繼似如無力般合上雙眼。再睜開時,眉梢忽帶一分隱晦蕭條落寞:「正是如此,所以,你別添亂。」

  而此刻,沈路也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柳毅。那眼神有些懾人,似乎柳毅不給出一個合適解釋,沈路真會扒了他的皮。

  柳毅自知理虧,抬手抓著頭撓了半天,只得委屈說道:「沈師兄,我真有認真盯著慕瑩。只是你們的戰鬥太精彩了,我一不小心失神了……」

  沈路沒好氣地瞪了柳毅一眼,帶著威脅意味說道:「如果再有下次,我定會扒了你的皮!」

  柳毅無奈地笑了一下:「要不我直接把她幹掉算了。」

  柳毅話音剛落,又見沈路目中忽多一分冷意。這嚇得柳毅直縮脖子,只好乾笑著連忙道:「師兄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死死盯著那位不懂事的師妹。我保證,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臺下,諸多觀眾還停留在先前王繼、沈路兩人激烈交手的畫面中。以至於戰鬥停息這麼數息中,還有不少人意猶未盡地回味著。眼下倒也沒人對這麼一會的平靜感到不耐。

  陸峰目有凝重之色,看過王繼與沈路的交手,心頭感到壓力倍增。那等隨意出手的能量強度,已然可比肩陸峰竭力施展武學的威力。陸峰忍不住輕聲呢喃了一句:「這便是王座巔峰的力量?」

  「已經超越王座巔峰了。至少,這兩人的元力雄厚程度,已經遠超於我。」

  說話的是唐興,他亦雙目凝重。

  旁側不遠的百里傾心忽然補充:「這兩人,均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可以衝擊皇極了。在瘋狂壓制境界的情況下,兩人本身力量已經發生了質變。一般王座巔峰,一如高連海那類武者,根本就不及這兩人一分一毫。」

  唐興與百里傾心如今都有王座巔峰的境界基礎,如此說話自然可信。陸峰感到心情沉重之餘,上官貞銀鈴般的話音卻是響起:「反正,他們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聽著女孩自信的話語,除開陸峰外,其他人都露出吃驚之色。

  陸峰苦笑著搖頭,這位上官仙子在某些時候的確比自己更有自信。就是不知道,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是否又有保住她這分自信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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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意料之外

  陸峰得到段朋的幫助,體內詛咒進一步壓制的情況下,陸峰可以毫無顧慮地催動天心焰,驅逐體內的暗勁。而陸峰驚訝的是,唐興的力量果真是霸道絕倫。在陸峰全力催動天心焰的情況下,居然足足花了一天有餘,才堪堪消除乾淨盤亙體內的恐怖氣勁。

  眼下,陸峰傷勢痊癒,再復巔峰。陸峰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攀升。接連大戰段朋、張合、唐興這些同階之中拔尖存在,陸峰本身亦在戰鬥中成長。陸峰依舊處於王座後期,卻比之數個月前有了顯著提升。雖然距離王座巔峰還有一定距離,卻也不算遙不可及了。此刻的陸峰甚至有信心憑藉自己的身體強度以及十色王座的支撐,在身體碰撞上壓制住王繼。

  這其中,段朋送來的詛咒之影卻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雖然陸峰對段朋的態度冰冷淡漠,但段朋所做的一切,他記在心裡,不會想當然地認為理所應當。若有機會,陸峰一定會償還段朋。陸峰已經想過:這次角逐徹底結束後。自己應邀與肖智會面,有可能的話,陸峰會替段朋說話。

  這事還得往後推,眼下陸峰要應對的卻是兩天後與陳小帥、百里傾心兩位大閒人的角逐較量。陸峰可清楚,這兩人的戰鬥力可不會比之前那些對手弱。單是一個百里傾心就已經恐怖無比,相對較弱的陳小帥卻擁有扭曲時空的詭異力量。陸峰、上官貞真與他們兩人鬥起來,亦將十足艱難。

  對於這一次次抽簽的結果,陸峰其實是感到非常神奇的。從初賽的段朋開始,陸峰每一輪比賽所遇到的對手,都與自己或多或少有著交集。段朋、張合、舒龍、唐興這些人自然不用說。就連徐烈、溫雄羽這倆白痴一樣的傢伙,在更久之前都與陸峰、上官貞有過摩擦碰撞。

  這第四輪比賽能撞到陳小帥與百里傾心,陸峰感覺就像命運冥冥所指一般。這一場浩瀚角逐,陸峰幾乎和所有自己所鄭重對待的對手都交過手了。

  陸峰打定注意,就算對手是陳小帥與百里傾心,自己也不會退讓半分。好不容易走到眼前一步,怎可能輕言放棄。無論是千年龍血蔘還是琉璃天雨石,對於陸峰而言,都至關重要。

  兩天時間,轉眼而過。觀客們所期待的半決賽終於是如期而至。這一天的比天峰廣場,比之往昔更為鼎沸。大賽已經持續到最後階段,除開大部分生來就是好事者的星辰弟子以外,許多對此漠不關心,潛心閉關之人也聞風而來。偌大廣場被人群堆積,人山人海,水洩不通,熱鬧到了頂峰。

  火熱歡呼聲中,陸峰與上官貞聯袂上臺,迎著無數熾盛目光,陸峰與上官貞卻早已習以為常。在萬千注視中,亦能不動聲色。

  不消片刻,陳小帥與百里傾心亦從擂臺的另一邊緩步走了上來。

  當四人沉默對視之際,臺下的火熱呼聲更是抵達了巔峰。

  「這兩組人的比鬥,卻是要比之前的角逐更具觀賞性了。」

  沈路慵懶地揉了揉惺忪睡眼,盯著臺上喃喃輕語。

  旁邊,柳毅沒好氣地扯了扯沈路衣角:「我的沈師兄,明日就是我們與王繼的戰鬥了,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呢?」

  沈路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帶著慕瑩的王繼都不顯焦灼,我著什麼急?難道你是想告訴我,你單打獨鬥還敵不過慕瑩?」

  柳毅語塞,感覺又一次被沈路誤導,帶歪了思路。正調整好語言準備反駁,沈路忽然面色凝重,道:「認真看吧,這四個人沒一個簡單的。他們兩組都有可能是我們決賽的對手。」

  另一邊,王繼亦靜默臺下,目光幽幽地盯著臺上四人,似乎對於這場較量也頗感興趣。

  忽然,王繼看向身側的慕瑩,問:「慕瑩,你覺得他們誰會贏?」

  慕瑩嘴角輕輕一彎,話語帶刺:「連你王繼都看不到結果,我又怎可能會知道?」

  王繼並不生氣,這些年裡對於慕瑩的冷言冷語,他早習以為常。王繼輕聲說:「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會是陸峰、上官貞能贏。因為這兩人加起來,可以對我或者沈路構成極大威脅。而現在,我卻不能肯定了。

  百里傾心的武道境界已經到了王座巔峰。這短短几個月裡,能有這般神速的成長,果真是驚才絕豔。或許,百里傾心本人就已經有與我一戰的實力了。」

  「就是說,堂堂王繼也不過如此?」慕瑩冷笑著反問。

  王繼淡雅地笑著,盯著女孩的瑩白俏臉,王繼道:「僅僅是擁有一戰之力而已。我認真起來,百里傾心依舊會敗。」

  頓了頓,王繼眼中忽有了濃厚的趣味,道:「眼下倒是頗為期待這四個人的較量了。」

  「開始!」

  韓石蒼老的話音陡然響起,這場大賽的半決賽掀開序幕。

  然而,靜默在臺上的四人卻沒有任何一人應聲而動。靜靜地站著,盯著對面的人,不動聲色,宛如根本就未曾聽聞韓石的聲音一般。

  詭異的寂靜中,陳小帥乾咳兩聲,道:「我們就這樣站著似乎不太好吧。」

  陸峰笑著點頭:「那麼,陳少俠請賜教吧。」

  陳小帥嘿嘿笑著擺手,卻不言語。反而是百里傾心忽然開口:「陸峰,不久之前,我與小帥商量好了。我們放棄這場比賽。但前提是:你若獲勝,我們要八百萬靈值。」

  陸峰表情猛然一凝,顯然也是被這句話驚的不輕——這位傾心大小姐說話果真是爽快直接,這不是赤裸裸的骯髒交易嗎?

  平心而論,陸峰對於靈值的在意程度並不高。陸峰真正想要的僅是千年龍血蔘與琉璃天雨石。如果百里傾心的條件僅是八百萬靈值,陸峰倒感覺沒多大所謂。微微側頭,與上官貞對視一眼,見她點頭。陸峰亦不遲疑,對著百里傾心微笑道:「我答應你。」

  與此同時,百里傾心與陳小帥在眾目睽睽之下,舉起手來,異口同聲:「我們認輸!」

  這四個字宛如一道突如其來的颶風,猛然席捲了整個廣場。之前還因為兩方遲遲不肯動手而抱怨議論不停的觀客們陡然靜默。就連正在與南宮婉微笑交談著什麼的韓石也跟著一驚,忘記第一時間宣判陸峰一組獲勝。

  良久寂靜後,韓石才輕咳兩聲,蒼老話音盪開:「陸峰、上官貞一組獲勝。」

  語畢,韓石不管此刻閒言碎語橫飛的廣場,反而目光古怪地盯著身側的南宮婉,笑問:「南宮師妹,這就是你所說的值得一看的一戰?」

  先前南宮婉與韓石交談的內容也就是關於這四人的較量。在南宮婉看來,無論是陸峰還是陳小帥,都是極受天羽師兄關注的少年武者,這兩者較量,必將有驚人璀璨的火花綻放。這才會對韓石說:這場較量,值得一看。

  怎知,這才過去那麼一會,陳小帥在與陸峰達成齷齪交易後,就直接認輸了……

  好在,先前陸峰與陳小帥的對話還算小聲,而且擂臺也足夠大,他們立於中心,想來也沒幾個人能聽到他們對話的內容。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以韓石為首的一干主持人物。

  「若非南宮師妹,或許我會直接宣判兩組棄權。」南宮婉抿嘴不語之時,韓石卻微笑著說了一聲。

  南宮婉笑了笑,回答:「韓閣主可不能亂甩人情哦。對於他們是否被判棄權,我均不在乎。這個人情我可是不承的。不過,這小子的突兀決定還真在我意料之外。」

  臺下,柳毅目光古怪地盯著沈路,推了推他的肩膀:「沈師兄,這就是你所在意的比賽?」

  沈路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進而轉身就往外走,是準備下山了,同時嘴裡說了一句:「回陣堂主殿睡覺了。」

  柳毅一陣陣的無語,卻也只能快速跟上。

  王繼亦感到驚訝,不過也就隨意笑了笑,回身便走。慕瑩卻似笑非笑地說了一聲:「你果真不如陸峰。你身邊,不會有如同陳小帥那般的朋友。」

  王繼沒有回答,沉默著走在慕瑩前面。因為背對著慕瑩,慕瑩看不到王繼張嘴。雖然沒有出聲,但他的嘴型似乎是:我有你。

  回逐日峰的途中,陸峰、上官貞、陳小帥、百里傾心一如既往的同行。或許是剛剛完成那麼一個口頭上的骯髒交易,一時之間,四人也都沒有說話。

  終於,陸峰還是忍不住問了:「其實,憑你們的力量,也未必不能奪魁。為什麼要這麼隨意地將這個機會讓給我們?」

  百里傾心不以為意地回答:「如果我的搭檔有你或者唐興、白林等人一般強大,或許我不會就此退出。小帥他……太弱了。我不對決賽抱希望。」

  這般打擊人的話,估摸著也只有百里傾心才能這般認真地說出來。陸峰在想:陳小帥整日與百里傾心待在一起,是否心累。

  陸峰輕輕點頭,心裡卻是明白。陳小帥的能力可不在於表面,真要算起來,或許陳小帥與百里傾心在最後決賽奪魁的機會比之陸峰、上官貞還要大。恐怕百里傾心會放棄這場比賽,很大程度是因為陳小帥吧——是陳小帥勸說她的。

  沉默許久,陸峰終於出聲:「若我們僥倖獲勝,八百萬靈值,陸某定當如數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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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詛咒之影

  長時間的修養,在陸峰與唐興大戰二十天後,陸峰總歸是恢復了行動自由。但體內仍殘存著一些霸道勁氣,如死咬河床的頑石,任大浪百番沖刷,亦不肯動搖半分。為此,陸峰身體依舊虛弱,戰力難復巔峰。時不時至內腑傳來一陣鑽心之疼,令陸峰眉頭緊皺。

  距離下一輪比賽,只剩十來天時間了。以陸峰如今的狀態參賽,自然堪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輪抽簽上官貞的運氣真的不錯。最為棘手可怕的王繼、沈路兩巨頭撞頭了。而陸峰與上官貞的對手卻是陳小帥與百里傾心。

  陸峰倒不是慶幸自己與陳小帥是至交,或有隙可趁。陸峰是站在最理性的立場分析:陳小帥與百里傾心固然不是省油的燈,但比之王繼、沈路這些豪強,陸峰感到的壓力卻是要小太多太多。

  這些天裡,陳小帥領著百里傾心來探過陸峰幾次。雖然都知道彼此便是下一輪比賽的對手,但兩者都心照不宣地避開這個話題,就閒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陸峰有種感覺:下一輪比賽會如同兩人平時閒聊笑罵一般輕鬆而過。

  陸峰真正頭疼的依舊是殘存在體內的霸道氣勁。如若不快些處理乾淨,就算這一輪比賽能勝,勉強拖到決賽,也會迅速敗北於王繼或者沈路之手。

  陸峰苦惱,若能全面催動天心焰的力量,倒是很容易除去這些內患。但陸峰不敢進一步催動天心焰的力量。陸峰能感覺到,隨著天心焰力量的逐步流逝,自己體內的詛咒力量就越加強盛。陸峰隱隱感覺到,若失去天心焰的支撐,自己會頃刻葬生於歲月詛咒。

  關於陸峰的苦惱,上官貞是洞悉的。她為此忙活不少,倒是弄出了不少名堂。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丹藥出來,信誓旦旦地說:肯定能壓制你體內的暗勁。

  陸峰將信將疑吃了一大堆又黑又苦的丹藥,除了感覺體內的能量強度微微雄厚了一些之外,體內的暗勁根本就未曾動搖半分。陸峰苦笑,這位上官仙子果真如自己描述的一樣:半吊子的煉丹師。

  時間暗度,翩翩然間,又過去十日。距離大賽開幕,還剩三天,而陸峰的狀態依舊。

  陸峰心頭憂慮開始堆積。陸峰有種感覺,潛存在自己體內的霸道暗勁,真會成為自己敗北的關鍵。

  這一天,這片火紅楓林卻是有客造訪。

  來人:段朋、慕雨。

  或許陸峰與段朋之間本就存在了一分隔閡,相對而視之餘,兩人都下意識地迴避對方的目光。

  「進來坐坐。」

  說話的是上官貞,或是瞧著門口艱澀對視的兩人感到尷尬,就微笑著出聲。

  段朋遲疑,見陸峰面無表情地點頭,回身向屋內走去,段朋才沉默著跟進。

  「有事?」

  四人圍坐木案,陸峰並沒有斟茶待客的意思,直接一針見血地問。

  段朋深吸一口氣,目光復雜地盯著陸峰:「我是來幫你的。」

  陸峰微微一怔,旋即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譏諷:「雖然我不知道你準備如何幫我,但我知道,你既然能這般說,就一定能在某些地方幫到我。可這不是我在意的問題。我在意的是——肖智叫你來的?」

  段朋沉默了半響,忽然抬眼,目光刺人:「對,是肖盟主派我來的。」

  段朋話音落下,陸峰臉上有了更為深邃冷漠的表情。而上官貞目中多出一分憂色,害怕這兩人的關係進一步僵硬惡化。至於慕雨,她欲言又止,但終究忍住沒有出聲。

  陸峰輕輕搖頭,直視段朋刺人尖銳的目光,道:「那麼肖盟主又打算如何幫我呢?」

  「幫你壓制體內詛咒。」段朋應聲回答,話音鏘鏘。

  陸峰猛然一怔,好一陣才回過神來——壓制詛咒?自己除開體內的天心焰以及傅再生的意志力量,根本就再無他物可以制衡詛咒。就連當世最強玄宗風一笑都對此無能為力,區區一個肖智,又憑什麼替自己壓制詛咒?

