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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15:27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8-30 09:59 編輯

本文最後由 翔麟 於 2009-4-21 07:50 編輯

下課鈴聲響了,那個神情木吶的政治老師還沒走下講台,教室裡就已經喧鬧起來。
  “走,巧然,快去搶羽毛球拍!”蘇茜在背後拍了我一下。
  我趕緊把桌上的書本一股腦兒地往桌子裡一塞,就跟著她跑出教室去,跑到體育部門口,前面已經排了兩個人了。最近學校裡忽然興起打羽毛球,每天下午課程一結束,就會有很多學生跑到體育部來排隊領球拍,來晚了就借不到了。
  學生會的體育部長今天來晚了,我們後面已經排了老長的隊,大家都在猜測抱怨時,他才氣喘籲籲地跑來。因為排在前面,我和蘇茜領到了一個羽毛還算完整的比較新的羽毛球,光領到球拍和羽毛球還不行,還得去占場地。學校裡總共才四個羽毛球場,來晚了的話,就只有隨便找個空闊的地方毫無章法地胡打一氣了。
  體育課大教室裡的球場已經被人占了,我們只有去大教室外的露天球場。露天球場如果沒風還好,有風的話,打起羽毛球來就很不痛快了,還好,在這個暮春的陽光明媚的天氣裡,風兒也是輕輕柔柔的,不怎麽來惹人嫌地給我們搗亂。
  我和蘇茜一邊大聲地說著話,一邊揮舞著球拍進行著一場並不太認真的比賽。其實之前我的球技真的很爛,每次都是蘇茜的手下敗將,我很不服氣,說什麽也要將球技練出來,每天都拖著蘇茜陪練,再不然就是回去央著老爸專門為我買了副球拍,周末的時候就跟老爸或者妹妹練著玩。現在,蘇茜已經漸漸落於下風了,而我的右臂也因為這樣的鍛煉,好像長粗了些,居然隱隱有些肌肉了。
  “巧然,干嗎呀,反正是打著玩嘛,用得著這麽苦練嗎?”蘇茜在球網那邊大聲地說著,可愛的娃娃臉上浮著兩朵紅撲撲的雲兒,看起來更像個洋娃娃了。她剛才竟然吃了我一顆發球,撿起羽毛球,站在那兒,邊歇著氣兒邊不以為然地看著我。
  “既然要打就打好嘛,否則打起來還有什麽意思。”我可不贊同她的觀點,一直就覺得要做什麽事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為此,媽媽常說我太好強了,啥事都不服輸,可是爸爸又總是打趣地跟媽媽說“這還不是你的遺傳?”,然後媽媽就會笑著捶爸爸的胸口說,“也沒少了你的遺傳,還不是你教成這樣的?”
  “好啦,蘇茜,別啰嗦了,快發球吧。”我衝蘇茜喊道。
  “發就發,叫你也吃我一顆!”蘇茜揮拍將球發了過來。
  我心裡暗自好笑,這樣的發球也要吃的話,那我可真是白練了。輕輕跳起來,揮拍,壓腕,羽毛球在球拍的尼龍網上發出非常好聽的“啪”的一聲,然後帶著淩厲的風聲,一迅疾的速度直接扣死在蘇茜的腳下,讓她連接球都來不及。
  “好球!”一聲喝彩夾雜著單薄的鼓掌聲。
我轉過頭去,一個男生坐在體育教室外的台階上,正拍著手看著我,帶著欣賞的目光,還有微微的笑容,可是見我看到他,他的臉上忽地一紅,笑容也羞澀起來。
  我心裡“嘭嘭”地跳了起來,臉上也發著熱。那個男生是高三理科班的班長周鵬飛,也是學生會主席,還是老師心目中的超級寵兒,他的學習成績好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這次高三的模擬高考,聽說他不但是全年級第一名,而且還遙遙領先於第二名九十多分,連老師都咋舌不已,他是這個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幾乎無人不識。
  我不好意思再去看他,繼續和蘇茜打著球,但卻不再大聲說話了,我們默默地打著,周鵬飛也一直就坐在台階上看。蘇茜乘在網前撿球的機會給我使了幾個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在那樣一個出眾的男生面前,我們都覺得扭扭捏捏的,可是又不能“棄械逃跑”,那樣只會更丟臉。
  周鵬飛忽然站起身走了過來,他瘦高瘦高的身影被身後的斜陽映在了球場上。
  “帶我玩一個吧,我們輪流打,十五顆球一局,好不好?”他站在球場邊上微笑著提出建議,他的臉部輪廓非常的明朗,笑起來的時候更是十分陽光的樣子。他的體育成績也非常優秀,曾代表學校參加市裡的遊泳和田徑比賽,都捧了獎杯回來,聽說他考大學的時候還會因此而獲得加分。這樣一個男生,早就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其它年級的我不清楚,我們高二文科班的女生私下裡最喜歡談論的話題就是他了,相信有不少女生都在暗戀他。
  我看出蘇茜已經準備答應他的提議了,慌忙說道:“不,我們好不容易才拿到球拍,你……你去跟別人打吧。”我指了指另外一個球場上也在打羽毛球的一對女生。
  他的笑容變得尷尬起來,有些訕訕地看了我一眼,說道:“那……那就算了吧。”說完,他有些沒趣地走開了。
  蘇茜瞪著眼睛看著我:“巧然,為什麽不帶他玩,你這樣很窘人呢。”她說著,又轉過頭看著那個修長的背影,臉上有不忍的樣子。我撅了撅嘴,沒有回答蘇茜的問題。才不想和他一起打球呢,怪不好意思的,有他在就會覺得綁手綁腳,挺不自在的。
  “好啦,蘇茜,我們繼續打吧,就我們兩個人玩得還痛快些。”我催促著蘇茜發球。
  繼續打了不到十分鐘,周鵬飛又出現了,身旁還有另一個男生,而且他們手中都拿著羽毛球拍,竟然是木杆兒的那種,這種球拍早就進博物館了,也不知他們是從哪兒找出來的。
  “我們來雙打吧,場地都占完了,我們又沒領到羽毛球,和你們一起打,怎麽樣?”他又站在球場邊,殷切地建議。
  這一次蘇茜還不等我開口,就先搶著答應了:“好啊,好啊,雙打就雙打,是男女對打,還是混雙?”蘇茜高興地笑著,露出了她那對非常可愛的小酒窩。
  “就混雙嘛。”周鵬飛回答道,說完就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心裡一慌,忙往蘇茜那邊跑。“不,我們對打算了。”我跑到蘇茜身邊站定,然後才衝著球網那邊的周鵬飛說道。
  他臉上有明顯的失望,但很快又笑了起來,真的是陽光燦爛的笑容。“好吧,我們來比一局,看誰先贏!”
  周鵬飛的羽毛球打得真好,加上另外那個男生也不俗,第一局我和蘇茜簡直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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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9:49

我微笑﹕“你呢﹖你的孩子一定更可愛吧﹖”
周鵬飛笑著搖搖頭﹕“我沒有孩子﹐我﹐已經離婚了。”
我一驚﹐轉過頭去看著他﹐驀地想起那個依偎在他身邊﹐乖巧的﹐樣貌似我的女孩兒。
“只結婚一年就分手了﹐很短暫的婚姻。”周鵬飛沒有看我﹐而是一直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孩子﹐“是她提出來的﹐因為﹐她終於明白﹐在我的心中﹐她只是別人的替身﹐而不是她自己。”
心裡一顫﹐慌忙別過頭去﹐想避開這個話題。然而周鵬飛卻並不想就此打住﹐他繼續地說著。
“而我﹐也終於明白﹐我心目中的那個女孩兒﹐無人可以替代﹐所以﹐我回來了。”
我的心砰然而動﹐情不自禁地轉過頭去﹐看著那個更加成熟英俊了的男人。他仍是當年的模樣﹐只是不再稚氣﹐不在青澀﹐眉宇間已沒有當年那般明朗﹐而是沉澱了幾分懮郁﹐幾分滄桑﹐他的眼仍是那樣的明亮﹐卻多了幾分深沉﹐幾分多思﹐當年那個明亮陽光般的大男孩﹐如今已是一個成熟﹐穩重﹐深思﹐又堅定的男人了。而我呢﹐如今的宋巧然﹐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靦腆又單純的小女孩兒了﹐如梭的時光﹐在我們的身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啊。
“周鵬飛﹐”我輕聲地嘆息﹐“你……你為什麼會如此執著﹖”
“因為﹐”他望著我﹐深深地凝望﹐“你就是你﹐巧然﹐這世上只有一個你﹐沒有人可以替代。”
我無語﹐面對一份執著的深情﹐我無言以對。
“知道我是怎麼愛上你的嗎﹖”周鵬飛轉過頭去﹐他的眼光仿佛穿透了這片銀杏樹林﹐望向了那很遙遠的曾經的時光﹐“那一場羽毛球賽﹐你輕輕如燕地跳起來﹐優美地揮舞著球拍﹐那一刻﹐在我心裡已成永恆﹐就是那忽然之間﹐我愛上了你﹐從此再也無法改變。”
忽然之間﹐忽然之戀……
我又一次地仰起了頭﹐望向那金黃的樹葉間那一抹淡藍的深處。我也有我的忽然之戀啊﹐那一段愛戀那麼地短暫﹐卻在我心中終成永恆﹐我曾渴望的永恆﹐我曾渴望的刻骨銘心﹐都在這亙古的銀杏樹下一一實現﹐這一生真的可以無悔了﹐這一生真的不再有遺憾。
“媽媽﹐媽媽﹐”寶寶和貝貝跑了過來﹐將一大捧的銀杏樹葉倒落在我的裙擺裡﹐“我想回家了﹐媽媽﹐我們回家﹗”
“好啊﹐寶寶﹐貝貝﹐”周鵬飛抱起了他們﹐在他們的小臉蛋兒上一邊親了一下﹐“我帶你們回家﹐好不好﹖”
“好啊﹗好啊﹗”寶寶和貝貝一起拍著手﹐開心地笑。他們長高長壯了﹐我已經抱不動他們﹐很少抱他們了﹐難得有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願意抱他們﹐他們當然會開心地笑。
這個高大健壯的男人抱起了我的兩個孩子﹐向銀杏樹林外走去﹐步履矯健又堅定。我緩緩地站起身來﹐慢慢地跟在他們身後﹐清楚地聽著前面那三個男人之間的對話。
“寶寶﹐貝貝﹐我做你們的爸爸﹐你們喜歡嗎﹖”
“嗯﹐喜歡﹐喜歡……”
“那你們以後就叫我爸爸﹐好不好﹖”
“好啊﹐爸爸﹗爸爸﹗”
……
銀杏樹林外﹐又是黃昏時分﹐落日的余暉將漫天的晚霞映照得絢麗斑斕﹐淡藍的天空永恆地守候在那一片絢麗背後﹐深湛寬廣地包容著一切。陣陣的微風拂來﹐前面那個高大的男子額前的短發迎風飄動﹐那飛揚的發梢在夕陽晚照中﹐仍是當年那般透明的金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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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9:35

坐在銀杏樹林裡那張曾經的長椅上﹐仰頭望著金黃的枝葉疏影間那一抹淡藍淡藍的天。又是一年的秋季﹐天是那麼的亮那麼的高﹐秋風裡是干爽怡人的氣息﹐片片飄落的銀杏樹葉﹐片片的金黃﹐拾起一片飄落在我裙褶裡的樹葉﹐那葉片的形狀竟似一顆金子般的心。
冥冥中仿佛注定了好多好多的事﹐銀杏樹是存活了千萬年的古樹﹐銀杏葉似一顆美麗純潔的心﹐而銀杏樹下的祈禱﹐是渴望永恆﹐渴望一段刻骨銘心愛戀的祈禱﹐銀杏樹下的愛戀也真的就此刻骨銘心。
原來那個時候的我﹐是那麼地懵懂﹐不懂得珍惜﹐不懂得滿足﹐更不懂得愛情。我抱怨上蒼待我不公﹐我自哀自憐﹐苦苦尋覓﹐原來上蒼早就賜給我那麼美的一段愛戀﹐原來那苦苦期待的真愛一直就掌握在我的手中﹐當我終於發現它時﹐已經錯過得太多太多了。
過去的整整一年裡﹐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活在一片灰色的世界裡﹐我的視線裡再沒有其它的顏色﹐只有灰色﹐甚至我的寶寶和貝貝﹐他們在我眼裡也只是黯淡的灰色。然而﹐我終於挺過來了﹐我終於走出了那灰色的世界﹐我的視野裡終於有了色彩﹐淡淡的﹐絕不鮮艷。
而另一個女人﹐那個痴心等候了十七年的美麗女子﹐她卻徹底地活在了那個幻想的世界裡。自從他離去之後﹐自從她服毒自殺想追隨他去﹐卻被救回之後﹐她將那一段痛苦的記憶完完全全地忘記了﹐從她的腦海裡解除得干干淨淨﹐她不記得曾有的傷痛﹐只記得她要等著他﹐等著他玩倦玩膩的那一天﹐主動地回去找她﹐告訴她﹐他真正愛的其實是她。
我去看過她﹐她甚至不再記得我﹐我知道﹐我也是屬於那段痛苦記憶裡的﹐所以﹐她完全忘記我了。她那迅速蒼老了的父親告訴我﹐她每天都為自己安排得滿滿的﹐彈兩個小時的鋼琴﹐進行一個小時的聲樂訓練﹐再用兩個小時練習舞蹈與形體﹐一個小時學習法文﹐一個小時學德語﹐看三個小時的書……
我看著她﹐她仍是那麼地優雅又高貴﹐仍是那麼地完美無缺﹐仍在努力地完善著自己﹐讓自己成為最美麗最有魅力的女人﹐來取悅於那個她痴愛的男人。
忽地就淚盈於睫﹐這樣的女子﹐生活在自己幸福幻想中的女子﹐我永遠也奪不走她心目中的愛人﹐永遠也奪不走的。我甚至是有些羨慕她的﹐她仍是個幸福的女人﹐而我﹐卻必須要面對殘酷的現實﹐怎麼也無法逃避。
寶寶和貝貝在不遠處的草叢裡玩耍﹐他們已經三歲半了﹐已經長大了很多﹐聰明﹐乖巧﹐快樂又活潑﹐他們已經會提問﹐會問很多讓我無法回答的問題﹐在他們小小的腦袋裡﹐已經開始了思考﹐開始了對人生﹐對世界的最初的探索﹐而他們﹐也越來越酷似他們的父親﹐那個我今生再也見不到了的愛人。
再一次仰起頭﹐望著枝葉間那一抹淡藍的天﹐讓滿眶的淚水倒流回去。他說過的﹐我不是一個輕易流淚的女孩兒﹐在他的心中﹐我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兒﹐所以﹐我一定要堅強。
“媽媽﹐媽媽﹗”寶寶和貝貝在呼喚著我。
我轉過頭去﹐看見的卻是一個高大又帥氣的男人﹐一手一個地抱著我的孩子﹐微笑著朝我走來﹐那笑容一如秋日的陽光般那麼明亮爽朗。
我呆住了﹐怔怔地望著那個久別了的男人﹐怔怔地看著我的兩個孩子親熱地摟住他的脖頸。
“巧然﹐”他走過來﹐輕輕地放下我的孩子﹐“蘇茜說你可能在這兒﹐果然在這裡找到了你。”
“你……”我終於回過神來﹐終於想起應該微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段時間了﹐”周鵬飛坐了下來﹐寶寶和貝貝仍然膩住他﹐那麼地親熱﹐一點也不怯生的親熱﹐“聽說了你所有的事﹐所有的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太難承受的事。”
我的心一陣悸動。過去了整整一年﹐我用整整一年的時間終於承受住了那不能承受的事實﹐而我的心﹐我的心卻仍是那麼地脆弱。
寶寶貝貝跑開了﹐又去草叢裡撿樹葉﹐捉蟲子﹐孩子的世界裡永遠沒有灰色﹐永遠是繽紛多彩的。我和身旁的這個男人都怔怔地看著他們﹐默默地﹐誰也沒有說話。
“這兩個孩子真的好可愛﹐巧然﹐”沉默良久﹐周鵬飛終於回過頭來看著我﹐“你真的是一個很偉大的母親﹐讓我永遠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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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9:25

