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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6 23:16:31

《步步高嫁(卷四)》作者:漁潼

嫁入侯府不是蹺腳輕鬆當少夫人?唐枚嫁給蘇豫可是一點也不輕鬆,
長眼睛沒見過做娘的這麼寶的,二嬸居然安排一齣戲想讓兒子英雄救美,
卻沒想過兒子根本不會遊泳,差點溺死人家姑娘,是她出手解了圍,
結果媳婦沒了,二嬸還為了這件蠢事被老夫人趕回娘家思過,可憐喔!

不過她因此得到親親相公的萬般疼惜,
他都嘛日日很努力和她一起做人,並將重要鑰匙交給她保管,
當然侯府大小事她也得管,沒想到她大姊不省心,竟想仿效她鬧和離,
大姊也不想想,有像她的本事和能力能成功和離嗎?

沒有嘛,就該趁早死了這條心,別讓她們母親煩惱又擔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才覺得他們夫妻恩愛非常,因為鄰國出兵,
親親相公把妹妹蘇若琳的親事定下,才安心奉命領兵出征,
哪知一趟天清寺之行,若琳誤中她堂妹的詭計,

如今京城到處在八卦若琳和外男有私情,眼看婚事快要不保,
惹出這件禍事的堂妹以為自己平安沒事?怎麼可能!
長嫂如兄,她立刻代夫殺上門,定要為小姑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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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7:20


    兩個丫環都是邱蓉帶來的陪房丫環,小茹性子潑辣,珊瑚比較敦厚。

    邱蓉讓二人服侍著換好,就去了老夫人那裡。

    這並不是平日裡請安的時候,看到邱蓉來,老夫人心裡也有些數。

    “天熱了,快來吃幾個櫻桃,甜得很。你肯定喜歡。”老夫人笑著向她招手。

    邱蓉行了禮,就坐到老夫人下首。

    “真的好甜,這櫻桃是哪裡出的呀,時間也比較早呢。”邱蓉吃了幾個,歡喜的道,“比在我們家吃過的都好吃。”

    老夫人也愛她的性子。“是宣羅出的,運過來兩天的功夫,你愛吃,一會兒我叫人給你送去。”又似想起什麼,“是忘了這一茬,佩珠,那一大筐,你快分了送去,枚兒那裡,幾個丫頭那裡,放久了可要爛了。”

    “咱們都有口福了!”邱蓉喜滋滋的道。

    江媽媽忙叫人去分送了。

    邱蓉陪老夫人閒聊了會兒,就說到了正題上,“剛才聽娘說,原來大伯母跟三妹去天音觀是能聽明塵真人講課的,我原先只當是去聽其他人講課呢,還真有些羨慕,不知道大伯母可願意帶上我跟四妹。我瞧著四妹整日裡這樣,也著實心裡難受。”

    老夫人唔了一聲。

    她看得分明,哪裡是邱蓉想去,肯定是牛氏硬叫這兒媳婦來的。

    牛氏被她罵了一通,心知在面前討不了好,自個兒不敢來了,換了個會說話的邱蓉來。

    老夫人淡淡道,“這得去問你大伯母呢,我也不知她到底怎麼安排的,要是她願意,你就帶著四丫頭去,她聽聽課也是好的,指不定能悟到些什麼。”

    邱蓉就笑起來,“我知道了,祖母。”

    又說了會兒話才告辭走了。

    老夫人拿手巾擦了擦手,叫身邊的人都退了,問從外頭剛走進來的江媽媽道,“你猜猜,下麵誰還會來?”

    江媽媽笑道,“也怪不得,明塵真人那樣的名氣,誰都想去聽一聽呢,要是可以,老奴還想去,別說二夫人念著四小姐了。老奴就聽說還有瘋傻的小姐去聽了明塵真人的課,一下子就好了呢,二夫人怕也是心動了。”

    老夫人哼了一聲,“她心裡有鬼,不然怎自己不來?光為了四丫頭,我會責備她?”

    這話江媽媽倒不好接了。

    “去,叫人各處都看著,上回三丫頭去了一趟天清寺就出了那樣的事,一直也沒有查出來,這回還不知道又怎麼樣呢。”

    江媽媽應了聲。

    老夫人叫住她,語氣格外嚴肅,“別叫任何人發現了,那些護衛都用起來,誰走漏了一點風聲,別怪我嚴懲!你自己也注意些,哪些多嘴的別讓他們曉得!”

    看來老夫人把這事看得極重,江媽媽不敢怠慢,忙去吩咐各處了。

    蘇若瑾正走在路上,剛要去老夫人房裡時,就見楊氏急匆匆的從後面趕來。

    “母親?”蘇若瑾驚訝的道。

    楊氏一把拉住她,“你莫非也想去天音觀?”

    “怎的?”蘇若瑾奇怪道,“為何母親這般問?”

    “你二嫂才去過,肯定就是因為這事,你再去的話,老夫人難免要起疑心。”楊氏帶著她往回走,“本是大嫂跟三丫頭要去,平日裡也不見你們要聽什麼講課的,一窩蜂的都要去,老夫人會怎麼想?要是三丫頭再出點什麼事,還不扣在你頭上呢?你看著吧,你二嬸肯定還得弄出點事兒來!咱們不要?這渾水。”

    蘇若瑾吃驚的道,“母親的意思是,上回三妹在天清寺,是二嬸……”

    “不是她還會有誰?”楊氏鄙夷的道,“她那女兒不爭氣,就把氣撒在別人身上,又看枚兒不順眼,更是一肚子邪火了,什麼做不出來?”

    蘇若瑾拍著胸口,一副後怕的樣子,猶豫道,“那是不是要告訴三妹一聲?”

    楊氏挑了挑眉,“怎麼告訴?這府裡多少人那,你沒有證據,什麼話都不好說出口的,不然被人反咬一口!再說,你三妹出了那事,肯定就謹慎了,哪兒那麼容易再被人陷害,你不要擔心。”

    “母親說的也是。”蘇若瑾歎口氣,“只是三妹太善良了,我怕她再出點什麼事,所以才想一起去呢,也好照應一下……”

    “你啊,就是心太軟。”楊氏憐愛的看著她,那三丫頭是不太機敏,可大房的人哪一個是好惹的?

    蘇豫不說,小時候還算聽話,大了之後完全變了一個人,老夫人都不能降服,那馮氏又是個心機深的,憑著蘇炎在府裡站穩了位置。後來又來一個唐枚,長袖善舞,把老夫人哄得暈頭轉向,懷了孩子後更是不可撼動!

    就這三個人,其他二房完全是落於下風,還談什麼要他們的人照應?

    這女兒是看不清形勢呢!

    “罷了,既然母親這樣說,我也就不去天音觀了。”蘇若瑾柔聲道,“三妹去了也好的,明塵真人一句話值得千金,三妹肯定會有好運氣的,我也替她高興。”

    楊氏聽了卻沈下臉。

    她不是不擔心蘇若琳會藉著明塵真人的名號洗淨了壞名聲,王府那時指不定就要選她做王妃,反正那賀家的事已經不成了,不見得蘇豫仍然不肯。

    到時候,她就真的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可是,這如何阻止呢?

    蘇若瑾笑了笑道,“母親,那我回去了,有個桌屏正等著我繡完呢。”

    楊氏還在想這事,心不在焉道,“嗯,你回吧。”

    蘇若瑾走了幾步回頭,仍然見楊氏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嘴角不由翹了翹。

    “小姐,你真不去天音觀了?”碧瑤忍不住問。

    “當然,母親的話一定要聽的。”

    蘇若瑾垂下眼眸,蓮步輕移回去了。

    卻說牛氏聽了邱蓉帶回來的話,狠狠咬了咬牙,沒想到老夫人還要她去請示馮氏!

    明明一句話就可以準了的,老夫人準了,難道馮氏還敢不肯?這不是分明在為難自己?

    “娘,怎麼好呢?”邱蓉問道。

    牛氏可不想自己去問馮氏,她露出笑臉來,“你就去問問你大伯母麼,對了,帶些水果糕點去,你大伯母也很喜歡你的,到時候就說你從小隨著親家夫人聽課的,這次也想跟著一起去,知道不?”

    “那帶若琪怎麼說呢?”邱蓉不笨,她知道不管大房三房都不喜歡蘇若琪。

    牛氏臉色有些不好看,擠出一絲笑道,“你妹妹現在這個樣子,帶了去聽講課指不定就好了,你大伯母還能不準?”

    是叫自己去裝可憐,邱蓉心裡極為惱火,可想到自己才嫁過來,一次二次總要忍的,當下也只得點頭應了。

    【卷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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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7:05


    唐枚放下手巾,用柔和的目光看著她,“你只要知道,我同母親是為你好就是了。”

    蘇若琳心裡一動,好似想到了什麼,面色忽然就變了變。

    “放心,不是叫你嫁給武王,你的意願我並不想強迫你。”唐枚看出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道,“這個我可以保證,不過說起來,武王人其實還不錯,那鳳釵的事是場誤會,我也說給你聽了,要不是侯爺一直反對,我也許會勸勸你,如今就算了。”

    蘇若琳輕輕籲出了一口氣。

    其實她倒不是怕唐枚硬要她嫁給武王,只是哥哥是不同意的,若是大嫂趁機打這個主意,等到哥哥回來,二人應許就會為此起爭執,她並不想看到這個局面。

    至於武王好不好,已經不重要了。

    哥哥不想她嫁到武王府,原本也與武王的人品並無關係。

    過了一日,馮氏與蘇若琳要去天音觀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侯府。

    這可不是別人打探的結果。而是馮氏要準備出行事宜,派了丫環婆子去馬房,去各個管事那裡都提前說了一下,這樣下來。又豈會有人會不知道?