  陸峰臉上有濃郁的譏笑意味,正欲開口之時,段朋卻先一步出聲了。他說:「失蹤多年的譚宏,一直都在肖盟主手上。」

  陸峰雙目猛然一收,臉上的譏諷表情已經凝固,漸漸化作了冰冷。

  原來,肖智的局一直都是天衣無縫嗎?不僅僅利用貞兒所受的體質反嗜,連自己所受到的歲月詛咒也被他所利用。肖智仿若操縱引線的傀儡師,而自己與上官貞卻更像是被引線控制的木偶。

  關於譚宏,陸峰與魂涯曾有過探討。諸多線索都指向譚宏——詛咒之源。可惜的是,當陸峰將目光投向譚宏之時,譚宏卻已經無端失蹤數年了。沒想到,竟是被肖智暗中捉去了。

  陸峰忽然想到多年前牧軒那企求一般的目光:如果你知道譚宏的消息,請告訴我。我的朋友,真的已經不多了。

  陸峰心頭一沉,忽然問:「現在的譚宏,還是譚宏?」

  段朋心頭微微一驚,不知陸峰怎會問這般一個根本無所謂的問題。沉吟一下,段朋回答:「譚宏就是詛咒本身。或許,真正的譚宏在更久以前,就已經死了。」

  陸峰輕輕點頭,僅是應牧軒的請求順便問了這麼一句。至於結果怎樣,陸峰心裡並不在意。陸峰忽然目露幽光:「要怎樣幫我?」

  「世間一切都存在光暗兩面,詛咒也不例外。譚宏本身是詛咒,而他腳下的影子,卻能壓制詛咒。所以,我受肖盟主之命,帶來了詛咒之影。」

  說話間,段朋手心一張,其上正靜靜磕著一隻精緻藥瓶。在陸峰的注視下,段朋輕輕擰開瓶蓋,忽有一片黑影至瓶口跳躍而出。在段朋的催動牽引下,黑影向著陸峰的腳下移動,不消片刻,這片黑影與陸峰的影子交融消散了。

  陸峰身子猛然一顫,抬手輕輕捏了捏拳,身體再無衰老乏力之感。如段朋所說,詛咒之影,可鎮壓歲月詛咒。

  可是,究竟是怎樣的手段,才可能強行抽走一個人腳下的影子?要知道,身與影亙古以來都是相依相存,身不滅則影不散,影不散則身不滅。

  此事陸峰當然是想不通透的。因為就算是肖智,也費了極大力量才勉強從譚宏腳下抽出這麼一小片影子。昔日兩域戰爭後,沈望落入了肖智手中。肖智正是借沈望的煉陣造詣,以及肖智本身的絕強力量支撐,才堪堪做到這一點。

  見陸峰氣色明顯要好上許多,段朋似乎也輕輕鬆了口氣。緩緩起身,看了陸峰一眼:「我該做的已經做了。那麼,就此告辭。」

  陸峰抬眼,深深地看了這個面目堅毅的男子一眼,沉默半響,問:「沒有條件?」

  「是肖盟主無條件幫你。」

  段朋剛剛走出兩步的身子微微頓了頓。他沒回頭,淡淡地回了一聲,與慕雨一同走出了洞府。

  段朋走後,陸峰沉默許久,忽然苦笑:「貞兒,我們欠下的人情是越來越多了。」

  陸峰清楚,肖智會無條件幫自己恐怕很大原因是因為段朋吧。段朋定然是與肖智定下了某種約定,肖智才會慷慨解囊。說到底,陸峰本身與肖智是沒有半分關係的。

  先是龍血蔘,再是詛咒之影。肖智就若同抓住陸峰與上官貞的命脈,進而操控。

  這肖智,究竟又覬覦自己的什麼?

  這真的是,單純的善意?

  此刻,段朋與慕雨已經走出很遠,順逐日峰折轉而下,似乎是打算順山下的傳送祭壇離開星辰主界。

  「值得嗎?」下山途中,慕雨終於忍不住問了。

  段朋淡淡回答:「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若我一直坐視不理,我心裡會難受。就如同你支持慕瑩的任何選擇一般。對陸峰,我不知何時已把他視作兄弟。所以,這無關得失。僅僅是單方面的,我想幫助他。」

  慕雨輕嘆了一聲,這個名為段朋的男子,似乎一直都在改變。初見之時是那般輕佻放浪,令人生厭惡。流螢界混戰之時,卻毅然決然選擇站在自己身邊。而今,卻又不計得失為陸峰付出這般沉重代價。

  這個男子,似乎永遠都籠罩著一層迷霧。哪怕兩人經年相處,慕雨亦看不透段朋的內心。

  關於段朋,有一個祕密,除開他本人與慕雨,幾乎無人知道。

  段朋同樣是上時代巔峰強者星帝的傳承者。星帝與雷帝相同,並非隕落於末世戰爭,所以陸峰獲得的傳承記憶裡沒有星帝的身影。

  但不管星帝在上個時代因何故而隕落,都不可忽視其強大。上個時代是玄天的一個盛世,能在當代能有一席之地之人,必然是驚人璀璨之輩。

  獲得星帝傳承的段朋亦不可能平凡,他的武道亦將向無限延長至巔峰。

  然而,段朋放棄了。放棄了這條註定璀璨耀眼的道路,選擇歸於平凡。

  因為肖智答應幫助陸峰的條件是——星帝傳承!

  段朋所執掌的弓,其實是星帝傳承之物。就若同陸峰體內的業火火種,白林手中的造化神藤,上官貞手中的玄冰之源。是為上時代巔峰強者的畢生傳承。

  就在一天以前,段朋將那張漆黑的弓奉給了肖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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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強者無罪

  那屈辱苦痛的記憶,如若跗骨之蛆,日日夜夜蠶食自身血肉骨髓。那等痛,難以磨滅。唯有以更為孤高、更為強硬的姿態將他死死踩在腳下,此痛方滅。

  高連海時常會想,自己究竟為何而執著。王繼是天之驕子,如彗星高懸,註定璀璨一世。區區螢火之光的自己,又怎可與之對比。

  是自己搖搖欲墜而不肯磨滅的高傲,還是自己虛假愚昧而又不肯渙散的自尊?

  百年,足足百年之久。日以繼夜地苦修,高連海依舊看不到曙光。自己變強了,而自己與王繼之間的差距……更大了。

  「不錯,居然能在我手上堅持十個呼吸。」

  那時候,王繼的背影是何等冰冷深邃。淡漠的話音,如若一根根尖刺,狠狠刺穿高連海的心臟,痛入骨髓。

  多麼驚豔的天驕,多麼尊高的背影,多麼瑰美的姿態。

  原來,自己所圖的,從來都不是能正面擊敗王繼。原來,自己想要抓住的,僅是那一抹風中殘燭般的微弱尊嚴。原來,自己只想王繼正視哪怕一眼而已。

  臺上,高連海能聽到似如排山倒海的歡呼聲:王繼、王繼、王繼……

  能聽見的聲音,僅有「王繼」二字。甚至於,自己都欲跟著附和。似乎那麼一瞬間,高連海眼中所見之物早已昏惑迷濛,僅有對面靜立的男子身影,依舊如火耀眼。

  茫茫天下……只餘他?

  高連海甚至不知道比賽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一片昏惑之中,不遠處那個耀眼身影逐步放大,直到直逼自己身前之時,高連海才恍惚回神,局勢卻已然千鈞一髮。

  呼呼……

  破風音迴旋不散,攪動高連海長髮衣襟。王繼的拳,停在高連海面門兩寸之外,冷聲:「你如今的樣子,令人失望。」

  高連海身子猛然一顫,雙瞳抖動搖曳,喉嚨乾澀滾動,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王繼靜默轉身,直到那一方尊高瑰美的背影再度印刻於眼,直到王繼淡漠的話音再度響起:「最後一次機會。下一擊,我會毫不猶豫地擊潰你。」

  高連海額間忽生冷汗,聽聞那般冷漠的話音,似如高峰之寒。那清寒話音中,充斥的其實不是冷漠,而是孤寂。原來,彗星般耀眼的王繼,其實也是孤獨的嗎?

  星辰閣第一人的位置,王繼已經坐了太久太久。整個星辰閣唯一能與王繼纓鋒的沈路,卻天性慵懶。百年來或許也不會與王繼交手幾次。

  身居高處的王繼,真正渴望的是能隨時隨地盡情一戰的對手吧。

  「高某,必當全力以赴!」

  高連海狠狠一咬牙,拂袖擦去額間冷汗,目中已有灼熱堅定神色。

  說話間,高連海全身力量滾滾呼嘯,瞬息攀升到極致。狠狠捏拳,手臂露出肌體部分,已然青筋鼓動。高連海身化流光,猛然轟向王繼後腦。

  隆隆破風音中,高連海拳勁猛然受阻。王繼竟是根本未曾回身,反手一抓,輕而易舉地捏住了高連海呼嘯而來的拳。

  「不錯,王座巔峰的全力一拳,確不可小覷。」

  王繼淡淡說著,反手拍出的手心陡然傾瀉驚人能量。若同破閘洪水,翻滾而出,化作能量浪潮,呼嘯翻騰中,直接將高連海擊退。

  輕輕地,王繼回身,盯著十數丈外剛剛穩住身形的高連海,不動神色。那等淡漠的表情,仿若無視一切。

  高連海心頭一沉,目光微微一轉,看向了靜默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冷新一。

  在賽前,冷新一就與高連海商量過:就算他們兩人加起來也絕對無法打敗王繼,不如動些手段,對慕瑩下手。雖然慕瑩與王繼一組,但慕瑩本身是沒有能搭配王繼的實力的。他們兩人任意一人,都能很輕易地拿下慕瑩。進而,以慕瑩做盾,兩人方才有一線勝機。

  兩人目光交錯,瞬間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當下,高連海猛然一喝,全身力量再度匯聚,向著王繼衝擊而去。

  王繼輕輕搖頭,抬手一拍,呼嘯能量化作洪流,高連海受挫而退。

  卻在這時,冷新一掠向了慕瑩。這個至始至終安靜的女孩,哪怕冷新一雷霆攻來,依舊不動聲色,仿若一切都已經置身事外。哪怕冷新一大手已經扣到她的頸脖,哪怕頸脖處傳來劇烈疼痛以及濃重的窒息之感。她依舊靜默不語,甚至連表情都未有半分改變。

  冷新一嘴角剛剛勾出一抹計劃得逞的笑意,面色卻猛然一變。一股若同山嶽陡然鎮壓而下的恐怖壓力突兀襲來。冷新一的身體傳出一陣陣咔咔骨裂之音,單單一瞬間,冷新一噴血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王繼嘴角勾勒出了淡淡的笑意,那笑容很冷,看得遠處的高連海心裡一陣陣發麻。

  「對慕瑩動手,的確是個好辦法。可惜,連我的仙皇七踏都無法抵抗之人,又有何資本妄圖以慕瑩威脅我?」

  輕笑間,王繼已經出現在了高連海身側,王繼單手壓在高連海肩頭,輕聲:「高師兄,這一次你卻是連十個呼吸也堅持不過了。」

  話落,恐怖的壓力似如天塌,高連海如冷新一一般,瞬間癱倒在地。

  高連海心有不甘,哪怕身受重創已堅持著不肯昏迷過去。他努力挪動身體,意圖站起身來。可惜,恐怖的壓力已經將其骨骼崩碎大半,此刻高連海已經無法起身了。

  「哈哈哈……」高連海忽然張口大笑,隨著笑聲迴旋,高連海嘴裡亦溢出大口鮮血,可他不在意,就死死盯著那個逐步遠去的背影,「王繼,你會敗的!或許是沈路,或許是陸峰,甚至是百里傾心,他們中定然有人能打敗你!」

  王繼的腳步忽然頓了頓,卻不回頭,亦不動怒,就輕聲問:「為什麼?」

  「帶著一個弱點上場的你,真的能對付沈路?」或許是心緒太過激動,高連海再度噴出鮮血:「你不用否認,我看到了:新一擒拿慕瑩之時,你眼中閃過了濃厚的殺意。那時候,你想殺掉新一!實力低弱的慕瑩,卻又令你在意至此。她的存在,必將導致你敗北!」

  王繼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並未說話。高連海卻又再度笑了起來:「能目睹一粒巨星的崛起,再親眼窺探彗星的隕落。我高連海已無怨懟!」

  「真煩人。」

  王繼輕聲說了一句,腳步輕踏。癱倒在地的高連海瞳孔猛然一收,身體上再度傳出骨裂之音,噴吐鮮血之際,高連海終於是昏迷了過去。

  直到韓石宣判王繼一組獲勝之時,臺下歡呼如海浪翻滾,久久不滅。

  王繼與慕瑩在陣陣歡呼聲中並肩下臺。

  王繼輕聲問:「疼嗎?」

  慕瑩輕輕撫了撫瑩白頸脖,其上正有一個泛青手印,是冷新一之前挾持慕瑩留下的。慕瑩輕輕搖頭:「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經不知道疼了。而且,就算疼又能如何?」

  「疼的話,我或許會跟著難受。」王繼話音淡淡,不知是認真,還是隨口。

  慕瑩眼中忽然有了一分譏誚之色:「難道高連海說的會是真的?」

  「指什麼?」王繼淡淡反問。

  慕瑩臉上譏誚之色更濃:「他說你在意我。」

  王繼淡雅而笑:「我能不在意你?」

  慕瑩沉默,片刻後輕聲回答:「也對,畢竟你還需要我的力量。」

  到了此刻,大賽第三輪已經徹底結束。激烈角逐中的最強四組已經出現:陸峰、上官貞;沈路、柳毅;陳小帥、百里傾心;王繼、慕瑩。

  整個星辰主界將再度靜默一月,等待下一輪比賽到來。這期間,星辰主界依舊走著亙古不變的軌跡,世態炎涼,人生百態亦演繹極致。循著自古冷漠的時光河流,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陸峰是在多日後聽聞陳小帥的敘述,才知道後面幾場比賽的前因後果。

  陸峰驚訝於那煉丹師劉巖的奇怪武道,陸峰亦驚訝於王繼與高連海一戰中的古怪舉動。

  「陸峰,你有沒有覺得這王繼太過做作了。分明就有一擊擊敗高連海與冷新一的力量,卻非要玩些莫名其妙的過場。這無異於玩弄一名武者的武道之心。」

  陸峰沒想到陳小帥竟會問出這麼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一直以為這是個頭腦簡單的傢伙,眼下卻是需要刮目相待了。

  陸峰沉吟了一下,忽然笑著說道:「王繼其實也對高連海抱了一分希望吧。至少,在他看來,高連海應該能讓他認真出手一次。所以,他給高連海機會。然而,高連海還給他的卻是失望。

  就像玩具一般。在玩具還未玩膩之前,主人會將它妥善保存。一旦膩了煩了,主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將玩具遺棄。」

  陳小帥微微皺眉:「你這個比喻,似乎有些誇張了。」

  陸峰冷笑一聲,目光如刀,看得陳小帥頭皮發麻。

  「主人與玩具的關係或許冰冷,可若比之本就冰冷的武者世界,卻是螢火攀皓月。武者的世界裡,每個人都可以是主人,亦可能是玩具。這之間的界限,便是武者本身力量的差異。

  強者,便是主人。弱者,便是玩偶。或許冰冷,或許殘酷,這卻是鐵錚錚的事實。然而,卻沒人能改變這一現狀。仿若整個世界都已經對此習以為常。

  因為,一個鐵一般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強者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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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傾世風華

  大賽第三天,進行角逐的兩組強者自然有一組是陳小帥與百里傾心。多日前,因為唐興的關係,陸峰與陳小帥互換了紙簽。陳小帥的序列自然變成了「離」,而與之相對的另一組人便是抽到「坎」的齊惜花與公孫小蝶。

  因為前兩日陸峰、沈路等人的比賽太過驚豔,到現在,整個廣場的氣氛似已冷卻了不少。再怎樣火熱的激情,在接連兩日的削減下,也開始淡了。

  卻在這時,忽有驚呼聲在廣場內轟然響起。

  「那女子,是誰?」

  或許是迴應這聲驚呼,諸多目光已經投向靜默於臺上,如若日光下黑影的一個女子。

  今天百里傾心身著月白色長裙,烏黑長髮打到背心,遠遠看去,整個人如若出水芙蓉,亭亭玉立,有說不出驚豔之感。

  百里傾心今天有化妝,以妝容麵人。她肌膚勝雪,雙目似如一泓清水,靜默之時,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細膩瑩白,吹彈欲破的俏臉似有勾魂奪魄的恐怖魅力,牽人心魂。

  在諸多目光地注視下,百里傾心似乎也感到有些不自在,輕輕捏了一下身側的陳小帥,瑩白臉頰上泛出微微一抹緋紅,更多一分令人憐惜的柔弱之感。

  陳小帥心頭苦笑不已,這個女人,可沒有外表這般溫柔,真動起手來,說是如狼似虎般恐怖也不為過。

  迎著諸多火熱目光地注視,韓石蒼老話音再度迴旋而起:「開始!」

  齊惜花至上臺開始臉色就沒有好過。在整個星辰閣,齊惜花成名多年,雖不及王繼、沈路這些妖孽人物,卻也是一大名人。這場星辰閣的浩瀚角逐中,她本也是諸多好事者的熱議重點之一。卻隨著越來越多的後起之秀崛起,類似她與高連海這些人物,反而無人提及。

  忽有一種時不待人的恍惚之感。

  正是齊惜花微微失神這麼片刻,已有森冷寒芒陡然傾瀉而來。

  「師姐小心!」

  公孫小蝶急促的話音想起,齊惜花陡然一個激靈,只見一道如若九天皎月一般高傲的月白身影已經手持冰冷長劍掠來。

  齊惜花與沈路一樣,是煉陣師。本身戰力相比於同階武者,其實是並不出眾的。真正強大之處,在於她所執掌的陣法。這樣急促雷霆的一擊,饒是以她身經百戰的經驗,一時也有些失措。

  叮!