“沒有﹐你沒有毀了我的一生。”我搖頭﹐搖去滿臉的淚水﹐緊緊地貼在那鐵欄杆上﹐仿佛這樣可以更靠近他﹐“是你讓我的人生閃亮而精彩﹐是你讓我擁有了這世上最美的情感﹐是你讓我真實地認清了我自己。”我望著他﹐深深、深深地凝望﹐無限的愛與柔情此刻再也無法壓抑﹐“我愛你﹐一直一直都愛你﹐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地愛你﹐即使在恨你時﹐我的心底深處也還在深深地愛著你﹐從沒有改變。”
他驀地抓緊了那鐵欄杆﹐手上的手銬碰得鐵欄杆“鐺鐺”做響﹐望著我﹐他的眼裡泛起了淚光﹐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他笑了﹐無比欣慰的﹐再也沒有遺憾的笑容。
“你會後悔麼﹖寶貝兒。”他深切地凝望著我﹐那眼底一如無際的汪洋﹐那讓我心甘情願沉溺其中的深邃的汪洋。
我搖頭﹐我的聲音不再顫抖﹐我的語調堅定不移﹕“不會﹐我永不會後悔﹗”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謝謝你為我生了那麼可愛的一對孩子﹐讓我的生命得以延續﹐沒有遺憾了﹐我的人生再也沒有遺憾﹐寶貝兒﹐謝謝你﹗”
我的眼淚再度瘋湧﹐我的心疼痛得幾乎窒住了呼吸。留住他吧﹐老天﹐不要奪走我最深愛的男人﹐不要讓他這樣離開我﹐一去之後再也無法重逢。讓我們相守一生吧﹐ 我再也不會把他拱手讓給別人﹐我要不顧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再也不要什麼良心道義﹐只要這一生能我與他廝守﹐我不要什麼來世﹐我只要今生﹐今生……
可是﹐那冷酷無情的獄警驀然地破滅了我一切的祈求與禱告。
“對不起﹐探望時間已破例超過二十分鐘了﹐你應該離開了。”
而對面﹐他也要離開了﹐我看到獄警已在拉他的手臂。不﹗不要﹗我不要離開﹐我不要他離開。一別之後﹐今生﹐我再也無法見到那慵懶的笑容﹐那一對懶洋洋的眸子 ﹐那歪著嘴角無所謂的樣子﹐那寬寬的肩﹐那溫暖的胸懷﹐那瘦長柔軟的手指﹐那低沉好聽的嗓音﹐那混合著淡淡煙草味道的氣息……不要﹐不要離開……
獄警將他拉離了那緊抓著的鐵欄杆﹐他回過頭來﹐朝著我露出了那懶洋洋的微笑﹐那唇角處微微展開了一道極有魅力的永生難忘的弧線。
“我愛你﹗寶貝兒。”
那低沉好聽的聲音仿佛久久縈耳不去﹐而那熟悉的身影卻就那樣飄然遠去﹐在我重重的淚光裡﹐只有那重重的鐵欄杆﹐重重、重重的……
有人要扶我﹐我掙脫開了﹐有人在跟我說話﹐我聽不清。我只想走﹐一直一直地走﹐走在灰色的陽光下﹐一絲暖意也沒有的陽光﹐視線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灰色﹐灰色的天﹐灰色的雲﹐灰色的樹木﹐灰色的街道﹐灰色的行人﹐灰色的一切一切……
驀地﹐我的心劇烈地一痛﹐仿佛一顆心被人硬生生地剜去了一般﹐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然而光亮很快便來臨了﹐好熟悉好熟悉的光亮﹐那麼地柔和﹐那麼朦朧的一片白色的光亮﹐而他﹐就站在那片亮光的中央﹐飄然地向我走近﹐再走近﹐我奔向他﹐我以為我觸摸到了他﹐可是卻什麼也沒有。可是﹐他的氣息分明地就在我的臉頰旁﹐他低沉溫柔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我的唇上如微風輕拂般地被印下了輕輕地一吻……
“再見﹐我的寶貝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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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9:11

蘇茜和慧然只能在車上等我﹐江志民帶著我進去﹐經過重重的關卡﹐重重的檢查﹐終於站在了一扇大鐵門外。
“巧然﹐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江志民歉然地望著我﹐“對不起﹐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只為你爭取到了十分鐘﹐快進去吧﹐你們﹐只有這十分鐘了。”
十分鐘﹖只有這麼短暫的十分鐘麼﹖老天﹐這麼長這麼長的人生啊﹐你卻吝嗇得只給我十分鐘麼﹖
身旁的一位獄警打開了那扇大鐵門﹐我下意識地跟了進去。
迎面便是一排長長的鐵欄杆﹐從地到頂的﹐封得嚴嚴實實。
“你就站在這裡吧﹐犯人一會兒就出來了。”那位獄警站在我身旁。
鐵欄杆的外面是一個長長的信道﹐信道的對面也是一排同樣的鐵欄杆﹐中間相距至少有三米﹐信道的兩邊也站立著值勤的獄警。我就要在這樣的地方見他最後一面麼﹖不是只有我們兩人﹐身旁還有這麼多不相干的外人。
忽然的﹐他就那麼忽然地出現在對面那排鐵欄杆後﹐那麼地突然﹐卻又那麼地從容﹐抬起頭來望著我﹐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熟悉已極的讓我心碎的懶洋洋的笑容。
我的眼驀地模糊了﹐大顆大顆的眼淚瘋湧而出﹐我的心痛如刀絞﹐抓住那鐵欄杆﹐望著我深愛的男人。我以為獄警會打開門讓我進去﹐沒想到只能這樣隔著三米遠的信道﹐隔著兩道冰冷的鐵欄杆﹐眼睜睜地望著他﹐無法觸摸到他﹐無法去偎入那深情的懷抱。
眼淚就像潰了堤的洪水一般泛濫著﹐我使勁地眨著眼﹐拼命地想要看清楚那鐵欄杆後我深愛的男人﹐拼命地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哭﹐讓我看清那無法忘卻的的容顏﹐讓我將他的身影﹐永恆地刻在心間。
“寶貝兒﹐別哭。”他仍然那樣微笑﹐語調裡是那麼地憐惜﹐“你很少哭的﹐在我的記憶裡﹐你是個最堅強的女孩兒﹐從不會輕易地哭泣。”他的聲音是那麼地平靜﹐那麼地撫慰﹐他的神態是那麼地安寧﹐哪有半點像是即將趕赴刑場的死囚。
然而我的眼淚仍瘋湧著﹐我的心痛得碎裂成無數無數的碎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水一遍一遍地衝刷著我的眼睛﹐讓那對面的身影一遍一遍地清晰﹐模糊﹐清晰﹐模糊……
“ 第一次看見你掉眼淚﹐是那次有個混蛋想欺負你﹐我痛打了他一頓﹐轉過身來將你從車裡抱出來時﹐你伏在我懷中哭得像個淚人兒﹐你的悲傷﹐你的無助﹐讓我驀然猛醒﹐我懷中的女子﹐是多麼地需要人保護﹐需要人愛﹐我﹐再也不能傷害她。”他看著我﹐那麼那麼溫柔﹐那麼那麼深情的目光﹐“你知道嗎﹖就是那忽然之間﹐ 我愛上了你。”
緊緊地抓住那冰冷的鐵欄杆﹐此刻﹐我恨不得自己有無窮的力量﹐可以將這阻隔著我們的鐵條撕裂拉斷﹐好讓我能撲入那溫暖的懷中﹐像那一次一樣悲傷地哭泣﹐好讓他輕撫著我的背﹐在我耳邊輕聲地安慰﹕“別怕﹐寶貝兒﹐有我在﹐別怕……”
“我曾對你說過﹐我愛你﹐這一句話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可惜你是不信的﹐在你的眼裡﹐我一定是一個極壞的﹐極不可信任的男人﹐我做人真的很失敗﹐既無法做一個好好愛你的愛人﹐也做不好一個負責任的丈夫。”
“不﹐”我終於叫道﹐“我信你的﹐從最一開始我就相信你﹐是我的自尊與自卑蒙蔽了我的真心﹐讓我做錯了好多好多的事﹐是我錯了﹐你沒有錯﹐你一直做得很好﹐一點也沒有錯。”
他搖頭﹕“如果不是我﹐你不會有機會認識杜華安﹐如果不是我﹐那個魔鬼不會有機會殘害我最愛的人﹐我不後悔殺了他﹐我後悔的﹐是不該將你卷入我的世界﹐不該因此毀了你的一生。”他咬了咬牙﹐他的眼裡有著無比的悔恨和自責﹐有著心痛與憐惜。我的心疼痛難禁﹐在這最後的一刻裡﹐他竟仍在為我而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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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9:00

“瞞著我什麼﹖你們瞞了我什麼﹖他……”我渾身冰涼﹐我的聲音顫抖無力﹐“他究竟怎麼了﹖他……他死了麼﹖”說完這句話﹐我的眼前就是一陣的黑。
“姐……”
“巧然……”
慧然和蘇茜驚惶地喊著我﹐驚惶地搖晃著我。
“他沒有死﹐巧然﹐他……”蘇茜忽然哽住了﹐“志民﹐你說﹐我……”
“巧然﹐”江志民走了過來﹐將我從地上連扶帶抱地攙起來﹐讓我坐在了床邊上﹐讓蘇茜和慧然一邊一個地扶住我﹐“我可以告訴你﹐可是﹐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備﹐你一定要承受住﹐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孩子。”
望著江志民嚴肅又同情的神色﹐我的心在一點一點地沉下去﹐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身體裡浸了出來﹐渾身克制不住地冷﹐連牙關都在打戰。
“你告訴我﹐我……我能承受得住。”
“好──”江志民看著我﹐眉頭微微地一蹙﹐再也不忍看我了似的﹐將頭轉向了一邊﹐“他現在在監獄裡﹐他殺了人﹐因為手段太過殘忍﹐已經……已經被法院判處死刑﹐並被駁回了上訴。”
我的胸口猛地一窒﹐眼前一片黑暗﹐終於沉入那冰冷幽暗的深淵……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眼前有白色的身影一晃﹐耳中聽見的仿佛是醫生嚴肅的語聲。
“不要在刺激她﹐這樣的休克對病人來說非常地危險﹐請你們一定要注意。”
休克﹖我沒有死掉麼﹖如果死了﹐就可以和他在一起﹐生死都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巧然﹐你……你醒了﹖”蘇茜俯下身看著我。
“我要見他﹐”我望著蘇茜﹐“我一定要見他﹐蘇茜﹐我要見他﹗”
蘇茜楞住了﹕“巧然……”
我撐起身來﹐找到了坐在床尾的江志民﹕“他……他什麼時候走﹖我要見他﹐一定要見他。”
江志民看著我﹐他不忍再說了﹐咬著牙﹐緊抿著嘴﹐不想再說一個字。慧然在一邊哭﹐不停地哭﹐捂住嘴壓抑地哭。
我看著江志民﹐直直地看著他﹕“江志民﹐你告訴我﹐我承受得了﹐我一定要見他。”
“巧然﹐”江志民終於說道﹐“執刑時間定在明天早上十點﹐來不及了﹐你……你見不到他了。”
我轉過頭看著漆黑的窗外﹐明天早上十點﹖來得及的﹐至少還有十幾個小時﹐來得及的﹐幸虧我醒了﹐幸虧我沒有繼續昏迷著﹐還來得及﹐我想要對他說的話﹐都可以說了﹐來得及的。
“我要見他﹐江志民﹐你帶我去見他。”
江志民搖搖頭﹕“不行﹐巧然﹐死刑犯執刑之前是不允許探望的。”
“不﹗”我尖叫了一聲﹐翻起身來﹐撲過去抓住了江志民﹐“我要見他﹐我一定要見他﹐求求你﹐求求你帶我去……”
“巧然﹐你別這樣……”蘇茜拉住我。
“不﹐我要見他﹗”我死盯住江志民﹐只盯住他﹐“我要見他﹐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說﹐這些話如果不能說給他聽﹐我情願隨他而去﹐也不要一輩子遺憾﹐讓我見他﹐我一定要見他﹗”
“志民﹗你想辦法吧﹐”蘇茜哭叫道﹐“幫巧然想想辦法﹐你認識那麼多人的﹐一定能讓巧然見他一面的﹐算我求你了﹐求你了﹗”
江志民震動地看著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好﹐我去想辦法﹐你們等著我﹐我一定讓巧然見到他﹗”
江志民急匆匆地走了。我僵硬地坐在床邊﹐望著漆黑的窗外。
“巧然……你躺一會兒吧﹐別著急﹐志民會有辦法的。”
“姐﹐你要挺住啊﹐別忘了你還有寶寶和貝貝。”
我不要躺﹐我要等﹐望著漆黑的窗外﹐等……我沒有忘了我的寶寶和貝貝﹐如果不是有他們﹐我真的會決心隨他而去﹐然而現在﹐我只有等﹐等著見他一面﹐最後的一面。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它總是這麼地殘酷﹐從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老天啊﹐請你這一次一定要幫我﹐讓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讓我見他一面﹐無論如何﹐一定要見他一面。
然而黎明匆匆的腳步是那麼地不近人意﹐就那樣無情地撞破了黑暗的窗欞﹐撞碎了我的心。時間不多了啊﹐江志民﹐江志民為什麼還沒有任何的訊息﹐我見不到他了麼 ﹖我真的見不到他了麼﹖老天一定要讓我此生永留遺憾麼﹖如果天意如此﹐那我真的想要不顧一切地隨他而去﹐生生死死﹐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天越來越亮了﹐陽光已無可阻擋地揮灑進來﹐一道一道的﹐像一把一把的利刃揮砍在我身上。我越來越冷﹐顫抖得越來越厲害﹐越來越絕望……
門“砰”地一聲推開了﹐我從床邊跳了起來﹐回過頭望著衝進門的江志民﹐心裡“突突”直跳。
“好了﹐巧然﹐你可以見他。”江志民滿頭滿臉的汗水﹐甚至連衣衫都浸透了﹐“快﹐時間不多了﹐快﹗巧然。”
從身體裡驀然湧出的一股熱熱的力量支撐住了我﹐讓我有力氣奔出醫院﹐坐上江志民開來的警車﹐一路開著警笛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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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8:50

