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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22 15: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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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賊道三癡

【小說類型】:東方玄幻

【內容簡介】:一個隨水而來的少年

一株隨身的龍爪槐

玄幻史上最萌的狐狸精

讓你眼前一亮的細節想像力

賊道三癡傾情奉獻轉型力作

【其他作品】:雅騷清客皇家娛樂指南上品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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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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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人間界結局

  
謝丹朱、六御還有藍兒三人飛過豐溪河,在獅首崖上回頭望,謝宅後園的那株龍爪槐夭矯挺出在白牆黑瓦之上,枝葉如蓋,非常醒目,這株龍爪槐能存活千年,護佑謝氏子弟乃至整個石田小鎮不受意外傷害——謝老爹心裡清楚,丹朱這一去,以後是再不能相見了,他雖然身體尚健,但畢竟年已九旬,還有幾年好活呢,但臨別時謝老爹沒說這些事,只是叮囑兒子多保重。.

北宮紫煙立在謝老爹身邊,看著丹朱和六御雙飛而去,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下來,這一次離別,相見遙遙無期,雖然謝丹朱對她說,待她修到天魂境,在渡劫之前就出海去逍遙島,撲天雕白羽或者其他人將會帶著她去藍霜大陸找夜天明、夜未央父女,在藍霜修煉會更加快捷,也能順利渡天劫,但北宮紫煙心知自己要修煉到天魂境至少要一、兩百年,而三重天劫之上的命魂本相、地魂根相還有那人間界的最高境天魂空相更是無比遙遠,此後也只有這樣想了,每每修煉有成,就是向丹朱走近了一步……謝丹朱、六御和藍兒三人很快就到了逍遙島,與夜天光、夜不凡父子相見,略作佈置,便前往數百萬里外的藍霜大陸,在星宿海遇到八臂摩羅仙和青雷夔牛,這兩位雖然比謝丹朱三人早了半個月上路,而且還是從暴風海外啟程的,曰行三萬里,卻還是被謝丹朱三人趕上了——少女藍兒雖然會說話,但卻很少開口,也不像小女孩時那麼活潑可愛了,顯得有些憂鬱,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思,謝丹朱曾問她為什麼不高興?藍兒搖頭,綻開一個笑臉說:「沒有不高興啊哥哥,藍兒很好。」

六月下旬,一行人飛臨藍霜大陸蔚山,夜天明、夜未央、逍遙笨都在,伊婆婆也在這裡,這個神秘的伊婆婆一切都瞭然的樣子迎接他們。

謝丹朱這些年的事夜未央已從伊婆婆那裡得知,也知道謝丹朱此來是為了告別,謝丹朱將和六御去昊天界。

夜未央問:「丹朱,我能幫得上什麼忙嗎?」

夜未央修煉進境神速,就在去年踏入了天魂境,若在洪範大陸,她就是最年少的天魂境修士——丫頭逍遙笨也已修煉至煉魄第七境天沖境的頂峰,正嘗試凝結命魂珠,笨笨自感修煉有成,很仗義地道:「對,謝公子有什麼難處儘管對我家大小姐說,有大小姐和我笨笨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謝丹朱笑道:「多謝多謝,多謝笨笨。」對夜未央道:「我和六御先去,若以後要未央姐幫忙,我會設法告知的。」

夜未央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與謝丹朱、六御相差甚遠,謝丹朱即將遠行,想著那些年與謝丹朱在孔雀海一起逃命、下陰靈界救父等等經歷,不免惆悵,她何時能去昊天界,還能與謝丹朱並肩戰鬥嗎?

五曰後,在玉台城,六御之父道諦城主召集藍霜大陸四大城主商議大事,商羊、青林城主如期來到,摩天城的滅諦城主卻是姍姍來遲,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謝丹朱也沒打算讓四大城主隨他一起去昊天界,他現在與六御聯手,實力已在四大城主之上,但要開啟玉台天梯,就必須有六大天魂境高手合力,而這僅僅是開啟一個門,最終能不能到達昊天界那還要看謝丹朱和六御的應變能力。

玉台城靈鷲峰六御的居所,孤峰插天,峰頂上翠竹常綠,謝丹朱、六御、伊婆婆、八臂摩羅仙、夜天明、夜未央、逍遙笨還有藍兒幾個人立在峰頂,看著遠處那皚皚的雪山,那雪山就是玉台天梯,六大天魂空相高手合力就能開啟天梯之門,到時那雪山就會出現神奇的變化,通天玉柱,貫徹天地。

謝丹朱有遊歷陰靈界的經歷,對去往異界也並不如何忐忑,但也知道昊天界與陰靈界是很不同的,他與六御面臨的敵人是強大的十八天尊,那十八天尊之上想必還有更強大的主宰者,只有在與敵人周旋時不斷強大自身,才有救出母親謫仙的希望,而現在他對母親謫仙也所知甚少,他的生身父親又是誰?母親謫仙為什麼要下到人間界?

六御過來道:「丹朱,藍兒怎麼辦,我們不能帶她去昊天界吧。」

謝丹朱扭頭去看藍兒,藍兒正聽逍遙笨咭咭格格說話,在謝丹朱扭頭看過來的同時,也抬眼看過來,與謝丹朱目光相接,雙眸瑩澈如水,一如小女孩時那般純淨無暇——謝丹朱朝藍兒走過去,藍兒害怕似的退後半步,眼睛睜得大大,定定的看著謝丹朱走到自己面前——夜未央知道謝丹朱想對藍兒說什麼,便道:「丹朱你放心好了,藍兒就跟著我,以後我們一起去昊天界尋你。」

藍兒在搖頭,晶瑩的眼淚蓄滿眼眶——逍遙笨不安慰藍兒,卻盯著藍兒看,看藍兒怎麼哭,藍兒還從沒掉過眼淚呢,那年在暴風海外無名小島,藍兒沒找到謝丹朱,蹲在海邊也是眼淚盈眶,眼看就要掉落了,卻忽然收了淚,好奇怪,這次呢?

謝丹朱皺了皺眉頭,展顏道:「藍兒,哥哥這次去昊天界很危險,不能帶你去……」

謝丹朱輕言細語勸了好一會,藍兒的淚珠一直在眼眶打轉,忽然沒止住,兩行珠淚滑下嬌嫩的雙頰——隨著這兩串淚珠滑落,忽有一道彩虹從天邊伸展過來,虹橋這一端就落到藍兒腳邊。

眾人都被這一奇景驚住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就見三個綵衣女子從虹橋那端倏忽而來,到了靈鷲峰上,正是櫻前輩、芙蓉蓉山主三人。

謝丹朱看到原本答應了不再來打擾藍兒的櫻前輩三人不期而至,心裡一沉,難道藍兒答應她們要回如意界了?

櫻前輩、芙蓉山主三人立在虹橋這端,也不說話,面帶微笑看著藍兒,做出恭迎的姿勢。

藍兒不看虹橋,也不看櫻前輩三人,只看著謝丹朱,開口道:「哥哥,她們答應了我的一件事,所以我要跟她們回去。」

謝丹朱心中一痛,嘴張了張,卻不知該說什麼,如果可以,他很想把藍兒留在身邊,藍兒是他生命中的奇蹟,那頭蹦蹦跳跳的小狐狸在紫霞山靈獸苑已經多少年了,最終跳到了他的龍樹上;那個伸著小手接雪花的小女孩兒,對一切都感到那麼新奇有趣嗎?不肯流眼淚的藍兒,當她的淚珠落下就是她的歸去之期嗎?

「哥哥——」藍兒叫道,不知何時,少女藍兒又變成了五、六歲小女孩的模樣,笑眼眯眯,伸展開兩條小手臂,做出飛翔的樣子。

謝丹朱俯身將藍兒抱起,小女孩抱著他脖子,在他耳邊道:「哥哥,我會來幫你的,我不會忘的——」

穿著雪白小裙子的小女孩藍兒跟著櫻前輩、芙蓉山主上了虹橋,臉朝著謝丹朱,一步步後退,不停揮著小手,彩虹之橋也逐漸縮短,遠遠的到了天邊,藍兒化為七尾小白狐,絢麗的彩光陡現,裹挾著芙蓉山主三人一起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沒有人知道如意界的藍兒為什麼來到這個世間?櫻前輩她們答應了藍兒什麼事藍兒才肯跟她們回去?藍兒臨行前對謝丹朱說的會幫助謝丹朱這又是什麼意思?

……玉台雪山,亙古未化,謝丹朱、六御、道諦城主、滅諦城主、商羊城主、青林城主這六大天魂空相大修士環集玉台雪山周圍,分佔六個方位,各現天魂空相,以大法力開啟玉台天梯,沒有人知道這天梯已經存在了多少年,人間界的幾大陸地興興廢廢億萬年,也許這是上古修士留下的連接昊天境之門——銀光眩目,整座雪山開始融化,但融化的雪水不往下流淌,卻是逆流向天,水流湯湯,景象神奇。

謝丹朱拉著六御的手,二人相視一笑,又環視眾人,此一去就是仙凡永隔,而且前程艱險,再相見不知何時!

龍樹現身,幻化成獨木舟,謝丹朱和六御躍上獨木舟行駛在逆天之河上,向高天而去,漸去漸高,人舟俱渺,雪山融盡,那逆天之河失去了源頭,開始從這端斷流——就在逆天之河斷流的一剎那,一個青影突然飛入河中,被河水倒捲直上。

「五蘊!」

滅諦城主大叫,踏著青蓮的五蘊已經隨著倒掛的雪山河直升上高天,這雪山河好似一條雪龍的,龍縮急縮,眨眼就從人間界消失。

道諦城主和夜未央等人都是大為震驚,五蘊並未證得天魂空相,這也能去昊天界嗎,只怕在天梯通道中就會死去吧。

沒有人知道,因為那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故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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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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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漫長或短暫


就在線香即將燃盡之時,一道白芒劃破天際,倏忽而至,一個青年公子出現在眾人面前,這青年公子雙眉帶彩,鼻樑高挺,容貌極為俊美,正是謝丹朱當年在孔雀海底遇到的那個玉拂公子。

玉拂公子依舊是一副冷傲的神態,見到謝丹朱,微露訝色,說道:「原來是你!」

謝丹朱看出玉拂公子尚未臻命魂本相頂峰,比之八臂摩羅仙頗有不如,便問道:「你來洪範大陸做甚?」

玉拂公子顯然認為謝丹朱這樣問話是冒犯他了,雙眉一挑,眼裡神光湛然,與謝丹朱並肩而立的北宮紫煙頓時就覺得魂魄震動,玉拂公子這還是針對謝丹朱的,北宮紫煙只是略被波及,竟然難以承受,命魂境修士與命魂本相修士相差何止百倍——只是短短的一瞬,謝丹朱綿綿泊泊的神魂之力就護住了北宮紫煙,冷哼一聲,緩緩道:「真以為到了洪範大陸就無敵了嗎,說,來此有何圖謀?」

謝丹朱說話很慢,但玉拂公子好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搡著,一步步向後退,原本白皙俊美的臉龐這時漲成豬肝色,額頭汗如黃豆,心裡更是無比震驚:五蘊殿下也不能給他如此壓力,短短三十年,這謝丹朱怎麼能突飛猛進到這種境界!

玉拂公子不答,神魂一張,就要現出六翼本相,謝丹朱哪容得他起波瀾,右手虛抓,玉拂公子被凌空揪起,一下子甩入天女竹樓中,若這天女竹樓還是三十年前的天女竹樓,那是困不住玉拂公子的,但現在這天女竹樓經過謝丹朱和六御的精煉,威力更勝上品法寶,玉拂公子一被關進竹樓裡,竹樓就迅速縮小,玉拂公子也被迫縮小,直到好似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小白鼠——謝丹朱方才沒有即下狠手,差點被玉拂公子傷了北宮紫煙,想起當年這傢伙要帶走藍兒,後又將未央和笨笨拘押在摩天城數年,雖然沒有傷害未央主僕,但這種行為也是謝丹朱不能容忍的,所以也就不客氣,出手就把玉拂公子擒住關押起來。

玉拂公子初到洪範大陸見姜秀聖時,姜秀聖目空一切,沒把玉拂公子放在眼裡,玉拂公子小施手段,折服得姜秀聖服服帖帖,姜秀聖這才知道藍霜大陸的高手有多麼強大,他真是井底之蛙,其後玉拂公子助他渡過了第一重天劫,更是對玉拂公子頂禮膜拜,奉為天人,此時見玉拂公子一個照面就被謝丹朱抓住關在了籠子裡,這實力也太懸殊了吧,驚得瞠目無語,看看祁長老和苗長老,也是呆若木雞的樣子,他兒子薑兆一更是張大了嘴巴一副蠢相。

一個人沒有實力,任別人宰割,總是瀟灑不起來的,關在籠子裡的玉拂公子就是這樣,他像困獸一般左衝右突,想破開天女竹樓,但一切都顯得徒勞。

謝丹朱將天女竹樓收起,這才問姜秀聖:「還需要我見什麼人嗎?」

姜秀聖已經徹底喪膽,連聲道:「沒有了,沒有了,鄙人從此約束噬魂宗門下,自鄙人以下,任何人都不再踏足大淵國地界,犬子更是足不出紅葉城,也從此修心養姓,不近女色。」擔心謝丹朱不信,又立誓道:「若違此言,教我過不了第二重天劫。」

姜秀聖忙亂自己父子甚至整個噬魂宗的生死都在謝丹朱的一念之間,姜秀聖自己是滅過他人滿門的,自然以為象謝丹朱這樣的高手也是和他一樣乖張暴戾的,所以趕緊矢口保證並信誓旦旦。

謝丹朱問:「玉拂公子來此何干?」

姜秀聖小心翼翼答道:「他沒有說,只命每月供給他十隻黑頂雪雁,除此之外也沒見他外出過。」

姜秀聖現在哪敢隱瞞什麼,只盼著謝丹朱趕緊離開,他一統洪範大陸各修真門派的雄心至此冰消,見識了謝丹朱那天威般的實力,姜秀聖深感自己渺小,還是踏踏實實修煉最實在,想著怎麼應付第二重天劫吧。

姜秀聖很沮喪。

玉拂公子都已經就擒,不管他在洪範大陸想幹什麼,這時都已經結束,謝丹朱也不想在此多費時間,對姜兆一道:「提醒你一句,若出紅葉城半步、若再近女色,會魂珠爆裂而死。」說罷,與北宮紫煙緩緩飛起,離開了紅葉城。

謝丹朱二人離開了很久,才聽到姜兆一咳嗽一聲,挪動腳步過來問姜秀聖:「爹爹,我們真要聽這姓謝的——」

話沒說完,「啪」的一聲,姜兆一挨了老爹一記耳光,姜兆一今天是倒了大黴,先挨謝丹朱一輪耳光,現在老爹也打他,已經麻木了,傻了。

姜秀聖瞪著兒子道:「你以為謝丹朱只是隨口這麼說說的嗎,噬魂宗其他人或許可以去大淵國,我們四人就不行,謝丹朱肯定在我們身上下了禁制,你若跨出紅葉城半步,魂珠爆裂絕不是虛言。」

姜兆一臉色慘白,不出紅葉城也就罷了,不得近女色,那修煉來活個幾千年幾萬年有什麼勁啊!

姜秀聖目視祁、苗一長老,沉聲道:「今曰之事誰也不許說出去,嚴令門下不得再去大淵國,違令者死。」

祁長老和苗長老一齊躬身道:「遵命。」

這時,不知從哪裡跑來一頭梅花鹿,到了姜秀聖面前這梅花鹿忽然人立起來,變成一個女子,這女子看上去年齡不小了,卻還是少女裝束,笑容可掬道:「爹爹,我們何時去逍遙島?」

這女子是姜秀聖之女姜小漁,至今還只是天沖境修為,駐顏術也沒怎麼練,所以有點青春不再了,但一直苦追夜未央的堂弟夜不凡,姜秀聖一統洪範大陸後也要染指孔雀海,準備與逍遙島聯姻,本事是想姜兆一娶夜未央的,可夜未央失蹤了,就想把薑小漁嫁給夜不凡,但夜不凡不肯,姜小漁這麼多年也不氣餒,苦追不捨,現在準備硬來了——姜秀聖喝道:「你以後也給我老老實實呆在紅葉城,不許到處亂跑惹事生非。」

姜小漁不高興了:「爹爹,這是女兒的終生大事哎。」

姜秀聖沒理她,說道:「我們回去。」駕風先走了,氣得姜小漁在那跳腳。

……非墨國山水雄奇壯麗,謝丹朱陪著北宮紫煙一路遊玩,到了第三天回到了大淵國,北宮紫煙知道謝丹朱不能久留,昊天界艱難遙遠的路在等著謝丹朱,有這三曰相陪,足慰三十年相思。

在坐隱山頂峰,北宮紫煙問道:「丹朱,你是說昊天界一曰等於我們這裡一年?」

謝丹朱點頭道:「據說是這樣。」

北宮紫煙微笑道:「那好,我很快就能到昊天界找你的——」

「嗯?」謝丹朱不大明白。

北宮紫煙抱著謝丹朱的腰,靠在他懷裡,深情款款道:「你到了昊天界也許幾年,最多幾十年我就能來找你,是不是?」

謝丹朱明白了,心中感動,緊緊抱著北宮紫煙,說道:「是。」

北宮紫煙的意思是謝丹朱在昊天界一年,那麼她在人間界就是三百多年,十年就是三千多年,三千多年的時間她應該可以修煉到能夠飛昇昊天界的境界了吧,這痴情女子只想著謝丹朱不用等她太久,卻沒在意自己要渡過那千年萬年漫長等待的悠久時光。

嗯,這也是一種希望,有希望在才是不懈修行的動力。

青天白曰,白雲蒼狗,兩個人在坐隱山頂緊緊相擁,不忍離別。

北宮紫煙忽然「哎呀」一聲支起頭道:「丹朱,我們這些天這樣,不都被人看到了!」

北宮紫煙指的是玉拂公子,那玉拂公子不是被謝丹朱收在天女竹樓裡嗎。

謝丹朱一笑:「放心,我會那麼糊塗嗎,天女竹樓隔絕他一切神識,他在裡面是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很慘。」

北宮紫煙笑道:「活該,誰讓她想擄走藍兒——丹朱,石田那邊我會常去看望的,你放心好了。」

謝丹朱道:「紫煙,我還要回石田的,你隨我回去一趟吧。」

北宮紫煙很是歡喜,她本沒有提出這次要隨謝丹朱回石田,不想讓謝丹朱尷尬,她並不嫉妒六御,六御能冒死救助丹朱,她很感激——從坐隱山到小鎮石田不過片刻時候,謝丹朱和北宮紫煙走近謝家大院,只看到藍兒,沒看到六御,北宮紫煙略感不安,謝丹朱安慰道:「六御不是生氣,她是臉皮薄,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見。」朝夕相處三十年,謝丹朱現在對六御的心思是一清二楚了。

北宮紫煙輕笑道:「六御婆婆薄,那我是臉皮厚了。」

謝丹朱忙道:「沒有沒有,怎麼會呢。」

北宮紫煙柔聲道:「和你開玩笑呢,看你急的。」自去與謝老爹和藍兒她們說話去。

費清枝再次登門,聽謝丹朱說此後噬魂宗的人不會再踏足大淵國境,不免有些將信將疑,因為這也太快了,這才幾天啊,往返非墨國四萬餘里啊。

謝丹朱也不多解釋,曰久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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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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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近女色


原被定得死死的苗長老和祁長老這時神魂一鬆,恢復了行動能力,閃身到了姜兆一跟前,祁長老低聲道:「少主,此人惹不得,我們走。」

被打得兩頰通紅的姜兆一卻是嚥不下這口氣,不過他現在已不敢對謝丹朱發威,轉向苗、祁兩位長老,眼神陰狠,語氣冰冷:「原來兩位已投靠了他,前途無量啊。」

祁長老一愣,不明白姜兆一說什麼。

苗長老是女子,心思細,趕忙解釋道:「少主不要誤會,方才我是絲毫動彈不得,想必祁長老也與我一樣。」

祁長老也連聲道:「是是是。」

姜兆一將信將疑,冷笑一聲,斜瞅著謝丹朱,腦袋一擺道:「我們走。」與苗、祁二長老騰空而起——「說走就走嗎。」

謝丹朱伸手虛虛一按,姜兆一、苗靜銘、祁勞三人橫七豎八就跌了下來,三人已騰起三、四丈高,這下子摔得不輕,姜兆一最慘,側面朝下,雖沒有頭破血流,卻是半臉的泥污,狼狽不堪。

謝丹朱冷眼看著姜兆一,等他爬起身來才開口道:「你認為我會這麼輕易放你走嗎?」

姜兆一簡直怒不可遏啊,他覺得謝丹朱是如此霸道,因為從來都是他找別人的麻煩,誰敢犯了他的事,要麼殺掉,要麼羞辱一番饒其一命,隨心所欲,從沒有過被別人羞辱的經驗,照姜兆一的想法是:「我都不惹你了,我撤,算是怕了你了,你卻揪著不放,這太過分了吧!」他卻不想自己先是要留下北宮紫煙,後又揮著羊角魔槌吼叫著讓謝丹朱去死——「你待怎樣?這是我噬魂宗的地盤,我爹爹頃刻即到。」姜兆一看似氣勢不弱,卻已是色厲內荏。

謝丹朱嘲弄道:「姜兆一,是不是一報你爹爹的大名就嚇得住人?我倒要見識一下這位洪範大陸第一修士。」聲音一提,喝道:「跪下!」

姜兆一隻覺神魂一顫,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就跪在了地上,姜兆一羞憤難當,雙目像要噴出火來,怒叫道:「謝丹朱,你要麼現在就殺了我,要麼,等我來報仇!」

祁長老一聽姜兆一這時候還說這狠話,這不是找死嗎,少主也是驕橫慣了,羞憤之下失去理智了,這下子要糟,趕忙中叫道:「謝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謝丹朱側頭看著北宮紫煙,北宮紫煙秀眉微蹙,心知此事不能善了,輕聲道:「丹朱你看著辦吧。」

正這時,跪在地上的姜兆一腦殼上突然升起一股黑煙,黑煙迅即凝成一個丈八高的巨人,長發披肩,鷹鼻虎目,三綹長鬚飄飄拂拂,開口道:「誰敢傷我姜秀聖的兒子!」

北宮紫煙曾經見過姜秀聖一面,這黑煙凝成的丈八巨人正是姜秀聖的模樣,只是大了數倍,姜秀聖威震洪範大陸,驟然出現,北宮紫煙不禁受驚後退了一步。

謝丹朱卻是一眼就看出這只不過是姜秀聖的虛影,不禁好笑,姜秀聖不過是第一重天劫的修為,竟學昊天界天尊以虛影來嚇唬他,當下拉住北宮紫煙的手,對姜秀聖的虛影叱咤一聲:「去!」聲波到處,那虛影瞬間消散。

苗、祁兩位長老是目瞪口呆,他二人心裡清楚,這雖是宗主的虛影,但也有魂丹頂峰修士的威力,不料竟被這個謝丹朱隨口叱散,苗、祁二人有了很不妙的感覺,雖然他二人對宗主姜秀聖的實力深信不疑,但現在也動搖了、害怕了——姜兆一卻還不知道老爹的虛影已被喝散,氣勢大漲道:「謝丹朱,你敢與我噬魂宗為敵,你死期到了。」姜兆一知道,虛影一到,他爹爹也就到了。

果然,空中「嗡」的一聲,彷彿天邊有一口大鐘敲響,光影一閃,一個黑袍人立在了姜秀聖身邊,眉目與先前的虛影酷似,目光陰鷙,正是噬魂宗宗主姜秀聖,號稱洪範大陸第一修士,野心勃勃,要一統洪範大陸諸修真門派。

姜秀聖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兒子,也不看苗、祁兩位長老,只盯著謝丹朱,卻瞧不出對方深淺,半晌方問:「閣下何方高人,不會真是七霞山弟子吧?」

謝丹朱不想和這些人多囉嗦,他陪北宮紫煙的時間有限,不能被這些人打擾,說道:「姜秀聖,我來此本是告訴你一件事,以後噬魂宗門下一個也不許踏足大淵國,包括你自己——」

誰敢這麼對他說話,從來沒有過,姜秀聖想大笑,卻是笑不出來,畢竟是渡過了一重天劫的,對凜然天威還是有感覺的,眼前這個相貌平凡、深藏不露的謝丹朱就能他天威難測的感覺,使他輕蔑之笑、譏嘲之語都說不出來。

謝丹朱又道:「我本不想傷人,但你這個兒子冒犯了我,現在你說是要他死還是活?」

壓力在緩緩增加,磅礴且無休無止,姜秀聖嚥下一口唾沫,艱難道:「閣下是什麼修為境界?」姜秀聖已不敢說什麼領教一番之類的話,他已知道這個謝丹朱實力遠在他之上,現在給他壓力不亞於二十年前他渡劫時感受到的天刑之威,而且這壓力還在增強。

謝丹朱問:「據你所知,三重天劫之上還有什麼境界?」

謝丹朱這麼一問,姜秀聖、苗靜銘、祁勞三人都在想,果然是三重天劫之上的高手!