  一聲尖銳金戈碰撞聲迴旋而開。卻是公孫小蝶在關鍵之際手持一柄精巧匕首替齊惜花擋下百里傾心這雷霆一擊。

  公孫小蝶在武道境界上是不及百里傾心的,這般倉促碰撞,優劣之差畢顯無疑。

  公孫小蝶嬌小身子接連後退十數丈才勉強穩住身形,而百里傾心卻是看都未看她一眼,冰冷長劍如若猙獰扭曲的毒蛇,劍勢一轉,猛然指向了齊惜花。

  在百里傾心看來,齊惜花威脅最大,理應先行解決。

  緩過這麼片刻時間,齊惜花亦有準備。纖細手掌對著虛空輕輕一點,極速刻畫出了一道簡易陣圖。

  晦澀紋路流動中,陣圖中盪出陣陣壓迫,竟有雷霆之力呼嘯而出,直逼百里傾心。

  百里傾心秀眉輕輕一蹙,劍勢再轉,對著厚實地面輕輕一點,其輕巧的身體已凌空而起,避開呼嘯而出的耀眼雷霆,退了回去。

  「你是來玩的?」

  百里傾心剛剛落地,就將凌厲目光轉向一直傻站著的陳小帥。

  陳小帥尷尬地撓了撓頭,卻不知作何回答。他難道敢說:我被你的身姿迷住,一時忘記比賽了?

  「你拖住公孫小蝶,齊惜花交給我。」百里傾心不管此刻尷尬不已的陳小帥,語落就手持長劍掠向了齊惜花。

  陳小帥跟著一陣陣的苦笑,只能隨後跟上。

  這一次,齊惜花顯然不會再留下那般致命的破綻。纖細手指在虛空之中極速划動,一道玄奧陣圖在她嫻熟的手法下,幾乎瞬息完成。

  「亂兵鎮空陣!」

  齊惜花輕哼一聲,陣圖中忽有潮水般的能量擴散,實質的能量扭曲著勾勒出各類兵器輪廓。刀、劍、槍、錘等等等等數之不盡的兵器成形,若如瞬間化作了一道兵器海洋,向著百里傾心瘋狂鎮壓而去。

  百里傾心揮動手中長劍,每一劍落下都帶著凌厲凶悍的能量波動,迎面而來的各類兵器竟是一觸即潰,根本就無法阻攔百里傾心。

  齊惜花臉上有了凝重之色。她能感覺到,這位本身武道境界還低於自己的師妹實際戰力並不弱於自己。到了此刻,她也不能再留後手,準備動用最強手段。

  齊惜花並非那類自視極高的孤傲女子,她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是無法在這場浩瀚角逐奪魁的。她真正想要的,僅是一個能正面與沈路對戰的機會。一場煉陣師與煉陣師之間的較量。

  可惜,時運不濟。接連幾輪比賽中,齊惜花都沒能撞到沈路。眼下,已經到了最後兩輪比賽。如果自己過早潰敗,便再無機會一戰沈路了。

  齊惜花雙手一張,藉著百里傾心衝擊「亂兵鎮空陣」這個間隙,雙手並用,在虛空之中極速刻畫玄奧晦澀的陣圖紋路。

  這方陣圖很複雜,齊惜花雙手齊用的情況下,亦足足用去五息時間,才勉強刻畫成形。

  此刻偌大陣圖懸浮虛空,透著令人發悚的可怖壓力,似若沉睡猛虎正欲張目甦醒至極的恐怖驚悚。

  擂臺另一邊,死死纏住公孫小蝶的陳小帥已經停手,目光轉向百里傾心之時,有了一抹憂慮之色。

  公孫小蝶卻是冷聲一笑:「不去幫助她?」

  陳小帥輕輕搖頭,認真回答:「傾心她能贏的,我只需要看住你就可以了。」

  公孫小蝶嗤笑,目中有譏誚之色:「齊師姐這道陣法僅在百年前對付沈路之時用過一次,當初就連沈路都被齊師姐逼到絕境。你真以為這位師妹可以勝過齊師姐?」

  陳小帥輕輕笑了笑,目中卻有濃厚自信:「拭目以待。」

  臺下,沈路慵懶雙目有了一分凝重:「齊師妹還真是捨得,連這一招都用出來了。」

  聽著沈路的感慨之音,柳毅表示不服:「時過境遷,如今的齊惜花,連我都不把她放在眼裡。這一戰,估摸著會是百里師妹以及陳師弟勝出吧。」

  「也對。」沈路忽然一笑,整個人再度顯露一副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的慵懶之態。

  臺上,百里傾心眉頭輕皺,感知著陣圖之中散發出來的恐怖威壓,她美目中有了嚴肅之態。

  她輕輕緊了緊捏在手心的劍柄,體內力量開始運轉,劍刃開始泛出幽光,有了冷冰冰的森然之感。

  「黑羽撕天陣!」

  齊惜花緊抿嘴脣,光潔牙縫裡擠出這麼幾個字。進而雙臂一揮,全面催動了刻於虛空之中的浩瀚陣圖。

  陡然之間,虛空顫抖,發出隆隆顫音,陣圖之中傾瀉而出滔天黑羽,若同烏鴉的羽毛,黑的深邃。每一支黑羽都帶著恐怖壓抑的凌厲之感,似欲撕毀一切。

  百里傾心一瞬便被滔天黑羽籠罩,能量亂流中,她黑髮飄搖,長裙獵獵。

  忽然,她動了,嬌小的身子帶著驚人姿態迎著漫天黑羽凌空而起。

  幽光閃耀的長劍忽然光華大盛,海濤一般洶湧的能量滾滾呼嘯而來。

  「誅神滅魔!」

  女子銀鈴清脆的話音迴旋間,百里傾心揮動了手中長劍,帶著無與倫比的恐怖之力,所過之處,一切湮滅。以絕對強硬、高傲的姿態,正面迎擊齊惜花的最強陣法。進而,滔天黑羽隕落散去,百里傾心如若九天謫仙,美豔、瑰麗。

  劍芒舞動,百里傾心手中長劍瞬間抵到了齊惜花的眉心,長劍頓在距離其光潔額頭不到一寸之處。若再進一寸,齊惜花眉心便破!

  「齊師姐,承讓了。」

  百里傾心認真地盯著眼前花容蒼白的女子,抿嘴輕語一聲,轉而收劍,烏黑長髮一甩,瀟灑轉身。

  盯著百里傾心的背影,齊惜花蒼白臉頰上浮出了苦澀。她環顧四下,臺下已是啞然一片。似乎沒人意料到這般雷霆轉折的戰局,此刻所有目光都已被那位身姿驚豔的師妹奪去。

  「我,認輸。」

  短暫靜默後,齊惜花忽然出聲。同時默然轉身,向著臺下走去。

  公孫小蝶似還有些失神,片刻後急急跟上齊惜花,兩人一同拾階下臺。

  或是偶然,沈路剛好站在這個方向。齊惜花與沈路擦身而過。沈路面色依舊慵懶,對一切都不動聲色。齊惜花捏緊了拳,幾次想出聲說些什麼,但終究是忍住了。

  隨著齊惜花與公孫小蝶的退場,這一戰的結果已經明朗。甚至於,這一輪比賽的結果差不多都算出來了。最後一場比賽是王繼與高連海之間的較量。顯然是沒有人會猜不到結果的。

  而此刻,卻沒有太多人去想接下來的比賽,幾乎所有人都被那道月白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月白的長裙,凌厲的劍勢,瀟灑的轉身。仿若這一切都似風華絕代的仙子臨世,說不出的驚豔與瑰美。

  那是,傾世風華。

  「這個小丫頭的劍技,太過玄奧,甚至連我都看得有些飄忽不清。」

  此刻,就連韓石都忍不住發出這麼一聲感慨之音。

  而在韓石身側的南宮婉卻並不驚訝,就微笑著回了一句:「東方劍神的女兒,她的劍技能不玄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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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煉丹師的武道

  大賽至今,陸峰與唐興這一戰算是最艱辛、最困苦的一戰。唐興的刀氣太過鋒銳,他的三魂刀法更是殺伐滔天。陸峰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在有天心焰幫助的情況下,陸峰亦久久不能恢復過來。

  戰後,陸峰被上官貞帶回洞府。往後幾天裡,陸峰閉門調養,上官貞亦日日照料。關於後面的三場比賽,陸峰與上官貞不聞不問。

  大賽第二天,抽到「震」與「巽」的兩組強者分別是:沈路、柳毅;劉巖、何丹。一場,煉陣師與煉丹師之間的較量。

  被陸峰、唐興摧毀的比武擂臺已經煥然一新,立於臺上的四人有過那麼一陣時間的相視靜默。即使比賽已經開始,四人亦沒有半分動作。

  在臺下之人看來,這本是一場沒有半分懸念的戰鬥。沈路在星辰主界是為霸主一般的存在,除了王繼,無人能敵。這一戰,理應是沈路雷霆出手,瞬息結束才對。然而事實並非如此。詭異靜默的四人,似乎臉上都或多或少多出了一抹凝重。

  「劉師弟,我們似乎百年未曾交手了。」沈路忽然笑了,慵懶地張開雙手,伸個懶腰,黑色的眸子凝視著劉巖,鄭重莊嚴。

  面對沈路,劉巖亦承受極大壓力。本不算好看的臉上卻有笑意,仿若這一笑,令其忽有神韻,獨特的霸者氣質畢顯無疑。劉巖道:「這一次,我有新的丹方了。」

  沈路笑笑,忽然抬手,臺上詭異凝重驟然而破。沈路大手向地一拍,臺上黑色紋路瘋狂遊走,沿擂臺邊緣極速環繞一圈,進而跳躍出黑色流光,沖天而起,瞬間化作一方黑色牢籠,將臺上四人全數圍困。

  「畫地為牢!」

  沈路冷哼一聲,身體已化光影,掠向劉巖。

  劉巖淡淡抬眼,卻不動聲色,寧靜的眸子不起漣漪,仿若根本無懼沈路。他抬手,一方三足藥鼎出現,轉而大手一抓,不知是何種靈材被他拋進了丹鼎。

  此刻,沈路已然掠近,抬手就是一拳,帶著隆隆破風音,狠狠轟向劉巖胸膛。

  嘭!

  低沉對碰之音響起,是強勁拳頭相撞的嘶啞聲。卻是靜默不動的何丹忽然擋在劉巖身前,硬碰沈路!

  何丹緊咬牙關,承受極大衝擊,但他不肯後退。因為一旦後退,必將干擾到後方的劉巖。何丹發出嘶吼之音,全身力量凝聚到極致,手臂間青筋鼓起,力量呼嘯間,何丹擋下了沈路的一拳!

  同一時間,劉巖不溫不火慢慢烘烤的藥鼎內盪出了縷縷青煙,繚繞間幻化各類輪廓。瞬息間,藥鼎內有凶獸掠出,那是一隻夔牛,飛掠而起,單足猛然踏向沈路,似力破千鈞,有排山倒海之勢。以至於沈路都未纓其鋒芒,選擇退避。

  卻在這時,柳毅身影極掠而前,大手一張,對著夔牛之背猛然一拍。漆黑流光盪漾,化作一口深邃黑洞。在柳毅的冷聲嘶吼下,力量滔天的夔牛被生生扯進黑洞,徹底封困。

  這一輪急促交鋒顯然顛覆臺下絕大多數觀客認知——這區區煉丹師,居然能與沈路正面抗衡?

  也就唯獨一些丹堂弟子洞悉一些底細。劉巖不單單是煉丹天才,在武道領域,亦有極高成就。甚至於何丹,亦是一大猛人,從他硬接沈路一拳便能看出。

  如果說,沈路在星辰主界是極為低調的存在。那麼沈路與劉巖相比,就已經算是高調無匹了。

  劉巖,如若璀璨天光下的黑影,沉默著前進。當他某一日立於日光之下之時,亦將展露崢嶸鋒芒。

  似乎沈路對於這一次碰撞的結果並不驚訝,靜靜地盯著劉巖:「劉師弟果真找到一位好搭檔,畫地為牢的陣法中,能硬接我一拳,真不簡單。」

  劉巖笑而不語。何丹卻認真回答:「同為王座巔峰,若非有陣法力量作祟,何某未必就不敵沈師兄了。」

  沈路點點頭,並不反駁。何丹看似飛揚跋扈的話,卻是實話。畫地為牢的陣法可極大程度地提升沈路的力量強度以及韌性。在如此情況下,何丹能正面迎擊而不潰敗,已能側面證明,何丹在力量上不弱沈路。

  忽然,沈路目光一冷:「單單是這樣,可不足以打敗我啊。」

  說話間,沈路手心一張,有能量流溢。沈路信手揮動,竟是在虛空之中開始刻畫陣圖。

  「阻止他!」

  劉巖眉頭狠皺,想也不想,向著丹鼎猛然丟入數種靈材,丹火瘋狂催動之餘,劉巖對何丹急促而語。

  即使劉巖不說何丹也不會任沈路刻畫下去。要知道,沈路真正可怕的手段一直都是陣法。放任沈路刻畫陣圖,這無異於找死。

  何丹極速掠近,全身力量湧動,直接轟擊沈路。

  但哪有那麼容易,就若同劉巖有何丹這等強力搭檔一般。沈路身邊可是有著柳毅啊。

  柳毅身形一掠,在空中阻斷何丹。一時爆發出來的力量,亦是王座巔峰。

  同階武者間的身體碰撞,即使身體強度存在差異,一時之間也絕對難以分出強弱勝負。柳毅很輕鬆地纏住了何丹。

  「血神陣法,血凰!」

  沈路畢竟是陣法一道的天才,繁雜晦澀的陣圖在他手中已是信手拈來。短短兩個呼吸,沈路陣圖成形。虛空之中,符文陣圖極速流轉,在沈路低喝下,玄奧陣圖中猛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聲,一隻血色鳳凰應運而生。

  何丹大驚,這隻血凰給何丹難以想象的壓力。何丹有種感覺:如若被它如血一般的羽翼轟擊到,自己離死不遠!

  當即不敢抗衡,何丹急急後退,險險避開展翅掠來的血凰。

  同一時間,劉巖猛然抬眼,藥鼎內煙塵升騰,有偌大的飛禽輪廓成形。僅僅一瞬,一隻單足巨鳥嘶鳴著騰飛而起。

  「畢方?」

  沈路啞然而笑,百年不見,這位劉師弟的成長果真是驚人。

  空中,血凰與比方撕咬著,陣陣駭人威壓不斷流溢,竟一時纏鬥僵持。

  「沈師兄,就這樣不動聲色地看著,恐怕並不好吧。」

  此刻四人均是靜默著,似在等待血凰與畢方爭鬥的結果。卻在這時,劉巖的話音陡然迴旋。

  沈路不以為意地笑笑。他明白劉巖的意思——劉巖的藥鼎內,可還升騰著青煙啊。也就是說,還將有凶獸出現。

  短短一瞬,藥鼎內猛然發出凶獸的震耳怒吼之音。一隻饕餮,一隻獬豸,一隻禍鬥呼嘯而出。

  柳毅瞠目結舌地盯著眼前揮動猙獰爪牙的三隻凶獸,忍不住縮脖子。很不講義氣地躲到沈路身後,嘴裡卻帶著輕快的笑意:「沈師兄,這東西得交給你解決了。」

  沈路輕輕聳聳肩,卻也是不以為意地笑著:「若非後面的比賽還需要你,我真想把你餵給它們吃了算了。」

  劉巖眉頭狠皺,他不理解,沈路與柳毅為何可以如此輕鬆。這三隻凶獸,可都擁有王座巔峰的力量啊。沈路與柳毅,本身都是煉陣師,在沒有刻畫陣圖的情況下,本身力量是絕對無法抗衡這三隻凶獸的。

  笑罷,沈路臉上忽然有了嚴肅莊重,輕聲說:「劉師弟,到此結束了。」

  面對沈路莊重認真的表情,劉巖忽然感到強烈的不安,但還是硬著頭皮冷聲:「憑什麼如此自信,沒有陣圖的你,可不具備多大的威……」

  劉巖口中的最後一個「脅」字還未出口,他瞳孔猛然一收,一股駭人可怖的壓抑迎面襲來,他已然說不出話來。

  沈路大手一抓胸膛,衣衫破碎,胸口肌體露出。其上正刻畫著一道陣圖,血色符文汨汨流轉,透著驚人的壓迫。

  「我們大姜沈家是煉陣大家族,每個人的身體上都刻畫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陣圖。」頓了頓,沈路臉上忽有一分飄忽之感:「算起來,這道陣法,我僅對王繼與吳瀟使用過。結果卻都不太理想。」

  沈路面色忽然一凜,冷聲:「血神陣法,血藤蘿!」

  話音落下,滔天血色光芒流溢,流轉著化作瘋狂蔓延滋生的血色藤蘿,向著迎面咆哮的三隻凶獸鎮壓而去。

  僅僅一瞬,饕餮、獬豸、禍鬥化作煙塵,消散乾淨。乃至是仍在上空與血凰撕咬的畢方亦悲鳴於藤蘿海洋。

  劉巖與何丹,再無半分依靠地裸露在了血色藤蘿的海洋之中!

