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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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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聚會

  汽車的喇叭聲響成一片,汽車排出的廢氣又為充滿了難聞氣味的街道上添了些佐料,感覺更是讓人難受,趙石揮動手臂,讓一方的汽車依次通過。

  七月流火,今年C城的天氣熱的有些邪乎,汗水像是噴泉一樣從皮膚下面拚命的滲出來,將趙石那身黑皮弄得濕淋淋的,老遠看去,還散發著蒸汽,好像是在桑拿室裡洗桑拿一樣。

  雖然身上濕膩膩的難受,但常年累月積累下來的習慣還是讓趙石身子挺的倍兒直,在正午的火辣辣的太陽的照射下,趙石的臉上一片漠然,只是機械的揮動著雙手,讓一輛輛汽車從自己的面前通過。

  趙石現在是C城第五交警大隊的一個普通交警,C城是個小城,戰略位置還算重要,九零年之前,小城的北山上還有炮兵陣地,炮口都對著北方那個強大的鄰居的方向,雖然現在已經撤了,但小城周圍三個守備區卻還保留至今,小城離京城又不算太遠,經濟這些年發展的很快,只十幾年的功夫,一個只有人口十萬不到,號稱三條大街通南北的小城就已經發展成近百萬人口,高樓大廈林立的中等城市了,但讓人洩氣的是城市基礎建設卻沒怎麼跟上,這年頭,家家都有些餘錢,能買的起汽車的人更是比比皆是,所以和十年前滿大街的自行車流不一樣的是,街上的汽車像雨後春筍一樣憑空冒了出來,還沒有相應的停車位,於是大家就將汽車停的路邊,讓本就有些擁擠的街道更是堵的好像暴亂了的螞蟻窩一樣。

  當官的自然不管這些,他們都搬到新建的新城區去了,舊城自然就像是後娘養的孩子,被拋在這裡無人問津了。

  像C城這樣的小城,交警大隊卻有十好幾支,但有半數都是為了在正午下班的時候疏通交通的,於是趙石在部隊轉業之後,很容易的就在這裡找到了一份交警的工作。

  相比以前的生活,他更喜歡這樣站在太陽底下,來感受這枯燥乏味的工作中帶來的一絲潛藏的安寧和平靜,而不是冒著槍林彈雨拚命的為了生存而掙紮,或是對著那些好像別人永遠都欠了他錢一樣的教官。

  趙石的過去其實很簡單,他的檔案也只有寥寥數頁罷了,但那卻是國家的絕密文件,除了他自己之外,能看到這份檔案的人有很多,但絕對不會出現在C城這樣的小地方,這裡的人事部門官員只能看到一份純潔的好像剛生出來的孩子一樣的文件,上面更是寫著趙石本來就是土生土長的C城人,出生,成長,上學,參軍,轉業,來歷簡單分明。

  但趙石自己知道,他出生在沿海的一個小城,那裡的人們自古以來就以彪悍難馴而著稱,山東是個出豪傑的地方,古代亂世的時候,這裡總是遍佈草莽,殺官的殺官,造反的造反,血性和豪情自古以來就融入了這裡人們的血脈當中,但在那骯髒混亂的小城裡出了趙石這麼個怪物卻也是個異數。

  說他是異數自然不是說趙石像是小說裡那只著名的猴子一樣是從石頭裡面蹦出來的,他也有父母,他的父母是以前下鄉的知青,後來返鄉大潮的時候回到了故鄉,那時他也已經四歲了。

  但城市的生活並不如他們以前期望的那樣美好,找不到工作,沒有住處,所剩不多的親戚更好像是躲瘟疫一樣躲著他們,生性有些迂腐的父親回到城裡不久就積鬱而終,這在才幾歲大的趙石心裡並沒有留下什麼難以治癒的傷痕,他現在甚至都記不清父親是長的什麼樣子了。

  好像女人在苦難來臨的時候總是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堅強,趙石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山東人堅強的性格在他父親的身上無影無蹤,但卻在他母親的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在處理了父親的喪事之後,母親背上挎簍,行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收取別人的垃圾,或是直接到垃圾堆裡撿上一些,以維持生活,又得拉扯孩子,總的來說,日子過的很是艱難。

  改革開放之後,母親用攢下來的錢弄了小小的地攤兒,生活也總算稍微回到了正軌上面,趙石到也讓他母親省心,從小就懂事聽話,上了學之後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是別人眼裡不可多得的大學料子。

  要是照這樣下去,說不準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當中就缺不了這母子兩個,但生活這個魔鬼並沒有放過相依為命的母子,它唯一的作用好像就是要磨平人們的稜角,壓垮人們的脊樑。

  在趙石剛上初中一年級的時候,確切的說也就是他十三歲生日的那天,兩個身穿警服的人在學校裡找到了他,並告訴他,他母親現在正在醫院搶救,身上被人捅了七刀,三刀是致命的傷口。

  當時趙石就傻了,在他好像瘋了一樣趕到醫院的時候,見到的只是渾身鮮血,一動不動的母親的屍體。

  後來想起那時的情景,趙石的記憶有些模糊,記得最清晰的就是痛,深入骨髓撕心裂肺的痛,痛的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淚,趙石知道,在看到母親的屍體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經變了,母親的死給他的不僅僅是傷痛,而且激起了他那潛藏在身體深處的野性,就像是一頭野獸突然闖出了牢籠,想關也關不住,除非他死了。

  兇手很快落網,八十年代中國的治安基本恢復了正常,抓住個光天化日之下行兇的流氓地痞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好像就這樣塵埃落定了,當街殺人,在那個年代是要挨槍子的,而且沒有以後那麼多的程序走。

  事情要是這樣完了,趙石也不可能走上以後那樣的道路,也許他會被送到孤兒院或者什麼其他的地方,或是任由他自己自生自滅,更或者他會完成學業,成就一番自己的事業。

  但事情沒完,不幾天的功夫,兇手就放出來了,還是那兩個警察來到趙石的家裡,言辭閃爍的告訴他,那個本城著名的青皮只是路過而已,並沒有動手,事情查實了,就把人給放了,兩個警察帶來的還有兩千元錢,據說是警察局的好心人給湊起來的。

  兩千元在那個時候是一筆巨款,但母親的性命是兩千元就可以買的到的嗎?已經明白太多人情冷暖的趙石並沒有哭鬧,只是一聲不響的將自己母親的喪事給辦了,他身上冷的象冰,心裡卻好像有一團烈火在燃燒。。。。。。。。。

  後來發生的事情已經成為了那個小城的傳奇,一個十三歲大的孩子,手裡拿著兩尺多長的殺豬刀,在光天化日之下衝進了小城著名的地痞李三兒的家裡,將在他那裡打麻將的四個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捅成了重傷,在砍斷了李三兒手腳之後,拖著已經奄奄一息的李三來到大街上,一直走過一條街,來到幾天前才發生一起血案的現場,人們不知道這個孩子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硬是拖著百十多斤的一個人走了將近一千多米。

  在那裡,趙石一刀抹斷了李三兒的脖子,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據說當時鮮血噴出去有五六米遠,嚇的圍觀的人們驚慌逃竄,還踩傷了不少人。

  接著警察來了,哆哆嗦嗦的給這個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的孩子帶上了手銬,把他帶走了。

  本來趙石以為接下來就該上刑場了吧?殺人總是要償命的,相當於法盲的他只能有這麼一個近乎於淳樸的想法。

  但生活好像又和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也許是那股好像天生就存在他身體裡面的無與倫比的殺氣救了他,在臨時的看守所裡面,一個軍人模樣的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趙石失蹤了,在小城的刑事記錄上,則是趙石被送到了新疆石河子某地的一個少管所接受勞改去了。

  受訓,出發執行任務,然後再接著受訓,再執行任務。趙石的生活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個時候加裡森敢死隊正演的熱乎,趙石無聊的時候也看過幾次的,到是生出了幾分感觸,他們這些人可不就像是電影裡面那幾個傢夥一樣嗎,典型的戴罪立功,廢鐵回收,還是永無出頭之日的那種。

  對於這些,趙石不願意回憶,因為那裡面總是充斥著血腥和死亡。

  如今的他只是C城的一個小小的交通警察,二十多年來,參加過南疆的自衛反擊戰,追捕過凶悍殘忍的逃匪,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梳理過毒販,和青藏高原上的偷獵者接過火,後來則和恐怖份子耗上了,幾乎八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紀初,所有和中國有關的戰事都能看見他們的身影。

  二十多年的戰場生涯讓他顯得和周圍格格不入,在旁人的眼裡就是這個傢夥很孤僻古怪,他們根本不知道趙石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保持這種放鬆狀態,每次夜晚驚醒,他都會下意識的握緊枕頭底下那把虎牙,夢裡都是一張張血肉模糊的臉孔,還有就是炮火交鳴的聲音。

  悅耳的電話鈴聲打斷了趙石的思緒。

  「喂?誰?說話。」

  「是趙石嗎?」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凶器,短短幾個字,散發出來的卻都是咄咄逼人的寒氣。

  「隊長?」趙石下意識的一挺身,之後才覺出來自己已經不在部隊中了:「我是趙石,等等啊。小劉,過來替我一下,我接個電話。」

  「什麼事?」趙石已經預感到了些許的不詳。

  「來S城一下,到時給我打電話,還是這個號碼,要快。」

  「是。」趙石幾乎是馬上答道,這已經是一種條件反射似的反應,怎麼也改不過來了,對方也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喀的一聲掛斷了電話,他也不想拒絕,隊長的話一向就是命令,而遵從隊長的命令就能生存下去。

  S城是北方的軍事重鎮,重工業城市,趙石不止一次的來過這裡,這裡的人們說話就和吃了嗆藥差不多,但也豪爽的讓人痛快。

  下了火車,趙石緊了緊手上的小包,裡面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只是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最重要的就是他心愛的虎牙了。

  出了出站口,趙石的身形並不算怎麼高大,一米七一的個頭,剛脫離二等殘廢的行列,模樣到還說得過去,不過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老天爺好像特意的關照過他這張臉,在炮火和硝煙中,他這張臉竟然奇跡般的毫髮無傷,和破布一樣的身體比起來可不是幸運了一點半點,他這樣一個人混在出站的滾滾人流裡,自然顯得十分的不起眼兒。

  剛出了站門,一股被窺視的感覺立即湧上了心頭,趙石裝作不在意的往周圍掃了一眼,手卻已經伸進背包,緊緊握住了裡面的虎牙。

  但隨即他就放鬆了下來,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分開人群來到了他的眼前,一身休閒服看上去到也值上兩個錢,但穿在這個傢夥的身上卻好像有些可笑,壯的和狗熊有一拼的身板兒將衣服撐的好像要裂開一般,還有他那高大的身形,蠻橫的眼神,尤其是那張好像被人砍了十七八刀凹凸不平的猙獰大臉,讓被他強行撥拉到一邊的人起不來半點反抗的勇氣,來到趙石的面前,兩個人相互看了幾眼,這才張開雙臂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隨後壯漢鬆開了雙手,聲音依然是趙石印象中的沈厚和簡單:「石頭,來的不慢,跟我走。」

  兩個人默默的一前一後向停車場走了過去,半天趙石才說道:「老虎,大家還好吧?」

  「好,都不錯,就是。」壯漢頓了一下:「毒蛇死了,還有…..一會兒見到隊長你就知道了。」

  兩個人之間又恢復了沈默,但趙石的心裡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痛,這種心痛卻也只是一閃而過罷了,而且是一種兔死狐悲的傷痛,他們是一個特殊的不能再特殊的群體,群體中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可能每一個人的過去都可以用傳奇來形容,但大家從來不會將自己參軍以前的事情告訴別人,他們之間更不會談論什麼理想,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中間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能再進入到社會當中去,其他的人的歸宿只有一個,那就是戰場,也許屍骨都未必能留得下來,理想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本來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所以死亡這樣的事情在他們心裡造不成什麼太大的波瀾。

  一輛破舊的吉普車上面,兩個人之間就好像陌生人一樣端坐在那裡,趙石漠然的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街道和房屋,和在軍隊一樣,沈默是他們中間的主旋律。

  車在一個小酒館的前面停了下來,兩個人下了車:「隊長在裡面等我們。」

  進入酒館中唯一的一個包廂,裡面坐著四個人,氣氛凝重的讓人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但趙石看到坐在上首位置上的人之後,還是一個挺身,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配上他那短袖衫,大褲衩,模樣有些可笑。

  對方只是微微點了下頭:「來了,坐。」

  隊長老了,看著對方已經有了斑白的頭髮,趙石心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但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悶不做聲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其他幾個人都微微向趙石點頭致意,但誰也沒多說半個字出來,趙石的眼睛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王紅軍、劉光、謝愛民,三張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面孔讓趙石有些不舒服,微微轉開眼睛,看向坐在上首的隊長,隊長叫王愛國,比他們都大上許多,一個嚴厲霸道的中年人,但卻是個好的隊長,現在應該已經是上校了吧?

  「等等,還有人沒到。」也許是看出了趙石的疑惑,解釋了一句。

  包廂裡恢復了沈悶,只是偶爾傳來幾聲喝水的聲音,再有就是瀰漫在空氣中的煙熏火燎的煙味顯示這裡還有這麼幾個大活人在。

  趙石不吸煙,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香煙是緩解壓力的良藥,軍人中沒有幾個不是煙鬼的,但趙石卻沒沾這玩藝兒,因為他是潛伏手,煙味有時會將你曝露在敵人的面前,所以在別人噴雲吐霧的時候,他卻在數著房間中掛著的大鐘的鐘點,以及計算著那個頗有些姿色的服務員進來過幾次,尤其是對方每次進來臉上都好像見了鬼一樣難看的神色讓他感到自己這些人確實和周圍的人們已經有了太多的不同和格格不入。

  門聲一響,先進來是老虎,進來之後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弄得椅子發出幾聲慘不忍睹的呻吟。

  隨即,他身後跟進來一個三十多歲,容光煥發的男人,和他們幾個比起來,這個傢夥多了許多活人的生氣兒,不過趙石在看到這個傢夥的時候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這個人他認識,而且他不喜歡這個傢夥。

  但周圍的幾個人卻都站了起來,就連一向嚴厲的隊長也微微露出了笑容,向來人點了點頭,趙石心裡歎了口氣,暗罵了一聲見鬼,也站了起來。

  「哥幾個都來了,小弟來的晚了,讓哥幾個等久了吧?我說老王,怎麼選了這麼個破地兒,讓我一頓好找,得,既然兄弟幾個來了小弟的地盤,這個東我來作,走,皇城大酒店,咱們這麼多年沒見,總得讓大家玩的盡興。」

  地道的京城話,以及京城人特有的調侃和玩世不恭,果然對方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

  趙石對進來的這個叫金成民的傢夥不待見到不全是為了這些,這個傢夥是個典型的高幹子弟,爺爺是開國元勳,老革命,父親則是改革開放中先富起來的那一部分人,但這小子時運不濟,他爺爺為了彌補他父親不能參軍的遺憾,愣是不顧家裡人一致的反對,把他這個生在蜜罐裡的傢夥弄進了軍隊,還是他們這個秘密番號的特種反應部隊,按照這個傢夥敘述他爺爺的話就是,男人不上戰場磨練一番,就是熊貨,當然了,他父親就是熊貨中的熊貨,而他不想當熊貨,所以就來了這裡。

  但話是這麼說,進了軍隊,這個在趙石眼裡標準的紈褲子弟也成不了男人,危險的任務不讓他去,苦活累活輪不到他,訓練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快趕上到軍隊裡來養老了,讓人看著這個傢夥就膩歪。

  但人家手眼通天,不是他這個戴罪立功的平民百姓能惹的起的,他也知道旁邊的這幾個人為什麼對這個傢夥這麼不同,因為他們在轉業的時候能夠繼續在部隊中任職都是金成民出的力,當時他轉業的時候這小子也來跟他說過,按照他的身手和資歷,留在部隊中當教官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但他一來對這個傢夥看不順眼,二來軍隊的生活他過夠了,所以才到C城當了個小交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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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Crawler | 2017-9-20 03:38:46

第一篇 大漠商途(四)

  這處綠洲並不算很大,但位置卻很重要。

  由此西去,按照以前的疆域來看,便算是進入了花勒子模的勢力範圍,而它的西南方向,便是呼羅珊地區,西域最混亂的地方之一,按照漢人的說法,那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因為過了呼羅珊,便離恆河地域不遠了,因為有群山隔斷北方的寒風冷雪,恆河地域四季溫暖如春,物產極為豐饒,甚至可以說,不讓於中原大地。

  所以,只要佔據了呼羅珊地區,便可圖謀恆河平原,以為立國基業。

  所有總領西域的部族,誰又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呢?

  而綠洲東北方向,則直通草原,東南方向,則是回鶻汗國的疆域,過了回鶻汗國,就可以進入漢家地域了。

  這條道路,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絲綢之路。

  所以,綠洲雖然不大,位置卻很是關鍵,東邊來的人,可以在這裡做出穿越沙漠的準備,西邊來的人,也可以在這裡歇腳。

  當卡迪爾等人被引領者進入這處綠洲,他們很快便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

  一切的痕跡都表明,這裡剛剛經過一場廝殺,勝出者為誰,那也就不同問了。

  現在,綠洲無疑換了一個主人。

  這個主人是好客仁慈,還是兇殘而又貪婪,將會最終決定他們的命運。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位新主人都有著強橫的力量,這個已經毋庸置疑。

  卡迪爾等人被帶入了一間帳篷,帳篷中點著燈火,幾個人戰戰兢兢的坐下,等待著主人的召見。

  沒人跟他們多說什麼,只是這座綠洲,毫無疑問,此時已然成為了一個兵營。

  這個時候,幾個商人已經沒有任何懷疑,將他們留在此處的,並非什麼匪人,而是來自漢人大國的軍人。

  和玉龍城見到的那些各族混雜的軍人不太一樣,這裡的軍人,大部分都是真正的漢人。。。。。。。。

  卡迪爾暗自嘆息著,突如其來的霉運讓他感到正在遠離真主的視線,前途之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

  幾個商人竊竊私語著,猜測著對方的來歷以及他們將要面對的處境。

  一路上都不曾多說過幾句話,存著一萬分戒備的他們,很快就熟悉了起來,其實,他們都有著豐厚的財產,也都為將要開通的商路所引誘。

  所以,他們有著很多相同的特質,交談起來,並不存在什麼障礙。

  當然,這樣一個時候,他們不會談論自家貨物的種類,家財幾何,妻妾多少,在自己所屬的國家中,又有著怎樣的地位等等,他們談論的必然是怎樣才能度過眼前的危機。

  不過,在卡迪爾看來,這樣的討論無濟於事。

  商道上的事情,往往都是危機和機遇並存,愚笨的商人,只會看到眼前的危險,精明的商人則會從中找到利益所在。

  他們來到這裡,就是想跟漢人做生意。

  必然會接觸到漢人的一切,現在,也只是開頭。。。。。。。

  當然,這個開頭並不算美妙,因為軍人往往是商人最不願意與之打交道的一個群體,他們蠻橫而又貪婪。

  按照以往的經驗,商人在軍人眼中,大多只是些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肥肉。

  那些掌握著權力的貴族,其實才是商人的金主以及倚靠。

  實際上,他們很快便知道,他們趕到這處綠洲的時間,讓他們遭受了池魚之殃。

  一位花勒子模王子逃亡到了這裡,被漢人追上並殺死在這處綠洲之中。

  對於花勒子模殘餘勢力的清剿,一直在持續不斷的進行。

  自大秦成武二十二年開始,先是回鶻內亂,接著吐蕃白象佛國宣佈自立,出兵討伐吐蕃高地各國,各國紛紛向大秦求援。

  此時,西域大國花勒子模終於掃平契丹殘餘勢力,殺死流亡的契丹王曲出律,開始出兵東向,一部分回鶻部族率先臣服,出兵助花勒子模攻遼人舊都,涯城。

  這場由花勒子模率先挑起的戰爭,在大秦成武二十二年使西域陷入混亂之中。

  大秦成武二十三年,因西方急報,大秦不得不在中原之戰中抽出手來,令大將軍張鈺統兵出玉門,平回鶻之亂。

  接著,又令大將軍王覽,率兵匯合吐蕃低地各部人馬,進入吐蕃高地,於大秦成武二十四年,攻入高地白象城,殺白象王以及佛主阿那摩,平吐蕃白象佛國叛亂。

  大將軍木華黎統兵出涯城,大破花勒子模大軍十餘萬於涯城西南百里處。

  木華黎統兵繼續西進,越過沙漠戈壁,大小數十戰,與張鈺部匯於花勒子模都城玉龍城下。

  三日後,破玉龍城,擒花勒子模國王以及花勒子模貴族無數,解送長安。

  之後大將軍張鈺領兵東歸,大將軍木華黎卻不受什麼限制,統兵繼續西進,破國十數,這才意猶未盡的統兵回轉。

  這一戰,歷時三年,擴土千里,大致上已經差不多完成了對傳統意義上的西域諸國的征服。

  只不過,大秦對西域的滲透還並不算徹底罷了。

  想要真正成為整個西域的主人,還需要很多的努力。

  伴隨著大秦一統中原的歡慶之聲,西域都護府的建立,已經被提上了日程。

  當然,這樣的事情,少不了北方塞外草原上的那個人點頭,因為對於西域的征伐,大將軍木華黎雖然功不可沒,但若沒有那個人的支持,一切都是空談。

  這是個比較詭異的局面,那個人在北方草原上呼風喚雨,儼然已為草原各部之共主,誰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一時興起,想要恢復突厥大帝國的版圖,自立為王。

  中原大事已定,卻拿北方草原上的那個人沒有任何辦法。

  那個人不會再回長安,但那個人的名字,卻還留在大秦之內,威懾之力十足。

  偏偏南北相安無事至今,又都站在大秦旗幟之下,此等情形,可謂古之未有。

  那個人對西域的野心,在這一戰當中,其實也顯露無疑。

  這樣一來,在某些人眼中,將來南北間的較量和衝突,將無可避免,不過,這樣一個糾結而又在大秦朝野內外諱莫如深的話題,誰也不敢輕易提出來。

  因為初秦的名將們,各個官居顯位,手握重權,這些人大部分又都曾於那個人麾下任職。

  有舊部,有門生,有的乾脆就是那個人的親戚友好,連英明神武的成武皇帝陛下,都視那人為兄。

  在這樣一個時節,有再多的擔憂,也只能藏在心裡。

  那個人若是身在長安,還可謀而算之,但。。。。。。那人已經遠颺千里,許多權謀也就用不上了,連招其入朝這樣的政治手段,也難以為之。

  蒸蒸日上的大秦,北方獨立於外的權臣,此時卻正在合力圖謀西域。

  而從西方來到這裡的商隊,恰逢於西域劇變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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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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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大漠商途(三)

  「停下來,都停下。。。。。。。。。。」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在駝隊中響起,因為以庫布斯為首的經驗豐富的幾個掌駝人,都從沙漠的晚風中嗅出了危險。