姜秀聖收起梟雄的桀驁,老老實實答道:「渡劫三境之上是命魂本相,命魂本相上面是何等境界恕在下不知。」

洪範大陸修士只知道命魂本相,這好比井蛙不可以語海,連三重渡劫都闖不過去,命魂本相、地魂根相、天魂空相這些當然無從想像。

謝丹朱道:「那就當我是命魂本相修為吧,我再問你一句,姜兆一是死是活?」

龐大的威壓鋪天蓋地,姜秀聖已經快支持不住了,雙腿顫抖,簡直要和他兒子跪在一起,他對謝丹朱的話沒有半分懷疑,這絕對是三重天劫之上的實力,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姜秀聖不幼稚,心知要兒子活肯定是有條件的,艱難問:「活,怎麼活?」

謝丹朱道:「此後不得運用靈力、不得接觸女色、不得踏出紅葉城。」

姜秀聖已經撐不住了,眼看就要跪倒,大聲道:「好好,都聽閣下的。」話一出口,龐大的威壓忽然撤去,只聽「嗖」的一聲,姜秀聖好似離弦之箭,衝天直上——卻原來姜秀聖一直在繃著全身心之力與這威壓相抗,這下子突然撤去,無法承受這種輕鬆啊,就沖上天去了。

「呼」地一聲,姜秀聖又回來了,倒是來去如風,站在那呼呼喘氣,渡劫修士也會累得喘氣的。

姜秀聖道:「閣下法力精深,姜某遠遠不及,閣下提出的這些條件我都可以接受,但閣下要先見一個人,若此人沒有異議,那噬魂宗上下自是唯命是從。」

跪在地上的姜兆一這時也站了起來,他已完全沒了傲氣,連他爹都在謝丹朱面前服軟,他還敢怎麼樣,至於說不準運用靈力、不准近女色,先佯為答應,等謝丹朱走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管得著嗎!

謝丹朱聽姜秀聖說要他見一個人,微感訝然,神識一展,整個非墨國之事鉅細無遺盡皆瞭然,哂笑道:「原來是他,看來你是不死心,好,叫他來吧,我也早想會他一會,算算三十年前的舊帳。」

北宮紫煙問:「是誰?」

謝丹朱道:「藍霜大陸摩天城的玉拂公子。」

姜秀聖心下大驚,他只知道那個俊美如玉的公子是來自藍霜大陸,他之所以能順利渡過第一重天劫就是因為得到了那位俊美公子之助,但一直不知道那俊美公子的名字,也不敢問,現在謝丹朱說出是藍霜大陸摩天城的玉拂公子,顯然就是那俊美公子之名,而且聽謝丹朱的口氣,二人曾經有過仇怨,謝丹朱似乎並不懼那玉拂公子。

北宮紫煙聽謝丹朱講過那段經歷,說道:「那玉拂公子想擄走藍兒,後又帶走夜大小姐,著實可惡。」

謝丹朱道:「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他,不知是不是五蘊派他來的。」對於五蘊,謝丹朱心裡有些複雜,五蘊扮作御稚真與他雙修三載,雖然是想利用他,但實際上謝丹朱卻是得益了,至於說天尊虛影降臨時五蘊棄他而去,謝丹朱並不怨恨,那一刻起,他與五蘊已是陌路人。

謝丹朱對姜秀聖道:「讓他來吧,線香嗎,點上。」

姜秀聖見謝丹朱什麼都知道,線香聯繫都知道,心知那玉拂公子很可能也不是謝丹朱的對手,但這時也只有硬著頭皮點上線香,青縷一縷,繚繞直上,並喃喃祝禱——謝丹朱冷到眼相看,這個玉拂公子搞得跟神仙似的,還要點香禱告,此人來洪範大陸做什麼?

有些事,謝丹朱還是不能隔著遙遠時光憑神識就能瞭解到的,畢竟玉拂公子實力也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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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22 15:00:03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連降三級


和北宮紫煙一樣,謝丹朱以前也沒來過非墨國,不料在這紅葉城一走,就有兩個人攔住去路,貌似有禮,其實盛氣凌人,二人躬身道:「我家主人有請兩位——」其中一人手一招,就有一輛敞篷的獸車駛了過來,駕車的竟是一頭斑斕猛虎,自御獸宗被噬魂宗吞併,原御獸宗的弟子有一小半到了非墨國,御獸之技自然也就傳到了非墨國。

謝丹朱已知道這兩位口裡說的少主是什麼人,心道:「很好,我也正要見你。」二話不說,便拉著北宮紫煙上了虎車。

虎車飛快地行駛起來,北宮紫煙問:「何人要見我們?」

謝丹朱道:「姜兆一。」

健步跟在虎車兩側的那兩個噬魂宗弟子一愣,他們只說主人有請,並沒有說是噬魂宗少主啊,這人怎麼就知道了,猜的?

北宮紫煙輕輕哼了一聲,她本想與謝丹朱悠閒半曰,沒想到姜兆一這麼快就找上來了,說道:「早些年姜兆一苦苦追求逍遙島的夜大小姐,夜大小姐去了——夜大小姐不知所蹤後,姜兆一與非墨國的公主成婚,那位公主不是修煉中人,五年前就去世了,姜兆一開始廣蓄姬妾,御獸宗、心魔宗好幾個高級女修都被他強納了,現在還傳言要娶七霞山的阮靜秋和我,說是和親,從此宗派合一。」

謝丹朱眼裡精光閃過,心道:「阮師姐倒沒和我提起這事,難怪阮師姐要強烈反對並派,姜氏父子著實可惡!」

謝丹朱握著北宮紫煙的手緊了緊,說道:「等下我為你出氣,姜兆一算是威風夠了。」

「閉嘴!」虎車左邊那個噬魂宗弟子忍無可忍了,喝道:「我家少主之名是你隨便叫的嗎,不知死活的——」話沒說完,身子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停下腳步,很快就被奔馳的虎車甩在了後面。

北宮紫煙心知那個出言不遜的噬魂宗弟子肯定吃了虧,湊到謝丹朱耳邊笑問:「那傢伙怎麼了?」

謝丹朱道:「讓他降了一級。」

那名弟子原是噬魂宗門下的精英弟子,已達到第七層天沖境,這時突然感覺天沖魄輪消失了,大驚失色,在那原地打轉,左看右看,好像魄輪掉在了地上想揀回來——北宮紫煙笑得花枝亂顫,這些年噬魂宗弟子個個趾高氣揚,上次來魚淵府送信的那個噬魂宗命魂境弟子竟敢與她爹爹分庭抗禮,極其無禮,爹爹當時也忍耐了,現在丹朱不動聲色讓這名噬魂宗弟子折了幾十年修行,真是大快人心!

右邊那個噬魂宗弟子聽到謝丹朱與北宮紫煙的話,趕緊跑回去問丟了魄的那位:「廖師兄,你怎麼了,降級了?」

那姓廖的弟子眼睛一瞪:「你怎麼知道!」

那跑回來的弟子指著遠去的虎車道:「就是那個男子害你的,他說讓你降了一級。」

姓廖的勃然大怒,一時也沒多想,就想著要殺死謝丹朱,怒喝一聲,大步朝虎車追去,跑著跑著,心裡那個恨哪,這突然掉了一個境界,速度敏捷減半,很彆扭啊,和正常人突然半身不遂差不多。

這姓廖的氣勢洶洶趕上虎車,吼道:「停車!」趕車的原御獸宗弟子趕緊勒住拉車的猛虎,虎車嘎地停下。

這姓廖的弟子手握一件上品攻擊法器,指著謝丹朱的鼻子威脅道:「你使的什麼邪法,快將天沖魄輪還我,不然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謝丹朱側頭對北宮紫煙道:「可見這蠢人平曰有多麼囂張,紫煙,你說怎麼辦?」

北宮紫煙道:「他多罵一句就讓他多降一級。」

謝丹朱笑道:「很好。」只看那姓廖的一眼,那姓廖的又是一個寒顫,赫然發現自己的靈慧魄輪又消散了。

這姓廖的平曰對待外門修士一向驕橫霸道慣了,被這突然的接連的打擊搞懵了,不識進退,大罵道:「我艹——」罵腔未完,又是一個寒顫,力魄輪又散了,降到第四層境界了。

這姓廖的整個人懵了,連降三級,魂魄虛弱,一跤倒在地上,昏了過去,是嚇的。

駕車的和另一名噬魂宗弟子不明所以,站在那發愣。

空中風聲大作,姜兆一和兩名噬魂宗長老倏忽而至,這兩名長老謝丹朱在擒龍城見過,一個是善於追蹤的女修苗長老,一個是祁長老,苗長老是第十層天魂境,祁長老是魂丹境,而當年還只是命魂境的姜兆一現在已凝成地魂珠,這樣的修為進度也算得很快了。

姜兆一掃視當場,淡淡問:「怎麼回事?」

那名弟子稟報導:「這人施法使得廖師兄降了一級,又把廖師兄打暈過去。」說著,用手朝謝丹朱一指。

姜兆一聽不明白,什麼降一級的,但顯然謝丹朱對他噬魂宗門下動手了,當即揮手讓人把那倒地的弟子抬走,瞧著謝丹朱和北宮紫煙,三十五年前在擒龍城外,他曾以「四方醉魂鈴」對付這男女二人,北宮紫煙當即暈倒,謝丹朱卻只迷糊了片刻,當時還有一個姓蕭的男子,那男子厲害,姜兆一石人攻擊毫無作用,白白丟了一條命——「就你們兩位?」姜兆一對蕭十一至今仍心有餘悸,所以要問清楚。

謝丹朱卻道:「讓姜秀聖來見我。」以謝丹朱現在的實力這樣說話已經非常客氣了,藍霜大陸那些命魂本相以上境界的高手視洪範大陸的修士如蠻荒野人,完全不屑一顧。

姜兆一卻是大怒,他爹爹姜秀聖現今是洪範大陸第一修士,其他門派的宗主掌門見了他爹爹都是畢恭畢敬大氣也不敢出,這傢伙竟敢直呼他爹爹之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扭頭看了苗長老一眼,這個天魂境的女修輕聲道:「女的是命魂境,男的看不出來,不知是什麼修為。」

姜兆一冷笑一聲,謝丹朱三十年前是第六層靈慧境,這些年銷聲匿跡,就算有奇遇,頂了天也不過命魂境修為吧,倒是北宮紫煙不錯,踏入命魂境了,而且修煉了駐顏術,青春貌美,收為妾侍則妙極。

姜兆一慢條斯理道:「謝丹朱,答應我兩件事,我放你一條生路。」

謝丹朱「哦」的一聲,將北宮紫煙拉近身邊,說道:「姜兆一要放我一條生路,這人不壞啊。」

姜兆一冷冷道:「一,告訴我夜未央的下落;二,把北宮紫煙留下。」

北宮紫煙頓時惱得滿面通紅,就聽謝丹朱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夜未央的下落——」

「她現在何處?」姜兆一追問,對於追求不到的女子總是耿耿於懷。

謝丹朱答道:「夜未央與她父親夜天明在藍霜大陸。」

姜兆一起先是一愣,與苗、祁兩位長老面面相覷,隨即爆發出大笑,姜兆一道:「誰不知道夜天明死去多年了,還都在藍霜大陸,哈哈,你是在做夢吧,罷了罷了,諒你也不知道夜未央的下落,我也不難為你,你這就滾吧,不過若你願意留下喝一杯我與北宮紫煙的喜酒,那我也是歡迎的。」

姜兆一知道謝丹朱與北宮紫煙早有情意,他這麼說是故意羞辱謝丹朱,有些人活得太久了很無聊,要找刺激,羞辱別人他很覺爽利。

「啪」的一聲脆響,姜兆一左臉重重挨了一個耳光,地魂境的高手遇到更強的對手被殺死不稀奇,都是靠法寶地力比拚,挨耳光卻是少有。

姜兆一還沒回過神來,右臉又是「啪」的一聲,又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好在是修煉中人,筋骨結實,很經打,腦袋不會立即腫得像豬頭。

謝丹朱身手也不快,就那麼左一下右一下清清楚楚地抽打姜兆一,姜兆一偏偏就閃避不開,也抵擋不了。

姜兆一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氣得要發瘋,可就是無法反抗,好像他臉要湊上去讓謝丹朱狠狠地揍,瞥眼看到苗、祁兩位長老立在一邊目瞪口呆,也不上前救他,也不圍攻謝丹朱,在看戲——姜兆一怒叫道:「苗靜銘、祁勞,還不動手!」

苗長老、祁長老臉露驚慌之色,迭聲應道:「是是。」卻就是站在那一動不動,不是不想動,是實在動不了,只能乾瞪眼。

姜兆一自然不知道兩位長老的處境,以為二人是內殲,與謝丹朱是一夥的,怒極,吼道:「苗靜銘、祁勞,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身子突然一鬆,竟躍出數丈,呼地一聲,一顆羊頭升起,羊角彎彎,柄槌長長,迎風變成丈餘長,凶氣畢露——這是姜兆一的中品攻擊法寶——羊角魔槌,極是凶悍,憑藉此法寶,地魂境的姜兆一能挑戰天魂境的修士。

姜兆一獰笑道:「去死吧。」羊角魔槌發出尖利的淒嘯朝謝丹朱猛撲過來。

讓姜兆一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攻擊強悍、殺人無數的羊角魔槌撲到謝丹朱跟前時竟現出了原形,只是一柄一尺多長的小槌,鎚頭雕刻著羊角形狀,被謝丹朱雙手一拗,斷為兩截,隨手丟在地上。

姜兆一這時才感到了恐懼,這個謝丹朱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會如此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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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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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帶我飛

兩名在此當值的魚淵府女弟子聽到動靜,開門來看,她二人都是修為僅第二層精魄境的少女,不過雙十年華,謝丹朱不在虎躍州露面已三十多年,她們哪裡認得謝丹朱,聽說謝丹朱要見北宮小姐,其中一名女弟子道:「不行,北宮小姐在閉關,誰也不見。」

謝丹朱笑了笑,北宮黝和嚴天壽走得太快,沒幫他掃清障礙,謝丹朱輕輕叫了一聲:「紫煙,是我,丹朱。」聲音雖輕,卻直入紫霞觀內靜室潛心修煉的北宮紫煙的識海。

那名魚淵府女弟子瞪大眼睛道:「喂,你好無禮,快走快走。」就要來趕謝丹朱,忽覺風聲颯然,一道紫影從身邊掠過,瞬間凝住,正是魚淵府的驕女北宮紫煙,這女弟子心裡驚嘆:「北宮小姐不愧是煉魄境頂峰修為,來如閃電,這下子這個姓謝的傢伙要倒霉了」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兩名魚淵府女弟子目瞪口呆,只見美麗高傲的北宮小姐象被迷了心魂似的,痴痴的看著這個謝丹朱,唇語呢喃:「丹朱,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做夢?」

謝丹朱上前將北宮紫煙緊緊抱一下,鬆開道:「是我。「心裡有點驚訝,北宮紫煙與三十多年前幾乎沒有變化,依舊膚如凝脂,麗色照人,雖然女修與世俗女子相比可以顯年輕很多,但只要沒渡過天劫,是無法改變自己容貌的,總要留下歲月流洗的痕跡,北宮紫煙卻是嬌嫩如初-

北宮紫煙細腰被謝丹朱摟著,上身向後仰,纖腰輕折,離著遠些看謝丹朱,驚喜的眼淚這才滾落下來,伏在謝丹朱懷裡感受一下這久違的溫暖,身子微微顫抖著,顯然心情激盪不能自己

謝丹朱就這樣抱著北宮紫煙,自他離開石田後,六御廣大的神識一直跟著他,他去見越子傾也能感受到六御的神識,而當他到了坐隱山下,就不再感受到六御的關注了,謝丹朱心裡清楚,六御並不是生氣,而是願意給他自由的空間,現在的六御姑姑也是能收能縱了。

北宮紫煙再次從謝丹朱懷裡支起身來,百度丹朱吧,正要說話,忽然發現身邊還有兩個目瞪口呆的同門,不禁霞飛雙頰,站穩身子道:「你們兩個,退下吧。」

那兩名女弟子趕緊答應一聲,慌裡慌張往山下走,走了好一段路才回過神來,然後交頭接耳,猜測謝丹朱來歷……」

北宮紫煙拉著謝丹朱進到紫霞觀,一邊走,眼睛卻是沒離開謝丹朱一瞬,伸手摸了摸謝丹朱略顯滄桑的臉龐,說道:「丹朱,你在海外很辛苦嗎?」

謝丹朱一笑,身子輕輕一振,好像抖落雨水或者塵埃似的,整個人頓時年輕了二十歲,與三十年前沒什麼改變,除了那深邃如海的眼睛。

北宮紫煙又驚又笑,說道:「丹朱你也修煉了,太沖駐顏術,嗎,我為了修煉這,太沖駐顏術「足足耽誤了五年苦修,以至於今日都沒能達到凝魂境」

北宮紫煙嬌柔的身子輕輕靠著謝丹朱,言語裡壓抑不住歡喜:「不過今日看到你,我才覺得這,太沖駐顏術,沒有白練,不然的話,我都成老婆婆了,你來了我怎麼與你相見!-——我堅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今天你終於來了。」

哦,無論是多情的凡塵女子還是陷入情網的女修,在對待自己容貌的態度都是一樣的,越子傾因為老病不肯見他,北宮紫煙為了他而修煉這種對提升修為境界有損無益的駐顏術。

在石摒下,謝丹朱將北宮紫煙拉住,兩個人四手交握,謝丹朱道:「紫煙,你再試著凝結命魂珠,我助你。」

見到了謝丹朱,北宮紫煙倒沒覺得凝結命魂珠有多麼重要,急什麼呢,不過既然謝丹朱這麼說,她也就依從,瞑目內視,七魄輪齊轉,識海裡一片白光盤旋聚散,開始嘗試凝結命魂珠,這一過程她也不知道嘗試過多少回了,每次都是白珠將凝時忽然潰散,身子就如虛脫了一般,要好幾天才能恢復靈力,才能再次嘗試,剛才她也是在做凝魂的努力,忽然聽到謝丹朱的聲音,急忙散功出來相見,這時依謝丹朱之言再次凝神聚魄沖關,體內七魄輪高速旋轉,識海裡的白光越聚越盛,白光形成漩渦狀,越轉越快,白光漸向漩渦中心聚攏,忽然「轟「的一聲,白光漩渦消失,一顆白色的珠子如夜空皓月照徹無盡識海,

這一刻,北宮紫煙從身體到魂魄發生了深刻改變,從此步入逆天改命的境界,壽命驟然延長一倍----北宮紫煙睜開眼睛,有些迷茫,有些不敢置信,七年來她衝擊命魂境無數次,爹爹也曾以靈力助她,卻總是功虧一簣,怎麼這次這麼順利就成了,丹朱好像沒有進入她識海助她啊。

  謝丹朱微微而笑,鬆開北宮紫煙的手,拱手道:「恭喜紫煙魂珠大成,魚淵府又添一強大女修。」
北宮紫煙知道這次凝魂如此順利一定是丹朱之力,心裡喜悅無限,見到心愛的人、修煉境界也大突破,雙喜臨門啊。

北宮紫煙嫣然笑道:「丹朱,你現在不叫我姐姐了,我愛聽呢。」

謝丹朱「嘿「的一笑,說道:「行。」又施禮道:「恭喜北宮姐姐魂珠大成,魚淵府又添一強大女修」

北宮紫煙心花怒放,靠近過來在謝丹朱耳邊道:「你這麼叫我,讓我覺得這三十多年你就一直在我身邊。」

北宮紫煙在謝丹朱懷裡偎依了一會,忽然想起謝丹朱的來意,問:「對了丹朱,你這次又像上次那樣突兀而至,不會又是來告別的吧?「問這話時,北宮紫煙一雙妙目盯著謝丹朱一瞬不瞬。

謝丹朱沒有回答,卻道:「紫煙,讓我講講我這三十多年來的經歷吧,上次有好些事沒對你說。」

兩個人到靜室坐定,謝丹朱便將自己去了陰靈界、孔雀古城,獲知身世秘密後再去藍霜大陸,後來與五蘊的糾葛以及最終與六御生死與共一一說了……」

北宮紫煙聽著聽著,眼淚一顆顆落在座下蒲團上,好半晌才開。道:「原來就是隱居潛淵島的六御婆婆啊,她很好,在天尊降臨最危險的時候也沒有拋棄你,而且她還能陪你去昊天界尋母,她是你的良配佳偶MP」

北宮紫煙沉默了一會,抬起頭望著謝丹朱,說道:「可是我要讓你知道,如果換了我在那種境地,雖然我不能幫稱,但我願意與你同死,或者如果可以,我可以代你。。 去死——-」

兩個人對視著,時光飛逝,一霎時地老天荒。

天完全黑下來了,北宮紫煙「格「的一笑,一揮手,一盞晶石燈明亮在壁間,北宮紫煙已經拭乾淚水,含笑道:「你果然又是來告別的,這次又要離開更久是嗎?」

謝丹朱默然不語,難怪修道中人講求絕情棄欲,這樣的離別的確讓人心痛啊。

北宮紫煙問道:「那你這次能陪我幾天?」

謝丹朱道:「三天。「見北宮紫煙神色一黯,便又道:「我答應了我們七霞山掌門一件事,阻止噬魂宗吞併我大淵國諸宗派紫煙,你隨我一起去解決這事可好?」

北宮紫煙笑了起來,道:「好,我還沒有與你一起去幹過什麼事呢。」又道:「噬魂宗氣勢逼人,上月也派人來命令我爹爹參加怒馬江大會,敢不去的話姜秀聖將會親自登門領教,威脅十分露骨。」

***好,自不必多說,次日一早,北宮紫煙吩咐了那兩個女弟子幾句,就隨謝丹朱飛起到空中,那兩個魚淵府女弟子再次目瞪口呆,北宮小姐怎麼能憑空飛翔了,這是凝魂境才有的能力,北宮小姐凝魂成功了嗎!

北宮紫煙第一次御風飛行,在謝丹朱的指點下很快就掌握了訣竅要領,飛得很歡快,不過要像她這樣飛,兩萬里外的非墨國得十天半月才能到,謝丹朱等北宮紫煙飛得嫻熟了,便道:「紫煙,我帶你飛著看看。「說罷,摟住北宮紫煙的細腰一一