  血光中,劉巖與何丹的慘叫之聲迴旋不散,僅僅片刻,何丹深度昏迷,失去意識。而劉巖,竟還堅持著,不肯倒下。

  因為有畫地為牢的陣法封困戰場,臺下之人幾乎看不清此刻劉巖的舉動。臺上的沈路與柳毅卻是看得尤為清楚:劉巖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藥鼎之前,似要拼盡全力護下自己的三足藥鼎。

  沈路輕嘆一聲,全身力量內斂,停止對陣圖的催動。漫天血海一般的藤蘿緩緩散去,劉巖透紅悽豔的軀體印刻在了所有人的眼球之中。

  「為什麼這麼執著於一口藥鼎?」沈路盯著劉巖的慘烈模樣,忍不住問。

  劉巖身受重創,已經虛弱至極。但面對沈路這個問題,劉巖眼中卻有雪亮:「就如同你們煉陣師將陣圖視為己命一般。我們煉丹師,亦將自己的丹爐藥鼎視作生命。

  這是……我們煉丹師的武道!」

  話落,劉巖終於無法支撐,身體一倒,沉睡了過去。

  臺下寂靜一片,不少人已然對劉巖露出了尊敬之色。再無人嘲笑譏諷這位長相平庸、戰鬥奇葩的煉丹師。

  另一邊,南宮婉秀眉忽然一展,露出笑意:「韓閣主,這個名叫劉巖的星辰閣弟子,可入窺天。」

  韓石一時沒懂南宮婉的意思,只是笑著點頭:「如果是南宮師妹的意思,我破例放一名王座弟子進入窺天也不是不行。」

  南宮婉忽然一挽鬢邊秀髮,臉上笑意卻是更濃:「韓閣主可不要會錯意了。我可不是想承你人情,為這小子開後門。現在窺天的丹殿我可是名義上的長老,我的弟子,是足夠資格進入窺天的。」

  韓石一驚:「師妹的意思是……」

  南宮婉掩嘴笑:「窺天之內都難見有這等見解的煉丹師。我也想試試為人師表的感覺。這劉巖,我要收作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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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斬心

  血色流光如若經年堆積,濃郁不化的鮮血,充斥虛空,汨汨流淌。恐怖的威壓似欲撕裂一切,威勢滔天。

  上官貞花容失色,頹然倒地。她能感覺到,陸峰的力量是明顯弱於唐興的。她幾乎看到了這一擊碰撞的結果。陸峰必然潰敗,甚至……危及性命!

  然而,她無能為力。眼前的虛空裂隙就若同不可逾越的天塹,割斷了她與陸峰的聯繫。頹然墜落的她終是哭了,晶瑩淚水隨著瑩白臉頰不斷滑落。或在這血芒滔天的戰場上,她的淚水亦如血妖豔。

  「你的武學的確驚人強大,但太過生澀,分明就未曾徹底掌握。憑這麼一式半生不熟的武學,憑什麼與我抗衡!」

  血芒中,唐興的臉猙獰可怖,如若地獄修羅。他冷笑,似已預見陸峰被撕成碎片的結局。

  陸峰目光淡漠,靜靜地盯著如若血光中剪影的唐興。陸峰能看見,在唐興身後,有個至始至終毫不起眼的人影,那是唐坤。

  陸峰迴憶起了前些天唐坤對自己說過的話:如果,到時候你們兩人加起來都無法打敗唐興。那麼就……用我做盾。我知道,唐興他一直都在努力壓制心頭戾氣。雖然他本身意志已經極為微弱,但當真要殺我之時,他定會有那麼一瞬的遲疑。那便是,你打敗唐興的契機。

  陸峰心裡苦笑,到了最後,終究是要用這個辦法嗎?

  用唐坤的身體做肉盾,的確有很大可能動搖唐興,進而尋覓到打敗唐興的契機。陸峰能察覺到,能量亂流滔天的戰場上,唐坤所在之處卻是風平浪靜。這分明是唐興有意為之。他內心深處,是絕對不願傷害唐坤的。哪怕神志迷亂,亦保留了最後一分本能。這便是陸峰的籌碼,而且是勝面極大的籌碼。然而唐坤本人,幾近十死無生。這般能量強度的碰撞,就算唐興幡然醒悟,進而收手,唐坤亦是難以存活。

  到了此刻,兩者之間的能量累積已經到了極限。兩者的攻勢已如扣劍之弦,一觸即發。

  猛然地,唐興一聲冷喝,手中大刀血芒滔天,帶著無窮無盡的殺伐戾氣揮向了陸峰。而陸峰亦狠狠一捏手中的熔岩焱魚劍,血光蔓延中狠狠一挑,全身能量席捲,成就陸峰的最強一擊。

  能量呼嘯,如血般濃稠的光華瘋狂碰撞交織,隱隱間,虛空扭曲,地面亦跟著瘋狂破碎。亂石激盪橫飛中,唐興的力量一分分碾壓而下,若同千軍萬馬摧枯拉朽而過。

  陸峰亂髮披散,衣衫破碎,一時竟顯狼狽邋遢。蹬蹬後退中,陸峰嘴裡不斷吐出鮮血,臉色蒼白,整個身體已經萎靡無力。僅僅一瞬,陸峰受到了絕對的重創。

  忽有光影閃過,那個滔天血芒中的剪影,攜冰冷刺骨的大刀突進而來。

  陸峰瞳孔猛然一收,急促碰撞的能量潮流還未散去。陸峰只感覺視線模糊,下意識抬手,努力將手中的劍刺出。

  似乎,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陸峰如若搞笑一般的掙扎,毫無能量包裹的長劍居然真的刺到了某物,那等觸感,分明是血肉。

  能量碰撞中陸峰處於劣勢,身體受到太大沖擊,不少氣勁已經躥如陸峰體內。陸峰體內已經是一塌糊塗,視線昏黑而飄忽,漫天血芒中居然已難以看清眼前的畫面。

  隱約能見,自己身前似乎有兩個身影——一個人阻攔在了自己身前,而另一個人正捂著頭在嘶吼。

  一瞬間,陸峰明白了:千鈞一髮的一瞬,唐坤來了。一個一直沉默著,若同熾盛光芒下的黑影,突然作出了驚人舉動。是唐坤為陸峰擋下了致命一刀。而陸峰無力刺出的劍,刺到了唐興胸膛!

  陸峰狠狠一咬牙,此刻再也顧不得其他。陸峰第一次,主動催動了天心焰的力量。沉睡在體內的天心焰火苗蕩著柔和的力量,一分分治癒陸峰體內可怖傷勢,同時驅逐仍殘存在陸峰體內的氣勁。

  一息、兩息……足足過去五息。

  陸峰「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淤血,沉重的身體似乎輕鬆了許多,陸峰的視線亦要清明許多。

  陸峰看見,滔天血芒已經消散沉澱。此刻印刻在自己眼前的是詭異至極的畫面:唐坤的身體顫抖著擋在自己身前,其右臂已經不見了。殷紅鮮血正從手臂斷口處不斷溢出。因為是背對著陸峰,陸峰看不到此刻唐坤的表情。而唐興,一隻手壓著自己天靈,另一隻手捏著大刀,顫抖著指向唐坤——唐興的表情,扭曲猙獰,似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陸峰想起身,但身體的傷勢太過嚴重,即使有天心焰幫助,一時也無法恢復行動力。陸峰心裡暗罵,正想張口說話,但一張口,胸腔就傳來劇烈疼痛,陸峰忍不住再度噴血。

  這一次,傷得實在太重太重了。

  忽然,唐坤說話了:「五弟,你不會輸的。你是唐國皇子,更為唐國未來帝君。咳咳……無論什麼樣的力量,都絕對無法左右於你!」

  唐坤的話音很虛弱,顯然唐興的一刀雖然避開了唐坤要害,僅切斷他一隻手臂,但仍有強大力量順唐坤手臂斷口竄入體內。此刻唐興的傷勢恐怕比之陸峰更為糟糕。他是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說話間不斷咳血,觸目驚心。

  「啊啊啊啊……」

  唐興狀若癲狂,按著天靈的手已然青筋鼓動,顯然是用力極大,似要捏碎自己的頭一般。他長嘯,捏刀的手顫抖得越加厲害。似乎唐坤的話……或者說是唐坤的聲音,眼下唐興應該是聽不到唐坤在說什麼的。是唐坤的聲音刺激到了沉睡在他心底深處的意志,正與心頭魔障劇烈鬥爭。

  叮!

  唐興手心一張,似如其生命般緊捏其手的刀悄然落地,傳出一陣陣尖銳聲響,大刀在地面翻滾幾下,終究是沉默下來。

  「滾!你給我滾!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憑什麼支配於我!」

  唐興雙手抱頭,臉上表情痛苦至極。他腳步凌亂,踉蹌著在後退,嘭的一聲,腳後跟撞到一塊碎石。他的身體一斜,竟是直接傾倒在地。進而,他躺在地面抱頭掙扎起來,嘴裡不時傳出一陣陣的嘶吼聲。

  唐坤似已經無力,挪動腳步間,身體劇烈顫抖,似隨時都會倒下。可他咬牙,不肯跌倒,向著唐興的位置一步步挪動過去。他張嘴,有血溢出,但他不在意,輕聲說:「堂堂唐國皇子,這般樣子,太難看了。」

  他每一步都艱難至極,緩慢的動作似可凝固時間,就連一邊靜看著的陸峰都跟著屏住呼吸。場外,更是靜謐得僅能聞一顆顆年輕心臟的搏動之音。

  終於,他跌倒了。不過,他很快翻身站了起來。再度向唐興走去。這一緩慢過程,在唐坤接連三次跌倒之後,終於抵達了終點。

  他轉身,僅有的一隻手跨過唐興的胳肢,欲將他挽起來。可惜,唐坤真的太虛弱了,已經無法扶動唐興的身體。

  似乎能感知到源自唐坤手臂傳來的溫和體溫,唐興的身體竟突兀止住了顫抖。他表情上痛苦不減,只是凶戾冰冷的雙瞳逐漸茫然起來。他緩緩轉頭,眼角餘光看到了正對著自己和煦而笑的三哥。

  這帶血的笑容,溺愛而溫暖,讓人如沐春風般舒適。

  那一瞬,唐興盲目的雙瞳中陡然有了一分清明色彩。

  他嘴脣微動,顫音:「三、三哥……」

  唐坤微笑著點頭:「嗯,五弟。」

  說話間,唐坤嘴裡再度溢出鮮血,順嘴角滑下,滴滴答答落在唐興臉龐。

  多麼溫熱的血液,多麼觸人的微笑。

  唐興抬手摸了摸臉龐血跡,怔怔地盯著手心殷紅。那一瞬,唐興半夢半醒般的雙目忽然閃過一分雪亮,那是真正屬於唐興本人的目光!

  「三哥!」

  唐興發出痛徹心扉般的嚎叫之音。他猛然轉身,一把抱住身後已然陷入彌留之際的唐坤。

  「我認輸!我認輸啊!快、快,你們快來救救三哥啊!」

  唐興大吼著,臉頰已然佈滿懊悔至極的淚痕。他猛然看到了陸峰:「陸峰,求你、我求你救救三哥。」

  唐興能感覺到,正被自己抱在身前的男子已經重創垂死,他的生命氣息正在極速消散。唐興的心如墜冰窖,他悔恨痛苦,自己居然會對三哥出手。此刻的唐興,就若同迷路的小孩。雙目中滿是倉皇,他看到陸峰,就如同溺水之人捏到了救命稻草。

  他不知道,此刻陸峰狀態依舊糟糕至極,若非天心焰的力量,陸峰早已經沉睡過去。此刻,陸峰亦是無能為力。

  此刻的陸峰竟不敢去面對唐興殷切渴望的雙目,搖頭後輕輕垂下,避開唐興的目光。

  忽然,有純白光影閃過,若同九天仙女般的倩影輕飄飄落在已化廢墟的戰場。她是南宮婉。此刻藕臂一張,直接至唐興手中抓過唐坤,盯著唐坤看了一眼,她微微蹙眉,似也沒想到唐坤的傷勢會是這般恐怖。

  體內筋脈已經寸寸斷裂,五臟六腑早已經崩碎,這等傷勢,已經足以致命。

  南宮婉玉手一張,一粒黑乎乎的丹藥直接塞入唐坤口中。她回頭看了唐興一眼,輕聲:「我只能保住他的性命,他的武道基礎已經盡毀,即使是我,也愛莫能助。」

  南宮婉的第一句話無疑是給了唐興無盡曙光,後面南宮婉說了些什麼,他有聽見,但並不在意。只要三哥能活著就好,至於武道,可以再練。

  唐興對著南宮婉恭敬一拜,接過不知何時已經昏迷過去的唐坤。唐興將他背起,一步一步向著場外走去。觀戰者們亦是很識趣地為唐興讓出一條路來。穿過密密人群,唐興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遠方的山道上。

  迂迴的山路中,唐興想起了曾經舍魂對自己說過的話。

  「原來,太過執迷於力量的我早已誤入歧途。原來,執刀者終有一物是無法斬斷的——那是心。司徒前輩無法斬殺月聆雨,因為他有一顆活生生的心。而我,卻對三哥、對自己的心揮刀了。幸好……幸好是三哥。是你為我保留了一顆溫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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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殺伐

  「察覺到了嗎?雖然微弱,但卻難以遁形的一抹法則。」南宮婉蹙著秀眉盯著臺上一時靜默的四人,她輕喃,像是自語,又像是詢問身側的韓石。

  韓石蒼老混濁的雙瞳中亦佈滿凝重。到了此刻,他自己都難以想象,自己鎮守的星辰閣內,究竟隱藏著多少妖孽人物。他沉吟,片刻後幽幽說道:「區區王座武者,怎可能擁有法則力量?這些小傢伙,可是一個比一個藏得深啊。」

  南宮婉挽了挽鬢邊秀髮,美麗臉頰有些沉凝,她想到臨行前劍天羽的囑託:此次前往星辰主界,除開為陸峰送藥。另外,務必關注一名名叫唐興的武者——必要之時,幫助他。

  從第一輪比賽開始,南宮婉就注意到了唐興。她驚訝於這名低階武者信手揮動的犀利刀芒,她亦疑惑,這麼一名小武者,體內怎會孕育那般深邃可怕的戾氣。

  那時起,南宮婉就打定主意,待這場大賽結束後,幫唐興除去體內戾氣。她是煉丹師,在煉丹領域,整個北方大陸都罕有人敵。看似抽象,不可捉摸的戾氣。在她看來,卻並不是那麼難以泯滅。

  可在第二輪比賽之時,南宮婉驚訝發現,驅使唐興的不僅僅是體內的凶戾之氣,更有另一種魔障。那是源自唐興本心的魔障。說是心魔,也算恰到好處。

  她不能理解,區區王座武者,體內怎可能滋生出心魔。所謂心魔,往往是牽扯到武者本心,世間規則、法則領域,伴生而出的邪念。那均是武道境界極高的武者才會遇到的難題。

  到了此刻,南宮婉似乎稍稍明白了一些。唐興會有心魔,是因為他本身真的觸摸到了法則領域。不是帝星武者普遍執掌的規則力量。而是至理法則,大陸的至高力量,河洛!

  武道一途,源遠流長。漫長歲月中,無盡天驕崛起隕落。如若世間花開花謝。總會有那麼一些武者會在歲月河流中留下驚豔一筆。就若同,總會有那麼一些花,即使凋零,也會留下縷縷暗香。為此,武道一途的過程往往是千奇百怪。有人悟言一室,進而一鳴驚人,登臨巔峰。有人橫推同輩,一路高歌,踏入無上領域。亦有人,敗績累累,一步一跌,艱難登頂。

  那是各類形形色色的登天者,演繹各自不可撼動的武道之心。

  而今,南宮婉正目睹一條曠古爍今的登天路——王座,觸摸河洛!

  南宮婉已經無力幫助唐興。牽扯到心魔,更觸及河洛。饒是南宮婉這等驚才絕豔的煉丹師,亦無法煉製出泯滅心魔的丹藥。就如同,南宮婉窮盡心力也無法配出喚醒諸葛清靈的丹方一般。

  「如若,心魔泯滅。這唐興,在不久的將來,必將成為大陸霸者之一。」

  她抿嘴,輕聲低語。心頭已決定,此事必將如實告知劍天羽,讓他定奪。

  臺上,唐興目光冰冷,靜靜地盯著陸峰:「剛才,我砍下那一刀,結果會怎樣?」

  見唐興最終一刻放棄殺死上官貞的念頭,陸峰的心算是輕輕放下。面對唐興冰冷的質問,陸峰凝聲回答:「那麼,我將失去一名至交好友。」

  剛才那一瞬,陸峰幾近瘋狂,準備再一度催動沉睡在體內屬於傅再生的意志力量。那等力量,比肩帝星。無論唐興怎樣強大,也僅僅是一名王座武者而已。在帝星之力面前,唐興就若同螻蟻,翻手可滅。

  為了上官貞,陸峰是可以殺死唐興的!

  當然,這一次陸峰會付出的代價亦將慘重。歲月詛咒必將徹底蠶食陸峰,令陸峰老死於歲月。

  幸好,唐興沒有動手。否則,會死的或許會是唐興與陸峰兩人。

  兩人相對沉默,陸峰忽然笑了:「就這樣將後背留給貞兒,真的好嗎?」

  陸峰話音剛剛落下,上官貞已經咬著銀牙向唐興出手了。

  緩過這幾息時間,上官貞已然蓄力足夠。

  此刻,她凌空而立,白衣飄搖,全身籠罩氤氳光虹,有純白透徹霜花不斷凝聚粉碎,盪出幽幽暗香。

  這是,上官貞全力施展的霜花劍雨訣,霜花之芳!

