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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30 09:5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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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卓牧閑,男,江蘇 - 南通,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重活1996,記憶支離破碎,宛如莊周夢蝶。
擠牙膏似的想起一點是一點,處處搶佔先機。
同樣的起點,不一樣的經歷,且看韓博的警路人生。

【其他作品】:《越南1954》、《超級警監》、《江山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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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4 02:05:46

第一千零六十章 上調八局(大結局)

  手段太殘忍了,居然對一個13歲的小女孩下手。

  韓博真不知道程文明通報的是一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甚至有些後悔接這個電話。

  李曉蕾以為他有什麼心事,乾脆讓大姐韓芳和姐夫李泰鵬送孩子們去上學,默默地陪著他回到樓上。

  老盧不明所以,大大咧咧地問:「韓博,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沒什麼,就是剛聽程瘋子通報了個案情。」

  「什麼案情。」

  「這幾個月搞得中學生家長人心惶惶的那個案子破了,凶手落網,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太好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這樣的混蛋喪盡天良。」

  老盧拍拍大腿正準備大一通感慨,李曉蕾正準備問問是誰幹,韓博的手機又響了。

  「接呀。」

  看著他一時間竟愣住了,老盧不耐煩地催促起來。

  「哦。」這些天就是等這個電話,韓博緩過神,摁下通話鍵:「沙局,我韓博,是不是……是不是有消息了。」

  「韓博,等急了吧?」

  「還好,就是一天沒著落,心裡一天不踏實。」

  毫無疑問,這是談工作的事!

  老盧一下子來了精神,急忙示意老袁去隔壁辦公室叫韓總和老李總,李曉蕾也忍不住坐了下來,側耳傾聽。

  「其實有兩個消息,第一個消息就算我不說,深正市局的同志馬上也會給你打電話。你辦的那個案子漏網的兩個嫌疑人,因涉嫌偷渡被泰國警方於昨日下午羈押了,並第一時間向我們中國駐泰國大使館通報,正在商談遣返事宜。」

  「錢小勇和宗浩落網了?」

  「落網了,我們派駐泰國的警務聯絡官已去確認過身份,不會錯,就是那兩個小混蛋。」

  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韓博一陣狂喜,禁不住笑問道:「沙局,他們既然落網了,我的工作是不是沒必要再調整。」

  沙局拿起文件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問:「不是還有兩個香港籍的同案犯在逃嗎?」

  「是有兩個,不過他們不是很危險。」

  「危不危險誰知道,就算不危險也晚了,該走的程序全已走完,不能再拿組織原則當兒戲。趕緊收拾行李回深正吧,這幾天就會宣佈任免文件,你這個局黨委委員、副局長百分之百要被免掉,被免之後直接來部裡報到。」

  「去部機關工作?」

  「還能去哪兒,辦這些手續時你真是個瘟神沒地方敢要!」

  這時間真是巧了,那兩個小混蛋早點落網不行,偏偏要拖到昨天。

  韓博真不想去坐辦公室,儘管在深正一樣經常坐辦公室,但現在只能服從命令聽指揮,想想又問道:「沙局,能不能透露下讓我去幾局?」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韓博,我告訴你,部領導非常不高興,本來是想再吊你幾天的,但現在情況生了點變化,那兩個嫌犯在泰國落網了。服從組織安排吧,去八局。」

  「八局!」

  「怎麼了?」

  「沙局,您別開玩笑了,我是公安幹警又不是公安現役,而且沒幹過警衛,上級怎麼可能安排我去八局!」

  「上級這麼安排有上級的考慮,至於是不是現役不就是換身制服授個銜嗎?」

  沙局覺得這個人事安排有點意思,不禁笑道:「算起來你也是老同志,別說這些讓人笑話的話,普通民警轉現役的不少,只是涉及到一個轉業的問題,大多是小規模的,而且普通民警也不太願意。對你這個級別的領導幹部而言,真是換身制服授個銜這麼簡單,工作需要嘛。」

  老領導不是開玩笑。

  廳局級不是轉現役,而是工作調動。

  比如現任公安部邊防管理局局長,之前是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副處長、處長、副局長,公安部戶政管理局副局長,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局長。後調任公安部警衛局政委,第二年被授予武警少將警銜,再後來又調任公安部邊防局局長、黨委副書記。

  韓博從未想過自己會由一個公安民警變成公安現役警官,忍不住問:「什麼職務,能給我授個什麼銜?」

  「副局長,你還想幹正的?」

  沙局笑罵了一句,接著道:「至於授什麼銜,這我還真不清楚,不過以你現在的行政級別和警銜,估計會給你授個大校,想扛將星,想成為少將也不是沒機會,但肯定要熬上幾年。現在是和平時期,哪有這麼年輕的少將,你說是不是?」

  邊防總隊長一樣少將,還不是要聽公安廳長的。

  作為一個從以出軍官而著稱的良莊走出來的幹部,韓博對能不能成為將軍倒不是很熱衷,想想又問道:「沙局,上校也好,大校也罷,多一顆星少一顆星我真無所謂,關鍵我去八局能幹什麼,警衛工作我真不在行!」

  「還是那句話,上級這麼安排自然有上級的考慮,就這樣了,我還有點事,等調回來之後再聊。」

  韓博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老盧卻很高興。

  在他心目中解放軍也好,武警也罷,不管戰士還是軍官,全是當兵的,而他最喜歡當兵的,甚至一直為當年沒能去部隊那個大熔爐鍛鍊遺憾。

  「韓博,別不識好歹,去警衛局工作多好,這是上級對你的信任。」

  「是啊,天天跟大長打交道,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老袁同樣興高采烈,忙不迭掏出手機給當年的老戰友老同志打電話報喜。

  李曉蕾被他們更高興,嘻嘻笑道:「這下好了,終於可以回家了,四合院搞那麼漂亮,我都沒住幾天。」

  最高興的當屬韓總,老袁那句「天天跟大長打交道」說到他心坎上去了,竟一反常態地點上支菸,嘿嘿笑道:「去北-京,全家都去,小博,我們不拖你後腿,全家都支持你工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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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4 01:58:45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真相大白

「程警官好,劉警官好,二位裡面請。」

「杜總,別這麼客氣。」

走進杜家,氛圍明顯不對。

這本是一個幸福無比的家庭,飛來橫禍讓兩口子悲痛欲絕。

杜夢海無精打采,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單蕊整日以淚洗面,一直在埋怨他,怪他那天不應該讓女兒獨自去外公外婆家。

程文明非常清楚所有的安慰都是蒼白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凶手繩之以法,告慰被害小女孩的在天之靈,給眼前這對夫婦一個交代。

「杜總,您家是什麼時候裝修的?」程文明沒坐下,而是拄著枴杖觀察起這套180多平米的房子。

「大前年,一拿到鑰匙就開始裝修,」杜夢海遞上支菸,不解地問:「程警官,芝芝遇害跟家裡裝修有什麼關係?」

「隨便問問。」程文明回到門邊,又問道:「杜總,您這兒是一梯幾戶?」

「一梯四戶,我家是邊套,對面還有三家。」

「都入住了嗎?」

「都入住了,1602前不久入住的,男的也是醫生,女的在三建公司上班;1603去年9月份搬進來的,小兩口,在華聯商場有櫃檯,賣服裝的,裝修好就搬進來了;1604是開飯店的,火鍋店,兩口子五十多歲,有個女兒,出國留學了。」

「他家是什麼時候搬進來的?」程文明點上煙追問道。

「跟我家差不多時間。」

「你家裝修找的裝修公司還是個人?」

「裝修公司,半包給裝修公司的。」

「哪家裝修公司,老闆姓什麼,有沒有聯繫方式?」

「有。」

……

問完杜夢海,出去敲1602室的門,問的幾乎是同樣的問題。

讓單蕊更鬱悶的是,問完1602他們又去問1603和1604。

不去抓凶手,這麼長時間都沒破案,淨問這些沒用的,單蕊越想越火,正準備上去問問瘸子警察到底在幹什麼,電梯門開了,從裡面出來七八個警察。

「程支,全問清楚了,這是清單。」

程文明接過看了看,回頭問:「杜總,隔壁裝修時你們在不在家?」

「在,也不在,物業有規定,8點半之後才讓他們施工,中午要停兩個小時,下午5點半準時停工。」

「週末呢?」

「我哪有什麼週末,天天要去廠裡。」

單蕊禁不住來了句:「我也一樣,三天兩頭加班,星期六星期天沒怎麼休息過。」

「你們不在家,孩子怎麼辦?」

「小區裡有兩個補習班,平時都去補習,中午也在那兒吃。」

這些情況之前摸排過,補習班老師早被排除掉了,問題極可能出在給隔壁裝修的人身上,程文明微微點點頭,沒再問什麼。

參與行動的刑警一刻不敢耽誤,無需領導發話,很有默契地掏出手機向專案組匯報這邊的瞭解到的情況。

為確保不至於打草驚蛇,今晚被詢問過的所有業主都不能給裝修公司或裝修工人打電話,沒特別重要的事也不能出門,光警告不夠穩妥,被詢問過的幾家都有民警盯著。

程文明同樣不會走,就這麼坐在杜家的沙發上同杜夢海一起抽悶煙。

搞這麼大陣仗,難道跟裝修公司有關係?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單蕊欲言又止,幾次想問都沒問出口。

「程支,我於立肖,上網查詢發現給1602室裝修的包工頭費建銳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名下有一輛灰色五菱面包車,杜佳芝失蹤當日下午2點34分左右,該面包車曾在人民西路與東方路交叉口出現過,距杜佳芝與同學道別的國貿商城不遠。」

「其它監控呢?」程文明緊握著手機冷冷地問。

「報告程支,其它監控正在調閱。」

往第一現場就那麼幾條路,如果姓費的是凶手,他不可能避開所有攝像頭。

程文明抬頭跟緊盯著他的杜夢海夫婦對視了一眼,命令道:「動作快點,同時組織警力去他家,先確認他在不在家,等所有監控全調閱完再採取行動。」

「是!」

原來是真的,原來真是裝修工。

杜夢海楞了好一會兒,抬頭看著牆角裡女兒的照片,喃喃地說:「平時我總跟她說要提防陌生人,她怎麼就不聽呢。」

「我走前還讓你照看好孩子,你聽了嗎?」

單蕊哇一聲又抱頭痛哭起來,杜夢海想扶她去房間休息,她死活不起身,非要在客廳裡等消息。

程文明最怕見這場面,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但現在只能看著她嚎啕大哭。

等了近二十分鐘,單蕊已經哭不出聲了,正靠在丈夫懷裡抽泣,程文明深吸了口氣,再次接通手機:「老於,搞清楚沒有,是不是他?」

「程支,大致路線對上了,而且跑了兩趟,天底下沒這麼巧的事,應該就是他!」

「什麼叫大致?」

「有的路段甚至路口沒攝像頭,有些攝像頭壞了,只能通過時間、速度和行駛方向確認其活動軌跡。」

「人呢,人在不在家?」

「人在不在不知道,面包車在。」

萬一人潛逃了呢,程文明可不想打草驚蛇,權衡了一番,起身道:「我現在過去,你讓同志們繼續蹲守,別輕舉妄動。離天亮只剩四五個小時,等他露面再動手。」

「是!」

……

程文明等南港刑警徹夜未眠。

能幫上老單位尤其老戰友們忙,又和老領導老同事難得相聚,這一夜韓博睡得格外香,不過跟以前一樣不能睡個自然醒,一大早就要起來伺候小絮絮。

剛督促小傢伙吃完早飯,剛跟晨練回來的老盧老袁打完招呼,程文明的電話到了。

「韓局,凶手落網了,果然是裝修工,開始還狡辯,當我們搜出被害女孩拉在車裡的鉛筆等文具,他腿都嚇軟了,都強-姦殺人並焚屍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程文明很激動,連語氣都帶著幾分顫抖。

韓博同樣激動,下意識問:「嫌犯是怎麼說的,怎麼把杜佳芝騙上的車的?」

程文明看著正被押上車的嫌犯,咬牙切齒地說:「這混蛋就是個色-情-狂,在被害人家隔壁裝修時就看上了被害人,就對被害人產生了莫名的好感。他自己說一開始以為只是一種對小孩子的喜愛,後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日思夜想,總希望再見到被害人,甚至一邊想像著被害人剛發育的身體一邊做著污穢的事。

所以在裝修時他就經常藉故敲門跟被害人搭訕,不僅花言巧語,還把手機借給被害人玩。由於施工都是大白天,隔壁有人,樓上樓下全有人,並且不是他一個人幹活,一直沒機會下手。

案發當日下午,他在國貿商城附近看到被害人,發現這是一個機會,把車停在路邊跑過去問被害人去哪兒。對被害人而言他不是陌生人,不僅沒有警惕反而叫他『費叔叔』,並稱準備去站牌坐公交去外公外婆家。他說車就停在對面,可以捎被害人一程,被害人就這麼上了他的車。」

韓博不想讓妻子和孩子聽到這些,走到門外問:「後來呢?」

「上車之後,他假裝突然想起件事,說要去拿一下東西,被害人光顧著用他的手機聊QQ也就沒在意。他將被害人帶至偏僻的永禾社區小公園後就露出真正的目的,被害人嚇得呆住了,不知所措,任憑他實施侵害。對於一個剛剛十三歲的女孩來說,這簡直是噩夢,就算最後沒有被殺,她這一輩子也終將活在噩夢裡。」

程文明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他在對被害人實施強-奸行為時,被害人只是瞪眼瞪眼地看他,也不說話,也不掙扎,就那麼看著,結果把他給看怕了,趕緊把裙子翻上去蓋住被害人臉,然後繼續實施暴行。當他惡魔般的肉-欲發洩之後,開始恢復『理智』。

他說他當時想的就是不能留活口,於是狠狠掐住了被害人的脖子,而被害人在被蓋住臉的情況下就這麼被人掐著,大約掐了兩分鐘,被害人渾身癱軟,他估摸著被害人已經死了,趕緊提上褲子逃離現場。逃離的路上越想越怕,於是又想到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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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4 01:51:45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暴露出來的問題

  一個日子過得跟「小公主」似的小女孩,怎麼可能去碰乳膠漆?

  就算無意中蹭到刷有乳膠漆的牆上,痕跡也應該留在衣服外面而不是裙子裡面,沾在鞋帶上的可能性更小。聯想到小女孩的臉是被捲起來的裙子矇住的,小女孩被侵犯乃至被殺害的真相呼之慾出!

  3.29案影響如惡劣,現在終於有了眉目。

  鄧局激動得無以加復,一邊給剛換下白大褂來到會議室的韓博致歉,一邊用周素英的手機下達命令。

  「程瘋子,韓局先是幫你確定偵查方向,現在又幫你找到圈定嫌疑人範圍的依據,接下來就看你的,度一定快,必須快偵快破!」

  老領導出馬,果然一個頂倆。

  程文明同樣激動,給部下打了個手勢準備行動,邊往車邊走邊保證道:「請鄧局放心,我這就組織力量同時詢問被害人家長、被害人小區物業、被害人學校老師及被害人的外公外婆,一鎖定嫌疑人就採取行動,爭取明天中午12點前查個水落石出。」

  「嗯,明天中午12點前差不多,給你們15個小時應該夠了,開始行動吧,等案件破獲,等嫌犯落網,我親自擺酒給你慶功。」

  ……

  能幫上忙,韓博一樣高興。

  跟謝主席、許副市長、市局調研員常援建、市局副局長蘇海冰等人還沒打完招呼,鄧局的命令下達完了,把手機交還給周素英,轉過身來不無尷尬地說:「韓局,讓你見笑了,要不是你幫忙,這個案子不知道要搞到什麼時候。」

  「鄧局,這間會議室我呆過的時間可能比你長,這裡是我的老單位,是我韓博的娘家,你說這些是不是太見外。」

  「老鄧,韓博說得對,你說這些太見外,又不是外人。」謝主席緊握著韓博手哈哈大笑,許副市長和常援建也露出會心的笑容。

  「謝主席,許市長,韓局確實不是外人,但通過這個案子暴露出許多問題,我們市局內部的問題。」

  鄧局深吸口氣,下意識看向周素英,直言不諱地說:「這裡現在是刑警支隊,以前不是,剛投入使用時是技偵支隊。既有技術偵察,也有刑事科學技術,副處級編制單位,韓局是第一任支隊長。dna實驗室,能進行微量物證檢驗的理化室,全是韓局擔任支隊長時搞起來的。

  這些年在刑事科學技術上的投入雖然沒以前多,但當年上各種儀器設備時考慮的是一步到位!我去兄弟市局參觀過,我們樓上的那些動輒幾十乃至上百萬的設備,就算現在放眼全國也是比較先進的。

  當年韓局利用這些儀器設備檢驗爆炸物殘留,檢驗分析出炸-藥成分,成功破獲一起死亡多人的爆炸案。現在韓局又用這些儀器設備對3.29案的物證進行檢驗,成功幫我們確定偵查方向,甚至幫我們找到鎖定嫌疑人範圍的依據。這說明什麼問題,說明3.29案之所以拖到今天沒破不是儀器設備不行,而是問題出在我們的人身上!」

  物證就在那裡,線索就在那裡,結果忙了幾個月誰也沒現。

  如果沒這個技術條件也就罷了,關鍵有!