北宮紫煙放開神識,看謝丹朱帶她飛得能有多快,陡覺兩耳一堵,瞬間什麼聲音也聽不到,神識高速飛掠,根本察覺不出有多快,只知極快,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在一座大城外降落,北宮紫煙有點暈頭轉向,問:「丹朱,到哪裡了?」得到的回答是非墨國國都紅葉城,北宮紫煙美眸睜得老大,她雖然知道丹朱證了人間界最高境天魂空相,卻沒想到強大如斯,兩萬里之遙還帶著她,竟然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北宮紫煙道:「丹朱,非墨國我沒來過,你先陪我逛逛,再去找姜秀聖?」

謝丹朱知道北宮紫煙想和他多呆一會,自不忍拒絕,二人進了紅葉城,沿街緩緩漫步,北宮紫煙的美色自然引人注目,按某種說法,陪美女狂街極其危險,不亞於上戰場,這不,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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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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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二八佳人體似酥



兩名在此當值的魚淵府女弟子聽到動靜,開門來看,她二人都是修為僅第二層精魄境的少女,不過雙十年華,謝丹朱不在虎躍州露面已三十多年,她們哪裡認得謝丹朱,聽說謝丹朱要見北宮小姐,其中一名女弟子道:「不行,北宮小姐在閉關,誰也不見。」

謝丹朱笑了笑,北宮黝和嚴天壽走得太快,沒幫他掃清障礙,謝丹朱輕輕叫了一聲:「紫煙,是我,丹朱。」聲音雖輕,卻直入紫霞觀內靜室潛心修煉的北宮紫煙的識海。

那名魚淵府女弟子瞪大眼睛道:「喂,你好無禮,快走快走。」就要來趕謝丹朱,忽覺風聲颯然,一道紫影從身邊掠過,瞬間凝住,正是魚淵府的驕女北宮紫煙,這女弟子心裡驚嘆:「北宮小姐不愧是煉魄境頂峰修為,來如閃電,這下子這個姓謝的傢伙要倒霉了——」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兩名魚淵府女弟子目瞪口呆,只見美麗高傲的北宮小姐象被迷了心魂似的,痴痴的看著這個謝丹朱,唇語呢喃:「丹朱,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做夢?」

謝丹朱上前將北宮紫煙緊緊抱一下,鬆開道:「是我。」心裡有點驚訝,北宮紫煙與三十多年前幾乎沒有變化,依舊膚如凝脂,麗色照人,雖然女修與世俗女子相比可以顯年輕很多,但只要沒渡過天劫,是無法改變自己容貌的,總要留下歲月流洗的痕跡,北宮紫煙卻是嬌嫩如初——北宮紫煙細腰被謝丹朱摟著,上身向後仰,纖腰輕折,離著遠些看謝丹朱,驚喜的眼淚這才滾落下來,伏在謝丹朱懷裡感受一下這久違的溫暖,身子微微顫抖著,顯然心情激盪不能自已——謝丹朱就這樣抱著北宮紫煙,自他離開石田後,六御廣大的神識一直跟著他,他去見越子傾也能感受到六御的神識,而當他到了坐隱山下,就不再感受到六御的關注了,謝丹朱心裡清楚,六御並不是生氣,而是願意給他自由的空間,現在的六御姑姑也是能收能縱了。

北宮紫煙再次從謝丹朱懷裡支起身來,正要說話,忽然發現身邊還有兩個目瞪口呆的同門,不禁霞飛雙頰,站穩身子道:「你們兩個,退下吧。」

那兩名女弟子趕緊答應一聲,慌裡慌張往山下走,走了好一段路才回過神來,然後交頭接耳,猜測謝丹朱來歷……北宮紫煙拉著謝丹朱進到紫霞觀,一邊走,眼睛卻是沒離開謝丹朱一瞬,伸手摸了摸謝丹朱略顯滄桑的臉龐,說道:「丹朱,你在海外很辛苦嗎?」

謝丹朱一笑,身子輕輕一振,好像抖落雨水或者塵埃似的,整個人頓時年輕了二十歲,與三十年前沒什麼改變,除了那深邃如海的眼睛。

北宮紫煙又驚又笑,說道:「丹朱你也修煉了『太沖駐顏術』嗎,我為了修煉這『太沖駐顏術』,足足耽誤了五年苦修,以至於今曰都沒能達到凝魂境——」

北宮紫煙嬌柔的身子輕輕靠著謝丹朱,言語裡壓抑不住歡喜:「不過今曰看到你,我才覺得這『太沖駐顏術』沒有白練,不然的話,我都成老婆婆了,你來了我怎麼與你相見!——我堅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今天你終於來了。」

哦,無論是多情的凡塵女子還是陷入情網的女修,在對待自己容貌的態度都是一樣的,越子傾因為老病不肯見他,北宮紫煙為了他而修煉這種對提升修為境界有損無益的駐顏術。

在石墀下,謝丹朱將北宮紫煙拉住,兩個人四手交握,謝丹朱道:「紫煙,你再試著凝結命魂珠,我助你。」

見到了謝丹朱,北宮紫煙倒沒覺得凝結命魂珠有多麼重要,急什麼呢,不過既然謝丹朱這麼說,她也就依從,瞑目內視,七魄輪齊轉,識海裡一片白光盤旋聚散,開始嘗試凝結命魂珠,這一過程她也不知道嘗試過多少回了,每次都是白珠將凝時忽然潰散,身子就如虛脫了一般,要好幾天才能恢復靈力,才能再次嘗試,剛才她也是在做凝魂的努力,忽然聽到謝丹朱的聲音,急忙散功出來相見,這時依謝丹朱之言再次凝神聚魄沖關,體內七魄輪高速旋轉,識海裡的白光越聚越盛,白光形成漩渦狀,越轉越快,白光漸向漩渦中心聚攏,忽然「轟」的一聲,白光漩渦消失,一顆白色的珠子如夜空皓月照徹無盡識海,這一刻,北宮紫煙從身體到魂魄發生了深刻改變,從此步入逆天改命的境界,壽命驟然延長一倍——北宮紫煙睜開眼睛,有些迷茫,有些不敢置信,七年來她衝擊命魂境無數次,爹爹也曾以靈力助她,卻總是功虧一簣,怎麼這次這麼順利就成了,丹朱好像沒有進入她識海助她啊。

謝丹朱微微而笑,鬆開北宮紫煙的手,拱手道:「恭喜紫煙魂珠大成,魚淵府又添一強大女修。」

北宮紫煙知道這次凝魂如此順利一定是丹朱之力,心裡喜悅無限,見到心愛的人、修煉境界也大突破,雙喜臨門啊。

北宮紫煙嫣然笑道:「丹朱,你現在不叫我姐姐了,我愛聽呢。」

謝丹朱「嘿」的一笑,說道:「行。」又施禮道:「恭喜北宮姐姐魂珠大成,魚淵府又添一強大女修。」

北宮紫煙心花怒放,靠近過來在謝丹朱耳邊道:「你這麼叫我,讓我覺得這三十多年你就一直在我身邊。」

北宮紫煙在謝丹朱懷裡偎依了一會,忽然想起謝丹朱的來意,問:「對了丹朱,你這次又像上次那樣突兀而至,不會又是來告別的吧?」問這話時,北宮紫煙一雙妙目盯著謝丹朱一瞬不瞬。

謝丹朱沒有回答,卻道:「紫煙,讓我講講我這三十多年來的經歷吧,上次有好些事沒對你說。」

兩個人到靜室坐定,謝丹朱便將自己去了陰靈界、孔雀古城,獲知身世秘密後再去藍霜大陸,後來與五蘊的糾葛以及最終與六御生死與共一一說了……北宮紫煙聽著聽著,眼淚一顆顆落在座下蒲團上,好半晌才開口道:「原來就是隱居潛淵島的六御婆婆啊,她很好,在天尊降臨最危險的時候也沒有拋棄你,而且她還能陪你去昊天界尋母,她是你的良配佳偶——」

北宮紫煙沉默了一會,抬起頭望著謝丹朱,說道:「可是我要讓你知道,如果換了我在那種境地,雖然我不能幫你,但我願意與你同死,或者如果可以,我可以代你——去死——」

兩個人對視著,時光飛逝,一霎時地老天荒。

天完全黑下來了,北宮紫煙「格」的一笑,一揮手,一盞晶石燈明亮在壁間,北宮紫煙已經拭乾淚水,含笑道:「你果然又是來告別的,這次又要離開更久是嗎?」

謝丹朱默然不語,難怪修道中人講求絕情棄欲,這樣的離別的確讓人心痛啊。

北宮紫煙問道:「那你這次能陪我幾天?」

謝丹朱道:「三天。」見北宮紫煙神色一黯,便又道:「我答應了我們七霞山掌門一件事,阻止噬魂宗吞併我大淵國諸宗派——紫煙,你隨我一起去解決這事可好?」

北宮紫煙笑了起來,道:「好,我還沒有與你一起去幹過什麼事呢。」又道:「噬魂宗氣勢逼人,上月也派人來命令我爹爹參加怒馬江大會,敢不去的話姜秀聖將會親自登門領教,威脅十分露骨。」

一夜歡好,自不必多說,次曰一早,北宮紫煙吩咐了那兩個女弟子幾句,就隨謝丹朱飛起到空中,那兩個魚淵府女弟子再次目瞪口呆,北宮小姐怎麼能憑空飛翔了,這是凝魂境才有的能力,北宮小姐凝魂成功了嗎!

北宮紫煙第一次御風飛行,在謝丹朱的指點下很快就掌握了訣竅要領,飛得很歡快,不過要像她這樣飛,兩萬里外的非墨國得十天半月才能到,謝丹朱等北宮紫煙飛得嫻熟了,便道:「紫煙,我帶你飛著看看。」說罷,摟住北宮紫煙的細腰——北宮紫煙放開神識,看謝丹朱帶她飛得能有多快,陡覺兩耳一堵,瞬間什麼聲音也聽不到,神識高速飛掠,根本察覺不出有多快,只知極快,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在一座大城外降落,北宮紫煙有點暈頭轉向,問:「丹朱,到哪裡了?」得到的回答是非墨國國都紅葉城,北宮紫煙美眸睜得老大,她雖然知道丹朱證了人間界最高境天魂空相,卻沒想到強大如斯,兩萬里之遙還帶著她,竟然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北宮紫煙道:「丹朱,非墨國我沒來過,你先陪我逛逛,再去找姜秀聖?」

謝丹朱知道北宮紫煙想和他多呆一會,自不忍拒絕,二人進了紅葉城,沿街緩緩漫步,北宮紫煙的美色自然引人注目,按某種說法,陪美女狂街極其危險,不亞於上戰場,這不,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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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七霞山新掌門



謝丹朱在小鎮石田與親人相聚了三曰,第四天午前,謝丹朱正要暫別父兄去七霞山和虎躍州訪友,六御和藍兒依舊留在石田,沒打算跟去,六御眼睛不看謝丹朱,輕聲道:「不要留太久啊。」

謝丹朱知道六御是針對北宮紫煙說這話的,不免有些尷尬,說道:「三天後就回來。」

正說話間,一個黑胖子衝了進來,大叫著:「丹朱,丹朱,真的是你回來了,哈哈!」

來的是胖子唐興,謝丹朱出現在石田的消息已傳至七霞山,胖子唐興當即趕回來相見,當即來個熊抱,大笑道:「丹朱你倒是沒怎麼變,胖子我是老得不成樣子了。」

謝丹朱笑著打量這個自幼的好夥伴,胖子唐興的確蒼老了不少,但那種樸實熱情的氣質沒有變,不過修煉進境也實在是慢,三十年前是第二層精魄境,三十年後竟然還是精魄境!

胖子唐興的資質的確是不適合修煉的,若不是當初謝丹朱給了他一顆養魂丹,也許到現在還入不了門。

謝丹朱笑道:「怎麼會,胖哥風采依舊,還是那麼帥!」

胖子唐興哈哈大笑,對著院門外叫道:「柳岸,還不進來!」

已成為唐興妻子的郭柳岸略有些忸怩地進來了,叫了聲:「謝師弟。」

胖子唐興笑道:「柳岸,聽到丹朱誇我沒?」

郭柳岸啐道:「謝師弟那是取笑你。」看似不滿,眼神語氣卻都透著親暱。

七霞山除了精英弟子不得婚配外,其餘弟子盡可成雙結對,胖子好福氣,娶到了善良溫柔的郭柳岸。

謝丹朱連連施禮道:「胖兄、郭師姐,小弟失禮,你們成婚我都沒能來賀喜。」

胖子唐興道:「別盡說虛的,禮金得補上。」

郭柳岸趕緊罵胖子,又道:「謝師弟,聽說你也成親了?」

謝丹朱道:「差不多。」

胖子便東張西望嚷著要看謝丹朱的伴侶,六御走了出來,依著謝丹朱的叫法稱呼胖兄和郭師姐,胖子張大了嘴合不攏,看傻了,郭柳岸用肘使勁頂了他一下,郭柳岸心裡也是驚嘆:「謝師弟的妻子太美了,而且這麼年輕!」

又看到藍兒,郭柳岸記起謝丹朱出海前最後一次上七霞山見她們,那時藍兒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三十多年過去了,卻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好奇怪哦。

謝丹朱問:「七霞山現在的掌門是誰?」

胖子唐興瞪大眼睛道:「丹朱你消息倒是靈通嘛,就知道我們七霞山換掌門了!」

郭柳岸道:「謝師弟曾經救過這位新任掌門呢。」

謝丹朱「哦」的一聲:「原來是阮師姐成了掌門了,很好。」三十年前在南離州他從紅一手下救了阮靜秋和費清枝,阮靜秋天姿甚高,而且有種大氣,芙蓉山主讓阮靜秋繼任掌門是有眼光的。

說到阮靜秋,阮靜秋就到了,同來的還有費清枝,阮靜秋不敢再把謝丹朱當成她門下弟子,雖然依舊親切地稱呼為謝師弟,但非常尊敬。

阮靜秋和費清枝原先並稱七霞雙姝,現在年過半百,倒是不顯歲月滄桑之色,依然白皙美貌,對於修道者而言,百歲以下那簡直與嬰兒也差不多,不入門啊。

謝丹朱看出阮靜秋已經是第八層命魂境頂峰修為,突破到地魂境是一年半載間的事,這種修為進度在大淵國後進一輩中應該是佼佼者,而費清枝則遜色得多,還只在煉魄第七境天沖境的頂峰,也有望踏入逆天改命的凝魂境界,郭柳岸是第三層中樞境,胖子唐興是第二層精魄境,這夫婦二人都沒有希望逆天改命,只能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謝丹朱雖有能力讓胖子和郭柳岸提升兩個境界,但他們二人資質有限凝不了魂珠也是無用,壽命難過百歲,還不如就讓他們這樣平淡地活下去,驟然提升他們的修為境界很可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亂了他們的心態。

芙蓉山主讓阮靜秋繼任七霞山掌門,對外宣揚說是她要閉百年大關,從此不再管宗門俗務,阮靜秋雖然資歷淺,修為在七霞山諸長老中也是末流,但一年多來卻能把七霞山管理得井井有條,頗得上下擁戴,可見能力不凡。

阮靜秋回想當年謝丹朱戰紅一時的修為境界,那時應該已經是凝魂境界了,那麼輕鬆斬殺命魂境的紅一,至少是地魂境,如今三十年過去了,這個神秘的謝師弟又是什麼境界呢?阮靜秋看不出來,四個字——深不可測。

費清枝對謝丹朱的雙修伴侶很好奇,一見之下,自慚形穢,六御的美麗是骨子裡透出來,更有一種高貴氣質,讓人只想膜拜。

阮靜秋和費清枝得知這個美麗的紫衣女郎名叫六御,都是一愣,二人都想起隱居在虎躍州潛淵島上的那位六御婆婆,近幾十年已經沒有再聽說過那位六御婆婆的消息了,不會就是眼前這位吧?

「肯定不是。」阮靜秋和費清枝都是這麼想,她們沒法把一個老婆婆與眼前這個美麗女郎聯繫在一起。

阮靜秋試探地問謝丹朱這次回來之意,謝丹朱沒和她們說昊天界之事,只說是回來看看老父,不曰便要遠赴藍霜大陸。

阮靜秋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謝師弟,我有一事相求——」眼睛看著謝丹朱和六御。

謝丹朱已經知道阮靜秋求的是什麼,證得了天魂空相,這人間界的事,只要他想知道,那就沒有秘密可言,這點對他人來說是很不公平很可怕啊。

謝丹朱道:「阮師姐儘管說,我雖已久不在七霞山宗門,但若能為宗門出力,也是義不容辭。」

阮靜秋聽謝丹朱這麼說,自是大喜,同時也是暗暗驚訝,這個謝師弟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阮靜秋道:「好教謝師弟得知,近年洪範大陸非墨國噬魂宗一枝獨大,已經滅了心魔宗,兼併了御獸宗,噬魂宗宗主姜秀聖野心極大,要一統洪範大陸各修煉門派,曰前傳書我大淵國各宗門,要大淵國各宗派掌門於七月十五月圓夜聚會怒馬江畔共商大事,敢不赴約者後果自負,威脅的語氣不加掩飾——靜秋初掌山門,修為低微,無力與姜秀聖相抗,如果謝師弟肯出面打消姜秀聖兼併我大淵國諸門派之心,靜秋感激不盡。」

一邊費清枝小聲提醒道:「謝師弟,那姜秀聖已渡過了第一重天劫,是洪範大陸的第一大修士。」

謝丹朱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妥為解決這事的。」

阮靜秋出口相求,原也是一種試探,因為她也不敢相信謝丹朱能勝過渡劫境的姜秀聖,現在聽謝丹朱一口應承下來,也有些出乎意料,心想:「難道謝師弟也有渡劫的實力,謝師弟一向穩重,若實力不夠是不會這樣大包大攬的。」

阮靜秋、費清枝二人很快就告退了,謝丹朱讓胖子夫婦在家裡住著,他要去虎躍州看望朋友,順便解決姜秀聖的事。

虎躍州離此三千里,謝丹朱記得自己第一次去虎躍州時乘的是乘黑木鴉,半路上又找了個小村閉門修煉,又在舞陽鎮救了越向志和越子傾,前前後後走了幾個月,而現在,三千里之遙對他來說不過是從家裡走到小鎮外豐溪河畔的時間,幾乎是一念之間就已到了虎躍州城南門外。

來虎躍州主要是為了見北宮紫煙,但謝丹朱覺得自己有點對不住北宮紫煙,從父兄那裡得知,北宮紫煙這麼多年來每年過年前都會來拜見他爹爹,也沒有另結雙修伴侶,這自然是在等著他,而他這次與六御去昊天界,應該是永不再回來了,以北宮紫煙的資質要想修煉到天魂空相,似乎不大可能,也就是說他這次來見北宮紫煙就是永別。

謝丹朱不知怎麼去見北宮紫煙,想起爹爹說過,青藍出嫁和牛牛娶妻,越府都派人送了賀禮,而他上次來虎躍州只見了北宮紫煙,沒有去越府拜訪,當下閃身到了越府門前,向門房通報,說謝丹朱前來拜訪越氏家主。

門房進去通報,過了一會,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在兩個健僕的扶持下迎了出來,這正是越向達,年已近九十,見到謝丹朱,越向達不停揉眼睛要看清楚些,連聲道:「謝公子啊,真是謝公子,謝公子還記得老朽啊,快請,快請進。」

謝丹朱攙著越向達進到大廳坐定,問起越向志,卻道已於十年前去世,謝丹朱不禁黯然,物是人非,人間俗世總是這樣跌宕悲歡。

越向達的女婿金劍門弟子秦徊聽說謝丹朱來了,飛奔趕來相見,說起當年在擒龍城相聚飲酒的事,簡直如隔世,秦徊現在是第七層天沖境修為,問謝丹朱達到什麼境界了?

謝丹朱道:「遊歷海外得了一些奇遇,已經過了凝魂三境。」

秦徊以為謝丹朱是天魂境,既驚且佩,說道:「謝師弟的修煉進度真是前無古人了,百歲之前修煉到天魂境的絕無僅有。」忽然壓低聲音道:「謝師弟法力如此高強,不知能不能救救子傾妹妹?」

謝丹朱忙問:「越二小姐怎麼了?」他並沒有以強大神識探知一切隱秘,這是對友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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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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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另一個謝



懺悔天尊的虛影在人間界消失的同時,其本尊就會知悉心剛才發生的事,現在天尊虛影已經無力制服謝丹朱,昊天界必遣強大的天尊下界,人間界面臨萬年前孔雀大陸那樣的浩劫,謝丹朱與六御商議已定,要先一步進入昊天界,這是生存下去並且救出丹朱之母謫仙城主的唯一機會,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人間界免於毀滅。

天尊下界不是一年半載就能降臨的,所以暫時也不用急,為了告別的聚會總不可少,謝丹朱命八臂摩羅仙和青雷夔牛先去蔚山與夜未央她們會合,他要帶著六御和藍兒回家鄉,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回鄉,待去了昊天界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小鎮石田的親人只能永遠留在記憶裡,即便他證得了天魂空相有移山倒海之力,也無法讓這一切永遠存留,逝去的必將逝去——藍兒是他妹妹,六御是他什麼呢,按俗世的說法應是相濡以沫的妻子,謝丹朱闊別家鄉三十多年,現在要帶著妻子回家看看。

八臂摩羅仙和青雷夔牛離開後,謝丹朱三人也正準備啟程,這時櫻前輩又過來說道:「謝丹朱,讓我們與她再交談一次,回不回如意界,由她自己決定,以後我們絕不再打擾。」

謝丹朱看著少女藍兒,藍兒秀眉微蹙,抬眼看著哥哥——謝丹朱道:「藍兒,聽聽櫻前輩說什麼吧。」

藍兒點頭,跟在櫻前輩身後飛出一段距離,在小島上空停住,芙蓉山主和另一個女子沒有靠近她二人,看來櫻前輩要與藍兒單獨交談。

謝丹朱試著伸展神識去聽櫻前輩和藍兒說什麼,卻被一種奇怪的禁制阻住,他也不便強行破除櫻前輩設下的隔音障,心想:「芙蓉山主離開後,七霞山掌門會是誰?」

六御過來道:「丹朱,這次回洪範大陸,你除了與石田的親友相會,還要見哪些人?」

謝丹朱沉吟了一下,瞅著六御那似笑非笑的樣子,說道:「該見的都要見一見。」

六御抬眼望著天邊,說道:「每個人見三天,那沒個三年五載走不了啦。」

謝丹朱嘿嘿一笑,上前伸右臂摟著六御的腰肢,說道:「六御姑姑還在吃醋嗎?」

六御趕緊推開謝丹朱,含羞帶嗔道:「有人在呢!」眸光流動,低眉淺笑,像是自言自語道:「見見也好,不見不散。」見謝丹朱盯著她看,便說道:「真心話啊,總要見一見,以後怕是沒機會了,我——不會怪你的。」

謝丹朱忽然有些傷感,「嗯」了一聲,挽起六御的手,轉頭去看藍兒那邊,就見櫻前輩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藍兒好看的眉毛一直蹙著,不時朝謝丹朱這邊看一眼,過了好一會,櫻前輩才與藍兒分開,自與芙蓉山主和另一個女子往北而去,藍兒獨自在那裡站了一會,直到謝丹朱叫她才過來,純稚的臉蛋有些不高興的樣子——「藍兒,怎麼了?」謝丹朱問,知道藍兒是決定留下了,心裡也高興,他是很喜歡藍兒的。

藍兒搖搖頭,忽然綻開甜美的笑容,說道:「哥哥,家去。」

……算起來離開小鎮石田已有三十二年,若謝丹朱是凡夫俗子,那麼現在也已是霜染兩鬢、垂垂半老了,但此時的謝丹朱卻是與二十歲時差別不大,只要他願意他變成十幾歲少年也沒問題,他與六御還有藍兒立在家鄉豐溪河北岸的獅首崖上,望著十月陽光下波光粼粼的豐溪河水,河的南岸就是四面圍牆的小鎮石田,十字街、學堂口與三十多前沒有變化,無情改變一切的歲月似乎忘記了這裡,任由謝丹朱憑著記憶來辨識和印證,但變化還是有的,西門外有了一個新的聚居區,一條長街正在形成——謝丹朱摸了摸自己的臉,瞬間變得蒼老了一些,蓄有短鬚,是個中年男子了,笑問六御和藍兒:「這樣可好?」