    “還真是奇怪,突然就要去什麼天音觀,你說打得什麼主意呢?”路上,牛氏拉著楊氏說話,“我就說大房那裡神神叨叨的,先是枚兒非要同武王說話,還不給人聽見。現在又鬧這一出,那天音觀以講經問道聞名,大嫂她什麼時候懂這些了?還說去聽講經,真真好笑!”

    楊氏並不說話,只點著頭聽。

    牛氏講了一會兒,不樂意了,推一推她,“怎麼你就不著急?”

    “我急什麼?”楊氏反問。

    牛氏一跺腳。“你怎麼不急?二丫頭還等著嫁給武王呢,我都替你著急,你難道還能叫大房去占了便宜不成?那一個現在都踩在咱們頭上了。沒見娘多疼她,有好的都往那裡送,前些天我還見送了一匣子的珍珠粉,說都是拿極好的珍珠研磨的,用來定心吃的。嘖嘖,你看看你,面黃肌瘦的,娘怎麼不給你送一些?那珍珠粉抹臉上還不是好?”

    楊氏不理她的挑撥,淡淡道,“枚兒是雙身子。自然是要格外看管的。”

    “哎喲,這話你就跟娘去說吧,跟我裝什麼呢!”牛氏呸的一聲,“我可提醒你,別到時候後悔!”

    楊氏咬了咬嘴唇。

    牛氏拔腳就走。

    楊氏想了想叫住她,“二嫂。其實天音觀不錯的,若琪這樣子,我看去聽課指不定有好處,她現在心裡積鬱太多,也許會想開呢,二嫂不希望若琪快點好嗎?”

    蘇若琪現在就是牛氏心裡最大的痛,她整天鬱鬱寡歡,完全失去了生氣,哪裡還像以前那個活潑的女兒?

    有時候,寧願她還是那麼不懂事,也不要見她像根木頭。

    被楊氏一說,牛氏心裡動了動。

    “若琪以後也還要嫁人的,你也別想著什麼王妃不王妃,這命啊,半點不由人,我也懶得管這事兒,大嫂同三丫頭去就去吧,我總歸不好去的,鐘大夫開的藥,我每日都得吃呢,走不開人。”楊氏說的很誠懇。

    牛氏奇怪的瞧了她一眼。

    楊氏也不再說話,轉身走了。

    牛氏站在那裡,想了好一會兒,返身去了兒子那裡。

    邱蓉正在院子裡彈琴,蘇修則叫人把書案搬了出來,對著她畫畫呢。

    見到二人情投意合,甜甜蜜蜜的,牛氏心裡也很高興,畢竟對這個兒媳還是很滿意的麼。

    “母親。”邱蓉看到牛氏,忙起來行了一禮。

    “不用多禮,坐罷。”牛氏一擺手。

    同邱蓉不一樣,看到自己的娘親,蘇修心裡頓時緊張起來,放下筆就問道,“娘,有什麼事嗎?”

    他從小在這個家裡長大,印象裡,母親跟妹妹都是很恐怖的存在,專門會強迫他做一些自己不願做的事情,所以每回見到她們倆都是心懷懼意的。

    牛氏立刻瞪了兒子一眼,“怎麼,我沒事就不能來嗎?”

    “兒子,兒子不是這個意思。”蘇修呐呐道。

    今天來說下更新的情況,最近我一直在慢慢接受自己得了一個很苦逼的病的事實,這個病叫腰間盤突出,很難治好,應是我一直坐久又不鍛煉身體才導致的,如果不做手術的話就只能靠鍛煉身體得以恢復,至於能不能完全好,得看運氣。

    所以我在這本書完結前都不太可能更得多,只能保證不斷更,因為需要很多的時間臥床休息,而且編輯給推薦也是要求加更的,我盡力多碼出來的更新一般都要用於推薦的時候,所以真的碼不快,至少這本書是這樣。

    牛氏略抬起下頜,沖蘇修道,“我有說跟蓉兒話,你去書房畫畫罷。”

    蘇修心裡咯登一聲,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但他到底不敢反抗,只是看了邱蓉一眼,就叫下人把案幾搬回屋子裡去了。

    牛氏在石凳上坐下來,笑眯眯的看著邱蓉道,“天音觀的明塵真人你聽說過沒有啊?”

    大夫人要帶蘇若琳去天音寺的消息,眾人皆知,邱蓉自然也知道,她微微皺了皺眉,不知道牛氏想幹什麼,點頭道,“聽過,我母親也常去天音觀,但明塵真人並不易見到,據說聽她的課得提前一個月約好方才可以,每次也只講與十人聽。”

    牛氏對她的回答很滿意,笑容更加柔和了,親昵的道,“你知道就好了,這樣,你現在就去找老夫人,說你也愛聽明塵真人的課,要帶若琪一起去。”

    邱蓉愕然。

    母親喜歡,可並不表示她也喜歡,她不由搖頭道,“娘,我……”

    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牛氏一口打斷道,“這可是好機會啊,你都說提前一個月才行的,現在跟著你大伯母,立刻就能聽到,這還不好?快去跟老夫人說罷,不要耽擱了!”

    邱蓉僵在那裡。

    牛氏又拍拍她肩膀,然後站起來就走了。

    蘇修一看見牛氏離開,當即就從書房裡跑了出來。

    “娘說什麼了?”

    邱蓉臉色不好看,她從來沒想到牛氏這麼不講道理,居然強迫她去同老夫人提這個要求。

    可是那是她婆婆,她一個兒媳婦難道還能追上去說不肯嗎?

    “我娘到底說了什麼?”蘇修見她不說話,更加著急了,上去握住她肩膀道,“難道,難道娘欺負你了?”

    想到他剛才怯弱的樣子,邱蓉抑制不住心底的怨念。脫口道,“就算欺負我了,你又能怎麼樣?”

    蘇修一下子白了臉,“我……”

    邱蓉在袖子裡捏了捏拳頭。她嫁過來了,總是想做個賢妻良母的,其實蘇修對她很好,也就是膽子小了一點,她緩和了臉色,柔聲道,“我開玩笑而已。沒什麼,娘是叫我同大伯母一起去天音觀聽講課,對了,還帶上若琪。”

    蘇修仍是訕訕的,他能感覺到邱蓉之前說的並不是玩笑話,所以臉皮燒的滾紅,不知道怎麼接話。

    邱蓉歎了一口氣,進屋去換衣服。

    小茹關上門。有些生氣的道,“少夫人,您真要去啊?”

    “怎麼能不去呢。夫人都這麼說了。”珊瑚拿來一件翠綠色繡青竹紋樣的褙子,“難道還要少夫人去頂嘴,這才嫁進來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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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7 05:36:49


    “是該叫她收收心的時候!”老夫人道,“修兒已經娶了妻子了,她還當自個兒是孩子呢,相公有個姨娘都不行?一點兒心胸都沒有!看我對枚兒好些,就到處說些酸話,秀水去了,她能學著忍,不是誰都可以胡來的!”

    江媽媽就點點頭,“老夫人說的也對,二夫人是有些太任性了。”

    那是不懂事體!這些年還越來越不像話,看兩個孩子都給教成什麼樣了?要不是牛氏一味縱容,四丫頭會落到這個地步?早些時候看她為四丫頭的事傷悲,老夫人沒有立即追究,現在牛氏又開始到處蹦了,老夫人又怎麼能還不管?

    “一會兒你派個人看著去,她務必給秀水安排個住處。”

    江媽媽應了一聲。

    老夫人又說道,“武王這孩子對人倒是不錯,專門送修兒回來。”

    江媽媽介面道,“是啊,還告訴侯爺那邊的情況,可叫咱們不用擔心了。”

    老夫人唔了一聲,撫摸著腿上蓋著的薄毯子,“這樣叫咱們府裡的丫頭嫁過去,我也放心,瞧他小時候活潑亂動的,大了倒穩重了好些呢。”

    老夫人雖然這麼說,可江媽媽還是不知道老夫人的意向,便只管逢迎幾句。

    正說著,馮氏帶著蘇炎來了。

    “剛寫了首詩,硬要給娘看呢。”馮氏笑著摸蘇炎的頭頂。

    老夫人接過來看了看,眼睛都眯了起來,“不錯不錯,這字啊又進步了!”