  這裡其實已經可以隱約看到前方綠洲的影子,蔥翠的綠色以及空氣中飄蕩的水汽,都預示著,他們離綠洲已經非常的近了。

  駝隊不知不覺間便加快了速度,但就在這樣一個時候,在呼喊聲中,駝隊緩慢的停了下來。

  一時間,混亂在所難免。

  但很快,駝隊就安靜了下來,不論是駝隊的護衛們還是駝隊的隨從,甚或是這些財物的主人們,都紛紛抽出了武器。

  危險在人們最鬆懈的一個時候,突然到來。

  但常年行走在商途上的人們,並不怎麼慌亂,。

  因為他們所在的駝隊,是個罕見的大商隊,有著幾百匹駱駝,數百名各族僱傭軍,加上駝隊的隨從人等,差不多有千多人。

  除非遇到大軍突襲,不然的話,一般來說,沙匪們是不會進攻這樣一支大商隊的。

  而且,在商途之上,可以說沒什麼良善之人,這麼多的貨物,其中一部分,還正散發著血腥味兒,那是他們從西邊商路上一隊花勒子模商人那裡搶來的。

  這樣的事情,很是平常,漫長的商路,本就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危險,商隊之間,也從來不會和平相處。

  因為信仰,種族,語言不通,實力差距等等等等的原因,讓商隊之間,也是爾虞我詐,從無信用可言。

  此時,不用商隊再派人出去探查什麼。(hua )

  因為很快,沙丘掩映間,便有人影出現在商隊四周。

  隨著時間過去,商隊中的人們,心情越來越是沉重,因為出現的人影還在增加。

  這些突然出現的人,身上裹著袍子,用布巾蒙著面龐,頭上也戴有包頭布,看上去和沙漠中的部族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他們有的身上還殘留著大片的血跡,而且,各個身形健碩,手裡握著鋼刀弓箭,只一出現,便散發出只屬於的肉食動物的危險氣息。

  當然,最讓商隊護衛們心驚的是,他們很多人都騎著戰馬。

  這是沙漠中,軍人最具代表的特徵。

  雖然,戰馬在沙漠中,遠不如駱駝來的好用,但在廝殺當中,戰馬依舊是騎戰的最好選擇。

  越來越多的身影出現在了四周,商隊被迫聚集了起來,並迅速將駱駝佈置在外圍,形成一個大圈,暫時代替了城牆。

  這是沙漠中商隊遇襲時,最常用的戰術。

  不過,所有經歷過戰爭,廝殺的人都明白,那畢竟不是真的城牆,而當遇到騎兵突擊的時候,這種戰術並不太管用,駱駝也是活的,會受驚,會四處亂跑,尤其是在大隊騎兵來襲的時候。

  當人影越來越多,沉重的壓力,讓商隊的人們終於驚慌了起來。

  他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敵,而且還是這樣大規模出現的敵人,他們第一個便想到了綠洲。

  不過不同的是,有些人想往綠洲退卻,因為那裡看上去像是一條明晃晃的生路在誘惑著他們。

  但擁有著足夠的閱歷和經驗的人們,則知道,被這樣一群人悄無聲息的接近,他們來自哪裡,已經非常的清楚,他們應該也只能來自不遠處的綠洲。

  很可能,他們剛剛洗劫了那裡,至於是不是專為這支龐大的商隊而來,只有天知道了。

  商隊看上去很強大,但再強大的商隊也還是商隊,在大規模出現的沙匪面前,他們沒有多少勝算,甚至於,連逃跑都沒多少機會。

  幾乎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迅速的慌亂了起來,有的開始向神明祈禱,有的則聚集在一起,準備抵抗,盡力保全自己的貨物,有的則已經開始想要投降。。。。。。。

  這在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身上,是很難看到的景象,當然,出現在一支商隊身上,卻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夜幕即將降臨,但這些突然出現的敵人,好像並沒有意願,在夜晚降臨之前,突擊商隊,這讓商人們安心了一些,也看到了一些希望。

  幾個大商人聚集在卡迪爾身邊,都希望拿出一部分貨物,來求得敵人離去。

  卡迪爾也沒有多少辦法,按照商路上的規矩,他們確實可以這麼做,當然,那是建立在敵人並不想損失太多的人的前提之上的。

  一般而言,談判總是在經過一場廝殺之後才會進行,那會讓雙方都能清楚的認識到該付出多少,又該得到些什麼。

  但現在。。。。。。。

  就在商人們陷入爭論的時候,庫布斯帶著兩個人來到卡迪爾的面前,低聲道:「他們是漢人。。。。。。」

  這意味著什麼,卡迪爾一時間也很難捉摸清楚,他只是下意識的問道,「真的?」

  「不會錯的,他們說的是漢話,我們聽的很清楚。」

  「如果。。。。。。是漢人,我們該怎麼做?」

  「首先,我想我們應該去問問他們來自哪裡,要幹什麼?然後,您需要盡快的做出決定,他們人很多,也都是很好的戰士,如果。。。。。他們有著惡意的話,我想,我們很可能會全部死在這裡。」

  卡迪爾異乎尋常的清醒了起來,危險的到來,讓他一下好像年輕了許多,他迅速的做出了判斷,「好,那就去問問他們,想要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會滿足他們的任何要求,只要人能活著,其他的,都可以答應下來。」

  庫布斯和幾個人滿懷著希望和忐忑離開了,卡迪爾無疑給了他們很大的希望,這樣慷慨的商人,在商路上可不多見。

  現在,他們只希望,這些突然出現的漢人,能夠像玉龍城裡那些軍人一樣,好說話一些,也希望,這樣一筆巨大的財富,能讓他們滿足的離開。

  不過,談判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被打斷。

  一支從綠洲疾馳而來的馬隊,來到了這裡,也打破了這裡的沉默。

  喊話聲響起,「聽著,所有人放下武器,誰是領頭的,出來,我們大人想要見他,不要做無謂的抵抗,有敵意的人,將會被處死。。。。。。。」

  喊話聲,一直持續了盞茶光景,用著通行於西域的各族語言說了一遍,這也保證了商隊中的大部分人能夠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商隊的反應很遲緩,但在夜幕降臨之前,還是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三個在商隊中有著話語權的大商人跟在卡迪爾的身後,來到前面,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就地紮下帳篷,以渡過這個難熬的夜晚,而他們幾個,則準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迎接命運的抉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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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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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大漠商途(二)

  「綠洲,真主的恩賜,我很期待,終於能看到些綠色了。 」

  卡迪爾抓撓著已經差不多打了綹的鬍子,那些珍貴精美的飾品,也早已被他摘了下來,沙漠的枯燥乏味,確實折磨的他有些筋疲力盡了,畢竟,他已經不算年輕了。

  其實,他現在最想看到的,不是什麼綠色,而是綠色所代表的東西,陰涼,濕潤,甚至應該還能有一片湖泊,可以讓虔誠的穆斯林清潔一下身體,雖然,沙漠中的水是那樣的珍貴,一定不會便宜。

  「您很快會看到的,我們已經打聽過了,這片綠洲的主人很好客,我們去到那裡,肯定會受到熱情的接待,但。。。。。。您應該做出決定了,走出這片沙漠,我們很快便會看到回鶻人的草原。」

  「我們是穿過回鶻汗國,去到漢人的玉門關,還是通過南邊的呼羅珊,去與佛祖的信徒交易,或者,我們應該往東北方向走,去到巴哈塔城呢?」

  卡迪爾點著頭,但他依舊在猶豫,這趟行程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大食人的足跡,很久沒有到過這麼遠的地方了。

  很多名字,聽上去也分外的陌生。

  玉門關,西邊通往漢人帝國最近,也是最直接的道路的道路,過了那裡,他們也許很快便會進入到漢人帝國的腹地,見識到那座傳說中的黃金之城。

  那是每個西域商人的終極夢想。

  但那終究是夢想,西方的商旅,已經太久沒有到過那裡了。

  而且,聽說回鶻人正在鬧著內亂,而且,回鶻崽子從來都很不好打交道,他們是一群地道的禿鷲,看到什麼,都想上來啃一口。

  回鶻人和黨項人,是隔絕東方黃金商道的罪魁禍首。

  而呼羅珊,一個從來都是充滿了戰亂和殺戮的地方,每個有著權力的人都想佔據這裡,因為呼羅珊南方,是一大片溫暖富庶之地。

  大食帝國最強大的時候,勢力曾經延及於此,波斯人也曾在這裡落腳,契丹人的身影,也曾經出現過,而吐蕃人的血脈,也一直在這裡流傳。

  在很久以前,漢人據說也曾經是成為的主人。

  當然,數十年來,那裡卻是花勒子模人的地盤。

  現在,據說呼羅珊還在戰亂之中,花勒子模的殘餘軍隊,正在那裡抵抗漢人的入侵。

  如此混亂的地方,卡迪爾可不想輕易的扎進去,成為別人眼中肥美的食物。

  最後一個選擇,巴哈塔城。

  這是個絕對陌生的名字,是古波斯語中的一個重要稱謂,同樣也是現在大食語中一個被真主的信徒們厭惡的名詞。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大食語中很少出現的舶來名詞。

  神之城,對於穆斯林而言,必然的真主在人間的聖土,信徒們的樂園,也絕對不會以神之城這樣的名字來命名。

  這在穆斯林中間,普遍被認為是褻瀆真主之言。

  當然,巴哈塔這個名字之所以開始流傳於西域,始於東邊草原上那些部族,漢人將那座不久之前,還屬於契丹人的城池,喚作涯城。

  取自天涯海角之意,以喻其遠。

  而它,在幾年前,也確實是漢人帝國最靠近西域的大城。

  卡迪爾出於一個穆斯林的自覺,自然比較喜歡漢人起的這個名字。

  但對於開始逐漸畏懼於漢人之強大的西域的人們來說,巴哈塔城作為如今漢人帝國在西方最為莊嚴之地,多數都覺得,巴哈塔城這個名字更為確切一些。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玉龍城將取代巴哈塔城的地位,但是只就如今的情勢,巴哈塔城無疑更具威嚴。

  當然,現在卡迪爾要考慮的則是,去到漢人的涯城,途經那裡,很快會進入東方草原。

  這是一段看上去比較安穩的行程,路途上,不會遇到太多的麻煩,因為所到之處,都將是漢人帝國的勢力範圍,而在玉龍城遇到的漢人,現在看上去,並不那麼兇惡。

  猶豫中的卡迪爾,隨口問著自己的大掌駝,「庫布斯,以你在風沙中依舊能看得很遠的目光,如果換做是你的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庫布斯一直恭謹的低著頭,這會兒終於笑了起來,露出滿嘴的黃牙,看上去醜陋而又狡詐。

  不過,他是由衷的高興,這個問題他已經等了很久,這意味著他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信任,而他,需要這個職位以及這個職位帶來的所有的一切。

  至於原因嘛,有很多,漢人越來越強大,西邊的戰亂不會很快的結束,初來乍到的漢人,會用他們的鋼刀,來奪取所能奪取的一切。

  遼國,以及花勒子模,兩個通往東方道路上的強大王國都被漢人征服了,也許很快,西邊兒那些國家,便會陸續體會到漢人的強大。

  那麼,對於他們這些行走在沙漠中,為商旅帶路的掌駝人,生活也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他需要為自己和家人考慮,而一位可以通行於東西商路,而又十分慷慨的大商人,好像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換句話說,他正在努力將這個臨時工變成鐵飯碗。

  所以,他的回答很誠懇,也很巧妙。

  「我想。。。。。。。。您應該去見一見那位駐留在巴哈塔城的尊貴之人,您應該聽說了,那是一位神明的使者,也擁有著無法想像的權力,如果,能得到他的允諾,那麼,我想,那一定會給您帶來巨大的財富的。」

  卡迪爾也笑了起來,不停的抓撓著他的大鬍子,此時要是有人在場,一定會認為,眼前的這兩個人真的很像。

  就像沙漠中的沙狐一樣,狡詐而又機警。

  「你知道,我是虔誠的穆斯林,那裡的漢人。。。。。。」

  「但我也聽您說過,信奉真主的人,不應該狂妄的看待一切,有很多人,需要給予暫時的敬畏,即便,他們的信仰。。。。。。是那麼的糟糕。。。。。。。」

  卡迪爾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並錘了錘胸膛,「我的朋友,你睿智的言語,說服了我,希望我們在之後的行程中,能有更多的交談,因為這非常令人愉悅,也希望我們都能有所收穫。。。。。。。」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應該盡早啟程,盡快趕到你說的綠洲,這沙漠,已經讓我無比厭煩。」

  駝隊很快又開始行進,他們的目的地,便是前方那處綠洲。

  而到了那裡,其實不光卡迪爾要做出選擇,其實很多加入這個駝隊的商人,都需要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

  也許,過了那座綠洲,商人們便會分道揚鑣。

  沒什麼離別的傷感,因為之後的旅程也都很難預測結果,也許不久之後,有的人便會傾家蕩產,變成兩手空空的乞丐。

  甚至有的則會失去生命,躺倒在連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地方。

  而其中有些幸運兒,他們會滿載而歸,成為旁人口中的傳奇。

  誰知道呢,漫長的商途之上,充滿了機遇和風險,對重利輕離別的商人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前方等著他們的,將是這次行程中,最刺激的一場冒險。。。。。。。

  (感謝大家的打賞和月票,意外之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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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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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第一篇 大漠商途(一)

  太陽高高掛在天上,將沙子烤的炙熱無比,有些地方,光線已經出現了扭曲。

  金黃的沙漠,一眼望不到盡頭。

  漫漫黃沙,構成了這一座天地銅爐。

  這無疑是沙漠一天中最難熬的一段時光。

  悠揚的駝鈴聲,不時迴響在這一片沙漠當中,長長的駝隊,好像成了這方世界中唯一的生靈。

  駝隊滿載著貨物,好像長蛇一般,蜿蜒於沙丘之間,緩緩行進。

  疲憊,燥熱,乾渴,讓人們駝隊中的人們,都失去了說話的慾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的埋頭前進。

  這個時候,駝隊中忽然有了些騷動,有人在大聲呼喊著什麼。

  駝隊慢慢停了下來,很多人事不關己的忙碌起來,檢查貨物,照顧駱駝,也爭搶著水囊,食物,卻沒有人坐下來休息,因為滾燙的沙子會燙熟你的屁股,紮營休息的時候,只能是在臨近傍晚的時候。

  不過,很快消息還是傳開在駝隊之中,有三匹連在一起的駱駝滾下了沙丘,貨物沒損失多少,但駱駝卻不能用了。

  很多人當即鬆了口氣,行走在沙漠中的人們,最怕的不是這個,而是遇到流沙,更可怕的則是遇到沙暴,其他的時候,只要有足夠的飲水和食物,在他們眼中,沙漠也就沒什麼可怕的地方了。

  當然,那些都是天災,而他們也絕對不願意在路途之上,遇到沙匪或者其他什麼兇惡的傢伙。。。。。。。。

  這是一支有著十幾位掌舵人的商隊,開始的時候,只有十幾匹駱駝,沿途不斷有人加入,離開的人卻很少,於是,到了現在,商隊已經成為擁有數百匹駱駝的大商隊了。

  由此,商人們的規矩。以貨物的多少來決定權力的大小,於是,商隊的掌控者,也不斷在變更。

  到如今。商隊說話最有份量的人,無疑是那位大食商人,一位頗為虔誠的穆斯林。

  當然,作為一個地道的豪商,談什麼虔誠。也有點可笑,他們是一群為了金子,可以跟神明或者魔鬼做生意的人,再堅定的信仰,在閃動著誘人光芒的金子面前,都可以說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不然的話,這位大商人,也不會安然無事的來到這裡。

  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我不會改變自己的信仰,但我會尊重那些有人信奉的神明。

  換句話說。那就是到什麼地方,念什麼經。

  不過不管怎麼說,商人們的旅途,都是枯燥而又充滿了艱辛的,尤其是行走在這樣一條漫長的商道上的人們。

  一夜暴富的傳說,隨時有可能降臨到每一個人頭上,但不可預測的風險一樣的巨大。

  因為這是一條如此漫長的行程,來回一趟,可以用年頭來計算。

  他們會碰到各式各樣的部族,同樣也要面對各式各樣的危險。不過,這也鑄就了這條橫貫東西的商道的名聲。

  他們不是第一批行走在這條商道上的人,在他們之前,足可稱之為悠久的時間內。有很多人,都曾經行走在這條商道之上。

  但隊伍中每一個人其實都明白,像他們這樣一個大的商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這樣的事實,會讓膽大的人興奮,卻讓膽小的人擔驚受怕。

  不過。到現在為止,還可以稱得上平安。

  僱傭或者豢養的護衛,僕從,盡職盡責,幾位掌駝人,也都經驗豐富,經過幾個月的長途跋涉,貨物損失如此輕微,可以說,商隊中的每一個人,都功不可沒。

  商隊的大掌駝叫庫布斯,四十五六的年紀,看上去卻像六十開外的老人,其實,越是這樣被歲月刻畫過的人,越是值得信賴。

  這樣的道理,凡是在沙漠中生活過的人們,都會明白。

  庫布斯有著淡棕色的稀疏頭髮,皮膚黝黑乾燥,整個人看上去粗糙的就像沙漠中的頑強生存的老樹,堅硬而又倔強。

  他們還有著一雙淡藍色的眸子,這讓大家知道,他肯定有著些突厥人的血脈,但也不會怎麼純粹。

  這樣的人在沙漠中很多,人們已經司空見慣,也沒人會拿他的血脈來當做談資。

  庫布斯這個時候很輕鬆,雖然表情還是那麼嚴肅認真,但實際上,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覺的出來,他身上那鬆懈的味道。

  卡迪爾,一位長著滿臉的絡腮鬍子,眼睛中隨時隨地,好像都閃著金子般的光芒的大食商人,和他重金請來的掌舵人一樣,也很輕鬆。

  因為玉龍城,已經被拋在了身後,這裡也並未如想像般混亂。

  花勒子模的那位貪婪的沙赫,也終於不見的蹤影,據說已經死了,但對於一個商人而言,尊貴的人之所以尊貴,在於他們的權力,一旦失去了權力,那麼,血脈也就失去了顏色,如同商人失去了全部的財產一般,也就不能稱之為尊貴了。

  在他看來,花勒子模那些貴族們,終於為他們的貪婪無度付出了代價,他們再不能把持東西商道,肆意的向來往的商人們徵收沉重的商稅了。

  這是天大的好事兒,唯一有點可惜的是,降臨在他們頭頂上的災難,不是真主賜予的懲罰,而是有一群異教徒來完成的。

  多好的地方啊,要是真主的信徒們佔據了那裡,應該能夠讓真主更加歡喜才對。

  當然,他從來不會將花勒子模國中,信奉真主,誦讀可蘭經的人們,視作信仰道路上的同行者。

  因為那些可惡的傢伙,竟然不允許他的商隊向東行進,也不允許東邊的商人去到西方交易。

  這是違背真主教誨的明證,一群腦滿腸肥的偽信者,比異教徒還要可惡。

  現在,異教徒打開了這扇大門,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遺憾,但他還是頭一個興沖沖的來到了這裡,不得不說,他的膽量和魄力,非常值得稱讚,並可以引以為豪。

  當然,來之前,他做好了很多的準備,甚至於在多年之後,再一次親自帶領駝隊走上商途。

  不過,顯然,佔據了覆滅了花勒子模的異教徒,並不如傳聞中那麼可怕。

  他知道,戰爭還在繼續,花勒子模的王城雖然已經陷落,但作為一個東方大國,並不會如此乾脆的就此消失,戰爭也許還將持續很多年。

  不過,花勒子模確實已經亡國了,據說,經過了數十場戰爭,在兩場關鍵的戰役當中,他們被徹底的擊敗了。

  據傳,花勒子模的沙赫,已經死了,他的繼承人還在呼羅珊地區反抗。

  當然,這些都與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平安的過了玉龍城,交出了些微不足道的商稅,異教徒也向商隊保證,只要商隊不去那些戰亂的地方,就能一路平安。

  一切都很美好,但卡迪爾還是從中嗅出了一些危險的味道。

  因為那些異教徒,在他看來,不是些無信者,就是些偽信者,這些傳說中的漢人,韃靼人,甚或是突厥人的後裔,沒有信奉固定的神明。

  他們聚集在一起,卻都站在了一個叫做大秦的漢人帝國的旗幟之下。

  漢人,在悄然之間,崛起於東方,再看時,已是一個龐然大物,據那些玉龍城的異教徒說起,這個帝國的疆域,已然大的不可思議。

  如果那些都是真實的,那麼,西方那些尊貴的哈里發們,和這位大秦皇帝比起來,可就如孩子一般可笑了。

  當時,浮現在他記憶當中的,便是大唐兩個字。

  那無疑是一個漢人建立的龐大帝國,哈里發們也曾向這個東方帝國獻上敬意,這條商路,也正是那個時候,建立起來的,並一直延續至今。

  大秦,一個陌生的名字,但想來,應該在不久之後,很快傳遍西方,他們已經表現出了力量,那麼理應得到人們的敬畏。

  而讓卡迪爾感到危險的不是漢人有多強大,而是他們的信仰。

  在他的記憶當中,所有的紛爭,甚或是交易,都關乎信仰,從不例外。

  從大食最興盛的時候起,一直到波斯帝國統治期間,幾乎所有的戰爭,都是以神明之名發動的,所有國家間的交往,也都是信仰之爭的延續。

  而大秦的漢人,沒有確定的信仰,他們的到來,會給西方戰亂不休的各國,帶來怎樣的變化呢?

  無信者,神明的毒藥,可怕的字眼兒。

  卡迪爾搖了搖頭,這樣問題,太過深奧了,不應該由他來考慮,是那些哈里發的事情。

  商隊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太長了,這裡的酷熱,也讓人很難消受,也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於是他派人去將庫布斯叫了過來。

  「今天,要將這裡作為營地嗎?」

  「不,前面就有一個綠洲,我們會趕到那裡休息,補充飲水和食物,其實再過幾天,我們就能看到沙漠邊緣的綠色了。」

  不出預料的回答,卡迪爾笑著點頭,他已經從空氣中聞到了綠草的味道,他並非看上去那麼無用,他走過的地方,也並不比眼前這位掌駝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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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尾聲(二)
  
  成武皇帝李全壽覽閱之後,默然終日,當夜,宣中書,樞密重臣入宮。

  眾人皆以為,皇帝陛下必定雷霆震怒,也做好了規勸的準備。

  大將軍趙石一去無蹤,其實讓很多人鬆了一口氣。

  河北大軍軍中生變之事,消息已經隱約傳來,詳情雖不甚了了,但這樣的大事,猜測起來,對於這些朝堂重臣而言,並非難事。

  河北河南,大軍雲集之處,生出那樣的變故,著實令人生出一身的冷汗。

  因為那並非只是河北,河南軍中的事情,延及開來,大秦各地駐軍,都有不穩之嫌,即便是京師長安,也沒人能保證,大家就都無有二心。

  要知道朝廷上下,大將軍趙石之黨羽門下,也是數不勝數。

  可謂是河北一亂,天下皆亂,立時便有江山變色,社稷傾頹之憂。

  好在,趙石不知所蹤,群龍無首,事情也許便有轉機。

  不過如此大事當前,皇帝陛下怎能不怒?他們這些朝臣,之前議論紛紛,上書攻訐者,不在少數。

  追究罪責,他們一個個都難逃其罪。

  迫反軍前大將不說,事發之時,又無一人察覺,這是怎樣一種愚蠢?怎樣一種無能?

  回想起來,眾人自己也是詫異不已,在大將軍領兵之時,攻訐於其人,好像已經成為了一種慣例。。。。。。

  這是什麼時候形成的慣例?這又是怎樣可怕的一種慣例?