仿佛有幾個世紀那麼地漫長﹐我在地獄裡沉淪﹐我在黑暗中掙扎﹐看不到一絲的光亮﹐只看到那雙瞪著我的眼睛﹐空洞得嚇人的眼睛﹐一直追隨著我﹐不管我怎樣掙扎﹐卻怎樣也擺脫不掉……我想逃﹐卻一步也邁不出去﹐我想叫﹐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我渾身都在火辣辣地痛﹐仿佛在煉獄裡焚燒……我不要沉淪在這可怕的地獄裡﹐我要光亮﹐我要天堂﹐我要我的爸爸媽媽﹐我要我的孩子﹐我的愛人……
……終於的﹐眼前總算有了一些光亮﹐微弱的﹐模糊的﹐我想看清卻始終也看不清﹐使勁兒想睜大眼睛﹐可眼皮卻沉重得像灌了鉛。
“姐﹖你醒了麼﹖醒了麼﹖”是慧然的聲音麼﹖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地遙遠。
“小慧﹐她還沒醒。”蘇茜的聲音輕悠悠地飄過來。
“可是她的眼睛在動呢﹐蘇茜姐﹐你看﹐真的是在動呢。”慧然的聲音忽地近了。
“她已經無數次這樣眨動著眼睛﹐可是又有哪次是真醒過來了呢﹖”蘇茜的嘆息仿佛就在耳邊。
可是我醒了呀﹐只是眼皮好重﹐幾乎沒有力氣把它撐開﹐蘇茜說我沒醒﹐那我一定要醒過來﹐讓她看看。
使勁兒地睜開眼睛﹐只是睜開眼睛﹐竟也要我使出渾身的力氣麼﹖我怎麼了﹖我這是在哪兒﹖
“姐﹗你真的醒了﹖”慧然的臉模糊地在我眼前晃﹐我想看清楚她﹐可是目光卻總也聚不攏來。
“巧然﹐你真的醒了﹖天﹐你真的醒了﹗”蘇茜的臉也湊過來了﹐同樣的模糊不清﹐我使勁地眨了眨眼﹐終於將渙散的目光聚在了一起﹐終於看清了﹐慧然﹐蘇茜﹐就在我的眼前﹐她們離我那麼近﹐觸手可及。
“小慧……”我喊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心裡一驚﹐我究竟怎麼了﹖
“姐﹐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慧然對我露出了笑容﹐可眼眶裡卻蓄滿了盈盈欲滴的淚水﹐她﹐憔悴了好多啊﹐還有蘇茜﹐也消瘦蒼白﹐她們怎麼了﹖而我﹐我到底怎麼了﹖
房間裡滿眼的白色﹐我的嗅覺也漸漸靈敏了﹐一股濃濃的消毒藥劑的味道﹐屬於醫院的味道。我﹐竟是在醫院裡麼﹖
“我怎麼了﹖”我終於發出了聲音﹐可是我的意識﹐我的思維﹐都是凝固了般的﹐無法靈活運用。
“姐……”慧然的眼淚終於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她的神情是那麼地心痛與悲傷﹐“姐﹐那個惡魔把你傷得體無完膚﹐醫生說你差點就失去了生育能力﹐他真的是個變態﹐真的是魔鬼……”慧然撲到我肩上哭﹐肩頭不住地顫動。
惡魔﹖哪個惡魔﹖我的記憶陷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只能無助地望著蘇茜。
“巧然﹐”蘇茜含著眼淚望著我﹐“你已經昏迷了二十多天﹐反復地高燒不退﹐真嚇死我們了﹐現在終於醒了﹐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去想什麼了。”
我怔怔地望著蘇茜﹐慧然兀自伏在我肩頭哭泣﹐她們的神情都是那麼地難過﹐那麼地悲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究竟怎麼了﹖我一定要想起來﹐一定要將那混沌中的記憶抽離出來。
……我有兩個孩子的﹐我有深愛的人﹐可那一場婚禮﹐他……杜華安﹗那幢別墅小樓……
我的心驀地一跳﹐恐怖的記憶一點一滴地回來了。
……那煎熬在地獄般的夜晚﹐那個惡魔……他來救我了……那雙浸在血泊中瞪著我的眼睛……
“啊──”我驚叫了起來﹐驀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姐……”
“巧然……”
“他呢﹖”我瞪著慧然和蘇茜﹐抓住了她們﹐心裡忽然揪緊了般的疼﹐“他呢﹖他在哪兒﹖他在哪兒﹖”
我渾身都在顫抖﹐幾乎要喘不過氣﹐那可怕的一幕不斷地在我腦海裡閃回﹐記憶的神經每一根都在迸裂般的痛……他殺了那個惡魔﹐他殺了那個害死了他哥哥的仇人……可是現在﹐他在哪兒﹖我的心裡驀然說不出的恐懼﹐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了般的恐懼。
蘇茜和慧然面面相覷﹐她們都不說話了﹐一個字也不說﹐她們分明是知道什麼的﹐可是卻不肯告訴我。
“告訴我﹐你們告訴我﹗”我死死地抓住慧然和蘇茜﹐大口大口地喘息﹐“他在哪兒﹖他怎麼了﹖告訴我﹐告訴我啊……”
“你們告訴她吧﹐她應該知道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從門口那邊傳來。
我轉過頭去。是江志民﹐他﹐他知道麼﹖他會告訴我麼﹖
我松開慧然和蘇茜﹐翻身跳下床就向江志民跑過去﹐可是我一步還沒邁出去就跌倒了﹐我的雙腿竟虛弱得沒有一絲力氣。
“姐﹗”
“巧然﹗”
慧然和蘇茜驚叫﹐慌忙地扶起了我。
“江志民﹗”我只看著進門的那個男人﹐什麼也不顧了﹐“你知道的﹐他在哪兒﹖他怎麼了﹖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著﹐我的心裡害怕得要死掉。
可是江志民剛想開口﹐便被蘇茜阻住了﹕“志民﹗別太殘忍了﹐巧然受不了的﹐她已經再也不能承受了。”
心裡猛地被撞了一下﹐回過頭望著蘇茜。我受不了﹖是什麼樣的事﹐連蘇茜都會認為我受不了﹖他……他……
“蘇茜﹐”江志民忽然說道﹐“如果瞞著她﹐不告訴她﹐才是對她最殘忍﹐巧然以後一定會怨我們的。”
怨他們﹖我為什麼要怨他們﹖我轉過頭去看著江志民﹐我的心已經緊繃得要裂開﹐我整個人也癱軟得要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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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8:39

一整夜﹐這個喪失了人性的魔鬼用著種種可怕至極、殘忍至極的方式折磨著我﹐讓我一次次地痛暈過去﹐又一次次地痛醒過來。這一夜﹐我如同沉淪於地獄﹐這一夜﹐我真正體會到夏紅燕受了整整六年的非人折磨﹐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怪不得她會無數次地想到了死﹐這樣活著真的生不如死﹐怪不得她會愛上了我所愛的男人﹐有這樣一個魔鬼丈夫﹐我的愛人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天使。
當我又一次痛醒過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那個魔鬼仍在無休止地用著殘酷地手段在我身上發泄著他的獸欲。我渾身已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我的痛覺都已不再那麼靈敏﹐我的思維已漸漸陷入混沌﹐我的身下不停流著的血﹐帶走了我身體裡一點一滴的熱量﹐我好冷﹐冷得渾身發顫﹐冷得思維裡還有一絲清明﹐清明地感覺到生命正在一點一滴地從我身體裡流逝……
那惡魔終於累了﹐終於滿足了他的獸欲﹐從我身上離開﹐將我從床上拖下去﹐自己去躺靠在那張小床上﹐喘著氣﹐滿意地看著我﹐一副極享受的神情。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還真能忍痛﹐居然一聲也不叫出來。”他猙獰地笑著﹐露出一口沾滿血的牙﹐“不過﹐看到你痛苦的表情﹐就已經很享受了﹐真是一種享受﹐至高無上的享受﹐一般人都不懂得享受這個﹐只有我懂﹐哈哈哈……”
他的笑聲尖利地鑽入我的耳膜﹐刺激著我尚未完全混沌的意識﹐想從地上撐起身來﹐可是卻一點力氣也沒有。我真的快要死掉了﹐就這樣死掉了麼﹖我的孩子﹐我的愛人﹐我的親人﹐我的朋友﹐他們知道麼﹖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麼﹖不……
樓下忽地傳來“砰”地一聲巨響﹐仿佛是什麼沉重的東西被撞倒了﹐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上樓來﹐臥室的門也被“砰”地一聲撞開了。
“寶貝兒﹗”是他的聲音﹐驚痛無比的聲音。然後我被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被迅速地擁進了那溫暖的懷中﹐可是我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是一只顫抖的手輕輕地抬起了我的下巴。睜開模糊的眼﹐看到的是一雙淚光晶瑩的心痛無比、悔恨無比的眼睛。
“對不起﹐寶貝兒﹐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晶瑩的眼淚掉落在我的唇上﹐心裡模糊地一痛﹐第一次看見他落淚啊。
然而那魔鬼的笑聲又尖利地刺了過來﹕“你是來晚了﹐你的女人﹐我已經將她完完全全地占有了﹐她身上的每一處都留下了我的印記﹐抹都抹不掉﹐哈哈哈﹐你行嗎﹖楊不羈﹐你行嗎﹖”
“你這個魔鬼﹗我要殺了你﹗”圍住我的手臂松開了﹐面前人影一晃﹐“你這個禽獸﹐你這個畜牲﹐你敢這樣傷害我愛的女人﹐我讓你不得好死﹐我讓你……”
“好啊﹐你殺了我啊﹐哈哈哈……”那個魔鬼仍然無所畏懼地笑﹐仍然聲如尖嚎。
我硬撐起身﹐看著他箍住了那惡魔的脖子﹐看到他手裡寒光霍霍﹐心裡驀地一寒。
“ 你殺了我﹐你也不得好死﹐跟你哥一樣﹐不得好死﹐哈哈哈……誰讓你跟我做對的﹐誰讓你搶我的女人的﹐你知道你哥是怎麼翻船的麼﹖告密的是我﹐哈哈哈……是我派人去向公安局告密﹐把你和你哥的老底全都掀了出來﹐可恨的是﹐吳晉甫那老不死的﹐居然會幫你﹐保得你哥沒判死刑﹐還保得你也逃脫了罪名﹐媽的﹐真不過癮﹐不過﹐你哥還是難逃一死﹐哈哈哈……這叫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哈哈哈……”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害死了我哥﹐傷害我最心愛的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他驀地怒吼道﹐背對著我﹐渾身都在劇烈顫抖。我看不見他臉上是怎樣的悲憤與狂怒﹐可是我能感覺到那逼人的仇恨﹐那讓人心驚膽寒的殺氣。
“不要﹗不要啊……”我拼盡全力地喊道﹐拼盡全力地想撲上去阻止他﹐可是來不及了﹐他手中寒光一閃﹐杜華安猛地痛嗥了一聲。
“你這個惡魔﹐我殺了你﹗殺了你……”他不停地吼叫著﹐聲音尖銳得嚇人﹐而他手中的寒光也不停地揮閃﹐瘋狂地揮閃……
杜華安只叫了幾聲﹐便不再叫了﹐我看見他軟倒在了床邊﹐頭一歪﹐正好瞪著我﹐目不斜視地瞪著我﹐那眼光裡什麼也沒有了﹐只是空洞﹐嚇人的空洞﹐而他的身下﹐漸漸地浸出一大灘黑紅色的液體﹐越浸越多﹐浸透了那張小床上的被褥……
一連串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了上來﹐一連串的腳步聲擁進了這間空蕩蕩的房間。
“住手﹗趕快住手﹗我們是警察……”
我眼前驀地一黑﹐再也看不見那雙瞪著我的空洞的眼睛﹐還有那不停揮砍著的霍霍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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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8:29