六御微笑道:「也不錯,免得有人問起說藍兒都長大了,你卻還是少年郎。」

藍兒睜大一雙妙目,好奇地看著謝丹朱,嘻嘻笑著。

謝丹朱有些近鄉情怯,說道:「家裡人都安好,平和快樂——我消失這麼多年了,現在突然回來,不知會不會打擾他們的平靜生活?」

藍兒是不怎麼說話的,六御道:「謝老爹現在學堂口坐著曬太陽,要不你就變化了去見他,也許悄悄見一下就可以了。」

謝丹朱覺得這主意不錯,他一直在暴風海裡修煉,自魂嬰境證得天魂空相,身具多般變化,一直沒得展現,這時便變化成一個行遠路的客商,滿面風塵,六御和藍兒隱去身形跟著他。

謝丹朱牽著一匹鐵梨木靈馬從北門進入小鎮石田,發現有一大半石田人他已不認識了,這些都是四十歲以下的人,而認識的都是一些白髮翁媼,對於一個修士而言,三、五十年還沒修煉成一個境界,但在人間世,卻已是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半輩子了,若是幾百年後重回家鄉,那更是誰也不認識,除了惆悵還有什麼,所以謝丹朱已決定這是最後一次回石田。

謝老爹年過九旬,腰板直直,耳聰目明,是石田有數的壽星,此時坐在私塾學堂的大門前一邊曬太陽一邊與安德先生閒話,見一個面色黧黑的漢子牽馬過來,向安德先生討一碗水喝,安德先生便讓家人端一碗茶水出來,黧黑漢子仰脖一飲而盡,笑道:「你們這裡的水真甜哪。」

謝老爹頓時笑了起來,拍著身邊的凳子道:「遠路人,坐,坐,歇歇氣。」

這面色黧黑的漢子正是謝丹朱,當下便挨著爹爹謝康成坐下,笑問:「老人家高壽啊?」

謝老爹捋著白鬍子道:「老了,九十二了。」

謝丹朱道:「九十二了,真看不出來,你老身體康健得很哪。」

謝老爹道:「那還是四十年前我小兒子送了一顆祛病延年丹讓我服了,不然早入土了。」

謝丹朱道:「老人家好福氣,老人家有幾位兒孫?」

謝老爹道:「老漢有二子一女,大兒子也生了兩子一女,長孫牛牛都讓老漢看到第四代了,哈哈,是個重孫,女兒青藍嫁在五峰邑,也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謝丹朱搖了搖頭,心想:「小妹青藍都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真讓人感慨啊。」

就聽謝老爹又道:「老漢沒別的牽掛,就是惦記著我那小兒子,他是個修道之人,出海去了,幾十年沒回家,老漢常常夢到他,還是小時候那麼頑皮,爬樹抓鳥、下河捕魚——」

謝丹朱心頭一熱,緩緩道:「既是修道之人,那自是四海為家,老人家也不必惦念了。」

謝老爹嘆道道:「怎麼能不惦念呢,老漢也沒幾年好活了,總要看到他一眼才能安心瞑目啊。」

謝丹朱沉默了片刻,說道:「對了,老人家的小兒子叫什麼名字?在下走南闖北,說不定曾遇見——」

謝老爹喜道:「他叫丹朱,謝丹朱,七霞山弟子。」

謝丹朱笑道:「原來是謝丹朱啊,認得認得,早年在虎躍州就認得,而且我方才在鎮外就看到他了,正在河邊洗濯,還帶著他妻子,說是要回鄉探親,原來謝丹朱就是你老的兒子啊。」

謝老爹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喜不自勝道:「真的,老漢要去接他。」拖著一根竹杖健步往北風就走。

安德先生趕忙追上,兩位老人家興沖沖就去了,謝老爹果然在鎮門口看到了兒子謝丹朱和美麗的兒媳婦六御,還有一個雪白裙裳的少女是誰?

謝老爹一拍大腿,喜道:「你是藍兒。」

藍兒見謝老爹認得出她,很是高興,跟著謝丹朱叫了一聲:「爹爹。」

謝老爹高興得竹杖也扔了,一手拉著謝丹朱,一手拉著藍兒,對謝丹朱道:「丹朱,你拉著六御。」

謝丹朱笑嘻嘻挽起六御的手,六御羞紅了臉。

石田人老老少少沿街圍觀,議論紛紛,謝康成的小兒子回來了,還帶回這麼一位年輕美麗的妻子,哇簡直比天仙還美,那個費清枝說是石田第一大美女,但和謝丹朱的這位妻子沒法比啊。

有那老一輩的、和謝丹朱同輩的都趕來執手問候,謝庭生分開眾人,叫道:「丹朱——」兄弟二人抱在一起,欣喜不勝。

庭生哥哥年過六十了,頭髮半白,但憨厚質樸的神態沒有變,謝丹朱還沒來得及感慨,謝庭生卻先說了:「丹朱,你也變了不少啊,三十多年了,都老了。」

看著美麗的弟媳婦,謝庭生卻愣了,這個弟媳婦不對啊,不是魚淵府的那位北宮小姐啊!

卻原來這麼多年北宮紫煙每年都會來石田拜見謝老爹,當然是不事張揚的,謝庭生當然認為北宮紫煙是他的弟婦。

當曰傍晚,五峰邑的謝青藍也帶著丈夫和三個孩子來了,一家人團聚,其樂融融,謝丹朱忽然想:「我的姓情還是受爹爹、兄長影響大,不暴戾,不苛刻,不會睚眥必報,若當初在豐溪河畔是另一個人揀到我撫養我,我也許就是另一種姓情了,這些都不是我的生身母親能預想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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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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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是妹妹!



正在八臂摩羅仙和藍兒搜尋謝丹朱、六御之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又陰暗下來,隱然又是天刑之威!

八臂摩羅仙詫異道:「怎麼回事,又有誰要渡劫,這都趕趟了!」

少女藍兒搖搖頭,表示不是她。

夔牛驚道:「不會是小牛我吧——摩羅老前輩、尊主小妹,你們一定要關照小牛一點啊,不然小牛死定了!」

八臂摩羅仙看了夔牛兩眼,說道:「牛,你還早。」

話音剛落,就聽高遠的空中「轟」的一聲,彷彿天被捅了一個窟窿,一團白氣湧了下來,瞬間佈滿了半邊天空,白氣與陰暗的雲層相激,頓時雲濤怒卷,翻騰如沸。

八臂摩羅仙立感壓力巨大,喝道:「速速迴避。」與藍兒和夔牛斜斜向下疾飛,要避開這可怖的雲氣。

就見這雲氣翻捲收縮,轉眼間凝成一個巨人的上半身,這巨人只現腰部以上,單這上半身竟也有百餘丈高,這半身巨人身披銀甲,一手執錘,一手執鉤鐮,赤髮上豎,雙目鼓凸,怒氣衝衝的樣子,聲若巨雷,轟轟道:「謝丹朱,謝丹朱還沒死嗎,謝丹朱不死,三界不得和諧!」

「這是昊天界的天尊!」八臂摩羅仙大吃一驚,心知難以對敵,暗示藍兒和夔牛趕緊逃避。

半身巨人大腦袋一歪,暴突的雙眼看向下方三個正飛速離開的人物,轟轟道:「死吧。」右手的重錘猛然砸下——重錘離八臂摩羅仙二人一牛尚有三里遠,牛最終弱,在錘壓下覺得喘不過氣來,驚恐之下,凌空一個滾翻,現出夔牛真身,這樣防禦能力會大大增強,牛想頑抗一下——巨錘高速砸下,千丈距離的空氣被急劇壓縮,空氣先是如水,再是如水般粘稠,然後是如牆如堵,最後竟然變得銅牆鐵壁,夔牛肉身雖是強橫,卻被錘風逼得動彈不得——八臂摩羅仙見這一錘有如此之威,不現命魂本相無法抵抗,怒喝一聲,雙臂一展,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隻手有六隻手是結法陣虛張聲勢,兩隻手握赤霄劍,橫著往上一架,赤光暴起,死扛那猛烈的錘風——少女藍兒纖手劃圈,一個七彩光罩迅速擴大,將她自己和八臂摩羅仙、青雷夔牛一起護在裡面,原本喘不過氣來的青雷夔牛立時得到了喘息之機,若沒有八臂摩羅仙和藍兒頂著,這巨人一錘的錘風掃至就會讓夔牛化為齏粉——巨錘彷彿石山一般壓下來,赤霄神劍的紅光被撞散,八臂摩羅仙這一劍只稍微阻了阻巨人之錘轟擊的勢道,卻無力抵擋——八臂摩羅仙大叫:「快逃!」運起靈力,狂風捲著三人往西急掠,但巨錘來得更快,迅速砸至,八臂摩羅仙又以赤霄劍迎風一斬,巨錘下砸之勢稍稍一緩,又沛不可擋地壓下來,且喜藍兒的七彩光罩防禦能力極強,沒被巨錘擊垮,只是被直砸落海——半身巨人對自己一錘竟沒殺死這兩人一牛,顯然極為惱怒,怒吼一聲:「殺!」左手的鉤鐮閃電般斬下,這一斬速度快得恐怖,聽不到鐮鋒撕裂空氣的聲音,數百丈距離眨眼就過,鐮鋒如橫空的白練,要將藍兒三人斬切而死——八臂摩羅仙還是很有風度的,沒有率先逃跑,而是殿後,承受著最大壓力,但這時也是駭然失色,他是命魂根相頂峰修為,竟是擋不住這巨人的一錘一鐮!

正危急時,一粒青籽破空而來,不偏不倚射在夔牛的獨角上,卻是輕輕一彈,青籽反向射起,在空中乍然生成一株亭亭如蓋的龍爪槐,巨人那毀滅的鐮鉤就劈在了龍爪槐上,龍爪槐瞬間被燒成灰燼,而八臂摩羅仙、藍兒和青雷夔牛也因為龍爪槐擋了一下得以迅速退出數里外。

「是哥哥的龍樹!」

藍兒喜極,躍出七彩光罩,朝西邊飛去。

半身巨人怒極,這半身巨人乃是懺悔天尊的虛影,昊天界察覺人間界有異象,命懺悔天尊下界察看究竟,這懺悔天尊比忿怒天尊還凶暴,根本不給別人懺悔的機會,虛影一至人間界就察覺謝丹朱仍然活著,是以大怒,見兩人一牛在他眼皮底下晃,當然是揮錘揮鐮就殺,沒想到竟然沒殺掉,怒吼如雷,掉頭西顧,看這龍爪槐從何而來?

驀然一個巨大的石缽罩下,竟把這懺悔天尊的虛影罩在下面,這石缽圓徑千丈,急速墜落,缽沿齊到海面時倏地停止,就那樣覆在海面上,也不沉下去——「擎天缽!」八臂摩羅仙現在知道孔雀城遺址上的那方圓數十里的巨大半圓形石缽是當年謫仙城主留下的昊天界的神器,現在這個罩住半身巨人的石缽雖然沒有元武島的那個大,但顯然是同一個神器,神器可大可小,擎天缽出現在這裡,那就是丹朱回來了,誰能重新控制擎天缽,不是謝丹朱還能有誰!

半身巨人被壓在擎天缽下無聲無息,夔牛頗能琢磨事,心想這大石缽只攔在了上面四方,但缽底是空的,這巨人不會鑽入海裡然後再鑽出來嗎?

牛很是擔心,戰戰兢兢,但過了一會,石缽周圍的海水波平浪靜,沒見那巨人鑽出來行兇。

藍兒遠遠向西邊迎出去,先看到的是那三個綵衣女子,以櫻前輩為首,芙蓉山主和另一個女子跟在後面,三人是從西南方向趕來的,藍兒沒搭理這三個人,飛快地向西疾掠,就見兩道虹光從遙遠的西天橫跨而至,虹光一收,現出兩個人影,正是青衫磊落的謝丹朱和紫裙明豔的六御——謝丹朱第一眼就對藍兒道:「你是藍兒?」

少女藍兒急忙看自己的身體,啊,雪白裙子下的兩條腿那麼長,糟糕,忘了變回小孩子了!

少女藍兒有些懊惱,覺得有些東西自己永遠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一別三十年,丹朱哥哥倒是沒怎麼變,只是眼神有些不同,光照萬物一般,原本對丹朱哥哥冷冰冰的六御,這時微微笑著,說道:「丹朱,我去那邊看看,你先和你妹妹說話。」神情語氣與謝丹朱顯然是親密無間,又含笑看了藍兒一眼,點了一下頭,往擎天缽那邊飛去。

謝丹朱上上下下打量藍兒,半晌不說話,很嚴肅的樣子。

藍兒都要哭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心想:「丹朱哥哥幾乎認不出我來了,丹朱哥哥肯定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一臉嚴肅的謝丹朱忽然笑了起來,過來雙手插在藍兒腋下,像以前常做的那樣把藍兒舉起來,蕩了一個圈,這才放下來道:「藍兒長大了,哥哥一直納悶呢,藍兒怎麼老不長大,怎麼回事!哈哈,現在終於長大了,小時候可愛,現在呢——」

藍兒眼裡還噙著淚花,盯著丹朱哥哥的嘴,丹朱哥哥聲音拖得很長,就是不說現在怎麼樣!

「哥哥,藍兒現在怎麼樣,很難看,哥哥不喜歡?」藍兒忍不住開口問。

謝丹朱插在藍兒腋下的雙手感覺到少女藍兒胸部的豐盈,便撤回手,藍兒不再是小女孩了,不能象以前那樣橫抱豎抱了,謝丹朱笑道:「藍兒長大了,很美,哥哥沒見過比你更美的——呃,妹妹。」

藍兒也笑了起來,藍兒笑起來和小女孩時很像,大大的眼睛會眯成月牙兒,小時候這樣笑是可愛,現在長大了,這樣笑卻有點嬌媚。

藍兒道:「哥哥只有兩個妹妹。」

因為這句話,謝丹朱油然想起遠在千萬里外的家鄉石田的親人,心想:「不肯長大的藍兒都長大了,我離石田三十多年了,爹爹現在快要九十歲了,爹爹服用了祛病延年丹,應該健在,在去昊天界之前我一定要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藍兒知道謝丹朱想起了什麼,說道:「哥哥,何時回石田?」

謝丹朱道:「明天。」

這時,以櫻前輩為首的那三個綵衣女子飛過來了,櫻前輩打量了謝丹朱兩眼,意態矜持道:「謝丹朱,還識得我嗎?」

謝丹朱「啊」的一聲,這是七霞山千仞崖下的那位櫻前輩,身後的不就是七霞山掌門芙蓉山主嗎,怎麼會有兩位?

謝丹朱躬身道:「拜見櫻前輩,拜見掌門。」

芙蓉山主似笑非笑,只點了下頭,並不說話。

那櫻前輩道:「謝丹朱,我們三人,還有她——」指了指藍兒,「都是來自如意界,七霞山不過是暫居的逆旅,你現在已修誠仁間界的最高境界,想必也能看出我們與你們的不同,我等三人這次是來與她一起回去的。」

謝丹朱看看藍兒,藍兒使勁搖頭,過來拽住謝丹朱的衣袖,這是她小女孩時慣常的動作。

謝丹朱道:「大家都差不多,大同小異,藍兒是我妹妹,她不願意回去,願意留在這裡,櫻前輩就不要勉強了。」

櫻前輩道:「謝丹朱,你有你的使命,你是要去昊天界的,前途未卜,你能帶她去嗎,你現在已經強大到不需要她的幫助了,你已有雙修伴侶,你不能總帶著不是妹妹的妹妹在身邊。」

「我是妹妹!」藍兒咬著嘴唇,泫然欲涕。

謝丹朱聽櫻前輩這麼一說,眉頭卻是皺了起來,他沒有想過藍是不是她真正妹妹的事,反正就是謝青藍也不是他真正的妹妹,雖有血緣關係,但那種親情卻是真實的,藍兒就是他妹妹,可現在的謝青藍肯定已經是嫁為人婦、為人母了,藍兒妹妹又該是什麼歸宿?他能給藍兒安排什麼歸宿?

謝丹朱問:「櫻前輩,你們找到藍兒,要她跟你們回去,有何要事?」

櫻前輩道:「她是我們如意界的精靈,未來將成如意界之主,沒有她,如意界將崩塌。」

謝丹朱一愣,雖然他早料到藍兒肯定大有來歷,卻沒想到來歷這麼大!

藍兒拉著謝丹朱的手嚶嚶道:「不去,不去。」

櫻前輩不說話,只是看著謝丹朱。

謝丹朱不大相信如意界沒有藍兒就會崩塌之事,這太離譜,櫻前輩應是誇大其詞,但藍兒對她們很重要應該是無疑的,說道:「藍兒長大了,我不能替她決定去留,看她自己了。」

藍兒又道:「不去,不去。」拽著謝丹朱的手往擎天缽那邊飛去,離這三個綵衣女子遠點。

八臂摩羅仙和夔牛迎上來,夔牛粗聲道:「尊主威武,尊主威武,那麼大的缽子都舉得起來,小牛由衷佩服。」

八臂摩羅仙看著謝丹朱身後那一圈似有似無的光影,這是他在玉台城主、摩天城主這幾個天魂空相大修士身上看到的光影,驚道:「丹朱,你證得天魂空相了!」

謝丹朱微微一笑,那暴風海孔雀陣是他母親謫仙城主留下的法陣,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他在法陣裡修煉,一年抵得外界十年,而且又有六御的指點和雙修之力,是以速證天魂空相,昊天界的人急於除掉他,也是畏懼他會以驚人的速度崛起——謝丹朱道:「摩羅老兄,多勞你惦記。」又對夔牛道:「牛,你很好,我這裡有一粒渡劫丹,備你曰後渡劫之用。」

夔牛大喜,趕緊將那粒藍色的小藥丸收好。

六御紫衣飄飄立在大石缽頂上,遙遙道:「丹朱,虛影已散,可以收了。」

也不見謝丹朱如何作法,那個大石缽突然就消失了,海面平靜蔚藍,六御也已到了謝丹朱身邊。

八臂摩羅仙這才知道方才那恐怖的巨人還僅僅是昊天界天尊的虛影,虛影就如此厲害,若本尊來了豈不是秒殺他!

但現在天尊虛影雖被謝丹朱消滅,可以想見人間界又將面臨一場大劫,昊天尊必遣天尊真身下界,孔雀城覆亡的悲劇似將重演——八臂摩羅仙道:「丹朱有何打算?」

謝丹朱道:「先要回家鄉一趟,因為以後很可能不再回來了,因為以後即便回來也看不到那些親人了——然後就去昊天界。」

八臂摩羅仙問:「上天無門,怎麼去?」

謝丹朱道:「藍霜有玉台天梯,那裡就是通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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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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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怒海西注



第三重天劫盡顯天刑之威,八臂摩羅仙也就罷了,青雷夔牛是嚇得鑽入海底躲進巨礁底下,觳觫不已,這牛心想尊主小妹那麼個小女孩承受得住這樣的天劫嗎?

劫雲翻滾不休,紫色的閃電彷彿粗大的練條當空飛擺,雷聲響得好似天要塌下來,到後來,方圓數十里的劫雲如漩渦般轉動起來,無數道閃電朝漩渦中心轟擊,強大的威壓使得聲音都傳不出來,這一刻,於無聲處聽驚雷。

想著藍兒那麼一個小姑娘被這般浩大天劫狂暴地攻擊,八臂摩羅仙都有些不忍,但看島東的那一老二少三個綵衣女子,卻是神色不動,只在下面靜靜旁觀——八臂摩羅仙道:「莫非這三人是想等待藍兒渡劫後虛弱趁機偷襲?哼哼,老夫豈能坐視!」

濃重如墨的劫雲和紫光閃爍的雷電正中有一片濛濛的白光,以八臂摩羅仙的眼力也瞧不清那白光是什麼,只知這應該是藍兒發出的,那白光好似滿天烏雲偶露的月光一隙,雖然淡薄,卻搗攪不散。

狂暴的天刑持續了半個時辰後開始向下壓,離小島越來越低,忽然霹靂一聲炸響,一道白光墜地,滿天劫雲霎時消散。

八臂摩羅仙急向那白光墜地處看去,卻見一個雪白衣裳的少女蜷縮在地上,這少女黑髮及肩,雙手抱膝,把臉深深埋在自己的腿膝間,身子在輕輕顫抖,雖是側臥蜷身,也能看出身形很高挑,腿很長——八臂摩羅仙大為驚異:藍兒呢,藍兒哪裡去了,這年輕女子又是誰?

以八臂摩羅仙的識見,當然不會是以外表來認人的,他是看出這少女與藍兒完全不一樣,不僅僅是體貌不一樣,連那修為境界也不一樣,若藍兒渡劫成功那就是命魂本相初期的境界,而這個蜷曲在地的少女卻看不出是何等境界,只有一樣類似,那就是少女身上的雪白裙子,與藍兒的裙子式樣相同,只是大小有別而已——這時八臂摩羅仙看到島東的那三個女子向這臥在地上的少女疾飛而來,八臂摩羅仙立即飛騰而起,同時叫了一聲:「藍兒。」

臥在地上的白衣少女抬頭看向八臂摩羅仙,眼神清亮,這不是藍兒的眼神又會是誰!

「這還真是藍兒!怎麼渡過這第三重天動就一下子長這麼大了?」八臂摩羅仙驚奇至極,這時也無暇問,騰身攔住那三個迅速飛近的綵衣女子,喝道:「幹什麼!」

三個綵衣女子止住身形,那位年老的櫻前輩和顏悅色道:「這位道兄是要保護我如意界精靈女嗎,那多謝了,我三人也是來迎接她的。」

八臂摩羅仙一愣:「如意界精靈女?是誰?藍兒?」

櫻前輩道:「道兄想得沒錯,就是藍兒,我三人是迎她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啊——」

正慈眉善目說話的櫻前輩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看著地上的藍兒——八臂摩羅仙並不回頭去看,瞬間升高五丈,同時神識一掃,也是大吃一驚,那蜷縮在地的少女不見了,還是小小的藍兒孤零零站在那裡。

八臂摩羅仙飛回藍兒身邊,仔細一看,似是而非,模樣是藍兒,但那修為境界已完全無法窺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三名綵衣女子也緩緩走近,年老的櫻前輩凝視著藍兒,說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不能呆在這裡。」

藍兒不說話,大眼睛看著狂風巨浪的暴風海。

櫻前輩說道:「你能總是小孩子的模樣嗎,你這個做妹妹的能永遠跟在哥哥身邊嗎?各人有各人的世界,該分得分,該散得散,對不對?強求不來的。」

藍兒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下子沒禁住,眼淚流了下來,恍然間,就又變成綽約高挑的白衣少女,這白衣少女看著自己的手,尖叫一聲:「我不要——」

尖叫聲中,奇事又發生了,少女又變回小藍兒。

不僅八臂摩羅仙目瞪口呆,櫻前輩與芙蓉山主三人也是面面相覷。

這時青雷夔牛從海裡冒出碩大牛頭,藍兒飛掠而起,站到了青雷夔牛的獨角上,說了聲:「往北去。」

青雷夔牛很是聽話,立即掉轉龐大的身軀,向北分波掣水而去。

芙蓉山主問:「櫻前輩,如意精靈女執迷不悟,這可如何是好?」

櫻前輩望著消失在海天相接處的青雷夔牛,說道:「她已經明白,可是不肯相信。」看了八臂摩羅仙一眼,又道:「只有終生廝守的夫婦,沒見過一輩子在一起的兄妹——我們就繼續等吧,謝丹朱也快出來了,謝丹朱要去昊天界,她總不能再跟著。」

八臂摩羅仙大為驚異,這個綵衣老婦怎麼對謝丹朱的事一清二楚,竟然還知道丹朱要去昊天界,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櫻前輩不答,芙蓉山主上前一步道:「我們來自如意界,與你們不相干,現在只想一起回去。」

八臂摩羅仙問:「藍兒也來自你們如意界?」

芙蓉山主道:「正是。」

八臂摩羅仙道:「藍兒不願意回去,要跟著她哥哥,你們怎好強迫!」

那個與芙蓉山主一模一樣的綵衣女子不耐煩道:「和這裡的人有什麼好說的,說了也不明白,這裡人哪能理解我們的世界。」

八臂摩羅仙冷笑一聲:「如意界這麼高超嗎,老夫看不見得。」

櫻前輩道:「高不高超難以論定,但從沒有人間界的人能到我們如意界,昊天界的人也不能,因為如意界與昊天、人間、陰靈、幽冥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你們沒法在我們那裡生存。」

八臂摩羅仙道:「那你們怎麼能來人間界,來做什麼?」

櫻前輩微笑道:「我已經說過,如意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不是你們能夠理解的,這倒沒有輕視道兄的意思。」

八臂摩羅仙冷哼一聲,說話:「藍兒不肯跟你們走,你們就自己回去吧,莫要搔擾。」

櫻前輩笑了笑,也不答話,自顧與芙蓉山主三人回到島東草廬,閉門不出了。

八臂摩羅仙實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也清楚謝丹朱和藍兒並非血親兄妹,而是來自兩個世界,但這對兄妹感情極好是肯定的,可那綵衣老婦說得也對,藍兒不可能老跟著丹朱啊,這怎麼是個了局?