  謝主席和許副市長意識到市局確實存在問題,但不在他們的分管範圍,一個裝著若有所思,一個點上支菸保持沉默。

  韓博很想為老戰友老部下們說幾句話,話到嘴邊始終沒說出來。

  作為在這個單位投入過那麼多心血和警力的老刑警,韓博一樣覺得現在的技術大隊有點像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隊伍士氣沒以前那麼高,從上到下缺乏那股鑽勁兒,且太過「迷信」dna,太過重視提取檢驗鑑定生物物證,對痕跡、文檢、理化等刑事技術缺乏熱情。

  周素英沒想到局長會當這麼多人面說這番話,臉色一下子變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韓局,不好意思,我有點激動。」鄧局也意識到當韓博面說這些不太合適,連忙致歉。

  「鄧局,謝主席剛說過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韓博笑了笑,旋即轉過身:「素英,其實這番話鄧局不說我也會說,一個單位不能沒進取精神,作為分管領導更不能沒有。通過這個案子暴露出來的問題,我認為你們需要反思,想想怎麼會出現這麼大遺漏,想想問題是出在技術民警的業務能力上,還是出在其它方面。」

  「鄧局,韓局,我這個副支隊長不稱職,我讓您二位失望了。」

  「素英同志,我不是批評你不稱職,而是覺得你完全可以幹得更好。剛才話說得有點重,我先給你道個謙,平心而論,技術大隊這些年的成績還是可圈可點的,法醫室和dna實驗室的戰鬥力有目共睹,但在其它方面還有許多不足。」

  「是,鄧局批評的是,我們會深刻反省,自查自糾。」

  「韓局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今天應該高興,不說這些了,走,吃飯,韓局,謝主席,許市長,曉蕾,這邊請。」

  ……

  與此同時,正火急火燎趕往被害人家的程文明,坐在疾馳的警車裡頻頻打電話。

  「老孟,你們負責詢問被害人外公外婆,請他們回憶回憶有沒有熟人是油漆工或從事裝修的,動作一定要快,動靜不要搞太大,以免打草驚蛇。」

  「江局,我程文明,專案組提取的那些監控視頻不是全在你們那兒嗎,請你們分局立即組織警力準備研究分析。」

  「程支,圖偵研究分析過了,沒什麼現。」

  「之前沒現疑點是沒依據,甚至不知道該看什麼,現在查到一條重要線索,你先組織人,先做準備,等我電話。」

  「程瘋子」的行政級別只是正科,但在全市刑偵部門的威信卻是毋庸置疑的。

  以前是「老帥」,緊接著是「少帥」,現在是他,一遇到大案要案,局領導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新任刑警支隊長,而是他這個正科級的副支隊長。

  長江分局刑偵副局長不敢當兒戲,急忙道:「行,我這就給刑警大隊打電話。」

  ……………………

  ps:各位親愛的兄弟姐妹,這幾天在南京參加培訓,更新不太穩定,給大家道個謙。

  也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韓警官》即將改編成電視劇,具體怎麼改,哪個公司該不太清楚,等確認了再告訴大家。能有這個機會,能有現在的成績,有我自己的努力,也離不開各位的支持,感謝大家,謝謝!

  最後想說的是「韓打擊」的行政級別和職務已經很高了,達到這個級別的領導一般是聽匯報作指示,再寫就變成官場文了。

  總之,即將結尾。

  新書依然是警察題材,寫的是基層派出所的故事,在一線能遇到各種各樣的事,一樣精彩,等上傳之後懇請各位兄弟姐妹一如既往支持。

  愛你們的卓牧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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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4 01:46:44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方向,範圍!

  夜幕降臨,一輛接一輛轎車或警車6續駛進刑警支隊大院。

  早過了下班時間,支隊民警們幾乎全堅守崗位,支隊領導要麼在省廳開會,要麼在外面辦案,要麼在門口或會議室接待級別更高的領導。

  總之,領導不話,誰也不敢下班。

  「大劉,李姐身邊的那位是誰?」預審大隊民警小吳看看樓下,轉過身來好奇地問。

  劉俊探頭看了一眼,不無得意地說:「韓局的愛人李曉蕾,城市商業銀行知道吧,就是她一手搞起來的。韓局沒調走時她經常來支隊,有一年春節值班,她在支隊住好幾天,跟我們一起過年。」

  沒有「韓打擊」就沒有「程瘋子」,更不會有「程瘋子」的「千里走單騎」。

  他從北-京進修回來之後指揮或參與偵辦過的案件,有許多被作為經典案例來研究。不光會破案,一樣會搞單位建設,南港市局在刑事技術上一直處於較高水平,他這個技術出身並重視技術的老領導功不可沒。

  直至今日,榮譽室裡還掛著他的照片。

  所以正在樓上理化室做實驗的韓博,絕對是刑警支隊乃至全南港公安系統的傳奇人物!

  中午吃飯時終於見到偶像,老家同為思崗的小吳越想越激動,又追問道:「來這兒嗎?」

  「那會兒這裡正在裝修,支隊在市局,技術大隊在3號院兒,就是現在的禁毒支隊。」

  「常局來了,大劉,常局也來了!」

  「大驚小怪,常局是良莊人,韓局是從良莊出來的,他們關係好著呢。」

  ……

  隔壁辦公室裡,三個女警也站在窗戶邊竊竊私語。

  「真是深藏不露,原來『李一刀』有這麼大背景!」

  「才知道,以前跟你說你不信。」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誰知道她後台這麼硬,」矮個子女警看著正在樓下與李曉蕾談笑風生的李佳琪一臉羨慕。

  高個子女警沒她那麼多心-思,一邊收拾著東西等著下班,一邊笑道:「她和田主任就是韓局介紹的,有一次聽周支說田主任是韓局考研時的同學,原來打算留在北-京大醫院的,就因為她把家安到南港來了。」

  「有這麼硬的關係,她怎麼還干法醫?」

  對別人而言,一旦幹上技術就很難晉陞。

  對背景很深、後台很硬的李佳琪而言,想晉陞,想不再每天跟屍體打交道,不再總是把身上搞臭哄哄的,還真不是一件難事。

  但不是每個人都那麼熱衷於當領導的,李佳琪對現在的工作生活乃至家庭都很滿意,要不是徐政委和周素英忙不過來,因為職業關係一向不願意跟人打交道的她才不會往領導堆兒裡湊。

  她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忍不住提醒道:「政委,快7點半了,您不話誰也不敢下班。」

  徐政委猛然反應過來,急忙點點頭表示同意,旋即上前提議道:「鄧局,韓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下來,要不請謝主席、許市長去裡面坐會兒?」

  「也好。」

  「謝主席,許市長,外面不是說話地方,我們進去喝口茶,邊喝邊等。」

  「行,進去吧。」

  謝主席是政協主席,之前先後擔任過思崗縣-委書記、南港市市-委宣傳部長,不僅很早就認識韓博,認識李曉蕾的時間也不短,兩傢俬交一直不錯;許副市長分管經濟,在工作上與韓博沒什麼交集,但和李曉蕾打交道的次數就多了。

  現在提到南港城市商業銀行,個個知道第一任董事長是李曉蕾,卻極少有人知道老盧才是真正的起人,極少有人知道良莊農民合作基金會能堅持經營那麼多年,能搖身一變為城市商業銀行,與許副市長的支持有很大關係。

  鄧局等局領導陪著兩位市委常委,說說笑笑走進大會議室。

  外面說話不方便,關上門許多剛才不方便問的問題就可以問了。

  謝主席從李佳琪手裡接過杯子,似笑非笑地問:「曉蕾,這段時間有沒有給侯省長打過電話?」

  「我和梁老師、和晶晶經常聯繫,昨晚晶晶還給我打過電話。侯廠太忙,已經很久沒給他打了,打過去估計也是秘書接。不過韓博前段時間剛見過,晶晶二十好幾了,自己談了個男朋友,侯廠拉著韓博一起去見男方家長的。」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晶晶都要成家了。」回想起當年在思崗與侯秀峰共事時的情景,謝主席感慨萬千。

  「是啊,我們都老了。」李曉蕾噗嗤一笑。

  「曉蕾,我們老了是真的,你還年輕著呢,」許副市長指著她轉身笑道:「老鄧,你說說曉蕾這些年有沒有變,是不是還當年那樣?」

  「沒怎麼變,我說曉蕾,你到底是怎麼保養的?」

  「女人的秘密,只跟嫂子說,不跟您說。」

  ……

  與此同時,韓博正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同理化室的技術民警們一起緊張地做實驗。

  昨天上午,通過半片樹葉上的精-斑成功確認了犯罪現場大傢伙都很興奮,至少案件可以繼續偵查,前期的偵查工作大部分也是值得的。但警察終歸不是神,只能通過研究分析蛛絲馬跡無限接近真相,只有在得出最終的結果的時候,才能知道之前的推論是否真的正確。

  被害女孩很可能是被凶手騙過去的,與被害女孩極可能認識,方向有了,範圍怎麼確定?

  被害女孩及其家長的社會關係之前排查過,不僅全面而且細緻。生怕之前的排查有遺漏,程文明組織長江分局和南州分局刑警大隊又過了一遍,沒現任何可疑。

  偵破工作再次陷入僵局,韓博決定回到支隊,看能不能再從物證上找到點蛛絲馬跡。

  「韓局,這個小白點是不是染色時留下的,是不是沒染到?」

  「很細微的一點點,肉眼根本看不到,這能說明什麼問題,韓局,鄧局又打電話了,要不先下去吃飯吧。」

  正在檢驗的是被害女孩被燒成碎片的衣服和沒被完全燒燬的運動鞋。

  韓博小心翼翼拿起燒剩半截的攜帶,放到顯微鏡下一邊調整焦距,一邊低聲道:「小顧,你們在刑院時,你們老師肯定不止一次強調過重建現場的重要性。作為一名刑事科學技術人員,我們必須反反覆覆的勘驗現場,仔仔細細檢驗證物,還原當時的情況。

  因為任何行為都會留下一定的結果,世界是物質的,而物質是運動的。世界上的完事萬物都是處於永恆的運動之中,運動的事物在其運動過程中都會反映出一定的信息,這些信息在事物本身或本身以外的相關事物上會以一定的印跡或映像表現出來,這些印跡或映像就是我們所謂的痕跡。

  在現場留下的痕跡,不管多麼細微,都是死者生前所能留給這世間的最後的東西,我們能做到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憑藉著刑事科學的知識,盡全力還原他們在這世界上的最後幾分鐘。」

  「是。」

  小顧話音剛落,一個技術民警突然直起身:「韓局,我這兒也現一個白點。」

  「好,我看看。」

  ……

  經過四人的反覆檢驗,竟在被害人穿的被燒燬的兒童運動鞋的一根鞋帶找到一滴白點,緊接著又在被害人被燒成碎片的裙子的內側找到兩滴極微小的點子。

  服裝廠不生產鞋,製鞋的不做裙子。

  如果只有一滴可能只是巧合,同時現三滴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

  儘管不知道這個現能不能對案件偵破能不能起到作用,但韓博還是很興奮,立馬道:「老黃,小顧,把現白點的地方剪下來,做成檢材;小劉,去準備試劑,看看這是什麼。」

  「韓局,準備哪些試劑?」

  想到他們平時只做常規的物證鑑定,韓博猛然反應過來,順手拿起筆寫下一份所需試劑的清單。

  他有了現要趁熱打鐵檢驗,樓下的人只能等。

  難得聚一次,誰也沒怨言,儘管正主兒不在,聊得還越來越熱烈。

  「這次肯定要換地方,就是不知道會往哪兒調,不過我早習慣了,這又不是第一次。」李曉蕾毫無疑問地成為會議室裡的焦點,頻頻回答眾人的問題。

  「肯定是高昇,」鄧局回頭看看眾人,不無自嘲地笑道:「謝主席,許市長,副局對我們來說是終點,對韓博來說真不是。而且現在不比以前,政法委書記不再兼任公安廳(局)長,他的上升空間比以前更大了,說不準我們過幾年就要稱呼他韓廳長。」

  「別說韓廳長,韓副省長都有可能。」

  侯秀峰正在上升期,韓博與侯秀峰的關係眾所周知,韓博本人又那麼能幹,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許副市長正大感慨,坐在角落上的周素英突然站起身,歉意地笑了笑,拿起手機出去接。

  「韓局,快9點了,你不餓,謝主席、許副市長和鄧局他們餓……」

  「馬上下來,先說正事。」

  韓博看著正按實驗程序複檢的幾個民警,靠在操作台邊不無興奮地說:「素英,我們在被害人穿的被燒燬的運動鞋的一根鞋帶和被燒燬的裙子碎片上找到幾滴細微的白點,借用化學試劑進行化驗,檢出丙烯酸酯的成分,有丙烯酸甲酯、丙烯酸乙酯、2-甲基丙烯酸甲酯和2-甲基丙烯酸乙酯等等。」

  周素英不是化學專業的,不懂這些,禁不住問:「韓局,這些化學材料常不常見?」

  「單獨存在的不常見,合在一起就很常見了。」

  韓博越想越激動,邊往實驗室外走邊解釋道:「如果沒記錯,這是以丙烯酸酯共聚乳液為代表的一種合成樹脂乳液塗料,是一種以合成樹脂乳液為基料,填料經過研磨分散後加入各助劑精製而成的塗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乳膠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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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4 01:45:43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偵查方向

  這番話不應該說出來的,話說出口鄧局有些後悔,立馬用很嚴肅地語氣提醒道:「你別往別處想,岳國智同志一樣是刑警出身,辦過的大案要案不比你程瘋子少,只是案子與案子不一樣,偵辦3.29這樣的命案他不是很擅長,何況人家不光會破案還擔任過南崗公安局副局長、代局長,在管理崗位上幹那麼多年,有領導能力。」

  「鄧局,我懂,我不會往別處想的。」

  「其實我早想找你談談,你是一級英模,要起到模範帶頭作用。我知道你程瘋子是什麼樣的人,不會拉幫結派,不會勾心鬥角,但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能影響很多人,可說許多支隊民警全以你和周素英同志馬是瞻,你們帶好頭,帶頭尊敬領導,岳國智同志就能盡快站穩腳跟,就能樹立起威信。「

  韓博同樣起得很早,雖然只睡了四個多小時,但前幾天無所事事睡眠太足,一點都不困。

  起來之後沒閒著,先妻子一起督促三個孩子吃早飯,吃完飯送他們去學校,回來的路上逛菜市場,買完菜回來又陪幾位老爺子聊天。

  一直聊到1o點半,才接到電話,才見到老戰友的徒弟鐘小明。

  「韓局早,嫂子早,這些水果不管我事,是王局讓帶的。」鐘小明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韓局,但不是第一次見到李曉蕾,雖然很激動很興奮,但不是特別緊張。

  小夥子很精幹,難怪程文明悉心培養。

  說是打他下基層,結果卻把他塞到王解放手下。

  韓博主動伸出手握了一下,正準備跟他一起上車,剛把水果交給韓媽的李曉蕾突然道:「韓博,小鐘,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一起去?」韓博被搞得啼笑皆非。

  李曉蕾下意識低頭看看回來時換上的運動鞋,不無興奮地說:「反正我又沒事,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跟你們出去轉轉。」

  如果在深正,帶她去辦案影響顯然不會好。

  但這是南-港,不是深正,只是幫老戰友忙的,連協助都算不上。

  她難得對破案感一次興趣,韓博不想讓她失望,順手拉開車門:「行啊,上車吧。」

  「小鐘,沒問題吧?」

  「嫂子,您怎麼問這個問題,您這樣的貴客我們請還請不到呢。」

  「好,出吧!」

  陪丈夫一起抓連小女孩都下得去手的強-姦殺人犯,李曉蕾興高采烈。

  韓博的心-思卻不完全在案子上,車剛開出不到兩公里,他冷不丁問道:「小鐘,岳支什麼時候調到南-港的,調任刑警支隊長前擔任過什麼職務?」

  領導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鐘小明楞了一下,急忙道:「岳支是東州人,四年前調過來的,當時南崗因為搞舊城改造,到處大興土木,有幾個團夥欺行霸市,壟斷建材供應和土石方工程。市委王書記覺得南崗市局打擊不力,就想辦法把岳支從東州調過來了。」

  南崗是南州區與思崗縣中間的一個縣級市,市-委書記一般由南-港-市市委常委或南-港市副市長兼任,市-委書記對治下的治安狀況不滿意,調整公安局長很正常。

  韓博沉吟道:「這麼說王書記也是從東州調來的?」

  「是的,王書記是海港人,但一直在東州工作。」

  鐘小明頓了頓,接著道:「聽師傅說岳支最早時是搞技術的,現在是高級工程師,有痕跡技術二級鑑定資格,還是省聘刑偵專家,表過好多文章。以前的履歷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調過來之後先擔任南崗市公安局副局長、代局長。可能王書記後來調走了,沒能扶正。」

  原來根基不穩,難怪連李佳琪提到這位支隊長都不是很服氣。

  干刑偵不是干其它工作,如果沒領導支持,又不能破幾個大案,很難樹立起威信。如果再遇上幾個老資格的部下,想打開局面更難。

  兩個副支隊一個是全國公安系統一級英模,一個早在八年前就享受副處級待遇,要學歷有學歷,要資歷有資歷,要能力有能力,周素英還有別人所沒有的人脈,市委常委中的軍分區司令員不可能對她不另眼相待。

  韓博真有點同情老單位的新任支隊長,同時又覺得這麼下去不好。

  正琢磨著是不是給鄧局提個醒,幹部不能這麼任用,該調整就調整,該流動就流動,不能因為他在南-港市局工作過,常援建在南-港市局擔任過多年副局長,就稀里糊塗搞出個「良莊幫」,鐘小明又說道:「岳支又請了一個刑偵專家,搞犯罪心理學的,我師傅去機場接了,所以他今天來不了。」

  「從哪兒請的?」

  「不知道,但人是從BJ來的。」鐘小明覺得這是病急亂投醫,帶著幾分不屑地說:「搞什麼心理特寫,心理刻畫,當這是拍電視劇,還讀心神探呢,反正我是覺得不靠譜。」

  小夥子這麼認為很正常,可以說是一個普遍現象。

  但很多時候,不論是傳統的刑事偵查模式,還是目前越依賴科技的現代化偵查模式,往往會暴露出一個弊端,即是對犯罪嫌疑人的範圍劃定無從入手,或者僅僅是通過對監控、各種技偵手段的定位來確定犯罪行為人的空間或者說物理範圍。

  一旦在沒有監控、技偵手段運用困難的時候,就像3.29案,偵查員只能跟無頭蒼蠅一樣動用傳統的摸排手段,一家一家的查,一家一家碰運氣,好在掌握嫌疑人的dna信息,可以供偵查人員賭一賭,看能否和某人的dna比上,成功了還好,如果摸排結束毫無線索,這起命案真可能會成為積案。

  只要能破案,採用什麼手段重要嗎,只要合法就行!