“不﹗”我掙扎﹐“你不能這麼罵他﹐他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他不是……”
杜華安猛地一揮手﹐我還來不及反應﹐便倒在了地上﹐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疼﹐耳朵裡“嗡嗡”亂響﹐眼前一片金星亂冒。
“你這個賤女人﹗”仿佛是野獸的聲音在我耳旁嘶吼﹐“他這樣對你﹐你還要幫他說話﹐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從地上勉強撐起來﹐眼前依舊有些模糊﹐那個可怕的男人在我眼前幻化出重重黑影﹐仿佛惡魔在張牙舞爪。
“你……”我一開口﹐便有腥甜的液體順著唇角湧出﹐我的口腔裡也被剛才那一掌弄傷了﹐盯著那眼前可怖的魔影﹐我的聲音恐懼地顫抖﹐“原來﹐原來你真的是個變態……”
“你敢說我變態﹖”魔鬼撲了過來﹐一把揪住了我﹐“你居然敢這樣說我﹐你才是變態﹐你才是﹗”
我的眼前重又清晰﹐映入眼簾的是那可怕的猩紅的眼睛﹐紫脹的面孔﹐白森森的牙……極度的恐懼讓我拼命地掙扎起來﹐想要掙脫那箍住我的魔爪。
惡魔猛地咧嘴大笑﹐從沒聽過那麼恐怖的笑聲﹐尖厲的怪異的根本不屬於人類的笑聲。
“ 你以為我是個白痴麼﹖你和那爛人的一切都在我的眼裡。”他繼續著那恐怖猙獰的笑﹐他的聲音像怪獸的尖嚎﹐“所以我更要得到你﹐那爛人總要跟我搶﹐以前搶我老婆﹐現在又想搶你﹐他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麼﹖”那只魔爪抬起我的下巴﹐在我臉上放肆地揉捏﹐“你是我所見過的最有女人味的女人﹐所以我一定要征服你﹐只有征服了你這種女人中的女人﹐我才會是個男人中的男人。”那醜惡的臉上流露出變態的痴迷﹐我想掙脫開他﹐我想要逃﹐我好怕﹐真的好怕。
“可是你偏偏要愛他﹐那個混蛋玩過無數的女人﹐搶走我的老婆﹐在我面前示威﹐他以為他就是個男人了麼﹖他以為他可以得到任何女人麼﹖我偏不讓他得到你﹗”這個心理變態的男人攥緊了我﹐不讓我有掙扎的余地﹐“所以我對你更加的好﹐讓你對他死心﹐所以我對你的孩子好﹐讓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所以我故意讓你的孩子去參加他的婚禮﹐所以我專門買了他曾住過的這幢房子給你﹐看到你們痛苦﹐我真的感到痛快﹐真的很享受這種感覺。”他又笑﹐很享受似的笑。
我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他。這個男人﹐我曾以為是個真誠善良的好男人﹐怎麼也想像不到﹐他的內心竟是這樣地可怕、狠毒又骯髒﹐怪不得我所愛的人會那麼怕我嫁給他﹐怪不得他見到我和這個變態在一起時﹐會那麼地驚痛﹐會那麼不顧一切地想要挽救我。我又一次看錯了﹐我的眼睛又一次欺騙了我。
“我本來想娶了你之後﹐再來慢慢地折磨你﹐慢慢地享受這種感覺……可是你卻居然反悔了﹐你這個賤女人﹐你以為你逃得掉麼﹖我不會放過你﹐還有那個混蛋﹐你們誰也逃不掉﹗”這個惡魔竟一把揪住了我的頭發﹐逼得我仰起了臉﹐逼得我將他的醜態看在了眼裡。
他惡毒的話﹐他猙獰的面孔﹐都把我嚇住了﹐直到那張醜陋的臉湊近﹐再湊近﹐我才猛然驚覺﹐才猛然想到要呼救﹐要掙脫開他。可是來不及了﹐我的嘴立刻便被他堵住了﹐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我被他壓倒在地﹐他整個身子都沉重地壓住了我﹐我掙扎不開﹐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的心被巨大的恐懼擢住了﹐所有的潛能也在這一刻爆發﹐我拼盡了全力推開了他﹐翻起身便想逃開﹐卻被他從背後撲上來﹐一把箍住了我的脖子。
“你想逃﹖你逃得掉麼﹖”他在我耳邊嘶叫﹐“我還沒有得到你﹐怎麼可能放你走﹗”
我的脖子被箍住了﹐幾乎要背過氣﹐渾身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由得他將我拖到了那張小床邊﹐一把將我摔在床上﹐然後向我撲了過來。
不 ﹗我不能被他污辱﹐不能被這個惡魔骯髒地吞噬﹐使出所有的力氣擺脫他﹐使出所有力氣救自己﹐我抓傷了他的臉﹐我咬痛了他的唇﹐我惹怒了他﹐我的掙扎與自救讓這個惡魔骨子裡的獸性完全爆發。他又是一掌揮過來﹐幾乎將我打暈了過去﹐然後隨手將床上那塊破爛的枕巾塞進我嘴裡﹐在地上拾了一根麻繩捆住了我﹐讓我再也動彈不得﹐他瘋狂地撕碎了我所有的衣服﹐撲到我身上……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我不要受這樣的污辱﹐我不要……上天啊﹐求你救救我﹐別讓我沉淪於地獄﹐別讓我的貞潔被這樣一個惡魔玷污﹐別讓我愧對我深愛的男人﹐無顏面對他真切的深情﹐我該聽他的話的﹐早該聽他的﹐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可怕的魔鬼在我身上反復輾轉﹐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有勁沒處使一般地揉痛了我。我睜開了眼睛﹐忽然猛醒﹐這個惡魔﹐真的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根本無法得到我﹐他是一個完全無可救藥的性無能。
心裡驀地松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這個惡魔是不能玷污我的貞潔了。可是﹐我要怎麼逃脫他的魔爪﹐這個地方﹐這個空蕩蕩的房間﹐不會有人知道我在這裡的﹐我怎麼才能逃得出去﹖天已經黑了﹐屋子裡幾乎已沒有光線﹐黑暗中﹐只有那個魔鬼兀自在無能為力地喘息﹐而我的愛人﹐他知道我在這裡麼﹖他知道我有危險麼﹖他可感應得到﹐我已經落入魔鬼的掌握中﹐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個魔鬼忽然從身上離開﹐黑暗中﹐我只能看見一個黑影半跪在我面前﹐只能看見那黑影急劇地起伏﹐只能聽見那困獸般的粗重喘息。良久﹐那黑影猛地發出了一聲咆哮﹐仿佛從嗓子眼裡迸裂出來的﹐充滿恨意的﹐惱羞成怒的咆哮﹐然後﹐又撲到我身上﹐像餓狼撲食一般地瘋狂撕咬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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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8:19

推開花園外那形同虛設的柵欄門﹐往裡走﹐踩在鋪滿碎石的小徑上﹐心裡竟是那麼地忐忑不安。我該怎麼向杜華安說呢﹐告訴他事實麼﹖告訴他我愛的是另一個男人麼﹖告訴他﹐我為了那個永遠也不能相守在一起的男人﹐而拒絕和他相守在一起麼﹖
走上門前的台階﹐想伸手敲門﹐門卻應手而開。推門進去﹐門內偌大的客廳裡亂七八糟地堆放著水泥、河沙﹐還有一些木板木條﹐這裡已經開始裝修了﹐杜華安讓我按著自己的心意裝飾這個家的﹐可是我一次也沒有來過。
客廳裡沒有人﹐杜華安顯然是在樓上的。只得往樓上走﹐樓梯上﹐過道上都是亂亂的﹐滿是正在裝修的痕跡﹐地上也髒髒的﹐不是沙就是水泥灰﹐牆面也鑿得斑斑駁駁。樓上幾乎所有的房間門都是打開的﹐一目了然﹐惟獨那間大臥室的門緊閉著﹐走過去﹐站在門前﹐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敲了敲門。
隔了一會兒﹐才聽見裡面低沉地應了一聲﹕“進來。”
我推門進去﹐一眼便看見杜華安站在落地玻璃門前﹐面朝著露台﹐背對著我。牆角裡擺放了一張臨時搭起的小床﹐上面有凌亂的被褥﹐看樣子﹐是裝修工人守夜用的。
看著那個背影﹐心裡頓時愧疚不安﹐走了過去﹐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杜華安卻不轉過身來﹐也不答應﹐只是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
“對不起﹐杜哥﹐我……”我該說什麼呢﹖好像說什麼都是不對的。
“你想跟我談什麼﹖談吧。”仍然是冷冷的聲音。
可是我卻談不出來﹐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怎麼﹖說不出口麼﹖”杜華安終於轉過身來﹐他的面孔更加的冷﹐“你明知今天要去民政局辦理結婚登記的﹐我們說好了的﹐可我在那兒等了你一天﹐你卻失約了﹐為什麼﹖”
“我……杜哥﹐對不起﹐”我垂下了頭﹐艱難地說道﹐“我……不能跟你結婚了。”
沉默了。我知道對面那個男人會是怎樣的驚怒﹐只好一直垂著頭﹐垂著眼﹐愧於面對他。
“為什麼﹖”他終於開口﹐聲音越來越冷﹐越來越硬﹐“為了那個男人麼﹖楊不羈﹐那個玩了這世上幾乎所有女人的男人﹖”
“不﹗你別這麼說他。”我衝口就說了出來﹐幾乎是出於本能地要維護他﹐不能聽到有人將他說得如此不堪。
“你還在愛他﹖你還愛著那個人﹖”杜華安的聲音驀地尖厲了﹐向我走近了一步。
我慌了﹐慌忙地想掩飾﹕“沒有﹐不是﹐我……”
“你不是說他騙了你麼﹖他本來就擅長欺騙女人的﹐你還愛他﹖”杜華安又向我走近了一步﹐他的臉鐵青著﹐他的眼裡是憤怒﹐甚至痛恨的﹐“你就是為了他﹐才不想和我結婚的麼﹖”
我退了一步﹐心裡又慌又亂﹕“不﹐杜哥﹐你聽我說……”
“你還想說什麼﹖你也是個慣於撒謊的女人﹐用一大堆的謊言哄騙著我﹐你當我不知道麼﹖”杜華安的聲音越來越尖厲﹐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嚇人。
“我從沒想過騙你的﹐杜哥﹐你是個好人﹐我原是准備和你相守一生的﹐可是……”我看著他﹐心裡說不出的愧疚﹐“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和他之間有太多太多的誤會﹐他沒有欺騙我﹐是我錯怪了他﹐我……”
“所以你又想和他舊情復燃﹐將我這個未婚夫丟棄一邊﹐是麼﹖”杜華安又逼近了一步﹐他的臉已經青得發紫。
“不是﹐”我搖頭﹐“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他有一個太愛他的女人﹐我無法將他從她身邊奪走。”
“那你為什麼還要毀掉我們的婚約﹐為什麼﹖”杜華安的怒氣幾乎已撲到了我的臉上﹐我只得又後退。
“杜哥﹐我……”我哽住了﹐不知道該怎樣說下去。
“你﹐你心裡只有他了﹐對麼﹖再也容不下別人﹐對麼﹖”
“ 對不起﹐杜哥﹐”我望著那個惱怒的男人﹐他的眼裡有著被挫傷的不甘﹐不管怎樣﹐我終於還是傷害了他﹐終於還是愧欠了他的一片真情﹐“我不敢請求你原諒﹐我是個根本不值得你愛的女人﹐我無法給你幸福﹐杜哥﹐你是個好人﹐我相信你會找到比我好得多﹐能讓你幸福的女人﹐而我﹐不配你如此待我。”
對面的男人沉默了﹐垂著頭﹐好半天不再言語。我慌亂地站在那兒﹐不知道再說些什麼。空氣凝固了﹐房間裡一片讓人莫名心顫的沉寂。
忽然的﹐他笑了起來﹐那笑聲尖銳地刺耳﹐嚇了我一跳。他慢慢地抬起頭來﹐那臉上的神情是那麼地古怪﹐我看不出究竟是什麼。
“好啊﹐宋巧然﹐你的心腸真夠硬的﹐我這樣都無法打動你的心。”杜華安的聲音忽然變得又尖又高﹐他的神色是那麼奇怪可怕﹐我嚇住了﹐動也動不得的﹐眼看著他一步步逼近。
“你不知道麼﹖我是真心地愛上了你的﹐我是真心地想要好好對你的﹐這之前﹐還沒有哪個女人讓我這麼動心過﹐從來沒有﹐你是第一個﹐可是﹐你﹐你卻這樣對我﹗”杜華安驀地吼了一聲﹐一把抓住了我。
我真的嚇住了﹐呆呆地看著他﹐看著那張漸漸變形扭曲的臉﹐心裡開始感到一絲懼意。
“ 你當真以為我是個遲鈍的傻瓜麼﹖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麼﹖你和那個混蛋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你以為我一直後知後覺麼﹖”他緊緊地攥住我的手臂﹐瞪著我的眼裡有嚇人的血絲﹐那臉上似笑非笑的﹐那嘴角輕微地抽搐﹐“我早就察覺了﹐第一次帶你參加吳晉甫的酒會時﹐那個混蛋的神情就已經泄露了一切﹐還有你﹐你竭力保持的鎮定﹐也瞞不過我的眼睛﹐更可惡的是﹐我這才發覺﹐寶寶和貝貝長得像極了那個該死的混蛋﹗”
杜華安猛地將我拉近﹐他的臉湊近了我的臉﹐我想要躲卻躲不開﹐眼睜睜地看著那張扭曲的臉放大在我的眼前﹕“那個混蛋到底有什麼好﹐他玩夠了各種各樣的女人﹐而你們這些蠢女人卻一個一個地對他迷戀﹐我以前的老婆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居然敢跟我提出離婚﹐而你﹐你竟然還為他生下了兩個孩子﹐你就這麼愛他麼﹖這麼一個骯髒的爛人﹐值得你這樣的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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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8:07