  習以為常之後,竟是連起碼的警惕之心,都不再有了。。。。。。。

  不過,就在眾人準備接受帝王的怒火,為事後該如何措置殫精竭慮的時候,皇帝陛下卻是讓眾人商議,此次諸位軍中上將入京,該如何封賞,之後的陞遷任免,又該怎樣考量。。。。。。。。。

  皇帝陛下心情不好。大家都能看的出來,但。。。。。。。卻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顯得過於平靜了。

  這一夜,很多人一夜無眠。都在琢磨著其中種種,覺得波雲詭秘之處,尤勝於當年長安之變前後。

  不過,大秦成武十六年秋,大將軍張鋒聚等。奉詔還京。

  這個時候,不管是朝臣,還是入京的眾將,甚或是身居各個要職的大將軍門下黨羽,都可謂是如驚弓之鳥般,戰戰兢兢。

  但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朝廷邸報,明發天下。

  大將軍趙石晉半山王,詔其歸大同封地。督建大同行宮,撫草原諸部。

  大將軍張鋒聚,晉成國公,應其所請,調任遼東宣撫使,鎮遼東諸地。

  種懷玉,晉一等候,任職河南東路宣撫使,鎮開封,督建。修葺開封行宮。

  大將軍種燧,晉寧國公,任河南西路宣撫使,鎮洛陽。掌河洛兵權。

  大將軍段從文,晉一等候,任河北宣撫使,經略河北,山東諸地。

  魏懷德,晉三等候。任河中宣撫使。

  大將軍李刑,晉三等候,任河東宣撫副使,鎮太原,自此,河東將不設宣撫使之職,由宣撫副使代行職責。

  駁回樞密使張承等人,欲掉西北各部,以充河洛大軍的提議。

  責令樞密,傳令大秦各處守軍,不得怠慢軍務,勤練兵馬,以備將來。

  責令中書,立即調撥糧草,官吏,往河北遼東,以收兩地民心。

  一連串的封賞決策,恩威並施之下,很快便將這場危機化解於無形。

  當然,中原之戰,也被拖延了下來,直到成武十八年,才重啟戰端,這樣的結果,卻還是讓大秦上下,都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實際上,成武十六年,在暗流湧動之中,皇帝陛下看似平靜,心潮起伏之處,遠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鎮定自若,盡顯明君風采。

  接到趙石書信的時候,這位君王心裡可謂是百味雜陳,既對自己的識人之明,有著自豪,卻也憤怒痛恨於軍中眾將的肆無忌憚。

  趙石一封奏疏,讓他坐立難安,思潮澎湃。

  之後,他幾乎本能的,立即暗令心腹,去晉國公府查看。

  傳回來的消息,差點氣他個半死,晉國公府,早已人去樓空,據說,數日之前,晉國公府家眷,便都陸續去城外遊玩了。

  這些年大將軍趙石韜光隱晦,確實讓人難生什麼防範之心,即便是驟然出京領兵,也沒人過於在意他的家眷。

  畢竟,大將軍趙石的家眷,在長安定局已經十幾二十多個年頭了,從沒有事故發生。

  即便是當年的長安之變中,大將軍趙石的家眷,也未曾出過長安地界,真真是令人「放心」的很了。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人家跑的那叫個乾脆,事後查看府中各處,連晉國公府的庫房,都搬了個精光。

  那許多東西,竟然沒人知道,是什麼時候運走的,又都運去了哪裡。

  而且,事發之後,明遠司主事趙飛燕和他的一眾心腹,也不見了蹤影。

  成武皇帝陛下暗自心驚之餘,也直想破口大罵,這廝跑的還真乾淨,卻不知留下了多少爛攤子,等人去收拾。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細枝末節。

  這兩個君臣,其實都明白,此次一別,怕是再無相見之期了。

  便如趙石信中所言,全了這場君臣之義,兄弟之情。

  皇位在前,趙石並未伸手去取,而成武皇帝,也未大動干戈,將趙石留下的痕跡清除乾淨,更未想著,派兵將這廝捉回來,治罪砍頭,以絕後患什麼的。。。。。。。

  總的說來,君臣二人,從始至終,言行如一,古往今來,世間罕有。

  不過,趙石的家眷卻也並沒有走的那麼幹淨。

  幾個月之後,種七娘帶著兒子,以及趙石長女趙南雀,施施然回了晉國公府。趙石庶長子趙君玉,在成武十七年,回京述職,調任秦川南路布政使。年紀輕輕,便成了封疆大吏。。。。。。。。

  種七娘一直居於長安,終老於此。

  不是她捨不得長安的繁華世界,而是她出身種氏一族,到底受了族中羈絆。遠不如其他人來的那麼灑脫。

  同時,她也是大秦有史以來,第三位女性大將軍,一直把持著羽林中郎將之職,直到其故去,羽林中郎將一職,才被朝廷削去,不再設此武職。

  承恩湖畔的大長公主府,靖佳大長公主,也沒出走。

  其實。這才是皇帝陛下最為擔心的事情,直到親耳聽聞,大長公主還安安靜靜的呆在公主府內,才算安下心來。

  靖佳公主,他的姑姑,自母喪之後,皇帝陛下對於這位常年居於宮外的姑姑的感情,後宮嬪妃,誰也及不上。

  若是也沒了蹤影,連皇帝陛下自己也不敢保證。不會派人向北追下去,將大將軍趙石的家眷,都給捉回來了事,管他什麼君臣之義。兄弟之情呢。

  趙石妻妾之中,留下的也並非只一個種七娘。

  惜紅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兒子任上,跟隨種七娘回轉的,還有一位陸氏夫人,後來居於晉國公府中,很少有人再能見到了。

  後來。名傳天下的陸氏琴書,便乃其人遺作。

  諾大一個晉國公府,只剩下了幾個婦孺之輩,冷清的很。

  但京師之中,卻沒誰敢欺上門兒去。

  因為逢年過節,晉國公府依舊門庭若市,宮中賞賜從來不會落下這一家,晉國公舊部入京,也從來不會過門而不入。

  不管主人接待不接待,都會送上拜帖求見。

  人走茶涼這一說,用不到大將軍趙石身上,因為大將軍趙石還活著,餘威凜凜,可澤百年。

  也許有人會在私下埋怨,大將軍太過無情,撒手離去,一點不顧念眾人將身家性命託付於其人的情誼,也順手將眾人置於了不測之地。

  但那最多最多,也就是暗自牢騷兩句,敢當著旁人之面說出來的,是一個也沒有。

  反而,許多人都是有愧於心,將大帥逼得遠走塞外,再無人能於朝堂之上,為他們遮風擋雨了。

  不管怎麼說,反正晉國公府,自大將軍趙石去後,卻還是長安城中,最為特殊的一處所在,百年之後,也不見得有人敢於在這家門前放肆。

  大秦成武十八年,重新安定下來的大秦,再啟戰端。

  集河南,河北,河中,河東諸路兵馬,共三十餘萬,大舉南下。

  十八年秋,圍襄陽,秋末,破江陵。

  十九年,圍有一載的襄陽堅城,終於陷落。

  因在襄陽城下,吃盡了諸般苦頭,城破之後,大軍蜂擁而入,大將軍種燧等雖極力約束,卻還是差不多血洗了襄陽堅城。

  襄陽岳氏,百年大族,除岳東雷以及幾個子侄戰死於襄陽城頭外,其餘岳氏親族,盡成秦軍刀下之鬼。

  成武十九年,南宋亡。

  成武二十年,秦軍平定兩淮。

  成武二十一年,南唐遣使求和,準備與大秦劃江而治。

  成武皇帝不允,譏刺於使者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成武二十一年秋,大秦水師與南唐水軍戰於江上,大敗,臨江侯趙方戰死。。。。。。。

  成武二十二年,秦軍續來,先破南唐水軍左大營,水陸齊進,破南唐水軍右大營,南唐水軍覆滅,長江天險,不復存焉。

  二十二年秋,秦軍不費一兵一卒,破南唐都城,虜南唐君臣北歸,其餘各處,望風而降,江南遂平。

  中原之戰,也落下了帷幕。

  至此,大秦一統天下,再無抗手。

  這一年,成武皇帝,舉行祭天大典,祭告祖宗,改元天定,也像征著,幾百年諸侯割據,戰亂不休的時代,終於結束了。

  成武二十四年,成武皇帝遣大將陸相,率兵十萬,滅大理。

  這個時候,讓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是,成武皇帝陛下突然令安國侯趙葵,率他那已經頗具規模的水師,出長江口,沿大秦已經頗為漫長的海岸線,晃悠了一圈,一直去到遼東,才在高麗國王戰戰兢兢的再次送來豐厚的供奉之後,施施然回轉。

  因為皇帝陛下,可沒忘了當年之約,是想叫某人看看,大秦的水師,可是已經出現在了海上呢。

  而這個時候,其實兩位君臣,已然成了兒女親家。

  因為成武十七年,太子李珀上疏,請立太子妃,人選則是晉國公長女趙南雀。

  這個時機,選的很是不錯,不管是念及君臣情誼,還是當時國朝大勢,皇帝陛下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而大秦的臣子們,反對者,也是極少。

  明擺著的事情,太子其意甚堅,而當時,軍心動盪難安,也需要這樣一場婚事,來讓軍人們明白,朝廷既往不咎之心。

  於是,一場堪稱盛大的婚禮,在長安中舉行,太子殿下,終於有了太子妃。

  趙南雀,也就是日後的隆慶皇后。

  這位皇后娘娘可不簡單,出身自不必提,還與軍中一些後起之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可不是說其不守婦道,而是這位皇后娘娘本就出身國武監。

  到了太子李珀登基為帝的時候,她的那些國武監同窗們,多有身居要職,顯位的。

  這些人,也許會違逆聖旨,不聽軍令,但只要皇后娘娘一紙相招,各個都願赴湯蹈火。

  這在日後,給大秦朝廷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擾,但也在嘉定年間,在彌平雲南三族之亂,平息諸子奪位之爭,臨清郡王謀逆等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位皇后娘娘在位三十多年,剛毅果敢,宮內宮外,盡都敬畏有加,最終,卻與他父親一般,對唾手可得之皇位,不屑一顧。

  順手塞給了還在少年的小兒子,也順便成就了有一位世人傳頌的英明君主。

  這位帝王,也終於讓大秦來到了繁華似錦,烈火烹油的盛世時節。。。。。。。。。

  (全書終。)

  (將血終於完本了,阿草在這裡感謝大家多年以來的支持,當然,寫了這麼長的時間,這麼長的篇幅,很多支線,不可能都做到完美收官,結束的時候,也總感覺到倉促,這也是阿草一直在極力避免的,但到了最後,還是有些不盡人意。

  但不管怎麼說,阿草對書友們都算有了個交代,之後會寫一些零散的後記,緩衝一下,阿草的下本書,已經定名為北雄,還是寫古代歷史,上傳的時間嘛,還沒定下來,因為要查很多很多資料,只能希望大家到時能來支持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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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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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尾聲(一)
  
  大秦成武十六年夏,陳橋北十餘里處,南歸大軍驟然停了下來。

  這一天,冠軍大將軍趙石傳令諸軍,於此處設祭,祭奠北征陣亡將士。

  大將軍心血來潮,誰也阻不得,於是,這一天,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界,立時便是白幡處處,大將軍趙石親書悼詞,擺酒於祭壇這下,為北征河北,遼東陣亡之將士,設祭招魂。

  這一場儀式,讓軍中諸將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效果嘛,也讓很多暗懷心事之人,很是欣喜。

  不過,這一天折騰的不輕,幾位大將軍被晉國公支使的團團轉,祭奠完畢,一個個都有些筋疲力盡之感。

  當晚,大將軍趙石設宴於中軍,軍中眾將齊聚。

  大將軍興致顯得興致極為高昂,頻頻舉杯勸飲。。。。。。。

  宴至深夜,刁斗聲聲,眾將被趙大將軍灌的都是爛醉如泥。

  漫步走出中軍大帳,趙石回首看了看帳中,靜立良久。

  慢慢的,目中漸漸帶了殺氣。

  只要他願意,其實軍中諸事,沒有一件,能逃得過他的眼睛,只一天時間,他便已經查清了很多事,諸人卻還一無所覺。

  這就是大將軍趙石,帳中眾人,如今都可以說是一方之雄,在自己一畝三分地,手握重權,一言九鼎。

  但在趙大將軍眼中,只要他願意,他們都沒有一絲秘密可言。

  也許,這也就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所在,大將軍趙石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朝臣們的感受,遠不如軍中這些軍人們清晰而又深刻。

  趙石的目光,如染血刀鋒般在帳中將領們身上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龐,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這些人。都曾隨他征戰沙場,滿身傷痕,無懼無畏,忠心耿耿。但也正是他們,如今將他一下推到了兩難的境地,為的卻都是各人之私利。

  這裡面,必定要有幾個人人頭落地,以震懾全軍。所謂全軍,不是隨他南歸之將士,而是。。。。。西北,河東,河中,河洛,河北,遼東,蜀中,草原等等地方上。那些人,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們的騷動之心。

  不過,看著帳中這些年富力強,才幹過人的部下,趙石心中慢慢凝起的殺氣,漸漸變成了惋惜。

  這些都是大好男兒,身經百戰,大秦精華之所在,如今沒有亡於敵手,卻死在他們敬慕之人手中。寧不讓人痛惜?

  但此事,必須有個了斷。

  黃袍加身,虧他們想的出來。。。。。。。

  趙石微微瞇著眼睛,思緒萬千。在賬們處站了良久。

  此時,只要他一聲令下,帳中之人,皆不可免,他們那些所謂的心腹,此時皆已在他視線之內。

  前前後後。也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實際上,北歸大軍,已是牢牢掌握在了趙石手中,什麼人也別想翻起風浪來。

  趙石踱著步子,酒醉的眾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其實已在旁人一念之間。

  「來人,送各位將軍回賬。」

  黑暗之中,利刃入鞘的聲音,清晰可聞。

  很多黑影,慢慢靠近過來。

  為首一人,正是大將軍木華黎,他面無表情的朝帳中瞄了瞄,微微吐出一口氣,擺手讓手下送眾人回轉,自己則悄然站在了趙石身後。

  又過去許多時候,直到這裡再次安靜下來,木華黎才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趙石的臉色,微微躬身道:「天色已晚,您也休息吧。。。。。。只是,之後。。。。。。。。」

  月色之下,趙石抽動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笑。

  「這些王八蛋,唯恐天下不亂。。。。。。好了,去收拾行裝,嘿,既然心軟下不了手,那就只能自己受罪了。。。。。。。唉,這些王八蛋,害我不淺。」

  但隨即,鬱鬱之色,便是一掃而空,「也好,與其回長安混吃等死,不如北去,圖個天高海闊,逍遙自在。」

  木華黎也笑了起來,這回,他是真的放心了。

  實際上,這些將領中,只他心思最少,也只他一人,對趙石惟命是從。

  那些事兒,他知道嗎?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趙石一句話,他便立即聽命行事,沒有半點猶豫。

  不過,帳中眾將,和他有著交情的人,可著實不少,讓他操刀容易,但。。。。。。心情也不會太過好受了。

  見此時塵埃落定,心中也是欣喜。

  再不想其他,躬身道:「大帥到了哪裡,都是英雄,只是。。。。。。。長安中,還有大帥家眷,要不要末將走一趟,將人都接出來?」

  趙石擺了擺手,「這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

  天明,張鋒聚朦朦朧朧的醒轉,頭痛欲裂,嗓子也乾澀的厲害,睜開眼睛,半天才想起,昨日宴飲,喝的不少,怕是醉了。

  適應了一下光線,這才懶懶的支起身子,心中也不由苦笑,到底是有些老了,不然的話,就算酒量趕不上大哥,也不會醉的這麼厲害,連怎麼回到自己帳中的都不記得了。

  剛想張嘴喚親衛進來,給他弄些水喝,但感覺手中不對,低頭看了看,卻是一封書信。

  張鋒聚有些疑惑,將書信拿起來瞧了瞧,看見封皮上那醜陋的幾個字,皺了皺眉頭,不過,隨即,他又仔細看了看,不由臉色大變。

  「佩官吾弟親啟。」

  信很簡短,「軍中所藏之物,我已取去,當此之時,無非兩途,以你等之人頭,平天下之戾氣,奈何心軟,只能另擇他法,一切由我而始,便自我而終,今吾已去,不需來尋,若來尋,便成仇敵,恩斷義絕。。。。。。」

  「若還念及兄弟之情,便安心領兵南歸,當能盡享尊榮。。。。。。。你我兄弟,也有再會之期,到時不醉不歸,再想今日之事,無非一樁笑談而已。。。。。。」

  「其他諸事,我已安排妥當,放心回去,不然,你我等人數十年之心血,必將毀於一旦,戰火四起,生民寥落,你我生於亂世,歷經生死,當知戰事一起,其間之種種。。。。。所以,望你三思而行。。。。。。。」

  「言盡於此,今後大秦之事,再與我無干,塞外天高雲淡,你等之畏途,吾心之歸處也。。。。。。。。」

  大秦成武十六年。

  南歸大軍停於河北境內,不知進退。

  因為大將軍趙石不知所蹤,再有大將軍木華黎不顧朝廷聖旨,率兵北去,眾將惶然失措。

  接著,大將軍趙石義弟,大將軍張鋒聚力壓眾將,暫領兵權,率軍南歸。

  等到朝廷得到消息,已經是秋天了。

  自古以來,再沒有這等奇事,一位功勛蓋世,名滿天下的上將,就這麼沒了蹤影,許許多多猜測,立即甚囂塵上,震驚朝堂,軍中動盪,一時難以盡述。

  不過,大將軍趙石已鴻飛冥冥,大秦皇帝陛下又值盛年,英武之名,著於內外。

  後又有數位大將軍奉詔入京,無人敢於違逆,再多的猜測和疑忌,在這樣的大勢之下,也無法掀起太大的風浪來。

  實際上,在此之前,一封奏疏已經悄然被送入宮內。

  奏疏為大將軍趙石親筆所寫,和給張鋒聚留下的書信相比,這封奏疏,寫的很是冗長。

  「今日之事,必為陛下增了許多憂煩,臣之罪也,然,此事,雖非臣本意,但事已至此,別無他途,想來陛下此時,也已明白臣之苦衷。。。。。。。。」

  「你我雖為君臣,實則兄弟,陛下信我,允我兵權,並以王位許我,今我報之,以全君臣之義,兄弟之情。」

  「臨別切切,思緒萬千,不能盡述,唯有三兩事,欲於陛下分說。」

  「一來,軍中諸將,生有異心,臣本欲為陛下除之,以絕後患,但。。。。。除念及舊情,不忍下手之外,也想著,此輩,皆我大秦棟樑之才,一朝盡絕,或生動亂,或使國勢衰頹,以一己之心,而絕國家興盛之途,此帝王之心也,臣不願為之,只能留於陛下聖裁。」

  「陛下若有意,臣已使人,送上名錄,此輩,皆可重用,以代叛臣,許三五年後,軍中新老交替之下,心疾可除也。」

  「若陛下仁慈,有恢宏之心胸,既往不咎,也便無須多言。」

  「二來,微臣此去,逍遙一身,怕是今生不會再履秦地,臣之家小,願意北上塞外的,請陛下送歸,此為不情之請,全憑陛下做主就是。」

  「三來,微臣本欲回京之後,再跟陛下細述,如今也只能在此書寫一二,可惜。。。。。。」

  「南唐,南宋,積弱之國,揮兵可平,算不得多大的事情,臣要說的是,軍中之事,諸人限於眼界,多有因循守舊之處。」

  「以臣之見,若成漢唐事業,秦軍已有過之,然,陛下若想開一代之局面,不讓古之賢君專美於前,卻要另闢他途,不若著眼於水軍,海上之基業,風景佳好處,足勝陸上百倍。。。。。。。」

  「若陛下無意於此,那臣可就不客氣了,許陛下十載,到時海上再無大秦之旗幟,臣便取之,到時,陛下可不要怪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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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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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悚然

  不能留下什麼痕跡,他是蒙古國師,之後不知會有多少人想拿他的人頭,跟秦人邀寵呢。。。。。。

  只在門前想了想,道人便不欲上前叫門,雖然,他身上有著腰牌印信,足以讓宅內之人不敢說什麼。

  但他已經決定,懷裡的東西,除了幾件珍玩之外,就屬那封秦人的通關文書最為重要,其餘的,之後要都扔了,之後更名換姓。。。。。。。世間再沒什麼什麼姓丘的道人,也沒有什麼北方道門領袖或者蒙古國師了。

  可惜了那些信眾,失去了他的指引,北方道門壯大的機會也就這麼沒了。

  道人歎了口氣,繞著宅子略略尋摸了一下,來到宅子後面,手一搭低矮的牆頭,翻身便越了過去。

  村子安靜如初,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遼東的村落中,往往都充斥著這樣的安靜,透出一股陰森森的鬼氣,因為住在這裡面的人,本就沒有什麼希望可言。

  天色越來越晚,臨近黃昏時,一隊十餘人慢慢接近了村子。

  為首一人,身形高大壯碩,腳步沉重,走在雪中,如同一頭正在覓食的黑熊,偏偏這位左右逡巡,目光靈動閃爍,無一絲呆滯笨拙之感。

  「大人,追了這麼多天了,還能不能追上啊。」

  「他娘的,你問老子,老子哪兒知道?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什麼大人,心都長哪兒去了?」

  「大人,以後這遼東地界,都是咱們的天下了,叫聲大人,也沒什麼大不了,您說是不是?」

  「這到是。。。。。。不說這個,咱知道大夥兒辛苦,但大夥兒都忍著點,追上這人。拿回去,不論死活,都是大功一件,胡大人指定了要這個人。被咱們這些人綴上了,是咱們的運氣,放心,他孤身一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只要讓咱們見到了人影,這事也就成了。」

  「回去之後,我給大夥兒請功。。。。。。嗯,這方圓數里之內,就這麼一個村子了,那人朝著這個方向走的,肯定沒錯,不定就得落腳在這裡,大夥兒驚醒些,聽說那人劍術也算了得。別輕忽大意,功勞沒立呢,先就傷了自己。」

  「辛苦點到沒什麼,只是這人走的方向,可是要去西邊兒,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要自投羅網不成?」

  大漢悶哼了一聲,「信不過老子這雙眼珠子?咱這追蹤的眼力,別說一個大活人,便是一隻狼崽子。只要被咱發現了蹤跡,也逃不脫去。」

  「那是那是,誰不知道您是國武監出來的,還能錯得了?」

  大漢擺手。邁步進村,不過剛到村頭,就停住了腳步,蹲下身子,目中寒光閃閃,四處逡巡。

  他手下的人。雖然被這風雪弄的很的疲憊,話也多了些,但見了大漢模樣,卻立即四散開來,身形矯健而又彪悍,顯然都受到過非常嚴格的訓練。

  半晌,大漢一把撕下蒙面的布巾,臉上撲簌簌落下許多霜花,卻是露出一張年輕的面龐。

  鼻子抽動了幾下,大漢直起身子,大步前行,一路走來,逕直來到那間宅子之前,繞著宅子走了半圈,在道人翻牆而過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牆頭上瞄了瞄,喜色一閃而逝,立即低聲吩咐,「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那人八成就在這裡了,都給我小心些,留三個人在外面盯著,其他人都跟我進去,拿人了。。。。。。」

  宅子不大,四間屋子,院子很寬敞,但卻一目瞭然,屋子裡面,還隱約傳出說話的聲音,看上去沒有一點異常。

  院門悄無聲息的打開,十幾個手持利刃的漢子,魚貫而入。

  很快,驚呼聲,慘叫聲,兵刃撞擊聲,便傳了出來。

  但村子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動靜,一如既往的安靜,只是躲在屋中的人們,將恐懼的氣味兒散發了出來,並很快充斥於村子的每一個角落。