    蘇炎忙道,“謝謝祖母誇獎。”

    老夫人看著這娘兒倆,心裡還是歡喜的,馮氏一個寡母把蘇炎養的那麼好,確實很盡責,蘇炎這孩子一點都不給添亂,又勤奮上進,將來也是他們府裡的一個希望。老夫人把蘇炎拉過來,“哎喲,出汗了啊,快來擦擦。”

    “最近天一下子熱了,他跑了會兒路就這樣。”馮氏接過雪梨遞來的手巾給蘇炎抹臉。

    “他不是像我這樣的老太婆,小孩子還是少穿些的好,到處走走,身體才健康嘛。”老夫人叮囑幾句。

    “是啊,娘說的對。”馮氏連連點頭。

    這會兒來她有自己的意圖,借蘇炎搞好了氣氛,這就要開始說了。

    聽說馮氏想去天音觀,老夫人的目光微微閃動。

    馮氏是個庶女,生母丁氏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丁家原本子嗣也單薄,如今除了丁家二爺與兩個少爺外,男丁已經沒有了。至於女眷,丁家那一輩就兩個女兒,一個給馮家老爺做了小妾,還有一個,在血緣上來講是馮氏的姨母,前半生多劫,三十歲出家去天音觀做了道姑,道號明塵。

    這明塵悟性奇佳,入觀數年就獲得觀主的看重,在她三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出來獨立講課。

    她樣貌生的超凡脫俗,對眾多道教經典又如數家珍,不似好些道士,說出來的話玄之又玄,未必人人都能聽懂,她善於引導,極富個人魅力,有人傳言,說她講課的時候,身上會帶有聖光。她在四十歲時,就已經擁有大批的信徒,每每來觀裡,只單聽她一人,其中包括許多富貴人家的老夫人,夫人,甚至還有小姐。

    老王妃也是其中之一。

    而老夫人是信佛的,對那明塵並無多少想法,但她的名聲,卻如雷貫耳。

    更不用說,明塵真人如今已是天音觀的現任觀主。

    “最近有些心神不寧的,我想去觀裡聽聽講經……”馮氏充滿關懷的道,“想把若琳也帶去,明塵真人見過她一次的,很是喜歡呢,說她有些悟性,與一般人都不同。”

    老夫人聽了眉頭又一挑。

    “明塵真人還說若琳心性純淨,好多人想達到這個境界都不容易呢。”馮氏看著老夫人的反應,“來回一趟也就兩天,要是住一晚就三天,那邊清淨的很,除了一些來聽課的夫人小姐們,也不太有旁的人來的。”

    老夫人終於點點頭,“也好,只路上小心些。”

    馮氏見成了。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知道了,娘,兒媳一定會注意的。”

    從老夫人那裡一出來。馮氏就去了蘇若琳的院子。

    唐枚也在,笑眯眯道,“看母親的樣子,是不是祖母同意了?”

    “可不是,順利的很呢!”馮氏坐下來,喝了一口錦芷倒的茶水,潤潤喉嚨又道。“就叫路上小心點,老夫人果然一直都在擔心若琳的事,我這個提議是正中下懷。我那姨母什麼人呢,咱們京都那麼多人家的女眷都信任她的,最合適不過了。”

    蘇若琳都不知道她們在講什麼,側著頭聽。

    那明塵真人她見是見過一面的,可與她之前的事情又有什麼關係?

    “什麼時候去,你倒是說呢?”馮氏問唐枚。

    這計畫是她們兩人一起想出來的。一開始唐枚還想借用別的人,但馮氏一提到明塵真人,唐枚頓時就同意了。

    那明塵真人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入了觀的。前塵往事,早就不提,鮮少有人知道她的來歷,再說出家的人塵緣斬斷,就算馮氏是她的親戚,二人也不曾有過任何來往,那一次去天音觀還是因為老夫人的表妹來京城,眾人陪著一起去,才得以見到。

    唐枚想了想道,“要麼過個七天再去。總要準備準備。”

    她那準備二字念得極重,馮氏會心的笑起來。

    蘇若琳這時才問道,“母親的意思是要同我去天音觀?”

    實在太突然了,她完全沒有想到。

    馮氏點點頭,“是啊,我想去聽明塵真人講課。你以前不也聽過一回,還說很有意思的?”

    明塵真人講的是很引人入勝,她當時才十歲,都聽得津津有味,如今回想起來,仍能記得明塵真人的樣子,她白衣白髮,好像是從天上走下來的人,說話的時候,周圍安靜極了,連窗外的鳥兒好似都不敢發出聲音。

    馮氏越發笑了,“看你也是喜歡的,別再說了,過七日就同我去了,你大嫂是不方便,不然也跟我們一起去呢。”

    蘇若琳還是有些不解,總覺得這二人瞞了什麼,便又問,“二姐,四妹,五妹也不去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馮氏道,“你曉得的,我同她們幾個也不大說話,她們要去,到時候又再說,反正我只同老夫人說,帶你一個。”她說著看了看牆角的沙漏,“啊,時間也不早了,我還得去看炎兒,今兒夫子說要考他的,等準備準備,下個月就去參加童試了呢。”

    唐枚驚訝道,“下個月考麼?那炎兒是要刻苦些了,不過也不能叫他太緊張,不然影響發揮呢。”

    知道是在提醒自己,馮氏笑一笑,站起來告辭走了。

    唐枚摸摸肚子,覺得有點兒餓,嗔道,“也不上點心來,要餓到你侄子了。”

    蘇若琳笑起來,忙叫錦芷去廚房拿,一邊道,“你哪回來不給你吃呢,只這天氣熱了,又是才吃完午飯……”

    “那只能說,將來這孩子肯定是個大胃王,每天要吃好多的。”唐枚打趣。

    錦芷一會兒就端了兩盤糕點來。

    見唐枚吃了幾個,在她擦手的時候,蘇若琳正色道,“大嫂跟母親是信不過我麼,突然就說要去天音觀,事先也不曾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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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6:32


    實在是一樁很小的事,武王挑了下眉道,“請少夫人放心,我一定告訴會告知祖母的。”

    唐枚說完話這就要走了,她也委實餓了,得回去吃飯呢。

    結果武王卻問道,“不知三小姐現在可好?”

    怎麼會忽然問起蘇若琳,唐枚驚訝的抬起眼看他。

    武王詢問的眼神沒有變,依然很是淡定。

    她側頭想了想,大概他是在問天清寺發生的事給蘇若琳造成的影響。

    可這代表了什麼?

    唐枚又看了一眼武王,莫非他是在表明對蘇若琳有意思?這也未免太明目張膽了!

    唐枚剛才對他的好感頓時一下子煙消雲散,“我三妹很好,不勞王爺費心。”

    她的語氣突然冷淡下來,武王對這個反應很是奇怪,但很快他就抓到了重點,他未婚,與唐枚,與蘇若琳素日也沒有交情,雖說兩家是世交,可他們來往不多,如今他這樣貿然問起來,難免她會想歪了。

    武王笑了笑,“我沒別的意思。”

    這是在欲蓋彌彰?想到他曾經醉酒奪釵,隨後又把鳳釵交給老王妃的行為,唐枚不由嘲諷道,“王爺是沒什麼意思,不然也不會把鳳釵拿出來同我三妹劃清界限了。”

    正常人做下這樁事只會遮掩,要麼就偷偷還了原主,哪裡會說出來呢?可不是給人抹黑的機會?

    就算把錯攬在自己身上,也無濟於事!而且他這般做,顯然是不願娶蘇若琳為妻的。

    那麼,現在又是想做什麼呢?

    武王皺了皺眉,對她的態度有所不喜。但是他今天終於能說清楚了,便坦然道,“那鳳釵的事不是我告訴祖母的,是身邊有人漏了口風。以至於讓祖母誤會三小姐。是本王的疏忽。既然大少夫人今兒說起這事,還請轉告三小姐,這事是我對不住她。”

    他態度很誠懇,唐枚驚訝之餘,也不免暗自揣測。

    如此說來,那是一場誤會?

    難怪後來定下了蘇若瑾,那邊卻又改變了主意。

    是武王從中起了作用不成?

    但她現在對此人有種捉摸不透的感覺,也就不再說什麼表明自己立場的話了,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會告訴三妹的。”

    武王點點頭。

    二人就此作別。

    看到武王回來,牛氏心裡按捺不住的好奇。蘇若瑤沒有嫁成武王,牛氏不知道有多遺憾,故而對府裡其他幾位小姐的婚事也很在意,那唐枚專門找武王說話,指不定就是為了蘇若琳。這賀家不成了,也許又想使盡辦法叫蘇若琳嫁去武王府也不一定。

    可到底是武王,她不敢隨便就開口問,拐彎抹角道,“枚兒也真是的,要說話咱們退出去就是了。何必跟王爺兩個人去外頭吹風呢。別是什麼重要的事,那就更不好了,應該去咱們那書房講麼,著涼可不好了。”

    武王淡淡道,“只是問候我祖母一聲。”

    問候老王妃?牛氏打死也不信。問候的話哪裡不好當著面講了。非得要出去?

    肯定是有什麼陰謀!

    她這邊想著呢,那邊蘇若瑾也得了消息。

    蘇修跟邱蓉都不是心機深的人。身邊那些個下人,要下手很是容易,那得到些消息就更是容易了。

    聽說唐枚與武王單獨說了話,蘇若瑾立刻陷入了沈思。

    碧瑤還加了一句,“本來大少夫人還想留下用飯呢,後來是因為二夫人不肯,怎麼也不留大少夫人吃飯,說萬一吃的不舒服什麼的,大少夫人這才沒法子直接說出來的。要不是有什麼著急的事,能這樣?”

    唐枚在府裡一貫表現的很淡定,且跟牛氏也是不對盤的,豈會願意去她那裡吃飯?

    是以屋裡的人每一個都這麼想,包括碧水。

    “要不去探探三小姐那裡?”

    唐枚這麼做總是為了蘇若琳,她出了那事兒,可不好解決,蘇若瑾暗自心想,莫非是去親自同武王解釋的,說蘇若琳與她的堂弟沒有任何私交?

    可那樣聰明的人,照例不會如此著急。

    還是有別的什麼事?她想了又想,終是找不到答案。

    “小姐?”兩個丫環都催她下決定。

    蘇若瑾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擺手道,“先等等再說,今兒大嫂已經盯上我了,就算那邊是要出什麼招,肯定不是一兩天就能決定的,還有時間呢。你們也先別到處探聽,叫人發現,今兒這事除了咱們,別的人肯定也想知道的。”

    她說的沒錯。

    第二日去請安的時候,牛氏就迫不及待的在老夫人跟前挑撥離間了。

    聽說唐枚同武王說了話,老夫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把牛氏罵了一頓。

    “你當我不知道,枚兒要在你那裡吃頓飯,你還給拒絕了,說了不好的話,你這樣像是做長輩的樣子嗎?”

    牛氏氣得辯解道,“娘你不能這麼偏心的!枚兒她注意吃食,哪個不曉得,我怎麼敢留她吃飯?又不是不捨得給她吃一口,我那是為了她好啊,娘!”