  韓博回頭看看欲言又止地李曉蕾,淡淡地說:「犯罪行為與心理的分析和重建,目前還不是一門科學。在國內還停留在民間過分神化,偵查部門過分不屑的尷尬層面。許多基層刑偵部門偵查員經常問,你們能不能把犯罪嫌疑人刻畫的一清二楚分毫不差?能不能將犯罪嫌疑人的形象,所在位置描述清楚以及到底誰才是凶手?問這些問題的顯然是電影電視劇看多了,能做到以上這些的是神棍,不是從事犯罪心理分析的警察。」

  「那他們能做什麼?」李曉蕾好奇地問。

  「說起來可能很簡單,甚至不是很重要,但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經過很專業的訓練和豐富的經驗。比如和技術人員一起還原犯罪現場,技術人員負責犯罪嫌疑人外化動作的還原,他們負責的則是內心動態,這個動態包括心理狀態和精神狀態,說簡單點就是弄清楚嫌疑人為什麼要犯罪;其次還可以幫偵查人員定範圍,確定偵查方向。」

  韓博頓了頓,又補充道:「小鐘,你師傅覺得凶手與被害女孩認識,這是熟人作案,其實也是一種心理刻畫,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你們也不這麼認為罷了。」

  「韓局,我師傅靠的經驗。」

  「這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不能學他,至少不能完全學他,既要通過辦案積累經驗,也要多學一些理論知識。」

  「是!」

  正聊著,手機響了。

  韓博摁下通話鍵,舉起:「素英,方海龍那邊有消息了?」

  「韓局,你這個辦法太好了,方海龍他們經過一夜的篩選實驗,果然在半片樹葉上成功檢出精-斑!現在基本可確定老程的推斷能夠成立,小公園是第一現場,凶手就是在小公園對小女孩實施的強-奸並將其殺害的。」

  大白天把被害女孩綁架到小公園沒那麼容易,現在的孩子多聰明,何況被害女孩出生在那樣的家庭。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極大,之前的摸排極可能存在遺漏。

  不等韓博開口,周素英又激動地說:「他們採用的是精-子檢出法,雖然精-斑本就微量,精-子數量不太令人滿意,但在反覆實驗後他們選擇了高濃度的浸液及適當的染液,以提高精-子的出檢率。染色採用的是he染色法,一般只要找到一條完整的典型精-子就可以確證精-斑,但他們很幸運的找到了四條!

  如果他們稍有不慎,在陳舊精-斑的浸漬處理環節出現問題,導致精-子尾部斷落,只能檢見精-子頭部,那就要與***滴蟲,酵母菌等進行鑑別,那就沒這麼快了,肯定會耽誤很長時間。」、

  不愧為主管刑事科學技術的副支隊長,聊起實驗方法如數家珍。

  老戰友越來越專業,韓博很欣慰,禁不住笑問道:「有沒有比對上?」

  「比對上了,剛比對上的,方海龍一直搞到五分鐘前,這會兒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連續工作幾十個小時,方海龍有多累多困可想而知。

  但這不是一件小事,韓博沉吟道:「素英,遺傳標記是關鍵,個體***中的遺傳標記應當與本人血液或唾液中的相同,從而允許不同組織器官中的檢材進行比對,但你們只有從被害人體內取到的殘留***。」

  「韓局,海龍是您當年手把手教出來的,特別嚴謹,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會輕易出鑑定報告。他對兩份檢材進行過細緻的比對,確認為同一人所留,同樣是o型血,dna檢測結果也一致。」

  「好,他敢打保票就行,你們現在可以考慮重新確定偵查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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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1:39:43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韓局回來了!

程文明睡得很晚,直到凌晨3點多送走老領導才休息。

自3.29專案組成立以來,加班熬夜是常態。而作為一個作息時間極不規律的老刑警,他早已鍛鍊出站著都能睡著,坐在馬桶上都能補充點睡眠的「本領」,儘管休息得晚,但起得卻挺早。

在食堂吃完飯,剛回到辦公室,正準備打電話問問方海龍那邊的進展,突然傳來敲門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程,昨晚又熬夜,又沒回去吧?」岳國智夾著包跟程文明打了個招呼,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旋即轉身道:「周支,老徐,過來一下,我們就在老程這兒說幾句。」

「好的,來了。」

「岳支,早。」

眼前這位不只是頂頭上司,也是局領導。

他首先是局黨委委員,然後才是刑警支隊黨委書記、支隊長,他又要在這兒「開會」,程文明被搞得很鬱悶,不是不歡迎他來,而是不喜歡他這種自認為平易近人、體恤下屬的工作方式。

腿腳不方便怎麼了,又不是癱瘓!

離會議室只有幾步路,去他辦公室一樣不遠,非要搞成這樣,真把人當殘廢了?

程文明一肚子不快,但還是繞過辦公桌走到茶几邊,掏出香菸遞上一支:「岳支,您今天要出去?」

「省廳有個會,馬上就走。」

岳國智招呼徐政委、程文明和周素英坐下,點上煙吸了一口,開門見山地說:「這個會本來是鄧局參加的,明天下午有領導來視察,他實在抽不開身,臨時決定讓我去,估計要兩三天。老徐,這兩天你辛苦一下,主持日常工作,有什麼事可以給我發短信。」

「岳支放心,有什麼事我會及時匯報的。」

「其實能有什麼事,還不是3.29案,」在這個關鍵時期,岳國智是真不想去替領導去省廳開會,他看看程文明,再看看周素英,凝重地說:「老程,素英,案子你們要多費點心,我托省廳的朋友請了一位專家,專門研究犯罪心理學的,就是懂那個……那個什麼刻畫。他中午到南-港,我把他手機號發給你們,去機場接一下,然後介紹案情,陪他去現場轉轉。」

又請專家,這是第二幾位?

雖然不認為專家能幫上忙,但程文明能夠理解上司的心情,立馬拿起手機看起剛收到的短信。

「素英,老程要接待專家,DNA實驗室這邊你盯緊點。我們南-港可以說是全國地級市中第一批建立DNA數據庫的,累計建庫總數突破15萬份,達到15865人份,全省排名第二。我就不信凶手沒前科,就算他沒有,他的近親屬一樣可能有案底,盯著點方海龍,讓他好好撈,我就不信撈不出來!」

岳國智並非無的放矢,如今的命案偵破,幾乎一半以上都要依靠DNA數據庫科學比對,認定犯罪嫌疑人的準確率比過去大大提高。

而在DNA技術的應用上,南-港市公安局不僅在省內比較早,放眼全國也是很早的。

隨著這些年的不斷投入,建有犯罪重點人員庫、失蹤人員和無名屍體庫、案件現場物證庫、親屬庫等近十個大類。犯罪分子在命案現場只要留下一丁點痕跡,被成功提取到後,就可以在有著15多萬份人體樣本的南港庫,150萬份的江省庫,780多萬份的全國庫中用電腦比對DNA數據,最終鎖定嫌疑人。

在南-港市公安局,DNA技術不只是應用於大案,一樣應用於普案。

通過DNA技術和DNA數據庫這個「破案神器」,光去年就篩查偵破各類案件1887起,全省排名第二。甚至通過DNA數據庫直接比中破獲東港「2009.7.19殺人案」、港區「2010.2.2殺人案」等各類大要案。去年通過數據庫比對,還破獲了東州「2006.12.8張秋菊被殺案」等本地和外地命案積案3起。

事實上不光他對能不能通過DNA破案有信心,專案組剛成立、確認掌握到凶手的DNA信息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個案子不難破,殘忍殺害小女孩並焚屍的凶手不難抓。

然而,直到現在都沒能比對出來,但不能因此而喪失信心,周素英點點頭:「是,岳支放心,我會盯住的。」

「就這樣了,你們辛苦一下,有事電話聯繫。」

岳國智不是一兩點忙,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拿起包跟眾人道別,一邊接聽手機一邊匆匆走了出去。

送走頂頭上司,周素英回頭道:「程支,我去實驗室看看,海龍他們熬了個通宵,這會兒估計全在睡覺。」

「去吧,我給王解放打個電話。」

「老程,你不去機場接人?」不等周素英開口,徐政委便忍不住問。

「十點才到呢,等會兒去,」程文明一邊撥打電話,一邊解釋道:「其實我想找的是小鐘,讓小鐘等會兒去接韓局,陪韓局去現場看看。」

徐遠帆糊塗了,下意識問:「哪個韓局?」

「政委,你認識幾個韓局?」周素英噗嗤一笑。

韓博在南港工作時,徐遠帆在開發區分局擔任政治處主任,雖然沒真正打過交道但見過很多次。

調到市局擔任刑警支隊政委之後,對已調走多年的韓博印象更深刻,因為支隊的許多東西全是韓博當年留下的,並且韓博是南-港公安系統走出去的職務和行政級別最高的領導。

「老程,素英,你們沒開玩笑吧,韓局真回來了?」他大吃一驚,緊盯著二人將信將疑。

「你看我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韓局昨晚就來過單位,在實驗室搞到三點多。」

「你們請韓局回來的?」

「怎麼可能,別說我們不可能這麼做,就算開這個口韓局也不一定有時間,這是碰巧了,他正好休假。」

小鐘是程文明在擔任正科級偵查員時的徒弟,對小鐘程文明真是高標準嚴要求,覺得年輕人不應該呆在市局機關,早在五年前就把小鐘打發到南州分局。

從責任區刑警隊的普通刑警幹起,現在已經是重案中隊副中隊長了。

韓局的父親要在南州區開酒店,韓局肯定住在南州區,讓小鐘去接正合適。

徐遠帆反應過來,緊皺著眉頭問:「你說你們,韓局回來這麼大事剛才怎麼不跟岳支匯報?」

「韓局不讓,而且韓局跟岳支也不熟。」

「跟岳支不熟,跟鄧局、跟蘇局他們熟!」回想起當年,徐遠帆如數家珍地說:「韓局擔任技偵支隊長時,鄧局在長江分局擔任局長,蘇局還是便衣大隊長,你們跟韓局是同事是戰友,他們跟韓局的關係同樣不差。」

「政委,韓局就是不想驚動他們。」

「不匯報局領導將來就不知道?」徐遠帆是搞政工的,在處理人際關係方面比程文明和周素英強多了,掏出手機說:「這事你們聽我的,該匯報匯報,不能隱瞞。至於韓局那邊,我們可以道歉,作為老領導,他肯定能理解我們的心情。」

老領導要在南港呆二十天,昨晚已經有好幾個人見過他,想保密確實沒那麼容易。

更重要的是,如果鄧局知道韓局回來了,你們卻不及時匯報,肯定會大發雷霆,局長發火可不是開玩笑的。

程文明權衡了一番,苦笑著點點頭。

這種事自然要由主持支隊工作的政委匯報,鄧局正在趕往市委開會的路上,緊握著手機將信將疑:「遠帆同志,韓局真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好幾天,程支說韓局的外公去世了,他是回來奔喪的。」

「程瘋子在不在你身邊?」

「在。」

「讓他接電話。」

「是!」

「好你的程瘋子,你辦案辦糊塗了!韓局回來的事怎麼不第一時間匯報,別告訴你不知道。」

就知道局長會發飆,不過程文明今非昔比,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誰也不待見的刑警隊長,抬頭看著周素英,握著手機嘿嘿笑道:「鄧局,不是我不想匯報,是韓局不讓匯報。他什麼樣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說你,不知道有句話叫縣官不如現管嗎!算了,我先給他打電話,回頭再收拾你。」

「鄧局,等等,您先別急嘛。」

「又怎麼了?」

「韓局知道我們遇到棘手的案子,昨晚不光聽過匯報,還親自幫著檢驗過幾份物證,一直搞到凌晨三點多才回去休息,這會兒估計還在睡覺。」

回去起當年共事的情景,鄧局感嘆道:「你事辦得不對,剛才有句話說對了,他就是那樣的人。既然他需要休息我就不打電話了,我今天有會也抽不開身,你們先接待,晚上我來。」

「是。」

「對了,論破案,他是行家,這個機會你們要好好把握住。當然,我們南-港市局是他的娘家,娘家遇到棘手的案子他也不可能不管。」說到這裡鄧局突然話鋒一轉:「知道我為什麼臨時讓老岳去省廳開會嗎,就是想把他暫時支開,讓你程瘋子好大展拳腳。」

「謝謝鄧局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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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1:34:42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痕跡檢驗

  就在韓博在南-港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同老戰友們一起研究案情之時,因為辦喪事搞得身心俱疲的韓總也正在開「家庭會議」,確切地是應該是「家庭擴大會議」。

  圍坐在餐桌前的不只是老李總、李曉蕾、韓芳和李泰鵬,並非家族成員的老盧和老袁也「列席」了。

  「這個人啊,最假!說走就走,說沒就沒了。」回想起岳父生前的音容笑貌,想到岳母的身體也大不如以前,韓總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放下茶杯感嘆道:「現在想想,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爸,您別胡思亂想了。」

  「我不是胡思亂想,我是說這個道理,人不服老不行,早晚有那麼一天。」

  老盧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對此深有感觸,輕嘆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現在吃得好穿得好,醫療條件好,我們能過到六七十歲。擱以前,能過到六七十歲的真不多。我在大隊當支書那會兒,村民平均壽命54歲。現在個個說什麼污染嚴重,農藥標,千奇百怪的癌症多了。其實那會兒一樣有癌症,只是沒現在這樣的醫療條件,沒去查也查不出來罷了。」

  「我父親42歲去世的,我母親54歲。」

  老袁接過話茬,不無感慨地說:「當時別說去查,連看都沒怎麼看,沒去過大醫院,小病找村裡的赤腳醫生,大病去鄉衛生院,鄉衛生院看不好就找偏方,迷信的那些人找神婆,小病拖成大病,因為得什麼病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條件好又怎麼樣?黃書記條件好不好,能治誰不幫他們治,醫生只能治病救不了命,最後還不是一樣去見馬克思。」

  這四位老爺子,越說越離譜。

  李曉蕾不知道該怎麼勸慰,韓方也被他們搞得心神不寧。

  就在二人想岔開話題時,韓總突然道:「曉蕾,小芳,泰鵬,酒店的事我是這麼想的,既然人家能請人管理,我們一樣可以。不就是多賺點少點嗎,只要有錢賺,只要不賠就行。反正我真沒那個精力,你們也沒必要再綁在酒店上,喜歡幹什麼就去幹什麼。」

  「爸,這是不是因為韓博?」李曉蕾忍不住問。

  「也是,也不是,不完全是。」

  韓博和老李總對視了一眼,輕嘆道:「他在公安局上班,干的是得罪人的活兒,知道咱家開酒店的人又不少,就算不知道也不難打聽到,這些事不能不防;說不完全是,是確實沒必要全盯這兒,我知道你對管酒店其實沒什麼興趣,他的工作又不穩定,今天在這兒明天又不知道調哪兒去了。你們是夫妻,夫妻當然要在一起,總這麼分居不好。」

  「爸,曉蕾沒必要盯這兒,我和泰鵬可以。」

  「在東海又不是沒開過旅館,有多麻煩你們是知道的,請幾個人來幫著管就行了,沒必要吃那個苦受那個罪。」韓總回頭看看站在身後的韓媽和李媽,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回東海,疑人不用疑人不用,這邊找幾個人就行了。」

  韓芳對管理酒店同樣不是很感興趣,之所以放下東海的生意來南港完全是沒辦法。

  老爸想通了她很高興,同時又有那麼點擔心,低聲問:「爸,我們回東海,那些壞人就找不到酒店?」

  「找到又怎麼樣?」

  韓總反問了一句,輕描淡寫地說:「註冊幾個公司不就行了,這個控股那個,那個控股這個,既不用再提心吊膽,又不用受那個罪,坐在家裡賺錢多好。」

  ……

  先是兒子被壞人盯上,緊接著岳父去世,這兩件事對韓總觸動很大。

  他一言九鼎,決定的事就不容置疑。

  李曉蕾沒辦法,同時也覺得這個辦法不錯,開完會,回到房間,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撥通韓博手機。

  「他真是這麼說的?」

  「真是這麼說的,基建全委託給盧書記和袁政委,酒店管理公司明天就開始聯繫,還要註冊幾個公司,反正他不想管了,也不讓我們管,就當一個投資。」

  「服務行業事太多,這樣也好。」

  再說這些沒任何意義,之前所做的一切也不是無用功,李曉蕾關掉床頭燈,呵欠連天地問:「不說這些了,你媽怎麼吃到這會兒,你什麼時候回來?」

  「早吃完了,這會兒在刑警隊,老程遇到個棘手的案子,我過來看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棘手,什麼案子?」

  「命案,一個小女孩被奸-殺的案子。」

  「還沒破啊,這個案子我知道,絮絮的班主任給我過短信,提醒我要看住絮絮,早晚要接送。」

  3.29案的影響真不是一兩點惡劣,真是搞得人心惶惶。

  韓博暗嘆口氣,低聲道:「我幫他們看看,你先睡,我儘量早點回去。」

  「好吧,別搞太晚。」

  「知道。」

  ……

  韓博放下手機,從李佳琪手裡接過她剛拿來的手套戴上,仔仔細細翻看起程文明剛讓人送來的沒被完全焚燬的被害人的衣物和鞋。

  上衣和裙子已變成碎片,打底褲只剩下幾截,運動鞋相對完好,只是沾上灰跡變成了黑色的。

  「韓局,這些理化實驗室全檢驗過,檢出汽油殘留成分。」

  「放大鏡。」

  「哦。」

  韓博把證物從袋裡小心翼翼取出,舉在燈光下用放大鏡仔仔細細觀察起來。

  這能看出什麼,黃志遠被搞得一頭霧水,又不好意思問。其實韓博也不知道要找什麼,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從這些上面找到點蛛絲馬跡。