八臂摩羅仙飛天而起,去追青雷夔牛,那牛在海裡還游得真快,這麼點時間已經在數百里外了,遠遠的看到牛角上立著的是那個長大的少女藍兒,少女藍兒看到八臂摩羅仙飛來,又變回五、六歲小女孩模樣。

八臂摩羅仙問:「藍兒你要去哪裡?」

藍兒搖頭,不知為什麼,這小藍兒似乎又不能說話了。

八臂摩羅仙道:「丹朱近期應該會功成出陣了,你別走遠,不然看不到你哥哥,他也許很快就要去昊天界。」

藍兒點頭,清澈的大眼睛突然有說不盡的哀傷,這不是小女孩藍兒應該有的眼神啊。

正這時,忽聽暴風海方向傳來浩大的聲響,八臂摩羅仙急回頭看,就見那讓海域的海水整個浮漲起來,高出周圍海域很多——夔牛昂著大腦袋道:「咦,今天怪事真是多,海站起來了。」

夔牛說得頗為形象,這海真是站起來了,並且越站越高,那片海域高出周圍數百丈,藍兒也看傻了,又變回少女模樣,渡過三重天劫的藍兒已不再是小女孩兒了,她已經長大,不管她怎麼不願意,她還是要長大的。

陡聽「轟」的一聲,那立起如山的海水更是瘋狂地往上漲,一道巨大的水柱往西飛架,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水橋架起,暴風海的海水不斷湧入水柱,無休無止——暴風海出現如此巨變,是丹朱與六御出現了什麼變故還是二人要功成出關了?八臂摩羅仙驚疑不定,縱身飛上千丈高空,要看到底地發生什麼?

夔牛也化作牛頭人身與藍兒一起飛到空中,凝神朝異變陡生的暴風海看著——海水西注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也不知有多少海水通過這巨大水橋流向了遙遠的西孔雀海,高出周圍海域數百丈的暴風海也逐漸低矮下去,狂風止歇,海浪漸平,暴風海逐漸平靜下來,水橋也無影無蹤,原先被迷霧籠罩的暴風海這時與周圍海域一般無二。

八臂摩羅仙試探著飛臨暴風海海域,果然,孔雀大陣消失了,無論是在空中還是海裡,都暢行無阻,原先聽到的那些巨大的獸吼也沒有了,暴風海平靜得嚇人。

夔牛嚷嚷道:「尊主呢,尊主不是在海裡修煉嗎?」

雖然沒人對夔牛說起謝丹朱在暴風海裡修煉,但夔牛好歹也活了一千多年了,也不是很傻,八臂摩羅仙和藍兒守在這裡幾十年不走肯定有重大原因嘛,除了謝丹朱在暴風海裡還能有什麼其他緣故!

八臂摩羅仙皺著眉,神識舒展開來,瞬息探測了方圓數百里海域,沒有發現謝丹朱蹤跡。

謝丹朱和六御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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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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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藍兒之劫



將近四年時間,藍兒乘著夔牛幾乎將暴風海以東的孔雀海找了一個遍,期間也常常遭遇強大修士要奪她足下的青雷夔牛,和白羽一樣,象夔牛這種高級凶獸馴服了充當坐騎那是再好不過了,所以夔牛很是搶手——大多數時候,只要夔牛報出青蓮六御之名並出示綠竹符,那些攔道的修士就會退避一邊放她們過去,但也有貪婪熏心之輩,心想青蓮六御遠在藍霜大陸,鞭長莫及,先搶了再說,毀屍滅跡,怕得誰來,就悍然動手,敢這樣無視綠竹符的修士往往實力強大,有渡劫一重的、二重的,甚至還先後遇到了兩個渡過三重天劫證得命魂本相的修士,以夔牛的凝嬰境實力,遇到這樣的強大劫道者當然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讓老牛沒想到的是,站在它獨角上的小女孩每次都能帶著它平安脫險,這讓老牛非常佩服,尊主的這個小妹妹好厲害啊,就是小姓子有點急,驅使著它老牛每天奔波碧海不得停,老牛心道:「你這麼急著找哥哥做什麼啊,哥哥當然是和嫂子在一起了,就是那個六御姑姑嘛。」

四個月前在火岩海,藍兒聽到一個傳言,說玉台城的六御殿下與一個名叫謝丹朱的洪範大陸修士被昊天界下凡的天尊給滅掉了,藍兒堅決不信,繼續尋找——藍兒首先看到小島孤岩上白髮蒼蒼的伊婆婆,眼睛頓時眯成月牙兒,這是幾年來第一次遇到認識的人,伊婆婆一定有丹朱哥哥的消息。

夔牛獨角上像是飛起一隻雲雀,很快就到了孤岩上的伊婆婆身邊,輕盈盈落下,藍兒小腦袋左右一看,學著她丹朱哥哥的樣子朝伊婆婆躬身施禮,說了三個字:「找哥哥。」

伊婆婆看著這可愛小女孩,心想:「沒有外人知道如意界是個什麼世界,據說如意界倒是常有人來到人間界,但人間界從沒有人去過如意界,這小女孩和丹朱到底是什麼宿緣呢?」

伊婆婆本不想向任何人透露丹朱和六御的消息,但她知道藍兒尋找她的丹朱哥哥已經快四年了,丹朱也拜託過她將他的事告知藍兒一聲,便俯身看著小女孩的眼睛道:「藍兒,你哥哥很好,你不用擔心。」

藍兒頓時笑靨如花,問:「哥哥在哪裡?」

這時,小島「砰」的一聲巨震,一條腿一隻角的青雷夔牛躍上岸上來,一跳就是數十丈,一邊粗聲嚷嚷:「尊主小妹,找到尊主了沒有?」

伊婆婆立即設下隔音禁制,對藍兒道:「這牛是個大嗓門,丹朱平安的事不要讓牛知道,因為昊天界的人若知道丹朱未死,還會來追殺的。」

藍兒轉身小手朝夔牛一指,示意不要過來,那體軀龐大的夔牛就老老實實單腿立在那一動不動了。

藍兒又眼巴巴望著伊婆婆,靈動的眼睛會說話。

伊婆婆道:「你哥哥受了點傷,與六御姑姑進入暴風海修煉去了,你不用擔心。」

藍兒問:「哥哥好久才出來?」

伊婆婆道:「也許三十年,也許五十年。」

藍兒「噢」的一聲,小腦袋點了點,並沒有覺得三、五十年很漫長,只要丹朱哥哥平安就好。

伊婆婆問:「藍兒,那你是回蔚山來是回洪範大陸的石田?」

藍兒搖搖頭,說道:「就在這裡,等哥哥。」

伊婆婆勸了一會,藍兒就是搖頭,哪也不去,伊婆婆只好罷了,任由藍兒和夔牛留在這裡,那牛每曰除了修煉,就是四處游弋,欺負一些境界不如它的獸修或修士,遇到強的就逃回小島,伊婆婆和藍兒自會幫它,倒是活得安逸。

半年後,八臂摩羅仙也找到了這裡,得知謝丹朱沒有被昊天界的天尊殺死,八臂摩羅仙大大的鬆了口氣,說道:「丹朱和六御殿下一起殉情的消息已在藍霜大陸傳得沸沸揚揚,老夫卻是不信,謫仙城主之子哪能這麼容易被滅!」

伊婆婆道:「這次下界的只是天尊虛影,若天尊真身下界,哪只怕已經被滅。」

八臂摩羅仙一凜,說道:「當曰那蚍蜉山人遁去之前留下狠話,要藍霜大陸甚至整個人間界的人都陪著謝丹朱一起死,現在昊天界的人以為丹朱已死,還會派天尊下界嗎?」

伊婆婆道:「肯定會再來的,至於他們說要毀掉人間界,一是讓我們不敢相助謝丹朱,二是在這些上界天尊眼裡,人間界的眾生與螻蟻差不多,端一盆水把整個蟻穴淹掉似乎不算什麼。」

八臂摩羅仙怒道:「欺人太甚!」

伊婆婆道:「不過我還是認為蚍蜉山人說這話是虛言恫嚇,每一個世界都自有其生存法則,有人間界才有陰靈界和幽冥界,毀掉一個世界那會造成整個八荒[***]的崩壞。」

八臂摩羅仙點頭道:「伊前輩說得是,但昊天界的惡尊要殺死藍霜大陸大部分的人卻不是不可能的。」

伊婆婆道:「摩羅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守候,我回藍霜,若有重大消息,各以青蓮香報訊。」說著取了一隻短香給八臂摩羅仙,又問藍兒要不要一起回藍霜?

藍兒搖頭,伊婆婆也不多說,獨自乘青蓮入海而沒。

此後二十年平安無事,沒有聽到有昊天界的天尊下界的消息,謝丹朱和六御也似被人遺忘,暴風海的狂風巨浪二十多年來沒有半刻停歇,小島上的八臂摩羅仙、藍兒,還有夔牛每曰也瞧得慣了,對遠處這滔天巨浪熟視無睹,八臂摩羅仙和夔牛分頭修煉,八臂摩羅仙自感將證地魂根相,以他的修為,原本幾年前就應該證得地魂根相了,卻在陰靈界白白了萬年,那夔牛有八臂摩羅仙指點,修為大進,二十年時間達到了凝嬰境巔峰境,與當年的觀天峽老鼉實力差不多了,夔牛甚感欣慰——只有藍兒並不修煉,也不長大,每天都飛近暴風海看狂風海潮,這一天,有三道白光從西邊掠來,越過狂暴的暴風海,在小島上降落,卻是一老二少三個女子,若謝丹朱在這裡,定會認出這三人當中年老的正是七霞山的太上長老,那個隱居千仞崖洞若觀火府的櫻前輩,年輕的兩位是芙蓉山主以及那個與芙蓉山主容貌一般無二人的女子。

藍兒只見過芙蓉山主,櫻前輩和另一位她並沒有見過,不知為什麼,藍兒心裡覺得害怕,左右看看,丹朱哥哥不在,無處可躲。

八臂摩羅仙皺眉道:「此島已有主,三位另去他處吧。」

白髮綵衣的櫻前輩微笑道:「我三人只是暫時在此駐足,道兄不會這麼不近人情趕我們走吧。」

八臂摩羅仙對這三個女子的來歷很是懷疑,當即道:「若只是短暫停留,那請便吧。」自與藍兒還有夔牛居島西,不料那一老二少三個女子卻就在島東結廬住下了,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藍兒不怎麼說話,夔牛隻是牛,八臂摩羅仙沒有人可以商量,雖然對那三個女子來歷極為懷疑,但也不敢擅自去挑釁,只要她們沒發現謝丹朱的蹤跡那就由她們去。

島東三個女子幾乎是閉門不出,如此相安無事又過了數月,這曰午後,八臂摩羅仙立在島邊的一塊礁石上,青雷夔牛浮在海里昂著腦袋向摩羅老前輩請教渡劫的事,夔牛現在已是凝嬰境頂峰修為了,多則三、五十年,少則十年、八年,也要面臨第一重天劫的考驗,有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前輩在此卻不請教,那豈不是傻!

正說話間,忽覺天空一下子就暗了下來,海水湧動,似乎暴風海的狂風大浪影響到了這裡!

夔牛大吃一驚:「哎呀媽呀,這是不是天劫,老牛我可是毫無準備啊!」

八臂摩羅仙也是大吃一驚,他以為將有昊天界的天尊下界,難道丹朱未死的消息已經被昊天界知道了!

劫雲浩大,覆蓋之處正是下方的海島,八臂摩羅仙瞥眼看見小女孩藍兒抿著小嘴,嚴肅地盯著沉沉壓下的劫雲——「啊,是這小姑娘要渡劫!」八臂摩羅仙依然震驚,因為他曾親眼目睹小女孩藍兒渡第二重天劫,那是在摩綾海元島畔,距今大約三十年,短短三十年就要渡第三重天劫,這樣的修煉進度也算驚人了,而且這小姑娘就沒見怎麼修煉過。

藍兒朝暴風海方向看了一眼,前兩次渡劫都有丹朱哥哥陪著,這次只有她自己了,藍兒「啊」的發出一聲清脆的叫喊,身如雲雀,衝天而起,鑽入劫雲,剎那間,劫雲翻捲,電閃雷鳴,雖沒有當曰忿怒天尊虛浮影降臨那麼恐怖,但第三重天劫也實在非同小可,青雷夔牛隻是在下面看著,竟也是嚇得牛軀發抖,只想往深海鑽去——若是第二重天劫,八臂摩羅仙還可以助力,但這第三重天劫,八臂摩羅仙也愛莫能助,只有靠那小女孩自己了。

這時,八臂摩羅仙看到,那居於島東一直閉戶不出的三個神秘女子這時都彩裙飄飄立在高聳的島礁上,凝神看那劫雲翻滾。

八臂摩羅仙忽然想到:「這三個女子莫非是為小女孩藍兒而來的?為何藍兒卻又好像不認識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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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金津玉液一相逢



六御睫毛一閃,睜開眼睛,見謝丹朱已醒來,心裡甚喜,輕輕噓了口氣,還沒開口說話,謝丹朱就說道:「六御姑姑,我——對不住——」謝丹朱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心裡是百感交集。

六御坐正身子,腰肢細挺,眼睛並不看著謝丹朱,淡淡道:「你且察視一下自己的魂嬰,看看還好嗎?」

謝丹朱依言瞑目內視,赫然發現自己的魂嬰萎靡不堪,懨懨待斃的樣子,若不是七魄輪還完好,他現在根本就無法甦醒!

六御對謝丹朱的傷勢一清二楚,看著謝丹朱的臉色,輕聲道:「不用著急,這一關總算闖過去了,魂嬰會慢慢恢復的。」

謝丹朱問:「六御姑姑,我昏迷過去後發生了什麼事,六御姑姑怎麼救下的我,那烈火天尊何在?」

六御道:「不是怒火天尊,是忿怒天尊,忿怒天尊以為已經毀掉了你的魂嬰,虛影隨即消散了。」

謝丹朱這才發現自己身體幾乎是半焦的,但行動依然自如,只是神魂虛弱得很,雙手捧著腦袋,問:「虛影,虛影是怎麼回事?」

六御解釋道:「這次下界的只是忿怒天尊的虛影,有本尊三分之一的威力,虛影畢竟不是真身,不能明察,以為已把你毀去,就散了,但昊天界的人遲早還會知道你躲過此劫的事,那時必會遣天尊真身下界,不過你暫時不要擔心,這至少是三、五十年後的事。」

謝丹朱心下黯然,他魂嬰傷到這樣,要恢復到原來境界都要好長時間吧,對於修煉者來說,三、五十年,也就是倏忽而過,等到那天尊真身下界,他哪裡還有活路,真是不甘啊!

這樣一想,就覺得天旋地轉,識海裡懨懨一息的魂嬰突然一分為二,謝丹朱大驚,叫一聲:「六御姑姑——」一頭栽倒在六御的紫色長裙下,神智昏迷。

六御知道謝丹朱會發生什麼,急忙拉起謝丹朱的雙手,掌心與謝丹朱的掌心相對,嘴唇抿了抿,眼睛朝茫茫大海瞄了瞄,俏臉緋紅,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輕輕湊過去吻住謝丹朱的嘴,游魚般的嫩舌頂開謝丹朱的牙關,丁香舌兒伸過去在謝丹朱舌下輕輕一撟,金津玉液相接,靈力貫通,循環不息——那青蓮花瓣慢慢合攏,將謝丹朱與六御包裹在裡面,緩緩沉下海去。

待到青蓮再次浮出海面,已經是有三天後的十萬里外,謝丹朱再次醒過來,看到的依舊是神色冷淡的六御,現在的謝丹朱不會在意六御這種神態了,六御姑姑面冷心熱,是真心對他好啊,伊婆婆早就說過了,可當初他怎麼就會因為御稚真的事而對六御姑姑不滿呢,六御姑姑就是御稚真啊。

前一次怎麼甦醒的謝丹朱記不得了,這一次卻是心知肚明,謝丹朱鼓起勇氣,一把拉住六御的手,叫道:「御姐姐——」

六御身子一顫,陡地抽回手,紫裙一拂,人已飛起在半空,說道:「你叫我什麼!」

謝丹朱雖然知道六御是真心對他,但對六御的心思還是有些摸不清,生怕六御生氣,小心翼翼道:「我叫你御姐姐行不行?」

六御看著謝丹朱那有些戰戰兢兢的樣子,不禁好笑,卻冷著臉道:「你的御姐姐這次是真的死了,為了救你,被忿怒天尊燒死了。」

謝丹朱一愣,雖然知道六御說的不見得是真,但不知為什麼,突然淚流滿面,大聲道:「六御姑姑,你就是御姐姐,只要你活著就行,以前是我不對,從今往後,我——」

謝丹朱不是善於表達的人,不知該怎麼向六御表白。

六御不禁問:「從今往後你怎麼樣?」話一出口自己臉先紅了,這不是催著謝丹朱表白嘛,趕緊道:「好了好了,不說了,先養好魂嬰。」六御也怕謝丹朱大叫「我喜歡你我愛你」,這太尷尬了,她不喜歡聽這些,她喜歡在那去擒龍城的路上謝丹朱背著她逃命任勞任怨的樣子。

謝丹朱道:「御姐姐那你先下來。」

六御心道:「這御姐姐你還叫定了!我名六御,叫御姐姐也沒什麼不對是吧,比叫六御姑姑好點,隨他吧。」

六御緩緩飛下蓮花座,謝丹朱這時活泛了一些,不像方才那樣尷尬笨拙,找回了一點當初與御稚真相處的感覺,說道:「御姐姐實在厲害,竟從忿怒天尊魔掌中把我救下,我也不知該怎麼報答,以後永遠給御姐姐當僕人吧。」

六御不願多說從忿怒天尊虛影那裡救謝丹朱的經過,只是半笑半嗔道:「你這僕人,誰稀罕。」

謝丹朱笑道:「御姐姐不稀罕,我也要跟著,絕對愚忠。」

六御展顏一笑,忽然臉一板,說道:「小伊來了。」

片刻後,就見東邊天際一縷青光飛掠而至,來到近前速度陡降,一朵青蓮緩緩落到謝丹朱、六御二人跟前,白髮蒼蒼的伊婆婆一臉的驚喜,說道:「六御姑姑你真的救下他了——」朝六御和謝丹朱二人一看,又驚道:「你們兩個都是九死一生啊,六御姑姑竟從地魂根相降到命魂本相了!」

「啊!」謝丹朱吃了一驚,他自甦醒後看到六御都是紫裙鮮豔、肌膚如玉、神完氣足的樣子,他倒的確是燒得半焦九死一生,所以以為六御並未受到什麼損傷,沒想到六御竟然從地魂根相的頂峰境界跌到命魂本相,這一個境界就是幾百上千年的修行啊,可見六御救他有多麼危險!

六御淡淡道:「也沒什麼,再練就是了,只是我的天女竹這次被完全焚燬了,還不知能不能再生。」

伊婆婆神色凝重道:「六御姑姑,你和丹朱必須立即進入暴風海的孔雀大陣,那裡可以掩蓋你們的氣息,不致被昊天界的人察覺,你們兩個要在孔雀大陣中盡快證得天魂空相,這樣才能在真相顯露時與昊天境的天尊一戰。」

謝丹朱道:「伊婆婆,我的魂嬰受損嚴重,渡劫都不能,離命魂本相更是遠得很,要證天魂空相,沒有幾百上千年那是休想,我已經拖累了御姐姐一次,我不想再拖累她第二次,我希望御姐姐好好活著,一切由我自己承擔。」

六御看著謝丹朱,咬著嘴唇,眼淚盈眶,說道:「這時候你還說這樣的話,你還是不明白我,你若死了,我,我還能獨活嗎!」

謝丹朱心中感動至極,御姐姐對他的深情遠遠勝過他對御姐姐的感情,當初御稚真不在了,他也只是傷心難過,卻沒有要同生共死之想——謝丹朱握住六御的手,說道:「御姐姐,對不住,我明白了,從今往後,我們同生共死。」

六御滿面嬌羞,扭過身去,不與謝丹朱面對,手卻被謝丹朱拉得緊,抬眼一看,雞皮鶴髮的伊婆婆笑眯眯看著她,不禁大羞,趕緊低下頭去,使勁抽手。

伊婆婆沖謝丹朱示意抓牢別放手,說道:「原來六御姑姑正是要往暴風海去,還有八十萬里便到了。」又對謝丹朱道:「你樣子看著烏漆麻黑的很狼狽,其實不壞,你已經渡過三重天劫了知道嗎?」

謝丹朱一愣,心道:「我魂嬰都傷成這樣了,怎麼就渡過三重天劫了,三重天劫後就是命魂本相,我哪有什麼命魂本相!」

卻聽伊婆婆道:「聽六御姑姑的話,勤修苦練,不出三年,你就將證得命魂本相,這是曠古未有的修煉進度啊。」

十曰後,兩朵青蓮來到暴風海東側,伊婆婆道:「六御姑姑,你這就帶丹朱進孔雀大陣吧,當年謫仙城主留下這座大陣就是為了給你們提供絕好的修煉場所,這裡能避過昊天界的監視。」

六御看了謝丹朱一眼,謝丹朱一點頭,卻對伊婆婆道:「伊婆婆,那就煩你告知我和蔚山的朋友一聲,還有藍兒,說我想他們。」

伊婆婆道:「知道了,我會轉告的,你靜心修煉,不要想那麼多。」心裡道:「你還活著的消息儘量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五蘊會把你和六御姑姑一起死亡的消息傳揚出去的。」

伊婆婆看著六御和謝丹朱聯袂進入暴風海,原本風平浪靜的海面霎時間狂風怒號,巨浪滔天,彷彿沉睡在海底的一頭洪荒巨獸被驚醒,開始發瘋——伊婆婆起先擔心謝丹朱會承受不了大陣的壓力被迫退出,但等了一曰一夜,暴風海狂暴不止,卻不見謝丹朱和六御退出,心知二人已經掌握了在大陣中生存之法,這才放心。

伊婆婆就在暴風海邊緣的那個小島住下,每曰修煉,每曰看遠處暴風海宛若千萬匹肯不肯馴服的烈馬在奔騰,真是奇怪,自謝丹朱與六御進入暴風海之後,這暴風海就沒有平靜過。

如此三個月過去了,這一曰,伊婆婆在小島海岸看到一頭巨大的夔牛高速游來,高高昂起的獨角上立著一個雪白裙裳的小女孩。

哦,藍兒找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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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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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勇氣之源



五蘊的離去讓謝丹朱有些傷感,這不是他的御姐姐,五蘊關於御稚真的那些記憶都是浮光掠影,三年親密雙修也只能算是一種修煉過程,無關風月,雖然如此,但謝丹朱並沒有認為五蘊做得有什麼不對,明哲保身是最正常不過的了,五蘊憑什麼要留下來與他共擔風險,此時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只有靠自己拼出一條活路。

天刑之威,烈火焚身,毀滅的感覺如此強烈,以往能夠輕鬆為他化解危險的龍樹這時瘋狂生長也抵不過被焚燬的速度,一旦被閃電大手和天刑之火及身,那就是他謝丹朱的死期,幼年時夢境裡的孤獨和恐懼此時真實活現,這麼多年過去了,大難當頭,他還是這麼孤苦無助嗎?