    “武王都能吃得,她吃不得?”老夫人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偏心,可枚兒懷了孩子,是該多看顧些的!你倒是不記得了,你那會兒有喜的時候,我不是待你如此?當年你生下那幾個孩子,我怎麼叫人照顧你的,你都忘了!現在成天在背後說人,你倒是不曉得害臊!”

    牛氏漲紅了臉,張了張口,不曉得怎麼說。

    “秀水你一會兒領回去吧,暫時住在你那後罩房裡,等你那跨院修好了再說。”老夫人淡淡道。

    牛氏一下子像被針紮了似的跳起來。

    “什麼,要那婊子住我那邊?”

    老夫人沈下臉,“你說什麼?她現在可是老二的姨娘了,又懷了孩子,住那邊哪裡不對?”

    “可是……”牛氏滿心的苦悶,忍不住哭道,“娘你是要逼死我這個做兒媳的嗎?她勾引相公,本就該被打死的,怎麼還能讓她做姨娘?這種狐媚子就該死了的,不然叫我們這種正室夫人還怎麼活下去呢,娘,你不能這樣啊!”

    看著牛氏痛哭流涕,可憐的樣子,要是沒有以前那樁事,老夫人或許會心軟。

    她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水道,“你是說不是主動勾搭人的,我指的就行了是嗎?那當年青梅是怎麼回事?好好的她不要活著,要去尋死?”

    老夫人的口氣很是清冷,牛氏心裡咯登一聲,忍不住抬眼看了老夫人一下。

    二人目光對視,牛氏只見老夫人的眼神像穿透了一切,什麼都瞞不過她,頓時心虛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青梅是老夫人派去的人,給二老爺蘇宗慶當貼身丫環的,也有做通房的打算,後來也的確抬了做姨娘。

    可惜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因為毀了臉,懸樑死了。

    “你下去罷,秀水就在外頭等著。”老夫人一錘定音。

    牛氏不敢反抗了,老夫人平日裡看著隨和,可一旦做了決定,鮮少有人能撼動,這家裡,也只有蘇豫敢當面拒絕。

    這家裡,剩下的他們都算什麼呢?

    牛氏垂著淚,默默的低頭退了出去。

    江媽媽看著倒有些不忍心,“那秀水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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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6:16


    蘇若瑾微微眯了眯眼。

    這麼巧就遇到唐枚,這絕不是運氣,再說,她也從來不信運氣之說。

    沒聽唐枚一來就提到武王呢。這是故意要堵了她的路!

    果真同她料想的一樣,蘇豫與蘇若琳雖然沒有要與武王府結親的意思,可唐枚真不一定。

    不然她會想盡辦法讓蘇若琳同祖母的關係變好麼?

    又不然。那鄭二夫人來了說賀家的意思,老夫人說親事取消,唐枚又為何一點也不勸阻?分明就是在等著這事崩了,再找時機讓蘇若琳嫁給武王,反正蘇豫也出征去了,老夫人本就是願意同武王結親的,她自然要順水推舟。

    蘇若瑾想到這裡,就更是煩心。

    “小姐,那到底怎麼辦?”碧瑤憂心忡忡道,“再晚一點。可就要回去了。”

    沒等蘇若瑾開口,就聽唐枚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你一直沒回來,我還當出了什麼事呢,怎麼了?難道二弟妹這兒的廁屋壞了不成?”

    碧瑤見到唐枚來了。狠狠的咬了咬牙。

    又來壞事。這大少夫人今兒怎麼成了喪門星一樣的,到處壞她們事兒呢!

    蘇若瑾提了下裙角。回眸笑道,“正要過來呢,大嫂你是來專程找我的?”

    “倒不是,我茶水也喝多了麼。”唐枚沖她笑笑,“這天也不早了,看來你要明兒來看二弟了,我反正一介婦人,就是見到武王也沒什麼。”說著就往前去了。

    蘇若瑾被她說得臉頰抽了下。

    碧瑤跺腳道,“真是討厭,恨不得她摔一跤呢!”

    碧水聽了,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瘋了,這話叫人聽見,還得了?趕緊給我閉嘴了,有什麼話都回去說!”

    大少夫人懷了孩子,這是府裡最最重大的事情了,老夫人也緊張的不得了,老是叮囑大少夫人,就怕她出點什麼意外,不能順利生下孩子。這話要是傳到別人耳朵裡,二小姐再怎麼得老夫人的疼愛,只怕也沒有好果子吃。

    蘇若瑾也皺起了眉,冷聲道,“你再不給我收斂些,趁早回你娘那裡去!”

    碧瑤心裡一震,眼睛頓時泛起淚光,輕聲道,“小姐,奴婢再不敢說了。”

    “走罷。”蘇若瑾垂下眼簾。

    “小姐,是要回去了嗎?”碧水歎了口氣,那豈不是白來一趟?

    不走又如何,現在是非走不可的了!蘇若瑾向來謹慎,步步為營,這次唐枚三番兩次的敲打,她肯定不敢再做出任何舉動,只好退一步再說。

    唐枚回邱蓉那裡的時候,蘇若瑾已經走了。

    “我去看看二弟罷,剛才若瑾在是不方便,我又沒什麼的。”她對邱蓉道。

    那語氣雖說溫和,可也有一定要去的意思在裡頭,邱蓉當然不攔她,今兒這二人總是有什麼事瞞著,她哪裡瞧不出來,只當不知道,如今唐枚要去看,也就隨她去了,反正又不是府裡的小姐,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邱蓉就同唐枚去了外廂房。

    本來蘇修是應在里間休息的,但武王親自送他回來,他那傷又不礙事,便移到外書房陪武王閒話家常。

    二人進去的時候,那兩人正在觀摩一幅山水畫呢。

    “大嫂?”蘇修看到唐枚,很是高興,也很是驚訝,“我只是小傷而已,哪裡要勞煩大嫂過來呢?”

    “咱們一家人,什麼勞煩不勞煩,你受傷了,我這個做大嫂的該當來看看的。”唐枚一邊就沖武王行了個禮,“妾身見過王爺。”

    武王抬手道,“大少夫人不用多禮,快坐罷。”

    唐枚便坐下來,問道,“二弟你好好的怎會被馬車撞了?哪家的可看清楚了?”

    “那車跑的飛快,根本來不及看。”說到這個,蘇修就來氣,他好好的在街上逛呢,本想去首飾鋪子給他娘子買個簪子,逗她高興的,也沒有走到路中間去,那麼多人,偏就從他身邊擦過去,也不知那趕車的是不是跟他有仇!

    等到他爬起來的時候,那車影子都不見了,問行人,也說不知道是哪家的。

    “大嫂,你說可氣不可氣?”蘇修連連搖頭。

    “確實莫名其妙的,幸好不嚴重。”唐枚道。

    “是啊。”蘇修又笑道,“想想有可能還是我運氣好呢,那街上撞死人的事都有。”

    幾人正說著,牛氏來了,是看時間差不多,來請武王入席的。

    這次的席面純是為答謝武王送蘇修回來,故而只二房的人參與,老夫人也說不來,叫他們好好招待武王便是,所以牛氏一看到唐枚在這裡,頓時就拉了下臉。

    她語帶諷刺的道,“哎喲,枚兒你真是太關心咱們修兒了,自個兒身子又不方便的,還是快回去歇息罷,累著了,這修兒還沒有事,你倒是不好了,老夫人還不得怪咱們那?蓉兒,你快送枚兒回去罷,這天也晚了。”

    一來就下逐客令,看來牛氏真是討厭死自己了,唐枚向牛氏一笑,“二嬸,我這都來了,你就不能留我吃頓飯?我現在可餓了呢!”

    牛氏臉頰抽了抽,這是怎麼回事?

    還趕都趕不走了?

    她皮笑肉不笑道,“咱們這飯菜肯定不合你胃口啊,你那廚子都是自個兒從娘家帶來的,我可不敢留你吃,這萬一吃得不舒服可怎麼辦好?”

    唐枚心裡好笑,只是演場戲而已,她才不想真的在這兒吃飯呢!

    不過是要叫別的人曉得,她故意找機會要同武王接近,結果被牛氏攔住了。

    然後接下來第二步,唐枚直接就說道,“二嬸,那我同武王說句話總成了罷?不會耽擱太久時間,不妨礙吃飯的。”

    牛氏傻了,“你,你……”

    武王卻已經站起來,“大少夫人,請。”並朝門外走了出去,顯然是要單獨說話的意思

    沒想到武王那麼配合,唐枚也愣了愣。

    二人出得門外,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武王帶的兩個隨從都遠遠站著,院子裡其他下人也都不敢過來。

    其實唐枚並沒有什麼話要同武王講,她只是要造成一個假像,她同武王說了一些話,好讓那些人去揣測,自然,她們最後會得出一個她們自以為的所謂的答案。

    “少夫人,侯爺那裡,你不用擔心,鐵軍的糧草被摧毀,連退了一百里路,暫時肯定不敢來犯了。”武王站在她對面,略帶喜意的道出了這個事情。

    他的目光很清亮,面目柔和,比印象裡好似可親了許多。

    唐枚聽了大喜,“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飛鴿傳書送來的消息,所以我應當算是很早得知的一個人。”

    在這刹那間,唐枚一下子忘記了初時的目的,對武王滿是感激,“謝謝王爺告知,我總算放了心了。”

    武王微微一笑,問她,“不知少夫人是要問本王什麼事?”

    唐枚還沈浸在喜悅之中,看來京城去的援軍應該來得及趕到了!

    武王也不急,淡定的站著。

    唐枚過了會兒才忽地道,“啊,請問王爺,你剛才問妾身什麼了?”