  二樓的dna實驗室,值班民警和緊急召回的民警同樣在緊張地忙碌。

  一堆燒焦或烤乾的樹枝樹葉倒在一塊白色塑料布上,dna實驗室的五名技術民警正蹲在地上分揀。

  「同志們,只要能找到並提取沾***的樹枝或者樹葉,只要在上面提取到精-斑,就能證明凶手就是在小公園對被小女孩實施強-奸行為隨即殺害的。」

  程文明看看手錶,接著道:「工作量是有點大,但這直接決定接下來的偵查方向,辛苦一下,爭取明天下午6點前檢驗完。」

  「是!」

  偵破3.29案是支隊乃至全公安局眼前最重要的任務之一,緊急召回的四名技術民警誰也不敢有怨言,而找精-斑也不是很難,就是有點麻煩。

  方海龍直到此時此刻依然不知道老領導回來了,更不知道檢驗這些樹枝樹葉是老領導的建議。

  他送走程文明,去裡面拿來一盞燈,蹲下道:「用水洗過的精-斑,在紫外線下會出淺淡的點片狀螢光。***分泌物、尿液、鼻涕、唾液、***、膿-液、肥皂斑、植物汁液以及含螢光素的各種載體,在紫外線下也能出與精-斑類似的螢光。

  紫外線檢查呈陽性的斑痕可能是精-斑,但不能確定為精-斑,到底是不是需要用化學方式進行篩選和確認。同志們,我們分一下工,分為兩組,小徐、小陳,你們負責紫外線檢查,張兵去理化室拿試劑,立國和我一起準備實驗的其它材料……」

  證物檢驗是一項異常枯燥的工作。

  這需要民警耐著性子一點一滴地尋找不符合證物特性的殘留物,找出很多不同的東西,進而對其進行化驗。韓博始終相信,只要犯罪分子作了案,他就一定會留下痕跡,不管多麼細微都要找到,這是對被害人一種最起碼的尊重。

  dna實驗室的檢驗工作剛開始,樓下實驗室的韓博已經看完了。

  什麼都沒現,沒找的任何不符合證物特性的殘留物。

  韓博想了想,回頭道:「老程,肉眼看不出什麼,理化室有沒有人值班,我想去理化室用顯微鏡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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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1:27:42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收放自如」

程文明雙腿恢復知覺以來這些年,一直擔任刑警副支隊。

雖然有行政職務,但管理方面的工作極少過問,一門心-思研究、指導或指揮偵破全市的重大刑事案件,尤其說是支隊領導,不如說是一個行政級別和警銜較高的刑警。

術業有專攻,在琢磨疑難案件方面,他絕對是一把好手。

他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以至於差點被他給誤導了。

李佳琪第二次提到現任刑警支隊長,韓博意識到自己有點先入為主,再次捧起案件材料,仔仔細細看了近十分鐘,突然抬起頭:「老程,你們都老刑警,犯罪現場勘察技術學應該看過,現場的其中一種分類就是第一現場、第二現場和第三現場。

第一現場指殺害死者的現場,第二現場是分屍或者拋屍的現場。如果不存在分屍,那麼拋屍現場就是第二現場;如果存在分屍行為,那麼拋屍現場即為第三現場,由於在屍體被分解的情況下,第三現場往往比較分散。

你們之前的推論都是在確定發現屍體的地方為第一現場的基礎上做出的,也就是凶手將小女孩帶至小公園實施犯罪,而不是凶手在市區實施犯罪再移屍南州區的那個偏僻的小公園。失之毫釐謬以千里,這兩個結論是具有完全不同性質的兩個結論,直接決定案件偵查方向!」

老領導這番話和頂頭上司在案情分析會上的話如出一轍。

專案組之所以不重視關於熟人作案的推測,就是認為小公園為拋屍現場(第二現場)。

程文明相信自己的直覺,欲言又止。

王解放雖然參與過偵辦,但不是專案組成員,不太好發表意見,點上支菸沉默不語。

李佳琪出過現場,檢驗過被害小女孩屍體,有一定發言權,禁不住說:「韓局,把一具屍體從市區運到小公園並不是一件容易事,儘管女孩身材不算高,體重不算重,至少我們在現場沒發現拋屍痕跡。」

「關鍵是同樣沒證據顯示小公園就是第一現場!」

韓博舉起案卷,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儘管之前有熟人作案,在作案時矇住被害人臉的案例,但這種情況確實不存在普遍性。尤其在掌握凶手DNA信息,排查過被害人及被害人家長社會關係,幾乎已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的情況下,如果我是專案組長,我一樣不會認同你們的觀點。」

「韓局,但我覺得真可能是熟人作案!」程文明意識到不能再沉默,再次堅持他的意見。

「你是老刑警,經驗豐富,我相信你的直覺,相信你的判斷。但這是破案,不是其它事,要以事實說話,不能光靠個人之間的信任。」

韓博放下材料,翻出幾張現場勘查時拍的照片,意味深長地說:「犯罪性質和動機已確定,你們應該對犯罪現場進行深入細緻的研究,捕捉現場明態痕跡挖掘淺態信息,尋找、收集凶手有可能留下的一切蛛絲馬跡,進而去驗證你的推測。」

「現場幾乎找不到除焚屍之外的任何痕跡。」李佳琪又忍不住插了一句。

令人眾人倍感意外的是,韓博突然笑了,笑看著李佳琪說:「佳琪,你是結過婚生過孩子的人,還是法醫,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想驗證老程的推測很簡單,別怕麻煩,去好好檢驗那些樹枝和樹葉,看能不能從樹枝樹葉上面檢出精-斑,如果能找到沾有精-斑的樹枝或樹葉,並能確認與從被害女孩陰-部提取到的***為同一個人留下的,那就能證明小公園不是拋屍焚屍現場,而是第一現場。」

不是所有事都能「收放自如」的,比如***!

且不說凶手在強-奸時會很緊張,就是一個普通人在正常情況下激情過後也會有***溢出。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拋屍,凶手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扛著或背著屍體去小公園,肯定會用袋子或其它東西裝著。換言之,如果能從現場的樹枝或樹葉上檢出凶手***,也不太可能是從被害小女孩體內自然溢出的。

李佳琪俏臉一紅,下意識舉手捂著嘴。

周素英同樣尷尬,急忙別過頭裝著看投影。

一語驚醒夢中人,程文明眼前一亮,不無激動地說:「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韓局,你幫了我大忙,我這就讓方海龍去檢驗那些從現場採集的樹枝樹葉!」

「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說偵辦一些疑難案件時絕不能鑽牛角尖,」韓博微微一笑,又指著手邊的一疊照片道:「現場保護得不錯,這一點值得表揚。如果當時沒採集樹枝樹葉,就算上面沾有凶手的精-斑,現在想到了也沒機會去驗證。」

這可不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麼簡單,先後請過好幾位刑偵專家,難道人家不是旁觀者?

老領導破案絕對有一套,周素英忍不住打趣道:「韓局,你這不是在表揚我們,你是在表揚你自己。」

「表揚我自己,我可沒那麼自大。」

「我沒開玩笑,你真是在表揚你自己,保護現場的這些規矩是你當年定下的,我們一直蕭規曹隨,這不是表揚你自己是什麼?」

「我定下的,是上級要求的吧!要說規矩,各種規章制度多了,就算是我當年定下的,關鍵還在於實行。」韓博不想自吹自擂,示意程文明該忙就去忙,又說起正事:「排查被害人的社會關係,不光要排查現實世界的社會關係,一樣要排查虛擬世界的,被害人有沒有QQ號,平時上不上網,有沒有交過網友,這些情況全要搞清楚。」

老領導都副局級副局長了,以為他當上大領導就不再參與具體案件偵破,以為他現在的工作就是聽匯報作指示,沒想到還是那麼厲害。

王解放感慨萬千,自愧不如,不無尷尬地說:「查了,有一個QQ號,上面全是同學,沒發現不明身份的網友。」

「從哪兒查的?」

「學校不讓學生帶手機,她父母也擔心玩手機會影響學習,所以沒給她買手機。但同班同學中有人偷偷帶手機,上面有她的QQ號。」

「光註冊一個號有什麼用,她平時是怎麼上網的?」

「有時候借用同學手機,有時間和同學一起去網吧,治安部門已對她們這些未成年開放的網吧進行了處罰。除了借用同學手機和去網吧之外,在節假日尤其寒暑假,在父母允許下用家裡的電腦上網。」

「你們怎麼確認她只有一個QQ號,如果第二個呢。」

「韓局,我們考慮到她交網友,被網友殘忍殺害的可能性,技偵和網警檢驗過她家的電腦,沒發現有其它QQ號登陸過的痕跡。」

韓博沉吟道:「爸爸做生意,媽媽在市二院上班,就她一個寶貝女兒,平時的零花錢、過年時的壓歲錢應該不會少,如果她喜歡上網,喜歡聊QQ,完全可能偷偷買一部手機,偷偷辦一個手機號。」

「是有這個可能,關鍵誰也沒見過,在她家也沒找到。」

「我上學時班上有個女同學特別喜歡打小報告,屁大點事都往老師那兒捅,相信你們上學時也遇到過。手機就跟我們那時候看的小人書一樣,被老師知道了會沒收,被父母知道了也很麻煩。從這些材料上看,被害人早熟,完全有可能偷偷買部手機且不讓別人知道,再查查,看她到底有沒有。「

「行,等會兒跟老程說,讓老程安排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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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1:22:41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非正式的案情分析會

  「由於焚屍案不同於其它命案,指揮部要求我們同分局技術中隊一起勘查,抵達後現被害人死亡時呈仰臥狀,下身一條打底褲和一條滌綸織物的裙子,裙子上翻蓋住臉龐,由於火燒而附著於皮膚,於皮膚組織產生了黏連,導致屍體面貌粘稠開裂且無法辨認,屍體並未現機械性損傷。」

  程文明和王解放陪同韓博在會議室剛坐下,周素英和李佳琪就把案件材料捧來了。

  大概情況在飯桌上介紹過,現在要介紹具體情況。

  李佳琪當仁不讓地第一個言,考慮到王解放是這裡唯一對技術不是很精通的人,她又點點鼠標,看著投影螢幕上慘不忍睹的照片解釋道:也就是說沒有鈍器、銳器傷,沒有火器傷,當時初步懷疑是機械性窒息導致的死亡,由於屍體已被燒焦,無法觀察脖頸處是否有勒痕或反覆壓迫導致的致命性損傷,需要把屍體運回來進行解剖。

  但是,在現場檢驗屍表時現在死者眼瞼結膜近穹窿部、球結膜內外眥部有少量出血點,出血點呈圓形,如針尖大小,群集融合,呈暗紅色,這是典型的機械性窒息的屍體症狀。另外,我們在屍體的陰-部提取到極為重要的證據——***。」

  提取到***就能掌握凶手的dna信息,只要搞對偵查方向,成功圈定嫌疑人範圍,挨個取樣比對就能把凶手比對出來。

  韓博覺得這起命案破獲的希望還是比較大的,一邊像在自己單位開案情分析會一般做筆記,一邊示意弟妹兼老部下繼續說。

  「***是提取到了,不過極少。儘管少量,但足以提取其中所蘊含的生命信息。這一現證實,凶手很可能對該名女童實施過強-奸行為,並且害怕事情暴露而殺人滅口,繼而焚屍滅跡。」

  李佳琪頓了頓,接著道:「把屍體運回來之後就立即進行解剖,死者身體各器官正常,無損傷,排除病理性死亡的可能性。在胸腔處,現心肌細胞渾濁腫脹,核內和胞質內有空泡形成。切開其脖頸出後,現廣泛性皮下出血,頸部胸鎖乳突肌和胸骨舌骨肌出血,以及甲狀軟骨和環狀軟骨骨折碎裂。」

  韓博不是法醫,但不等於一點不懂。

  在北-京進修時沒少去觀摩屍體解剖,後來研究過不下三百份屍檢報告,他突然抬頭問:「勒殺還是扼殺?」

  「勒殺呈現出的應該是甲狀軟骨和環狀軟骨的縱向骨折,但該女童屍體呈甲狀軟骨上角骨折,舌骨大角骨折,足以證明該女童死於扼殺。」

  李佳琪再次點點鼠標,調出一段解剖時的視頻。

  一個女人拿著一把手術刀,同兩個助手一起在無影燈下解剖一具燒焦的屍體,看上去甚是恐怖。

  王解放都不敢緊盯著看,她卻若無其事地說:「根據胃內食物消化和排空程度,以及膀胱內尿液量的簡單整合,加上對死後組織酶活性的推斷,初步估計死亡時間為3月28日下四點半至五點半之間。隨省廳刑偵總隊王總一起來指導偵破的幾位法醫專家也是這麼認為的,無論死因還是死亡時間。」

  回想起當年在韓博領導下辦案的情景,黃志遠興奮不已,禁不住站起身:「報告韓局,我們的勘查、檢驗相對集中於著火方式,經過勘查、實驗及分析,我們認為著火方式應為汽油潑撒在死者身上,凶手使用打火機將屍體點燃。遺憾的是,在現場沒有找到打火機。」

  韓博緊盯著螢幕上的現場照片,低聲問:「足跡呢?」

  「現屍體的位置比較偏僻,現場保護得比較好,但由於地面比較硬,案前後又沒下過雨,所以沒現足跡也沒現其它痕跡。」

  現場保護的不是比較好,而是無可挑剔。

  從照片上看,他們對現場進行了很好的保護,以屍體曾仰臥的地方為中心,四周散一個半徑為五米的圓形,用一個塑料棚進行遮蓋,防止外部環境對現場的損害。在現場勘驗的時候,甚至對屍體周圍的樹葉,尤其是屍體身下的不論是燒焦的還是干枯的或者完好的都進行了採集。

  有沒有監控就不用問了,真要是有,凶手早被抓捕歸案了。

  韓博拿起案卷一邊翻閱,一邊低聲問:「你們是怎麼分析的?」

  案件的技術報告全部出爐,接下來應該是偵查的事,確切地說是專案組刑警們的事。

  而刑警對刑事案件的研究,主要傾向於利用犯罪心理畫像來刻畫嫌疑人的行為模式。

  這種「心理畫像」不像小說裡那麼神乎其神,也不會像電影裡那麼迅準確,它需要大量的明態信息,也就是痕跡物證,進而挖掘淺態的犯罪信息。

  王解放的介紹讓韓博有些失望,專案組當時完成了對犯罪性質的研究,那就是強-姦殺人,這樣的研究結果僅僅刻畫出凶手是一名男性,隨後的法醫鑑定報告指出死者陰-部取出的**被證實屬於一名血型為o型的男性,且應該有戀-童-癖,這就是初步判斷的凶手形象。

  必須承認,程文明在這方面確實比他高明。

  程文明掐滅菸頭,不緩不慢地說:「死者面部被衣物覆蓋,如果凶手想達到強-奸的目的,並不是一定非要這麼做,而且慌亂中很可能顧及不到衣物到底應該翻到哪個位置。我查閱過以往的案件相關資料,現多年前東北生過的一起系列強-姦殺人案,當時所有死者的衣物也翻到頭頂並將面部遮蓋,偵破該案的專家由此分析出凶手與死者認識,所以我認為這起案件凶手或許也認識死者。」

  「完全有這個可能,有沒有順著這個方向查?」

  「查過,但不深入。」

  「為什麼?」韓博不解地問。

  程文明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佳琪不是領導沒那麼多顧忌,嘀咕道:「岳支親自兼任專案組長,他認為程支這個推論不存在普遍性,不能輕易下結論,程支的分析也就沒得到專案組的認可。」

  難道是外行指揮內行?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韓博不好妄加評論,想想又問道:「就這些?」

  「當然不止。」

  程文明再次點上支菸,接著道:「在我介入案件調查後,先注意到死者屍體被現的地方,是遠離市區甚至遠離南州區中心位置的一個偏僻的小公園。從被害人與同學道別的地方到現場,開車要三十五分鐘,如果運氣不好一路全是紅燈,那至少需要五十分鐘,乘坐公交車要花一個小時左右。」

  韓博深以為然,沉吟道:「如果凶手為強-奸一個未成年女孩費盡心機將她帶至南州區,那麼他的思維方式確實值得注意。」

  「所以我覺得很奇怪。」

  程文明回頭看著投影螢幕,喃喃地說:「被害女孩家境不錯,她不會輕易跟陌生人走,那些常見的利用糖果欺騙孩子的伎倆起不到作用,這意味著凶手需要其他方法來實施犯罪。而他的最終目的是想侵犯這個孩子,那麼他在市區的任何隱蔽的地方實施犯罪行為都可以達到目的,為何一定要把孩子煞費苦心帶那麼遠?」

  韓博點點頭,放下案卷分析道:「這是否可以佐證凶手與死者認識,他希望逃離這個他和女孩都熟悉的城市,逃離女孩家人的掌控?」

  一想到不把精力放在正事上,一上任就燒「節約用水」、「節約用電」和「節約食物」這三把火的支隊長,李佳琪就是一肚子意見,又忍不住嘟囔道:「這同樣是猜測,岳支認為不能輕易下結論,程支的這些疑問一樣沒得到專案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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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老單位

一個整天忙的人突然閒下來,會覺得非常不習慣。

韓博現在就是這種狀況,在東海呆了兩天,回絲河老家呆了四天,心裡空蕩蕩的,不知道該幹點什麼好。

幾位老戰友遇到麻煩,韓博意識到有事幹了,乾脆提議道:「老程,老王,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其實光聽你們說沒一個直觀的印象,還是應該看看材料,看看屍體,看看現場。」

「韓局,你正在休假。」

「閒著也是閒著,看能不能幫你們參考參考。」韓博舉起筷子催促三人快點吃,又很認真地補充道:「而且南-港市局是我的娘家,老單位遇到疑難案件,我怎麼能坐視不理,雖然不一定能幫上忙。」

就知道你會感興趣!