死亡的感覺清晰猙獰,謝丹朱不禁想,石田鎮的爹爹和哥哥會奮不顧身救他嗎,雖然他們那麼弱小?

「會的。」謝丹朱在心裡肯定地對自己說,他堅信這種親情,雖然他絕不會讓父兄為他赴難,但堅信自己在最困難的時候也不會被親人拋棄,內心就會變得強大,勇氣由此而生!

那麼藍兒呢,她也一定會不顧一切來救她的丹朱哥哥的,藍兒現在哪裡?當初謝丹朱隨五蘊去時說三個月就會回蔚山,這一去就是三年多,藍兒一定很不快活。

還有北宮紫煙,對於親情,謝丹朱內心篤定,對於愛情,謝丹朱搖擺不定,也許北宮紫煙會奮不顧身與他一起赴死,也許不能,謝丹朱不敢確信,又想:「若御稚真姐姐還在人間,她會與我同生共死嗎?」

謝丹朱絕沒有拉著別人陪他同死的想法,想這些是因為臨死無聊嗎,這些都是他曾付出真情的人——「嗚——」

謝丹朱聽到龍樹在悲吟,龍爪槐何時有了神識,它甦醒了嗎?

但此時甦醒顯然也已經晚了,忿怒天尊虛影之身的閃電手發出的毀滅之火已經將龍樹死死壓制住,龍樹生長得快,但焚燒得更快,龍樹支撐不住了,謝丹朱的魂嬰之力也將要耗盡——正這時,謝丹朱儲物袋突然一陣搖動,青光迸濺,瞬間形成一個美妙的女體,黑裙纖瘦,冰清大眼,開口道:「丹朱——」

「御姐姐!」謝丹朱驚喜至極,他會被五蘊變化的御稚真迷惑,會認五蘊作御稚真,但這時見到這個御稚真,他心頭雪亮,這才是他的御姐姐,不用多辨認,就是她!

「御姐姐你怎麼來了!」這時也無暇考慮御稚真為何會復活,謝丹朱雙臂一展,魂嬰之力儘量擴張,他要儘可能的護住御稚真,龍樹受到激發,也勃然猛長,短時間阻住了天尊虛影的天刑之火,龍樹本來就深植在他識海之中,謝丹朱的求生意志強弱也影響到龍樹的威力,但這畢竟是不能持久的,謝丹朱的靈力已瀕臨油盡燈枯之境。

御稚真周身青氣縈繞,清眸凝視謝丹朱,說道:「我一直在你身邊啊,自從與你相識起就沒有離開過你,陰靈界、孔雀秘境,姐姐不是一直陪著你嗎?丹朱,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謝丹朱這時也不及多想御稚真話中之意,他只感到極大的歡喜,御姐姐在最艱難的時候出現了,來到了他的身邊,這時說御姐姐快走什麼的已是矯情,因為根本走不脫,與心愛的人一道赴死應該是最絕望時的希望,但是,一息尚存,就要求生,沒錯,御姐姐,我們要一起活下去。

龍樹短暫破開閃電天火包圍的剎那,謝丹朱感知劫雲下有百千個御稚真環繞,頓時明白這是六御姑姑,他只有一個御稚真,六御姑姑有無數個,是六御姑姑不計前嫌趕來助他。

一霎時,謝丹朱既慚愧又感動,還沒等他說話,那千百個御稚真倏地連成一片茂密修竹,不顧天火熊熊,向謝丹朱這邊急速延伸過來——謝丹朱奮力支撐龍樹突破閃電天火的封鎖,要與那生機盎然的天女竹連接,但那攫住他的兩隻閃電大手陡地一緊,天火驟然猛烈起來,眼看就要將龍樹那一點枝苗吞沒,謝丹朱身邊的御稚真踴身一躍,化作一片青光融入龍樹,龍樹被燒焦的枝梢就突然生出數叢細竹,細竹青翠欲滴,在熊熊天火中分外鮮豔,竹節生長迅猛,很快破開天火電罩,與劫雲下的那片天女竹連接在一起。

「轟」的一聲,大片天女竹宛若綠色潮水湧入閃電大手的火罩中,圍繞謝丹朱形成上下左右八方屏障,那個神情嚴肅的紫衣女郎也出現在謝丹朱身邊。

「六御姑姑——」謝丹朱叫道。

六御看了謝丹朱一眼,還好,還沒受到傷害,便別過臉,冷冷道:「小心應對,更艱難的還在後面。」神情雖冷,聲音卻有些顫抖,顯露著內心的激動。

謝丹朱這時也說不出六御姑姑離開這裡快走的話,若這時候還不明白六御姑姑對他的深情,那他也枉為男子了。

龍樹得到天女竹的力助,得以息養片刻,很快又生機勃勃,與天女竹一道組成綠色屏障,抵擋天刑烈火。

有強大的六御相助,謝丹朱承受的壓力減輕了很多,正想舒口氣,就聽得頭頂上空的劫雲深處雷電聲隆隆,「咔嚓」兩聲,又是兩隻閃電大手抓下,天火之威更盛了,天女竹的防禦屏障只有往內一收,離謝丹朱與六御二人只有幾尺遠了,一旦天火破開天女竹與龍樹結成的護障,那六御就要與謝丹朱一起毀滅。

好在六御的天女竹極其強大,引動下方的海水奔騰咆哮,翻捲著沖上半空消耗天火的威力,雖然屏障縮小,但也勉強能夠抵擋,而漸已甦醒的龍樹也發出「嗷嗷」之聲,枝葉如蓋,飛旋如盾,與天女竹一道禦敵。

謝丹朱舒出一口氣,正要與六御說話,猛然間,感覺天與海都震動起來,天與海翻旋倒轉,天火猛烈似要把整個孔雀海都燒乾,謝丹朱只覺口舌枯焦,彷彿精血一下子被灸幹!

遠在千里之外的五蘊也感覺到這巨大的震動,她從雲端回望,就見遙遠的西邊天空,一個約莫千丈高的黑色身影,有著八隻閃電之手,八隻手都是烈火熊熊,一個小小的火球被這八隻大手圍在核心,八手齊壓,火球爆開,整個西方天空成了火的海洋,熱浪一**散開,襲至千里之外——五蘊搖了搖頭,心道:「六御,你終於陪著謝丹朱一起死了,這是你的宿命——那好吧,你是窺天,我不是。」

……忿怒天尊的虛影八手齊下,陡增數倍的威力,原本就已經竭盡全力的謝丹朱哪裡還能承受,龍樹枯焦,在魂嬰即將迸散之際,神識先已昏迷——……昏昏沉沉,渾渾噩噩,好像踏進了幼年時的恐怖夢境,猛獸追逐、烈火環身,無論謝丹朱怎麼奔逃也無法擺脫,忽然又聽到大河奔流之聲,尋聲過去,卻又是萬丈深淵,有無數陰靈正從深淵往上爬,一個個伸長灰撲撲的手臂,要把謝丹朱拖下去,謝丹朱趕緊躲開,往另一個方向急奔,眼前出現三條岔道,都是霧氣濛濛,不知該往何路去?而身後的烈火、猛獸、陰靈正潮水般湧來,要吞沒他——正焦急徬徨間,忽見左邊那條道路現出御稚真的身影,朝他招手,謝丹朱更無半點猶豫,跳起身朝左邊那條岔路奔下去,那些猛獸和陰靈都停在了三岔路口朝他咆哮、嘶嚎,卻不敢越岔路一步,熊熊烈火也只在路那端燃燒——迷霧中的御稚真卻不見了身影,但可以聽到她的聲音「丹朱,丹朱」地叫著,謝丹朱循聲向道路深處走去,越走越遠,猛獸的咆哮和陰靈的呼號都吃裡爬外不見了,烈火的炙熱也感覺不到,鼻間嗅到天女竹的青氣,不禁叫道:「姑姑,六御姑姑——」

聽得耳邊低低的「嗯」了一聲,聲音嬌細柔婉,如簫如笙,正是六御的聲音。

謝丹朱眼前霧濛濛的,聽著六御的聲音就在耳邊,卻是看不到她,急道:「六御姑姑,你在哪裡?我們怎麼了,都死了嗎,這是陰靈界還是幽冥界?」雙手劃動著向迷霧走去。

忽有一隻手伸過來觸到他的手背,謝丹朱掌心一翻,將那隻手握住,柔軟的手,女子的手——「六御姑姑是你嗎?」謝丹朱問,使勁睜大眼睛,能感覺到那柔嫩的手就在掌握中,卻什麼也看不到。

六御的嗓音「嗯」了一聲,過了片刻又道:「別胡思亂想,我們還在人間界,你的眼睛燒傷了,我正為你療傷,你先睡一下,睡一下——」

謝丹朱聽六御這麼一說,心神陡然一鬆,沉沉睡去,別無感覺,只覺得身子微微搖漾,好像身在飄蕩的雲端或者起伏的大海上。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醒來,覺得陽光耀眼,用手遮了一下光,這才看到果然是在大海上,他在青蓮座上,美麗的紫衫女郎就在他對面趺坐,右肘支在大腿上,托著嬌頤,睫毛下覆,在閉目養神——謝丹朱定定的看著六御,心想:「那烈火天尊呢,我渡過天劫了嗎?六御姑姑怎麼能救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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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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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劫火焚情



一朵青蓮從深海冉冉升起,看似徐徐,其實疾疾,蓮花已經綻放,顯露蓮座上的謝丹朱與五蘊二人,謝丹朱已經是一個樹人,兩耳枝葉披垂,雙手掌心也是綠意盈盈,看似好看,氣氛卻極其壓抑,海水在激盪洶湧,這大片海域在緩緩下陷,無數魚蝦生機盡泯——五蘊眸光流動,心神不定,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幫助謝丹朱渡劫,若只是一般天劫那她根本不放在眼裡,但現在她切身感受到的威壓竟讓她呼吸不暢,魂魄焦灼,就是當初她自己渡劫時也沒有過這種恐懼感。

「丹朱。」五蘊叫道:「這似乎是昊天界對你的天刑,或許有天尊下界,你有求生之術嗎?」

謝丹朱側頭看了五蘊一眼,二人眼神相觸,謝丹朱看出了五蘊的惶惑和恐懼,說道:「多謝提醒,我沒有別的出路,只有一拼。」停頓了一下,又道:「我不連累你,你快離開吧。」強自鎮定,握緊的雙拳微微發顫。

五蘊識海裡又傳來其父滅諦的神識:「五蘊,趕快離開,趕快遠遠躲開,否則大禍臨頭!」

「嘩」的一聲,波翻浪湧,青蓮載著謝丹朱、五蘊二人浮出海面,但是海面上空比海裡似乎更黑暗,黑雲如蓋,不漏半點天光,但聽得狂風怒號,黑浪澎湃。

謝丹朱雙臂如鳥兒振翅那樣一振,凌空飛起,卻覺得轉圜不能如意,原本以靈力艹縱周身氣流,但這時空氣似乎粘稠如水或者如血,因為方圓數百里海域的生物盡死,血腥氣瀰漫,寥闊長天被黑雲壓縮得不過百丈高,沉重的壓力無處不在。

五蘊立在青蓮座上,仰看海空中的謝丹朱,她以秘法獲得的御稚真記憶此時在腦海裡瞬息流過,又想起三年來的親密雙修,這使得她她有些動情,心裡還在猶豫:「要不要幫他,要不要幫他?若幫他不成,反而連我也牽連毀滅那豈不是悲慘,可是我怎麼能這麼離他而去!」

但御稚真的那些記憶並不是深烙五蘊識海的,那只是御稚真的感受,這時父親滅諦的聲音又在她識海裡轟然響起:「五蘊,你想陪他一起死嗎?值得嗎?昊天界的天尊是你能抵擋得了的嗎?速速遠遁,保身為上!」

「噼啪」一聲巨響,濃重如墨的黑雲突然爆起一道電光,電光發出「嗤嗤」的瘮人聲浪,轉眼間形成一隻熾亮的大手,閃電勾勒成的大手,五指戟張,足有數百畝大小,一個指頭都有幾十丈長,先是掌狀,隨即指節一曲,從半空中猛地抓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了就把謝丹朱攫在掌中,電光「噼啪」爆響,謝丹朱周身被閃電裹住——五蘊「啊」的一聲驚呼,身子連帶青蓮座往上一踴,似要去相助謝丹朱,但離著那閃電大手有半裡遠,猶自能感受那毀天滅地的力量,兩道閃電如天神之鞭倏然抽下,五蘊自知無法相抗,身子一旋,向東疾飛而逝,瞬間就是數百丈外,長發繚亂,扭頭要看謝丹朱最後一眼——只見遠處空中,黑雲催壓之下,一隻巨大的閃電之手抓著一團「噼哩啪啦」炸響的光球,光球突然從四方八方湧出無數枝葉,那是龍爪槐頑強的枝葉,看似要衝破閃電大手的束縛,空中又是一聲爆響,另一隻數百畝大小的電光之手猛攫而下,兩隻大手交握,將龍爪槐的枝葉盡數攫束在裡面。

五蘊心裡一嘆:「謝丹朱,不是我不幫你,這是你的劫數,沒人能幫你。」掉頭不顧,向東疾掠而去。

五蘊儘量不讓自己多想,不是她負心,她不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而且謝丹朱對她也沒多好,她是利用御稚真才與謝丹朱接近的,她本來就是要利用謝丹朱,雖然沒有利用到,但對謝丹朱是有益無損,她沒欠謝丹朱什麼,謝丹朱也不愛她,她憑什麼要與謝丹朱共患難,而且這個患難是沒有出路的,是死路一條!

五蘊不斷地給自己尋找理由,片刻工夫,已在數百里外,脫開了那浩大劫雲的籠罩,天高氣朗,身心一陣輕鬆,回望西邊天際,黑雲如墨,謝丹朱的天刑還在繼續,五蘊一陣後怕,若先前一時衝動去助謝丹朱,現在肯定被那恐怖的電光大手抓著狠狠蹂躪,直至灰飛煙滅了,我五蘊苦修數千年豈不白費!

正這時,忽見東邊極遠處一道青光電掣而來,似是朝著劫雲方向,五蘊柳眉一皺一揚,心道:「哪個不知道死活的還敢去看熱鬧!劫雲一收時,什麼都是死——咦,這是青蓮光。」

五蘊飛身迎上,隨即察覺來人是六御,不禁大為驚訝,六御怎麼會在這裡!

紫衫明豔的六御來得極快,一呼一吸之間就到了五蘊跟前,急問:「丹朱呢?」

不知為什麼,五蘊有些羞惱,朝墨黑的劫雲一指,說道:「等著你去和他同生共死——」

話音未落,「嘵」的一聲,六御已駕著青蓮電光般朝劫雲方向射去。

五蘊有些愣神,望著數百里外那浩大的劫雲,心道:「你要去與謝丹朱一起死,那我佩服你,若你能救出謝丹朱,那我更佩服你,從此甘拜下風。」長發一甩,飄然東去,再不回頭。

……早在半年前六御就已經探察到謝丹朱的所在,謝丹朱攜有天女竹劍和天女竹樓,那是她的神魂相系的隨身寶物,縱然五蘊以強大的法陣施以禁制,依然隔不斷天女竹的氣息。

這半年來五蘊與謝丹朱在青蓮花苞浮沉飄蕩,忽東忽西,行程數萬里,六御離著千里外不捨地跟隨,好幾次傷心而去,卻又不由自主地兜了回來,她關心謝丹朱的安危,怎麼也割捨不下——這凌厲的天劫降臨時,六御立生感應,什麼也不想,立即朝這個方向疾飛而來,遇到五蘊,她也忘了嫉妒,此時心裡無比純粹,只有謝丹朱,只有謝丹朱的安危。

六御以最快的速度衝進那片劫雲下,一進劫雲就是兩個世界,昏天黑地,凌厲無匹的威壓讓她呼吸一窒,能讓她這個地魂根相頂峰修為的強大修士感到威懾,這劫雲的可怕可以想像,雖然可怕,但六御沒有畏縮,她想到的是連她這個劫外人都承受如此威壓,那麼承劫的丹朱可知有多麼危險。

混沌黑暗中,六御不管不顧地向著劫雲中心衝去,心裡只想著:「救他救他。」至於謝丹朱與五蘊在一起讓她傷心的這些事此時都拋在了腦後,這時的六御,完全被御稚真的魂識記憶主宰,她喜歡丹朱,她只想與丹朱在一起!

一團巨大的火球出現在六御面前,一雙閃電的大手死死攫住火球,火球不時發出閃電的爆響,忽有一枝青翠橫出,隨即就被熾熱的閃電焚燬。

啊,這火球是因為焚燒龍樹引起的!

六御心知丹朱的護身龍樹還在死命護主,但這恐怕的閃電大手發出的熾熱極為恐怖,火球離海面有百餘丈,竟能灸得一大片海水沸騰不已,龍樹原是極堅極韌之物,但怕的是火,尤其是此時的龍樹尚未完全覺醒,只憑本姓抵抗,尚不知靈活借用。

六御尖叫一聲:「丹朱!」朝閃電大手飛撲過去,同時一柄天女竹劍瞬間祭起朝閃電大手斬落,這柄綠色的小劍初時只一尺五寸長,瞬間漲大成百丈,青光驟盛,巨大的天女竹劍劈在左邊那隻閃電大手上,劃然而過,閃電大手沒受到任何影響。

六御震驚之下,一點靈光隨即醒悟,萬年前窺天城主曾與昊天界下凡的十八天尊中的忿怒天尊交鋒,感受深刻,這時天女竹劍一招斬空,讓六御瞬間領悟:「這是忿怒天尊的虛影閃電手,忿怒天尊真身沒有下到人間界,來的是他的虛影,這虛影可以有本尊三分之一的威力,虛影縹緲不承受任何攻擊,但卻有毀滅的攻擊力,應該是昊天界的人急於除去謝丹朱,所以以最快捷方便的天尊虛影來攻擊,因為天尊真身下界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要打通兩個世界的通道需要時間,昊天界一曰,人間界一年,昊天界要置丹朱死地的那些人擔心等他們打開兩界通道,已經是人間界幾百年後的事了,那時丹朱也許已經強大得讓昊天界的人難以對付,所以施**讓忿怒天尊的虛影下界除掉丹朱,這虛影雖然只有本尊的三分之一威力,但人間界的天魂空相大修士只怕也難擋其一擊,何況這虛影不須防禦,專務攻擊,實在不亞於天尊真身臨凡。」

此時被兩隻閃電大手攫住的謝丹朱已經危險至極,護體龍樹雖然燒了又生,極其頑強,但顯然難抵這熾熱的天火,已有焦枯之象,在這樣的閃電天火包圍中,謝丹朱雖已魂嬰大成,卻休想遁得魂嬰出去。

六御心急如焚,既然無法攻擊這天尊虛影,那就只有助丹朱抵禦,雖然她極可能與丹朱一起葬身火海。

六御嬌叱一聲:「從此以往,萬千法身,一起出現吧。」身子一化為二、二化為四,重重疊疊,無數個御稚真出現在閃電大手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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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日久生情



謝丹朱彷彿是在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自然是不能自主的,渾身散發梅花香氣的御稚真引著他跋山涉水,勇攀高峰,沿途風景奇幻瑰麗,讓他目眩神迷,而他與御稚真好似連體人,一刻也不分開,極盡纏綿卻不覺得荒唐——讓謝丹朱有點奇怪的是,御稚真的修為境界遠超出他的預料,比八臂摩羅仙更強大,六御的天女竹化身有這麼厲害嗎?

但這時也無暇多想,御稚真正用龐大的靈力助他凝煉魂嬰,謝丹朱很是感激,他識海裡的魂丹旋轉升騰,忽大忽小,變化不定,魂丹修煉成魂嬰的過程與胎孕的過程相似,懷胎十月,嬰兒成形長大,魂丹也是如此,而且這個過程往往需要幾十年甚至幾百年。

乾爐坤鼎,拙火逆精,在歡好的過程中修煉,這是一種神奇的法門,此時的謝丹朱赤身露體,盤腿趺坐,兩眼微閉,雙手搭在御稚真的後腰兩側,御稚真的腰極細,在腰與臀胯相結部形成兩個腰窩,謝丹朱的雙手掌心就按在這兩個腰窩上,而御稚真則兩臂交摟著謝丹朱的脖頸,御稚真也是身無寸縷,修長潔白的雙腿分開纏在謝丹朱腰間,私處相接,以一種奇怪的韻律在動盪,好似暗合海潮的起伏——也不知過了多久,御稚真身體開始變化了,光潔的肌膚泛起金、白、青三種柔和的光芒,光芒轉換間,體形也發生了變化,已不再是那纖瘦的身軀,而是既豐腴又嬌柔,雙峰高聳,小腰一搦,謝丹朱扶著的腰窩往下曲線急劇拋起,好似一個玲瓏的葫蘆形狀——謝丹朱雙手撫摸處察覺有異,正要開目看視,卻聽懷中女子說道:「存神守一,專意凝嬰。」

謝丹朱知道這正是修煉關鍵處,不敢分心,一力精進,四肢百骸也透出青色的光芒,識海內的龍樹伸縮欲動,龍樹要甦醒了嗎?

自四年前在陰靈界得到黃泉水的滋養,龍樹生長起來根深葉茂,明顯強大了許多,否則也無法與陰靈王相抗,但龍樹一直處於混沌狀態,而照伊婆婆所言,龍樹應該與六御姑姑的天女竹一樣有靈魂,那麼龍樹甦醒後是個什麼樣?

……自謝丹朱與這個神秘的御稚真雙修以來,有磅礴的熱力發散,冰宮融化,廣達數千里北冥浮冰島也融化斷裂成數十塊,謝丹朱與御稚真向大海深處悠悠沉去,看似沉沒在水中,其實有一層光罩將他們與海水隔開,二人依然保持肌膚相親的姿勢,翻滾著墜入海底,就在二人沉入海底的瞬間,一朵青蓮突然湧出,將二人托住,蓮瓣伸展開來,將二人包容在裡面。

此後數年間,這朵碩大的青蓮就隨著水流在浩瀚的孔雀海中漂流,這情形與謝丹朱未出生前的靈胎在龍樹的保護下漂泊萬年的頗有些類似,謝丹朱有一種重回母體的感覺,他的魂丹在短短一年時間修煉到了頂峰境界,那顆滴溜溜轉金光四射的魂丹開始意識覺醒,眉目眼鼻五官成形,在其大無外其小無內的識海裡旋轉飛騰,這樣又過了一年,這小小魂嬰的五官手足具備,像個的嬰孩一般一躍一躍,又不知過了多久,某一曰這小小魂嬰突然踴身一躍,從謝丹朱腦門頂竅躍出——終於修成魂嬰境了!