    武王一笑,“不是少夫人要同本王說幾句話的麼?”

    “啊,是的,是的。”唐枚點頭,她早就準備好了的,“是這樣的,老王妃不是很喜歡那脂粉麼,但是做出那脂粉的人去了紫微山,短期內都不會回來,正好今日王爺來了,我想請王爺告訴老王妃一下,等她回來了,會有更好的脂粉呢,我一定會給老王妃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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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6:00


    蘇若琳倒不為這事憂愁,不嫁也沒什麼,她笑道,“我就想陪著大嫂把孩子生下來,這樣才好。”

    “說的什麼傻話?”唐枚點點她腦袋,“你等著罷,我一定給你再選個好夫家的!”

    只不過,還得把那事兒給解決了才行。

    二人說笑了一陣子,等到幾個丫環玩累了才撤了東西回去。

    唐枚走到半途,忽然聽曉月在後面同芝蘭道,“剛才我提著鷯哥兒去池子裡給它玩個水兒,結果碰到碧瑤,哎喲,那急慌慌的,也不知道要幹什麼,差點撞到我身上。我問她,她也不理我,還拿眼睛瞪人呢,我就瞧瞧跟了去……”

    那聲音越來越小,唐枚停下腳步,往後看了眼。

    紅玉跟綠翠也都聽到了。

    綠翠問曉月道,“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過來講。”唐枚道。

    曉月忙走上前去,她還不知道唐枚的意思,結結巴巴道,“少,少夫人,要奴婢講什麼?”

    唐枚道,“就講剛才撞到碧瑤的事情,她後來見到什麼了?”

    “這個……”曉月偷眼瞧了一下蘇若琳,才低聲道,“瞧見武王了。”

    他們侯府同武王府兩家的事很是敏感,蘇若琳也是牽扯在其中的,曉月自然不敢胡說,剛才主要是被碧瑤莫名其妙的凶了下,一時氣急才找芝蘭抱怨的,後來要提到武王時才降低了聲音。

    蘇若琳果然就沈下了臉色。

    唐枚也就不再說,一直等蘇若琳先回去了,這才又問曉月。

    “那武王怎麼會來,你可知道?”

    曉月點點頭,“奴婢好奇也問了一個婆子的,那婆子說,是二少爺被撞傷了,武王親自送了過來。”

    蘇修被撞傷了?唐枚擰起眉,想了下道,“你現在去看看,那武王還在不在這裡。”

    曉月去探了下,很快就回了。

    “還在,二少爺要感謝武王,請他留下用飯呢。”

    唐枚聽了嘴角一翹。

    真是個大好的機會。

    她一直在想用什麼辦法來引蛇出洞,卻總也沒有一個最為合適的法子,如今既然武王親自送上門來,可不是最好的誘餌麼?

    “媽媽,帶上些水果點心,我要去看看二弟。”

    劉媽媽應了聲,就叫人去準備了。

    唐枚繼續問曉月,“你之前說跟著碧瑤去,然後見到了武王,那碧瑤可同武王說話了?”

    曉月搖搖頭,“沒見到,奴婢到的時候,碧瑤正好走了,就只武王跟他的隨從在。”

    想來碧瑤也不敢同武王說話罷,難道只是去探消息的?

    很有可能。

    唐枚就立刻去蘇修那裡了。

    蘇修是在路上被一輛馬車不小心碰到的,那馬車行得急,撞完人就跑得不見了,武王正好路過救了他。其實他的傷勢也不重,只是稍稍撞到,有一小塊淤青,走路的時候有些疼,休息一兩日就好了,但武王堅持要送他回來。

    說什麼兩家的交情云云,蘇修也就沒有拒絕。

    唐枚去的路上,恰巧就見蘇若瑾也帶著丫環在前頭,腳步匆匆,走得很快。

    “二妹,你也去看二弟嗎?”她在後頭說了一句。

    蘇若瑾心頭一跳,她可不想在這時候碰見唐枚,可事實上,還就是碰見了,她沒法子,只好轉過身,擔憂的道,“剛才聽說二哥被撞了,還不知道輕重呢。”

    “哦,那咱們一起。”唐枚的目光掃過蘇若瑾。

    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胭脂水粉絲毫不少,可卻都不是濃妝,而是那種很看不太出來的淡妝,會讓人誤以為她並沒有花心思在臉上,而穿著,更是極為平常,就是家常的服飾,只顏色搭配的很好,叫人爽心悅目。

    這個樣子,就算去看了,也不是讓人覺得懷有目的。

    真真是個心機深的,完全不漏過任何機會,唐枚又笑了笑,“二妹今兒很漂亮啊!”

    看似帶有褒義的話,卻讓蘇若瑾臉上一紅。

    她一向都是從容淡定,可是不知怎的,在這個大嫂的面前,總覺得自己有種怎麼樣也難以隱藏的感覺,像是被完完全全的看透了。

    “大嫂別取笑我了。”她拂開路邊伸出來的一支樹枝,關切的道,“大嫂別走那麼急,小心點。”

    唐枚謝過她的好意,兩人並肩走了去。

    聽到丫環前來通報,說大少夫人跟二小姐來了,邱蓉略略吃驚。

    她是個聰明人,哪裡看不出來蘇修與家裡那些人的感情,即便有次唐枚替蘇修說話,那也是極偶然的,只能說是處於一時的善意,可平日裡,到底不太熟絡。沒想到今兒蘇修受了那麼一點輕傷,除了公公婆婆外,一下子又來了兩個人。

    “大嫂,二妹,你們怎麼來了?”邱蓉親自出來迎接。

    “聽說二哥受傷了,嚴不嚴重?”蘇若瑾關心的道。

    “沒什麼事,大夫看過了,說休息一兩日也就好了,哪裡要你們來看望的。”邱蓉笑著道,“快請進來罷,大嫂,你慢慢走。”

    唐枚沒什麼別的意圖,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她光明正大的問,“聽說是武王送了二弟回來的?”

    “是的,武王還在這裡呢,跟相公在說話。”

    聽到武王的名字,蘇若瑾本想露出驚訝的表情,可一想到唐枚在旁邊,她改變了主意,並不在意似的說道,“那我跟大嫂等武王走了之後再去看二哥罷。”

    一行人就去了邱蓉那裡。

    蘇修夫婦倆最近剛搬到新院子,這院子比蘇修以前住的大了好多,庭院裡還有個小水池,裡頭堆著假山,遠遠就見有幾尾錦鯉在歡快的遊來遊去。

    當中的石桌上擺了一把古琴,右邊高幾上的青銅香爐裡有一縷煙正嫋嫋升起。

    聽說邱蓉有一手好琴藝,唐枚笑著道,“我何時有幸能聽二弟妹彈個曲子呢?”

    “不敢當。”邱蓉謙虛道,“獻醜還差不多,大嫂要聽,隨便哪日都行。”

    幾人進了屋子,邱蓉叫丫環看茶。

    唐枚坐下後,問道,“二叔二嬸也在二弟那裡嗎?”

    “父親在,母親有事先回了。”邱蓉笑了笑,其實是武王要留下用飯,她婆婆激動的不得了,親自去看著廚房,叫他們好好用心,一定要準備一餐豐盛的晚宴。

    其他二人也猜到了,自然不揭破。

    說了好一會兒話,那邊也不見有動靜,茶倒是喝掉了幾壺。

    見唐枚一直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蘇若瑾到底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說去如廁。

    在等下去,就要天黑了,武王留在這裡用飯,她可不好找藉口留下來,至於邱蓉,雖說她是個和善可親的,但因為有武王這個年輕男子在,肯定不會留她,所以蘇若瑾一出來,就拐到一個轉角問起碧瑤。

    “二老爺剛才出去了,現在就武王一個人在。”碧瑤四處看一眼,壓低聲音道,“要不小姐現在進去?”

    “那不成。”碧水忙搖頭。“這樣進去可不是叫人看輕了,剛才大少夫人已經問過二少夫人,別人自然知道小姐得知武王在了,還貿然去的話。那就是給人話柄。被老夫人知道了也不行的。”

    碧瑤急道,“那怎麼辦,大少夫人也真是礙事!”

    碧水擰起眉,“你說話小心些,關大少夫人什麼事呢,是小姐運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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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5:41


    老夫人松了口氣,看向唐枚的時候,眼裡滿是心疼。

    可那時候,她不能叫唐枚起來,即便很擔心她會不舒服。

    因為太后娘娘的決定只在剛才那一念之間。

    “你們先回去罷。”皇太后說完這一句轉身就去了裡面,留給她們一個猜不透的背影。

    二人出得宮門。

    唐枚才敢問,“太后娘娘的意思,到底是……”

    老夫人沈吟道,“應是行了。”

    她同皇太后這樣的關係,彼此自然是有些瞭解的,唐枚慢慢籲出了一口氣。

    老夫人順了順了她的後背,“你這孩子真是的,也不同我商量商量,幸好太后沒有怪責。”

    “也是突然想到怎麼說。”唐枚慚愧。

    眼見皇太后生氣,她怕老夫人一味用強,達不到最後的目的,這才鋌而走險,當然,她畢竟還有籌碼的,這個籌碼就是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女人,更何況是皇太后那樣素有好名聲的女人,在對她先就懷有愧疚的前提下,如何又會忍心責罰?