程文明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都沒喝酒,吃得很快,還有兩道菜沒上,韓博五人已經吃好了。

看材料能去哪兒,當然是刑警支隊。

等程文明買完單,一起走到停車場,韓博突然停住腳步:「老程,素英,我回來的事不想讓你們局領導知道,不要說,不要驚動他們行不行?」

能一起吃飯的全是真正的「自己人」,相互之間很瞭解。

程文明知道他是怕麻煩,和周素英對視了一眼,再次點點頭:「韓局,我們儘可能保密,至少保證我們自己不會跟局領導說。」

「其他人呢?」

「晚上技術大隊沒幾個人,」周素英想了想又苦笑著說:「不過想保密好像沒那麼容易,辦公室姚興寬值班,法醫室是曲傳喜,方海龍應該也在,他愛人回西北娘家了,這些天他一直住在單位。」

都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但凡事都有特例。

公安機關尤其基層單位,職數少晉陞難,許多民警幹到退休還是「片兒警」。但流動性還是有的,一個治安民警或刑警不可能在一個派出所或刑警隊干幾十年,就算有也是鳳毛麟角。

刑警支隊技術大隊搞刑事技術的民警,不僅晉陞更難,而且不怎麼流動。

一是搞技術就意味著給偵查充當「綠葉」,通過法醫檢驗和其它的物證鑑定,發現有利於案件偵破的線索是應該的,立功受獎難,連功都立不上,自然別指望能晉陞;

二是培養出一個技術民警不容易,不管法醫檢驗還是其它物證鑑定都不能出差錯,一個新人沒兩三年上不了手,所以不管老技術民警立多大功,領導能不放堅決不放,真要是放你走了那一攤技術活兒誰去幹?

正因為如此,周素英說的幾個人韓博全認識,他們一樣全認識韓博。

「那就跟他們說清楚。」

你們現在全是領導,交代下去不就行了麼,韓博不管眾人怎麼想,拉開車門鑽進轎車。

程文明撓撓頭,只能指著前面的車:「周支,上車吧。」

趕到市局刑警支隊已是晚上8點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綜合樓裡只亮著幾盞燈。

見兩輛掛地方牌照的車回來了,值班民警小呂立馬迎了出來。

程文明跟他打了個招呼,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拄著枴杖陪同韓博走進大廳,乘電梯上樓。

七年前就擔任DNA實驗室主任的方海龍,現在依然是DNA實驗室主任,唯一不同的是警銜變成了三級警督,職務後面多了個括弧,從之前的正股級變成現在的副科級。

晚上沒什麼事,正坐在值班室寫論文。

天氣越來越熱,在值班室寫就不用開宿舍的空調。新任支隊長對這方面管特別嚴,要求節約用水、節約用電、節約食物,反對一切鋪張浪費,這些小節不能不注意。

他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下意識抬起頭。

兩位副支隊長回來了,邊上那個是南州分局的王副局長,跟李佳琪並肩走進電梯的是誰?

怎麼看也不像田醫生,田學文沒這麼高大,正狐疑,外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支,回來了!」

「老黃,你怎麼也在?」

「港區分局送來幾份檢材,他們很急,夏局親自打過電話,我留下幫了會兒忙,剛搞完。」黃志遠見大廳裡除了領導就剩值班民警小呂,又探頭看看門外,旋即拍拍手裡剛搞好的鑑定報告,很鬱悶很不快地說:「人呢,火急火燎的,要得那麼急,搞出來了人卻不見了,難道要我們送過去?」

「報告黃大,港區分局的蕭本樹吃飯去了,在大廳坐一下午,剛出去不大會兒。」

「有沒有他電話?」

「有。」

「趕快聯繫……」說到這裡,黃志遠突然愣住了,緊盯著站在電梯口的一個既熟悉又有那麼點陌生的身影,一臉不可思議。

周素英覺得有些好笑,從他手裡抽出鑑定報告,順勢遞給小呂:「給分局同志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拿。」

「是!」

黃大怎麼了,小呂覺得有些奇怪,但辦正事要緊,沒多想,接過鑑定報告就跑進值班室。

「進來啊,楞著幹什麼!」

程文明抬起枴杖敲敲他腿,黃志遠猛然緩過神,急忙跑進電梯,激動不已地笑道:「韓局,您什麼時候回來的,剛才我真以為看花眼了,真以為是錯覺。」

「剛回來,」韓博緊握著他手,看看他肩膀上的警銜,笑道:「大隊長了,大隊這些老人應該屬你升得最快,恭喜恭喜。」

「我升的最快,韓局,您別拿我開涮了。」

「什麼叫開涮,你本來就晉陞最快嘛。」

「志遠,說話小聲點,」電梯到了三樓,周素英急忙提醒了一句。

老領導多少年沒回過老單位了,他現在已經是副局級副局長,在深正那樣的大城市任職,平時工作會有多忙,結果他突然回來了。

大半夜回來的,能為什麼?

程支、周支、王局和李佳琪全在,答案呼之慾出,他肯定是兩位支隊領導和李佳琪搬回來的救兵,肯定是衝著3.29案來的!

求援這種事當然要保密,萬一韓局一樣束手無策,豈不是砸了韓局的招牌。

黃志遠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詭秘一笑:「明白。」

你明白什麼?

程文明被搞得啼笑皆非,乾脆不解釋了,陪同老領導直奔小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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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1:15:40

第一千零五十章 拼盡全力

  「3月25日,星期天,遇害女孩兒杜佳芝吃完午飯準備去外公外婆家,她爸爸杜夢海打算跟往常一樣開車送她去。女孩子早熟,雖然才13歲,身高一米五六,像個小大人,提出希望能自己坐2o2路公交車去。杜夢海起初不同意,孩子說2o2路公交車在外公家的小區門口就有站牌,可以先打個電話,讓她外公外婆在小區門口接。杜夢海沒覺得不妥,也就同意了。」

  去過現場,聽過分局刑警大隊匯報。

  後來分局破不了,市局介入,案情分析會開過無數次,案卷材料都快翻爛了。程文明介紹其案情,不光不需要再去看材料,甚至不用刻意去回憶。

  他點上支菸,接著道:「杜夢海是本市人,做石材生意,在新華裝飾城斜對面的大橋下面有一個石材加工廠,確定女兒不需要送,一個人開車回加工廠了。結果傍晚時去老丈人家,不僅沒接到女兒,而且岳父岳母說芝芝沒給他們打過電話,根本不知道芝芝要去的事。

  他以為孩子撒謊,以為孩子下午偷偷去哪兒玩了,當時也不是很在意,遂駕車回位於新港花園的家。回家現防盜門緊鎖,開門一看空無一人。他急忙撥通老師的電話,管老師打聽孩子同學家長的聯繫方式,證實女兒下午兩點左右和另外兩個女孩一起逛過商場,三點半左右道別,然後就離開了。」

  「韓局,杜夢海家在這兒,孩子外公家在這兒,這是孩子下午去逛過的商場。」周素英很默契地掏出手機,打開電子地圖。

  南港變化不小,老城區變化不大。

  看著電子地圖,韓博腦海中有了一個大概印象。

  程文明和王解放對視了一眼,繼續道:「聯繫完其他孩子的家長,再聯繫親朋好友,杜夢海一邊頻頻打電話一邊等,甚至跑到小區門口等,結果等到晚上9點多女兒還沒回來。他心急如焚,連忙通知正在江城進修的妻子單蕊。單蕊感到事情不妙,叫他趕緊去派出所報警,擔心孩子被拐賣走了。」

  「孩子媽媽是做什麼的?」韓博低聲問。

  「醫生,確切地說應該是技師,就是給人做x光、做cT、做核磁共振的,在市二院上班。」李佳琪對小女孩的不幸遇害很痛心,禁不住補充道:「學文見過單蕊,只是沒怎麼說話,對她有點印象。」

  毫無疑問,這本來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韓博同樣痛心,微微點點頭,示意程文明繼續說。

  「韓局,我們南港總體治安你是知道的,對拐賣案件很重視,而且這是過去三年內生的第一起兒童失蹤案件。對於兒童丟失,派出所直接立案偵查,並及時上報市分局刑警大隊。分局啟動預案,很快派出一些志願者、治保人員和民警,在新港花園、紅星商場及孩子外公這一條線展開地毯式搜索。

  在進行了11個小時的搜索無果後,分局決定擴大搜尋範圍,通過市局給各分局協查通告。丟失這麼長時間,當時分析有被拐賣和被綁架兩種可能,如果是綁架就需要有人在家等待綁匪的電話,分局就讓杜夢海和連夜從江城趕回來的單蕊在家等,同時回憶他們是否得罪過什麼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搜尋了近二十九個小時,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綁架勒索的電話也沒有。直到3月29日下午4點21分,有散步的人打電話報警稱在南州永禾社區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裡現一具燒焦的屍體,屍體很嬌小,像是個孩子。」

  接下來是南州區的事,南州分局刑偵副局長王解放當仁不讓地接過話茬。

  「收到11o指揮中心的指令後,我們立即出警,由於之前收到過協查通報,我們同時和城東公安分局聯繫,讓他們派人來看看屍體與丟失的女孩是否為同一個人。城東分局詢問過杜夢海,孩子丟失當天所穿的衣服,以及孩子身上有什麼特徵,皮膚上的疤痕或者有特點的掛飾。

  杜夢海說孩子的腹部有很長的疤痕,是小時候闌尾炎動手術留下的,左手有一塊卡通電子錶,錶帶是粉紅色的。城東分局刑警們帶著這些線索趕往現場,同我們一起在燒焦的屍體身上現一塊面目全非的手錶,從形狀上看應該是杜夢海所說的那款兒童手錶,且錶帶未燒燬部分是粉紅色的。至於疤痕,後來佳琪在檢驗孩子屍體時也確認了,確實是闌尾炎手術留下的。」

  「為確保萬無一失,我們還提取生物檢材,做過親子鑑定,遺傳標記性特徵顯示被害人確實為杜夢海的女兒杜佳芝。」李佳琪連忙又補充了一句。

  「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又不能隱瞞,只能通知家長孩子遇害的消息。據城東分局分局刑警說,聽到這個噩耗,杜夢海放聲大哭,單蕊當場暈厥。」

  城東分局的刑警們只考慮到拐賣和綁架,不曾想會有殺人的結果,或許他們想到了而不願意提及,然而這些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程文明暗嘆口氣,凝重地說:「由於單蕊精神遭受重大打擊,無法正常回答問題,分局專案組民警當時僅詢問了杜夢海,通過詢問基本排除仇殺的可能,但不能完全排除死者的死亡和其同學或同學的家長有關。為了不耽誤偵查,我們一邊等待法醫的鑑定結果,一邊對死者周邊展開排查。

  專案組分了許多的『關調組』(人際關係調查組),對全班同學及其家長們進行調查。經過一個星期的走訪排查,沒有劃定嫌疑犯名單,因為所有人都不具有作案動機,幾乎全有在犯案時間的不在場證明。」

  「我們也做了大量工作,」王解放倍感無奈地說:「孩子屍體是在我們轄區現的,我們分局刑警大隊一個副大隊長和十六名幹警加入專案組參與偵查,光詢問筆錄就做了五百一十九份,對所有與杜夢海尤其與被害女孩有關的人都進行了不在場證明調查和確認,連新港花園的掃地大媽和門口保安的活動軌跡都進行了落實。

  有明確人證的好辦,沒明確人證的只能去調閱監控,再和其他不能夠直接證明受調查人的間接證人的證詞進行交叉對比相互認證,直到能夠認定該人的不在場證明。說句不誇張的話,為了找到那個殘害孩子的凶手,我們真是拼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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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小麻煩、大麻煩

南-港是1984年國-務-院批准的14個首批沿海開放城市之一,與深正等四個經濟特區及南海島由北到南連成一線,成為中國對外開放的前沿地帶。

提到經濟特區,許多人只知道深正這個「尖子生」,不知道另外三個「同學」。

在第一批沿海開放城市中,南港沒能像著名旅遊城市清島、達連一樣成為「尖子生」,一直名聲不顯,許多內地省份的人甚至沒聽說過這個東抵黃海,南望長江,與東海燈火相邀,「據江海之會、扼南北之喉」的地級市。

這不意味著南港經濟發展得不快,也不意味著南港城市建設搞得不好,主要是江南的幾個「小夥伴」太優秀,眼球全被他們吸引走了,讓南港顯得有些默默無聞。

事實上變化真大,大到每一次回來都有快不認識的感覺。

長江大橋建成通車,去東海再也不用輪渡,也不需要繞很遠的路,全程高速,只有兩小時車程;江北人盼星星盼月亮,盼望幾十年的鐵路終於建成了,以後去首都或西北、西南、東北省份的一些大中城市,再也不用去東海或去江城坐火車。

開發區規模越來越大,到處是極具現代化氣息的大廠房。

港區整個兒升了一次級,以前的貨場變成海關監管的集裝箱堆場,以前的小吊車變成大龍門吊,一號碼頭、二號碼頭和三號碼頭的泊位上停靠的全是五萬噸以上的大貨輪。

最讓韓博驚嘆的是高架橋,從高速出口經開發區直到鬧市區,簡直拔地而起。以前開車要花30分鐘甚至更長時間,現在一會兒就到。

「我們快到了,剛下高架,認識認識,曉蕾認識,就算她也不認識還可以開導航。」

故地重遊,韓博感慨萬千。

摘下藍牙耳機,回頭笑道:「程瘋子和周大姐已經到了,佳琪正在路上,小任在外地辦案回不來,王解放會來,老程說他也在路上。」

李曉蕾把剛檢查完的絮絮的作業放一邊,下意識問:「沒別人?」

「人走茶涼,我都走多少年了,一直保持聯繫的也就他們幾個。」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有沒有家屬。」

「好像……好像沒有。」

在絲河老家給婆爺爺辦喪事,農村喜歡大操大辦,三個舅舅全是搞裝修的老闆,不光有錢也舍得花錢,過去這些天不知道擺過多少桌,李曉蕾真被搞怕了,不想再參加應酬飯局。

「他們都不帶家屬,我跟你去做什麼?」她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用商量的語氣說:「要不在前面公交車站讓我下車,真累了,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他們又不是外人!」

「我知道,但也不是多長時間沒見,你剛回來,我不是,前段時間還一起吃過飯。」

……

她早在確認顧思成失聯託管前就同韓芳一起回來過,在南港呆近一個月,期間沒少跟周素英、李佳琪她們聚,想到她確實比較累,韓博也不勉強。

乾脆讓她開車回酒店籌備處,自己打車去長江酒店。

李佳琪已經到了,正站在門廳和程文明、周素英一起等候,一見大哥兼老領導駕臨,搶著上來付車費。

她是真正的自己人,跟她用不著客氣。

韓博一邊緊握著程文明的手,一邊道起歉:「老程,素英,不好意思,曉蕾先回南州了,農村怎麼操辦喪事你們知道的,這些天真是被搞得身心俱疲。」

認識不是一天兩天,站這兒的全不是矯情的人。

不等程文明開口,周素英便感同身受地說:「理解,農村現在哪兒都好,就是辦事麻煩,尤其辦喪事,大操大辦,一個程序不能少,現在程序好像比以前還多了。一家看一家,連辦喪事都要攀比,社會輿論大,誰要是從簡,真會被戳脊樑骨,真會被那些老人生前不孝順,老人去世突然變孝順的人罵。」

提起這些,韓博就覺得不好意思,無奈地說:「我幾個舅舅這次搞得有些誇張,和尚道士不知道請了多少撥,前面幾『七』,是個『七』就擺流水宴。燒掉的紙錢能讓我外公在陰間開銀行,燒掉的那些紙房子在陰間相當於一個大型住宅區。」

「他們跟別人不一樣,不是想圖個心安,他們是真孝順。」

雖然去世的是一位九十歲的老人,但這終究是一件傷心事,周素英立馬伸出胳膊:「韓局,外面不是說話地方,我們去包廂,邊聊邊等王局。」

「行,進去聊。」

四人來到二樓包廂,等服務員上完茶,程文明再也忍不住了,直言不諱問:「韓局,這次怎麼休這麼長時間假?」

周素英看似在微笑著嗑瓜子,但能從眼神中看出她同樣想知道。

李佳琪捧著菜單,似乎看得很專注,其實是不想讓兩位支隊領導看到她的表情。

確認顧思成失聯託管且極可能去深正時,她和田學文正在帶著孩子在深正,老韓家被搞得提心吊膽的事,南-港市局這邊她是唯一的知情人。

顯而易見,兩位老戰友感覺得這個長假休得有些奇怪,他們肯定問過李佳琪,而李佳琪自然不會亂說。

韓博反應過來,苦笑著解釋道:「前段時間遇到個案子,一個六年前被我送進監獄的罪犯懷恨在心,獲得假釋沒幾天就帶著雷-管-炸-藥去深正找我報仇……人是抓到了,槍和爆炸物也全部繳獲,但仍有四個同案犯在逃,上級擔心他們捲土重來,決定讓我先休一段時間假,接下來可能會對我的工作進行調整。」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韓博說得輕描淡寫,程文明和周素英聽得膽顫心驚。

二人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王解放到了。

人來齊了,先點菜。

相互謙讓了一番,韓博隨便點了幾個,等服務員退出包廂,久別重逢的老戰友們再次熱聊起來。

「韓局,你遇到只是小麻煩,甚至算不上麻煩,工作調整沒什麼好擔心的,接下來肯定高昇。」

「老程,什麼意思,你遇到了大麻煩?」

「今年3月底發生一起命案,到現在一直沒破,被害人是一個13歲的小女孩,凶手作案手段殘忍,先姦後殺,殺完還焚屍,孩子父母幾乎天天問有沒有抓到凶手,孩子生前所在的學校更是被搞得人心惶惶,尤其那些女生家長,生怕自己家孩子被拐被殺,影響惡劣,不光我們承受巨大壓力,局領導一樣有壓力。」

周素英親自出過現場,小女孩被燒焦的遺體仍保存在她分管的法醫檢驗鑑定中心停屍房,禁不住補充道:「現在消息傳得多快,個個會上網,個個有手機,學生家長相互提醒,消息群發轉發。學校老師也怕出事,無意中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現在市區的中小學生尤其女學生,沒家長接送都不敢去上學,不敢一個人出門的。」

「我老婆也收到過學校老師發的短信,」王解放掏出手機,凝重地說:「越傳越玄乎,明明只有一個女孩遇害被傳成好幾個,明明是焚屍被傳成了分屍,分成一塊一塊的,還切得整整齊齊,反正就是有一個變-態殺人狂在南港轉悠,專門找小女孩下手。」

這個案子影響是夠惡劣的,能想像到市領導對公安局會提出什麼要求。

如果案子遲遲不破,如果讓這個案子變成一起積案,程文明這個一級英模不會受什麼影響,周素英是搞技術的也不太可能被波及,但分局局長、刑警支隊長甚至連主管刑偵的市局副局長日子都不會好過。

韓博不認為自己會被老單位的刑警更高明,但還是忍不住抬起頭:「命案是怎麼發生的,小女孩身份是怎麼確認的,你們找到的是第一現場還是第二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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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最好的防守是進攻!