  爭鬥平息的很快,死了兩個,傷了三個,蒙古國師,在人多勢眾,訓練有素的秦人密諜面前,並沒有上演什麼奇跡。

  他不是癡於武道的方火羽,更非什麼神仙中人。

  當他身中兩箭,被人一刀斬下一條胳膊之後,也如常人般,痛苦不堪,慘叫連連,稍微值得稱道的則是,他對死亡的來臨,已經做好了準備。

  並在最終的時候,用被斬斷的斷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結束了他這波折起伏的一生。

  他這樣的人,其實不用贅述什麼,正史之上,也不會留下他的姓名,也許,蒙古人若能立國長久一些,並有自己的歷史記載,那麼,到是可以為他揚名於後世,說不定,還是些美名。

  但蒙古人經過短暫的興盛時期,便很快覆滅於遼東,那麼,蒙古人的一切,其實都不會在歷史長河中留下太多的痕跡了。

  便像北方草原上很多部族一樣,最終,也許只會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名字,其他的再無人記得了。

  像這樣的爭鬥,在遼東,河北甚至於河東,河中,進行了數載,實際上,可以視之為統一戰爭的餘波,無關大勢。

  春暖花開的遼東大地,迎來了新的主人。

  草原諸部兵馬,紛紛散去,不過,在大將軍趙石軍令之下,木華黎率兩萬草原騎兵留了下來。

  加上秦軍騎軍,開始對遼東蒙古諸部餘孽進行清剿。

  這是一場地地道道的滅族之戰,沒有哪個蒙古人會在高高舉起的,猶自散發著血腥味的刀槍之下,有生存的可能,只要被找到,便只能有一個下場。

  對於東部山林中的野人部落,之後身居遼東宣撫使的大將軍張鋒聚,派兵進行了長達八載的清洗。

  直到張鋒聚卸任,新的遼東宣撫使上任,遼東蠻族部落,幾乎被掃蕩一空。

  不管這是出自大將軍趙石的授意,還是作為古北口一戰的報復,生女真這個名詞,也再不會出現於世人耳中了。

  大秦成武十六年,冠軍大將軍趙石終於向朝廷送上捷報。

  一戰之下,平定河北,遼東諸地,殺河北王李任權,覆滅蒙古諸部,山東諸地,紛紛請降。

  實際上,這一戰之後,大秦北方已經沒有了任何敵人的蹤影,大片的疆土,連成一片。

  大秦成武十六年夏,朝廷聖旨到達遼東。

  不出所料,賞賜豐厚,主將加官進爵不提,詔大將軍趙石,大將軍張鋒聚,大將軍木華黎,大將軍段從文,大將軍種懷玉等回京述職,也意味著,河北遼東一戰,告一段落。

  諸位軍中上將,皆都在奉詔回京之列。

  這很是不同尋常,也給得勝班師的秦軍抹上了一層頗為沉重的色彩。

  不過趙石深知,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是樞密院和中書,乃至於皇帝陛下的意思。

  各人應該都是另有任用。

  不過,除了他之外,像張鋒聚,木華黎,段從文,種懷玉等,都駐守外方多年,朝廷估計是想看一看,聽一聽,這些軍中大將,心裡怎麼想,才幹如何,等等等等,才好做出人事任免。

  京中,也許在準備著一場盛大的慶典。。。。。。

  不會再有什麼風刀雪劍了,朝廷上的動靜,瞞不過他,朝中文武,也許有人心有不甘,但想要對這麼多的朝廷上將動手,除非得了失心瘋,不然的話,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明白,這個時節,只能也只會歡慶又一次軍事上的勝利,不會有其他任何意外發生。

  駐守遼東的是李刑,留在河北的則是王彥召。

  這兩位,都是趙石當年舊部,也都還差著一步,才能進入大將軍的行列。

  這也恰恰證明了,朝廷並無多少猜忌之心。

  不過想來,這大片的領土驟然納入大秦治下,朝臣們,恐怕要焦頭爛額一陣日子了。

  中原戰事也會被拖延下來,如果不出他的意料的話,會有人進言,調西北人馬參與中原之戰。

  那樣一來。。。。。。。。回鶻,吐蕃等處,可能就不會太過安穩了。

  回去之後,是不是應該勸勸皇帝陛下,不要那麼著急呢?

  此時已然身在河北境內的趙石,搖頭歎息了一聲,到此為止了,他若再開口說什麼,不合適,為國為民,不顧自身的事情,他也幹不出來。。。。。。。

  「前面到哪裡了?」趙石懶懶的問了一句,遼東一戰過後,他總是提不起精神來,連剿除蒙古人餘孽的事情,也都不怎麼過問了。

  自從接到朝廷聖旨的那一刻,他好像。。。。。。。好像就有了些茫然之感,這在他身上,是很少見到的情緒,他知道,這有些不對頭,但卻無法排遣。

  胡烈熟悉的聲音傳來,「稟報大帥,前面就是陳橋,過了那裡,就能看見黃河了。」

  陳橋?

  趙石無意識的重複了一聲,這是個既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字眼。

  不過,隨即,趙石腦海中好像亮起一道閃電,一下便讓他清醒了過來,陳橋啊,是陳橋驛那個陳橋嗎?

  趙石悚然而驚,這麼些大將軍聚集於一處,種懷玉那廝竟然也北上來迎,回想此前種種,趙石臉色是一變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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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逃亡

  「報,速不台的屍體已經找到。」

  「報,找到者勒蔑了。」

  「報,哲別已死。」

。。。。。。。。。。。。。。。。。

  一個個名震蒙古諸部的蒙古千戶的名字,報到趙石這裡,這一次,打掃戰場的事情,做的非常徹底,趙石戰後的將令就是,凡蒙古百戶以上,都要見到他們的屍體。

  當著一個個名字報上來,其實,也就象徵著,蒙古諸部的精華,在此戰中,被一掃而空。。。。。。。

  「報,興武軍營正吳綠蓑,陣斬成吉思汗於戰陣之上,中軍虞侯已經查驗,所報屬實,錄入敘功名冊。。。。。。當為此戰首功。。。。。。。」

  大秦成武十五年冬,十餘萬大軍四面合圍,滅蒙古諸部於遼東松山區域,成吉思汗以下,並無任何人突圍脫走,也為成武十五年這場戰爭,畫上了一個句號。

  蒙古諸部亡。。。。。。。。。。

  一具具屍體,擺放在了趙石馬前,曾經叱吒風雲的蒙古名將們,盡都和他們英明的大汗,趟在了遼東冰冷的風雪之中,蒙古諸部的血脈,也被凍結在此處。

  趙石心滿意足,也有著幾許旁人難以理解的失落。

  一個個強敵在他面前灰飛煙滅,女真人,黨項人,如今輪到了蒙古人,之後。。。。。。。還有誰呢?

  「都葬了吧,一族之雄傑,不須辱慢。。。。。。。」

  這一晚,大軍紮營,火光處處,漢胡兩族戰士,載歌載舞,盡情慶祝著他們輝煌的勝利。。。。。。。。

  翌日,大軍啟程,離開了這處戰場。北上上京,將那裡作為大軍過冬的地點。

  遼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那要等到明年開春了。

  大雪下了兩天,將蒙古諸部的痕跡。都埋在了冰雪之下。

  這一戰,並未在漢人史書中,留下太多的言語,因為誰也不知道,在另外一個時空當中。蒙古諸部有著怎麼一個不一樣的歷程。

  在當時的秦人眼中,蒙古諸部,和其他覆滅於大秦兵鋒之下的異族並無多大區別。

  甚至於,後來尋找這處古戰場的時候,後人們都無法確切的找到當時一戰的準確位置。。。。。。。

  而蒙古人,在之後數載內,留在東北草原,遼東地域的痕跡,陸續被秦人抹的乾乾淨淨,就像當年他們對女真人。契丹人,黨項人做的那些事情一樣,非常的徹底。

。。。。。。。。。。。。。。。。。。。

  寒風呼嘯,吹起漫天積雪,打著旋兒在遼東大地上撒著歡兒。

  孤零零的身影,跋涉在風雪之中。

  人影終於停了下來,他身上一片雪白,遮面棉布中吐出一團團白氣,只留下一雙寒光閃閃的眸子在外面。

  他抬頭瞇著眼睛看了看天色,目光閃爍。似有焦急之意,但遊目四顧,四野茫茫,一片銀白。他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走出這一方冰天雪地。

  如果是當年,他定然不怕,孑然一身,仗劍天涯。只要有一劍在手,便無可畏懼。

  但現在,他心中苦笑,酒色財氣,他這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塵俗,連他自己都承認,當年那一身肝膽,早已離他遠去多時了。

  不甘嗎?自然是不甘的,但世事如棋,棋子皆已落下,便無追悔之餘地。

  蒙古人敗了,敗的如此的快,如此的徹底,只有一些漏網之魚,惶惶出走,而他,便是其中一個。

  他不知道,那位英明的大汗,他選擇的明主,現在下場如何,但他卻是知道,草原諸部大軍,蜂擁南下,勢不可擋,若非他走的快,不定就要被那些秦人鷹犬所執,成了人家的禮物呢。

  想到這裡,他心中滿是憤懣。

  鐵木真啊,鐵木真,枉他丘某殫精竭慮,為其謀算,最終換得的是些什麼?

  連那十餘萬大軍南下的消息,都還是幾個心腹從留守上京的蒙古人口中套出來的。。。。。。。

  原來,和其他漢人相比,在那些蒙古貴族眼中,他丘某人,原來也沒什麼不同,大難臨頭之際,棄若敝履。。。。。。

  博爾術逃了,拖雷也沒了蹤影,金人舊都,短短幾年之內,便經歷了兩族衰微,紛亂之像,一般無二,嘿嘿,日暮途窮,不過如此。

  只不過,他一直想不明白,蒙古人為什麼敗落的這麼快,好像諾大的家底,一夜之間,就都沒了。。。。。。。

  當然,想不明白這個,不要緊,什麼狗屁的國師,現在也都成了逃亡之人,多少抱負,也都如流水般逝去,他也沒那個雄心壯志,再來一遍。

  這些也就算了,其實,最讓他惶然的是,他自認,非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是,當他逃出那座大城,趁幾個心腹不備,將他們一一殺死,孤身上路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了無盡的恐懼。

  他經歷過逃亡,但這一次,好像與以往都不同,是他老了,還是這些年太過安逸,沒了勇氣血性。。。。。。。

  就像現在,茫茫天地之間,好像就剩下了他一個人,他竟然有不知所歸的感覺。

  但他的方向明明很確切,向西,然後向南,經太行,去晉地,轉道呂梁,渡過黃河,去到西涼,再出關到西域。

  這樣的萬里行程,艱險自不待言,但有了路線,有了目的,什麼都不缺,就像當年逃脫金人追殺一樣。

  而現在,還沒出遼東地界,他卻有了天地雖大,今後可還有自己容身之所的念頭。

  心虛膽怯,竟一至於此,可笑啊,他還時常自詡英雄,不將旁人看在眼中,原來,所謂英雄,落魄的時候,怕都是一個模樣,棲棲遑遑,不知歸路。

  他搖了搖頭,準備趕路。

  不過抬頭的時候,精神不由一振,因為看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炊煙,那也象徵著,前方有人家可以暫避風雪。

  歇歇腳也好,心裡想著,腳步不由輕快了些。

  不錯,這人就是蒙古國師,丘道人是也。

  上京城破,蒙古人也早已顧不上他。。。。。。。。。

  再者,他也根本想不到,秦人北來,蒙古人哪裡還信得過身邊的漢人?

  成吉思汗率兵南下的時候,沒有帶著他,就已經很說明問題,而博爾術等逃走之時,更不會將一個漢人帶在身邊。

  漢人卑懦,不定吃不了逃亡的苦頭,就將他們給賣了呢,蒙古人之中,這樣的例子也不少見,何況是漢人?

  若非有鐵木真和博爾術的嚴令,不然的話,草原諸部兵馬南下的消息,以蒙古人的性情,怎麼會臨到頭來,才傳到他的耳朵裡?

  所以,這位蒙古國師最終,不過是靠著些運氣,才能先一步逃出上京城。

  其實,這也看得出來,他這才幹心思,也算不得什麼,之所以能居此高位,不過是因為蒙古人太過粗魯原始的原因了。

  不過,他到也心狠手辣,蒙古人信不過他,他要走上逃亡之路時,也信不過旁人。

  秦人殺蒙古人不會手軟,對他這個蒙古國師,必定也是得之而後快。

  他不知道,在秦人懸賞之下,身邊的人能不能禁受住那樣的誘惑,所以,出城之後,他當機立斷,除掉了跟隨之人,孤身一人上路,將生死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這是一個村落,十幾戶人家的樣子,炊煙渺渺,在風雪之中看去,卻格外溫馨。

  遼東西部,本來有不少這樣的漢人村落。

  但蒙古人來到這裡之後,漢人的人口一直在急劇降低,屠村的事情,時常發生。

  漢人們有的逃往西北草原,寧肯去到克烈部控制的地方,再轉道秦地,也不願再留於蒙古人治下。

  不過,這樣的逃亡路程,往往充滿了死亡的意味。

  有蒙古兵追殺,有風霜雨雪,時刻還伴隨著飢餓和疾病,若非迫不得已,絕對沒有人願意踏上這樣的行程。

  所以,逃亡十餘日,丘道人只遇到過三個村落,眼前的就是第三個。

  而這樣十餘戶人家的村落,一般來說,廢棄的都非常快,他們不是死於飢餓,就是被蒙古人當做牛羊宰殺乾淨了。

  丘道人不會想太多,因為自從跟隨蒙古人南下,佔據了金人國都之後,他便很少出城了,下面情形如何,百姓過的怎麼樣,開始時還願意聽一聽。

  但聽聞的總是些慘事之後,他對這些,也就變得興趣寥寥,不願關注了。

  村子裡很安靜,丘道人在村口停了一會兒,才謹慎的進入了村子。

  他並沒在其他人家門前逗留,只是踩著厚厚的積雪,往村中最像樣的一間宅子行了過去。。。。。。

  因為他知道,只有那裡,才會有足夠的食物,金銀細軟之類,他不稀罕,現在,他只想吃飽喝足,能躺下來,好好睡上一覺。

  (應大家要求,寫一寫這位道人,順便填上一個大坑,本來吧,想寫到後記裡面,但那樣的話,結尾好像就有點不圓滿了,不如現在寫出來。。。。。。。嗯,在阿草開始構思新書,查閱資料的時候,會寫幾篇後記,作為新書上傳之前的緩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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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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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風雪
    
  大秦成武十五年八月,大將軍趙石率三萬五千騎軍,循蒙古軍蹤跡,翻越燕山山脈,進入遼東平原邊緣。

  走歸化,繼續北上。

  一路之上,與蒙古軍斷後騎兵,糾纏不休,十餘天過後,終是於落馬河與陰涼河之間,和木華黎所率草原諸部大軍匯合,圍蒙古軍主力於松山區域。

  此時,北風肆虐,彤雲密佈。

  十數萬騎軍,將蒙古軍牢牢鎖死在了方圓數十里之內。

  蒙古軍如困獸般,左右衝突。

  但戰爭,已然和他們想像中的大不相同了。

  聚集在這裡的敵軍,皆為騎兵,蒙古騎兵再無任何優勢可言,也再無法像他們當年南侵一般,縱橫往來,有著一擊不中,立即遠颺千里的戰略空間。

  之所以能圍蒙古軍於此,就在於他們根本無法逃脫大軍追蹤,而初冬季節,實際上也正是最適合北方騎兵作戰的一個時節。

  失去了速度以及季節上的優勢,蒙古軍可以依仗的,其實只剩下了一條,那就是敵軍太多,糧草無法支持太久而已。

  說起來,也是諷刺,每每草原胡騎南下,漢人無法應對之餘,都寄希望於蒙古軍或者是其他胡人騎兵,能糧盡而退。

  如今,卻是反轉了過來,在陷入大軍包圍之時,蒙古軍一邊勉力支撐,卻也在想著,能耗光敵軍糧草,讓敵軍不戰自退。

  不過,到了此時,蒙古軍無疑已是生機漸絕。

  大將軍趙石。已經下定決心。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將蒙古軍主力,盡殲於此。

  而趙石之威望,不但著於秦軍當中,而且,也得草原諸部信服敬畏。

  十數萬大軍在匯合的那一刻起,便都歸於他的麾下,只要他拿定主意,其他人便無任何異議。

  這也是蒙古人轉戰來去十餘日。卻終不得脫的一個重要原因。

  遊騎遍佈方圓百里之內,趙石率軍在南,西邊有大將軍李刑,北邊則是木華黎阻蒙古軍北歸之路,而東方,則是張鋒聚率王勝保,陸相等人,斷絕了蒙古人東逃之機。

  十數萬大軍分散開來,包圍圈看似處處薄弱,但騎兵相戰。講究的便是來去自如,稍稍糾纏。便會被其他方向的敵軍追上。

  所以,蒙古軍主力遲遲不敢輕動。

  而從被圍的那一刻起,包圍圈就一直在縮小,一個個試圖突圍的蒙古軍千人隊,被殲滅在這片土地上,卻沒有任何希望,為大軍打開一條生路。

  蒙古人逡巡四顧,滿目皆敵,差不多,已經淪為了聾子,瞎子,根本不知道,敵軍到底有多少,又是如何佈置。

  這在騎兵而言,窮途末路之像已然顯露無疑。

  到了八月中,蒙古人蜷縮於方寸之地,再無任何游戰之餘地,也顯示著,最終的主力決戰,即將到來。

  實際上,蒙古人就算此時突圍而走,也已成了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了。

  因為木華黎率大軍南下,席捲東北草原,以及遼東北部,兵臨上京時,因軍情緊急,本不欲攻城。

  但上京卻已是空有其表,大軍一過,幾乎是兵不血刃,便破城而入。

  坐鎮於城中的成吉思汗四子拖雷,和萬戶博爾術,以及一眾蒙古人權貴,早已向東逃去,不見了蹤影。

  木華黎頗為遺憾,留長子守衛這座遼東大城,彌平城中騷亂,自己則率軍繼續南下。。。。。。。。

  也就是說,此刻,遼東之歸屬,已毫無疑問。

  蒙古諸部殘餘的,只剩下了成吉思汗鐵木真親率的這一支人馬,也是蒙古諸部精華之所在。

  雪花,終於飄揚而下,這一場雪,比往年來的晚了些,不過,卻也讓漸轉嚴寒的天氣,暖和了那麼一點。

  不過,當大雪過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那個時候,北方的寒風,才會露出真正的猙獰面目。

  這一戰,對於蒙古人來說,不用再做贅述,困獸猶鬥而已。

  但對於趙石麾下大軍來說,卻並不輕鬆,十數萬大軍,在遼東大地上奔騰往來,需要面對的,可不光是嚴寒的氣候,而後勤上的困難,也讓這支大軍無法支撐太久。

  因為這是自古以來,罕有的一支大軍,不說空前絕後吧,其實也差不多了。

  十數萬騎兵大軍,即便匈奴,突厥最為強盛的時候,也很難一次調動的起來,就更別說南方的漢人帝國了。

  而大秦能做到這一點,看似輕鬆,其實付出的代價,也絕對不少。

  草原諸部兵馬,轉戰千里,其間艱難,可想而知。

  而秦軍上下,自河南開封,急急北上,行程也不比草原諸部兵馬稍近,連番作戰,所需人力物力,也是無法盡數。

  南北兩部,合兵於此,可以說,是冷兵器時代,軍事上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蹟,而奇蹟能在如今成為現實,得益於謀劃多年,兩部大軍皆是目的明確,戰事上,雖有波折,卻無大礙於大局的緣故。

  實際上,這也正是趙石急急進兵,不顧將士勞苦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這十餘萬人馬,不可能支持太久。

  遼東這地面上,能供養的騎軍數目,充其量,也就七八萬上下,被蒙古**害了這麼久,估計標準還要降低一些。

  當年攻打金國的時候,還可用因糧於敵之策,但這在如今的遼東大地上,根本行不通。

  而大秦朝廷,也斷不會為了一個蒙古諸部,便傾盡全力。

  所以說,今年一戰,是最好的時機,今年一過,誰他娘的還知道,大軍糧草從哪裡來?草原諸部還願不願意在這裡,跟蒙古人糾纏不休?

  錯過今日,也許他消滅蒙古諸部的心願,也就不知猴年馬月能夠完成的了了。

  好在,雖然不輕鬆,戰事進行的還算順利,老天爺也看他不容易,這個時候才降下風雪,不然的話,草原諸部騎兵也許還能支持,他麾下的秦軍兵卒,可就說不準了。

  嚴寒的天氣,向來是漢人軍伍的大敵,風雪,更是漢人軍伍最為忌諱的天氣。

  「報,敵軍有使者到,請見大帥。」

  趙石端坐於馬上,因為大軍一直在移動,根本不可能設下中軍大帳,趙石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戰馬了。

  經過數月戰事,加上遼東寒風的吹襲,久居於長安,身上越來越厚的那層偽裝,悄然間便消逝一空,越來越重的威嚴,讓他身邊的人,大氣兒都不太敢喘了。

  趙石望瞭望天空,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這一戰,應該盡快結束了。

  接著便隨口吩咐,「帶過來。」

  蒙古人的使者,帶來了成吉思汗鐵木真的口信,想與趙石會於軍前。

  趙石不由一笑,到了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那位大汗啊,無非是想得到一個體面些的結局罷了。

  如果換一個人,換一個時間,他都不會答應這樣玩笑般的會面,但這會兒,他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因為那個人是成吉思汗鐵木真,而自己,也早已勝算在握,如果戰後,見到的是這個人的人頭,那麼,對於他來說,將失去很多的興趣。

  收官之做,力求完美,見一見那個人,聽一聽他的話語,雖結果已然注定,但這卻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從不曾向旁人言說的夙願。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將隕落於此,對於一個像他這樣來歷奇異的人而言,充滿了無法言喻的複雜滋味兒。

  黑壓壓的騎兵軍陣,一眼望不到盡頭,各色旗幟,在遼東的風雪中,烈烈飛舞。

  萬眾矚目,殺氣盈野之下,兩軍主帥,信馬由韁,緩緩靠近。

  來到不遠處,他們不約而同的勒住馬韁。

  蒙古人拍了拍胸膛,漢人微微抱了抱拳,他們都在仔細的打量著對方,沒有任何惺惺相惜的欣賞,他們的目光,如刀鋒般在虛空中碰撞,裡面好似蘊含著無數的力量和殺戮氣息。。。。。。。

  最終,蒙古人漫布血絲的眼中只剩下了仇恨,漢人的目光中,充滿了高高在上的蔑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一代天驕,不過如此,落幕之時,宛如一頭被逼到絕境的老狼,兇狠而又絕望,沒有任何的絕世風姿可言。

  「為什麼?」蒙古人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宛若嘶吼。

  偏偏,漢人有如知音,聽懂了,「蒙古人,不該來這裡,不過既然來了,咱們漢人好客,所以,就都不用走了。」

  沉默良久,風聲嗚咽,雪花飄飄。

  「這些,都是好的戰士,今後,可以為你射取獵物,漢人中的英雄,表現出你的仁慈吧,留下他們,他們會忠心於你的。」

  「好的戰士?不過一些野人而已,將這遼東山河,弄成了血肉屠場,今天我率兵來此,就是要屠了你們蒙古諸部,今後不管是在遼東,還是在草原之上,都將不會有蒙古人這個名字出現。」

  「鐵木真啊,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吧,榮耀的戰死在這裡,和你的蒙古諸部一起,葬於這漫天風雪之中。」

  語畢,趙石勒馬回轉,只留下那孤零零的身影,立於天地之間。

  蒼涼的號角聲,震盪人心的戰鼓聲,隨之作響,一時間,鐵騎奔流,殺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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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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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不安
  
  張鋒聚和段從文悄悄對視了一眼,都是目光閃動,心中多有所想。

  張鋒聚向後擺了擺手,眾將會意,紛紛告辭離去,留下三位大將軍單獨敘話。

  張鋒聚又瞅了段從文一眼,目光沉沉,似有警告之意,段從文微微笑了笑,斂下眸子,算是稍稍示弱,但心裡也也 有些惱火,你張佩官就算官大一級,但給他使威風,卻還差著一些。

  若非看在大帥面子上,不然的話,到是要跟其人理論理論。

  張鋒聚不管那麼多,在他眼中,天大地大,能讓他張佩官忠心效命的,不是什麼朝廷,只有眼前這位大哥。

  這個時候,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大哥話中雖有激昂之意,卻也隱約透出了些退隱之心。

  這肯定是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想想也知道,朝廷上那些人,定然都紅著眼珠子盯著前方將士們浴血滿身得來的那點子功勞呢。

  而這些年,大哥在京師肯定也沒少受了委屈。。。。。。他們也不想想,大秦若沒有了大哥,能有今日之局面?