    就算責罰,也最多是言語上的,唐枚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才去一搏的。

    老夫人就笑了,叫她快閉上眼睛休息會兒。

    從宮裡回來,老夫人馬上就叫人去找蘇宗慶探消息。

    中間等待的時間又是煎熬的很。

    到了傍晚的時候,蘇宗慶才回來。

    “怎麼說,有沒有把人撤回來?”老夫人忙問。

    蘇宗慶是很驚訝的,他沒想到老夫人竟然真的能說服皇太后,畢竟天子一旦下令就很難更改,更別說是關乎戰場的大事了。可皇太后卻真的叫皇上改了聖旨,把吳築華招了回來,換作張將軍前往領兵,且押送糧草救援。

    “換了,這下娘可放心了罷?”蘇宗慶奉承道,“果然薑是老的辣,看來我早就該告訴娘的,只是生怕娘擔心呀!”

    老夫人這下徹底放鬆了下來,靠在軟綿綿的靠墊上,她沒有立刻接二兒子的話,頓了頓才幽幽道,“要是皇上派的時候就阻止,我也用不著去這一趟了。”

    蘇宗慶頓時紅了臉,忙辯解道,“娘,兒子豈會不勸皇上呢?是皇上鐵了心要派那吳世子呢,兒子有什麼辦法?不信娘去問問旁人,三弟也知道的,我當庭就說了的,可惜皇上不聽,也不知皇上怎會要派他去。”

    看他著急的樣子,老夫人淡淡道,“你關心豫兒也是應該的,他可是你的侄子。”

    “那是,那是。”蘇宗慶連連點頭。

    這件事解決後,唐枚自然就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劉媽媽忙給她準備熱水,“快洗洗歇息去罷,看這次折騰的,可把我擔心死了。”

    唐枚也確實累了,之前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現在才稍微好一些,洗完澡上床後,只是一會兒工夫,她就沈沈的睡著了。

    夢裡卻不安穩,好似聽到耳邊刀劍相擊聲,戰馬嘶鳴聲,可什麼也瞧不見,眼前黑漆漆的。她像一個瞎子,向前摩挲著行走,一直走,一直走,越走那嘈雜聲越響亮,好像就在周圍,她驚恐萬狀,忽然間,有一雙臂膀把她摟抱了起來。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道,“不要怕。”

    那一刻,她安心了,倦在他懷裡……

    一直到醒來,夢裡的溫暖的感覺都那麼清晰,她怔怔的坐著,回想起那個夢,只覺得心裡又甜又苦。

    他大概也在想念著她,如此,才會做那個夢麼?

    浩瀚夜空裡,星星像燦爛的寶石一樣散佈在天上,照亮著漆黑的大地。

    微風中,遠處隱隱飄來蒼涼的笛聲。

    此時此刻,一支一千人的精英隊伍正疾步前行在去往幽州西北方向。

    為首的正是蘇豫,他身穿銀白色的鎧甲,飛揚的長眉下方,一雙眼睛滿含怒意,卻又堅定難以動搖。

    他身側並排行著副將周祖年,還在小聲勸他。

    “將軍還請三思,讓卑職再去請求一二,興許那邊就會提供糧草……”

    “你不用多說,我主意已定。”蘇豫打斷他。

    “但這樣太過冒險,萬一鐵軍發現之前有詐,回頭救援,那豈不是……”下面幾個字周祖年不敢說出來。

    他們軍隊的糧草就要用光,戰士們已經在省吃儉用,可周邊的鐵軍卻沒有退敗的趨勢,只是暫時一敗,不足以讓鐵軍全線撤退,在這種情況下,江原糧草充足,卻不肯援助,蘇豫曾派人去商討,一再被拒。

    如今他竟然只帶領一千兵士就要去突襲鐵軍的糧草大營。

    這簡直是以卵擊石!

    周祖年豈會不擔心?

    蘇豫微微哼了聲,他一直不明白許暢來此處的目的,現在總算清楚了,許暢這是在拿國家大事當玩笑!

    要自己就此屈服,絕不可能!

    蘇豫手一揮,命令隊伍加快速度,同時雙腿一夾,胯下坐騎箭一般的奔了出去。

    戰事進入膠著。在缺少糧草的情況下他絕不能坐以待斃,等待京中派來援助,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必須果斷的做下決定。只要鐵軍糧草被毀。後方必定大亂,自己的隊伍才有可能置於死地而後生,重新爭取到時間!

    周祖年看著他的背影。狠狠的也甩了下馬鞭。

    今日這事若是順利,將來班師回朝,他一定拼了命也要彈劾江原守備許暢,要他為拒絕援助一事付出代價!

    這一切,京城的人自然都不知道。

    唐枚早上梳洗完畢,用完飯後就一直歪在美人榻上看書。

    春日令人倦怠。

    天好像一下子就暖了起來。

    萬花開放,院子裡姹紫嫣紅。滿溢著甜美的花香。

    這樣的季節,本是最令人舒服的,可唐枚的心情卻不太好。

    雖說已經撤換了吳築華,可派去的援軍才上路不久,到底能不能及時趕到。誰也不知。

    她滿懷擔憂,可又知道自己不能太過著急,與胎兒無益,這其中的滋味就更加無可言說了。

    唯有看書才能消減下這種負擔。

    劉媽媽與一干丫環都知道她的心思,只陪在旁邊做針線活。

    唐枚看了一個時辰覺得累了,才放下書,瞧了瞧那幾個,微微一笑道,“都怎麼了。靜得跟個啞巴似的?走,出去走走,叫四小姐也過來,拿幾個風箏,再準備些點心什麼的。”她不想再悶在房裡了,有道是杞人憂天。能不想還是不想罷。

    看她似有拋開的意思,紅玉立刻笑道,“奴婢這就去辦。”

    選了一處寬闊的地方,又有花草,綠翠指揮幾個粗使婆子把帶來的東西佈置好,曉月芝蘭甚至還把那鳥兒帶了來,逗著它說話。

    唐枚叫春芬跟秋葉去放風箏,她坐在一旁瞧著,聽著歡聲笑語,看她們玩樂,她心裡更是豁然開朗了。

    蘇若琳來了,見狀慢慢蹲下來,坐於她對面道,“大嫂好興致呢。”

    “你也該學我,祖母已經很煩心了,咱們也苦著個臉,還得了?乾脆別想了,只要知道,侯爺一定能平安歸來就行了。”唐枚開解她。

    蘇若琳微微張大了眼睛,不由很是慚愧,“大嫂說的是,我也必不會再提,咱們一起等著哥哥回來!”

    兩人手握在一起。

    唐枚忽地又搖搖頭,“侯爺回來見你還沒嫁出去,該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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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5:25


    唐枚急了,伸手拉住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您不告訴我,我可以去問父親,哪裡能不知道呢?”

    老夫人的身形頓時凝滯住了。

    她回過頭,看見唐枚執拗的眼神,也有強烈的請求之意。

    “哎,也罷了,你既然那麼想知道。”老夫人知道這事應是瞞不住了,家裡的人她能叮囑了不要告訴唐枚,可她還有娘家呢,親家老爺豈會不知,這邊派人問去了,總會瞭解到一些。“不過……”她還是怕唐枚受不了。

    “我沒事,祖母請說。”唐枚聲音很穩,語氣低沈,顯示了她的決心。

    老夫人又打量她兩眼,才把路被鐵軍圍堵,又皇上派了會安侯世子的事說了。

    那樁舊事唐枚也早就知道的了,當下心裡同老夫人一樣,也是極為不滿。

    會安侯世子明顯是個不懂事的人,做事又魯莽,如何能去做後援?不害人都算好的了。

    “不是還有楊將軍麼?”可她還得安慰老夫人。

    老夫人哼了聲,“一顆老鼠屎壞了一缸米,誰知道那東西會使什麼手段!我必須攔下來,他們下午就要出發了!”

    唐枚忙道,“祖母,我也一定要去!”

    老夫人此時已知她堅決,也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到了宮門外,老夫人叫人遞條子進去。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那宮門才打開,有兩個小太監出來迎接。

    又是去了慈念宮。

    唐枚上回已經來過一次,對這裡已經不是那麼陌生。

    皇太后坐在紫檀木的雕鳳椅子上,見到她們進來行禮,抱歉的對老夫人道,“昨兒沒有睡好,才醒來,不知姐姐今兒會來,不然定不會叫姐姐等的。”

    老夫人的語氣很不好,“我昨兒也沒有睡好,卻不知太后娘娘也沒有睡好呢!”

    皇太后微微一怔,她確實對老夫人的突然到來感到很意外,也更沒有料到老夫人如此怒氣衝衝,當下臉色就變了變,可並沒有發作,反而笑道,“姐姐快坐下來,喝盞茶消消氣。”

    唐枚聽到這話,原本僵直的身子略微軟了些。

    早就聽說當今皇太后的出身極為低微,原先是先帝還是王爺時,府中的一位侍女,後來母憑子貴被封為貴妃,憑著她和順的性格受到了當時皇后的信任,在眾多嬪妃紛紛落馬的時候,只有她得以保存,還為皇帝又生下了第二個兒子。

    在這段過往中,更為少見的,就是她與那皇后的姐妹情了。

    皇后臨死前,親口叫皇帝封她為下一任的皇后,可見二人之間的親密無間。

    此後,皇太后的仁善也一直被人稱頌。

    看來皇太后的性子比她想像的還要好些,並不會與老夫人起正面衝突。

    老夫人果真就坐了下來,拿起茶盞就喝。

    唐枚卻不敢坐,恭敬的立在那裡。

    皇太后瞧了唐枚一眼,看到她頭上戴著自己上回賜予她的那把玉梳。

    那梳子精工細造,除了能梳頭,也是可以當首飾佩戴的。極為雅致。

    皇太后心裡就更有些愧疚了。

    當初是沒法子,誰讓鐵軍攻勢迅猛,即便那蘇家的老大已經在戰場丟了性命,她仍是要把蘇豫派上戰場去。只得硬著心請老夫人與唐枚來,委婉的告知她們。可誰料到這一去竟沒有預想中的順利,昨日傳來很不好的消息。皇太后也不好受。

    她此刻已經猜到老夫人應是為了這樁事來的,可是,即便是她派了蘇豫去,當時老夫人也已經坦然接受了,如何卻那樣怪責她?