  公安部機關,政治部主任辦公室。

  楊主任看完文件,摘下眼鏡,不快地說:「人是他們要走的,現在又要退回來,這算什麼事?當人事調動是兒戲,組織原則還要不要了!」

  主任手裡的文件是有點荒唐,但事出有因。

  政治部副主任兼人事訓練局長丁亞東解釋道:「楊主任,2號長出席『高交會』期間,深正生過一起針對韓博同志的案件,犯罪嫌疑人極其危險,不僅有槍支還有雷-管-炸-藥,屬重大安全隱患。八局和九局全知道,為此特別加強長在深正期間的安保。

  這個案子是破了,嫌犯,確切地說是逃犯已抓捕歸案。

  但事情並沒有結束,至少有四名同案犯在逃,東廣省廳和深正市局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會實施更瘋狂地報復,且種種跡象表明他們擁有巨額作案經費。這次是主犯親自動手,要不是韓博同志料到先機,在主犯即將用無人機掛炸-彈動襲擊的關鍵時刻,成功鎖定其位置,果斷採取行動,後果不堪設想。」

  跟長扯上關係的事就不是小事。

  楊主任低聲問:「八局和九局全知道?」

  「知道,柴局一天打幾個電話問緊張,直到主犯落網,爆炸物全部繳獲才鬆下口氣。戴局對韓博同志評價很高,事實上韓博同志幹得也確實很漂亮,化被動為主動,處處料敵先機,不僅成功抓獲主犯,且槍沒響,炸-彈沒爆,在長抵達深正的兩小時前成功排除掉這個隱患。」

  「案子破了是好事,應該評功評獎,為什麼要把韓博退回來?」

  「他們可能有兩個考慮,一個是擔心韓博同志的安全,二是擔心潛逃境外的幾個同案犯捲土重來,不想再被搞得提心吊膽……」

  東廣那麼大,難道一個副局級幹部都安排不了?

  部下顯然還有一點沒說,韓博不同於一般幹部。

  儘管工作關係在東廣,是東廣的省管幹部,但某種意義上他依然是公安部的人。東廣方面既不能拿一個副局級幹部及其家人的安危當兒戲,同樣不能把一個公安部機關重點培養的幹部不動聲色安排到一個無足輕重的崗位,甚至調出公安系統,甚至讓他隱姓埋名。

  這種情況下,與公安部協調,把主動權交給公安部,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楊主任對韓博印象深刻,也能理解東廣方面的難處,但始終覺得如果就這麼一口答應,會影響到公安部機關的威信。這不是你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的地方,同樣不是你們想要人就要走、不好安排就退回來的單位。

  然而,出面協調這件事的不是東廣省公安廳,而是東廣省委。

  楊主任權衡了一番,淡淡地問:「老丁,你怎麼看?」

  「主任,韓博同志的政治素質和業務能力毋庸置疑,這一切也正是因為他政治素質硬、法治意識強,早在六七年前就力排眾議、頂著方方面面壓力依法履職有關。作為一個公安民警,被犯罪嫌疑人恨之入骨,我覺得不僅不丟人反而是一種光榮。」

  「他不是有個綽號叫『韓打擊』嗎,打擊力度越大反彈大,打擊多了有可能遇到的報復越多,你就不怕這是一個燙手山芋,不怕要跟他不死不休的犯罪嫌疑人追到北-京來?」

  「主任,要來都搞事的犯罪分子還少嗎,論危險程度,他們能有那些恐怖分子危險?」

  「這倒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公安部可不是怕事的政府部門,楊主任也不認為自己是怕事的人,忍不住笑道:「接著說,說說你們人事訓練局的意見。」

  丁亞東扶著椅把調整坐姿,笑道:「他雖然是從刑偵局下去的,但提副巡視員後在刑偵局並沒有干幾天,刑偵局的編制職數也滿了,再回刑偵局不太好安排;而且從工作角度出,讓他回刑偵局真不如讓他去國合局,相比刑偵局,國合局更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讓他去國際刑警中國國家中心局?」

  「其實他從南非回來時老沙就有這個想法,不止一次跟我提過,考慮到派駐南非四年,條件艱苦、工作環境複雜,甚至是冒著生命危險在開展工作,作為第一任駐南非警務聯絡官,確確實實為中非兩國警務合作打下堅實的基礎,在之後的工作安排上,儘可能考慮他的個人意願,最後讓他去了東廣。」

  「你是說他不太願意再搞警務合作?」楊主任抬頭問。

  「怎麼說呢,組織上如果讓他去,他肯定會堅決服從命令,而且會幹得有聲有色,但如果把他放在更合適的崗位,他會幹得更出色。」

  「那你認為把他安排到哪個崗位更合適?」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何況這確實是一件好事。

  丁副主任不禁笑道:「楊主任,我是這麼想的,在韓博同志新的工作安排上,我們既要考慮到讓他揮出更大作用,也要考慮到他及他家人的安全,同時要從培養幹部、鍛鍊幹部的角度出。刑偵、經偵、治安、禁毒、技偵他幾乎全幹過,不管讓他回刑偵局還是去國合局都是干回老本行,起不到培養鍛鍊作用。

  柴局前天找過我,他並不知道東廣方面要把『韓打擊』退回來,只知道『韓打擊』部裡派下去的幹部。通過『韓打擊』剛組織指揮偵破的這個案子,對『韓打擊』評價很好,覺得韓博同志在執行安保任務、排除安全隱患方面不僅能洞察先機,而且在處置上及時、堅決、果斷。」

  楊主任倍感意外,不禁笑道:「澤華同志想要人,想把『韓打擊』調到八局?」

  「他剛開口時我也覺得這有點像開玩笑,怎麼可能讓『韓打擊』這樣的人去搞警衛。不過仔細想想柴局的話有一定道理,他說最好的防守是什麼,最好的防守是進攻!雖說長去各地巡視時八局要服從九局指揮,但事實上九局只負責內線警戒,八局不只是承上啟下,而是事實承擔著主要安保任務。

  北-京、東海、東廣、深正這些一線城市,長視察、外賓來訪和重大活動的次數比較多,安保經驗比較豐富。但長不可能只視察大城市,一樣會去二三線城市甚至深入邊遠農村調研,一旦生重大自然災害,長還要親臨現場。

  總之,隨著幾位長出巡的頻率越來越高,反恐形勢越來越嚴峻,八局的壓力越來越大,急需韓博這樣的政治素質過硬、基層工作經驗豐富、組織協調能力強且懂破案會破案的同志。」

  不管市一級公安局的警衛處,還是公安部警衛局,組成人員大多是穿武警制服的公安現役。軍事素質沒得說,挑選的全是精兵強將,說句不誇張的話,都是關鍵時刻能挺身而出擋子彈的公安現役官兵。

  但正如警衛局柴局長所說,警衛部門無論訓練還是其它方面,主要側重於防守,光有盾是不行的,必須有矛,必須兩手都要硬!

  「韓打擊」工作經驗豐富,既然擔任過地級市公安局刑偵副局長,也擔任過計畫單列市公安局的刑偵副局長,剛剛組織指揮偵破的案子與反恐沒什麼區別,抓獲的犯罪嫌疑人甚至比那些恐怖分子更危險更瘋狂,讓他去警衛局當這個矛堪稱人盡其才。

  有什麼工作比長在出巡期間的安全保衛更重要,這不僅是維護國家形象,也是確保政治穩定。

  楊主任權衡了一番,同意道:「既然澤華同志要人,那可以考慮讓『韓打擊』去八局,你準備下材料,讓八局也準備一份,爭取在徐部長回來之前搞好。找『韓打擊』談話的事先不急,東廣方面也別急著給回覆,先吊他們一個月,當這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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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老部下的擔憂

  南-港市公安局刑警支隊。

  程文明參加完支隊黨委會拄著枴杖剛回到辦公室,正準備再看看3.29案的現場勘查記錄,分管刑事技術的副支隊周素英跟了進來,順手帶上只要有人就從未關過的辦公室門。

  「周支,什麼事?」程文明覺得有些奇怪,下意識抬起頭。

  周素英坐到辦公桌前,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陳支,韓局這段時間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沒有,他那麼忙,沒什麼事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那你有沒有給他打電話?」

  程文明被問糊塗,一臉不解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天我淨忙著3.29案,哪有時間給他打電話,而且也沒什麼事啊!」

  果然是「瘋子」,一遇到大案就不管其它事。

  周素英托著下巴,緊盯著他雙眼說:「韓局回來。」

  「回來了?」程文明想了想,沉吟道:「上次回來是給他婆爺爺做9o大壽的,在良莊派出所吃飯時他說過老人家的病情很嚴重,年紀那麼大又沒好的辦法治療,是不是老爺子走了?」

  「老爺子去世二十多天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何況九十歲。

  在南-港死人就是死人了,兒孫只能哭不能笑。

  在一些喪葬習俗不同的地方,九十歲的老人去世,給九十歲的老人辦喪事,甚至被稱之為「喜喪」。

  程文明的心-思全在破案上,不假思索地說:「這麼說是回來的奔喪的。」

  「是奔喪的,不過我覺得沒這麼簡單。」

  「沒這麼簡單,什麼意思?」

  「我和曉蕾通過電話,她說韓局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今晚來市裡,問我有沒有時間,問我你忙不忙,打算聚聚。」

  「老戰友聚聚,這有什麼不簡單?」程文明更糊塗了,一臉百思不得其解。

  虧你還是老領導最好的朋友,對老領導一點不關心!

  周素英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乾脆直言道:「曉蕾說領導給韓局批了一個月假。剛辦完喪事,她筋疲力盡。絮絮前段時間不是跟她去了一趟深正嗎,也不能再『放羊』,她不打算去其它地方,就跟韓局一起在市裡好好休息幾天。」

  程文明只是對這些事不是很關注,並不是一個傻子。

  他愣了一下,微皺起眉頭問:「一個月?」

  「所以我覺得很奇怪,韓局是主管刑偵、技偵、經偵的深正市局副局長,工作那麼多,上級怎麼可能給他一次批一個月的假。」

  這事是有點蹊蹺,程文明拿起手機,想想又放了下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你對韓局最瞭解,你說韓局能有什麼事?」

  今年反腐力度大的驚人,點開新聞一看上面全是「打老虎」,廳局級幹部、省部級高官一個接著一個落馬,是不是稀里糊塗被牽連到了。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可能有經濟問題。

  難道是政治鬥爭?

  如果真是這樣,老領導肯定不想別人問,程文明權衡了一番,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寧局,我程文明,忙不忙,說話方不方便?」

  「我能有什麼事好忙的,程瘋子,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回良莊了,想請我喝酒。」寧益安確實不忙,正坐在新庵市東大街拆遷指揮部裡優哉游哉地喝茶。

  跟他沒什麼好隱瞞的,程文明將剛得知的事說了說,不無擔心地問:「老寧,你不是有老部下在深正公安局嗎,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副局級副局長,而且是分管很重要工作的副局長,突然休一個月假,寧益安同樣大吃一驚,起身道:「別急,我先給田成打個電話問問。」

  「快點啊,我和周支真有點不放心。」

  等了十幾分鐘,老寧的電話回過來了,結果他那個老部下對此一無所知。

  不知道也正常,基層民警哪哪知道機關的事,何況中間還隔著一個分局。

  程文明越想越不放心,實在控制不住撥通老領導電話:「韓局,我程文明,聽周支說你回來了……哪能總讓你請客,今晚我來,叫上小任和佳琪,我們好好聚聚。」

  韓博哪知道老部下們正擔心自己,一邊牽著絮絮手在絲河鎮集市上閒逛,一邊哈哈笑道:「行,不就是一頓飯麼,今晚不跟你們搶。」

  「你什麼時候過來?」

  「吃完飯過去,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曉蕾和我姐正在收拾,把老家收拾一下。」

  語氣沒什麼不對,應該沒遇到什麼事。

  程文明稍稍鬆下口氣,又寒暄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周素英聽得清清楚楚,但想想還是冒出句:「我再去問問佳琪,看她知不知道。」

  「別杞人憂天了,韓局不會有事的。」程文明看看桌上的案卷,突然眼前一亮:「韓局回來的正好,吃完晚飯請他看看案卷,3.29案查到今天一點頭緒沒有,韓局或許能幫上忙。」

  偵破3.29案是支隊現階段最重要的工作。

  雖然只死亡一人,但死的是一個12歲的小女孩兒,先姦後殺再焚屍,手段殘忍,影響惡劣,市領導多次作出批示,要求快偵快破。該做的工作全做了,甚至請過好幾為刑偵專家,結果遲遲沒進展。

  東港開區分局有壓力,市局刑警支隊同樣有壓力。

  儘管覺得請老領導幫忙不太合適,但作為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周素英還是微微點點頭。

  ……

  就在二人言歸正傳,繼續研究分析案情之時,正牽著絮絮手往回走的韓博又接到一個電話,這次是導師打來的。

  「……我現在跟古時候的『丁憂』差不多,工作全移交了,回去也沒什麼事幹,只會給人家添亂,只會讓人家尷尬。」

  「有沒有說任免文件什麼時候下來?」

  「沒說,只是讓我好好休息,說白了就是讓我在家等通知。」

  調離的理由有些搞笑,但細想起來也有一定道理。

  陳惠芳頭一次遇到甚至頭一次聽說這種事,不禁笑道:「這也是組織上對你的一種關心,要相信組織,估計很快有消息,我也幫你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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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0:53:38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何去何從

地鐵上人多,一路無話。

侯家的家風確實值得稱道,老領導來東海連秘書都沒帶,估計買的也是經濟艙,而且可能是早預定的特價機票。抵達東海之後既沒讓駐東海辦事處派車來接,一樣沒讓女兒和準女婿來接機,跟普通人一樣乘地鐵,站了一個多小時,很難想像他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常務副省長。

出了地鐵站,沒回他在東海的家,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事先約好的飯店,見他的準女婿和男方家長。

「爸,飛機又延誤了?」

「延誤很正常,不延誤才不正常呢。」

「您為什麼不能早點出發,」接下來要談的是終身大事,侯大小姐不僅沒哪怕一絲害羞,反而撒起嬌埋怨起姍姍來遲的老爸來。

韓博剛注意到她身後站在一個看上去有些拘束的小夥子,侯晶晶又嘻笑道:「韓大局長,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聽曉蕾姐說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逮著了,幹得漂亮,要是連老婆孩子都保護不了,你還當什麼警察。」

「侯教授批評的是,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爸爸,去確實不太稱職,讓她們跟著提心吊膽了。」

「不許笑話我,我只是講師,不是教授。」

「很快就是了。」

韓博話音剛落,小夥子鼓起勇氣走到二人面前,不無緊張地打起招呼:「侯叔叔好,韓叔叔好。」

「藍棟是吧,好,好。」侯秀峰一直在微笑著打量他,主動伸出右手,緊握著他手笑道:「抱歉,讓你們久等了,你父母呢?」

「在,在裡面和梁阿姨說話。」

「爸,藍叔叔和苗阿姨本來是要出來的,媽沒讓。」

這麼快就替人家說話,侯秀峰心裡真有那麼點酸溜溜的,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韓博,平復了一下心情,把行李交給準女婿一起走進飯店。

小夥子的父母比小夥子還緊張,一見到二人就忙不迭起身問好。

梁老師比老領導更沒架子,一個勁兒打圓場。

很普通的一個家庭,很爭氣的一個小夥子。

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十年前因單位搬遷調到東海來的,工作單位還是不錯的,國企,而且是軍工企業,據說專門造軍艦的。小夥子品學兼優,高中時保送上的大學,現在是博士研究生,導師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工程院院士,研究方向同樣與國防建設有關。

根紅苗正,老領導對準女婿很滿意,對未來的親家也很客氣,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韓叔叔,我知道附近有家酒店,我給您訂房間。」