  憑他們那點子能耐,有誰能率兵平滅諸國,在短短二十餘年間,讓大秦走到今日之地步?

  不過,雖說他心裡面好像有團火在燒著,但還是琢磨了一下措辭,這才道:「大哥,小弟今天跟您說幾句心裡話,您聽了可別著惱。」

  趙石微微側頭,蹙了蹙眉頭,哼了一聲擺手道:「有些話,就不用說了,今日之功,惠及千載,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想那些沒用的,知道嗎?」

  張鋒聚噎了噎,不過不管是為大哥不值。還是因為這怨氣由來已久,這些話都堵在他心裡多時了,此時可謂是不吐不快。

  「大哥,有些話。不管你願不願聽,小弟都得說上一說,朝廷不公。。。。。不說景興年間種種,就說這些年,前有張培賢。幾番揮軍東進,都是喪師辱國,錯漏百出,卻還一直安安穩穩的做了那麼多年的河洛宣撫使,憑什麼?」

  「再說後來的江善江君慈,他算個什麼東西?還定鼎第一功?精兵強將,歸於麾下,只打下了個開封,朝中就是諂詞如湧,咱們兄弟。打下蜀中,攻克河中河東,平滅西夏,朝中哪次不是攻訐不休?這憑的是什麼?」

  「江君慈已死,小弟本不應該再說什麼,但朝中傳來消息,聽說要給他晉一等公位,呸,領著數十萬大軍,佔盡功勞。也才將將打下河南,就要封公?那小弟等人,南征北戰這些年,誰的功勞比他江君慈少了?小弟還算好的。才是個三等候,他也配封開國公?」

  「小弟不是為自己不值,而是覺得朝廷待大哥太苛,這次大哥帶兵,舉手間,便定河北遼東。何其易也,回京之後,朝中又該如何封賞?」

  「容小弟猜猜,肯定又有人拿中原來說事兒,或者嘀咕什麼功高蓋主的話,賞賜也定然不盡人意,這都不新鮮了。。。。。。」

  「說不定,還要把江君慈抬出來,給大哥添噁心,也不想想,憑他江君慈,也配跟大哥同列?」

  「所以,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正小弟以為,忍了這許多年,這次卻不必再忍了,朝中若有人再敢對大哥不敬,小弟可不答應。。。。。」

  這樣激烈的反應,有點出乎趙石意料之外,段從文聽的也是心肝直顫。

  實際上,這也沒什麼不好理解的,張鋒聚率兵鎮守大同邊塞多年,但自成武五年滅夏之役後,河東軍便再無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兩次中原之戰,第一次,張培賢領兵,還不算什麼,但第二次,江善領兵東出,便引起了張鋒聚極大不滿。

  河東軍之精銳,冠於秦軍,他不相信,朝中眾位大人,甚或是陛下,不知道河東軍的戰力。

  但最後怎麼著,河東軍最精銳的一部分,動也未動,只抽調了些禁軍南下,同在大同的興武軍都比他張鋒聚佔的便宜要大的多。

  而攻取開封一戰,更有意思,大功全在河洛軍一邊兒,其他諸部,喝口湯都被燙的呲牙咧嘴。

  這是朝廷的意思,還是江善的意思?

  定鼎第一功?呸,朝中那些狗屁官員真好意思說的出口。。。。。。。

  這樣的怨氣,其實已經積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今日才爆發了出來,因為大哥趙石就在眼前嘛。。。。。。。

  這樣的因果,種因於何時,其實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實際上,驕兵悍將,征戰沙場,最容易出現的就是這種情緒,其中種種,不需贅述。

  文臣為什麼如此提防武人,就是這個原因了,功勞稍有賞罰不明之嫌,手握兵權的大將,就容易失去控制。

  這是極為可怕的一種情形,卻也是最為常見的一種局面。

  而延及開來,張鋒聚直吼吼的能說出朝廷不公這樣的話來,其他人呢?大將軍趙石的舊部,如今遍佈軍中,是不是同做此想?

  段從文感覺有些不寒而慄,他可也是大將軍舊部之一,捫心自問,午夜輾轉之間,是不是也曾怨怪過朝廷不公?答案是肯定的。

  大將軍張培賢去後,江善把持河洛兵權,得罪了太多的人,河洛大軍的同僚,都有著不服,其他趙大將軍舊部,又怎麼會服氣?

  這一次中原之戰,不過是個引子,若江善能一舉平定江北,情形可能會好一些,大將軍趙石也不會出京再領兵權。

  但現在的問題是,大將軍江善未能速戰速決,戰事拖沓的像陷入了泥潭一般,成武十四年起兵,到了如今,整整一年過去,也不過是打下了開封,卻讓人有筋疲力盡之感,戰事也遠遠未到結束的時候。

  照這樣下去,秦軍只在兩淮,恐怕就要花費上數載功夫,之後還有長江天險,這又要花費多少年月?

  遠不如大將軍趙石領兵征戰那麼痛快,往往從出兵到結束,如反掌之易,卻又條理分明,讓人覺得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這樣的比較,誰都會想一想,大將軍江善,憑什麼位列公侯,還鬧出個定鼎第一功這樣的笑話來。

  段從文默然無語,只悄悄關注著趙石的反應。

  因為他知道,旁人不管怎麼說,怎麼想,只要大帥拿定了主意,其他人也就不過是想一想,說一說罷了。

  但如果大帥心中也存了許多的不滿,那麼。。。。。。

  段從文根本不敢想,那樣的話,將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趙石的反應,讓段從文稍稍安了心。

  因為趙石只是拍了拍張鋒聚的肩膀,隨口道,「這些話,以後不要說於人聽了,你大哥這次出京領兵,確實讓朝中許多人不痛快,不過這次功成回京,晉王位之事,已成定局,異姓王,你們說歷代以來都算上,能有幾個?」

  「我也知足了,陛下待我不薄,朝廷也沒慢待你等的意思,這些年戰事打下來,總算有了個眉目,眼瞅著天下將定,大哥有點不甘心,所以出京領兵,圖個一時痛快,你們跟我比不了。」

  「我出京領兵,要費盡周折,搏個異姓王,也是意外之喜,再有所求,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們不同,還有著領兵的機會,老了,到京師養老,要是覺著,還有力氣為朝廷盡忠,就圖個長遠。」

  「當年我就跟你們說過,天下大了去了,中原不過一隅之地,有些人看的重些,也好理解,但中原一定,想要領兵沙場,那就要將眼睛放在偏遠處。」

  「我瞧你們這些人啊,遼東這樣的地方都不願來,還存著那許多怨氣做什麼?雄心也剩的不多了,不如安安穩穩的等著盛世到來,再享個十幾二十年的清福罷了,你們說呢?」

  段從文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慚愧,感慨之餘,反而更增敬畏之心,躬身抱拳道:「大帥之胸襟,吾等不及也。」

  張鋒聚也呼出一口長氣,趙石的意思,他算是徹底聽明白了,感受比段從文反而要深的多。

  胸中積攢的怨氣,好像隨著這口氣,也消散了不少。

  不過到底還是心裡不舒坦,只嘀咕道:「大哥到是豁達。。。。。。小弟可還沒老呢,之後說不得,要爭一爭遼東宣撫使的位置了,之後也好少受一些腌臢氣。」

  趙石大笑,至此,三人再無旁話,又商量了幾句進兵遼東的事情,便下了城牆,回轉軍營。

  不過,趙石回到中軍大帳之中,萬千思緒,卻纏繞不去。

  段從文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

  張鋒聚那些帶著濃重的怨氣的話,也許只是他隨便說說,但不定就代表著很多人都有著如此想法。

  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統兵多年,他太明白這一點了。

  想當年,從河中奉詔回京,軍心不穩之間,杜山虎等人,也是如此說話,最終,其實就演變成了一場叛亂般的長安之變。

  那麼,這一次呢?

  是什麼時候,又是誰,將這些想法注入到了張鋒聚等人心裡?

  他捉摸不定,卻又有著不安,從成武五年到現在,有十年了,他都不曾領兵於外,還以為能清晰的把握外間將領們的心思呢,現在看來,他在長安呆的久了,竟然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自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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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風雲激盪幾時休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相議(二)
  
  (阿草上班了,十一長假下來,種種不適應,更新也只能換在晚上了。)

  「費了這許多力氣,自然要畢其功於一役。。。。。。。。」

  趙石道了一句,旁邊兩個人立即豎起了耳朵。

  趙石斜眼瞅著兩個人笑了笑,接著道:「不管怎麼打,這一戰都已勝券在握,只是我在想,之後平定遼東,你們誰又願意為國守之呢?」

  張鋒聚和段從文,當即都愣了愣。

  這事兒他們還真沒想過,戰功這東西自然不嫌多,只是遼東嘛,說起來,還真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契丹人,女真人,或者是蒙古人,紛紛在此立國不假,但他們卻都是地地道道的胡人,可見,遼東偏遠苦寒之地,對於漢人而言,與西涼,平夏,榆林等傳統的漢家西北邊塞之地,又有不同。。。。。。。。。。

  這地方山高皇帝遠,一年當中,幾乎有小半年處於冰雪覆蓋之下,比之草原,也差不了多少,守在這裡的將軍,自古以來,差不多都等同於流放了,武將如此,文官更不用提,到了這兒,半條命也就沒了。

  張鋒聚想了想便搖頭道:「遼東宣撫使,聽著不錯,不過,即使是朝廷給個節度使出來,小弟也是不會來的,大哥還是另選高明吧。」

  他這裡直言不諱,段從文卻只能選擇默然不語,張鋒聚和大帥是結義兄弟,他不是,所以只能用沉默來代替拒絕。

  看著兩人神色。趙石抿了抿嘴唇。心道。胡人屢屢以遼東為立業之基,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什麼皇者之氣云云,大多都屬無稽之談,看來啊,原因只有一個,大家誰也不願來此罷了。

  久而久之,這裡難免就成了化外之地,和草原也沒什麼兩樣了。

  而在他看來。遼東,實際上是個大有可為的地方,有著出海口,高麗等小國近在咫尺,不愁沒有功勛戰績,遼東的物產,也算豐饒。

  中原是好,但遼東也不差,在這裡天高海闊,不用受那麼多的拘束。誰要是能據守於此,其實是難得的福氣。

  不過他也承認。若非這些年在京師呆的百無聊賴,這樣的一些想法,斷不會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像張鋒聚,段從文這樣的封疆大吏,定然不會苟同。。。。。。。。

  本來,想著擠兌兩人一句也就完了,這時兩個人的樣子,卻讓他略有氣悶,不由回首笑謂眾將道:「遼東地遠山高,今日一戰,蒙古諸部,已是窮途末路,我問你們一句,之後,誰願據守於此,再不讓東北諸胡,在此興風作浪,使之歸於秦土?」

  眾將訝然,張鋒聚和段從文對視一眼,都有了些尷尬。

  畏艱懷難,這是讓大哥(大帥)失望了?

  站在城牆上的秦軍將領們,意願最為分明的,其實只能是河北降將張柔,遼東這樣的地方,對於秦軍眾將而言,都差不多,都需要琢磨一下,但張柔不會,他很願意在遼東紮下根基,說不定,日後就能出個遼東張氏呢。

  但世事就是這般,旁人開口沒什麼,只他張柔,就算說干了嘴巴,遼東也不會歸於他張柔治下。

  以河北降人之身,而治遼東之地,那是想也不用想了,除非大秦君臣上下,一起犯了糊塗,不然的話,誰也不會讓一個河北降將,再次握有這樣的權柄,難道再讓遼東出個李任權這樣的地方諸侯不成?

  不過,也不用張柔糾結太多,片刻之後,便有人大聲道:「大帥,末將不才,願領此重任。」

  說這話的人,想都不用想,能巴望上宣撫使的位置,又能理直氣壯的說出來,只能是興武軍指揮副使王勝保,其他人,無論戰功,還是資歷,離著宣撫使的位置,還要差上許多。。。。。。。。

  如果身後的大軍到了,也許這樣的人還能出現幾個,不過現在嘛,這裡只有王勝保一人而已。

  而實際上,趙石問出這句話,也有些不妥,他是大將軍不假,但遼東宣撫使這樣的職位,也不是他能一個人說了算的。

  但此時此刻,城牆之上的眾人,卻都沒當回事兒。

  私授官職,這樣的忌諱,在大將軍江善那裡,就能掀起滔天波瀾,且人家江善還沒有將朝廷拋在腦後的意思,而出自大將軍趙石之口,眾人卻都深信不疑,這就是所謂的軍中威望,也同樣就是兩位大將軍之間的差距。

  趙石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好,有這樣的志氣,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為,現在嘛,既然有志於此,那就是花費氣力的時候了,下去點兵,所有騎軍所部,休整一日,明早拔營,隨我過燕山,去遼東走一趟。」

  「末將遵令。」

  「大哥,已經入冬,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下雪,一旦大雪封途。。。。。。」

  張鋒聚急急相勸,北上遼東,已成定局,但在他看來,今年怕是不成了,卻不成想,大哥卻還要急急進兵。。。。。。

  段從文也有著意外,不過他比張鋒聚想的要多的多,大帥要進兵,不定就是事出有因。

  要知道,大帥率兵北來,整個將大軍從中原之戰中拉了出來,其間,恐怕花費了不知多少唇舌,許給了朝廷重臣們不知多少好處,又在皇帝陛下面前,許下了怎樣的承諾,才能讓朝廷上下點頭。

  所以,趙石的急切,在他看來,乃是理所當然之事,勸不勸的,沒多大用處。

  說不定,今年若不北上遼東,那明年的時候,大軍也只能頓兵河北,再無北上的機會了呢。

  而剛才的話題,說不定就是大帥在借題發揮罷了。

  思索片刻,段從文咬了咬牙,張培賢,江善等的前車之鑑,讓他對朝廷中事,有了自己的獨特看法。

  若是擱在以前,他會一言不發,更改不了的事情,勸一句兩句,又有什麼用呢?但現在,他卻只是想了想,便道:「末將願隨大帥翼尾。。。。。。。只是大帥,朝廷是不是定下了收兵的時日,又定在什麼時候,您也得讓末將心裡有底不是?」

  這就是自甘為心腹的意思了,這也是他在這些年的軍中動盪中,得到的唯一感悟。

  不管朝廷上的那些重臣有多少主張,但大將軍趙石,一直榮寵不衰,在軍中諸事上,也總是能一言九鼎。

  張培賢,江善,杜山虎這些大將軍,看著不含糊,但去留之間,也許只在大帥一念之間罷了。

  他段從文,也堪堪走到了大將軍的位置上,自不能再像以前般,對此視而不見,只是埋頭於軍務當中了。

  那邊兒的張鋒聚一聽,也立馬醒悟了過來,因一直在外領兵,對朝野中事的敏感,不如有個做了多年的兵部侍郎的老子的段從文那麼敏感。

  但他也算是家傳淵博,三叔張承,又在樞密使的位置上,不會對朝中之事太過陌生。

  其實,也正是有張承,趙石這兩位在朝中主事,張鋒聚才不用想的太多。

  這樣的因果,很難說的明白,但有著深厚根腳的人,總是想的少一些,卻是真理。

  張鋒聚無疑就屬於想的比較少,但絕對不傻的那些幸運兒中的一員。

  不用多,只段從文一句話,他也就明白了過來,不由揚眉吐氣,恨恨一拍城牆,「朝廷。。。。。。。。。大哥,大雪一旦下起來,冒然進兵,便多有凶險,嘿,不多說了,小弟可不願在此擔驚受怕,也願隨大哥走這一遭,大不了,咱們兄弟在雪窩子裡跟蒙古人比比,看誰能耐寒罷了,諒那些王八蛋也沒那個本事,能奈何得了咱們。」

  兩人雖都說的是一件事,都有著隨趙石北上的心思。

  但聽在趙石耳朵裡,自然是張鋒聚說的更貼心,在朝中呆的久了,這揣摩人心的本事,已非是當年可比了,段從文那點小心思,哪裡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不過,也沒什麼可抱怨的,人心這東西,他現在已經看的分外明白。

  內外有別,親疏分明,才是常理,身為上位者,只需要看到,在某一件事上,誰更值得信任,值得重用,也就是了,沒必要糾結於人心難測,誰跟你更貼心,誰又居心叵測之類。。。。。。。。

  那只會讓你一事無成,最終將事情辦砸了而已。

  趙石大笑,狀甚歡欣,抬頭望著遠方道:「朝廷上的事情,你們不用多管,我心裡有數,只是,這一戰,能今年結束,便不能等到明年,也不用擔心天氣,燕山道路崎嶇不假,但咱們有嚮導,蒙古人的大隊騎兵,能翻山而過,咱們又有什麼不能的?」

  「木華黎也不會將蒙古人堵在燕山之中,逼他們東去,咱們率兵北上,正好合圍其於燕山之北,一戰而定遼東,嘿,若非與陛下有約在先,這遼東大地,在我看來,到是個不錯的地方,還用你們來爭,我自己就想在這白山黑水之間,圖個逍遙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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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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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相議

  哲別部,很快就察覺到了危險,因為前去催促河北漢軍北上的傳令兵,都是一去不回。

  這個時候,哲別很果斷,他麾下的蒙古軍已經不堪重用,危險一旦來臨,對於他們而言,結果還用猜嗎?

  所以,在休息了一天多,恢復了些精神之後,哲別斷然下令,立即往野狐嶺方向退兵。

  退兵的過程,充滿了險阻。

  因為這個時候,不遠處的秦軍,已然接到了河北軍生變的消息,薛奴兒大喜,這樣一來,來到這裡的蒙古軍想要從容退兵,遠遁遼東,世上哪裡會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這一次,蒙古軍倉皇逃走,秦軍則成為了獵人。

  在蒙古軍向野狐嶺退卻的過程中,薛奴兒率軍緊緊跟隨,糾纏不放。

  結果不用說了,很快,蒙古人所謂的退兵就變成了潰敗。

  鼓起餘勇的秦軍將士,像站瓜切菜一般,將斷後的幾支蒙古騎兵殺的四散奔逃,直到在野狐嶺西南十餘里處,追上了蒙古軍主力。

  摧枯拉朽般,擊潰了已經毫無鬥志的蒙古軍。

  而夜晚的降臨,算是救了蒙古人一命,趁著夜色,殘餘的蒙古騎兵在哲別帶領之下,一頭扎進了野狐嶺。

  薛奴兒雖然不甘心,竟然讓一個蒙古千戶就這麼在眼皮子底下逃了,但野狐嶺這樣的地方,若是麾下一萬騎兵全須全尾,他不介意追上去,砍下那個蒙古千戶的人頭。讓自家的軍功更為耀眼一些。

  但現在嘛。也只能望著野狐嶺方向。狠狠的吐上一口唾沫,咒罵著這些蒙古狗崽子到是好運氣,也就收束部下將士,開始清除那些被扔在身後的蒙古殘兵了。

  直到薛奴兒回軍,河北大軍才挑選出了兩萬人馬出來,欲要隨他一道,去古北口守城。。。。。。

  此時,河北名將張柔。也已帶著數百親信部下,日夜兼程,進入到了河北大軍之中。

  張柔的到來,再次給河北將領們吃了一顆定心丸,至此,河北軍上下,再無任何反覆之下心。

  隨即,張柔率兩萬河北軍,隨薛奴兒一起,北上古北口。

  因為全是步軍。薛奴兒不耐,與張柔商量一番。自己率兵先行,兩萬河北軍盡快趕路,到古北口匯合。

  實際上,河北軍到達古北口的時候,秦軍已然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

  古北口,潮水東岸城池,幾乎全部失守,因為速不台領兵到達松亭關,一刻不停的率兵西來。

  與蒙古大軍主力相應,幾乎一段段跟秦軍爭奪城牆的控制權。

  猛虎武勝軍再是能站,在這樣一個情形之下,也只能一步步的退後,最終,靠著潮水相隔,才算堪堪穩住了陣腳。

  不過,因為不用防守太過漫長的長城城牆,戰力不減反增。

  到了此時,蒙古人想要整個撕開古北口的防禦,卻也是分外艱難了。

  等到河北大軍到來,古北口城上城下,好像被鮮血洗過一樣的景象,還是嚇了河北眾將一跳。

  蒙古人,在這些天的交戰中,可謂用盡了手段。

  古北口城牆之下,遍佈的都是人馬的屍體,城上城下,到處都是拚殺過的痕跡,箭矢如同蒿草一般,紮在地面上,城牆上,山嶺間。

  整個古北口戰場,都散發著一股熏人欲嘔的味道,那是戰死者的屍體,不及收拾焚燒所產生的氣味兒。

  若非嚴冬降臨,天氣漸寒,不然的話,估計早已引發疫病了。

  這無疑是一場殘酷至極的戰事。

  三萬猛虎武勝軍將士,傷亡近半,這是除了當年太原府一戰之後,從未發生過的事情,猛虎武勝軍,幾乎被打殘了。

  猛虎武勝軍尚且如此,對面的蒙古軍的損失,只會更大。

  戰後,收拾起來的,遍佈古北口城牆之下的屍體,就是五六萬之多,而蒙古人在古北口所付出的代價,也不能這樣簡單的用人命來計算。

  古北口一戰,讓蒙古人在遼東的數載積聚,轉眼成空,也斷絕了他們最後一點野望,甚或是生機。

  蒙古人走的很乾脆,不乾脆也不成。

  自兩萬河北軍到達古北口之後,秦軍騎軍在日夜兼程之下,終於陸續到達了這裡。

  兩天之後,古北口已是大軍雲集。

  兩萬秦軍騎軍加上猛虎武勝軍殘部,再有兩萬河北軍所部,加之緩緩到達的其餘河北大軍所部,古北口在短短幾日之內,便匯聚了差不多萬人馬。

  這個時候,大將軍趙石的帥旗,也出現在了古北口城牆之上。

  因為趙石並未率秦軍主力緩行,先就將各部騎軍運過黃河,親自率騎軍迅速北上,沿路所經州府,可謂是望風而降。

  只不過,大隊秦軍並未停留,風一般穿過河北諸地,來到了古北口戰場。

  不過,當趙石率兵來到古北口的時候,戰事已經相當於結束了。

  城牆之下,已經沒了蒙古人的蹤影,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在古北口城牆烈烈飛舞的秦軍戰旗之下,軍中眾將,簇擁著大將軍趙石遙遙北望。