姨媽看到兩個孩子安然無恙地回到她身邊﹐高興得老淚縱橫﹐將兩個孩子摟在懷裡﹐又是親又是愛的﹐怎麼也舍不得松手﹐她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來﹐身體也仿佛立刻恢復了。
從姨媽那兒打車回市區﹐已經是下午四點過了。手機一整天地開著﹐可是卻沒有一個電話打來﹐今天十六號﹐是和杜華安說好去民政局辦理結婚登記的日子﹐可是這一會兒﹐民政局可能都下班了﹐而杜華安卻一個電話也沒打來。我也沒有打電話給他﹐在電話裡不知該怎麼說﹐在姨媽那兒拖拖拉拉了一天﹐也好像是在故意地拖延逃避這個根本無法逃避的問題。
坐在出租車上﹐終於決定給杜華安打電話﹐不管怎樣﹐也是要面對他的。
“喂﹐杜哥﹖”撥通了杜華安的手機。
電話那頭沉默﹐沉默得連呼吸都聽不見。
“杜哥﹐我……”內心無比愧疚﹐不知該怎樣啟齒。
“你為什麼不來﹖我等了你一整天。”冰冷冰冷的聲音。
“我……出了一點事﹐我……”我鎮定住自己﹐“我想跟你談談﹐杜哥﹐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杜哥……”
“我在市郊﹐在專門為你買的那幢別墅裡﹐你要談什麼﹐到這兒來找我好了。”依然是冰冷得幾乎無情的聲音。
我又傷害了一個愛我的男人麼﹖曾經讓那個對我一往情深的周鵬飛傷心離去﹐如今﹐我該怎麼做﹐才能不讓杜華安為我受傷太深﹐他對我那麼好﹐我卻終於辜負了他﹐種種緣由﹐又該怎麼說起﹖
掛了電話﹐吩咐司機送我到市郊那座著名的別墅住宅區。三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住宅區大門口﹐我下了車﹐向大門內走去。那幢幢白色的小洋樓在林蔭道旁若隱若現﹐在夕陽晚照中﹐投映著班駁的樹影。
又來到了這裡﹐又看到了那幢和其它別墅外形雷同﹐但又絕不會混淆的花園別墅。這裡曾經是他住過的地方﹐而今﹐又被杜華安買下准備做我們的新房﹐世事真是奇特﹐世界也真的太小﹐轉來轉去﹐仿佛總也轉不出命運的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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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7:56

他抓住我的手一松﹐又驀地緊了﹕“不﹐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沒有父親﹐不能再讓我所愛的女人為我吃苦﹐我會離開她﹐你和孩子才是我該照顧一生一世的人。”
心裡一陣激烈地震蕩﹐渾身都忍不住地顫抖。終於回過頭﹐看著那個我深愛的男人﹐深深、深深地凝望﹐重逢以來﹐第一次這樣認真地仔細地看著他。他清瘦了好多﹐ 眉目之間卻更清峻了﹐那曾舒展的雙眉間﹐現在已積聚著一道痛苦的痕﹐那對曾懶洋洋的眼眸﹐此刻有著一種不顧一切的堅定﹐那總有著慵懶笑意的唇角﹐此時也緊抿著……他﹐要背棄那個維持了十七年的誓言了﹐為了我和孩子﹐這個從不食言的男人﹐不願再信守承諾了﹐決心去傷害那個痴愛著他的女人了。
此刻﹐我多麼希望自己是個狠毒的沒有良心的女人﹐那麼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心安理得地和他廝守在一起﹐一家人團團圓圓﹐完完滿滿﹐再也沒有遺憾。可我不是﹐我做不到﹐我的良心時刻地提醒著我﹐別為了自己的幸福﹐去傷害另一個女人﹐你答應了她的﹐你也是不會食言的﹐就算你食了言﹐和他相守在一起﹐你的良心能安麼﹖而他﹐他的良心也會真正地安寧麼﹖如果他是那樣冷酷無情的人﹐他早就離開她了﹐何須今日﹖如果他是那樣的人﹐我﹐還會愛上他麼﹖
想深吸一口氣﹐可呼吸卻被胸口那團硬硬的哽堵阻住了﹐想繼續看著他﹐卻怕眼裡不自覺的淚光泄露了我迫不得已隱藏起來的柔情。只得垂著眼﹐只得故作冷靜的腔調﹐對他說著這輩子最不願說的謊言。
“太遲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錯得實在太多﹐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別再妄想了﹐死心吧。”以最快的速度說完這些話﹐生怕會哽咽住。
沉默﹐好長好長的沉默﹐長久得我幾乎要撐不下去了。
“ 你真的這麼恨我﹐這麼恨我﹐連補償的機會都不給我。”他的聲音低沉得不能再低沉﹐仿佛他的心都已沉在深暗的谷底﹐“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真正地愛過我﹐只能感覺到現在的你﹐是絕不會愛我了﹐即使你為我生了兩個孩子﹐可我對你太多的傷害﹐仍讓你絕望﹐一切錯皆因我而起﹐如果……”他的聲音哽了一下﹐“如果三年前 ﹐我能預先知道自己會愛上你﹐並因此會給你帶來無窮的痛苦﹐那麼那個夜晚﹐我一定會放你走﹐絕不願毀了你原本單純快樂的生活。”
那一年的那個夜晚﹐昏亂的黑暗的夜晚﹐《我心依舊》反復吟唱的夜晚﹐我的初吻﹐我的初夜﹐全都給了這個男人。如果我能預先知道我會愛上他﹐那麼那個夜晚﹐我一定會虔誠地無悔地將一切溫柔地奉獻給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留一絲一毫的遺憾。
“好﹐你把孩子帶走吧。”他聲調艱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以後……以後可以經常去看他們嗎﹖”
咬著牙﹐我拒絕了﹕“和你妻子好好地生活吧﹐以後你們也會有孩子﹐不用再掛念我的孩子。”
又是沉默。我僵硬地站在那兒﹐能感覺到他無奈的痛楚的目光網住了我﹐無法動彈。
“寶寶和貝貝真的好可愛﹐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孩子。”他忽然說道﹐聲音忽然無比的柔和﹐“是你教的嗎﹖我以為他們不會叫‘爸爸’的﹐可是他們叫得清楚又響亮﹐我一讓他們這樣叫我﹐他們立刻就叫我‘爸爸’﹐一點也沒有猶豫﹐他們很親我﹐幾乎沒有陌生的感覺。”
父子天性啊﹐真的是血濃於水的至親骨肉﹐寶寶、貝貝原本是有些怯生的﹐可是在他們父親的面前﹐竟是有著特殊感應的﹐父與子的心靈感應。
我轉過頭去﹐看到他正俯下身去﹐在兩個孩子的小臉蛋兒上輕輕地親吻著。他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那麼慈愛的神情﹐微微的笑﹐不舍的眷戀。
淚水又迅速地模糊了我的眼﹐慌忙眨去那一層淚霧﹐這一刻﹐這一幕﹐是多麼得溫馨雋永﹐我一定要看得清清楚楚﹐一定要把這一幕深深地定格在我心中。
我真的該走了﹐否則我真的會食言﹐會不顧一切地撲入那溫柔深情的懷中﹐緊緊地抱住﹐再也不肯放手﹐然後﹐做一個終生都耿耿於懷﹐良心難安的女人。
走過去﹐抱起兩個孩子﹐他們睡得好沉﹐兀自伏在我肩頭沉睡。轉過身﹐向門外走去﹐快步地走﹐不讓虛軟的腿有片刻的遲疑。
“你……你真的答應不會嫁給杜華安了嗎﹖”他在身後仍然擔懮地追問。
我搖了搖頭。不會了﹐我的心已經嫁給我深愛的男人﹐心有所屬﹐又怎能再嫁他人﹖
和蘇茜、慧然帶著孩子回到美容院時﹐已經是凌晨了。折騰了一晚上﹐除了兩個孩子無懮無慮地熟睡﹐我們誰都沒有一絲倦意﹐呆呆地坐著﹐呆呆地對望﹐連慧然都反常地沉默。我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她們在為我多磨的人生而悲戚﹐為我總也無法幸福而懮傷﹐再多的言語也已經無法改變我早已注定的命運﹐所以沉默﹐只有沉默……
看著我熟睡的孩子﹐我知道這一天裡﹐我所做的決定﹐對孩子的一生會有著多大的影響。也許他們會怨我﹐也許會恨我﹐可是﹐等他們長大了﹐等他們真正懂得了這世間種種復雜而又善良的情感時﹐我想﹐他們會明白我的。
天亮了﹐孩子醒了﹐歡蹦亂跳地撲進我懷裡笑鬧撒嬌。我舍不得他們﹐可還是要送他們回姨媽那兒去﹐因為孩子的失蹤﹐姨媽已難過地病倒了﹐孩子的出現會是治好她的良藥﹐再有﹐今天我還要去半一件很重要也會很麻煩的事﹐所以﹐只能將孩子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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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7:30

“小慧﹗”我喊住了慧然﹐她的話已經有些激怒他了﹐我看到他隱忍地咬了咬牙。
“你說吧﹐什麼條件﹖”我無力地靠在蘇茜身上﹐望著那個讓我愛恨交織的男人﹐“不管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你﹐只要你把孩子還給我。”
他看著我﹐深深的目光﹐那裡面有著說不出的痛苦﹐說不出的矛盾﹐說不出的凄楚。
“好﹐”他吸了口氣﹐“只要你答應﹐絕不會嫁給杜華安﹐我就把孩子還給你。”
“什麼﹖”慧然又叫了起來﹐“你憑什麼不讓我姐嫁給杜哥﹖你可以娶老婆﹐卻不讓我姐嫁人﹐你可以生活幸福﹐卻不讓我姐有一天好日子過麼﹖你憑什麼﹖我姐該為你受苦麼﹖該被你欺負得這麼慘麼﹖”
“她嫁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給他﹐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落在那個變態狂手中﹗”他也忍不住地吼了起來﹐脹紅著臉﹐瞪著慧然﹐又瞪著我。
“變態﹖我看你才變態……”
“小慧﹐別說了﹗”我又一次喊住了慧然﹐轉過頭去望著他﹐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不嫁給杜華安﹐你把孩子還給我吧。”
“巧然﹗”蘇茜一直沉默著﹐這個時候才不贊同地喊了一聲。
他看著我﹐神色痛楚﹐胸膛劇烈地起伏﹐好半天﹐才低沉著聲音說道﹕“好﹐你說話可要算數﹐否則﹐我隨時會有辦法要回我的孩子。”
“楊不羈﹗”蘇茜氣憤地喊道﹐“巧然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麼﹖你太小看她了﹗”
聽到蘇茜的話﹐他頓時面有愧色﹐低下頭去﹐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好﹐我帶你去見孩子﹐不過﹐只是你一個人去。”他說著﹐看了看蘇茜和慧然。
我點了點頭﹐准備要跟他走﹐蘇茜拉住了我﹐慧然也喊了一聲。
“你們放心吧﹐”他忽然說道﹐“我絕對不會傷害她。”
慧然不信地“哼”了一聲﹐蘇茜也仍然不肯放手﹐我轉過頭去對她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後掙脫開蘇茜的手﹐跟著他走出門去。他要來扶我﹐我退避了一下﹐拒絕了。
看了我一眼﹐他沒有說話﹐關好門後﹐徑直便朝隔壁的B座走去﹐摸出鑰匙打開了門。原來我的孩子就在隔壁麼﹖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踉蹌著奔進屋去。
“在臥室裡﹐他們已經睡著了。”他在身後輕聲地說道﹐幾不走上來﹐前去打開了臥室的門。
我走進去﹐一眼便看見我的兩個心肝寶貝並著頭睡在那張大床上﹐看起來睡得沉穩又香甜﹐半點也沒有受到驚嚇的樣子。而床邊的沙發椅裡﹐赫然地坐著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我頓時明白了一切。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我的孩子會被他找到。
“宋小姐……”“猴臉”一見到我﹐立刻站了起來﹐喊了我一聲﹐又不知該說什麼﹐臉上有些微的尷尬和歉然。
我沒有理會他﹐急忙走過去坐在床邊﹐看到我的兩個孩子安然無恙﹐我繃得緊緊的心頓時松懈了﹐坐在那兒再站不起來。
凝視我的兩個孩子﹐目不轉睛的﹐怎麼也舍不得把眼轉開。我沒有失去我的孩子﹐沒有失去我整個的世界﹐他們好端端地在我的面前﹐繼續地支撐著我活下去。
他什麼時候來到了我身後﹐我不知道﹐只是忽然有一雙手臂圍住了我﹐只是忽然便感覺到了那熟悉的溫暖的胸膛﹐那帶著淡淡煙草味道的氣息。
“ 寶貝兒﹐”他在我耳邊輕聲地喊﹐顫抖著聲音﹐“你竟為我生了這麼可愛的兩個孩子﹐你為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獨自撫養兩個孩子﹐這三年﹐你究竟過著怎樣艱難的生活﹖我無法想像你究竟是怎麼捱過來的。你是應該恨我的﹐我給了你無窮的痛苦﹐你該恨我﹐我對不起你﹐我幾乎無顏面對你。”
依偎在那堅實的懷抱裡﹐我的心幸福地疼痛﹐我的眼淚快要忍不住。不﹐我不恨你﹐我怎麼可能再恨你﹖這一刻﹐能被你再次深情地擁抱﹐曾是我魂牽夢繞的盼望﹐我已經要感謝上蒼﹐又怎麼還會再恨你﹖只是……只是我們的幸福注定短暫﹐只是我們注定無法再在一起了。
好依戀他的懷抱﹐好喜歡他輕噴在我脖頸裡的熱熱氣息﹐這一切都是那麼地熟悉﹐那麼地讓人不願舍棄。
“ 寶貝兒﹐”好喜歡他這樣寵愛地喚我﹐好喜歡他低低的沉沉的嗓音﹐“你能原諒我麼﹖原諒我對你犯下的罪過﹐我知道這是一種奢求﹐可還是……我真後悔離開你﹐ 如果我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你的﹐讓你一個人吃了這麼多的苦。”他吸一口氣﹐氣息裡都是顫抖的﹐“可是當時﹐我不得已﹐我已一無所有﹐ 我又那樣地傷害了你﹐吳晉甫對我有恩﹐吳麗娜等了我十幾年﹐我必須要報恩﹐必須要做個負責的男人﹐就注定會帶給你更多的傷害﹐我只好離開﹐遠遠地離開。”
我明白的﹐都明白了﹐我已經原諒了你﹐在你溫柔的懷裡﹐我已經幾乎忘了自己曾吃過的那些苦﹐只有甜﹐只有從心底深處溢出的甘甜。可是……這甜蜜會讓我沉溺﹐ 會讓我忘了那個痴心無悔的女子﹐會讓我對她食言﹐不﹐我曾嘗過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我不想去這樣傷害那個女人﹐不忍讓她也那樣地痛不欲生﹐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我已經知道他真心愛我﹐夠了﹐足夠了。
輕輕地掙脫開那實在不願離開的懷抱﹐從床邊站了起來﹐背對著他﹐不敢讓他看見我滿眼的淚光。
“對不起﹐我該帶著我的孩子走了。”俯身想去抱起孩子﹐卻被他一把拉住了。
“不﹐”他壓抑地低喊﹐“被帶他們離開我﹐他們是我的孩子﹐讓我們在一起。”
依然不敢回頭﹐不敢去看他痛苦的神情﹐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地冷漠﹕“別忘了﹐你已是別人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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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7:19