  然而,唐興並未回頭,輕聲喃喃:「這一次,我想與你單對單一戰。她,太過礙眼。」

  話音剛落,虛空之中猛然裂開一道猙獰裂縫。就若同,有人一刀切斷了空間,直接橫割戰場,畫面浩瀚到令人發悚。上官貞被虛空裂隙徹底分割在了戰場之外。而帶著可怕毀滅力量的霜花暗香,止步於虛空斷層,不可再進分毫。

  上官貞大驚,眼前的空間裂隙,若同一道猙獰天塹,她根本就無法跨過。她目光焦灼地盯著空間裂隙另一邊的陸峰,一時無措。

  「如此一來,便沒人能打攪我們了。」唐興根本就不曾回頭,盯著陸峰淡淡說道。

  此刻,陸峰倒吸涼氣。陸峰想到,唐興將目光投向自己之前,在上官貞身前砍下一刀。恐怕,正是那一刀的力量,割斷了整個戰場。那究竟是何等瑰麗的力量——切斷虛空?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王座武者,切斷虛空?」陸峰努力壓下心頭的震駭,問。

  唐興冷冷一笑:「就如同你一個區區王座武者可以執掌焚燒靈魂的業火一般,我為何又不能切碎虛空?我可是司徒驀然的傳承者啊!所見之物,均可切斷!

  陸峰……藍炎傳承者?」

  陸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聲:「我,如你所願。我們,公平一戰!」

  話音落下,陸峰當即出手。體內十色王座的力量已經運轉,源源不斷的力量呼嘯。陸峰將自身狀態提升到了絕巔,揮動熔岩焱魚劍掠向唐興。

  唐興抬眼冷笑,反手一刀迎擊陸峰。刀劍碰撞的嘶啞聲中,陸峰冷聲一喝,另一手捏拳,猛然轟向唐興胸膛。

  「蒼天霸拳!」

  唐興身形猛然一退,避開陸峰洶湧可怕的拳勁。他目光幽冷,嘴角帶著邪笑:「果真不愧是陸峰,避其長而攻其短,這的確是個打贏我的辦法。」

  無論唐興的刀法怎樣驚人,終究只是一柄刀而已。當刀劍相碰的間隙,陸峰空出的手是可以趁勢發難的。可惜,唐興反應太過敏銳,毫髮無傷地避開了。

  「我一直都在想,究竟是怎樣的東西能驅使你變成如今的模樣。唐興……明明是那麼堅強的人。」

  陸峰輕語中,再度持劍而進,欲故伎重施。

  然而,唐興不可能再給陸峰機會。刀劍相撞,唐興的力量猛然攀升,恐怖的刀氣肆掠,陸峰直接被凶悍的能量推得踉蹌倒退。

  唐興持刀追擊,同時冷冽而語:「當兩者的力量差距到了一定程度,任何巧技都顯得蒼白無力。你的劍無法正面抵擋我的刀,你就無法趁隙攻擊。」

  追擊中,金屬碰撞聲不斷響動,陸峰竟後退連連,只有招架的餘地。

  「千山幻劍!」

  陸峰眉目一冷,體內力量瘋狂注入熔岩焱魚劍,猛然一挑長劍。瞬時間如山嶽般磅礴的力量席捲,硬接唐興迎面而來的森寒刀芒。

  「嗯?」

  唐興雙目微眯,身體接連後退數步,這次碰撞中竟落了下乘。他皺了皺眉:「竟還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陸峰輕輕抖了抖執劍的手,接連碰撞中,饒是以陸峰的身體強度亦感到手臂發麻。他盯著唐興:「這樣的一劍,我可以再揮上幾十下。」

  「無稽之談!區區王座,怎可能擁有如此浩瀚的能量基礎?」

  唐興顯然不信,這般強度的一劍,在他看來,陸峰能揮出三五劍已經是極限。他持刀而今,這一次,力量更加雄渾,直接豎劈而下,似欲直接斬殺陸峰。

  陸峰目光冷冽,再度反挑長劍。依舊是千山幻劍,與唐興硬碰。

  叮!

  尖銳金戈聲迴旋中,唐興眉頭狠皺,再度被陸峰擊退。

  「再來!」

  唐興冷哼,然而結果依舊。

  如此畫面回放般重複五次,唐興的目中終於出現了一抹凝重。

  他的感知中,陸峰的身體就如若一個無底洞,有著無窮無盡的能量溢出。或許真如陸峰所言,千山幻劍,他可以施展幾十次。

  陸峰此刻心頭已經叫苦。因為十色王座,陸峰的確擁有源源不斷的能量基礎。可陸峰本身的身體卻有些無法抗衡這等高強度的碰撞。就算元力不竭,可身體亦是會疲憊的。

  如若再這般僵持,陸峰感覺自己真會被耗死。

  好在,這一次唐興沒有強勢攻來。而是靜默原地,不動聲色地盯著陸峰。

  陸峰皺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僅僅一瞬,陸峰想到了一個可能——唐興與自己戰鬥至今,他可未曾動用過半分武學啊!

  唐興目中忽然有了譏誚嘲諷之色,他冷笑:「單單是刀氣,果真難以擊潰你。」

  說話間,他雙手一合捏住刀柄,森冷大刀被他緩緩舉起。

  這一瞬,恐怖若海潮的能量瘋狂呼嘯,翻滾著如若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這樣的一刀,你是否能夠接下呢?」唐興臉上的笑意更濃。仿若陸峰本身就是一個玩具,在他玩夠了之後,準備一擊粉碎。

  「三魂刀法,人屠!」

  這是司徒驀然的傳承刀技。三魂刀法對應人道三魂,共分三式:人屠、地滅、天誅。

  以唐興如今的武道境界,只能施展出人屠。算是三魂刀法中最弱的一式。不過就算如此,唐興有著絕對信心可以粉碎陸峰!

  森寒的刀流溢著耀眼光彩,那是血色光華。就若同漫天鮮血在揮灑,有萬千生靈泣血,化作的滔天血海,觸目驚心。

  陸峰臉色凝重到極點。血色光華中,充斥著可怖的殺伐之意,似欲屠盡世間一切生靈。陸峰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仿若短暫一瞬間,自己已經成為俎上魚肉,無力迴天。

  陸峰怎可能甘心。腦中念頭極速轉動,要怎樣抗衡這樣恐怖滔天的一刀?

  猛然的,陸峰想到了一式——幻劍訣第五式,劍魂血淚!

  這是幻劍訣中唯一充斥驚人殺伐力量的一式。昔日父親鎮守大黎八百年,沙場馳騁中,正是這一式,成就父親鐵血王侯的威名。

  如要抗衡這等殺意驚人的一刀,恐怕僅有揮出同樣殺伐滔天的一劍才有可能。

  以陸峰如今的武道境界,幻劍訣施展出第四式已經算是極限。如若要強行施展第五式,太難太難。

  可到了現在,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陸峰只能去拼!

  靜默中,陸峰體內的十色王座瘋狂運轉,手中熔岩焱魚劍漸顯殷紅,有了血一般的可怖色調。

  能量亂流中,陸峰衣襟獵獵,黑髮亂舞。陸峰雙目,已然佈滿血絲。

  「幻劍訣,劍魂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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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眼神

  時光如水,轉眼而過。被諸多星辰閣弟子所期待的第三輪比賽,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八強賽終於如期而至。

  這一天,比天峰廣場人山人海,喧囂鼎沸到空前巔峰。明朗天宇下,第一場比賽拉開序幕。

  「第一場居然是陸峰與唐興之間的碰撞。就是不知,這兩位昔日的好友,在今下刀戈相撞,又是怎樣的結果。」有人目光閃閃,顯然對這一戰期待濃厚。

  「估摸著應該是陸峰能贏。雖然唐興足夠強,但唐坤卻相對乏力許多。陸峰與上官仙子可都強得可怕。想來,唐興無堅不摧的刀氣,也無法摧毀陸峰、上官貞的超強組合。」一人有條有理地分析,倒是引來不少附和聲。

  「這也未必。陸峰與唐興本就是至交好友,兩人之間或許會選擇單對單戰鬥。這一戰的結果,或許還真不好說。」有人想到了這個猜測,以君子磊落之爭去推論這場角逐。

  嘈雜議論中,韓石蒼老的話音陡然響起:「開始!」

  話音遺落,靜默於臺上的陸峰與上官貞似早已達成默契,光影急閃,兩人同時掠向了唐興。

  陸峰手持熔岩焱魚劍,施展煙雨劍影,再配合上幻影天步的極致身法。陸峰此刻,無論移速、劍速都達到極致。虛空中劃過劍影,陸峰猛然劈下。

  叮!

  然,這等速度的攻勢似根本就無法矇蔽唐興半分。清脆金戈碰撞音陡然迴旋,唐興反手一挑手中大刀,撞擊劍刃,刀劍摩擦中跳出一連串火星。

  「太慢。」

  唐興淡漠冰冷的話音響起,手中大刀猛然一收,竟是瞬息間對著陸峰的胸膛猛然劈出一道刀氣。這般動作,電光火石間完成,饒是陸峰都難以捕捉。

  唐興的刀氣,一如既往的狠辣刁鑽。自下而上斜劈而過,角度嚴謹。

  陸峰大驚,已經來不及揮劍防禦,只得努力退避。將幻影天步施展到極致,身體猛然側開,卻依舊在胸膛處留下的一道刀痕。

  唐興冷笑,目中殺意澎湃,看得陸峰心頭竟有些發悚。趁著陸峰受挫這個瞬間,唐興竟又一度揮動了手中大刀,顯然是要強勢追擊。

  可就在這一瞬,唐興剛剛抬起手臂,身體猛然凝固了。

  破風音響起,一道純白光虹猛然轟向唐興胸膛。卻是上官貞出手了,用修羅飛仙舞束縛唐興的身體,同時釋放能量流束,進行強力轟擊。

  因為先前陸峰與唐興交手太過詭異神速,哪怕是與陸峰一同攻來的上官貞,也在兩人已經交手一輪後才來得及出手。好在,總歸是趕上了。

  上官貞自信:即使是唐興,硬生生吃下這一擊後,必將戰力大損。

  可惜,上官貞想的太過天真了。

  唐興抬眼,眼中竟閃過一抹嘲諷之色。他的身體猛然一抖,竟是直接以絕對強悍的元力強行突破修羅飛仙舞的束縛,同時揮刀,犀利刀芒肆掠,迎面而來的能量光虹瞬間崩潰消散。

  「用出你們的全力。就如同對付張合、舒龍之時一般。否則,你們轉瞬即敗!」

  唐興竟完全不在意陸峰與上官貞的聯手,更沒有看靜默一邊,如隔岸觀火的唐坤。話音中有著不可撼動的自信,還有懾人可怖的戾氣。

  陸峰已經退回上官貞身側,輕輕撫了撫正汨汨淌著鮮血的胸膛,目光凝重地盯著面色森冷恐怖的唐興。

  「唐興的武道境界,究竟到了何種境地?」

  陸峰心頭髮沉,剛才與唐興對碰那一瞬,陸峰便感覺到,唐興體內能量的雄厚程度遠超自己。陸峰都有種錯覺,感覺就像昔日與王繼正面碰撞一般。那感覺,對手就若同一片汪洋,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上官貞抿嘴,秀眉微蹙,俏臉上亦有凝重:「應該是到了王座巔峰。否則他絕不可能瞬息破開修羅飛仙舞的束縛。」

  頓了頓,上官貞咬了咬貝齒:「陸峰,幫我爭取一會。這一次,我要全力施展霜花之芳。」

  陸峰想也不想就點頭。如果說現在兩人之間的最強手段,除開還未動用的馨靈花,無疑就是上官貞的霜花之芳。如若要打敗唐興,恐怕也就只能憑藉這兩個手段。

  馨靈花是他們的最大底牌,雖然施展出來絕對可以打敗唐興,但需要兩人同時催動。其中的時間間隙,已經足夠唐興一刀粉碎他們兩人。

  如今,最好的辦法也就如上官貞所說:讓陸峰去爭取時間,她蓄力施展霜花之芳。

  上官貞心中亦有極強的自信,如若讓她施展出霜花之芳,唐興必敗!

  兩人當即不再遲疑,上官貞身影急退,而陸峰手持熔岩焱魚劍猛然衝向了唐興。

  叮叮叮……

  刀劍碰撞之音響徹,短短不到一息,陸峰與唐興竟接連碰撞了十數次。每一次碰撞都帶著劇烈燃燒的火星閃耀,刀光劍影中,兩人一時間竟是有來有回。

  陸峰心裡清楚,唐興在刀道領域的造詣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可怕境地。如今兩者之間看似勢均力敵,其實是陸峰憑藉幻影天步勉強纏住了唐興而已。無論怎樣的身法武學,對同一個武者長久施展,必將露出破綻。

  而陸峰沒想到的是,唐興的眼光毒辣驚人。陸峰自信能拖唐興五息以上的幻影天步,竟在第二息就被唐興抓到了漏洞。在陸峰極速轉身的一個瞬間,唐興目中閃過冷芒,一刀劈向陸峰的後脊!

  陸峰後背一陣陣發涼,如此背對刀氣的身形太過致命。如若中招,陸峰必將重創。

  好在,陸峰戰鬥經驗也算豐富。在電光火石的瞬間,陸峰施展了破風光影。

  同樣是身法武學,破風光影在速度上其實遠超幻影天步的。只是兩套武學的針對性不同。幻影天步適合糾纏硬戰,而破風光影卻適合極致趕路。

  如此境況下施展破風光影,陸峰的身形猛然向外極掠而出。當然,如此倉促之下,陸峰的速度是遠遠趕不上唐興的刀氣的。但這也足夠勉強緩出一點時間,陸峰反手揮動如火長劍,千鈞一髮之際,堪堪擋住這致命一擊。

  但這僅僅是勉強擋住而已。強大的衝擊力將陸峰向外猛烈推動,一時之間,陸峰難以控制身體。

  就在這個時間點,唐興將目光投向了上官貞。

  一開始唐興就注視著上官貞。這個女子給他的威脅之感比之陸峰還要強烈。唐興怎可能任由上官貞施展出霜花之芳。當初上官貞一擊擊潰舒龍,唐興可是親眼目睹的。

  此刻,唐興放棄追擊陸峰的大好時機,手執森冷大刀,向著上官貞所在之處突進而去。

  上官貞亦察覺到了唐興,此刻卻還無法施展出霜花之芳。對於突然攻來的唐興,上官貞亦是無能為力。陸峰所爭取到的時間,終究是太少太少了。

  她抿嘴,體內力量淌動,在身前凝聚一道厚實霜花壁壘,欲以此阻攔唐興半分。

  可惜,這等想法顯然是幼稚了一些。唐興的刀氣何等霸道,順手一揮之下,霜花壁壘寸寸崩潰,漫天冰屑飛舞間,上官貞已經毫無依靠地露在唐興眼前。

  那一瞬,唐興臉上有了森冷笑意。笑意中孕育地是無窮殺意。如此距離,以唐興的能力,是有可能殺死上官貞的!

  另一邊,陸峰幾欲發狂,瘋了一般向著上官貞這邊趕來。

  可是,太遠了、太遠了……

  區區百丈距離,平日踏步而過的距離。在此刻卻顯得如此遙遠。遙遠到仿若天與地,根本無法觸及。

  猛然地,陸峰頓下了身形,靜靜地站在原地。就默默地看著唐興向著上官貞揮刀。

  興許是想向陸峰展示自己的強大與尊高,進而戲謔嘲諷陸峰。他在這一瞬,側頭了。帶著滿目的譏誚,瞥了陸峰一眼。

  僅僅一眼,唐興眼中的凶戾、殺意等等負面情緒竟一瞬間平息。

  唐興看到,陸峰靜默地盯著他。那眼神很怪:有悲憫、有遺憾、有痛心。唯獨沒有的是,昔日那種摯友相視的感覺。種種情緒交織,仿若一瞬間形成了絕殺之局。唐興竟無法去面對那樣的眼神,一時無法揮動凝在空中的刀。

  然而,這並非是陸峰的眼神在某些程度上觸動了唐興。而是唐興本能地感覺到,如若他選擇強勢揮動手中的刀。

  自己……會死!

  這單單是感覺,並無半分依據可言。但饒是如此,他亦遲疑,不敢輕易揮刀。

  短短一瞬地呆滯,唐興心裡便猛然響起一個森冷可怖的聲音:殺了她!殺了她!司徒驀然的傳承者,必將斬殺眼前的一切!