「不用了,這一片我也挺熟的,」老領導等會肯定有話要說,韓博婉拒了小夥子的安排,轉身打趣道:「晶晶,藍棟這麼老實,你可不能欺負他。」

「我說韓大局長,叫你叔叔你就是叔叔了,別擺出一副長輩架勢好不好,你比我大不了幾歲。」

「行,我們以後還跟之前一樣各交各的。」

這邊在開玩笑,那邊在道別。

老領導和梁老師一直把小夥子的父母送上出租車,目送出租車消失在視線裡才過來問:「小藍,你接下來怎麼安排?」

「侯叔叔,我去學校。」

「太晚了,早點回去吧,明天記得來家吃飯。」

「好的,謝謝侯叔叔。」

……

打發走準女婿,看著依依不捨的女兒,侯秀峰暗嘆口氣,提議道:「晶晶,你和你媽先回去,我和韓博在周圍轉轉,走幾步,消化消化。」

「就知道你們有話要說,去吧,別管我們。」梁老師心情不錯,提起丈夫的行李拉著女兒就往回走。

侯晶晶生怕韓博壞她的好事,回頭做了一個鬼臉,就差在臉上寫著不許說藍棟壞話。

果不其然,剛沿街走了幾步,老領導便冷不丁問道:「韓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而且在看人方面你比我在行,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藍棟這孩子不錯,一晚上沒說幾句話,挺穩重的。」

「不穩重也只能捏著鼻子認,晶晶喜歡,我這個做父親的總不能棒打鴛鴦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您不容易,藍師傅和苗大姐也不容易。為了在東海給孩子買套房,把老家的房子都賣了,賣的錢還只夠交首付。」

「是啊,在對待子女方面我們中國人真比老外強。」

侯秀峰感嘆了一句,旋即話鋒一轉:「你的事我聽徐部長說了,案子只破了一半,危險並沒有完全解除。地方黨委政府有黨委政府的難處,畢竟深正是特區,是改革開放的窗口,離香港又那麼近,要麼不出事,出點事就會搞得沸沸揚揚,就會造成惡劣影響。」

老領導果然一直在關注自己,韓博很是感動。

不等他開口,侯秀峰又說道:「其實,這種的情況有很多,唯一不同的是身份不一樣。如果你是普通民警,事情就好辦得多。尤其緝毒戰線,一些民警不得不換一個工作崗位,甚至不得不改名換姓。」

「這樣的事我遇到過,來前還托一個朋友幫著照看一個烈士的親屬。」

「既然遇到過,那這個思想工作我就沒必要做了。總之,幹這一行就要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

「侯廠,徐部長還說過什麼?」韓博忍不住問。

「調省廳或其它市局與不調有什麼區別,換個單位區別也不大,徐部長說現在有兩個意見,一個是調你去國安,國安比較低調,媒體幾乎不報導的,但一個蘿蔔一個坑,現在又沒合適的位置。」

國安不是低調,而是神秘,至少對大多人而言比較神秘。

但想不拋頭露面,名字不會出現在新聞報導上,那只能是副局長。而國安的單位級別擺在那兒,去市一級的國安局顯然不太可能,局長才是正處級,總不能讓一個副局級幹部去當正處級單位的副局長。所以只可能去國家安全廳,不過老領導說得清楚,一個蘿蔔一個坑,現在沒位置。

韓博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侯秀峰繼續道:「第二個意見是不在省內調動,考慮到你是從部裡調過去的,他們打算與部裡協調。」

「回刑偵局?」

「為什麼一定要回刑偵局,」侯秀峰反問一句,意味深長地說:「你是比那幾位赫赫有名的特聘刑偵專家高明,還是比人家更擅長政務性工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優勢,應該想想你的優勢是什麼。」

「我想有什麼用,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你以為組織人事部門是做什麼,幹部選拔任用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尤其在廳局級以上幹部的選拔任用上。我不方便再打聽,不過我覺得上級肯定會考慮到這一點,肯定會作出合適的安排。」

「侯廠,聽您這一說,我還真不知道我有什麼優勢。」

「被打擊到了?」

「有點。」

侯秀峰迴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論破案,你不一定會比特聘刑偵專家在行;論領導能力,你同樣不會比那些從科員一步一個腳印走上領導崗位的機關幹部更出色。這是環境決定的,不是你個人能力不足;但在我看來你不僅有優勢,且優勢明顯。

現在不管哪個單位,不管哪一級都需要綜合型人才。

你懂法律,懂刑事科學技術,治安、刑偵、禁毒、技偵、經偵全幹過,基層工作經驗豐富,組織指揮偵破過不少大案要案,甚至幹過四年警務聯絡官。像你這樣的人,上級肯定會重用,不會把你調出公安系統,更不會因為這點事把你打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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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0:50:37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要走了!

「高交會」完滿成功,另外幾個國際性會議也相繼勝利閉幕,上上下下終於松下口氣。沒之前那麼忙了,韓博決定請幾天假,回老家給已去世21天的外公磕幾個頭。

沒想到關局不僅批了,而且一批就是一個月的假。

更沒想到的是,關局在批假時說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一切來得如此突然,理由還那麼「勉強」!

公安機關是干什麼的,至於怕幾個嫌犯嗎?

且不說仍逍遙法外的錢小勇和宗浩不一定有這個膽,就算有這個膽,就算陳安妮給他們提供作案所需的經費,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也不可能有郝英良和顧思成那麼難對付。

關局在談話時說得很清楚,這是市領導的關心。

直到此時此刻,韓博才意識到這個官當得實在不怎麼樣,或者說沒真正融入新環境,遇到點事一個幫著說話的都沒有。

領導怕麻煩,讓你走,你只能捲鋪蓋走人。

找唯一有點關係的省-委-組織部徐部長,韓博自己都覺得丟人,調過來這麼久,連腳跟都沒站穩,不能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來形容,但也差不了太多。

交還配槍,移交工作,走出市局,韓博心裡空蕩蕩的,想到在這裡還有一件事,掏出手機給私交相對不錯的馮錦輝打了個電話。

「積案辦」的工作說重要很重要,但沒多大破案壓力,自然算不上有多忙。

馮錦輝一接到電話,就提出找個地方坐坐。

今天飛南港的航班機票已賣完,從東海中轉太麻煩,不如明天回去。

閒著也是閒著,韓博不假思索地同意他的提議,攔下一輛出租車,趕到馮錦輝所說的這家茶餐廳。

下午沒什麼客人,二人在大廳裡找了個臨窗的卡座,要了幾籠點心,喝著茶閒聊起來。

「其實我早聽到風聲了,以為你知道,也就沒問。畢竟這是你們領導事,我們這些退居二線的亂打聽不合適。」

「早聽到風聲?」

「顧思成在看守所裡整天叫囂要跟你不死不休,錢小勇和宗浩又確實在逃。相比錢小勇和宗浩,陳安妮更危險,女人有時候真比男人狠,而種種跡象表明她對顧思成不是一般的死心塌地。顧思成不會被判死刑問題不是很大,顧思成一旦被判處死刑,她完全可能夥同錢、宗二人實施報復。」

馮錦輝是個老菸民,手指都被熏黃了,才不會管餐廳裡貼有禁菸標誌,點上支菸吸了幾口,接著道:「從這個角度看,上面的擔心有一定道理。這次抓顧思成費多大勁兒,如果運氣不好,讓他在『高交會』期間引爆炸-彈,造成重大人員傷亡,日子不好過的不光是局領導,市領導都會焦頭爛額。」

「這麼說我成瘟神了?」韓博哭笑不得地問。

「只能說你運氣不好,我幹這麼多年刑警,亡命之徒見多了,罪行馨竹難書的團夥也搗毀過不少,但像他們這麼記仇、這麼膽大包天、這麼『鍥而不捨』的真頭一次見。如果我是領導,我一樣會打發你走人,這也算排除隱患。」在馮錦輝看來這也算不上多大事,禁不住開起玩笑。

韓博苦笑道:「看樣子錢小勇和宗浩一天不落網,我一天就不能官復原職。」

「走都要走了,還官復什麼原職?」馮錦輝抬頭看看四周,神神叨叨地問:「關局有沒有說下一站去哪兒,透露透露唄。」

「沒說,估計他也不知道。」

「也是,你是省管幹部,怎麼調市裡說了不算,但肯定是高昇。」

高昇,有那麼容易嗎,何況韓博壓根兒沒想過能高昇。

他習慣性摸摸鼻子,很認真很誠懇地說:「老馮,我這個副局長當的不怎麼樣,不關跟領導關係一般,跟班子成員也沒什麼私交,在深正能這麼坐在一起推心置腹的就你和國安局的邵繹龍。他是個大忙人,而且跟咱們不在同一個系統,我只能把楊勇烈士的親屬託付給你,我走之後你多費費心,有時間幫我去看看他們。」

「以為多大事呢,交給我吧。」

「謝謝。」

「謝什麼,我們什麼關係,再說天下公安是一家,楊勇烈士一樣是我的戰友。」提到楊勇,馮錦輝又不無感慨地說:「韓局,在新的工作安排上,我覺得上級肯定會在安全上有所考慮,估計不會讓你再擔任拋頭露面的職務,說不定任命文件都不會公示。」

市委這麼向上級匯報,上級肯定會有所考慮。

韓博微微點點頭,很鬱悶地說:「如果一級一級上報,芝麻都會被放大成西瓜,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看樣子我這個瘟神的名聲算是坐實了。」

「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全系統這麼多副局級幹部,有幾個能被犯罪嫌疑人如此惦記的?地方黨委政府怕麻煩,上級領導機關可不會怕,再說我們公安是干什麼的,瞧好吧,絕對高昇!」

「借你吉言,其實高不高昇我真無所謂,主要是不穿這身警服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不怕你笑話,我現在真擔心被調離公安系統,真擔心當不成警察。」

正聊著,手機響。

一看來電顯示,韓博急忙歉意的笑了笑。

馮錦輝打個沒關係的手勢,端起杯子優哉游哉地品起茶來。

韓博之所以致歉並非需要他別說話,而是接下來會說老家話,馮錦輝一句也聽不懂,在他面前說方言不禮貌。

「侯廠,您今天不忙,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我沒老百姓想得那麼閒,一樣沒媒體報導的那麼忙,怎麼就沒空給你打電話?」侯秀峰正坐在候機廳裡,抬頭看看液晶鐘上的時間,又似笑非笑地問:「韓博,聽說你也不太忙,有沒有時間去東海?」

「侯廠,您消息真靈通,我下崗了,有的是時間。」

「我正在機場,5點半的飛機,晚上9點左右到,既然你不忙,乾脆一起來,好久沒見了,借這個機會聚聚。」

「我沒問題,不過您去東海做什麼,交流考察嗎?」

「今天週六,我也需要休息,我也有私事。」

侯秀峰輕嘆口氣,用極其複雜地語氣說:「女大不中留,晶晶談了個對象,以前沒什麼動靜,以為她會拖成老姑娘,一有動靜就讓你措手不及,打算年底結婚,根本不跟你商量。小夥子照片倒是給我看了,挺精神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去親眼看看心裡不踏實。」

掌上明珠要嫁人,要組建屬於她的家庭,韓博能理解老領導此刻的感受,禁不住笑道:「這是好事啊!」

「好不好,見著才知道,順便見見小夥子的父母。」

「行,我這就訂機票,陪您一起去相親。」

……

來深正工作時就發揚「背包精神」,行李不用刻意收拾,同馮錦輝道別,背上包再次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

飛南港的航班一天只有一個,而且是晚上。

從深正飛北-京和東海的航班多得令人髮指,就算在路上沒用手機預訂到機場一樣能買到,只是不打折。

給韓總和李曉蕾各打了一個電話,在機場休息了半個多小時,廣播通知飛往東海的旅客開始辦理登機手續,很難得地沒遇到流量管制,客機不僅準時起飛,而且提前六分鐘降落。

由於老領導的航班因氣候延誤,韓博反而先到了。

手機打不通,說明飛機還沒降落,在機場等了近一個小時,果然等到了風塵僕僕的老領導。

「侯廠,怎麼就您一個人,嫂子呢?」

「她前天來的,看著行李啊,我先給她打個電話。」老領導風采依舊,脫下西服,掏出手機先給夫人報起平安:「……我們到了,韓博在我前面到的,別管他了,他在東海有家,好,我們去坐地鐵,到了再說。」

「侯廠,您這是什麼意思,只管飯,不管住?」韓博邊拉著行李往地鐵站走,邊忍不住笑問道。

「我家就三個房間,最小的房間是書房,你去怎麼住?再說在東海你又不是沒家,買得早,花錢少,地段還好,能看見黃-浦-江,幹嘛跟我們擠。」

老領導參加工作這麼多年,就買了這一套房子,還是在侯晶晶確定在東海工作之後買的。

韓博不僅知道而且去過,裝出一副很沮喪地樣子說:「在東海我是有家,但沒帶鑰匙,在16樓,總不能讓我爬落水管吧,您怎麼也得給我找個賓館。」

「沒帶鑰匙,有沒有帶錢?」

「帶了。」

「有錢就行,東海到處是酒店,自己解決,別指望我出錢。」

「都這麼大領導了,還這麼小氣。」

「小氣點好,大方的不是已經落馬就是即將落馬,還指望抱外孫享享天倫之樂呢,我可不想下輩子在秦城監獄過。」

剛剛過去的幾個月,反腐力度越來越大,省部級高官接二連三落馬,老領導顯然是有感而發。

韓博點點頭,沒再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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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0:41:37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農村遠沒有深正那樣的大都市繁華,一到晚上8點,絲河鎮的最熱鬧的南北街就變得冷冷清清。

沿街商舖紛紛關門,只剩下唯一的一家超市亮著燈,不過裡面也沒幾個顧客。只有通往敬老院的拐角處,有十幾個住上鎮上、平時不以務農為生的婦女在跳廣場舞。

今天是婆爺爺的「頭七」,也就是婆爺爺去世後的第七天。

用老人們的話說,死者魂魄會於「頭七」返家,家人應該在魂魄回來前,給死者魂魄預備一頓飯,之後必須迴避,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覺,睡不著也應該要躲入被窩。如果讓死者魂魄看見家人,會讓他記掛,會影響投胎再世為人。

還有老人說到了死者的魂魄會在「頭七」當天的子時回家,孝子賢孫要家中燒一個梯子形狀的東西,讓魂魄順著這趟「天梯」到天上。

不過這些都是大舅、二舅和小舅考慮的事,李曉蕾在大舅家吃完飯,就在韓媽李媽、大舅媽二舅媽以及婆奶奶等人的催促下,同韓芳一起帶著三個孩子先回鎮上的家。

這些天忙著辦喪事,戴孝、磕頭、燒紙……各種儀式一個接著一個,把平時不迷信的李曉蕾都搞得心裡發毛,剛把車拐進水利站巷口,見門口亮著燈有一條人影,不禁嚇了一跳。

直到汽車大燈照過去,確認門口停著的是輛警車才鬆下口氣。

「曉蕾,韓姐!」

「你呀,我以為誰呢,這麼晚過來幹嘛。」

「看看你啊。」

王燕探頭看了看,連忙壓低聲音:「睡著了?」

韓芳抱著一個,回頭看看躺在後排的一個,苦笑道:「我們都扛不住,別說孩子,這幾天真折騰壞了。」

「先送他們上樓睡覺,來,我抱絮絮。」

本打算把三個孩子叫醒,去洗洗再睡。

現在來了客人,李曉蕾和韓芳乾脆把三個孩子先抱到床上,回到客廳打開冰箱拿出水果,坐下一起聊起天。

「曉蕾,送你們回來的人呢?」

「回去了。」

「回去了?」王燕大吃一驚。

「沒事,那個逃犯落網了,」李曉蕾放下蘋果,有氣無力地解釋道:「聽韓博說那混蛋特狡猾,居然想到用無人機襲擊,在無人機下面掛炸-彈,幸好他們下手快。」

「我的媽呀,這也太危險了。」跟電影似的,連王燕這個警察都覺得難以置信。

「誰說不是呢,不過現在好了,不用再提心吊膽。」

「逃犯抓到了,危險解除了,你家那位現在可以回來了吧。」

「回不來,市裡有好幾個重要活動,中央首長都去了,跟開『兩會』時差不多,個個有任務,全在搞安保。」

「大城市就這點不好,事太多。」

……

就在李曉蕾、王燕和韓芳在聊韓博之時,剛聽完匯報的深正市領導、東廣公安廳領導也在談韓博。

「這麼說案子只破了一半,至少有四個嫌犯在逃?」

「是的,兩個香港人,兩個貴省人。」

「老關,這四個嫌犯危不危險,會不會……會不會捲土重來?」

「楊書記,這個很難說。」

關局權衡了一番,決定據實匯報:「兩個貴省籍嫌犯一個叫錢小勇,一個叫宗浩,錢小勇的老子叫錢中明,早在六年前就因為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殺人罪等罪名被判處死刑;宗浩的老子叫宗永江,也因為涉黑被判處無期徒刑,雖然減刑了,但想出獄至少要再服七八年刑。

從現在掌握的情況看,他倆和已落網的顧思成一樣對韓博同志懷恨在心,堪稱恨之入骨。要不是顧思成堅決要求他們走,他們肯定會參與顧思成後來幹的這些事。如果他們與潛逃的兩個香港籍嫌犯合流,那麼,捲土重來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省廳徐副廳長沉吟道:「一旦合流,就意味著他們將擁有足夠作案經費,在境外又很容易購買到槍支。加之那兩個香港籍嫌犯對兩地環境較為熟悉,偷渡回來不是難事。」

一個顧思成就把上上下下搞得提心吊膽,如果同案犯「前仆後繼」,那正常工作要不要干了?