  這個時候,無論是張鋒聚,還是段從文,甚或是王勝保,陸相以及張柔等河北降將,差不多都在琢磨著,冬天來臨,天氣日寒,看來,今年的戰事,應該是到結束的時候了。

  這些人都深知北方天氣到底有多嚴酷,而且,再往北就是遼東,據說那裡,到了冬日,便是漫山皆白,滴水成冰,對大軍征戰而言,極為不利。

  趙石身旁站著的,自然是張鋒聚,段從文兩人。

  這兩位年紀相仿,都處在人生最有滋味兒的時候,手握兵權,功成名就,大秦能比得過他們的軍中將領,已是不出五指之數。

  不過,經過古北口一場戰事,張鋒聚看上去黑瘦黑瘦的,頭髮也白了許多,看著比段從文可要老相的多了。

  身後都是軍中大將,但這三位看上去卻是那麼的分明。

  而他們三個,都是老夥計了,雖說這些年,各有際遇,官職也有高有低,功勳更不相同。

  但這三人,當年卻都是出自京師羽林軍當中,多年過去,趙石自不待言,其他兩人,也沒多少含糊之處,盡都是手握兵權的一方重將了。

  言談之間,也很隨意。

  只是段從文這些年輾轉來去,在趙石面前,總歸有些拘謹而已,這也是他,不顧趙石想讓他留在後面,掌管大軍主力,而是一力請命,騎軍盡出,隨在了趙石身邊的緣故之一。。。。。。。。。

  為的不是搶功,而是想和大帥相聚一些時日,表表忠心,敘敘舊日情誼的意思在裡面。

  效果很不錯,這些日子,雖說只能縱馬疾馳,率軍急行,勞苦異常,但卻真好像回到了當年大軍東出,隨大帥征戰河中的日子了,什麼都不用多想,只需按照大帥軍令行事便可。。。。。。。

  回想這些年來的宦海沉浮,段從文也是感慨良多。

  王勝保,陸相,甚或是在身後領兵的種懷玉,這些後進之人,如今卻都頭角崢嶸,紛紛趕了上來,而相處日久,卻是感覺到自己有些老了,和這些人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他總感覺,這些人有些不對,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最終,也只能歸於新舊交替,一代新人換舊人的緣故了。

  張鋒聚此時卻沒段從文那麼多的感慨,經過這一戰,雖然憂勞幾月,身體有些撐不住了,但所有的精氣神兒好像都被激發了出來。

  此時,他便遙望北方群山,拍打著城牆,大笑道:「大哥,過了這燕山,便是遼東,據說當年隋帝屢伐高麗,在遼東沒少吃了苦頭,唐時,也在這裡流了不少的血,現在咱們到了這兒,可不能想前人般,空手而回。。。。。。」

  「就是不知道,木華黎那小子,現在帶兵到了哪兒,要是被他搶了頭功,小弟可就不甘心的緊了。。。。。。」

  段從文在旁邊呲牙一笑,「木將軍現在恐怕已經入了上京城,不甘心,也沒轍,咱們也沒帶翅膀,飛不過這莽莽群山去。」

  張鋒聚翻了翻白眼兒,「老段,你這話我就不愛聽,蒙古人過得去,咱們憑什麼過不去?流了這麼多的血,要是讓木小子搶了先,你說讓咱們這些人的臉往哪兒擱?」

  段從文脾氣向來不錯,不跟這個在古北口已經殺紅了眼的傢伙糾纏,而是轉頭看向趙石,道:「大帥,之後如何行止,還得您發話,末將覺著,這平定遼東之功,怕是難逃木將軍之手了,只是,木將軍麾下,盡多胡虜。。。。。。若是肆虐遼東,恐有不妥之處,是不是派人過去,給木將軍傳個話,讓他約束眾人,不得妄行?」

  這話說的委婉,但意思也極為明白。

  大傢伙兒都想去金人國度上京城轉一圈,可不獨張佩官有這樣的想頭,他段從文的心思也不差。

  只是明著去爭功有點說不過去,換了個比較說的過去的說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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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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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變故

  實際上,這一天的時間,無論是對於秦軍,還是蒙古軍,或者是河北大軍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秦軍隨時在準備著北撤,去古北口與大軍主力匯合。

  不論南邊取得多麼輝煌的勝利,身處河北北部戰場的張鋒聚部,其戰略情勢,都已經惡化到了一定的程度。

  而哲別部,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戰之下,損傷慘重不說,蒙古人自南下以來,養成的驕嬌之氣,已是蕩然無存。

  哲別部,可以說是自合撒爾叛離之後,蒙古軍中除了汗帳怯薛軍之外,最精銳的一個萬人隊了。

  卻在河北北部平原之上,被同等數量的漢人騎軍所重創。

  在這兩天的廝殺當中,秦軍用絕不輸於蒙古勇士的頑強和凶悍,讓這些蒙古騎兵認識到,之前蒙古人南下,所遇到的,所戰勝的那些漢人軍伍,到底是怎樣的貨色。

  當蒙古人少了張狂之氣,那麼他們的銳利鋒芒,其實也就沒剩下多少了。

  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當長年以來,幾乎同樣百戰百勝的蒙古精銳騎兵,被迎頭痛擊,無數勇士奮勇拚殺,最終卻還是差點被敵人所擊潰的時候。

  那種失落感,是尋常軍旅很難體會得到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蒙古人的勇氣也是消弭,快的讓人難以置信,連身為統兵將領的哲別,都感到了震驚。

  因為在這一天,蒙古騎兵臨時駐紮的大營中,平日裡英勇而又暴躁的蒙古勇士們,除了那些喝的醉醺醺的醉鬼,所有人都萎靡不振,隨時都能聽見,有人在大聲嚎哭。

  年輕的戰士,聚在一起,唱著草原上的牧歌。相互敘說著草原河水的甘甜,說著羊群,說著家中的女人有多麼健壯而美麗。。。。。。不用問,他們想家了。

  像岩石一樣。不可摧毀的老戰士們,大多在默默喝著奶酒,喝的多了,然後倒頭便睡,絲毫也不管敵人還在不遠處虎視眈眈。

  受傷的戰士。也在不停的呻吟,有很多人,會在這一天痛苦的死去。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這支身經百戰的蒙古萬人隊的精氣神,在這一戰當中,都消耗一空。

  哲別深刻的感受到了這一點,很難想像,這些勇士,很多都曾經在東北草原爬冰臥雪。像狼一樣堅韌兇猛,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作戰,也不能擊垮他們。

  最終,正是靠著這些勇猛無畏的戰士,大汗才將東北草原上的所有部族,都納入了蒙古諸部的戰旗之下。

  但現在,只是短短的兩天,他們就完全失去了作戰的熱情。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哲別雖然震驚,卻非常清楚其中的原因。

  因為自從佔據遼東,嗯。這個時間還可以向前推進一些,應該是蒙古人選擇和金國人作戰,並取得了輝煌的戰果的時候。

  眾多的奴,精緻的財貨。香甜的美酒,還有。。。。。眾多的女奴,讓蒙古人欣喜若狂之餘,也在慢慢侵蝕著他們的筋骨。

  試想一下,當蒙古人不用再冒著嚴寒,出去射獵。不用親手釀製奶酒,不用自己辛苦的刷洗戰馬,整理彎刀弓箭,甚至於,他們已經不用再住在簡陋的帳篷中,等待嚴冬遠離。。。。。。。。。。

  等等等等,都在說明一件事,蒙古人已經不是原來的蒙古人了。

  那些最為堅強,最為勇猛,最為。。。。。。。強大的戰士,在和金國的歷次戰爭中,逐漸消耗乾淨,剩下的,則是酒色之間,迅速墮落。

  這就是原因,但外面最堅硬的那層外殼被敵人毫不留情的粉碎掉之後,所有的榮光,所有的勇氣,蒙古人所有值得稱道的一切,就都崩潰了下來。

  是的,蒙古人除了彎刀和弓箭,還能有什麼呢?

  但彎刀和弓箭在強大的敵人面前,顯得無力的時候,就也什麼都剩不下了。

  哲別沒有刻意去阻止什麼,因為那沒有任何用處,失去了對勝利的極端渴望的蒙古戰士,甚至失去了和敵人再次作戰勇氣的他們,已經丟掉了一切。

  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讓他們重新振作起來。

  回去之後,立即要重新組建一個萬人隊了,這些傢伙,已經不配稱之為勇士。

  但。。。。。。回去之後。。。。。。。。哲別也只能苦笑一聲,他沒能完成大汗交付於他的重托,即便擊敗了這支秦國人的兵馬,然後呢?

  蒙古人可能將面從四面八方臨蜂擁而來的敵人,長生天啊,您的子孫,正在困境之中掙扎,您難道就不能給他們一點指引嗎?

  當然,雖說蒙古軍從上到下,已然氣沮,這個時候若是薛奴兒不那麼謹慎,而是選擇攻擊他們,很可能造就一場輝煌的大勝。

  但事情沒有如何,在這樣一個戰場上,秦軍看上去無疑處於劣勢之中。

  百戰力疲的秦軍將士,在這一天當中,死死的注視著西邊和南邊的敵人,不敢放鬆一點精神。

  而這個時候,可笑的是,能夠主宰河北北部戰場勝負的河北大軍,卻絲毫沒有動靜。

  實際上,不是他們有多愚笨,更不是他們有多遲鈍,而是這些河北將領們,太過聰明了。。。。。。。。

  他們已經察覺到了,這條北逃之路,好像出現了一絲曙光,他們的到來,竟然能左右甚至可以說是主宰秦蒙兩軍的勝負。

  那麼,作為北方唯一割據一處,垂有二十餘載的地方諸侯,這樣的機會,對他們意味著什麼,不用問也能明白。

  此去遼東,路途遙遠,人地兩生,最重要的一點則是,李任權兵敗河南,已然身死,那麼,他們到了遼東,會受到蒙古人怎樣的對待呢?

  這是河北大軍上下最為關切的一個問題,現在,他們可以為蒙古人效勞,幫助他們,戰勝秦軍,這就是籌碼,很重的籌碼,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於是,河北將領們在大軍的中軍大帳中,吵成了一團。

  女真和契丹將領們,顯得很興奮,為蒙古人效力,比給李家賣命,自然要好的多,所以,他們很願意率領部下,去幫助蒙古人作戰,借此想必不難得到那位據說很英明的大汗的賞識。。。。。。。。。。

  土生土長的河北將領們,則有些遲疑,雖然,秦軍來勢洶洶,而且,和李家乃是死敵,但他們,卻非常不願意將秦人得罪的太死。

  為蒙古人效力,或者降秦,對於他們來說,好像沒有多大的分別。

  而這個時候要是幫助蒙古人,將北邊的秦軍聚而殲之,那麼,等秦軍大舉北上,他們還有活路嗎?

  河北大軍中軍大帳中的爭吵,不必一一細說,李任權一死,沒有人能夠代替他的位置,也就沒人將他們統合起來。

  而此時此刻,作為這支大軍的統帥,李傲李將軍,聽著這個說的有道理,那個說的好像也不錯,但他真正想要做的,其實只是想盡快逃去遼東,繼續享用他的醇酒美人,至於其他的,他並不很關心。

  在這樣的猶疑不定當中,北逃的河北大軍,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應。

  不過,在蒙古人不斷的催促當中,大軍注定要北上遼東的這個理由,讓他們不得不做出了決定。

  最為可笑的是,最終的決定卻是,大軍緩行,不斷逼迫於秦軍,放開西邊道路,讓他們西逃去居庸關。

  首鼠兩端,莫過於此。

  不過,哲別得到李傲回信,略為心安的時候,變故又生。

  這一天深夜,南邊來人,直入河北軍中,密會於李傲,他所帶來的,是一封書信,大秦晉國公,樞密副使,冠軍大將軍,太子少保趙石的親筆書信。

  言辭沒有半點客氣的地方,唯其如此,看著那明晃晃的大印,李傲才算相信,這確實是大秦那位可怕的大將軍,父親最為痛恨的人,寫就的書信。

  而且,那字跡很醜。。。。。。嗯,非常醜陋,連他剛學寫字的八兒都不如,這讓他更加確信,此為趙柱國親筆無疑,因為父親不止一次的嘲笑那位大將軍的不學無術。

  與其說是書信,不如說的軍令。

  命他殺盡軍中不服,率精銳,剋日北上,去古北口,幫助秦軍守城,此事若成,可贖其父叛秦之罪,不然的話,大軍一到,李氏將雞犬不留。。。。。

  當然,最為重要的一條,也是幫助李傲最終下定決心的,則是信使告訴他,蒙古人已是時日無多,草原十餘萬大軍,已然南下遼東,蒙古諸部,窮途末路之勢已明,遼東也非是安身之所在了。

  聽了這些,李傲還有點將信將疑,也怕對方不守承諾,要知道,他的父親,曾謀刺於大將軍趙石,趙石也曾將他的父親囚於階下,這樣的私怨,夾雜在國家大事當中,最是難以消除。。。。。。。

  不過,信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傲然笑著道了一句,大將軍一諾千金,從不輕許於人,只因前面守古北口的,是大將軍義弟,情同骨肉,若解其困,必為大功一件,將軍若是不取,自然有後悔之日。

  至此,李傲再無他想。

  深夜,派人先殺蒙古軍傳令之人,又聚眾將到來,暗伏親兵衛士,一舉將那些契丹,女真將領以及幾位執意北上的將領擒殺於帳中。

  這場變故,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也還餘波未平,不過得益於大將軍趙石的親筆信函,第二日正午,河北大軍上下,終於在混亂之中,統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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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大軍

  這一戰,經歷的時間,要比兩軍主將預想的還要漫長。

  兩天過去,兩支萬人騎軍,在河北平原上,你來我往,糾纏不休,無數戰士,將一腔熱血噴撒在了這片陌生的平原之上。

  潮河兩岸,數十里方圓之內,都淪為了戰場。

  彪悍的漢胡騎士們,奔馳往來,用弓箭,用刀槍,有所有的一切,想要戰勝頑強的對手,但最終,除了讓兩軍越來越是虛弱,越來越是混亂之外,什麼都沒得到。

  沒有敵人逃走的跡象,沒有敵人減少的表徵,戰事一直在持續,鮮血在一直流淌,馬蹄聲,也一刻不停在耳邊迴盪。

  這樣殘酷的戰事,確實是騎兵戰爭中少有的,當然,如果發生在草原上,並不奇怪,草原人的戰爭,有時候會持續數月,甚至以年頭來計算。

  但這裡是河北,漢家故地。

  漢胡騎兵間的交戰,正面的較量,膠著到這種程度,只能以罕見來形容。

  實際上,兩天過後,糾纏在一起的兩軍,皆已精疲力竭,士卒的傷亡,只能用慘重來形容。

  尤其是在潮河西岸,圍繞著兩軍主力,蒙古人和秦軍廝殺的天昏地暗,箭矢像蒿草一樣,佈滿地面,無數的屍體躺倒在了十數里的土地上,失去主人的戰馬,在這裡四處遊蕩。

  哲別早已射光了數個箭壺,殺死了不知多少敵人。

  而在他不遠的地方,那個頑強的對手的旗幟,依舊在風中烈烈飄揚。兩日間。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

  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同樣也是一個值得哲別尊敬的敵人。

  對方一直死死咬住他所在這個千人隊,從來沒有放鬆過,他們在潮水西岸轉了無數圈子,好像有著默契一般,無法擺脫,也不願擺脫對方。

  在間或的碰撞中,秦國人騎兵那可怕的衝擊能力,讓哲別心有餘悸。他們甚至能隱約看見,那個秦國將軍揮刀縱馬的英姿,幾乎沒有哪個勇士,能在對方揮舞的刀鋒之下,存活下來,就像沒有哪個秦國戰士,能逃得過他的神射一樣。

  戰事進行到此時,已經陷入令人無奈的混戰,任何精妙的戰術,在這樣的糾纏當中。都沒有多少發揮的餘地了。

  實際上,這個時候。不光哲別明白,便是薛奴兒,也清晰的感覺的到,秦軍正在漸漸佔據優勢。

  這不光是因為,秦軍將士的指揮體系,更加優良,也非是秦軍將士顯露出來的作戰意志比敵人更加頑強,更非戰術運用多麼的得當。

  最終的原因,是因為秦軍的戰馬,更加強健有力,速度更快,衝擊力更強,而且,秦軍的皮甲,更加堅固耐用,防護更加周到有力。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蒙古人的箭矢,正在慢慢消耗乾淨,到了現在,甚至有的蒙古戰士,已經開始撿拾地上的遺矢。

  在這裡作戰的人們,無論秦軍將士,還是蒙古人戰士,其實都清楚,使用過的箭矢,便也無法保證精準。

  尤其是,秦軍使用的制式箭矢,和蒙古人用的完全不同,會讓蒙古戰士很難適應。

  這也讓蒙古人的優勢喪失殆盡,秦軍靠著更加鋒利堅固的鋼刀,正在逐步將勝利握在掌中。

  在這樣一個時候,其實只要戰事一直持續下去,勝利的天平毫無疑問,將倒向秦軍一方。

  而秦軍上下,也絕對不會讓蒙古人將戰事繼續拖延下去,像當年的金國人一樣,被蒙古人用他們最為擅長的方式,用幾天幾夜,甚至十幾天的時間,拖累拖垮。

  不過,當第三天,清晨的朝陽,從地平面上升起,將陽光散漫大地。

  散佈在各處的兩軍戰事,跨上戰馬,準備迎接新一輪的戰事的時候,兩軍集結的號角聲,幾乎同時響起。

  很多兩軍戰士,在聽到號角聲的時候,第一個念頭便是,最終的決戰,終於將要開始了。。。。。。。。

  但實際上,兩軍不約而同的停止糾纏,聚攏部下的原因,只在於,南邊出現了一支足可稱之為龐大的大軍。

  當聽到消息的時候,哲別欣喜若狂,河北李任權部,終於來到了戰場,也為這一戰,迎來了轉機。

  而薛奴兒,則是截然相反,一邊立即令人吹響號角,一邊派人急報大將軍張鋒聚,這場戰事的勝負,在他看來,已然無足輕重。

  當河北大軍趕來,對於大同兵馬而言,便也處於敵軍包圍之中了。

  這是大軍啟程時,預計的最壞的一種情形,孤軍深入,被圍於古北口,除了拚死力戰,等待南邊不知在什麼地方的援軍之外,再無他法。

  十餘萬河北大軍漫野而來,只是戰的筋疲力盡的秦蒙兩軍,都不知道,大軍的主將,燕王李任權的次子李傲,此時不但在為大軍的糧草發愁,而且,大軍遲遲未曾拔營的原因,卻是李傲最為寵愛的兩個小妾廝打在了一起。

  李傲好色,滿燕城的人都知道,這位燕王此子,有著不遜色於君王的後奼女眷。

  作為河北地界的土皇帝,李傲看上的女子,都脫不了進入王府的命運。

  能得李傲寵愛的女子,不說傾國傾城吧,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李任權戰死的消息一到燕城,李傲便被左右推舉為燕王,這位登上王位的燕王次子,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跟失蹤於軍中,至今不得消息的大哥,以及其他幾個留在燕城或者其他地方的兄弟們爭權奪利,而是想到了逃走。

  不過,他的提議,也確實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

  心驚膽戰的人們,對於新王的英明,皆都讚頌不已,已然紛紛準備逃命的他們,這次可以正大光明的搜刮燕城乃至左近,帶著無數財貨,跟著英明的燕王殿下,走上逃亡的路途。。。。。。。

  他們的目的地,正是蒙古人佔據的遼東。

  一路上,這支大軍,都在膨脹,燒殺搶掠的事情,自然沒少干了,河北地面上,凡擋在這支大軍前的一切,都被這支大軍的上上下下搜刮一空,就像蝗蟲過境一般,什麼都沒留下。。。。。。。

  這是戰亂年代,最為可怕的一幕,也是亂世當中,最為常見的過程。

  各處義軍,對這個最為熟悉,干的最多的就是他們,再有就是逃兵,或是入侵中原的異族們。

  至今為止,河北人所經歷的契丹,女真等族南下,或者是蒙古人的劫掠,都不如這次那麼的徹底,那麼的殘酷。

  由此可見,割據一地之軍閥,為禍之烈,根本不下於異族。

  哲別派出的傳令之人,很快便在這支大軍當中找到了李傲,並傳達了哲別的軍令。

  不過,令哲別大怒的是,河北大軍一直遲遲未動,一直到了午後,才有人過來,謙卑的告訴千戶大人,他們將為大汗效力,並在千戶大人的帶領之下,去攻打古北口的秦軍。

  然後就是討價還價了。。。。。。哲別無奈的發現,這支所謂的大軍,只不過是一些膽小的兔子,聚集在了一起,而這些兔子,卻還想在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候,得到一些胡蘿蔔。。。。。。,。

  他們的卑微和奸詐,確實很像哲別熟悉的漢人,只是,到了現在,也不曾消失在他視線之內,並在這兩天的廝殺當中,讓蒙古勇士吃盡苦頭的秦國人,難道不也是漢人嗎?

  當然,照著哲別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哪裡都是怯懦卑微的傢伙,即使狼群當中,也不能免。

  薛奴兒確實沒有率兵北走,他不怕蒙古人的追擊,因為蒙古人現在還剩下什麼呢?