“巧然﹐巧然……”耳邊是蘇茜焦急的聲音﹐睜開眼來﹐看到的是她懮慮無比的眼﹐“你嚇死我了﹐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電話裡說些什麼﹖”
電話﹖啊﹐我的孩子……
我猛地站了起來﹐可眼前又是一黑。
“巧然﹐你別急﹐別急﹐”蘇茜慌忙扶住了我﹐“到底是什麼事﹖你不要急﹐先告訴我。”
“蘇茜……”我想抓住蘇茜﹐可是卻發現自己幾乎沒有一點力氣﹐“我的孩子……孩子不見了﹐他們不見了……”
“什麼﹖”蘇茜驚呆了﹐聲音都大了﹐“孩子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
“姨媽帶他們在街邊玩﹐進了屋出來後﹐孩子就不見了﹐找也找不到……”我渾身顫抖﹐再也說不下去。
“啊﹖”蘇茜倒抽了一口冷氣﹐“不見了﹐找不到﹖他們還小啊﹐自己不會跑得很遠的﹐難道是……是被人販子乘機拐走了麼﹖”
蘇茜說中了我心底最害怕的事﹐我呻吟了一聲﹐一陣陣恐懼的寒意從心底裡冒了出來﹐再也站不住﹐軟倒在沙發裡。
“那……那怎麼辦﹖啊﹐巧然﹐不……哦﹐對﹐巧然﹐別怕﹐別急……”蘇茜完全亂了套﹐語無倫次﹐“我找志民﹐他一定有辦法﹐一定能找到孩子的。”
她轉過身便去打電話﹐我聽見她幾乎是大著嗓門在命令著電話那端的人。
“……你一定要找到﹐聽見沒有﹖隨時向我們彙報情況﹐我們一直在這裡等著﹐你一定要找到孩子啊﹗”
漫長的等待。幾乎每隔半個小時﹐蘇茜就會打電話去詢問﹐可是答案總是讓人失望的。我半躺在沙發裡﹐渾身發冷﹐不停地顫抖。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希望﹐我活下去的支柱﹐不能失去他們﹐不能……可是﹐他們在哪兒﹐是誰會那麼狠心奪走他們﹐逼我活不下去。
慧然趕過了﹐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撲到我面前﹐緊緊地抱住我。
“別怕﹐姐﹐孩子不會丟的﹐他們會回來的﹐別怕﹐姐……”叫我別怕﹐可是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她的手也在微微地顫抖。
夜裡十點過了﹐可是江志民那兒依然沒有孩子的一點訊息。我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了﹐連離開那沙發的力量都沒有﹐我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絕望一步一步地要將我吞噬。蘇茜不停地安慰我﹐慧然在整間屋子裡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一刻也沒停下來過。
電話鈴驀然響了﹐將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都嚇了一跳。我從沙發裡猛地坐了起來﹐撲到電話機前﹐一把抓起了電話。
“喂……”我的聲音竟是如此虛弱。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喂﹐是我……”
是他﹗心裡驀地一痛﹐忽然好想哭。他﹐他知不知道孩子丟了﹐他知不知道我已經幾乎要崩潰﹐他知不知道﹐這個時候我真的好想他陪在我身邊﹐給我力量﹐給我安慰。
“你﹐你……”我卻說不出話來。
“我打電話來﹐是想告訴你﹐”電話那頭吸了一口氣﹐“孩子在我這兒。”
“什麼﹖”我簡直懵住了﹐“怎麼會在你那兒﹐你怎麼……”
“是我帶走了他們﹐他們現在在我這兒﹐很好﹐你放心。”
“你帶走他們做什麼﹖你究竟想做什麼﹖”我終於回過神來﹐手忽地一軟﹐幾乎拿不穩電話。
蘇茜和慧然都圍攏了來。慧然叫了一聲﹕“孩子在哪兒﹖姐﹐是誰﹖楊不羈麼﹖”
“我帶走他們﹐是因為你不讓我見他們﹐可他們也是我的孩子。”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冷靜﹐“還有﹐是想和你講個條件﹐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會把孩子帶走﹐不會再讓你見到他們。”
“不……”我眼前一黑﹐再也站不穩。
蘇茜一把扶住了我﹐可我站不住﹐所有的力氣都耗光了﹐內心裡是說不出的害怕。我好怕﹐好怕會再也見不到我的孩子﹐他﹐怎會這麼殘忍﹖
“楊不羈﹗”慧然一把抓起電話﹐憤怒地喊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你這個惡棍﹗”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慧然驀地說道﹕“你還假惺惺地關心我姐姐﹐她已經快被你害死了﹐你不害死她﹐不肯甘心嗎﹖快把孩子還給我姐姐﹐否則我會報警﹐你逃不掉。”
……
“條件﹖什麼條件﹖你還有臉講條件﹐你……”
……
“好﹐你在什麼地方﹖”
慧然“啪”地一聲放下電話﹐怒氣衝衝地走過來對蘇茜說道﹕“蘇茜姐﹐報警﹐我知道他哪兒了。”
“不要﹗”我慌忙說道﹐掙扎著從沙發裡坐了起來﹐“別報警﹗”
“姐﹐他搶走了你的孩子﹐你……”
“不﹐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有權見他們的。”我虛弱地喘了口氣﹐“他在哪兒﹖我去見他。”
“可是那個惡棍要跟你講條件﹐姐﹐別去。”
我搖頭﹕“不管是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他﹐只要能要回我的孩子。”
攔了一輛出租車﹐蘇茜和慧然陪著我直奔他所說的那個地點。那是一幢公寓大樓﹐他在十二層A座﹐慧然按了門鈴﹐蘇茜一直攙扶著我。這個時候的我﹐竟是這麼的軟弱﹐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他開了門﹐一看到我﹐原本冷峻的神色一下變了。
“你怎麼了﹖”他擔心地看著我。
“別廢話﹗孩子呢﹖”慧然急躁地一把推開了他﹐就往屋裡走。
他讓我們進了屋﹐關好門後﹐轉身說道﹕“孩子不在這兒﹐不過他們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我回過身望著他﹐千百種滋味在心中交雜﹐可是﹐說出口的卻只有一句話﹕“請你把孩子還給我。”
他沉默地盯了我好一會兒﹐緩緩地走過來﹕“還給你可以﹐但你一定要答應我的條件。”
“你憑什麼提條件﹖”慧然叫了起來﹐衝到他面前﹐“把孩子無條件還給我姐﹐你這個惡棍﹗你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是我姐的命根子麼﹖你不知道奪走了他們等於要了我姐的命麼﹖你怎麼這麼沒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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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7:06

呆呆地望著悠悠逝去的河水﹐我微笑﹐我哭泣。
微笑﹐是發自內心的幸福微笑。我終於明白了他的心﹐他離開了我﹐可是他的心一直沒有離開﹐一直愛著我﹐只愛我。我再也不會後悔愛上了他﹐我慶幸自己為他生了兩個孩子﹐ 我慶幸自己曾為他吃了那麼多的苦﹐這所有的艱辛與付出﹐現在看來﹐都是一種幸福﹐都是那麼的值得。原來我愛上的是一個值得我愛的好男人﹐一個負責任的﹐絕不食言﹐不說謊的好男人﹐在他放浪形骸的背後﹐是一顆專一執著的心﹐愛上這樣的男人﹐我真的幸福又足以自豪了。
可是﹐我哭泣﹐心痛欲碎的哭泣。因為我知道﹐此生終將無法和他廝守﹐此生終是和他有緣無份﹐相遇太晚﹐相戀太難﹐我和他注定只會有那麼短暫的幸福時光﹐注定不會完滿。命運始終是捉弄了我﹐ 老天始終是吝嗇於給我完美的幸福﹐當我終於觸摸到了幸福的彼岸﹐卻發現仍是一片黑暗……
呆呆地在河畔坐了一整天﹐面對著絕不會為誰而停留一刻的河水﹐幾乎流干了我一直沉澱在心底的眼淚﹐我的心在大喜大悲中矛盾地沉浮。這世間﹐也只有這靜靜的河面能承載我的喜和悲﹐然而﹐喜悅如紛紛柳絮輕輕地飄揚﹐捉摸不定﹐而痛苦則如河底卵石沉重地墜在我心底﹐卸也卸不去。
精疲力竭地回到美容院時﹐天色已暗。蘇茜見到我﹐慌忙地迎了上來。
“怎麼了﹖巧然﹐你到哪裡去了﹖那個女人是誰﹐你們竟談了一整天麼﹖”
她擔心地拉住我﹐可我卻疲倦地不想說話﹐只是擺擺手﹐只是想盡快回到我的房間去。
電話鈴聲驀地響了﹐尖銳而刺耳。蘇茜只得放開我﹐跑過去接電話。
“巧然﹐是找你的﹐好像是姨父的聲音﹐挺著急的﹐你快來接。”蘇茜喊住了正准備上樓的我。
我只得去接過了電話﹐姨父倉皇失措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巧兒﹐壞了﹐壞了﹐寶寶和貝貝不見了﹗”
我懵住了﹕“你說什麼﹖”
“寶寶和貝貝不見了﹐你姨媽下午帶著他們在街邊曬太陽﹐轉身進屋給他們倒了杯水﹐結果出來時﹐就發現孩子不見了﹐我們前前後後幾條街都找遍了﹐一直都沒找到啊﹐巧兒﹐你……”
我腦袋裡“轟”地一聲﹐什麼也聽不見了﹐眼前驀地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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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6:57

“巧然﹐”吳麗娜忽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冷地顫抖﹐緊張又害怕地顫抖﹐“別奪走他好麼﹖我真的不能沒有他﹐不算兒時那些懵懂時光﹐就算我們的初戀開始﹐我和他已經都有十七年了﹐十七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七年﹖”她緊緊地抓住我﹐像是溺水的人絕望地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的眼裡竟有著讓我吃驚的哀求與乞憐﹐“巧然﹐求求你﹐別奪走他﹐你還年輕﹐你還有另外愛著你的男人﹐ 而我﹐我最美好的青春全都給了他﹐我唯一的愛人只有他﹐我求求你﹐別奪走他﹐只要你拒絕了他﹐他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這一次﹐我真的好害怕﹐他的沉默讓我害怕﹐這一次﹐惟獨這一次﹐他不再對我說那一句讓我安心的話﹐我知道﹐他已經想離開我﹐他已經打算要違背自己的誓言。巧然﹐我求求你了﹐算是給我一條生路 ﹐好麼﹖我不能失去他﹐失去他﹐我的人生沒有絲毫的意義﹐請你可憐我﹐可憐我苦苦地等候了他十七年﹐別讓著漫長的十七年最終如泡影般破滅﹐好麼﹖好麼﹖我求求你了﹐巧然﹐求求你了﹗”
吳麗娜抓著我的手﹐搖晃著我﹐她的聲音已嘶啞﹐她的眼淚瘋狂地湧落﹐她的神情痛苦不堪﹐她所有的高貴儀態全都沒有了﹐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個心碎欲裂的絕望地做著最後掙扎的可憐女人。
而我﹐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幸福與懊悔莫及的痛苦猛烈地撞擊著我的心。我沒愛錯這個男人啊﹐他真的是值得我愛的人﹐他沒有騙我﹐我是他唯一所愛的女人﹐美麗高貴的吳麗娜在他心中都不及我的分量﹐甚至他的人生原則﹐他的誓言﹐都不及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原來這三年﹐所有的艱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原來﹐我不該那麼恨他﹐不該那樣地不顧一切地傷害他那顆愛我的心﹐原來﹐我才是最幸福的女人啊。
可是﹐十七年﹐我沒有那苦苦等候的十七年。十七年﹐ 漫長得已經可以讓一個“哇哇”哭叫的小嬰兒成長為青春逼人的少女﹐人生﹐真的能有幾個十七年﹐我的三年﹐又怎能和這十七年相比﹖我要讓這十七年的等候最終幻滅麼﹖我要將這十七年的痴心徹底粉碎麼﹖不﹐我做不到﹐在聆聽了這樣一個無悔的故事後﹐我怎能做得到﹖怎能將一個如此愛他的女人殘忍地打入痛苦的煉獄﹖ 所以﹐他也因此而做不到啊。
我已經知道了真相﹐已經明白了他的心﹐也已經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不要再奢求了吧﹐宋巧然﹐否則老天爺都會覺得你太狠心也太貪心了﹐而我﹐又良心何安﹖成全他們吧﹐成全他的誓言﹐成全身旁這個已經無法高貴優雅的女子﹐成全那十七年的痴心無悔﹐成全﹐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可我的心卻是那麼地疼痛難禁﹐想要說話卻半天說不出來。
“吳……哦﹐不﹐楊……楊太太﹐”心內絞痛﹐淚霧迅速地模糊了我的眼﹐我的聲音艱澀﹐幾乎要語不成句﹐“你……你放心吧﹐你永遠都會是……是楊太太﹐我不會……不會把他從你身邊奪走的﹐不會……”
“真的嗎﹖巧然﹐”吳麗娜淚痕滿布的臉驀然綻出一抹欣喜﹐仍然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你真的不會﹐真的不會嗎﹖”
我艱難地點頭﹐淚盈滿眶﹐卻竭力地不願讓眼淚掉下來。
“謝謝你﹗巧然﹐謝謝你﹗”第一次聽見吳麗娜的聲音這樣地毫無掩飾﹐第一次看見她這樣地毫無優雅可言﹐“你是個善良的好女孩兒﹐你一個會得到好報的﹐你一定會幸福的﹗”
看到她那麼地歡欣﹐那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我幾乎要反悔了﹐幾乎要想收回自己說的話了﹐可是我終於沒有。對於他﹐這個女子的愛遠比我深刻得多﹐不論他怎樣﹐她都無怨無悔地愛著他﹐不能離開他﹐永不會放棄他﹐而我﹐可能永遠也做不到這一步﹐我怎能和這樣的一個女子爭奪﹖
吳麗娜走了﹐帶著讓她滿意的答案離開﹐開著她價值不菲的小車絕塵而去。我沒有離開﹐我依然坐在柳樹下的長椅上﹐望著靜靜的河水發呆。
從頭至尾﹐吳麗娜一直沒有提到我的兩個孩子﹐聰明如她﹐應該是明白了一切的﹐可是﹐她卻只字未提。她在逃避這個敏感的話題﹐她不願意面對這個會讓她失去理由的事實﹐她是一個生活在自欺欺人的幻想中﹐無法面對現實的可憐女子﹐在她面前﹐我再也不會感到自卑自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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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6:47