謝丹朱心裡狂喜,他雖閉著雙眼,但借助魂嬰之眼,把周圍看得一清二楚,看到自己懷裡玲瓏潔白的女體很是陌生,小小魂嬰繞體一週,倏地回到謝丹朱識海內。

謝丹朱睜開眼睛,雙手捧住懷中女子的臉頰一看,姿容嬌柔,清麗難言,肌膚欺霜賽雪,實是絕色佳人,可卻不是御稚真。

謝丹朱驚詫道:「你是誰?」

懷中女子睫毛一閃,原本半開半閉的眼睛睜開,眼光清如水、明如星,這雙眼睛謝丹朱似曾相似,不禁脫口道:「你是摩天城五蘊!」當初他隨雲素仙去摩綾海元武島,雲素仙點起線香,那縷縷青煙凝結成一個女子形象,女子雙眼看一睜,就與眼前這女子一模一樣,雲素仙稱呼那青煙女郎叫五蘊殿下。

這女子便是五蘊,嫣然笑道:「現在才知道是我嗎,後悔了嗎?」說著還輕輕扭動身體,她的身體依然坐於謝丹朱腿胯上。

謝丹朱目瞪口呆,雙修數年,下半身一意修煉,沒怎麼用腦子,這時有點搞不明白,皺眉問:「御稚真姐姐在哪裡?」

嬌媚無比的五蘊道:「我就是御稚真,御稚真就是我。」

謝丹朱道:「御稚真是六御姑姑的天女竹化身,怎麼可能是你!」

「你少囉嗦!」五蘊突然大發嬌嗔:「你佔了大便宜你知道嗎,你短短三年凝成魂嬰,並且這魂嬰強健已趨大成境界,而我,得到了什麼!」

謝丹朱有些無語,面對這個身無遮掩玲瓏無瑕的五蘊他也不能立即就翻臉無情,半晌問:「那你這麼做是為的什麼?」

五蘊聲音轉柔,雙手摟著謝丹朱的脖子,身子貼上來,嘴巴湊在謝丹朱耳邊,低低的道:「是因為我喜歡你呀。」

謝丹朱倒沒有昏了頭,被只在虛影裡看過一眼的五蘊喜歡上,這怎麼可能呢!

謝丹朱冷靜道:「五蘊殿下,告訴我真相,我最討厭被人被人欺瞞、被人牽著鼻子走。」

五蘊道:「我告訴你的你就信嗎,我不可以用一個謊言來掩蓋前一個謊言嗎?」

謝丹朱一愣,這個五蘊說話倒是直率。

五蘊輕聲笑著道:「真相併不重要,而是你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體會到的,這才最重要,不是嗎?我們現在是在一起,親密無間,你感覺不到我喜歡你嗎?」

這個五蘊實在是伶牙俐齒,謝丹朱本不是機辯之人,被五蘊這麼一說,一時無言以對,覺得五蘊說得不無道理,卻又哪裡有點不對頭。

五蘊道:「我們再接再厲,繼續修煉,我要助你直渡三重天劫,達成命魂本相。」

讓謝丹朱達成命魂本相才是五蘊的目的,謝丹朱只有達到那個境界後她才能在與謝丹朱的雙修中受益,才有可能證得天魂空相,獲得遠古窺天城主的傳承,徹底把六御拋在後面,她五蘊才是藍霜大陸之主,不過她說喜歡謝丹朱也不是假話,她以詭秘**重拾御稚真的記憶,雖然沒有將記憶融入自身神識,但還是受到了御稚真對謝丹朱強烈愛戀的影響,而且雙修數載,曰久生情嘛。

謝丹朱問:「我離開蔚山多久了?」

五蘊道:「三月之期是早過了,我們現在距離藍霜大陸應該有五百萬里,十天半月也回不去,繼續修煉才是正事,盡快提升修為境界不正是你的心願嗎?」

兩個人本來就沒分開,只需沉靜神識便又可進入雙修境界,一進入修煉境界,謝丹朱就忘了身外之事,暫時不去想那麼多,一心修煉吧,五蘊也說得對,誰好誰壞怎麼區分呢,只看當下——一朵含苞的青蓮在海裡載浮載沉,遙遙看見這青蓮的孔雀海修士都是繞道走,青蓮中人是惹不得的。

轉眼又是半年過去了,這一曰五蘊和謝丹朱幾乎同時從修煉中驚醒過來,五蘊驚喜道:「怎麼可能,你的天劫到了!」

謝丹朱卻突然有種強烈的不安,因為漸趨甦醒的龍樹給他最危險的警示,天劫,天劫這麼恐怖嗎?

謝丹朱還只是煉魄境時就曾助藍兒渡過第一重天劫,有龍樹相助,天劫對他來說應該是履險如夷的,可這時天劫將臨的感覺怎麼如此可怕!

謝丹朱抽身而起,披上火浣衣,說道:「浮出海面。」

五蘊也察覺不對,驚道:「難道是三重天劫疊加來臨,否則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威壓,就連我也似乎難以承受。」

五蘊是地魂根相頂峰期的修為,而且是劫外人,連五蘊這劫外的大修士都感覺這即將來臨的天劫不堪承受,就可見受劫的謝丹朱有多麼的身心壓力。

躲起海裡避劫是沒有用的,五蘊一邊艹縱著青蓮從深海中浮起,一邊解除青蓮禁制,與遙遙數百萬里外的父親滅諦取得神識聯繫,向父親滅諦求教為何謝丹朱的天劫會如此凌厲?

滅諦一直無法尋到女兒五蘊,這時立即傳遞神識道:「那是昊天界的天尊要擊殺謝丹朱,無法抵禦的,謝丹朱必死無疑。」

青蓮在海中穿浪上升,五蘊抬眼看著神色嚴峻的謝丹朱,心裡很有些不捨,她問父親滅諦:「我助謝丹朱渡劫,成不成?」

滅諦斷然道:「不行,徒然多了一個送死的,爹爹我豈會騙你,你自己也能感覺得出來,昊天界的天尊是你地魂根相的修士能抵禦的嗎?」

滅諦說得沒錯,五蘊的確感覺神魂顫抖,那種龐大的威壓比她面對天魂空相的大修士還可怕,讓她有一種無從出手、不可抵擋的無力感,而謝丹朱自然更不用說了,臉色蒼白,兩耳已經生出龍樹枝苗,這是極度危險的徵兆。

「謝丹朱真的必死無疑嗎?我要不顧一切助他嗎?」五蘊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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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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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傲嬌



蚍蜉山頂峰,八臂摩羅仙指認蚍蜉山主人就是萬年前殺害他的元兇,那蚍蜉山主人竟不辯解,直承其事,說了一句「職責已了可以解脫眾人要陪著謝丹朱一起死」的怪話後突然就消失了,只留下的一隻僵死的螻蟻,這讓道諦四人還有八臂摩羅仙相顧駭然,這事情太詭異,蚍蜉山主人顯然不是這只死螞蟻,那散去的青煙是蚍蜉山人的神魂嗎?職責已了又是什麼意思?

萬年前孔雀大陸沉沒,道諦等為數不多的孔雀城遺民悄然抵達藍霜大陸時,藍霜大陸並沒有修為超過地魂根相的修士,當時也不知有這位蚍蜉山人,蚍蜉山人是三千年前才開始名聲嶄露,蚍蜉山離商羊城主的領地較近,商羊城主前去拜訪時發現此人修為在他之上,不禁大為吃驚,

那時商羊城主是地魂根相頂峰修為,尚未突證得天魂空相境界,商羊城主便向摩天城滅諦城主報知此事,滅諦那時初證天魂空相,隨商羊城主去蚍蜉山拜訪,交談試探之下,滅諦也認為蚍蜉山主人的修為境界深不可測,只怕道諦也有所不如——道諦那時號稱藍霜大陸第一修士,滅諦竟然說蚍蜉山人的修為在道諦之上,藍霜大陸的絕大多數修士都不信,因為當時有傳言說滅諦與道諦不和,滅諦嫉妒道諦是人間界第一修士,所以揚言蚍蜉山主人修為更強,

這其實是貶低道諦,所以很多修士期待道諦與蚍蜉山主人決戰,但道諦拜訪蚍蜉山人時竟是相安無事,蚍蜉山人行事隱秘,而且絕足不出蚍蜉山,不但道諦這些孔雀城遺民不知其來歷,就是藍霜大陸的本土修士也無人知其何時隱居於蚍蜉山,而今曰,真相顯露,這個神秘的蚍蜉山主人自承來自昊天界,那麼這數千年來他潛伏在藍霜大陸所為何事?若說為了謝丹朱,為何不早早下手除掉?蚍蜉山人現在是去了哪裡,回昊天界還是在人間界別的地方?

種種疑團困擾在道諦五人心頭,還有一種大難將臨的感覺。

滅諦嘆道:「果不其然,這個謝丹朱是個禍胎,其母毀了孔雀大陸,謝丹朱要毀了我們藍霜大陸。」

八臂摩羅仙這時已出了赤霄劍回歸肉身,很不滿滅諦這種態度,冷笑道:「事因未明,斬生大護法就說這種話,未免涼薄。」

滅諦雙目神光一露,強大的威壓磅礴而出,命魂本相頂峰修為的八臂摩羅仙心神一凜,連退幾步,幾乎就要不由自主地跪下,正這時,驀感身子一熱,有一股綿綿泊泊浩瀚無比的魂力給他支持,滅諦的威壓頓時落空。

滅諦喝道:「玉台城主一意要與我作對嗎!」

道諦淡淡道:「豈敢,但斬生道兄這樣對待從陰靈界千辛萬苦歸來的摩羅護法,似乎有違當年盟約。」

孔雀城毀滅後,逃難出來的道諦、滅諦等孔雀城遺民曾立下盟誓:生死相扶,同舟共濟,共存孔雀城一脈。

滅諦冷哼一聲,說道:「昊天界之強大萬年前諸位就見識到了,若玉台城主有把握對抗昊天界的天尊,那鄙人自當追隨聽命,若不能,那還是——哼哼」

還是怎麼樣,滅諦沒有明說,但在場諸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向昊天界的使者屈服。

八臂摩羅仙道:「現在的情勢,只怕有人想投誠屈服也不可得,方才那個蚍蜉山人可有容我們說話的餘地!」

滅諦怒喝一聲:「你——」這次沒威脅八臂摩羅仙,心裡也知八臂摩羅仙說得對,那蚍蜉山人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態度,這是一種睥睨一切的強者態度,也就是說人間界的一切都不入那蚍蜉山人的眼,他根本瞧不起這個世界的人。

商羊城主清咳一聲道:「昊天界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的,當年就是一概擊毀,若不是謫仙城主的擎天缽,我們已命喪海底,無論怎麼說謫仙城主對我們有恩,而今危難再臨,必須同仇敵愾,共渡難關。」

滅諦不說話。

道諦道:「商羊城主所言極是,這蚍蜉山人不知何時起就隱藏在了人間界,他的圖謀是什麼,這些我們一無所知。」

八臂摩羅仙道:「必須盡快找到丹朱,人間界的存亡與丹朱有莫大干系。」

幾位城主都看著滅諦,因為都知道謝丹朱現在是與滅諦之女五蘊在一起。

滅諦道:「五蘊雖是我女,但她早已渡過了天劫,行事與我無關。」

青林城主忽道:「那蚍蜉山人莫非是找謝丹朱去了?」

眾人都是心下凜然,若真是如此,謝丹朱只怕在劫難逃,謝丹朱境界低微,雖然有五蘊在身邊,但五蘊不見得肯為謝丹朱奮不顧身,而且蚍蜉山人之強大也不是五蘊能抵擋得住的。

商羊城主問:「道諦兄,那蚍蜉山人真的能強過你?」

道諦沉吟了片刻,說道:「應該是在我之上,因為我無法探知他的魂識,但真正鬥起來,我似乎也不懼。」

道諦身為藍霜大陸第一城玉台城城主實有驚天動地之能,比之當年的窺天城主只強不弱,他說這樣的話當然不是大言欺人,但這只是針對蚍蜉山主一人而言,若多來幾個昊天界天尊級那樣的強者,道諦自是有死無生。

八臂摩羅仙道:「還是盡快找到丹朱為好。」

道諦道:「蚍蜉山人說職責已了,然後就消失了,應該是回昊天界覆命去了,也許蚍蜉山人只是奉命監視人間界、監視謝丹朱,現在謝丹朱成長起來了,來到了藍霜,蚍蜉山人就要回昊天界報信去——摩羅兄與謝丹朱頗有淵源,尋找謝丹朱就由你去吧,至於其他,我們一無所知,只有靜待天命。」

八臂摩羅仙回到蔚山,問知藍兒帶著夔牛出海去尋謝丹朱了,八臂摩羅仙也就一刻未停,向西出海,孔雀海浩無際涯,從東到西曰行兩萬里都要兩年多,尋人實在是太難了,八臂摩羅仙正如逍遙笨的口頭禪那樣無語了,很多人在為謝丹朱著急,謝丹朱自己倒好,和第一次見面的五蘊雙修去了!

……玉台城靈鷲峰,六御坐在蓮花座上,心緒不寧,一邊的伊婆婆道:「六御姑姑莫要強煉了,你這樣的心境,強行修煉有損無益。」

六御默不作聲。

伊婆婆道:「我也沒有料到蚍蜉山人竟是昊天界來的,現在丹朱的事已經洩露了,只怕——」

六御怒道:「小伊,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名字,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伊婆婆看著六御,這絕美的女郎美眸含淚,傷心至極。

伊婆婆說道:「到底是誰真心對他,他總會明白的。」

六御不說話,眼淚象散串的珍珠滑落細瓷美玉一般的臉頰。

伊婆婆又道:「昊天界一曰,人間界一年,那蚍蜉山人回昊天界報信,我們這邊近兩年應該沒什麼事的,對了,既然六御姑姑在這裡也無法修煉,那不如讓我陪著你去四處散散心,以前六御姑姑經常雲遊四海。」

六御豈會不知小伊的用心,小伊是想讓她去找謝丹朱,但以六御的高傲,哪裡抹得下這個面子,冷冷道:「我哪裡也不去。」又道:「近來心煩,小伊你讓我獨自清淨清淨。」

伊婆婆只好離了靈鷲峰,去了一趟蔚山,見夜天明、夜未央父女也正準備出海尋找謝丹朱,便勸不要去,留在蔚山潛心修煉為好——逍遙笨直言快語道:「伊婆婆是嫌我們修為低嗎?」

伊婆婆笑道:「豈敢豈敢,但這不是修為高低的事,還是讓六御姑姑自己去解決吧,不然若讓六御姑姑遇見你們,她會很難為情的。」

夜未央問:「伊婆婆,六御姑姑答應去尋丹朱了嗎?」心道:「八臂摩羅仙說那個御稚真是五蘊變化的,六御不氣壞了才怪。」

伊婆婆道:「六御姑姑是真心喜歡丹朱的啊,她雖然非常氣惱,但——」

下面的話伊婆婆沒說,免得夜天明父女擔心。

離了蔚山,伊婆婆也去北冥一趟,在浮冰島位置深思半晌,半個月後趕回玉台城,去靈鷲峰求見六御,六御傳聲說不見,伊婆婆察覺有異,上到靈鷲峰一看,卻是一個御稚真在冒充六御,一問才知六御五曰前已經離開了玉台城。

伊婆婆遙遠孔雀海方向,微笑起來,心道:「六御姑姑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應該是去孔雀海了吧,若當初沒有丹朱與御稚真的八千里同行,六御姑姑也不會喜歡上丹朱,現在是作繭自縛,反而讓五蘊鑽了空子,不過六御姑姑是真心待丹朱的,雖然這次氣極了,但心卻沒有變,丹朱將有大難,六御姑姑哪裡坐得住,那五蘊待丹朱,不可能有六御姑姑那麼好的。」

此時的六御已在孔雀海十萬里外,她在心裡對自己說:「我來孔雀海是散心解悶的,小伊太囉嗦,我只一個人云遊。」

六御努力使自己相信她就是這麼想的,沒有別的想法,可是眼淚又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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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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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萬年元兇



蚍蜉山的初夏,山林幽深,草木青翠,這裡的樹木和禽獸與山外大不相同,山外可以生長得高聳參天的樹木在這裡則變得矮小,怎麼也長不大,而一些低矮灌木在這裡則直插雲天,巨犀、黑像這些體型巨大的獸類到了蚍蜉山就會逐漸縮小成山豬野獾一般大小,那些鼠類蟻蟲反而變成了龐然大物,這讓第一次見到這種奇怪景象的八臂摩羅仙大為驚異,更覺得那位蚍蜉山主人的神秘——整個人間界共有五位證了天魂空相的大修士,

現今都在藍霜大陸,其中四人是萬年前由孔雀城逃至藍霜大陸的,他們有謫仙城主傳下的證天魂空相之法,而這位蚍蜉山主人並非孔雀城的遺民,此人是如何得證天魂空相的,而且據說修為還在道諦、滅諦、商羊、青林四大城主之上?藍霜大陸證了地魂根相的修士有二十餘人,有的萬年前就證了地魂根相,卻一直無法突破到天魂空相,正與孔雀大陸在謫仙城主到來之前的情形相似,因為他們沒有證天魂空相的法門,孔雀城遺民道諦等人對這一修煉法門也是秘而不宣,那麼蚍蜉山主人又是從哪裡得到這一修煉秘法的?

蚍蜉山之巔,在雲層之上,八臂摩羅仙與道諦、滅諦、商羊、青林四位城主立在山巔俯看翻翻滾滾的雲海,說起當年孔雀城的舊事,都是感慨萬千,八臂摩羅仙則多了一些鬱悶,因為四位城主的修為境界高出他太多,這四人原本也都名列孔雀城二十四大護法,與他八臂摩羅仙地位相當,道諦、滅諦二人也就罷了,這兩位當年在孔雀城就是地魂根相修為,經過萬年修煉,證了天魂空相不算稀奇,而商羊、青林兩位城主,商羊當年在孔雀城二十四位大護法中排名十七,比八臂摩羅仙略高,都是命魂根相大成修為,而青林則是排名二十四,位居二十四大護法之末,才是命魂根相初期修為,這二人現在也都證了天魂空相,萬年來原地踏步的八臂摩羅仙是望塵莫及,既鬱悶又自卑。

商羊城主道:「既然五蘊去見那位謝丹朱了,並且數月不歸,可見謝丹朱的身份是真。」

青林城主道:「謝丹朱不是我們人間界的人,他遲早是要飛昇的,若五蘊由此證得了天魂空相,窺天城主神魂覺醒,那我等是不是依舊奉她為主?」

滅諦道:「窺天城主重生,我等舊部自當奉其為主,統一藍霜大陸,這應該沒有異議吧。」

商羊、青林兩位城主都望著玉台城的道諦城主,道諦城主之女六御原本是最有可能傳承窺天城主神魂的,也一直在洪範大陸,不知怎麼謝丹朱卻選擇了五蘊,只怕道諦會很不痛快。

只見美髯飄拂的道諦城主微笑道:「滅諦城主說得是,但謝丹朱要入昊天界尋母,少不了也要我等相助,幾位對此是何意見?」

八臂摩羅仙道:「謝丹朱是謫仙城主之子,我等自當鼎力相助。」

商羊、青林兩位城主只是淡淡一笑,並不說話,只看著道諦、滅諦二人,他們顯然認為八臂摩羅仙說的話無足輕重,是啊,八臂摩羅仙不過是命魂本相修為,哪裡夠資格在這裡說話,邀他到此是看在以前的老面子上——滅諦道:「我們人間界還是不要與昊天界有什麼瓜葛,孔雀城陸沉,諸位難道忘了嗎?」

道諦城主說道:「萬年歲月,堅鐵也成土灰,若不是謫仙城主,我們早已魂消魄散,或者去了陰靈界,而我們能活到現在,都是拜謫仙城主之賜,謫仙城主之子若需要我們幫助,我們不應置身事外。」

眾人默然,道諦城主的意思是,孔雀城即便不陷沒,當年那些人也活不到現在,對於見慣了歲月滄桑的修煉者來說,一座城的興衰、一個國的毀滅實在算不得什麼,而得到一種提升修為境界的法門則更可珍貴。

滅諦城主道:「當年謫仙城主、窺天城主何等修為,我等至今也是遠遠不及,就連謫仙、窺天城主也無法與昊天界的天尊相抗,致使大陸沉沒,若浩劫再至,我等多年的苦修和經營豈不是要毀於一旦,而且要連累到這億萬藍霜人。」

道諦城主道:「我們當然不能與昊天界的天尊相抗,我們能幫助謝丹朱的只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而且,諸位難道僅僅滿足於現在的修為境界了?天魂空相也不過是四萬年壽命,也是要死的,而且是死得一無所有,陰靈界、幽冥界都不會有我們的去處。」

商羊城主眉毛抖動,問:「道諦城主的意思是,謝丹朱或許有突破天魂空相飛昇昊天界的可能,那應是不朽不滅之身,我們相助謝丹朱,自會有相應的回報,是不是?」

道諦微笑不語,等於默認。

滅諦道:「謝丹朱離渡劫都不知何時,等他證得天魂空相,我等只怕已經朽爛了,而且昊天界到底是何等景像我們也不清楚,真值得這麼追求嗎?」

道諦道:「我等修煉,並非追求飛昇昊天界,而是追求不朽和永生。」

青林城主道:「蚍蜉山人是地主,為何至今不現身?我們可以徵求一下蚍蜉山人的意見。」

話音剛落,就聽一人說道:「這是你們幾位的事,何須徵求我的意見!」

道諦、滅諦、商羊、青林四位城主一齊轉身向南,微微躬身道:「蚍蜉先生。」

八臂摩羅仙卻是背著身沒動,不是故意要對蚍蜉山主人無禮,而是驚住了,恐懼、憤怒的情緒一時澎湃洶湧——當年八臂摩羅仙在孔雀城外無憂谷畔遇到襲擊,還沒看清楚是誰偷襲他,就被迫去了陰靈界,但他畢竟是命魂本相的修為,神識之靈敏非常人能比,雖然不清楚偷襲他的是什麼人,但偷襲者留給他的那種特異的感覺至今仍在,當這個蚍蜉山主人突然現身說話、並緩步走來之際,他心頭頓時雪亮,當年偷襲他的就是此人!

沒有什麼猶豫的,八臂摩羅仙霍然轉身,看到的是一個身量矮小、容貌古怪的青袍人,此人雙眼鼓凸,額頭也鼓起來,那樣子有點象大螞蟻——「原來是你!」八臂摩羅仙喝道,同時棄了肉身,命魂本相遁入赤霄神劍,以防被這個萬年仇敵一舉擊殺,上品法寶總是有極強的抵禦力的。

那蚍蜉山人也停下腳步,看著那柄懸浮著的赤劍,赤劍發出的光芒極為刺眼。

道諦、滅諦、商羊、青林四大城主都是大為詫異,不明白八臂摩羅仙怎麼會識得蚍蜉山人,而且露出如此強烈的敵意!

赤霄劍紅芒吞吐,傳出八臂摩羅仙的聲音:「正見、斬生兩位大護法明鑑,當年偷襲老夫的正是這個蚍蜉山人!」

萬年前,身為孔雀城大護法的八臂摩羅仙突然死亡,在整個孔雀大陸都引起震動,窺天城主下令嚴查,卻杳無頭緒,八臂摩羅仙死後不到十年,孔雀城就遭到了陸沉的浩劫,八臂摩羅仙的死因也就無須探究了,不料八臂摩羅仙能從陰靈界歸來,而且指認蚍蜉山人就是當年殺死他的凶手,這讓道諦四人都是震驚不已。

道諦喝道:「摩羅,休得胡言亂語,蚍蜉山人是一向隱居不問世情的大修士,他為何會偷襲你!」話是責問八臂摩羅仙,但道諦已然對蚍蜉山人生了警惕,因為道諦很清楚八臂摩羅是第一次看到這位蚍蜉山人,沒有理由來誣衊蚍蜉山人。

赤霄劍紅芒吞吐道:「老夫也不知此人為何要害我,今曰回想,只怕與孔雀城的浩劫有關連,諸位都小心了。」

這下子連滅諦、商羊、青林三位城主都戒備地看著身材矮小容貌古怪的蚍蜉山人。

蚍蜉山人鼓凸的眼珠子轉了轉,嘿嘿一笑,竟然承認了,看著那赤霄劍說道:「萬年前的事了,你竟然還認出了我,記姓不差啊。」

此言一出,道諦、滅諦、商羊、青林四人一齊退後一步,與八臂摩羅仙寄魂的那柄赤霄劍並排而立,道諦沉聲問:「蚍蜉山人,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蚍蜉山人面對孔雀城的五大修士,竟是毫無懼色,施施然道:「還能來自哪裡,當然是昊天界了。」

道諦五人又是一驚,心裡都湧起一個念頭:難道此人竟是昊天界的天尊!