  一戰下來,一萬秦軍精銳,只剩下了六千多人馬,傷亡近半,對面的蒙古人看上去更慘,他們的斥候,甚至已經沒有再出現於大軍週遭了。

  這樣一支殘兵,還敢跟秦軍糾纏的話,只能說是勇氣可嘉了,但那卻並無多少實際意義,拖慢不了多少秦軍北撤的腳步。

  只是,他選擇留在這裡,是想看看,來的河北大軍的模樣。

  而且,不久,斥候就帶了些捉拿的河北兵卒過來,一問之下,薛奴兒不驚反喜,更不著急北撤了。

  這是一支看上去人多勢眾,卻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的大軍,也許,只要嘗試著攻擊他們一次,他們就會像中箭的兔子一樣,四散奔逃才對。

  可惜,對面還有著一個狡詐而又頑強的對手,不然的話,薛奴兒自忖,就算大軍上下,已經不堪久戰,也能將那所謂的十數萬河北大軍衝散開來,那樣的軍功,是如此的誘人,讓薛奴兒心癢難耐。

  但最終,理智戰勝了衝動,大軍的後路,就在他手中,一個不對,也許援軍未到,大同所部,先就陷入了重圍之中。

  這個時候,需要的是謹慎,能將敵人拖住,便絕不冒險。

  這一天,安靜的好像之前的戰事從來沒有發生過,飄蕩著血腥味兒的戰場之上,也恢復了詭異的平靜。

  但方圓數十里之內,卻盤踞了十數萬敵我人馬。。。。。。。。。

  但這一天的耽擱,卻讓戰局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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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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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碰撞
  
  「散開,以百人隊為準,各自游弋。」

  對面的大軍在向前移動,哲別知道,這場騎戰,竟是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來進行一些佈置。

  一般來說,兩軍接戰,總要先觀察對手,然後傳下軍令,鼓舞士氣,等等等等,這些幾乎是戰爭中必不可少的環節,尤其是冷兵器戰爭。

  但有的時候,一場遭遇戰,會將這些環節統統忽略,這是所謂的狹路相逢了。

  說實話,像秦軍和蒙古軍這樣的兩支騎軍,是不存在狹路相逢這種可能性的,因為越是騎兵,對週遭情形的哨探越是不會放鬆。

  而且,因為他們是騎兵,所以哨探的距離會非常遠。

  兩軍相隔十數里,甚至是數十里的時候,其實便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動向,兵力,裝備,輜重如何等等等等。

  不過,越是精銳騎兵,想要哨探大軍行進情形,也會非常困難,因為他們的斥候會是精銳中的精銳。

  斥候間的較量,勝出者,往往會得到敵人更加詳細的情報。

  說了這麼多,其實只想說明了一件事,秦軍的進攻很突然,幾乎沒給蒙古人留出太多準備的時間。

  這在精銳騎兵相持的時候,是十分罕見的。

  蒙古統領蒙古萬人隊的是博爾忽,赤老溫,忽必來等這樣的蒙古將領,很可能會在第一時間,同樣下達衝鋒的命令,直到戰事不利時,才會慢慢轉向蒙古人最為熟悉的作戰方式。。。。。。。

  而哲別,卻在秦軍出現在視野之內的時候,便已經打消了跟秦軍正面較量的可能,因為他看到了秦人的高大健碩的戰馬,這種戰馬,形成的衝擊力,將不是蒙古騎兵的坐騎所能正面抗衡的了的。

  而這,其實就是將帥之間的區別。

  一個決定。其實也就改變了之後的戰爭進程。

  也在很大程度上,消弱了秦軍的優勢,將蒙古騎兵最為優秀的一面在第一時間便展露了出來。。。。。。。

  秦軍還在慢慢加速,蒙古騎兵卻已經開始作鳥獸散。他們分成一個個的千人隊,將弓箭持在手中,紛紛向敵人側方催動了戰馬。

  馬蹄隆隆,終於響徹天地之間,讓潮河的河水。泛起無數漣漪。

  但是,秦軍無疑佔據了主動,不是因為旁的什麼,只因為他們更快,所以也就搶得了先手。

  箭雨在大軍疾馳中升起,烏雲一樣遮蔽了天空,弓弦震顫的嗡嗡聲,以及箭矢升空的銳嘯聲,,甚至在這一瞬間蓋過了馬蹄的悶響。

  這是戰爭中最輝煌壯觀的一幕。是殺戮藝術的極致展現,可惜的是,詩人們很少能見到這種場景,所以,罕有見諸於弊端。

  箭雨落下,成群的蒙古騎士絕望的拚命催動坐騎,卻還是被覆蓋於其間,箭雨帶著令人驚悚的呼嘯聲,從天空落下。

  人馬皆倒,鮮血崩流。片刻間,便將前方成扇形的一片地方變成了地獄。

  這就是戰爭中,搶得先手帶來的成果,以敵人的鮮血和死亡。作為最終的獎賞。

  幾乎一個千人隊,就此消失在蒙古軍編制當中。

  秦軍的犀利和恐怖之處,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不過,這只是勉強算是這場遭遇戰的開胃菜罷了。

  蒙古人用他們的頑強以及那嫻熟的騎術,精準的箭術,告訴秦軍。這一戰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蒙古騎兵,好像被觸動了的馬蜂窩一般散了開去。

  雖然看上去非常混亂,但絕對不是潰散。

  他們分成斷斷續續的兩股,衝向秦軍兩側,在這個過程中,雖然承受著突如其來的傷亡,也震驚於秦國人弓箭的射程,以及他們所造成的殺傷效果。

  但絕不意味著,他們會在敵人面前,調頭逃走。

  他們一般努力的讓戰馬奔馳起來,一邊張開弓箭,對進入射程的秦軍做出攻擊。

  如果說,秦軍的箭雨,是成規模的覆蓋攻擊的話,那麼蒙古人就化身成為了一個個狙擊手,將一個個進入射程的秦軍戰士從馬背上射下來,連綿不絕,對秦軍造成著緩慢而又堅定的殺傷。『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戰術的較量,考驗的,其實已經不是大軍統領是否英明,是否能掌握戰事的節奏等等,而是在考驗著兩族戰士整體的軍事素養。

  誰能更快的將戰事帶入自己擅長的節奏,誰才能在這場戰事當中,獲得越來越多的優勢。

  在這樣一個瞬息萬變的戰場中,戰事一旦開始,領兵之人的能力,才幹等等,也就沒多少用武之地了。

  兩軍在開戰之始,便開始不停的失血。

  箭矢在空中飛舞,馬蹄聲再未斷絕,兩族戰士們不停的射出弓箭,對敵人造成殺傷,一時間,漢人的鋼刀,以及蒙古人的彎刀,都成為了擺設,弓箭成為了戰場中的主角。

  這一戰,之所以稱之為經典,被後世無數人所稱道,鑽研,並在之後,很快擺上了國武監的課桌。

  不是因為這一戰的規模有多麼宏大,在古北口一戰當中起到了多麼關鍵的作用。

  完全是因為兩支漢胡騎兵隊伍,在交戰中都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戰術手段,是漢家騎兵和草原胡騎之間最為經典的一戰。

  兩軍士卒都將自己最為優秀的一面,展示了出來,並努力的保證著自己的弱點不暴露在敵人眼中。

  將來,大秦騎兵縱橫天下,取得了無數勝利,也有無數的敵人,淹沒在大秦的鐵騎奔流當中,但再沒有一個敵人,在大秦騎兵面前,展現出屬於自己的光彩。

  所以,很多後人皆都承認,蒙古人是舊時代騎戰中的王者,他們的戰術鮮明,運用恰當,又有著成群的彪悍戰士作為依託,只可惜,這一支難得的騎兵群體,卻在滅亡之前,少有發揮他們的優勢的餘地。

  像塵埃一般,被強盛的大秦,乾乾淨淨的掃進了歷史當中。

  就像潮水之畔的這一戰當中,蒙古騎兵做出了全部的努力,卻對整個戰事而言,沒有半點的用處,相反,不論他們做出了多少努力,無論他們的戰術有多麼犀利,也都被秦軍騎兵遲滯在這裡,在戰略上,完完全全的敗下陣來。

  不過,不管後人有多少嘮叨,此時此刻,身在潮水之畔,燕山山麓的秦軍將士,都在拿性命和鮮血,來完成著屬於他們的責任。

  他們在承受傷亡的同時,將訓練中的一切,都化為了真正的行動。

  薛奴兒想的沒錯,這就是一支當世獨一無二的騎軍軍旅,他們對草原胡人的戰術的熟悉,根本不下於胡人自己。

  從大將軍趙石北征草原,征服了無數胡人部族開始,秦軍的騎軍,每一天,幾乎都在經歷著深刻的變化。

  困擾了歷代王朝的戰馬問題,在草原諸部歸附的今日,早已不再是大秦桎梏,反而成為了他們的優勢所在。

  各種優良的戰馬,匯聚於大秦軍中,甚至已經去到了民間,戰馬交易的繁盛,為歷代所不及。

  這樣一來,精銳的騎兵的誕生,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作為這個時代,最為強大的兵種,一直在秦軍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軍中諸事中的重中之重。

  從成武鼎革開始,對騎軍的組建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延及今日,大秦的騎兵,已然脫胎換骨,和十幾年前,拉開了極大的差距。

  而這中間,最讓人稱道的,其實還是他們對戰術的應用已經非是當年可比了。

  當蒙古人的騎兵,像狼群一樣散開,並漸漸出現在大軍兩側的時候,一支支秦軍騎兵,從大軍中像觸角一般延伸了出來,毫不猶豫的衝向了敵人,根本不用什麼將令,他們現在的一切應對,都已經在無數個日夜的訓練當中,成為了他們作戰的一部分。

  敵人的反應,並沒有脫離他們的預計,針對草原胡騎最為難以應付的游戰戰術,秦軍早已開始制定準備了應付的手段。

  在天空望下去,就像一團墨跡,突然暈染開來,讓秦軍一直保持嚴整的陣型,迅速膨脹,漸漸變得稀疏。

  兩軍第一次真正的接觸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戰士們收起弓箭,拔出彎刀,交錯之間,碰撞出了無數火花。

  無數人,在疾馳的馬背上,被敵人斬中,鮮血崩現之間,手舞足蹈的慘叫著,掉下戰馬,當然,在這樣的騎戰當中,掉下戰馬,幾乎便已經決定了他們的命運,被疾馳而過的馬蹄,踏為肉泥。

  喊殺聲猛然間便激烈了起來。

  蒙古戰士們有著他們自己獨特的風格,如果說,秦軍將士,是以嚴苛的軍律來約束軍伍,讓軍隊擁有可怕的戰鬥力的話,戰爭在這些蒙古戰士而言,幾乎已經成為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便像吃飯喝水一般,成為了他們的本能。

  即便陷入肉搏,蒙古騎兵往往也是前面的戰士拔出彎刀,身後的戰士依舊在射出箭矢,即便掉落馬下,他們也不會驚慌失措的躲避馬蹄的踐踏,而是立在原地,不停的射出箭矢,直到被戰馬踏翻。

  秦軍騎兵幾乎是第一次,在初一接戰時,並沒有立即佔據毋庸置疑的優勢,而是依舊在緩慢的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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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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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狹路

  哲別,蒙古人當中少有的騎兵將領。

  他和博爾忽,忽必來,赤老溫等出身成吉思汗汗帳中的怯薛軍將領有著極大的不同,用漢人的說法便是,這是位將帥之才。

  他是泰赤烏部的附屬部落別速惕部人,十三翼之戰中,曾射傷成吉思汗鐵木真,後被俘請降,賜名哲別。

  在南下攻打金國的諸次戰役當中,擔任要職,從十戶長,陞遷至千戶,遂與博爾忽,赤老溫,速不台等並列。

  和另一個時空中不同的是,因為木華黎不在蒙古諸部,合撒爾叛離等原因,此時的哲別,已隱然為成吉思汗賬下眾將之首。

  這一次,成吉思汗也將重任托付於他,讓他率兵出野狐嶺,攻古北口側後。

  哲別一路催促大軍前行,不過,當來到河北檀州,潮水西畔,哨探前方的游騎碰上了秦軍斥候。

  哲別便已明白,秦國人並非沒有防備。

  而很快,兩支萬人騎兵,便在這河北平原的北端遭遇。

  這兩支騎兵隊伍,可以說,都是當世騎兵之翹楚,當他們驟然相遇與燕山山麓,卻注定要拚殺個你死我活。

  隆隆的馬蹄聲,作響於天地之間,山巒顫抖,河川震盪。

  望著遠方出現的黑線,哲別立即傳令大軍,停止前進的步伐,等待敵人的到來,如果敵人在初來的時候,便露出足以致命的弱點,那麼,哲別不介意帶領勇士們,立即衝上去,撕碎他們。

  因為他知道,他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對方身上,到了現在,大汗的信使,竟然還沒有來到這裡。

  只能說明。漢人的長城,還是秦國人手中。

  按著時日計算,哲別也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因為自從大汗率軍南下以來。還沒有哪個對手,能在蒙古人面前,支持這麼多的時日而沒有調頭逃走。

  而且,大汗已經調動了所有能夠調動的軍隊。。。。。。。。

  在他看來,並非蒙古人的彎刀變得不那麼銳利了。這也許只能證明,秦國人的強大。

  而眼前出現的軍隊,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秦國人竟然一面守城,一面還派出了騎兵,攔截來自後方的攻擊。

  尤其是,據他所知,守衛長城的秦國軍隊,並不算多,面臨大汗親自率領的眾多勇士,卻還有餘力顧及側後。。。。。。。。

  想到這裡。哲別。。。。。。。這個好像岩石一般的蒙古名將,也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知道,蒙古人面臨著怎樣的處境,他心中的焦慮,並不比旁人少上半點兒,所以,他需要盡快的擊敗這支出現在眼前的秦國騎兵,然後趕去另外一處戰場,像之前很多次一樣,為大軍打開勝利之門。

  但秦人騎軍。漸漸清晰起來過後,幾乎是立即打消了他速戰速決的想法。

  嚴整的騎兵軍陣,好像一座移動的城牆,與草原戰士迥異的裝扮。也更彰顯了他們的氣勢。

  制式的武器,制式的甲冑,強健的戰馬,唯一與蒙古勇士相同的,可能就是同樣年輕健壯的士卒了。

  在秦軍戰旗之下,一人高高舉起手臂。秦軍騎軍便緩慢的停了下來。

  和蒙古軍略顯嘈雜不同的是,這支軍伍只停下來,除了偶爾聽到的傳令之聲以及戰馬的嘶鳴聲外,便是鴉雀無聲。

  沉重而肅殺,讓秋風更加徹骨的殺氣,好像在這一瞬間便凝聚了起來。

  身為對手的蒙古騎兵,也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大多敏銳的感覺到了對面這支大軍的異樣,慢慢安靜了下來。

  但他們是蒙古人,廣闊的東北草原以及遼東大地的主人,驕傲的他們,從來不曾在對手面前淪於怯懦。

  對手越是強大,好像越能激發他們的勇氣,現在,他們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勢均力敵的敵人。

  很多蒙古戰士眼中,慢慢浮現出了血絲,這是大戰將起時,最恰當,也是最好的一種情緒。

  並不如何高大,卻非常健壯的秦軍將軍,遠遠的也在觀望著這些蒙古騎兵。

  他的名字叫薛奴兒,只這個名字,便也顯示出了他不同尋常的來歷。

  他是乃蠻人,可克薛吾這個尊貴的姓氏的繼承者,身上流淌著,天神最為榮耀的戰士所屬部族的血液,可克薛吾部的後裔。

  他的經歷是幸運與不幸的結合體,沒人說的清,他這前半生,到底經歷了多少故事,連他自己都不成。

  當年,強大的可克薛吾部,隨著乃蠻人榮光的終結,也迎來了意料之中的毀滅。

  作為父親眼中,無足輕重的,一個女奴的兒子,他在部族中過的非常艱難,但幼年時期,卻還算得上富足安穩,畢竟,他身上流淌著可克薛吾的血脈。

  當當他將將成為少年,可以騎上戰馬,拉開弓箭的時候,可克薛吾部覆滅了。

  至今,在特特兀兒草原,可克薛吾部覆滅之處,還立著天神使者為可克薛吾部戰士立下的墓碑,草原的風聲中,也流傳著可克薛吾部戰士們英勇之名。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可克薛吾部還有著血脈在流傳。

  那一戰,可克薛吾部的嫡系族人,被殺戮殆盡,而他,幸運的活了下來。

  這得益於可克薛吾部的主人,他的爺爺,可克薛吾撒卜路黑對如今的乃蠻人大汗,魯烏爾阿拔有著恩情。

  於是,他和他的另外兩個兄弟,都受到了大汗的庇護,作為奴,成為了戰勝者的侍從。。。。。。。

  這樣的事情,在草原上並不多見,但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草原權貴們雖然冷酷,但總歸有那麼一些人,有著寬廣的胸懷。

  和那庸庸碌碌的兄弟不同,自小便飽受冷眼的他,既繼承了祖先們的武勇,也同樣擁有了他們睿智的頭腦。

  還未長成的他,拼著性命,在掃除乃蠻部殘部以及攻打不亦魯黑汗的戰爭中,獲得了功勳。

  當魯烏爾阿拔將他叫到身前,問他想要什麼的時候。

  他沒有如魯烏爾阿拔大汗所想的那樣,要求跟隨大軍,去與西夏人作戰,獲得更多的功勳。

  而是要擺脫奴的身份,去南邊秦國的國武監進學。

  那一刻,他至今仍然記得,那是他一生當中,最為危險的一刻,大汗的目光好像箭矢一般想將他整個穿透。

  因為他是可克薛吾部的後裔,他的祖父,雖然對大汗有恩,但大汗絕不容許,一個可克薛吾部的族人,出現在乃蠻人當中,獲得聲名和權力。

  最終,他渡過了危機,大汗答應了他的請求。

  不過,那時卻告訴他,將來不要回到乃蠻部去了,當他再次出現在乃蠻部的時候,也就是被砍掉頭顱的一刻。

  於是,長安國武監中,多了一個薛奴兒,乃蠻部少了一個叫查察的汗帳衛士。

  時隔多年,現在的薛奴兒,很清楚記得自己曾經的奴的身份,也沒忘記自己的姓氏,只是,他再沒有回去過乃蠻部。

  也許,將來有一天,他會出現在乃蠻人汗帳之中,告訴與他恩怨糾纏的大汗,可克薛吾部的子孫,又回來了,但絕對不是現在。

  現在的他,統領著一萬秦軍,這些部下們,可能都不知道,他們當年戰勝的可克薛吾部子孫,卻成了他們如今的統領。

  不然的話,他們一定會感到很奇幻。。。。。。。

  不過,由此也能知道,這位可克薛吾部的子孫,到底有著怎樣的武勇和才幹了,以異族之身,在短短六七年間,便走過了別人一生也無法走完的宦海官途。

  而到現在,統領萬騎,征戰沙場,他也才剛剛二十六歲。

  當然,能陞遷如此之快,除了他本人的才幹之外,也還得益於時機。

  在征伐西遼的戰爭中,嶄露頭角,為大將軍李刑所看重,在組建興武軍時,屢屢提拔於他,而他身上的國武監烙印,也讓他在興武軍中如魚得水。

  到了這一戰當中,因兵力單薄,大將皆出的原因,這一路一萬騎軍,便被大將軍張鋒聚交到了他的手裡。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十多年來,一直在努力把握機會的薛奴兒,自然不會讓這機會在自己手中白白溜走。

  對面,是成群結隊的蒙古騎兵,在他眼中,這些都將是他的戰功,他和身後所有的秦軍將士一樣,驕傲而又自信。

  而這驕傲和自信來源於如臂使指的大軍,來源於他們百戰百勝的威名,來源於數不清的敵人的鮮血,以及多年以來,訓練時流下的那許多汗水。

  這是一支獨一無二的軍旅,世上沒有那支軍旅能與它相提並論,蒙古人也不成。

  先發起進攻的,不是蒙古人,而是秦軍。

  薛奴兒只是抽出了腰間的鋼刀,略微前指,並沒有多說半句廢話,因為這裡包括他,所有將領乃至軍卒,都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面對相同數量的敵軍,戰術早已演練過了無數次,尤其是草原兵馬,更不用多做吩咐,因為他們本就是為了應付草原胡騎,才被建立起來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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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包圍

  戰事驟然激烈了起來。

  在這三四十里的城牆上,幾處蠻族聚集之處,秦軍和蠻族在城牆上混戰成一團。

  這是三天以來,敵人第一次大舉攻上城牆。

  這顯示出了遼東蠻族的勇力,也得益於城牆上秦軍的分散,當然,這裡面也有著,猛虎武勝軍善戰之名,多數得於野戰,很少守城的原因。

  不過,古北口城牆雖然單薄,低矮,但卻也有著優點。

  分段式城牆,有著無數的節點,高高的箭樓,聳立在城牆諸處節點上,上面不光有烽火台,還能藏兵。

  秦軍守衛古北口城牆,各處箭樓中除了弓箭手,便是後備兵員,在城牆上奔走支援,也非常的方便。

  三萬餘秦軍步軍,雖不能將這裡變成銅牆鐵壁,但想要輕易突破城牆防守,卻也不那麼容易。

  在廝殺最為激烈的地方,秦軍源源不斷的彙集起來,幾乎用血肉之軀,將攻上城牆的蠻族一個個擠下下去。

  城牆上的血腥味,濃的刺鼻,在屍骸和膩滑的鮮血中,兩軍士卒捨死忘生,拚殺於一處。

  箭矢不斷從箭樓中升起,落向城外。

  將蠻族大片的射倒在地,蒙古騎兵也城牆之下遊走,也不斷射出箭矢,將一個個秦軍射死在城牆之上。

  秦軍不斷承受著傷亡,這是幾天戰事以來,最為慘烈的一戰。

  猛虎武勝軍的頑強之處,也漸漸表現了出來,他們能夠承受住這種普通軍旅,幾乎無法承受的壓力。

  同袍的鮮血,讓他們勇氣倍增。

  同袍的呼喊,讓他們捨死忘生。

  當猛虎之聲,終於響成一片,他們便已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堅強冷酷而又勢不可擋的一個群體。

  這樣的聲音,曾響徹於太原府。讓太原精兵惴惴不安,也曾在大同城下震懾敵膽,更曾在塞外草原的寒風中,讓胡人戰士恐懼不已。也曾在西北黃沙漫卷之中,讓黨項人聞聲而逃……

  異族大漢的身周左右,橫七豎八已經躺倒了不知多少秦軍士卒,但秦軍狂呼著好像無窮無盡般踏過同袍的屍體湧上來。

  幾個苦戰多時的蠻族戰士,幾乎瞬間便被亂刃分屍。之後也再無蠻族戰士有爬上城牆的機會。

  瘋狂的戰士,是戰場上最為可怕的存在……

  在這樣一群戰士面前,任何個人的勇武,都將無濟於事。

  異族大漢,終於出現了些許驚慌,身上接連中了兩刀,一刀劃過他的臉龐,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嚇人的傷痕。

  血流披面,大漢瘋狂的吼叫著,像困獸一樣揮舞著他那已經沾滿血肉的武器。將一個個上前的秦軍砸的血肉模糊。

  但這樣的扎掙,只能屬於最後的瘋狂。

  當他轉身欲要逃往城下的時候,一桿長槍,如毒蛇般刺入他雄壯的脊背。

  大漢痛苦的咆哮了一聲,回身砸斷槍桿兒,但同時,數把鋼刀,已經刺入了他的腰腹,隨即亂刃齊上,將其剁成肉泥。

  還在往城上攀爬的蠻族。呼喊聲四起,調頭便走,並好像傳染一般,傳遞到其他攻城隊伍當中。

  一時間。激烈的戰事,好像一下便來到了結尾。

  任憑騎著戰馬的蒙古人如何呼喊督促,甚至是砍殺,這些蠻族頭也不回的潰退了下去。

  程書奇斜倚在城牆垛口上,大口的喘著粗氣,身上沒有一處不在隱隱作痛。尤其是被敵人的鈍器擊打了一下的胸口,更是悶的厲害。

  他幾乎已經脫力,卻還是站直了身子,望著倉皇潰走的敵人,他高高舉起了手中帶血的鋼刀。

  「猛虎……」

  「猛虎……」

  「猛虎……」

  一陣陣的呼叫,從城牆上蔓延,之前,是敢死用命的號角,此時,則是勝利的宣言。

  聲音在古北口上空,迴蕩不休,山巒相應,久久不絕。

  此戰,蒙古人麾下,遼東蠻族萬人隊,傷亡過半,也已膽落,不堪為用了。

  成吉思汗親賜千戶,遼東諸部首領,突耳,也戰死於古北口城牆之上。

  對於秦軍而言,這並不是古北口一戰當中,最為嚴峻的考驗,但可以說,這是此戰當中,最為慘烈的一段戰事。

  只不過一個多時辰,秦軍便戰死三千餘眾,兩個營正,戰死在城牆之上,旅率,伍長之類,更是戰死了二十多位。

  程書奇重傷,命也去了半條,這位撐著股勁兒自己走下了城頭,隨即吐血昏厥,隨軍大夫瞧了瞧,肋骨斷了好幾根,身上中了兩箭,外傷加上失血過多,能撐到現在,只能說,意志頑強到了一定的程度。

  用軍中的話來說,當之無愧的一條好漢。

  秦軍損傷不輕,但古北口城牆,依舊在秦軍手中。

  之後蒙古軍主力,終於開始攻城。

  激戰到傍晚,讓秦軍上下略感差異,卻又鬆了一口氣的是,蒙古人的攻勢,反而不如那些遼東野人來的猛烈銳利。

  不過,這其實也在意料之中。

  蒙古人擅騎射,攻城反而是他們最為薄弱的地方,騎慣了戰馬的他們,只要雙足落地,其實也就等於廢去了一半兒武功。

  在猛虎武勝軍這樣步戰精銳面前,又有城牆可守的情形之下,蒙古人除了能在遠處,對秦軍造成些殺傷之外,竟是沒有太多的辦法。

  而困擾蒙古軍的是,連日激戰,箭矢的消耗,比秦軍還要大的多。

  可以說,蒙古人在遼東數載之積聚,差不多都用在了古北口一戰當中,讓他們沮喪的是,他們並沒有取得太多的戰果。

  落日餘暉當中,成吉思汗鐵木真焦躁的望著那綿延如長蛇一般的漢家城牆,怒火在他胸中不停燃燒。

  幾天過去了,北方的那些狗崽子,應該已經越過了當年金國人建立的那些寨子,進入了遼東北部。

  但他……鐵木真率領的勇士,竟然還沒有攻破這樣一道低矮的城牆……

  他恨恨的拍了拍馬鞍子,若非他還派了哲別出去,不然的話,他會親自率領勇士上前,殺死敵人,或者……讓敵人殺死在這該死的城牆之下。

  因為他明白,蒙古人已經來到了絕境,突破了這裡,可能還有生機,不然的話,蒙古諸部將淪為他人的奴隸。

  對於蒙古人來說,已經處於絕境當中。

  而對於張鋒聚部而言,其實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

  蒙古千戶哲別,此時已經率一萬蒙古騎兵,出了野狐嶺,出現在古北口側後方向。

  速不台,率五千騎兵,上了松亭關,沿關而下,往古北口進軍。

  張鋒聚部,已然處於被包圍之中。

  更為險惡的是,守衛燕城的河北守軍,聽聞李任權兵敗河南的消息,李任權次子李傲率兵數萬兵馬棄城而走,向北方逃來。

  其間席捲河北北部,燒殺搶掠,強拉丁壯,裹挾百姓義軍,成軍十萬,漫野而來。

  張鋒聚部,徹底成為了一部孤軍,河北遼東,風雲匯聚,皆在古北口週遭百里之內。

  張鋒聚部,不但堵住了蒙古人南下的腳步,一樣阻隔了河北逃人們的去路。

  腹背受敵,兵家之大忌,張鋒聚部卻退無可退,進無可進,只能死死守在古北口,沒有半點可以躲避的餘地。

  不過,身為軍中主將的張鋒聚,卻並不算擔心。

  當聽聞河北兵馬大舉前來的消息之後,更是哈哈大笑,狀甚歡欣,因為他知道,這意味著,大哥在河北,必定大勝李任權,不然的話,燕城兵馬,怎麼會傾巢而出,以這樣一往無回的姿態,向北而來?