望著吳麗娜﹐可是她卻立刻轉過臉去﹐怕我看見了她眼裡心碎的淚光。
“ 那一次﹐我幾乎絕望﹐我逃離了這座城市﹐逃到了遠遠的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用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總算想了個清楚﹐清楚了他的心﹐也清楚了我的心。他不愛我﹐那一場初戀對他來說只是一場年少的輕狂﹐對於我﹐他只有一句承諾﹐一份責任﹐再無其它﹐所以他會那麼放浪形骸﹐他不甘心﹐不甘心這一生就被一個不愛的女人捆在了身邊﹐於是他開始近乎自暴自棄地和各種各樣的女人濫交﹐尋求著不同的刺激。可是﹐盡管他不愛我﹐盡管他這樣地傷害了我﹐我仍然愛他﹐仍然無法離開他﹐這一生只有他才是我唯一所愛的男人。”
我的心混亂不堪﹐所有的感覺都混淆糾纏﹐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喜是悲。
“所以﹐當他找到我﹐向我提出訂婚時﹐我答應了。我知道﹐他是不會離開我的﹐不管他有多少的女人﹐他終究會為了那一句承諾而回到我的身邊﹐這是我對他唯一的把握了。我們訂了婚﹐ 大學畢業後﹐我選擇了去日本留學﹐因為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我所愛的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所以我逃避了。一開始的日子﹐我總是擔心害怕他會遇到真正所愛的女人﹐天天都惶惶不安﹐可是幾年過去了﹐我已經拿到了碩士學位﹐他仍然沒有愛上任何女人﹐仍然在自暴自棄地過著放浪的頹廢的生活。於是﹐我漸漸地安下心來﹐ 只等著他玩倦玩膩的那一天﹐甚至﹐我竟有些自欺欺人地幻想﹐他其實是愛我的﹐只是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心﹐等哪一天他忽然醒悟﹐會主動來找我﹐向我表白﹐他真正愛的人是我。”
我情不自禁地轉過頭去﹐看著那個天之驕女般的女子﹐她真的是擁有一切了麼﹖其實﹐老天爺並沒有完全地眷顧垂青於她﹐可是﹐她仍是那麼地完美啊﹐他怎會不愛她﹖這樣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女子﹐他為什麼不愛﹖
“ 當他到日本來找我時﹐我開心地幾乎要昏厥過去﹐我以為我的幻想成真了﹐我以為他真的發現自己愛的人是我了。可是很快的﹐我便發現﹐他變得更讓我陌生了﹐到了日本之後﹐他所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椅裡﹐端著一杯酒﹐對著窗外默默地發呆﹐他的沉默寡言讓我感到說不出的害怕﹐後來﹐我才從我父親那裡得知了那一場變故﹐他的哥哥坐牢了﹐他們已一無所有﹐而他哥哥之所以保住了一條命﹐全是因為我父親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關系﹐花了很大一筆數目的錢才保住了他哥哥﹐所以他會來找我﹐這其中不乏有我父親對他所施加的壓力﹐也不乏有對我父親的感恩。我又一次失望了﹐可是他對我說的一句話又讓我開心了起來﹐他說日本這個地方很不錯﹐他想在這裡一直陪伴著我﹐再也不回去了。我真的好開心﹐開心得完全忽視了他種種變化的真正原因。幸福讓人遲鈍﹐這一句話真的不假。 ”
幸福﹖就這樣﹐吳麗娜就感到幸福了麼﹖那我呢﹐此刻我的心﹐是否在受著幸福的撞擊﹐幸福地疼痛﹖
“我以為真的會和他在日本那樣廝守一輩子了﹐可是他哥哥去世的噩耗傳來﹐使我們仍然回到了這裡﹐回來的這一段時間裡﹐我依然幸福地遲鈍著﹐甚至當他忽然說要和我盡快結婚時﹐我竟天真地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然而﹐婚禮那天所發生的一切﹐讓我從幸福的顛峰重重地跌落到痛苦的谷底﹐原來我根本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應該是你﹐巧然。”
吳麗娜轉過頭來看著我﹐她的眼裡﹐她的眼裡竟有著羨慕的眼光。而我﹐我不是這世上最痛苦的女人麼﹖卻轉瞬之間成了最幸福的女人﹖我的心混亂如麻﹐我的思維混淆不清﹐幾乎無法思考﹐只是木然地看著那無限凄楚的女子。
“我這樣稱呼你﹐可以嗎﹖巧然﹖”吳麗娜輕聲地問著我。
我木然地點頭﹐木然地呆望著她。
“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地方吸引住了他﹐可是我能感覺得到﹐你真的很特別﹐不同於一般的女子。昨晚﹐我問過他﹐可是他什麼也不肯說﹐只是發呆﹐對著漆黑的窗外發呆﹐我這才明白﹐他已經找到了真正所愛的女子﹐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在日本時也這樣地發呆﹐為什麼即使是同居一室也絕不和我同床﹐為什麼會不露痕跡地拒絕我任何親熱的舉動﹐原來他已經愛上了你﹐原來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別人。”晶瑩的眼淚驀地從那對美麗的眼睛中掉落下來﹐靜靜地布滿了那張清秀絕俗的臉龐﹐“ 從小﹐我就讓自己是最漂亮的女孩兒﹐讓自己的學習成績最好﹐讓自己會彈鋼琴﹐會唱動聽的歌﹐會跳最優美的舞﹐讓自己風度悅人﹐氣質高雅﹐讓自己是最完美的女人﹐誰也不能超越我﹐這一切﹐只是為了取悅於他﹐只是想讓他無法愛上那些不如我的女子﹐讓所有的女人在我面前相形見拙﹐可是﹐我還是失敗了﹐不管我怎麼努力﹐不管我怎麼愛他﹐還是得不到他的心。”
我的心驀然驚痛﹐為這個極美麗卻又極哀傷的女子而心痛﹐是我奪走了她的幸福麼﹖
她轉過臉來看著我﹐完全不顧及那滿臉的淚痕已弄花了她精致的妝容。
“ 可我還是離不開他啊﹐昨晚我想了整整一夜﹐在放棄他和挽回他之間徘徊了一整夜﹐最終我發現自己還是離不開他﹐他對我來說﹐已經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已經不是我單純的愛人﹐就像我的父母一樣﹐他已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我不能失去他﹐更無法想像失去他的後果﹐所以﹐巧然﹐”她看著我﹐那深切的悲傷顫動著我內心裡最脆弱的那根弦﹐“我知道這樣說對你很過分﹐可是﹐不要把他從我身邊奪走﹐好嗎﹖”
奪走他﹖我要奪走他麼﹖不﹐我從沒有這樣想過。只是﹐到了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錯了﹐過去的種種都是我錯了﹐我誤會了他﹐不相信他﹐一個如此深愛我的男人﹐我竟恨他﹐厭惡他﹐將他所有的真情告白當做蒼白的謊言﹐我究竟做了什麼﹖是他傷害了我﹐還是我在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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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6:37

“我沒想到……”吳麗娜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沒想到你們竟是早已認識的。”
我看著平靜清澈的河水﹐淡淡地笑﹕“是的﹐但那是早已過去的事﹐現在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只是兩個相識的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吳麗娜的聲音有些微顫﹐“可是﹐他好像並沒有把你當做陌生人。”
我的心也微顫﹐卻仍面不改色﹕“那是他的事﹐於我﹐已不相干。”
吳麗娜又沉默了﹐良久﹐才說道﹕“其實﹐我早就有所察覺了﹐覺得你們可能是認識的﹐甚至並不是一般的關系﹐可我不願相信﹐不願相信他會真的在意別的女人﹐尤其﹐那一段時間﹐你給我的印像很不好﹐看起來像是一個有些放浪的﹐混跡風塵的女子。”
我笑﹐是麼﹖他也曾這樣地說過我﹐說我是一個放蕩的交際花。
“對不起﹐我並不是看不起你﹐而是……”
“不用道歉﹐”我微微一笑﹐“我原本就不是什麼高貴的女子。”
“但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子﹐真的很特別﹐所以他……”吳麗娜頓住了﹐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望向河的對岸﹐“你知道嗎﹖他家以前就住在河對岸﹐在那兒住了很多年﹐小時候﹐我還經常去他家裡玩﹐那個時候﹐他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
我當然知道﹐他的家曾在河對岸﹐他對我說起過的﹐可是我不知道﹐他竟那麼早就和他認識了﹐那麼早。
“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我和他就是同班同學﹐一直是﹐直到高中畢業。”吳麗娜靜靜地望著那悠悠而去的河水﹐靜靜地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次見到他﹐我就莫名地被他吸引住了﹐就開始喜歡他﹐那個時候﹐我才七歲﹐什麼也不懂﹐只是覺得喜歡他﹐愛和他在一起玩﹐他走到哪兒我也要跟到哪兒﹐而他也樂意帶著我一起玩﹐讓我認識他另外的朋友﹐帶我去他家裡﹐我們一起寫作業﹐一起玩耍。”
心裡忍不住地酸楚﹐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樣的情感該有多深厚﹖
“ 這種友誼一直是微妙的﹐直到我們漸漸長大﹐直到我們情竇初開﹐這單純的友誼才終於蛻變成我們的初戀。”河水的泠泠波光柔和地映照著身旁這個美麗的女子﹐她的臉上有著屬於回憶的恬靜﹐“十六歲的那年﹐我們衝動地偷嘗了禁果﹐當時我哭了﹐很傷心很害怕的哭﹐那個時候﹐他緊緊擁著我﹐在我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 放心吧﹐我以後一定娶你做我的妻子﹐絕不會娶別的女人。’”
我依舊鎮定地平靜地坐在那兒﹐可是內心裡卻是猛烈地痛。這就是他曾對她發下的誓言﹐這就是他不會娶別的女人的原因﹐他不願傷害她﹐卻要重重地殘忍地傷害我。
“ 我相信他對我所發的誓言﹐因為從小﹐他就是一個極有責任感的男孩子﹐從不會對人食言。所以﹐當時我就認定﹐他將是我一生的愛人﹐我非他不嫁。”吳麗娜的聲音極溫柔﹐她的神態極動人﹐這樣的回憶一定讓她內心裡溢滿了甜蜜﹐“高中畢業後﹐我上了大學﹐而他卻是考上了也沒去讀﹐他去幫他大哥﹐他大哥一直在黑社會裡混﹐而他也因此走上了這一條路。我父親知道了之後﹐堅決地反對我們在一起﹐可是我不管﹐我已經認定了他﹐就算是舍棄家庭﹐舍棄父母﹐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父親妥協了﹐終於同意了我們﹐可是﹐這時﹐我發現他變了。”
吳麗娜的聲音也變了﹐變得有些艱澀起來。
“我去外地上大學﹐和他分開了﹐我們之間因此少了很多感情上的交流。大學四年﹐我拒絕了多如牛毛般的追求者﹐我的心裡始終只有他﹐始終是他忠貞不渝的愛人﹐可是﹐他不是﹐自從進入了那個復雜的如個黑色大染缸的黑社會裡﹐他變了﹐變得太多太多了﹐他的身邊竟有了其它的女人﹐而且﹐不止一個﹐什麼樣的女人都有﹐關系絕不一般。我傷心欲絕﹐可是他卻仍然對我說了同樣的話﹐‘我只會娶你做我的妻子﹐不會娶別的女人。’他的話讓我多少安定下來﹐但心裡卻實在是不能承受的﹐傷心之余﹐我開始仔細地想﹐我該怎麼辦﹖離開他嗎﹖挽回他嗎﹖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是不能離開他的﹐即使他那麼地過分﹐那麼地傷我的心﹐我還是不能離開他﹐我更知道﹐他是一個極叛逆 ﹐極不願受任何束縛的男人﹐我根本無法收住他那顆放浪不羈的心﹐也由此﹐我忽然想到﹐他究竟是不是真心地愛我呢﹐對我﹐他是否只是因為那一句承諾﹖這樣一想﹐心裡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吳麗娜頓住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而我﹐更說不出話來﹐只能盯著平靜的河面上﹐那一根根柳樹的枝條﹐隨著水波輕輕地飄蕩。
吳麗娜忽然轉過頭來看著我﹐她的唇角掛著一個好苦澀的笑﹕“說來你一定不信﹐我和他在一起那麼久了﹐從未聽他對我說過一句‘我愛你’﹐所以我害怕﹐所以我才開始意識到﹐他也許根本就不愛我。”
心裡猛烈地震動了﹐震動得我猛地盯住了吳麗娜﹐忘記了掩飾自己所有不該暴露出來的情緒。
吳麗娜望著我﹐那張光彩照人的美麗臉龐忽然黯淡無光﹐她的神情忽然是那樣地痛苦﹐她的聲音忽然地怯了﹕“他……他對你說過麼﹖”
他…… 他的確對我說過﹐而且不止一次地說過。“我愛你﹐寶貝兒﹐這一句話我從未對任何女人說過……”﹐可是﹐我沒有相信﹐我一直以為那只是他的花言巧語﹐一直以為是他欺騙我的一種手段﹐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沒有騙我﹖這一句“我愛你”﹐他甚至沒有對吳麗娜說過﹖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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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6:26