  「啊啊啊啊……」

  唐興如若發狂一般捂住頭,咆哮:「滾!你算個什麼東西!給我滾!」

  陸峰依舊靜靜地站著,沒有去看如癲似狂的唐興,柔和的目光輕輕落在上官貞身上。輕輕的,陸峰嘴角勾勒出了會心溫和的笑。

  這笑容,上官貞捕捉到了。她瞬間色變,她知道陸峰想幹什麼了。濃厚的恐懼感若同綿長大河般洶湧奔來。她臉色霎時蒼白,嬌小的身子似頹然無力一般。她咬著牙,對著陸峰張手,下意識想出聲阻止。

  卻在這時,一道森寒刀氣猛然劃過上官貞身前,險些將她伸出的手斬斷。

  唐興,再度恢復了之前的冰冷暴戾。帶著殺意的目光卻是輕輕轉向了陸峰,不再在意上官貞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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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夜見

  關於這場買劍風波,陸峰發現,其實自己也挺有能耐——不單單能把陳小帥氣得鼻孔噴白氣,幾欲與陸峰割袍。還能把多年不曾動怒,始終溫柔似水的上官貞給惹怒。

  總的來說,這件事在上官貞給陳小帥家送去一大堆脂粉之後,陳小帥那裡算是穩定下來。

  往後的時間陸峰沒有閒著,每日都在煉劍。然而陸峰遇到一件極為尷尬的事,他們兩人已經窮的沒法支付前往其他小世界的傳送費用了。為此,流螢界、碧海界什麼的,陸峰也就沒多想。好在他們定居的這片楓林還算清靜,罕見人跡。這些日子裡,陸峰就只能退而求次,選擇在楓林裡練劍。

  說是練劍,其實陸峰會的劍法也就昔日在靈值殿兌換的煙雨劍影。至於幻劍訣,雖然勉強也算一套劍技。但根本就不存在太多劍招劍路,很大程度上是靠能量催動。運轉能量越強,幻劍訣的威力便越強。這與劍法實則沒有太大關係。

  煙雨劍影還算一套頗為實用的劍法。配合陸峰詭異的身法武學,一劍劈出,能在虛空留下數道劍影,即視感倒還顯得花哨。至於威力,其實不算太強。其主要強大之處在於速度,施展煙雨劍影劈出的劍氣,陸峰感覺能比肩唐興的刀芒速度。

  接連幾天練習下來,陸峰愕然發現,這柄熔岩焱魚劍能賣一百六十萬的價格並非沒有道理。這並肩的堅硬程度尚且不論,陸峰真正驚訝的是:這柄劍有著極強的容納能力。也就是說,陸峰可以將海量能量注入劍中,而不會導致劍身崩碎。而且,這柄劍對於火屬性能量極為親附,能最大程度發揮出火系能量的威力。恰好陸峰執掌炎魔體,配合上這柄劍,也算是恰到好處。

  十天後,陸峰終於忍不住,想試試這柄劍配合炎魔體的威力究竟如何。陸峰心裡有數,沒有橫劈豎砍,害怕直接把這片楓林給毀了。不說牽扯到星辰閣內的一些戒律規矩,惹來一大堆麻煩。陸峰對這片朝夕可見的楓林也算有一分感情,捨不得弄壞的。

  陸峰朝著天宇狠狠一劍劈出,帶著火光的劍氣沖天而上,威勢浩蕩,卻有種劈天的姿態。然後……楓林起火了。

  陸峰來不及觀賞這一劍的威力,眼見著大片楓葉帶著火星不斷墜落,陸峰心知恐怕是麻煩來了。忙運轉元力,施展霜花劍雨訣,清冷冰晶瘋狂凝聚,在火光下融成冰水,唰唰落下,在火勢蔓延開之前,將火焰澆滅。饒是如此,這片楓林中心也是禿出了一大片焦黑。

  「陸峰,你真是笨蛋!你居然在楓林裡用炎魔體,你是想毀了這片楓林?」

  陸峰這一劍威勢太大,顯然是驚動了屋內的上官貞。她急急出來,正見風林內冒著火勢剛滅的焦煙,一時來氣,隔著老遠就在指責。

  陸峰心裡也感覺奇怪。難道是前些天這位上官仙子對自己動過怒之後,發現沒事罵自己幾句那感覺很舒坦?這才沒幾天,人都變了一般,有事沒事都指著自己責備一通。

  陸峰心裡不服,如果是瑤雪也就算了。這麼溫柔的上官貞也養成這般習性,這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抬頭看天,已是夕陽在山,看樣子暮色不久也將落下,是到休息的時間了。

  陸峰氣勢洶洶地掠回洞府,在門口一頓,不由分說地一把捏住上官貞的手,便拉著就往屋內走。

  「幹什麼?」上官貞明顯感到不對,話音也輕了許多。

  陸峰斜瞥一眼:「我說,你好的沒學到多少,壞的東西學的倒是挺快。怎麼說來著。你一個為人妻室的女子,該賢惠,該溫柔,該對自己的男人好。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還要我講?

  我感覺,是該好好收拾收拾你了。」

  語落,陸峰將上官貞往榻上一丟,便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然則,就在兩人一番鬥智鬥勇,陸峰強勢勝出之時。門外便有輕叩之音響起。卻在這夜色降至之時,有人造訪。

  陸峰一腦門子黑線,瞪了上官貞一眼,也不管她一臉無辜的表情,道:「回頭再收拾你。」

  推開門,站在門外之人卻是唐坤,此刻正靜靜地盯著陸峰。

  「三皇子,有事?」

  看到唐坤,陸峰心裡就發沉。陸峰清楚,唐坤會來找自己,必然是與唐興有關。一瞬間,陸峰腦袋裡閃過許多念頭。多數都是不好的預感,感覺唐興那裡是出大問題了。陸峰忍著心頭的焦灼,淡淡而問。

  唐坤微微遲疑了一下,咬牙說道:「我想跟你好好談談唐興的事。」

  陸峰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自家洞府,先前兩人在榻上爭鬥了一番,現在有些亂。怕是不好讓人看見,便道:「恐怕不方便招待你,我們就在這裡說吧,擔待之處,也就只能請你見諒了。」

  唐坤顯然是不在意這些,就輕輕點頭,凝聲說:「就在剛才,唐興準備殺了我。」

  陸峰瞳孔猛然一收,心知事態緊急,急道:「說清楚一些。」

  「就在逐日峰,唐興突然對我拔刀,鋒冷刀芒幾乎切碎我的頸脖之時,他收手了。」唐坤盯著陸峰,見這男子雖然目有焦慮,但並不顯慌亂,繼續說:「我想說的是,還有不到二十天,就是第三輪比賽。我怕,恐怕等不到那一天,唐興便會難以遏制體內的戾氣,將我殺死。」

  陸峰忽然笑,臉上有了一分譏諷之意:「三皇子不是告訴我,此事無需我插手,你能拯救你的弟弟?如今,突兀造訪,卻是有些不合情理了。還是說,真的近距離接觸死亡之時,你怕了?」

  「胡說!」

  唐坤話音猛然凌厲,自然垂下的雙手捏緊了拳,話音激烈:「如果,我死了,唐興可以清醒過來,我又何懼之有?但我知道,唐興如果真的揮刀殺死我,他將萬劫不復!陸峰,你到懂不懂什麼叫手足至親?」

  陸峰清楚,一向淡然的唐坤會如此失態,是因為他真的在意唐興。所以陸峰並不在意唐坤的語氣,只是笑了笑:「我也有兄長,所以我懂。」

  兩人相視,忽有一段時間的靜默。唯獨不知何處刮來的清風,捲過楓林,簌簌落在兩人衣襟之上,獵獵而響。

  「需要怎麼做?」陸峰終於出聲。或許陸峰對唐興的在意程度不及唐坤,但陸峰卻不可能不管唐興。兩人之間,終究是摯友。哪怕不久前唐興才說過那般絕情之話,陸峰也沒放在心上。陸峰心裡是明白的,真正的唐興,是絕對不會對自己升出殺心的。

  唐坤深深地看了陸峰一眼,旋即笑了:「唐興能與你結實,果真是一大幸運。」

  「就像你身邊有牧軒、譚宏等人一般。每個人身邊,總會有那麼幾個值得託付後背之人。」陸峰不以為意地搖頭,幽幽說道。

  話落,陸峰猛然一怔。卻是忽然想起,譚宏在多年前就已經失蹤了。如今,三皇子身邊,恐怕也就只有牧軒一名摯友了。

  興許是提及到譚宏,唐坤目中閃過一抹黯淡。不過,他很快振作起來。目光炯炯地盯著陸峰:「我會在這段時間裡避開唐興,直到比賽開始為止。」

  陸峰點點頭:「還有呢?」

  「唐興現在很強,恐怕與你相比也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我想說的是:你有沒有絕對的信心打敗唐興?」

  陸峰搖頭,見識過唐興的刀氣之後,即使是向來自信的陸峰也不敢打包票說穩勝。微微頓了頓:「單對單,或許我真的很難打敗唐興。但如果是我和貞兒聯手的話,唐興必敗。」

  唐坤見陸峰自信的模樣,卻並沒有半分放鬆的樣子,而是問:「如果我告訴你,就算你們倆聯手,也未必能贏呢?」

  「你太高估唐興了。」陸峰幾乎沒有半分懷疑,直接自信回答。

  唐坤目有深意地盯著陸峰,似要看穿這個男子的內心。他在陸峰臉上能捕捉到的,僅有不帶半分虛假的自信。想來,陸峰會說這樣的話,也絕非是無的放矢。他們加起來,能打贏唐興!

  「如此,甚好。」

  唐坤低聲呢喃著點頭。片刻後,他凝聲說:「我相信你們的實力。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如果,到時候你們兩人加起來都無法打敗唐興。那麼就……」

  聽完唐坤的話,陸峰的臉色忽然凝固。他死死地盯著唐坤,目中忽然閃過一抹複雜,輕聲問:「有必要做到這一步?」

  「作為一個稱職的兄長,為弟弟作出怎樣的事來,都不算奇怪。」

  唐坤忽然笑了。那一瞬,陸峰看到唐坤目中越加濃厚的死意。為了唐興,他早已不言生死。

  陸峰心頭髮沉:原來,自己對手足兄弟之間的理解還是太過薄弱了?如果是陸戰大哥,他會否作與唐坤相同的選擇?

  唐坤走後,陸峰的心情依舊低沉。就連要好好收拾一下上官貞這件事也早已忘記。一個人坐在案前,託著頭,久久思忖。

  「貞兒。」陸峰忽然出聲。

  上官貞應聲回答:「怎麼?」

  「下一輪比賽,我們一開始就全力對付唐興。無論什麼手段都好,一定要打敗唐興。哪怕是……用馨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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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買劍

  唐興走後,陸峰沒有順山而上,迴歸逐日峰,而是原路折返,再度攀上比天峰。經過短暫思忖,陸峰便想明白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唐興的刀,太過鋒銳。陸峰不可能再選擇徒手與之戰鬥。為此,陸峰需要一件兵器,而且是一件硬度足夠,能抵擋唐興刀氣的兵器。

  閉關二十年離,陸峰與上官貞已經將兩人的積蓄用盡。全都兌換成了紫晶。此刻兩人的靈值加起來還不到一千。故此,陸峰是沒有足夠靈值去購買兵器的。

  在與陳小帥、百里傾心分道之前,陸峰向陳小帥借了一百萬靈值。

  當然,這數目不小。如若這靈值是陳小帥一個人的,陸峰倒還覺得無所謂。可明顯還有百里傾心一份。陸峰借靈值前也連連保證:很快就會歸還。

  至於陸峰口中的「很快」究竟是多久,估摸著這時間不會短。此事陳小帥心裡清楚,但閉口不言。陸峰也感覺尷尬,不知說什麼好。

  百里傾心便是秀眉一挑,認真說:「你是小帥的朋友,所以我借靈值給你。這一次,就當是我投資。如果你們能奪魁,那麼還我們三五百萬就行了。如果不能,那一百萬靈值就算我們送你了。」

  陸峰啞然,眼睛瞪得渾圓:這妹子也太實在了一點吧。

  陸峰倒也沒怎麼在意。靈值這東西雖然價值不錯,但還不到令陸峰視若珍寶的地步。直接回答:「如果我們能奪冠,一千萬靈值分你們一半。當然,就算不能,我也會還你們一百萬的。」

  這句話無疑是給百里傾心吃了一顆定心丸,瀟灑一拂長袖,一枚玉牌便丟給陸峰:「上面有一百七十萬。」

  捏著觸感光滑的玉牌,陸峰苦笑著說不出話來。百里傾心卻是瀟灑轉身,隻身就走。陳小帥撓頭,對著陸峰不好意思地乾笑幾聲,便一溜煙地跟上百里傾心,不消片刻,兩人便不見蹤影了。

  上山的路上,陸峰故作老成地說:「我說貞兒,你千萬不要學傾心姑娘。在朋友面前太過小器的話,會讓我難堪的。呃……就像小帥那樣。」

  「我看傾心姑娘也挺大方的。至少,人家還不是把靈值給借你了。」上官貞不以為意地回答。

  陸峰搖頭:「你就不覺得傾心姑娘做事太過刻薄。呃,怎麼說呢?就像是她做事之前,都會想此事對她或者陳小帥是否有益,明確這個前提後,她才會決定是否去做。」

  上官貞不解問:「這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陸峰苦笑搖頭,感覺上這似乎沒什麼問題。就如自己一般,無論何事,首要考慮的肯定是自己與上官貞,這無可厚非。但心裡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估摸著,我還保留著一些昔日孑然一人之時的觀念吧。所以很多東西都可以無所謂。」頓了頓,陸峰又道:「這是缺點,需要改。我看我也得給我們多攢一些財富資源了。」

  上官貞眨巴大眼,卻是掩嘴笑了。

  靈值殿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鼎沸,門庭若市。

  陸峰與上官貞聯袂而來,自然是引來大多數人注視。有許多低聲交論聲都圍著他們倆人。不過,這些人更多的還是在意自己的事。稍微說上兩句,依舊是各做各的事情。

  目光穿過密密人群,落到大殿深處木案後的蒼老身影上。吳長老還真是百年如一日地盤坐在蒲團上打盹。陸峰不由得去想:真不知道這位吳長老與那位沈師兄是否是失散多年的血脈至親。說是睡神傳人,估摸著也不算過分了。

  靈值殿可換之物太多,功法武學、丹藥、靈材、器材、兵器等等五花八門的東西都有。

  陸峰的目的只有兵器,卻也沒什麼心思去看他物。一路直走,在貼近大殿內部靠左的一方長案上停頓。這一片區,陳列的全是兵器。

  陸峰目光一一掃過,兵器不少,刀、劍、錘、匕首、長槍等等常見兵器均有,而且材質都是極佳。

  關於兵器的理解,陸峰也就只懂劍。或許其他兵器也勉強能用,但肯定是做不到得心應手的。為此,陸峰單單是選劍,而且只看價格奇高的劍。要知道,唐興的刀氣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不能抵擋唐興的刀氣,一掃即斷的話,那還不如不買。

  陸峰看到一柄翡翠碧綠的長劍,其上簡介:翡翠玄鐵劍,由玄鐵與流狀翡翠熔鍊錘鍊而成。劍芒鋒銳,但韌性硬度偏低。

  陸峰搖頭,自己首要注重的是劍的硬度,至於鋒利程度這些,均不重要。

  「這個或許可以。」上官貞大概知道陸峰的心思,纖長手指向著斜前方一指,輕聲提醒。

  陸峰循著上官貞所指方向看去。暗褐色的長案輕磕著一柄火紅長劍。簡介:熔岩焱魚劍,由極熱生靈焱魚之骨,加以熔岩澆築,錘鍊而成。劍芒灼熱,韌性、硬度奇高,契合火系武學。

  這柄劍在硬度上的確是符合陸峰所需。而且,陸峰本身也修煉火系武學,持此劍倒是增添幾分戰力。只是這價格看得陸峰皺眉連連——一百六十萬。

  陸峰苦笑,一時竟不知所措。

  百里傾心給陸峰的玉牌上是有一百七十萬靈值不錯。但之前陸峰口頭上說的是隻借一百萬。百里傾心能將玉牌直接丟給陸峰,這無疑是一種信任。

  如果自己一下子用了一百六十萬,去還玉牌之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沉吟片刻,陸峰終是搖頭:「不行,價格太高。」

  上官貞顯然是知道陸峰心裡所想,便說:「傾心姑娘給你的玉牌上有一百七十萬靈值,是可以買下這柄劍的。」

  陸峰依舊搖頭:「我只想她借了一百萬,人家能直接將玉牌丟給我,是信任我。所以,我不能多用。」

  上官貞不滿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笨呢?人家傾心姑娘會直接把玉牌給你,不是什麼信任不信任的問題。就像你信任陳小帥一般,我也肯定會信任他的。陳小帥信任你,傾心姑娘又怎會不信任你?

  傾心姑娘會直接給你一百七十萬,大概是已經想到眼下這等狀況了。她是怕一百萬靈值或許不夠,才會直接將玉牌給你的。」

  上官貞這麼一說,陸峰還真有些傻眼了。似乎,這還真有幾分道理。

  陸峰思索了一陣,雖然心裡總感覺不怎麼好,但還是咬了咬牙,直接將這柄熔岩焱魚劍買了下來。

  回逐日峰的途中,陸峰心裡還有些忐忑。心想著,這一百七十萬靈值應該算是那兩位大閒人的全部積蓄了。一下子就被自己給用得差不多了,無論他們怎麼想,是否在意,陸峰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想到這些,陸峰就忍不住暗罵靈值殿坑人。這裡面的東西,沒幾個是便宜的。多少星辰閣弟子拼死拼活去掙那麼一點靈值。往往是去靈值殿一轉,就一貧如洗了。

  「一百六十萬是吧。呵呵……你居然用了一百六十萬啊?」

  這一次,百里傾心沒有說什麼,陳小帥居然發火了。

  站在兩位大閒人洞府的門前,陸峰一時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而且也費解,陳小帥這莫名其妙地嚷嚷什麼。人家傾心大小姐也就淡定地笑笑,沒多說什麼。

  「陸峰,你真是個白痴!混蛋!老子今天真要跟你斷袍!」

  陳小帥發癲一般嚷嚷個不絕。陸峰被罵的腦袋直往下垂,就是一腦子疑惑。按理說,陳小帥應該不至於如此吧。難道說,他拿著靈值也是有大用的?