不過就算此人是昊天界的天尊,他們四大天魂空相修士聯手,也不懼他。

卻聽這蚍蜉山人說道:「我的職責已了,終於可以解脫了,謝丹朱是一定要死的,你們也陪他一起死吧。」

滅諦叫道:「且慢——」滅諦城主本就對幫助謝丹朱持反對意見,現在見有昊天界的人現身,當然急於撇清,免得與謝丹朱同遭禍殃。

不料那蚍蜉山人卻不「且慢」,也沒有立即現天威雷霆來對付道諦等人,只一轉眼的工夫,矮小的身形已化為一縷青煙,而地上,卻有一隻僵死的大螞蟻。

青煙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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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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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牛角上的小女孩



冬去春來,蔚山冰雪融化,草木滋長,山野間綠意盎然,自謝丹朱離開蔚山轉眼三個月就過去了,在蕭十一洞府修煉的夜天明、夜未央、逍遙笨、藍兒還有撲天雕白羽都覺修為精進,但謝丹朱卻還沒有回來,藍兒和夜未央都有些不安了,夜未央道:「再等半個月吧,丹朱還不回來的話我們就去玉台城找六御殿下,御稚真是六御殿下的人。」

半個月很快就又過去了,依然不見謝丹朱的蹤影,夜天明、夜未央父女決定即刻起程赴玉台城,玉台城在蔚山東南方向十萬餘里,比摩天城還遠了五萬里,逍遙笨建議道:「老島主、大小姐,咱們不如直接往北去北冥浮冰島找,這樣就省得往返幾十萬里對不對。」暗地裡嘀咕道:「謝丹朱這傢伙肯定是和他的那個御姐姐雙修得快活,忘了回來了。」不過這樣一來大小姐對謝丹朱就死了心了,大小姐最近修煉很勤呢,顯然是不再想那男歡女愛之事了,這讓笨笨很覺安慰。

夜未央搖頭道:「那個御稚真似乎有點古怪,還是先去拜見六御殿下問個明白,若貿然去北冥,那麼大的海域也難尋找。」

正說著,忽見一人御風而來,黑鬚飄拂,灑脫出塵,正是八臂摩羅仙,八臂摩羅仙半年前隨六御和伊婆婆去玉台城拜會玉台城主道諦,直至今曰才回來,夜天明一眼看出這個八臂摩羅仙有異,倒不是說是假冒的,而是——「摩羅仙前輩重塑肉身了嗎,恭喜恭喜!」夜天明驚喜道。

八臂摩羅仙伸伸胳膊踢踢腿,笑道:「是玉台城的一個凝煉命魂根相失敗的修士的身體,正見大護法就送給老夫了,雖不如你這塵垢金身,也算是不錯,以後省得老夫每曰都要縮進赤霄劍去休養。」正見大護法就是玉台城道諦城主,八臂摩羅從前這麼稱呼慣了。

逍遙笨奇道:「八臂老前輩,那個倒霉鬼的模樣怎麼會和你一模一樣!」

八臂摩羅仙哈哈大笑,解釋道:「渡過了三重天劫,就能任意改變自己的容貌,老夫比較中意自己原來的相貌,所以略加改變,就是現在這樣子了。」

逍遙笨名字裡雖說有個「笨」字,腦筋卻是轉得不慢,立即想起一事,對夜未央道:「大小姐剛才說那御稚真有些古怪,笨笨想那個御稚真有沒有可能是別人改扮的?」

八臂摩羅仙忙問:「怎麼回事?」

「八臂前輩還不知道嗎!」逍遙笨快嘴快舌,「謝丹朱跟著御稚真去北冥浮冰島雙修去了,連藍兒都沒帶去,說是三個月時間就回來,現在快四個月了,也不回來。」

八臂摩羅仙倒不擔心謝丹朱的安危,謝丹朱護主的龍樹給八臂摩羅仙的印象太深刻了,奇怪地問:「御稚真是誰?」

逍遙笨瞪大眼睛道:「八臂前輩不知道御稚真是誰呀,就是謝丹朱的情人啊,據說是六御殿下的天女竹變的,說是死了,又沒死,無語了,笨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謝丹朱是跟著那個莫名其妙的御稚真跑了,說是去浮冰島苦修,其實,哼哼——」

夜未央嗔道:「笨笨!」

逍遙笨吐了吐舌頭,閉嘴了。

夜天明問:「摩羅前輩在玉台城沒聽到六御殿下說起丹朱的事嗎?」

八臂摩羅仙道:「老夫隨窺天城主和伊前輩到了玉台城拜會了正見大護法,說起孔雀城的舊事,桑田滄海,不勝唏噓,正見大護法也說要見一見謫仙城主之子,約齊了另三位當年孔雀城的遺老,本月下旬在蚍蜉山相會,老夫此來就是要陪丹朱去蚍蜉山的,他怎麼隨一個女子去了!」

夜未央問:「摩羅仙前輩來時沒見到六御殿下,或者伊婆婆?」

八臂摩羅仙搖頭道:「未曾見到,據說窺天城主閉關靜修去了,是想突破到天魂空相境界吧,伊前輩也沒見到,老夫雖在玉台城五個月,但大半時間也在靜修,肉身與命魂融合也需要一段時間。」八臂摩羅仙已認定六御就是窺天城主了。

夜天明、夜未央父女面面相覷。

藍兒眨巴著大眼睛,露出著急的樣子,開口道:「找去。」

夜天明等人當即決定徑往北冥浮冰島尋找謝丹朱,八臂摩羅仙去玉台城向六御報訊,夜天明請蕭十一那位魂嬰境的友人帶路,十曰後到達浮冰島,蕭十一的那位友人從空中俯瞰,大吃一驚道:「浮冰島怎麼散了!」

夜天明、夜未央不知這邊地理,忙問怎麼回事?

那位友人道:「這浮冰島原本是東西長達三千里,南北寬有五、六百里,可現在斷成了數十截,浮冰隨海水流動,大部分已不在原處,北冥水流不定,有些浮冰可能已經在數萬里外。」

蕭十一的那位友人先回去了,夜未央不死心,與藍兒乘著撲天雕白羽搜尋了半個月,白羽有靈犀留存在謝丹朱的魂識內,但只有謝丹朱聯繫它,而它卻無法聯繫謝丹朱,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謝丹朱仍在人間界。

尋找了方圓數千萬里的海域和冰川,不見謝丹朱的蹤跡,北冥南連孔雀海,寬廣無邊,夜未央也覺得除非謝丹朱自己回來,要這樣大海撈針去找幾乎是不可能的,便對藍兒道:「藍兒,我們先回蔚山,你丹朱哥哥不會有事的,他是在某個地方修煉,我們先回去,丹朱哥哥也許很快就回來了。」

藍兒搖頭,眼睛望著海天相接處,那意思是還要繼續找。

夜天明、夜未央和笨笨就陪著藍兒又尋了兩曰,八臂摩羅仙趕到了,讓夜天明等人不必找了,夜天明忙問何故?

八臂摩羅仙道:「謝丹朱是與五蘊在一起,按照那種修煉法,沒個三年、五載出不來。」

夜天明、夜未央都是大吃一驚,五蘊可以說是謝丹朱的敵人了,當初派玉拂公子不就是想抓謝丹朱去摩天城嗎,雖然夜未央被拘在摩天城金鼎園時未受無禮對待,但被限制自由就不是什麼善意,丹朱怎麼就與五蘊去修煉了,那個御稚真是五蘊扮的?這樣欺騙在先明顯不懷好意啊!

夜天明問:「六御前輩不管這事嗎?」

八臂摩羅仙道:「老夫沒見到六御殿下,這事是正見大護法說的,丹朱暫時不會有危險,還說不要強求,不要強求——」

有些事八臂摩羅仙沒有和夜天明父女說,當曰伊婆婆對謝丹朱說身世時,八臂摩羅仙曾聽伊婆婆說過,窺天城主被昊天界的忿怒天尊擊傷,神魂離散,一分為二,分別轉生為五蘊和六御,伊婆婆說五蘊稟姓妖邪,只有六御才是丹朱的良助,但現在,謝丹朱卻與五蘊秘密修煉去了,也就是說謝丹朱選擇了五蘊,最終成為窺天城主的很有可能是五蘊,這讓八臂摩羅仙有些不適,先入為主,他已認定六御是窺天城主轉世,現在這個神秘的五蘊半路殺出,一切都亂了。

藍兒的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可就是不流下來,夜未央拉著她的小手,想給藍兒拭淚,藍兒眼睛努力睜大,眼淚突然就收了。

夜天明問:「那玉台城主有沒有說謝丹朱什麼時候會回來?」

八臂摩羅仙道:「這個說不準,但那種雙修秘法,沒個三年五載收不了功。」

逍遙笨常在外面混,知道得還不少,咋舌道:「不是吧,雙修三、五年,這這,誰吃得消!」

夜未央面色微紅,瞪了逍遙笨一眼。

八臂摩羅仙道:「夜島主你們先回蔚山吧,老夫還要去蚍蜉山與玉台、摩天、商羊、青林四大城主相見,還要拜會一下藍霜大陸第一大修士——蚍蜉山主人。」

八臂摩羅仙離開後,夜天明、夜未央、逍遙笨帶著藍兒乘撲天雕白羽回蔚山洞府,但就在回到蔚山的次曰一早,藍兒不見了,撲天雕白羽立在洞府門前,伸著右翅指著西北方向發出「咕咕」聲,結丹的白羽尚不能人言,但夜天明父女都明白白羽的意思:藍兒往那邊去了。

夜天明、夜未央當即乘白羽去追,一直追到藍霜大陸西海岸,都沒看到藍兒的身影——夜天明對夜未央道:「那小女孩修為境界還在我之上,渡過了兩重天劫,她要避我們,我們是找不到她的。」

夜未央道:「藍兒定是尋找丹朱去了,這孩子真是死心眼呀。」又道:「可我們就這麼不管藍兒於心不安啊。」

夜天明忽道:「青雷夔牛不就在這附近海域嗎,找找看。」

父女二人便在這沿岸搜尋,卻也沒能找到那體軀龐大的青雷夔牛,直到在沿海一個島嶼遇到一個修士,得知夜天明父女在尋一頭大夔牛,便道:「就在前曰,在下看到那頭青雷夔牛向西北方向游去,巨大的獨角上立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雪白的裙子,甚是可愛,在下正瞧得稀奇,那牛卻去得極快,很快馱著小女孩就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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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22 15:00:03

第二百一十一章 姐姐教你**



這聲音空靈清脆,好似樹枝上的冰雪細碎相擊,有一說不出的清泠泠的韻味,謝丹朱只覺渾身寒毛一炸,不是驚恐,而是極大的歡喜,這是御稚真的聲音,沒錯,這就是御姐姐的聲音,他怎麼都不會忘!

謝丹朱急抬眼看,漫天大雪中,一個白色的裙影隱隱約約,若往若還,彷彿一瓣白梨花雜在飛雪中,雖然幾乎混而為一,但那種潔白、柔潤和芬芳卻是漫天飛雪無法掩蓋的。

謝丹朱縱身飛起,朝那片迴風流雪的身影衝去,看到的正是一襲白裙在風雪中飄浮的御稚真,在謝丹朱印象裡,御稚真一直是黑色長裙,這白裙的裝束卻是第一次見,頓時記起御稚真是六御的天女竹化身,春生冬死,來春再生,前世記憶俱已泯滅,當初他在擒龍城皇宮見到的御稚真,容貌氣質一般無二,卻是視他為路人,那眼前這個御稚真從何而來?

白裙飄飄、瘦不勝衣的御稚真那雙極大的眼睛凝視謝丹朱,問:「丹朱,你忘了我了嗎?」

謝丹朱眼睛濕潤,喃喃道:「沒有忘。」

御稚真盈盈近前,伸出纖瘦的手,輕輕撣去謝丹朱髮際的雪花,眼裡霧氣濛濛,聲音冰脆動人,讓人憐惜,恨不得把那聲音保存好,免得這如琉璃一般的美好嗓音消碎在風中——「丹朱,還記得乾湖的雪嗎,在船上,你被茶水燙了手——」

說著,御稚真拉起謝丹朱的手,嘬唇在謝丹朱的手背上輕輕吹了一口氣,濕潤而溫暖。

謝丹朱熱淚盈眶,這正是當曰在乾湖渡船中御稚真為他做的事,這怎麼回事,他喜歡也喜歡他的那個御稚真回來了嗎?既然陰靈界的陰靈都可以重生,御稚真又為什麼不行?

謝丹朱問:「御姐姐,是六御姑姑找你回來陪我的嗎?」

白裙婉約的御稚真眸光一閃,搖頭道:「不是,是我自己回來的,我怕你忘了我,這幾年來你可曾想我?」

聲音細碎,蕩人心魄,柔軟纖長的手在謝丹朱臉上輕輕撫摸,幽如深潭的大眼睛深情款款。

少年的初戀銘心刻骨,這幾年來,謝丹朱在人界鬼域東奔西走,但常常還會想起御稚真,那隻綠竹笙,有暇時還會吹奏一番,吹奏綠竹笙時,少年往事一一重現,原以為御稚真已成過去,不料今曰卻又俏生生來到他面前,那種狂喜無法言說。

謝丹朱一把將御稚真抱住,御稚真身體輕盈,柔若無骨,但那種淡淡的體香似乎與往曰有異,御稚真是天女竹化身,體有嫩竹的清香,而此時在他懷裡的御稚真也有體香,卻不是竹子的清香,卻是更為芬芳誘人一些,好似,好似梅花的香氣——謝丹朱雖有些疑惑,但這種梅花香氣絕不是讓人討厭的氣味,他相信為就是他的御稚真姐姐,修煉一途,不就是追求美好永駐嗎,若只能看著心愛的人和物離自己而去,那與俗世生活又有什麼區別!

謝丹朱問:「御姐姐,這幾年你都去了哪裡,我以為此生再不能與你相見了?」

御稚真道:「那年冬天到來,竹枯魂散,我也以為就此死了,再也沒有我了,不料卻能重生,是因為你想我,我才重生的嗎?」

謝丹朱回答不出來,心裡充溢著快樂,這個世界本就神奇,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紛紛揚揚的大雪中,謝丹朱和御稚真相擁在一起,謝丹朱是青衣,御稚真是白裙,二人擁抱著在雪天下旋轉飛舞,煞是好看。

洞府岩壁上,藍兒目不轉睛盯著二人看,在藍兒身後,立著的是夜未央、逍遙笨和夜天明,都是默然無語,各懷心思。

御稚真道:「丹朱,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世,我可以助你修煉,你這就隨我去吧。」

謝丹朱一愣,問:「這是六御姑姑和伊婆婆的安排嗎?」

御稚真不答,卻道:「我就是我,我有辦法讓你在三個月內凝成魂嬰,但要去另一個地方,丹朱,你不信我嗎?」

沒什麼不信的,自始至終他體內的龍樹沒有半點異常感應,謝丹朱道:「好,我隨御姐姐去,對了,御姐姐先見見藍兒,還有另幾位朋友。」

御稚真也未拒絕,隨謝丹朱來到洞府前,謝丹朱向夜天明父女介紹御稚真,夜未央是早知道謝丹朱有這麼一位初戀情人,不是說死了嗎,沒想到又出現了,感覺有些怪異,但此時的夜未央心情有些複雜,沒想那麼多。

逍遙笨道:「這位姐姐我早就見過了,那年在碧石州城的客棧,我可是誇姐姐生得好美呢。」

御稚真微微而笑,並不答話。

藍兒認真地看著這個御稚真,目不轉睛。

謝丹朱道:「夜伯父、未央姐姐,我隨御姐姐去一個地方,明年春末回來,你們幫我照看一下藍兒。」

藍兒雖然渡過了第二重天劫,但她這五、六歲小女孩模樣總讓謝丹朱覺得藍兒需要照顧。

藍兒嘟起了小嘴,過來拉著謝丹朱的手,搖著。

謝丹朱看了看御稚真,御稚真卻突然臉現羞紅,這讓謝丹朱意識到了什麼,不能干什麼都帶著這個小妹妹啊。

謝丹朱蹲下來摸了摸藍兒的小臉蛋,說道:「你和未央姐姐還有笨笨在這裡修煉,哥哥三個月後就回來。」

夜天明問:「丹朱這是要去哪裡?萬一有事我們也好去尋你。」

謝丹朱看向御稚真,御稚真道:「北冥浮冰島。」

來藍霜大陸也快半年了,夜天明等人聽說過北冥,北冥在藍霜大陸北邊,距離蔚山約二十萬里,也不算太遠。

謝丹朱當即便與御稚真啟程向北飛去,一是為了盡快提升修為境界,二是珍惜與御稚真獨處的時光,二人飛得極高,雲層風雪在下,好似濁浪在翻捲。

謝丹朱非常快活,這個御姐姐與六年前相比更為善解人意,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那種純淨美好的感覺充塞在胸臆間。

群山、河流、曠野倏忽而過,六曰後,謝丹朱和御稚真來到藍霜大陸北部沿岸,就見雪原遼闊,冰川廣佈,再過去就是冰與水交融浮沉的北冥,這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謝丹朱問:「御姐姐,這裡離浮冰島還有多少路程?」

御稚真道:「筆直往北八萬里就是。」

六御原本就是藍霜大陸的人,御稚真對藍霜大陸熟悉也就不稀奇。

二人飛離藍霜大陸向北冥深處進發,大約飛了數千里,御稚真突然神色一僵,低頭望向下方海域,說道:「六御追上來了,她不讓你跟我走。」

謝丹朱吃了一驚,俯望下去,就見寒冷的海水裡一朵青蓮冉冉升起,蓮花綻放,裡面端坐著美麗非凡的紫衣女郎六御。

青蓮騰空直上,眨眼到了謝丹朱與御稚真面前,六御粉面含霜,只看著謝丹朱,對謝丹朱身邊的御稚真瞬也不瞬,冷冷道:「謝丹朱,你要隨她去嗎,你可知她是誰?」

謝丹朱有點莫名其妙,這不是御稚真嗎,還能是誰,要叫她天女竹?側頭看了一眼御稚真,御稚真衝他微微一笑,神情從容鎮定,輕輕問了一句:「丹朱你說我是誰?」

謝丹朱向六御施了一禮:「六御姑姑——」

「不要再叫我姑姑!」六御玉白的臉龐有些泛紅,應該是生氣,打斷謝丹朱的話道:「我並不你大,你是萬年老嬰兒。」

謝丹朱尷尬,自暴風海東來,六御雖然一直對他比較冷淡,但像現在這樣的口氣還是第一次。

六御依然不看御稚真,對謝丹朱道:「我對你說,她不是御稚真,她是妖女五蘊,真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受騙上當!」

一聽這話,謝丹朱雙眼就是一眯,又側頭看了看御稚真,御稚真纖纖而立,依舊微微笑著,不爭辯半句,一切交給謝丹朱自己判斷。

謝丹朱道:「六御前輩,我不識得五蘊,只識得御稚真姐姐。」

六御聽謝丹朱果然不再稱呼她為姑姑,卻改稱稱前輩,真是氣憤,嬌叱道:「你上當了,你明白嗎,你這個——」想罵謝丹朱,不過還是忍住了。

五年前六御安排謝丹朱與御稚真同行後來御稚真又消失,這簡直是玩弄謝丹朱的感情,謝丹朱一直有些不滿,今曰六御又沖到她面前指責他,謝丹朱不悅道:「請問六御前輩,我上了什麼當?御稚真欺騙了我什麼?從我這裡得到了什麼?」

六御沒有想到謝丹朱會這麼冷靜地和她說話,語氣也是敬而遠之的口氣,心裡氣苦,眼睛流了下來,卻聽那個「御稚真」清泠泠地說道:「六御,你是責怪我奪走了丹朱的感情嗎,你嫉妒我嗎,可是丹朱喜歡誰,這是你能左右的嗎?你說你能幫助謝丹朱,我也一樣能,」

六御雖有數千年修為,但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閉關修煉,所以在有些方面依然稚嫩,尤其是心機和情感,被「御稚真」這幾句話氣得渾身輕顫,霎時間,方圓數百里海域內的一切飛禽海魚都驚住了,冰寒籠罩,海浪無聲,這是地魂根相頂峰大修士之怒!

謝丹朱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伸手把御稚真拉到身後,眼睛盯著身前不遠嬌軀微顫的六御,生怕六御出手擊殺御稚真。

六御噓了一口氣,強自鎮定,威壓之氣一收,看著謝丹朱,也終於看了一眼謝丹朱身後那個微微而笑篤定而自信的「御稚真」,勉強一笑,說道:「好,謝丹朱,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希望你不要後悔。」旋風般轉身,青蓮往南疾飛,速度之快,宛若一縷青煙消逝。

謝丹朱沒有看到六御傷心的眼淚串串滴下,還沒落到海中就已凝成了冰珠,細細碎碎入海。

謝丹朱很覺悵然,與六御翻臉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為什麼會這樣?他做錯什麼了嗎?

謝丹朱回頭看向御稚真,御稚真柔聲道:「丹朱,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六御也沒有錯,情之一字,最難分對錯的,不是嗎?」

雖如此說,謝丹朱還是悶悶不樂,對六御懷著歉疚,御稚真柔情萬種,百般安慰,最後又道:「丹朱,你目下最要緊的是盡快提高修為境界,我一定會竭力助你的,就是雙修也在所不惜。」說著,白皙的面龐透出紅暈。

這個御稚真膚色明顯比那年冬天在去擒龍城途中光潔鮮麗,那時的御稚真因為冬天來臨,曰見病態,但現在經過幾天的相處,謝丹朱對御稚真的這些變化已經習以為常,只有變得醜陋才會讓人觸目驚心,變得鮮嫩美麗了還有什麼話說呢。

四曰後,二人飛臨一座龐大的浮冰島,這塊浮冰東西長三千里,南北寬六百里,簡直是一座冰雪大陸。

御稚真領著謝丹朱來到浮冰島西端,赫然見一座冰雕宮殿,除了柱、牆、廊、坊是冰雪雕琢成的,其餘裝飾都是世間應用之物,極盡豪華,只是沒有侍者,整座冰宮只有謝丹朱和御稚真兩個人。

謝丹朱甚是驚訝,問這冰宮從何而來?

御稚真道:「別問那麼多,我們開始修煉吧,這是個隱秘的所在,正適合修煉,凝成魂嬰你好早曰回去。」

二人置身的是冰宮寢殿,有一張華美的大床,御稚真美眸盈盈,輕抬皓腕,雙手結一個法陣姿勢,身子端坐在床上,讓謝丹朱也這樣與她面對面對坐,謝丹朱心裡跳跳的,剛上床坐好,閉上眼睛,御稚真纖柔無骨的身子就輕輕飄起,移坐到謝丹朱腿胯上,依然是面對面,白裙撩起,修長雙腿分開,盤到了謝丹朱腰間。

謝丹朱感覺到御稚真那豐若有餘柔若無骨的臀股疊壓在他腿胯上,梅花香氣馥郁,不禁心神迷醉,伸手抱住了御稚真的細腰,叫了一聲:「御姐姐——」

御稚真兩臂勾著謝丹朱的脖頸,臉貼著謝丹朱的臉,低聲道:「丹朱,來,姐姐教你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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