    誰都知道一旦打戰,都是生死難料的。

    她為了整個大楚國,也是無奈之舉。說起來,蘇豫也是她的表孫子呢!

    她又哪裡捨得他犧牲?

    “聽說你懷了孩子了,幾個月大了?”皇太后聊起家常來。

    唐枚笑著道,“回太后娘娘,四個多月了。”

    “可要好生注意些。”

    唐枚點點頭。略帶羞澀的道,“妾身會注意的,還等候爺回來呢,他都不知道……”

    皇太后眸光一暗,蘇豫這孩子竟還不知道自己的娘子有喜了?

    老夫人終於按耐不住,“我聽說皇上派了會安侯世子去,太后娘娘你也覺得合適嗎?”

    皇太后一愣,“派了築華去?”

    聽起來她像是一點兒也不知道,老夫人也奇怪了。“是的,聽說還派了楊將軍。”

    這下皇太后終於明白老夫人為何會那麼憤怒了。

    那會安侯世子吳築華是她的外甥,早前因為縱馬傷人,被蘇豫親手逮了,二人之間就結下了仇,當初雖然被她訓斥了幾句。好似吳築華是聽從了要改,可他本性頑劣,哪裡改得了?又因他父親縱容,一向嬌慣的了,不過蘇豫也是冷面心狠的人,吳築華卻也不敢再去招惹他。

    現在有了這個機會,老夫人是怕吳築華在暗地裡使壞。

    皇太后皺起了眉,她並不知道皇上昨日做了這個決定。

    她這個兒子漸漸大了,如今已經有十四歲,很多事她都會讓他自己去做決定,畢竟她這個當娘不可能樣樣都要為他做主的。

    他是該成長起來了。

    可昨日那個決定卻惹怒了蘇老夫人。

    “姐姐,築華雖然不太懂事,可這樣的大事上面,他不敢胡來的。”皇太后想了想,和顏悅色的勸老夫人。

    老夫人聽不進去,“他果真不敢胡來,何至於犯下那麼多事?豫兒如今正等著援軍,假若他有事耽擱,晚了一點,那又如何?”

    那是毫不掩飾的在說吳築華一定會害死蘇豫,皇太后就有些生氣了,再怎麼樣,那也是她的親戚,老夫人怎麼能這麼說呢?又不是小孩兒玩樂一般,那可是去打戰,她那個外甥再不堪,也不至於如此糊塗,貽誤軍機!

    唐枚看到皇太后的神情,心知不妙,便大著膽子插嘴道,“請太后娘娘恕罪,容妾身說兩句。”

    她這一插話,就把二人之間緊張的氣氛給攪亂了。

    皇太后忍住氣,淡淡道,“你說。”

    “妾身聽說楊將軍與吳將軍下午就要出發去幽州,倘若太后娘娘現在就去攔阻的話,還來得及。”

    一聽這話,老夫人眼角不由一跳。

    她仗著自己是先帝的長姐,這般說話也就罷了,如今這孫媳婦竟然也敢叫皇太后去攔阻人,頓時就捏了一把汗。

    皇太后的目光果然也冷厲了起來。

    唐枚慢慢跪下來,語聲清晰而凝重,“妾身知道太后娘娘素有仁德之名,今次一戰重大至極,直接影響到咱們大楚的未來,倘若派了吳將軍去,一來他與侯爺素有恩怨,援軍成了也就罷了,可若不成,勢必引起眾人猜測,與皇家名聲無益。二來,侯爺的性子,妾身再瞭解不過,他性子耿直,假若見到吳將軍作為援軍,必會心生不快,作戰講究同心協力,同生共死,可如今兩方還未合併就成水火,後果不難想像。請太后娘娘三思!”

    她說罷又跪拜行了一個大禮。

    大殿靜悄悄的,皇太后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老夫人亦沒有開口。

    唐枚仍然跪著,一動也不敢動。

    可冷汗卻從她額頭一直流下來,劃過臉頰,濕透了後背。

    “快起來罷,你還懷著孩子呢。”忽然,皇太后像是想起了什麼,忙叫人把唐枚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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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5:09


    “奴婢也不知道,媽媽都來不及告訴奴婢,現在正給老夫人拿入宮穿的衣服呢!大少夫人,您快跟奴婢去罷!”

    唐枚知道耽擱不得,忙往老夫人那裡走。

    蘇若琳也陪著一起,馮氏想了想,沒有去,江媽媽專門請人叫唐枚,肯定是有特別的意思,自己跟去了未必好,就只叫蘇若琳好好照顧她大嫂。

    唐枚一路都在猜想江媽媽為什麼會叫她。

    老夫人突然要去宮裡,肯定是蘇宗慶說了什麼,可到底說了什麼呢?

    “若琳,你先回去,媽媽扶著我就行了,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眼看就要到老夫人那院子了,唐枚停下了腳步。

    蘇若琳也知道事態緊急,便點了點頭。

    老夫人已經穿好了那件一品誥命夫人的大紅錦緞服,江媽媽繃著臉正給她梳理頭髮。

    “祖母。”唐枚進來,輕聲叫了一聲。

    老夫人驚訝道,“你怎麼來了?”但很快就知道必是江媽媽讓人通知的,不由瞪了江媽媽一眼,責備道,“你多什麼事兒?”

    江媽媽假裝沒聽見,並不說話。

    老夫人就道,“你回去罷。不是早叫你歇著的?快回去!”

    她聲音嚴厲了幾分,還隱隱透著難以壓制住的憤怒。

    唐枚此時已經猜到了江媽媽的意思,江媽媽是要她來阻止老夫人,蘇宗慶顯然勸不了。正無奈的站在那裡。而老夫人看起來已經下了決定,很難再改變主意,這個時候。縱觀整個侯府,也許真的只有她才行。

    “祖母,我跟您一起去。”唐枚露出焦急的神色。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快走,還不回去?怎麼不聽話起來了?”老夫人開始有點兒不耐煩了,她的心裡正燒著一團火,自己的大兒子為了這個國家已經獻出了生命。現在她的孫子又步了他父親的後塵,領軍作戰,絲毫不顧惜自己的命!

    可這節骨眼上,正當需要後援的時候,皇上竟然派了那會安侯世子去!

    這是要她孫子的命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無可忍,老夫人一心打定主意要去找皇太后討個公道!

    要是今兒不見她,她就立在宮門外,哪怕立到明天。

    唐枚知道正常的勸阻已經不起作用了,當下驚呼一聲,捂住自己的肚子,慢慢滑了下去。

    江媽媽立即放下了手裡的梳子,驚慌道,“大少夫人。你怎麼了,快,快去請大夫來!都還愣住幹什麼?”

    老夫人也慌了手腳,她如今最在意的就是那未出世的孫子,哪裡有不著急的,自然也管不得進宮不進宮了。忙叫人把唐枚扶上床。

    “哪兒不舒服,肚子疼?”老夫人焦急的問。

    唐枚的眼睛緊閉著,她不好意思看老夫人的臉,為了留下老夫人,只能用這種欺騙的法子。

    可也不能太讓老夫人太當心,她嘴裡哼了兩聲,弱聲道,“也不是疼,只是覺得難受……啊,祖母,請鐘大夫來罷,我慣來都叫他看的。”

    老夫人就叫人去請鐘鏡香。

    鐘鏡香很快就來了。

    他也是很關心唐枚的,也知道那山崩的消息,還真以為出了事,忙就去給她把脈。

    其實她好好的,根本就沒有動了胎氣,此刻見鐘鏡香正好擋住了旁人的視線,便睜開眼睛,偷偷的向他眨了眨眼睛。

    鐘鏡香一愣,繼而嘴角一扯。

    這是幹什麼,假裝生病?

    可惜不能用意念傳達意思,唐枚只管眨著眼睛,希望鐘鏡香能明白。

    鐘鏡香把脈把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

    從來沒見一個大夫要看這麼久的時間的,老夫人還以為是出了大問題,幸好鐘鏡香最後還是領會了唐枚的意思,對老夫人道,“沒有動到胎氣,還請老夫人放心,只是大少夫人心情受到波及,才會引致不舒服的。”

    老夫人就放下心來,“那這如何治呢?”

    “不用治,只需靜養一日即好,平常要保持安樂心,別的也沒什麼,跟我往常說的差不多。”

    只是虛驚一場,老夫人就叫江媽媽拿了診費給鐘鏡香,送他出去了。

    唐枚看磨了下時間,天色更晚了,老夫人總不會再要去宮裡罷?可想著也不保險,便又捂著肚子道,“好似還是不太舒服,可能剛才被三叔嚇到了,我的心到現在還跳得很快呢。”

    老夫人就罵蘇宗成,“你那個三叔是個不懂事的,張嘴就說,也不看看什麼情況!”

    “祖母,你把衣服換下來罷,要進宮,明兒我陪著您去,好不好?現在也晚了。”唐枚順勢柔聲的勸阻。

    老夫人經過剛才的緩衝,已經沒有那麼衝動了,可心裡的憤怒還是沒有消掉,這也不可能消掉,就算今日不去,明兒也一定要去的,怎麼也要問清楚太后的意思,畢竟皇上年紀還不大呢,做什麼主不得要問問皇太后的意思?

    她就把衣服換了下來。

    江媽媽朝唐枚笑了笑。

    沒有看錯人,大少夫人果然很聰明。

    這時當,老夫人在火頭上,進宮可不是明智之舉,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口角?