  「咳咳……小帥,你先冷靜。」陸峰強笑著,努力安撫陳小帥的心緒,道:「你究竟是怎麼了?」

  陳小帥真要瘋了,一雙怒目瞪得渾圓,那樣子是恨不得將陸峰一口吞下去。

  殺人一般的目光咬了陸峰良久,陳小帥似乎面若死灰了,頹然回身,然後「嘭」的一聲,就將厚實石門給死死關上了。

  陸峰苦笑連連,轉而將目光落在還在門口靜站著的百里傾心身上。

  「呃……傾心姑娘,小帥怎麼了?」陸峰不好意思地看著她,問。

  百里傾心乾淨的素臉上卻是沒有半分表情,就淡定地說:「我終於答應他好好打扮妝點一次了。他一早在靈值殿看好的一類名叫『駐顏霜』的脂粉,似乎是要三十萬靈值。剛才他還興沖沖地說:等陸峰他們把玉牌還來,我們就去買『駐顏霜』。」

  陸峰長長地吸了口氣,心頭真有種罵人的衝動。陳小帥這混蛋,居然是因為這事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陳小帥他是不是為此事勸說過你很久了?」上官貞似乎與陸峰所想的東西完全不同,問出這麼一個似乎無關緊要的問題。

  怎知,這一問似乎相當關鍵,基本上算是扼住要點了。

  百里傾心不以為意地點頭:「從我們來到星辰閣開始,大概有五十年了吧。」

  陸峰一怔,就連上官貞也盯著陸峰一陣陣地無語。

  這似乎,那混蛋會發火也在情理之中了……

  上官貞忽然展顏一笑:「傾心姐姐,如果你認真打扮一下的話,肯定會迷死一大群人的。」

  百里傾心輕輕挽了挽垂到眼前的長髮,「這話陳小帥說了很多年了。」

  歸還玉牌後,陸峰與上官貞在回洞府的路上。很長時間,兩人都在沉默。兩人都在想事,但想的東西卻完全不同。

  陸峰在想:要怎麼掙二十萬靈值先給陳小帥送去。

  而上官貞在想:要送什麼化妝品給百里傾心。

  回到洞府,陸峰終於說話了。嘴裡不滿嘀咕著:「這靈值殿究竟是個什麼鬼地方。賣些功法啊、丹藥也就算了。居然連脂粉這些東西都賣。」陸峰似頭疼一般向榻上一躺:「貞兒,明天我們去任務殿看看,能不能短時間內掙二十萬靈值。」

  上官貞搖頭:「一個月後就是第三輪比賽了,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去接任務了。而且,現在星辰通緝榜也已經沒有了。短時間內恐怕是很難賺到二十萬靈值的。」

  陸峰苦笑:「該怎麼辦呢?我現在終於知道陳小帥那混蛋口中的祕密究竟是什麼了。不快點將此事搞定,我真怕那混蛋會腦袋一熱,真跑來找我斷袍絕義的。」

  「脂粉的話,我有好多好多。如果傾心姑娘喜歡的話,我可以送她一籃子。」

  陸峰一驚,倒是忘了自家上官仙子可是每日都對著妝鏡過的。微微遲疑:「傾心姑娘說那什麼『駐顏霜』似乎要三十萬靈值。估摸著你拿一些廉價之物過去,陳小帥也是看不上的。」

  上官貞罕見地有些怒了:「陸峰,你是真笨!誰告訴你我用的東西都是廉價物了?你可知道,脂粉對於女子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陸峰啞然,盯著她微怒的臉,問了一聲:「就是說,你用的東西都是很貴的咯?」

  上官貞睜著大眼,羞怒地盯著陸峰。那感覺就像是自己每天弄得漂漂亮亮的是給一頭豬看的。她凶巴巴說道:「至少區區三十萬靈值,我還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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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殺心

  世人總新奇於新鮮事物。為此,世人也習慣於製造一些新鮮事物。一如,這一輪的抽簽,也新鮮不少。

  經過兩輪淘汰角逐後,參賽者僅剩八組,抽簽也算是簡單明瞭許多。這一次,陸峰依舊是讓上官貞去抽簽。而上官貞抽回來一個字——離。

  這看得陸峰是一頭霧水。這莫名其妙地抽一個「離」字回來,怎麼看都不像個好兆頭。

  「這一輪抽簽並非以數字決定對手一擊賽程,而是以八卦圖像中的:幹、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大元素決定。」

  待抽簽結束,多人不解疑惑時,韓石蒼老的話音幽幽響起:「幹對天、坤對地、震對雷、巽對風、坎對水、離對火、艮對山、兌對澤。此為世間規則,象徵世界變化與循環。

  這一輪比賽:幹、坤一組;震、巽一組;坎、離一組;艮、兌一組。賽程亦遵循八卦序列。」

  語畢,韓石身影一閃,便不見蹤影。剩下的參賽者也是無所謂,自顧自下山。這新穎的抽簽規則卻並未引起參賽者們興趣。

  下山途中,陳小帥嘿嘿笑著問:「陸峰,你抽到了什麼。可千萬別抽到「幹」啊,不然我保證不打死你。」

  關於八卦圖像,陸峰是稍有涉獵的。陸峰不知道這抽簽規則與之前相比有什麼區別,或許用八卦來替代數字,顯得更為嚴肅正規吧。

  「你的意思是你抽到『坤』了?」陸峰隨手將上官貞抽回來的紙片丟給陳小帥,笑著說:「如果我抽到『幹』的話,我絕對讓你在床上躺幾個月。」

  陳小帥翻開紙片看了一眼,撓了撓頭:「話說,剛才閣主說什麼來著?好像是『離、坎一組』。然後還有『坎對水、離對火』。看樣子,你這一輪比賽定是會吃癟。」

  陸峰不知道這人是憑什麼得出這般結論的,便笑罵:「你難道是想告訴我:五行相剋,水克火,坎克離。所以這一輪我會輸?」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我發現,你們抽簽運氣就沒好過。難啃的硬骨頭均是被你們撞上了。開賽前就撞到段朋,這已經夠背了。之後還能碰到張合、舒龍。我看,說不得你這次會碰到……」

  說到此處,陳小帥猛然一頓。盯著陸峰平靜而古怪的目光,陳小帥便知自己是說錯話了。後面那半句話此刻也不敢繼續說了。朋友之間開開玩笑是很正常,但不能過火。

  陳小帥訕訕地笑,擺手不語。

  「你是想說,這一輪我或許會碰到唐興吧。」陸峰低聲說了一句,臉色卻忽然沉了下來。

  陳小帥感覺此刻陸峰的表情有些可怕,自然不敢順著點頭。臉上笑意不減:「當我沒說。」

  「其實,你說得也對。如果我碰到唐興的話,我會正面與他一戰。所有的言語還沒有實際的力量來得切實。如果他被戾氣所困,那麼我就用比那戾氣更凶殘的力量將他打醒。」

  陸峰目光幽幽地說著,興許是感覺氣氛忽然壓抑許多,陸峰勉強一笑:「其實,說起抽簽,我們也不算太過倒黴。至少,第一輪比賽挺順。碰到徐烈與溫雄羽兩個小傢伙,就當順手練練拳,輕鬆解決。說不得,這一次我會碰到那位最好解決的煉丹天才。」

  「那名煉丹師很不簡單。」卻在這時,百里傾心忽然插話:「不知道你們察覺沒有,這兩輪比賽,劉巖都是憑一口藥鼎擊敗對手。甚至本身都未動過手。」

  陸峰感到詫異,點頭之餘順口問:「你是想說,劉巖本身也有極強的實力?」

  百里傾心點頭:「具體多強我不知道。想必你們也隱隱察覺到了,劉巖雖然至始至終都未運轉過體內力量,但他的武道境界,卻是不低。準確地說,應該是比之我們都要高。或許,關於劉巖,上官姑娘是知道一些的。畢竟都是丹堂的弟子。」

  上官貞眨了眨眼,道:「以前零碎地聽一些師姐說過,劉巖本身也是武道天才。或許武道天賦不及煉丹天賦,但也絕對不會弱。昔日術堂長老曾親手伸過橄欖枝,欲將劉巖拉入術堂,但劉巖拒絕了,選擇了丹堂。」

  陸峰聞聲而苦笑:「就是說,剩下的人裡面,已經沒有好解決的傢伙了。只要不碰到最難對付的王繼與沈路,就算是好運了。」

  四人相視,目中卻都有了一分凝重。

  卻在這時,忽然有陰冷的聲音響起,聲如刀銳,迎面劃過:「陸峰,陳小帥,你們將抽到的紙簽對換。」

  陸峰眉頭一緊,臉色亦是難看起來。這聲音太過熟悉,陸峰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之人是唐興!

  已經快到比天峰腳下,三峰交匯之處。此地地域已經平緩寬廣許多,除開一些叢生草木,基本上算是一馬平川了。靜默中,唐興與唐坤至四人斜後方緩步靠來。

  陸峰沒有回頭,就輕輕問:「五皇子,你是想說:你抽到『幹』了?」

  「原本我想除掉的人是張合,可惜你們將張合、舒龍淘汰了。那麼,我要找的人就變成你了……陸峰!」唐興已經走近,身處陸峰身側,微微抬手,拍了拍陸峰肩頭,「或者說,你畏懼我?」

  陸峰輕輕聳了聳肩,避開唐興的手,笑:「三皇子,看樣子此事我是不想管也難了。」

  唐坤沒有說話,靜靜地站著,目光復雜地盯著陸峰。

  陸峰無視唐坤的目光,臉上忽然有了莫名的笑意,說:「就是說,你現在是想除掉我?」

  唐興淡淡說道:「用你來祭刀。」

  陸峰輕笑搖頭:「你確定做得到?」

  嘭!

  忽有低沉轟鳴之音響起,身居陸峰身側的唐興竟是猛然發難,抬手就是一手刀劈向陸峰頸脖。而陸峰反應迅速,反手一抓,捏住了唐興手腕。

  陸峰手心已經跳躍出了火光,是運轉了炎魔體的火焰。唐興手腕處傳來一陣焦臭味,是被烈焰灼燒所致。手腕肌膚已然漆黑一片,但唐興似不知疼痛,就冷冷地盯著陸峰的側臉,問:「現在呢?」

  話音落下,陸峰手心溢出殷紅鮮血。唐興信手揮動的手刀,竟如若實質的刀銳,切破了陸峰手心,直接入骨,火光中,陸峰的手透紅一片。

  陸峰沉默,輕輕鬆手,放開唐興。低頭看著手心的猙獰血痕,血肉翻開處,已可見骨。陸峰忽然仰頭看天,明朗天宇,碧空萬里。陸峰喃喃:「如果我與小帥對換紙簽,那麼我抽的就是『幹』。干與坤,天與地,又隔著怎樣遙遠的界限?」

  此刻氣氛凝重至極。因為唐興已經突兀出手一次,上官貞、陳小帥、百里傾心三人已經有了戒備,目光死死鎖著唐興。如若他還欲出手,三人已不會坐視不理。

  唐興卻是不管上官貞等三人凝重警惕的目光,在他們注視下,唐興竟再一度抬手。正是那隻被灼燒得焦黑的手,輕輕抬起,向著陸峰的肩頭緩緩壓下。

  一瞬間,氣氛似凝固一般。上官貞、陳小帥、百里傾心身形急閃,瞬息將唐興包圍,已如扣弦之箭,隨時都會向唐興發難。

  「沒事的。」陸峰輕笑著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如此。

  與此同時,唐興的手心輕輕壓在陸峰肩頭。平靜得如同不起漣漪的淨湖,仿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唐興身體微微前傾,將頭貼近陸峰耳邊。他的臉上,忽然有了詭異的笑。陸峰僅是眼角餘光掃到,就感到心沉。這笑容,充斥的是殺意!

  唐興對陸峰,是真的存在殺心!

  「天與地的界限,遙不可及。正如你與我。從一開始,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一開始能成為朋友,那本就是荒謬。又或者,這朋友背後,本就是陰謀。」

  語畢,唐興臉上笑意不減,輕輕鬆開陸峰肩頭,轉而拂袖抬腿,竟是從容而去。

  上官貞等人本有意阻攔,但被陸峰輕聲喝止了。

  直到唐興的身影順三峰交匯處轉往逐日峰,順山而上,幾番折轉徹底消失身影之後。陸峰發出了一聲疲憊之感濃厚的嘆息。

  「小帥,我們的比賽序列對換吧。」

  久久沉默後,陸峰終於出聲。其意思竟是要迎合唐興的意願。

  陳小帥有些猶豫,百里傾心卻說:「當然可以。因為,我也不想讓小帥去跟唐興這類危險的人物戰鬥。」

  陸峰啞然,這位傾心大小姐的心思還真是夠簡單明瞭。

  陳小帥感到尷尬,但不敢忤逆百里傾心的意思,也就不敢開口。

  陸峰沒有去管他們這倆大閒人。心緒已經飛出遼遠:真到了擂臺賽場上,自己又該怎樣面對唐興——那一抹……濃郁似永夜的冰冷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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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風過楓林

  三天後,大賽第二輪總歸算是結束了。除開最受矚目的第五場,也就是陸峰、張合等四人聯合演繹的驚人賽事。往後的賽程似枯燥了許多。也就第七天王繼出場稍微轟動了一陣。彷彿,大賽持續到現在,已經成為那麼寥寥幾組人的舞臺。比如王繼、慕瑩。又或者沈路、柳毅。再之後,陸峰、上官貞,陳小帥、百里傾心兩組亦成為星辰主界的熱門。反倒是成名多年的齊惜花,高連海等強者成了陪襯,不在熱議話題之內。

  正當看客們兩眼閃亮,風風火火議論更為精彩的第三輪賽事之時,久年寧靜的楓林,卻一如既往。

  經過與張合、舒龍的一戰,陸峰與上官貞都受創極重,到三天後的今天,亦沒能恢復過來。上官貞要好許多,四人中她算是受傷最輕的。這三天過來,基本上算是無礙了。也就陸峰,內傷外傷加起來,足夠他躺上幾個月了。好在有天心焰治癒,還有上官貞照顧,短短三天,算是勉強能下床了。

  不久前,陳小帥與百里傾心來過。也就簡單說了一下第二輪比賽的結果,還有就是明天抽簽的事。這倆大閒人,似乎還真有什麼要事急著做。大老遠跑來,就匆匆說了這麼幾句,便折轉而回。還真是來去如風,讓陸峰摸不著頭腦。

  經過第二輪淘汰賽,還剩八組參賽者,也就是好事者們所說的八強:王繼、慕瑩;沈路、柳毅;高連海、冷新一;齊惜花、公孫小蝶;劉巖、何丹;唐興、唐坤,再加上陸峰、上官貞,陳小帥、百里傾心不多不少的八組人。

  這裡面,已經沒有任何一組人是弱者。不說王繼、沈路這些硬鐵板,就算是那看起來較弱的天才煉丹師劉巖,陸峰都不敢半分小覷。

  對於第二輪賽事的結果,陸峰心裡其實是頗為失望的。陸峰頗為在意的對手,基本上是沒一組被刷下去。唯一的一組,也就是張合、舒龍兩人,還是靠陸峰與上官貞淘汰的。

  回想起幾天前那一戰,陸峰現在都是歷歷在目。陸峰沒想到,張合與舒龍竟強大到如此程度。以陸峰、上官貞如今的戰力,居然也就能慘勝而已。其中,陸峰還暴露了幻劍訣的第四式,上官貞更施展了霜花劍雨訣的第二式。這些戰力,過早暴露出來,總歸不會是好事。

  想到這個,陸峰心裡也是鬱悶得不行。上官貞是何時練成霜花之芳的,這連陸峰都不知道。往昔陸峰還傻乎乎的以為,上官貞只是武道境界稍微高出自己一點,實際戰力上未必就強於自己。可如今,這已經沒有半分懸念。如果陸峰與上官貞再戰一次,陸峰真會敗。

  這幾天,陸峰心裡就沒平衡過。斜斜盯著坐在梳妝檯前,樂此不疲地塗抹脂粉的上官貞,陸峰心裡來氣:「我說貞兒,你個笨女人,舒龍讓你一式,你就直接用霜花之芳?」

  梳妝鏡是正對著陸峰的,上官貞能從鏡子裡看到陸峰不忿的樣子。忍不住笑:「舒龍很強,如果要一式就打敗他,就只有用霜花之芳。」

  陸峰語塞,找不到話來指責她。便話題一轉,凶巴巴說道:「說起來,你什麼時候學會霜花之芳的,居然連我都不知道。」

  「就像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練成千山幻劍一般。而且,你難道要我告訴你:我學會霜花之芳了,我現在比你還強?」上官貞不讓分毫,直接反駁。

  陸峰感到一陣陣的頭疼,真要與她爭辯,陸峰完全不是對手。片刻後,認真解釋:「幻劍訣全套我都會,往昔不用,是沒有足夠的武道境界基礎,而且本身能量強度上也跟不上。」說著,陸峰嘿嘿笑了兩聲:「要不我給你來一招幻劍訣的最終式,劍逆蒼穹?」

  上官貞張大了眼,似乎她也有些疑惑,低聲:「那就真的奇怪了。我以往不能施展霜花之芳,也是武道境界的限制。而今,你我武道境界基本上算持平。我勉強能用霜花之芳了,按理說,你應該也可以的。霜花劍雨訣可是你給我的,整套武學三式,你應該也早就記下來了。」

  陸峰聞言,皺了皺眉。旋即運轉體內力量,遊走霜花劍雨訣第二式的武學紋路。可惜,完全不行。力量在體內無端滯澀,應該是受到某些限制,無法施展出霜花之芳。

  陸峰搖了搖頭,輕笑:「估摸著是體質原因。這套武學,或許就只有你能用了。否則,當初霜雨前輩也不會要求我將霜花劍雨訣贈送給你。」

  上官貞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陸峰盯著她認真打扮的樣子,卻是久久苦笑,終於忍不住出聲:「你真該學學人家傾心姑娘,就一張乾淨素臉,看起來也清新舒適,還省去一大堆麻煩。」

  上官貞不做理會,自顧自做著手上的事。

  「貞兒。」陸峰忽然認真出聲。

  上官貞詫異問:「怎麼?」

  「我感覺,以我們現在的能力,還不夠對付王繼或者沈路。催動馨靈花是需要時間的,我不認為他們會給我們這個時間。

  至少,我們在催動馨靈花之時,需要其他手段限制對手,方才有勝機。」

  上官貞忽地掩嘴而笑:「你覺得,我們現在加起來打不過王繼?」

  陸峰誠實點頭,陸峰雖然從不妄自菲薄,但也絕對不會盲目自負。關於自己與王繼之間的差距,陸峰心裡還是有些認知。在陸峰看來,王繼絕對強於兩人加起來的戰力。

  「我對舒龍施展的霜花之芳,雖然算是認真一擊,但還不是我的全力。因為我怕我全力一擊之下,舒龍真的會死,才控制了力量。」上官貞盯著鏡子裡的陸峰,認真說道。

  這一下,陸峰是驚得不輕。如果那般可怕的力量還不是上官貞的全力,那麼上官貞全力動手又將可怕到何種境地?