  基業不要了嗎?還是蒙古老爹更讓他們親近?

  河南大勝,援軍剋日必到,而且,他也不是沒有半點的準備。

  古北口西南,潮水西畔,燕山西南山麓,一萬秦軍騎軍順水而下,在這裡終於攔住了出了野狐嶺的一萬蒙古騎兵。

  這一部秦軍騎軍,其中有三千興武軍所部,興武軍指揮使李刑此時率兵已經北上草原,歸於大將軍木華黎麾下,而興武軍主力,其實一直在南邊作戰,由王勝保統領。

  剩下的三千人,是張鋒聚跟李刑強討而來,也為猛虎武勝軍騎軍補足了一萬之數。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當初猛虎武勝軍最為強大的時候,有騎軍近四萬眾。

  但自成武鼎革以來,猛虎武勝軍也快速渡過了他的巔峰時期。

  河東,河中各部軍中,其實都有著猛虎武勝軍所部存在,加起來怕不有十餘萬人馬。

  到了如今,猛虎武勝軍的番號,只能由大同張鋒聚一部來使用了,其他盡都拆分了出去,補足各部之不足。

  像興武軍,自建成以後,便將猛虎武勝軍騎軍大部接管了過去。

  可以說,興武軍和猛虎武勝軍,是一雙連體嬰兒,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河北,遼東一戰,興武軍和猛虎武勝軍這樣的大將軍趙石的嫡系人馬,自然都將在列……

  而這一萬秦軍精銳騎兵,逡巡於古北口之後,防備的便是此時這樣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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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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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攻防

  古北口長城的喊殺聲,一開始便再沒有停下來。

  ..

  從太陽升起,到太陽落下,再到第二日清晨,持續不斷的攻擊,讓戰事進入了最為枯燥的攻防階段。

  城上城下,血腥遍地。

  漢軍士卒的屍體,在城下累積,堆疊,城牆之上,秦軍也是傷亡漸重。

  不過,兩天過去,古北口長城上,依舊飄揚著秦軍的旗幟。

  猛虎武勝軍組成的銅牆鐵壁,非是蒙古軍中的漢軍能夠動搖。

  秦軍的傷亡多數在於,城牆太過漫長,很多地方兵力薄弱所致,而且,長城的城牆並不算高大,也為守城秦軍帶來了很多麻煩。

  蒙古人攻城,簡單粗暴,並無多少可取之處。

  但越是如此,在長城這樣的地方,卻有著非同一般的效果。

  逼迫漢軍上前攻城,蒙古騎兵在城下來回徘徊,射出箭矢,胡騎精準的箭術,給秦軍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和傷亡。

  秦軍的弓箭以及投炮,對游離左右的蒙古騎兵,並無多大效果。

  城外幾個山頭上倉促立下的寨子,在第二天傍晚,終於被如野獸一般,披散著頭髮,竄山越脊,如履平地的遼東蠻族所攻陷。

  他們嚎叫著,將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繫在腰上,如同一群地獄惡鬼般,在城下來回炫耀,打擊著秦軍的士氣。

  文明和野蠻的較量,在戰爭中,同是殺戮,卻也終於體現出了極大的區別。

  火焰般的憤怒,在秦軍將士心中積聚。

  城下的那些面目可憎,茹毛飲血的敵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這些行為,將給他們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

  自猛虎武勝軍成軍以來,經過歷次戰事的洗禮。大將軍趙石已經給他們刻上了一個分外鮮明的烙印。

  凡殺我同袍,戮我百姓之異族,當斬盡誅絕,不留後患。

  蒼天之下。非我故友即我仇寇,四海之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古北口一戰當中,歸附於蒙古人的遼東蠻族,親手給自己。種下了禍根……

  程書奇此時已經渾身浴血,滿眼血絲,稍微一動,身上的血痂便會簌簌而落,身上的箭傷也讓他肌肉不停的抽動,但他依舊筆直的站立在城牆之上,成為部下心目中,一面不倒的旗幟。

  好像只要有程將軍在,這段城牆,便永遠不會失守。

  以往。對程書奇的嚴苛多有不滿的部下們,此時已經將他真正當做了主心骨。

  這就是戰陣對於一個將軍的意義所在,沒經過戰陣的洗禮,和磋磨,沒有任何一個將軍,能得到部下的真心敬畏。

  程書奇和他的部下,在這四五里的城牆上,兩天兩夜之間,拋灑下了無數的鮮血,敵人的。自己的,部下可以輪換休息,程書奇不成。

  身為統兵將領,又有著旁人難及的刻板。所以他不容自己所守衛的這段城牆有任何閃失,這兩天兩夜間,他幾乎就沒闔眼。

  直到現在,他終於覺察出了敵人的攻勢在減弱。

  蒙古人的漢軍,死傷殆盡,能夠持續不斷作戰。源於他們對蒙古人的恐懼,和那些漢奴並無多少區別。

  漢軍中的將領,多數都是當年金國降人,其中還有一部分蒙古人招攬的草莽人物。

  不過,不管他們有著怎樣的來歷,是心甘情願為蒙古人效力,還是被逼無奈,都已經無所謂了,在古北口,自蒙古人佔據遼東,便開始組建的漢軍所部,差不多消耗一空。

  漫野而來的十餘萬大軍,到了此時,將近去了一半兒。

  這就是蒙古人的戰略,他們根本沒想為這些漢奴漢軍浪費糧草輜重,卻還能借他們,消耗敵軍力量。

  這無疑是戰爭史上,最為殘酷的手段,也是最為黑暗的一頁。

  不過,以前有匈奴人,突厥人等等,現在有蒙古人,將來……這樣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少了。

  因為驅敵為己用,本就是戰爭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是蒙古人做的更加徹底一些罷了……當然,也正是這種徹底,將蒙古人的獸性表現的淋漓盡致,讓他們的野蠻彰顯於世人之前。

  但這並沒有讓程書奇感覺到任何輕鬆,遼東漢軍的鬥志以及戰力,都不值一提,這樣的敵人,便是攻打猛虎武勝軍駐守的城牆十天十夜,也無法突破猛虎武勝軍的防守。

  之後,才是這次攻防之戰的重點,蒙古人……程書奇不自禁的握緊了手中鋼刀,這些狗娘養的東西,終於可以看看,他們的血是不是都是黑色的了。

  蒙古人,終於放出了那些遼東野獸,但大隊的蒙古騎兵,依舊沒動,也就意味著,戰事還遠遠未到結束的時候。

  這些穿著獸皮,赤著胳膊或者胸膛,滿身是毛的野獸嚎叫著,揮舞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頭一次出現在了古北口城牆之下。

  這是一群依舊處於原始社會的人形野獸,他們可能是後來那些建立後金的女真人的祖先,和另一個時空相比,他們的軌跡其實並沒有多少變化。

  他們曾經給契丹人送上過貢品,曾經忍受了女真人的多年盤剝,並被女真人稱之為生女真,現在,蒙古人來到了遼東,再次征服了他們。

  顯然,更加野蠻的蒙古人比較欣賞他們的原始,開始教導他們戰爭的一切,並將他們帶入了文明框架之中。

  也正是在隨著蒙古人征戰的過程當中,遼東的這些原始部落終於有了一定成長,為他們將來的強大打下了基礎。

  他們粗粗的分成了幾個千人隊,對潮河兩岸的古北口城牆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不管他們有著怎樣的缺點,在遼東山林雪原中扎掙求存的他們,天生就是好的戰士。

  他們身體強壯,縱越如飛,手中拿著的,往往都是沉重的重武器,蜀中蠻族和他們比起來,更像一些小孩子。

  依舊信奉著原始神靈的他們,對鮮血和獵物的渴求,幾乎已經是一種本能。

  就像砍下敵人的頭顱,掛在身上,這是他們彰顯自己強大的一種方式,同樣,也能進獻給神靈,以得到神靈的恩寵。

  往往,越是艱難的環境,越能造就出這樣的原始部族。

  吐蕃人曾經經歷過這個階段,蒙古人也是如此,即便如今的漢人,其實幾千年前,也曾處於這個階段。

  不過,現在的遼東土著,在其他部族眼中,只能說是一群地道的野獸。

  野獸漫野而來,迎接他們的,是至今為止,最為密集的幾輪箭雨。

  箭矢在空中飛舞,石塊劃空而過,這一次,秦軍最為犀利的遠程武器,再無保留,傾瀉在了這些野獸身上。

  箭矢落下,敵人像麥子一樣到底,密密麻麻的箭矢入肉聲,和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石塊轟隆隆的落下,有的被當即砸成肉泥,血雨紛飛,更多的則被石塊撞的骨斷筋折。

  在死亡面前,無論文明還是野蠻,都被平等對待,無有區別。

  戰事好像一下,便來到了濃烈之處。

  這些野獸們,憑著凶悍頑強的性格,以及在他們看來,戰後那誘人的獎賞,將這慘重的傷亡,忍受了下來,終於陸續抵達城牆之下。

  當第一個遼東蠻族的身影,探出城牆,被一槍紮了個透心涼,手舞足蹈的慘叫著落下去,也意味著戰事來到了最為慘烈的階段。

  短兵相接,兵刃揮舞,無論敵我,都用生命和鮮血,來譜寫著戰爭的篇章。

  一個個遼東蠻族戰士,被斬落城牆,一個個秦軍士卒,被敵人沉重的武器,砸的面目全非。

  程書奇所在的地方,是敵人攻勢最為凌厲的幾處之一。

  因為這裡城牆更加低矮,也因為這裡更加靠近敵軍大營。

  城牆上,已經有蠻族開始站定腳跟,不時可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從城牆上一翻而下。

  一個雄壯的蠻族大漢,從城牆外冒了出來,只一越,便上了城牆。

  手中佈滿倒刺的大棒,略略揮舞了兩下,兩個秦軍士卒的腦袋,便被砸的稀爛。

  大漢咆哮了一聲,縱身而起,沉重的落下,大棒舞動,幾個秦軍士卒便被搗的口吐鮮血,踉蹌後退。

  在他的身後,又冒出幾個蠻族漢子,遮攔住他的身後,任憑秦軍士卒圍攏,拚命向前,但那大漢勇猛的好像神祇一般,紋絲不動。

  片刻之後,這裡竟是躺倒了一圈的秦軍士卒,若非秦軍將士,不顧生死,拚命阻攔,將這裡擠的沒有多少立足之處,不然的話,這段城牆早已失守。

  程書奇一刀劃開一個蠻族的脖子,接著一腳,將對方從城牆上踹了下去,通紅的眸子,同樣閃爍著獸性的光芒。

  嘶聲大吼,殺上去,殺上去。

  勇將,這個時代特殊的產物,往往能決定一場戰爭的走勢。

  雖然這樣的時候並不算多,但也偶爾會出現那麼幾次。

  便如當年太原府南小丘之上,金人悍將突出秦軍軍陣,險些釀成秦軍潰敗。

  便如張嗣忠登上太原城頭,引領大軍破太原。

  便如陸相,頭一個登上雁門關頭,破雁門關。

  無疑,現在出現在城頭之上的,便是蠻族中,最有勇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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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序曲
    
  程書奇站在城牆垛口處,目光沉沉,望著北邊漫野而來的蒙古大軍。

  蒙古大軍已經陸續開始紮下營寨,當然,在任何一個受過軍事訓練的秦軍將士眼中,蒙古人立下的營寨,只能用混亂來形容。

  如果,手握十萬雄兵,像蒙古人立下的這樣的寨子,在秦軍攻擊之下,很可能將是一觸即潰。

  但現在,攻守之勢很明顯。

  秦軍的兵力,以及這裡的地形,都不容秦軍做出那樣凌厲的攻擊。

  可惜。。。。。。。程書奇暗嘆了一聲。

  數載之前,他在草原歸來,經受了塞外風寒的洗禮,看上去又黑又瘦,和當年那個笑瞇瞇的微胖青年,已經相去甚遠。

  他現在身有五品武職,領著兩營人馬,勉勉強強,算是可以獨當一面了。

  此時,跟他一起在大帥身邊共事的張鈺,則已經是四品宣撫使,離著大將軍的位子也只半步之遙了。

  萬春年,也已經當上了鎮守使,官職上,比他高了半品。

  還有其他人。。。。。。。。

  作為大將軍趙石的親衛統領,這些年下來,卻還身居卑位,這兩年,軍中一些閒話就沒斷過。

  不過程書奇卻並不在意,他只是有點覺著,愧對大帥栽培,有傷大帥識人之明。

  其餘的,他還真沒當回事兒。

  因為他自覺,才幹不如張鈺,勇猛不如萬春年。要真說點什麼出來。也就是比別人仔細了些。還時常被人說成是食古不化的頑固之人。

  所以說啊,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程書奇已經十分滿足。

  而且,前些時,隨著大帥軍令到來大同的,還有軍察院來的一封調函,調他入京,到軍察院任職。

  他自覺。這應該是大帥的面子,而且,軍察院的職位,和他的為人很相配,而現在掌著軍察院諸事的,應該是大帥門生江游江順水。

  這樣一來,同出國武監的他,一入軍察院,定然備受重用,前程可期。

  但最終。他還是隨軍東來,沒有立即回京述職。

  這不但因為。這場戰事中有著功勛無數,他需要這些功勛來為自己今後的前程墊底,也因為,他是大將軍趙石的心腹,大將軍張鋒聚對他也有簡拔之恩。

  他雖人微力輕,卻還有一腔熱血,一顆大好頭顱可拼,若就此離去,與逃卒何異,異日到了京師,又有何面目去見大帥?

  所以,本可以逕自回京述職的他,如今站在了古北口長城之上,身邊皆是軍中同袍,眼瞅著敵軍大集,心裡卻沒有半點的後悔,反而有些慶幸。

  在這漢家故地,與胡人生死相搏,此才為男兒事業,今後可以示之於人的本錢。

  幾個胡騎縱馬而來,大聲朝城上呼喊著什麼。

  不用敵人身邊的漢人通譯,程書奇能聽得懂。

  蒙古人在勸降,並說著不降之後的後果云云。。。。。。。

  這在身經百戰的猛虎武勝軍軍人面前,顯得極為可笑,城上將士,視若不見,休息的休息,肅立的肅立,都在醞釀著心中的殺氣,等待戰事的開啟。

  蒙古人還在城下嘶吼,徘徊不去。

  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城上有弓弦響動,一支勁矢從城上激射而下,當即將那為首的蒙古騎兵射下戰馬。

  五石弓,程書奇默默的想著,也只有這樣勁急的強弓,才能讓射術無雙的胡人毫無反抗之力。

  「準備守城。」

  程書奇扭頭吩咐道,這無疑便是兩軍開戰的信號了。

  不出所料,蒙古人的號角聲開始作響。。。。。。。。。

  很快,秦軍將領們便也知道了,這十餘萬大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蒙古人並未直接上前溺戰攻城,而是推出了很多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漢奴,排成一排排。

  這裡面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不過毫無疑問,皆為漢家百姓。

  他們手裡,雜七雜八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

  就這般被人如羔羊般驅趕著,站在了長城之下,有的在瑟瑟發抖,有的哭泣連連,有的則一臉麻木。

  秦軍依舊靜默,傳令之聲雖不絕於耳,但蘊含於這靜默之中的,卻是火焰一把的憤怒。

  和遼人,西夏人,金人長久以來的戰爭,讓秦軍非常熟悉這些已然立國的胡人的作戰方式。

  就像當年東征,金人往往會以漢人為先驅,輔之以草原部族,衝動敵軍陣型,然後再以女真精銳為主力,動搖敵軍根本。

  這並不算什麼稀奇的戰術,匈奴人用過,突厥人也用過,契丹人,黨項人,用起來也分外諳熟。

  但這樣的戰術,往往能奏奇效,讓漢家軍卒不知所措,產生難以挽回的混亂,也為胡人屢屢打開勝利之門。

  只不過,蒙古人用的更徹底,顯得更加的殘暴酷虐。

  他們在遼東,已經屠城數座,在攻打金國的時候,往往驅趕四野百姓來到城下,消耗敵人力量之餘,也能摧毀敵軍鬥志。

  如今,在蒙古人軍中,這樣的事情,已經成為攻城之慣例,不需再做贅述。

  這樣的事情,猛虎武勝軍不是頭一次遇到了,以猛虎武勝軍之精銳,之構成而言,並不會產生任何的慌亂。

  軍令在有條不紊的下達到各部,守城軍卒,盾牌在前,刀槍出鞘,弓箭搭弦,一切的跡象都在表明,不管什麼人來到城下,想要攀上城池,他們都不會心慈手軟。

  這就是猛虎武勝軍,自建成以來,便似為戰陣而生,好像一台打造的越來越精密的戰爭機器。

  但憤怒卻在秦軍將士心中積聚,殺氣漸起,敵人越是殘暴,殺起來才越加爽快。

  蒙古人在咆哮著,有人舉起了彎刀,一聲令下,刀光閃爍,立時便是一排人影倒地,哭喊聲驟然響起,前面的漢奴在恐懼的趨勢下,奔跑了起來,衝向了刀槍林立的城牆。

  他們不敢回頭反抗那些如狼似虎的蒙古人,只能寄希望於城上的同族手下留情。

  這永遠是胡漢戰爭最殘酷的一段序曲,也就此,將胡人和漢人分隔開來,際野分明,充滿了仇恨和敵視,用鮮血染紅了的仇恨和敵視。

  古北口,亂雲飛捲,澗深如獄。

  傳令聲中,箭矢在城上騰空而起,密密麻麻的落下,潮水兩岸,慘呼之聲響徹天際。

  一輪箭雨過後,漢奴漫無遮攔之下,死傷無數,頓時有人調頭就跑,他們根本不是軍人,只是蒙古人驅趕的一群羔羊罷了。

  在他們來到這長城之下,面對猛虎武勝軍這樣的漢家精銳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其實就已經注定。

  戰爭當中,溫情沒有多少存在的餘地。

  蒙古人天性如此,秦軍也是在與胡人交戰日久之後,深刻的明白了這一點。

  除了那些想博取令名的人,或者那些軍中庸才,其餘,在面對胡人的時候,都不會將任何的軟弱顯示給敵人知曉。

  很快,戰場上的漢奴便所剩無幾,有的為秦軍射殺,有的則為蒙古人所斬。

  長城之下,血腥味開始飄蕩。

  但兩軍都知道,這只是戰事開始的序曲,雖然,這首序曲是用萬餘漢家百姓的鮮血所書寫,但確實,這只是開胃菜而已。

  在這樣一個戰場上,百姓沒有任何存活的餘地,這是軍人的舞台,只有強者,才能在這這裡逡巡四顧,志得意滿。。。。。。。

  蒙古軍中,大旄之下。

  衛士環繞中,成吉思汗鐵木真,瞇著細長的眼睛,有些意外。

  這就是秦國人的軍隊嗎?果然和金國人不太一樣。

  因為當初蒙古人攻取金國城池的時候,總能見到驚慌如羊群般的人在城頭奔走,敵人那壓抑的恐懼感,往往都能讓他非常愉悅,因為那意味著敵人將很快崩潰,像兔子一樣逃走,然後被蒙古勇士追上,射殺。

  雖只是初戰,秦國守城軍卒表現出來的鎮定,讓他稍稍吃了一驚。

  但這不算什麼,他見過無數冷酷頑強的對手,現在卻都已經成為了他獻給長生天的祭品,他現在也還是相信,在蒙古勇士的彎刀之下,不會有任何敵人,能是他們的對手。

  已經耽擱了太多的時間,北方草原諸部的狗崽子正在大舉南下,若不能快速戰勝眼前的敵人,蒙古人的處境將非常危險。

  他已經漸漸開始失去了耐心,過了古北口,也許還將面對秦國的主力大軍。。。。。。。

  當然,如果博爾忽,赤老溫兩個,能將南方的秦軍大軍拖住,甚至擊潰的話,那就將是長生天賜給蒙古人的大好機會了。

  這一次,不能殺很多的人了,因為他需要更多的人馬,來抵擋北方吹來的寒風。。。。。

  鐵木真稍稍有些遺憾的想著,他喜歡見到敵人輾轉哀嚎的樣子,也喜歡戰爭帶來的許多樂趣。

  如果能時常聞到敵人鮮血的味道,時常聽見敵人的哀嚎呼告,時常感受到來自敵人的恐懼,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啊。

  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他隨意的擺著手,「讓漢軍上前,攻城,再告訴突耳,日落的時候,我想那幾個山頭上的寨子,不會讓他麾下的勇士們止步吧?」

  (老書都變成了404,只有將血倖免於難,阿草膽顫心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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