這是深正,不是其它地方。

改革開放的窗戶,聞名遐邇的經濟特區,從年頭到年尾各種活動幾乎不會斷,三天兩頭有領導來視察,甚至有外賓來訪,楊書記可不想再遇到這樣的事。

關局也被搞怕了,欲言又止地來了句:「據負責具體辦理案件的刑警支隊副支隊錢大海同志匯報,顧思成落網之後氣焰依然囂張,在接受審訊時不止一次叫囂這事沒完,聲稱做鬼也不會放過韓博同志,在逃的錢小勇、宗浩更不會放過,聲稱要跟韓博來個不死不休。」

「到這個份兒上了還如此囂張,這樣的嫌犯必須嚴辦!」

楊書記啪一聲猛拍了下桌子,旋即話鋒一轉:「之前槍斃的和被韓博拖死的那個純屬罪有應得,過不了多久,這個顧思成估計也要接受法律最嚴厲的懲處。他這樣的罪犯不適用死刑,什麼樣的罪犯才適用死刑?但對在逃的嫌犯來說就是三條人命。

韓博同志是秉公執法,關鍵在逃的嫌犯不一定會這麼看,顧思成干的事不就足以說明一切了嗎?不能掉以輕心,我們總結經驗,吸取教訓,犯罪嫌疑人同樣會。如果他們捲土重來,肯定不會再像顧思成這麼狂妄,很可能是秘密的、悄悄的。

作為領導,我們要考慮到他及他家人的安全,我認為有必要對他的工作進行調整。韓博同志是一個好同志,無論政治素質還是業務能力都出類拔萃,而且學歷高、辦案經驗豐富,不管換個崗位還是換個單位,相信都能幹出一番成績。」

市領導這番話顯然不是說給關局聽的。

他現在已經是主管刑偵、技偵、經偵、反恐,分管機場分局,聯繫森林公安分局、鐵路公安處、龍口港公安分局的副局長,換個崗位只能依然擔任副局長,只是主管的單位和分管的工作不同罷了,這麼換與不換又有什麼區別?

顯而易見,楊書記真正想說的是換個單位,確切地說是下「逐客令」,想把「韓打擊」調走。

報復一個市公安局副局長有那麼容易嗎,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楊副廳長是常務副廳長,不然楊書記也不會當他面說這番話,他沉默了片刻,抬頭道:「楊書記,您的考慮非常有道理,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一早我再想陳廳長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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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4 00:39:36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贓款

逃犯落網,繳獲所有槍支和爆炸物,上到市領導下到參與搜捕行動的普通民警全松下口氣。

剛剛結束的不只是深港兩地公安的聯合行動,也是兩省公安乃至司法行政部門的聯合行動,隨著顧思成落網,案件管轄權問題被再次提上日程。

兩省公安廳和貴省司法廳的態度驚人一致,都說按程序辦,由深正市公安局、東萍市公安局及東萍市司法局協商解決。在搜捕過程中三家全出過力,也全投入經費,又全是對榮譽感最看重的執法部門,涉及到繳獲,涉及到評功評獎,這種事怎麼協商?

關局和周副局長的態度也令人啼笑皆非,讓韓博全權負責與貴省的同志協商。

一邊是老單位,一邊是新單位。

老部下做過大量工作,現在的部下出過大力。

剛過去的二十二天,從刑警、經偵、技偵、網警、視頻、特警、治安等支隊及各分局的上百名幹警誰也沒睡過好覺,好不容易把案子破了,好不容易將逃犯抓捕歸案,尤其反恐突擊大隊的特警,在執行抓捕行動時真冒著生命危險。

付出就要有匯報,如果連最起碼的榮譽都沒有,怎麼鼓舞士氣。

韓博很想「避嫌」,但作為局領導在這一問題上不能避嫌,必須據理力爭。

面對比他更尷尬的朱千里和馮朝陽,韓博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可問題終究要得到解決,只能苦笑著說:「二位,從身份上看,顧思成是如假包換的逃犯。按照相關程序及司法實踐,人應該讓你們押解回去,暫時羈押在東萍市局看守所,由司法局向法院提請收監。

至於其失聯脫管期間犯下的罪行,應由東萍市局立案偵查,由東萍市檢察院提起公訴,交由法院再審再判,對一般犯罪嫌疑人是判刑,對顧思成這樣的應該算加刑。總之,人是你們的,案子也是你們的,和我們深正市局關係不大。」

領導在電話裡雖然沒明說,但意思再清楚不過。

這個案子不僅驚動了省委,甚至驚動了中央部委,如果不把罪犯押解回去,上級肯定會以為貴省公安機關和司法行政部門什麼都沒幹。

包機過來參與搜捕的新陽市公安局特警回去了,東萍市公安局的十三名特警依然在深正,顯然是為了把顧思成押解回去。

馮朝陽同樣為難,一臉尷尬:「韓局,顧思成膽大包天,闖下的是滔天大禍,要不是深正市局全力以赴,要不是您在關鍵時刻洞察先機,後果真不堪設想。他失聯脫管期間的主要罪行是在深正犯下的,搜捕工作也主要是深正市局做的,按理說我們不應該把人押解回去,但上級有上級的考慮,上級有上級的難處。」

「韓局,我們確實身不由己……」朱千里點上支菸,一臉為難。

在領導人視察和重大外交活動中,八局主要協調指揮主要協調指揮被視察省市區的警衛局(處),保障首長外出時的安全及緊急事件的處置。在領導人或外國領導人來華訪問期間,一般負責外圍警戒安保;

九局雖然掛在公安部,但事實上直接歸中-共-中-央辦公廳領導,正軍級單位,局長是中-共-中-央辦公廳第一副主任,主要職責是警衛黨中央領導和軍委領導,平時只承擔政-治-局常委、中-南-海等處的警衛工作,並負責與公安部八局的工作聯絡。

在中央首長外出活動時,公安部八局(警衛局)及其下屬各省、自治區、直轄市警衛局(處)全要受九局(中央警衛局)調遣。在安全警衛過程中,八局的警衛人員基本上都在首長身邊,也稱為內線或貼身保衛,也就是影視劇裡的「中-南-海保鏢」。

中央首長來深正出席「高交會」,中央部委和省委省政府領導來得更多,深正的安保工作準備得怎麼樣,存在哪些安全隱患,必須如實向公安部八局(警衛局)和公安部九局(中央警衛局)匯報。

顧思程的事不是驚動了公安部,而是驚動了中-南-海!

細想起來他們確實有他們的難處。

因為這件事,貴省第三監獄從監獄長到管教民警,共十四個人受到處分,監獄管理局一個副局長因此退居二線。儘管顧思成在服刑期間的表現符合提請假釋條件,並不存在受賄、以權謀私等違法違紀情況,怪只能怪顧思成偽裝得太好,怪只能怪他們的運氣不好。

東萍市司法局一個分管社區矯正工作的副局長受到處分,萍北縣司法局局長調離,顧思成出獄後去報到的那個司法所,所長和社區矯正民警一個被免職一個受到處分。

公安這邊同樣要追責,主要集中在民用爆炸物管理和重點人口管理上。

錢小勇、宗浩去購買雷-管-炸-藥的那個縣,一個分管治安的縣公安局副局長受到處分,治安大隊長免職;顧思成戶籍所在地萍北縣的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長、治安大隊長、派出所長及管段民警,不是被免職就是被調離,要麼受到處分。

雖然已經做了這麼多,但想挽回惡劣影響光追責是遠遠不夠的。

林書記即將卸任,韓博不想讓老領導失望,同樣不想讓現在的領導和戰友們失望,略作權衡了一番,沉吟道:「二位,這個案子說複雜不複雜,說簡單也不簡單,尤其在取證方面,不僅需要我們三家密切配合,還需要香港方面移交證據。後續工作很多,堪稱千頭萬緒。」

光把人押解回去有什麼用,同樣需要證據。

朱千里反應過來,急忙道:「是啊,取證工作才做了一半,還有許多細節需要查實。」

「我們分下工,其實一直是這麼做的,深正這邊由我們負責,香港那邊的證據我想辦法。購買槍支、爆炸物這些由東萍市局負責。違反社區矯正規定,失聯託管這些由東萍司法局負責。我們就這麼分別向各自上級匯報,爭取把聯合搜捕變成聯合偵辦,成立一個名副其實的聯合專案組。」

老領導太給力了,只要能成為現實,不管那邊對上上下下都能有個交代。

馮朝陽不禁笑道:「韓局,太感謝了,我覺得我們這邊應該沒問題。」

「只要能把人押解回去,在東萍審理,我們這邊問題估計也不大。」

公安工作繁重,檢察院和法院也不閒,尤其法院,一個法官一年要審理多少案件,把人交出去他們最高興。

對深正市局而言,在哪兒審理顧思成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同志們累死累活甚至冒著生命危險到最後連評功評獎的機會都沒有。

韓博笑了笑,接著道:「只要有利於辦案,上級應該會同意的。現在只剩下一個繳獲的問題,顧思成手裡有一筆贓款,這筆贓款可不太好分配,甚至不能分配。」

功勞可以分,錢不好分。

法院在判決時只能判「沒收所有財產上繳國庫」,不可能把贓款分成三份兒,一份兒在深正上繳國庫,一份兒在東萍上繳國庫,剩下一份兒由東萍市司法局上繳國庫。

讓韓博倍感意外的是,朱千里竟愁眉不展地說:「韓局,這個問題可能不是問題,這幾天我和錢局幾乎天天去看守所提審,顧思成其它全交代了,唯獨一提到贓款就死不開口。」

「他不擔心余琳?」

「這一招對他不管用了,或許覺得就算我們揪住不放,余琳將來也不會被判得很重。」

「他知道他在幹什麼,知道公然挑釁公安機關有多危險。如果不出意外,在給我們下戰書之前他就把錢的事全安排好了。」

「肯定是這樣的,他現在真是要錢不要命。」

「不是要錢不要命,是非常清楚就算把錢交出來也不一定能保住命。」

「我和錢局是沒辦法了,韓局,要不您去試試?」

「我去一樣沒用,事到如今,估計誰去都沒用。」

馮朝陽欲言又止地問:「能不能讓杜茜去做做工作?」

「杜茜肯定願意,估計去了作用也不大,」韓博輕嘆口氣,倍感無奈地說:「他是從苦日子過來的,知道錢有多難掙,錢小勇、宗浩是他送出去的,宗永浩那些老兄弟有些過得很清苦,有些還沒出獄,他不可能不有所考慮,至少在錢這個問題上會像郝英良一樣安排得面面俱到。」

「這麼說追不回來了?」

「也不是這麼絕對,畢竟錢很可能是陳安妮在實際控制,反正想把她抓回來很難,她也不會傻到來內地,我跟上級請示一下,看能不能來個『辯訴交易』。只要她認罪,只要她積極主動地把贓款交出來,我們就不追究她的刑事責任,她今後也就無需提心吊膽。」

「郭興呢?」朱千里忍不住問。

「跨國追逃沒那麼容易,所以大多跑到境外的嫌犯是勸返的。」

明知道不可無而為之那是傻子,朱千里豈能聽不出韓博的言外之意,沒再說什麼。

送走他們二人,韓博撥通關局電話。

關局同樣理解貴省同行的難處,一口同意聯合偵辦的事。至於追贓,關局同樣認為可以試試「死馬當活馬醫」。

領導點了頭,韓博給香港警務處聯絡事務科黃警司打了個電話,叫上刑偵局港澳聯絡科李科長一起去香港,快到囉湖口岸時黃警司突然回了一個電話。

「韓sir,只是見見,只是談談,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但現在情況發生一些變化,西九龍重案組報告陳安妮不知所蹤,她的海景樓已經過戶到別人名下。入境處的記錄顯示,她昨日上午已搭乘新加坡航空的班機離開了香港。」

跑了!

韓博一時間真難以接受,下意識問:「黃sir,刑事情報科後來沒跟?」

「抱歉,根據香港法律,從顧思成被你們拘捕歸案的那一刻,他對香港就不再構成威脅,我們就沒理由再讓cib跟蹤監視,更沒理由限制她出境。」

難道顧思成所托非人,難道陳安妮攜款潛逃了?

這幾天市裡有好幾個重要活動,來了許多領導,甚至有一位領導人,一直忙著協助周局、王局他們確保「高交會」等活動的安保,沒顧上詢問審訊進展,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韓博追悔莫及,想想又問道:「目的地什麼地方?」

「航空公司的記錄顯示她去了新加坡,到新加坡之後有沒有轉機去其它地方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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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4 00:31:35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不死不休」

顧思成的心理防線一舉被擊潰了。

事實證明,對付他這種連死都不怕的「滾刀肉」也只有攻心。

他處處學郝英良,落網了都想保住一點可伶的尊嚴,不想被韓博這個仇人瞧不起,有問必答,一五一十交代犯罪事實。

他不交代不知道,一交代眾人嚇一跳。

他果然製作了六個炸-彈,最後一個安裝在一台「懶人減肥機」裡,讓早已潛逃的香港籍嫌犯郭興以李曉蕾的名義,交付給一家快遞公司,讓快遞公司送到市公安局。

公安民警一樣是人,一樣會網購。

尤其在深正這個以創新而著稱的城市,網購幾乎成了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早幾年總有快遞寄到單位,領導可能會不太高興,影響可能會不太好,現在變的很正常,每天西門傳達室能堆半屋子快件包裹。

這混蛋,竟然像國外的恐怖組織一樣搞個「郵件炸-彈」,更讓韓博恨得牙癢癢的是,他還算好時間,要快遞公司在自己生日那天前送到。

不過搜捕指揮部之前同樣想到了,早給市局傳達室和韓博在楠山區租住小區的物業打過招呼,發現快遞包裹必須立即上報,要由武警排爆分隊確認是不是爆炸物。

有準備不等於就會很安全。

最後一顆炸-彈的引爆裝置不是定時的,也不是遙控的,而是觸髮式的,開箱就會引爆!這樣的炸-彈最不穩定,快遞公司在分揀、運輸包裹時動作又那麼「粗暴」,極可能沒送到市局就在物流運輸途中爆了。

錢大海一刻不敢耽誤,立馬走出病房組織刑警和武警排爆官兵追繳炸-彈。

「余琳的事我們會查清楚的,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同樣不好冤枉一個好人。」

不管之前做過什麼,他此刻的態度還算可以,韓博再次點上支菸,送到他嘴邊讓他又抽了幾口,慢條斯理地說:「杜茜會幫你請最好的律師,也會申請探監,你的案子說複雜挺複雜的,說不複雜也不複雜,調查取證工作早開始了,估計很快會移送檢察院,在檢察院提起公訴、在法院開庭之前她的探監申請應該能獲批。既做了就要去面對,我希望你不要避而不見。」

正如韓博所料,顧思成現在最怕見到的就是杜茜。

他一連猛吸了幾口煙,再次保持起沉默。

話說到就行,見不見是你的事。

韓博沒時間再和他扯淡,起身道:「就這樣了,我先回去,如果將來有時間,我會去法院旁聽庭審。其實這對你也是個解脫,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膽,一看見警察、一遇到警車、一聽見警笛就以為是去抓你的。」

「等等,我不怕死,但不想做糊塗鬼,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

「什麼意思?」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怎麼知道我躲在萬豪國際的?」

原來還是不服氣,確切地說是不服輸。

韓博覺得有些好笑,回頭道:「我們是先找到炸-彈,再順藤摸瓜找著你的。至於為什麼能找到隱藏得算比較隱蔽的三顆炸-彈,原因很簡單,因為你很聰明,不光疑神疑鬼,而且做事滴水不漏,絕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用無人機發動襲擊具有太多不確定性,所以你肯定會有其它計畫。」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原來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顧思成輕嘆口氣,又閉上了雙眼。

「能想像到為找我報仇,你做過多少準備,學過多少反偵查手段,應該知道『作案規律』這個詞,你自認為很小心很謹慎,又是行蹤不定,又是放煙霧彈,試圖迷惑公安機關,誤導公安機關,認為沒什麼規律,其實這就是規律。」

難怪書上說準備越充分,計畫越周密的犯罪,反而最不安全。

顧思成想了想,又忍不住問:「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去新豪花園的,趙冬是不是早被你們抓了?」

「剛才說的是規律,這個問題涉及到效率,就像你說的,趙冬早落網了。你把他坑成那樣,他當然會配合,對了,他那場戲演得不錯,即興發揮,本色出演,估計換作我一樣會深信不疑;當然,你的反應也可圈可點,居然想到打賓館房間電話,以此確認趙冬位置,確認他有沒有落網。」

自認為滴水不漏,結果一切盡在「笑面虎」掌握中。

顧思成嘴角邊突然勾起一絲笑意,顯然在嘲笑自己。

點到為止即可,韓博沒再落井下石,同正準備正式訊問顧思成的朱千里和另外兩個刑警微微點點頭,敲敲鐵門,讓守在外面的人開門。

送走老領導,朱千里回到早上臨時搬進病房的辦公桌前,敲敲桌子:「顧思成,我們開始吧,姓名。」

明明知道勞資名字,還問姓名!

除了韓博,顧思成誰都不想搭理,又閉上雙眼一聲不吭,又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雖然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完全可以「零口供」辦案,但有口供終究比沒口供好。

老領導那麼忙,不能再讓老領導和普通刑警一樣親自坐這兒審訊,朱千里臉色一沉,再次敲敲桌子:「顧思成,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以為我是誰,以為我身邊的這位是誰?」

「你是誰,你又是誰?」顧思成睜開眼,斜看著朱千里和馮朝陽,一臉不屑。

這混蛋,太囂張了!

朱千里啪一聲拍案而起,掏出警察證:「看清楚了,我是東萍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朱千里,這位是東萍市司法局調研員馮朝陽同志。你的案子在深正,韓局或許要給杜茜幾分面子,但你今天在深正,不等於明天還在深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既是東萍市公安局追捕的嫌犯,也是東萍市司法局的逃犯,東萍市公安局和東萍市司法局對你的案子擁有無可爭議的管轄權!」

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不老實就把你押解回去,你不是擔心余琳嗎,余琳會受到什麼樣的懲處,東萍市公安局和東萍市司法局的意見很重要。

顧思成突然發現上當了,上了「笑面虎」的當!

被「笑面虎」拿余琳的安危一嚇唬,竟然把什麼事都說了,他越想越憤怒,一邊掙紮著一邊面目猙獰地咆哮道:「敢騙勞資,你以為勞資栽了你就贏了?槍斃我顧思成,還有後來人!小勇不會放你的,小勇就算一樣栽了,小浩也會來找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們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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