  陸峰倒吸一口涼氣,壓下翻滾澎湃的心緒,強笑著說:「就算如此,我們也是打不過王繼或者沈路的。」

  「所以我們要用馨靈花啊。」

  上官貞感覺這人今天是莫名其妙的。難道得知了自己比他強,挫傷了他的自尊心?

  探星峰,陣堂主殿。

  「沈師兄,再睡下去真要被那兩位師弟師妹給教育了。」

  空蕩蕩的殿堂內,沈路身著寬鬆長袍,正趴在案上打盹。不知柳毅是何時進來,此時正嘿嘿笑著。

  沈路抬眼,揉了揉惺忪雙目,又順了順雜亂長髮,這才盯著柳毅,皮笑肉不笑地說:「如果你真是擔心此事,那麼你這個月就該好好修煉,而非跑來打攪我睡覺。」

  柳毅一臉苦澀,不滿說:「難不成我一個月內還能突破到皇極境去?」

  沈路擺擺手:「星辰閣可是不接納皇極境弟子的,你回去別修煉元力了,好好專研一下陣法。」

  柳毅點頭「嗯」了一聲,正想回頭離去,才猛然一驚。自己似乎是被這位沈師兄給誤導了,自己來這裡可不是說這個的。

  柳毅沉聲說:「沈師兄,就我個人看法。陸峰與上官貞,已經擁有與我們正面戰鬥的能力了,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

  沈路笑笑:「正面戰鬥?你是高估了他們,還是低估了我?」

  柳毅語塞,一時真不知如何開口。誠然,在柳毅看來,陸峰或者上官貞,都不會比他弱。但比之沈路,卻要差上太多太多。

  沈路幽幽說道:「如果,前些天那一戰他們所表現出的戰力已經是他們的全力,那麼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頓了頓,沈路臉上忽然有了古怪的笑意:「不過,這兩位師弟師妹,手中怕是還有著仍未翻開的底牌吧。」

  柳毅一驚,怔怔地盯著沈路。半響後,輕輕吐出一口氣,對著沈路鄭重抱拳,轉身而去。

  王繼的洞府,光線昏黑,深邃幽暗。

  王繼百無聊賴地翻著手中的一隻銀色護手,不時敲擊兩下,傳出一聲鈍音。

  「下一輪比賽開始,準備使用戰神護手了?」黑暗中,慕瑩靜靜地盯著王繼,冷聲而問。

  王繼淡笑著點點頭:「我有種感覺,這場比賽持續到最後,剩下的兩組人會是我們與陸峰他們。」

  慕瑩冷笑一聲:「沈路呢?以沈路的能力,會在決賽前潰敗?」

  王繼目中閃過一抹冷芒,卻依舊淡笑,「如果,在決賽前,他遇到了我,他會敗北。」

  「狂妄。」慕瑩淡淡吐出兩個字。

  王繼輕輕搖頭,忽然凝聲說:「多年前,雪界一戰,我與沈路拼到最後的結果,是我贏了。」

  「可惜,這次比賽並非一對一戰鬥。多上我這個負累,你真能打贏沈路與柳毅?」

  王繼猛然一轉,看向慕瑩,目中竟陡然多出了一分厲色,「是誰告訴你,你是我的負累的?」

  「難道不是嗎?」慕瑩話音冰冷,頓了一下,忽而一笑,目中冷意卻未消散半分,「也對,如果你被逼到最後,是需要比翼共生的力量。到那時,我的確是有一些作用。」

  「白痴女人!」

  王繼面色不改,就輕輕罵了一聲,轉而再將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銀色護手上。

  漆黑的洞府再度沉寂下來,仿若兩人彼此都能聞對方呼吸。

  輕輕的,王繼發出一聲嘆音:「大黎陸峰,他究竟又藏了多少意想不到的手段?」

  慕瑩出言譏諷「可笑!王座巔峰,更為星辰主界第一人,居然會在意區區一名王座後期的武者。」

  王繼沒有在意慕瑩的冷嘲熱諷,漆黑的雙目尤為平靜,低語:「總有種不安,感覺會敗。或許,真如你所說的,到最後我會釋放我們之間的共生詛咒。」

  火紅楓林,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一天,陸峰傷勢好轉,便按捺不住,要上官貞陪著在星辰主界走走。

  卻是剛剛步入楓林,忽有涼風席捲而過,火紅楓葉嘩啦啦墜落一地。

  陸峰仰頭,正見明朗天光,搖頭輕笑:「如此爽朗的天氣,卻有這般冷冽肅殺的涼風。」

  上官貞見陸峰頓足不前,便問:「怎麼?」

  陸峰搖了搖頭,笑道:「就是忽然感覺,我們被某些了不得的傢伙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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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冰山雷海

  蔚藍的天有風,微微拂動,忽而一轉,輕飄飄淌過比天峰,拂動山石峭壁邊蒼松翠柳,輕卷而上,翩然落到比天峰的浩瀚廣場,挪動一個個年輕武者的長髮衣襟。

  清冷靜謐間,似一時天高雲渺,蒼茫闊大,印刻當前如夢如畫的一幕。

  霜花之芳……冰冷霜花碎裂後的清香。

  頹然墜下的不僅僅是舒龍,還有更為詭異驚人的一幕。由星辰閣聖祖長老出手施加的擂臺結界,如若虛實轉動的結界光幕,在純白暗香流溢中……崩潰了!

  賽場靜謐得出奇,唯一能聞之音,僅有一顆顆年輕心臟的有力搏動之聲。

  似時間都為之靜默,欲死死銘記眼前輝煌璀璨的一幕。多麼瑰麗的力量,多麼驚世的身影——那一名,身著純白長衫的安靜女子。

  忽地,靜謐之中,有人動了。一名黑袍如墨的長老掠近賽場邊緣,大手猛然一張,崩潰的守護結界再度扭曲著修復。

  「這一次,墨炎長老出手,結界應該不會崩潰了。」韓石盯著臺上凌空的上官貞喃喃輕語,幽深的雙目中亦有漣漪。如此驚豔的姿態,哪怕是韓石這等高階武者,都為之動容。

  南宮婉輕輕挽了挽眼前垂下的發縷,低聲:「韓閣主,這場比賽還未結束。」

  韓石微微頷首,待墨炎修復結界再度歸來。韓石莊嚴出聲:「比賽繼續!」

  臺上,上官貞微微喘息著,俏臉有些蒼白。剛才那一式已經抽空她的全部力量。她側頭看了一眼陸峰,抿嘴不語。

  此時陸峰亦震驚無比。關於霜花劍雨訣,陸峰一直都知其強大。甚至,陸峰本身也會霜花劍雨訣。可也基本上止步於霜花劍雨訣的第一式,霜花之寒。陸峰萬萬沒想到,霜花劍雨訣的第二式竟已然恐怖到如此程度。一擊打敗舒龍,更粉碎結界,這超乎陸峰的理解。

  而今,陸峰才對上官貞的實力有了清晰的認知。原來,一直安靜跟在自己身邊的女子,竟是遠遠強大於自己。

  陸峰沉默著點了點頭。他知道上官貞的意思:眼下,她也基本上能量衰竭,沒多少戰力了。剩下的戰鬥,僅能靠陸峰自己。

  其實,這也正合陸峰之意。上官貞已經打敗舒龍,自己如若不能打敗張合,那豈不是令人笑話。

  一念至此,陸峰不再遲疑。全身力量開始淌動,瞬間呼嘯而開。虛空中有璀璨光華閃動,化作數之不盡的劍氣,透著迫人威壓,齊齊指向張合。

  「幻劍訣,亂劍舞!」

  陸峰冷喝,滔天劍氣瘋狂傾瀉,化作劍雨,鎮壓張合。

  此時張合心緒亦不平靜。他與舒龍同是大姜王朝的年輕天驕,彼此之間是有不少交集。關於舒龍的戰力,張合再清楚不過。他清楚,舒龍會敗,雖然有一定原因是因為舒龍託大。更多的原因卻是上官貞絕對可怕的強大力量。

  換句話說,張合本身也沒有信心去硬接上官貞那一式霜花之芳。

  眼下,張合能想到的唯一能贏的辦法:在上官貞恢復過來之前,打敗陸峰!

  面臨滔天鎮壓而來的劍氣,張合抬手,大海般的力量湧動呼嘯。

  「海神訣,藍海群星!」

  忽有湛藍光華閃耀,化作海浪一般翻滾席捲。海浪中翻出一粒粒浪花,如若星火,泛著磅礴威能,傾灑中撞擊迎面而來的璀璨劍氣。

  一連串急促轟鳴聲中,漫天劍氣粉碎。能量四溢間,陸峰已身化光影,衝向張合。

  「海神訣,青海夢幻!」

  張合冷哼一聲,已然察覺到掠至身後欲攻其不備的陸峰。身後青碧光華閃動,若粘稠流體,阻攔陸峰。

  猛地,張合瞳孔一收,眼角余光中,陸峰的身影已經漸漸虛幻下來。

  那是幻影?

  張合暗叫不好之時,陸峰淡淡的話音響起:「在上面。」

  話音剛落,陸峰由上而下,一拳轟向張合右肩。

  畢竟不是生死戰鬥,陸峰沒有狠辣到轟擊張合頭顱。

  有液體在陸峰手上流動,並非溫熱的血,而更是冰冷的水,黑色的,像是汙濁的海水。

  「海神訣,黑海幻影!」

  陸峰雙目猛然一凝,眼前的張合已然散作一片汙水,嘩啦啦濺落地面。而陸峰身後,張合淡漠的話音砰砰敲響。

  陸峰反手一拍,冷哼:「星辰借力!」

  張合凝聚著全身力量的一掌拍向陸峰後背之時,陸峰倉促反拍而來的大手與之相撞。

  猛然,張合一驚。陸峰倉促出手,本該蓄力不足。然,張合全力一擊,卻受到極大阻力。一瞬間,竟是勢均力敵。張合這般詭異的出手,竟沒佔到半分便宜。

  張合身形猛然一退,拉開距離。畢竟近戰不是張合強處,長久與陸峰近距離接觸,必然吃虧。

  陸峰輕輕甩了甩手臂,輕笑:「在靈值殿兌換的武學,確有些妙用。」

  張合目光平靜地盯著陸峰,淡淡說道:「出手吧。就算是近戰,你無法衝破我的青海夢幻,彼此都無法傷到對方。如此,用武學分勝負!」

  陸峰冷冷地看了張合一眼:「如果你擁有段朋那般可怕的爆發力,或許武學的碰撞上,能將我擊敗。可惜,我不認為你能比肩段朋。」

  「太自以為是了。」張合輕聲評價,轉而兩手相合,大海般的力量翻滾,冷聲:「是誰告訴你,我張合不如段朋的?」

  「海神訣,赤海血淚!」

  能量翻轉,竟化作血紅般可怖,成為一道流光,呼嘯著猛然轟向陸峰。

  陸峰眉頭輕輕一皺。張合這一式確乎可怕,至少可比肩段朋落星辰的強度。可惜,這在陸峰看來,還不夠。

  「風動天下,風之逆流。」

  輕風忽起,帶著柔和,卻似又柔中帶剛,吹拂中竟虛空都為之翻動。若肉眼可見的棉被,一層一層摺疊過去,血色流光,竟在這到微風中,一分分潰散。

  當呼嘯抵達陸峰之時,力量十不存一。

  陸峰抬手一拍,流光散去,輕聲:「用比肩段朋碎蒼茫的力量,可以將我重創。」

  張合眉頭一挑,顯然是沒想到自己的武學竟會如此無力。剛才那一擊,基本上算是張合穿透力最強的招式了。

  張合沉默,片刻後輕聲說:「我沒有段朋那般可怕的爆發力,不過,我卻有比他的碎蒼茫更為浩瀚磅礴的鎮壓力量!」

  「海神訣,碧海鎮乾坤!」

  張合目光一冷,拼到最後,終究還是隻能靠這一式來分勝負。

  漫天能量躁動,在可怖的武學紋路運轉下,化作深碧色,透著磅礴似海的壓抑,似能鎮壓世間一切。

  「蒼穹業火!」

  陸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用這一式武學。或許,這是對於時代傳承者的尊重。既然,張合施展了帝雲的碧海鎮乾坤。那麼,陸峰就用藍炎的蒼穹業火與之抗衡!

  虛空不再平靜,一半深碧,一半赤紅,兩者交織,彼此碰撞,爆發出驚人的能量爆破。

  隱隱的,陸峰被壓制下去了。

  蒼穹業火,不敵碧海鎮乾坤。

  然而,陸峰依舊平靜。說到底,陸峰終究只擁有藍炎的三分之一傳承。而張合,卻擁有帝雲的全部傳承。這之中,本就存在著差距。

  當深碧海洋一般的力量鎮壓下來。陸峰抬眼一笑:「幻劍訣,千山幻劍!」

  陸峰抬手,能量化作實質,勾勒出的劍的輪廓。迎著可怖鎮壓而下的碧海,陸峰揮動的手中虛劍。

  一瞬間,張合眉頭狠狠一皺。他感覺到,陸峰這一劍,居然有著山嶽般偉岸的巍峨力量。

  如若大海無垠,欲要與之抗衡,就用巍峨無邊的巨山!

  一瞬間,山海相撞。恐怖的能量爆破中,張合嘴角溢血,蹬蹬後退,而陸峰亦噴血倒飛。

  忽地,陸峰雙瞳一收。他感知到,那磅礴的海潮中,猛然翻滾出了凶悍的雷霆力量。一瞬之間,陸峰感到沉重至極的壓力,已然無法抗衡了。

  一片氤氳朦朧的能量亂流中,陸峰隱隱看到,張合的身邊多出的一個人影——舒龍!

  大海中的雷霆力量,源自舒龍。此時的碧海,已然化作雷海。

  陸峰忍不住暗罵:這混蛋,究竟是不是人。吃下上官貞那等強度的攻擊,居然還能站起來。

  眼見著洶湧能量潮汐鎮壓而來,陸峰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這感覺,令陸峰迴味無窮——赫然是當初被段朋打得深度昏迷的感覺。

  陸峰心頭閃過無數念頭,究竟要如何抗衡這等可怕攻勢。然而,顫抖不斷的身體已在時刻提醒陸峰,他現在的狀態,已然無法施展出足以抗衡這兩人的武學。

  就在這時,有白衣倩影閃過。那是上官貞,若仙女落塵,輕飄飄落在陸峰身側。

  「鐵馬冰河。」

  純白流光中,似忽有千騎萬馬踐踏而過,化作隆隆作響的冰雪,迎著洶湧磅礴的雷海轟擊而去。

  這一瞬,恍惚千山飛雪,大海落雷。

  冰山、雷海,死死交織成了一團。

  洶湧可怖的能量爆破中,墨炎剛剛修復的結界光幕又一度搖曳起來,扭曲著似要崩潰。

  好在,終究是墨炎,他的結界沒那麼容易崩碎。幾番扭曲後,平靜下來,阻擋下了這等駭人強度的能量衝擊。

  而擂臺上,已然成為能量山海。

  模糊氤氳中,四道身影步步後退。到最後,舒龍噴血倒下,深度沉睡。張合頹然墜落,跌出擂臺。陸峰全身透血,傾倒在地,勉強還維持著一分清醒。也就僅剩上官貞一人還勉強站著,但亦是搖搖欲墜,純白長衫透著點點殷紅,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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