直接將孩子送回了姨媽那兒﹐姨媽住在郊縣﹐他們的房子在一條極不起眼的小街上﹐相信他不會找得到那裡去。臨走時﹐我吩咐姨媽﹐不要再讓杜華安將孩子帶到市裡去﹐也不要帶孩子到市裡去看我﹐姨媽疑惑地看著我﹐我只能騙她說我最近太忙了﹐有空一定會回來看孩子的。
回到美容院﹐一進門便看見杜華安坐在接待廳的沙發上﹐陰沉著臉﹐極不悅地懷疑地看著我﹐我頓時覺得不安又歉然。他一定猜到了一切﹐今天的那場婚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而新郎也從婚禮上跑了出來﹐杜華安不是傻瓜﹐他一定已經明白了。
“巧然……”
“杜哥﹐”我打斷了他﹐“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問我﹐我們出去說吧﹐這裡不方便的。”
走出美容院大門﹐杜華安摸出車鑰匙﹐我連忙說道﹕“不用開車﹐就在附近走走吧。”
杜華安沉默著﹐既不同意也不反對﹐只是和我一起走著。
夏季的黃昏總是姍姍而來﹐遲遲不去﹐遠處的天空裡依然是殘留的昏黃。走在街道旁一棵接著一棵的梧桐樹下﹐有微風輕輕拂來﹐柔柔地散去一天的暑意。這會兒正是晚餐時段﹐街道上行人不太多﹐尚算是清靜。
不安地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男人﹐心裡有些亂了起來。我該怎麼跟他說呢﹐那一段無法啟齒的過去。
“杜哥……”
“巧然﹐”杜華安打斷了我﹐轉過頭來﹐“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原來楊不羈就是孩子的父親﹐原來你們一直沒有斷了聯系。”
“杜哥﹐對不起﹐我……”我歉意更深﹐可是又不知該怎麼說﹐“我不是要瞞著你﹐而是……”
“你還愛著他﹐對麼﹖”杜華安又一次打斷了我﹐他盯著我﹐眼神很深﹐我看不清那眼底深處究竟有著什麼。
我搖搖頭﹕“不﹐那早就是過去的事了﹐杜哥﹐你千萬不要誤會。”
“那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把我當個傻瓜一樣地瞞著。”他的聲音裡有些微的慍怒。
我苦笑﹐再搖頭﹕“不是﹐杜哥﹐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而是……”我深吸了一口氣﹐“你也看到了﹐他把我騙得有多慘﹐他早就有未婚妻的﹐我只是一個被他欺騙玩弄又?棄了的女人﹐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恥辱﹐我不願對任何人提起。”
杜華安停了下來﹐望住我﹐他的眼神﹐他的臉色柔和了許多﹕“巧然﹐你真的不再愛他了麼﹖你還是會和我結婚﹐是不是﹖我對你是真心的﹐所以很怕會失去你﹐巧然﹐你不會離開我吧﹖”
抬起頭看著這個男人﹐正是他如此的一片真情打動了我﹐讓我覺得可以將終生托付給他。我點了點頭﹕“杜哥﹐你放心﹐我答應嫁給你﹐就不會後悔﹐你對我這麼好﹐我不會離開你的。”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望著我﹐眼神裡又有了溫柔﹐臉上又有了滿意的笑容﹕“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巧然﹐我真怕會失去你﹐你也放心﹐以後我會對你更好的﹐你吃了那麼多的苦﹐我會讓你以後好好地享福﹐再也不用那麼辛苦勞累。”
“杜哥……”鼻尖一酸﹐說不下去﹐可內心裡的感激已全然流露。
“巧然﹐”杜華安攬住我的肩﹐“我們盡快去民政局辦理結婚登記吧﹐就後天﹐好不好﹖後天是十六號﹐很吉利的日子﹐你看好不好﹖”
我點點頭﹐微微地笑﹐緊緊地依偎在他的身邊﹐繼續地延著這條種滿梧桐樹的街道走下去。
早上起來晚了﹐頭一天的徹夜失眠﹐還有那些紛至沓來的事讓我精疲力竭﹐讓我近乎麻木﹐這一夜﹐我什麼也不想﹐什麼也想不出來﹐倒頭就睡﹐幾乎是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正在洗漱、梳妝﹐蘇茜在門外敲著﹕“巧然﹐你還沒起床嗎﹖”
走過去開了門﹐蘇茜站在門外﹐對我說道﹕“巧然﹐樓下有人找你﹐我不認識﹐是個個子很高﹐很漂亮的女人。”
心裡一動﹐難道是她﹖她終於來找我了﹐該來的終歸會來﹐面對吧﹐宋巧然﹐你並不虧欠她什麼。
匆忙又仔細地化好妝﹐換上一件顏色淡雅式樣別致的長裙﹐我才走下樓去。在那個幾乎完美無缺的女人面前﹐總是不甘心會被她遮掩得毫無光彩。
可是樓下接待廳裡﹐那個亭亭玉立的美人﹐確實是那麼地光彩奪目﹐連裝修得美侖美奐的美容院﹐在她面前都顯得寒酸起來。
見到我﹐她禮貌地微笑﹐盡管她的臉上有著憔悴的痕跡﹐盡管她的眼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慌與亂﹐可是她仍是那麼姿態優雅﹐風度怡人。
“找我有事嗎﹖吳小姐﹐哦﹐不對﹐現在應該稱你楊太太了。”我也微笑﹐心裡卻驀地一痛。
吳麗娜神色有略微的尷尬﹕“宋小姐﹐我……”她頓了一下﹐“如果你有空﹐並且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談談嗎﹖”
我知道她想談什麼﹐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備﹐於是﹐我微笑點頭。
“謝謝你﹐”吳麗娜的風度教養真的好的讓人羨慕﹐“那我們出去談﹐好麼﹖”
上了吳麗娜那輛漂亮的且絕對價值不菲的白色轎車﹐車內飄散著極優雅的香氛﹐與身旁這個女子的氣質是那麼地契合。在這個擁有了一切的女人面前﹐我再好強﹐再不願服輸﹐可是又能拿什麼跟她比。
吳麗娜專心地開著車﹐一直沒有說話﹐我也不問她是去什麼地方﹐想來不是咖啡館就是茶樓之類的高雅休閑場所。可是我猜錯了﹐吳麗娜將車開到了市郊那條護城河的河畔﹐停了下來。
“就在這裡﹐可以麼﹖這裡很清靜的。”吳麗娜轉過頭來淺淺一笑。
這裡的確非常清靜﹐幾乎見不到有行人經過﹐河岸邊種植著很多柳樹﹐柔軟的枝條彎垂下來﹐輕輕地拂在河面上。柳樹下﹐有供人休憩的木制長椅﹐像是很少有人光顧的樣子﹐椅面上有淺淺的灰塵﹐還飄落著幾片細細的柳葉。
吳麗娜從手袋裡摸出一條淺粉色的手帕﹐輕輕地拭去椅面上的塵埃與落葉﹐朝我微微一笑﹕“宋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坐這裡﹐可以麼﹖”
我當然不會介意﹐走過去坐了下來﹐吳麗娜也坐了下來﹐與我保持著非常禮貌的距離。
河水輕緩地流動著﹐平靜的河面幾乎是波瀾不興﹐可是長椅上這兩個女人的心裡﹐也是怎麼的波瀾不興麼﹖我知道吳麗娜想和我談些什麼﹐也知道話題的中心一定是他﹐可是卻真的不想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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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07:46:17

星期天的清晨﹐我呆呆地坐在床前﹐望著窗外透進來的第一抹陽光﹐一整夜的失眠﹐這時仍舊一絲悃意也沒有﹐頭腦清醒得難以忍受。
今天﹐他要結婚了。燦爛的天氣﹐美麗的新娘﹐浪漫的婚禮﹐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地讓人心痛﹐從此以後﹐他是別人的丈夫﹐我是別人的妻子﹐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將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徹底地忘卻。我慶幸自己不用去參加他的婚禮﹐那樣的一場婚禮上﹐我不知自己會不會控制不住的失態。
杜華安將寶寶和貝貝從姨媽那兒接了來﹐我將兩個孩子打扮得像兩個似模似樣的小紳士﹐然後目送著杜華安將他們帶走﹐再回到樓上﹐繼續地呆坐。蘇茜要來陪我﹐我拒絕了﹐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哀悼那場逝去的愛戀。
可是手機響了﹐不停地響﹐驚擾了陷在回憶中的思緒。不情願地接通了手機﹐杜華安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巧然﹐不行啊﹐你還是得來一趟﹐兩個小家伙一到婚禮現場就哭鬧個不停﹐怎麼也哄不好﹐你還是來一趟吧。”
“不﹐杜哥﹐我不來﹐你好好哄哄他們﹐他們很聽你的話的。”我搖頭﹐我不會去的﹐我害怕見到那場婚禮﹐不……
“不行啊﹐可能是兩個孩子怯生﹐又沒見過這種場面﹐一直鬧個不停﹐要媽媽﹐又要姨婆的﹐我也勸不好﹐還是你來才行。”杜華安焦切地﹐“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兩個小家伙不肯合作﹐會影響婚禮進行的﹐你還是來一趟吧﹐把他們哄好了﹐再走也行啊。”
沒法拒絕了﹐命運一定要這樣捉弄於我﹐要我必須去見證那場婚禮﹐逃也逃不掉。
打車趕了過去﹐在全市唯一的教堂外下了車﹐已經隱約地聽見了婚禮的鐘聲﹐開始了麼﹖我的心一顫﹐慢下了腳步﹐一步一步地往教堂裡走﹐朝著那扇已傳來婚禮進行曲的大門走去﹐內心裡竟是說不出的凄涼。
教堂大門內﹐所有的賓朋都已就座﹐中間那道寬寬的信道盡頭處﹐那一對身著華麗結婚禮服的新人並肩站在一起﹐一位頭發花白的牧師正為他們主持著婚禮﹐而新娘那美麗絕倫的長長的婚紗裙裾﹐被我的兩個孩子極不情願地拽著﹐兩個小家伙東張西望﹐不知所措﹐可憐的小臉蛋兒上﹐一雙眼睛淚汪汪的﹐怯生生的。
淚水迅速地模糊了我的眼。不﹐我不能進去﹐不能眼睜睜地見證這場讓人心碎欲絕的婚禮﹐不能讓兩個孩子看到我﹐不能被他知道真相﹐不能……
轉過身﹐我要趕緊離開﹐我不該來的。可是寶寶一聲響亮的喊聲傳來﹐我本能地停住了腳步﹐回過身去。
“媽媽﹗媽媽﹗”貝貝也跟著寶寶一起喊著﹐松開新娘的裙裾﹐一前一後地朝我跑過來。
整個教堂一片嘩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再也無法逃脫了。寶寶和貝貝一邊一個地抱住我的腿﹐“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抬起頭﹐信道盡頭處﹐那個高大又英俊的新郎那麼驚愕地看著我﹐看著兩個孩子﹐不能相信的﹐驚疑不定地僵立在那兒。
“媽媽﹐走﹗媽媽﹐走﹗”寶寶和貝貝拽著我的衣襟﹐急切地想要離開。
蹲下去抱起兩個孩子﹐轉過身就走﹐我受不了那麼多驚訝的猜疑的眼光﹐更受不了他那樣的目光﹐疾步地走﹐急切地想要逃離。
穿過教堂外的花園﹐走出大門﹐外面停著一輛候客的出租車﹐我趕緊走了過去。
“寶貝兒﹗”他的呼喊聲從身後傳來﹐焦急無比﹐又激動無比。
我轉過身去﹐望著那個朝我狂奔而來的男人﹐心痛難禁。
“你別過來﹗”我喊了一聲﹐“別忘了今天是你的婚禮﹗”
他猛地停住了腳步﹐望著我﹐那臉上的表情是那麼地復雜﹐狂喜﹐驚痛﹐猶豫﹐遲疑。
“你沒有扔掉我的孩子﹐寶貝兒﹐你沒有扔掉他們。”他嘶啞地說著﹐又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是一對雙胞胎﹐你竟為我生了兩個孩子﹐獨自撫養他們﹐你……”
“不羈﹗”吳麗娜從教堂裡跑了出來﹐提著長長的婚紗裙裾﹐遠遠地﹐便大聲地喊著他﹐擔心的﹐懮急的﹐甚至帶著些微的哭腔。
“你不是他們的父親﹐”我望著那個費力地提著婚紗﹐跌跌撞撞地奔過來的新娘﹐“你是別人的丈夫﹐不是我孩子的父親。”
打開出租車門﹐抱起兩個孩子迅速地坐了進去﹐迅速地關了門。他衝了過來﹐可是卻被車門阻隔住了。
“寶貝兒﹗寶貝兒﹗你別走﹐別走……”他拍打著車窗﹐心急如焚的臉就在我的眼前。
“師傅﹐請你快開車﹐快﹗”我吩咐司機﹐一眼也不去看那車窗外的男人。
出租車迅速地開動了﹐車窗外的男人不肯放棄地跟著﹐可是他終於跟不上了﹐他的身影終於被遠遠地?在了後面。
竭力地忍住回過頭去的衝動﹐竭力地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我不願破壞這場婚禮的﹐我不願讓那個女人知道這一切的﹐吳麗娜沒有任何的錯﹐我不想給她造成傷害﹐有錯的﹐是那個可恨的男人﹐是那個感情不專一﹐隨意欺騙女人感情的臭男人。
低下頭﹐寶寶和貝貝安安靜靜地坐在我身旁﹐驚奇地又有些茫然地看著我﹐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更不知道他們會有這樣的父親﹐他們永遠只是我的孩子﹐我一個人的。緊緊摟住我的兩個孩子﹐他們是我此生唯一的依靠和希望﹐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把他們從我身邊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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