    那邊到底是太后,那會安侯也是太后的侄子。

    “祖母,我今兒在您這裡歇著罷?”唐枚笑著道,“這床怪暖和的,比我那舒服。”

    老夫人不由笑起來,“還看上我的床了?好好好,你要睡這兒就睡這兒罷。”

    看著她慈祥的笑容,唐枚心裡很是感動。

    剛才老夫人哄了她出去說沒有事那肯定是假的,就是叫她不要擔心,可真正的問題老夫人卻自己一個人擔著,唐枚第一次那麼深刻的感受到老夫人身上的重擔,以及她這一路走來的艱難。她心裡欽佩極了。

    這一晚上果然就跟老夫人一起睡了。

    第二日,老夫人還是要去宮裡。

    唐枚陪老夫人用完早飯,輕聲道,“祖母,就讓我陪著您去罷,太后娘娘不也挺喜歡我的麼,上回賜了一把玉梳呢,我這回就戴了去,太后娘娘見了肯定高興。”

    當初皇太后召見她們二人,態度和藹可親,可最終的目的卻是婉轉的叫老夫人曉得,該是派出蘇豫的時候了。

    該是蘇豫為國效忠的時候!

    老夫人抬眸瞧瞧她,對面的孫媳婦面色平靜,心裡不由暗歎一聲,這孫媳婦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老夫人並不想告知她,到底是生死大事,懷了孩子的女人急不得,她淡淡道,“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我知道你昨晚上也沒有睡好,一會兒回去補個覺罷。”

    其實是老夫人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的,滿是心事。

    唐枚當然也睡不好,而且,她一直在想蘇宗慶到底跟老夫人說了什麼,以至於會讓老夫人那麼憤怒,當即就急著要進宮面見皇太后。

    莫非幽州那裡情勢緊急,根本就不是山崩的問題?

    可老夫人現在卻不要她陪著去,唐枚咬了咬嘴唇道,“祖母,您什麼都不告訴我,叫我如何安心呢?這突然又要去宮裡,我這心啊,難免就要亂猜,是不是侯爺真的打了敗仗了,還是別的什麼。祖母您不如清楚的告訴我,我心裡有個底也好些,不然胡思亂想,腦子裡什麼不好的事都冒了出來。”

    “能有什麼事呢,你這孩子別多想。”老夫人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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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4:51


    那丫環驚慌碰倒了一個茶盞,就被蘇宗成上去一個巴掌打翻在地上,同時呵斥道,“沒見太醫在裡頭看病呢,你還敢弄出動靜來!”

    小丫環捂著臉,嚇得哭都不敢哭,只渾身抖成一團。

    “還不滾!”蘇宗成又罵了一句,心裡舒服點了。才又坐回了椅子上。

    馮氏鄙夷的撇了下嘴,她也不出聲,只把蘇炎往回拉了拉。

    秦太醫一會兒就出來了。眾人都圍上去,小聲的詢問病情。

    “不是什麼嚴重的,已經醒了……”秦太醫目光掃過眾人,“多休息休息就好,最好不要再勞心勞力了。”他叮囑了幾句,開了一個方子留下來。

    蘇宗慶親自送秦太醫出去。

    等到他回來,卻聽江媽媽說,老夫人叫他進去。

    老夫人在秦太醫治療之後就慢慢醒了,到現在更是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可誰也沒叫。眾人也都不走,一直靜靜得坐在外面。裡屋靜悄悄的,只有江媽媽陪在老夫人身邊,也沒有出來,後來聽說蘇宗慶回了,才出來傳話。

    蘇宗慶一愣。旋即點點頭,走了進去。

    江媽媽沒有立即跟上,看了一眼唐枚,“老夫人叫大少夫人也去。”

    唐枚微微睜大了眼睛,但很快她就明白過來。

    這府裡,除了老夫人之外,沒有比她與蘇豫更親近的人了,之前也許蘇若琳算一個,可她有孩子了,再也沒有誰會比她更加擔心蘇豫。

    “一會兒別急,老夫人說了,這種消息未必是真的,到底隔得遠呢,你千萬要穩著。”江媽媽攔住她,低聲道。

    唐枚點點頭,在袖中握了握拳頭,“我知道,媽媽放心。”

    她那一雙眼睛仿佛沈靜的寶石,絲毫不見慌亂,江媽媽看看她,知道已經靜下心來,這才領著進去。

    老夫人已經坐起來了,身後靠著厚厚的大迎枕。

    她面容很是疲倦,可還是強打起精神。

    見到那二人來了,老夫人叫他們坐下,頓了頓才緩緩的問蘇宗慶,“那消息可是真的?”

    蘇宗慶當然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耳目靈通,可也一直瞞著老夫人,但現在京城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難以再瞞得住,更何況,蘇宗成都已經說了,便點點頭道,“那山崩的消息是真的,有條路毀了,已經不好通行了。”

    老夫人心裡一震,緊緊的揪住了被角。

    蘇宗慶見狀,忙道,“一條路不通而已,沒什麼的,跟打戰沒關係,”

    可分明剛才蘇宗成說糧草難以運過去,唐枚心道,蘇宗慶這是出於好意,在安慰老夫人嗎?

    老夫人瞧了瞧唐枚,見她還是穩的,就略略松了口氣,“既然沒關係,那就好了,枚兒,你也聽到了,只是一條路不通,那糧草還是可以從別處運過去的,就我知道的,都好幾條路呢,幽州別的沒什麼好的,就是道路寬敞。”

    唐枚聽到這樣的話,眼睛忽地紅了,胸腔裡又悶又酸,可她強笑道,“嗯,真是虛驚一場,既然沒關係,我就放心了。”

    “你先回去休息罷,別累著了。”老夫人叮囑唐枚,又對江媽媽道,“叫其他人也都回去罷。”

    唐枚就站了起來,慢慢得走了出去。

    眾人不知道老夫人在跟蘇宗慶說什麼,也不知道要說多久,老夫人發令,也只得散了。

    蘇若琳上來挽住唐枚的胳膊,給她披上一件輕薄披風。

    馮氏走在最後,聽說蘇豫可能打了敗仗的消息之後,她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以前總是盼著他遇到壞的事情,好一解心頭之恨,可現在卻發現並不是如此。

    看到老夫人擔心的暈倒,看到唐枚與蘇若琳的神情,她到底也不好受,有道是愛屋及烏,竟不是假話。

    “枚兒,若琳,你們別想太多,那山崩的消息就算是真的,也妨礙不了豫兒他打鐵軍呀,那些說什麼打敗仗的都是胡說,指不定就是鐵軍散步出來的假消息,好讓咱們亂了陣腳呢,是不是?”馮氏道,“走,餓了半天了,去我院吃晚飯罷。”

    她上去一手拉了一個,去她那院子了。

    唐枚滿心的難受,可被馮氏說的也減輕了一些。

    事實如何,確實不知,何必再自己嚇自己呢?等明兒她找人去問問唐士寧,也許就什麼都知道了。

    老夫人那裡,還在問蘇宗慶。

    “真是一條路嗎?”她對兩個兒子還是瞭解的,老二剛才明顯是沒有說真話,不然老三能急成這樣?肯定那邊出了大事了。

    蘇宗慶支支吾吾。

    “快說!”老夫人皺起眉,“還要我打你板子怎麼的?”

    “哎,不是我不想說,娘……”蘇宗慶歎一口氣,為難道,“娘您要再暈過去了可怎麼辦?”

    老夫人心裡咯登一聲,看來事情真的不妙,她更是坐正了身子,雙目凝視著二兒子道,“我什麼事沒有經歷過,暈過去一次也就夠了,你老實講,是不是豫兒有危險了?我承受得住!”當年大兒子戰死沙場的時候,她不也撐過來了嗎?

    生離死別,她面對的太多,這世上有什麼是不好過去的坎?

    就算這孫子……她還有兒子,媳婦,孫女,還有未出世的重孫呢!

    老夫人咬緊了牙。

    蘇宗慶沒有法子,只得道,“路是一條,可聽說另外的路也有被鐵軍圍堵的。”

    老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閉了閉眼睛道,“皇上可派人前去了?都有誰?”

    蘇宗慶低下頭,“派了楊將軍去,還有會安侯世子。”

    老夫人差點又要暈倒,呼呼喘了兩口粗氣,“什麼?派了會安侯世子?”

    那會安侯世子曾經因當街縱馬傷人,被蘇豫抓了扔進牢房的,當初都鬧到了皇太后那裡,如今竟然派了他去!這算什麼?

    蘇宗慶連忙道,“有楊將軍呢,他不敢胡來的。”

    老夫人怒不可遏,騰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娘,你幹什麼?”蘇宗慶嚇死了,“娘,秦太醫叫您好好休息的,您這是要做什麼呢?”

    “佩珠,我要入宮,把衣服拿來!”老夫人一聲斷喝。

    這下江媽媽也嚇死了,急著道,“老夫人那,這怎麼行?您才暈過去的,哪裡好現在進宮呢?要去也不是這個時候,您聽老奴的勸,先養好身體再說,廚房裡還在熬藥呢,這藥總歸要先喝得罷?老夫人……“

    老夫人啪的一拍床沿,“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去拿!”

    蘇宗慶愣愣的,也不知道怎麼勸,只道,“娘,你還是別去了……”

    “佩珠,還不去拿,是不是要我自己去找?”老夫人毫不理會那二人的勸,只管催江媽媽。

    江媽媽沒法,只好去找,一邊就叫人馬上去叫大少夫人來,把情況告訴她。

    所以唐枚在馮氏那裡,剛被勸著要拿起一個點心吃的時候,就見雪梨火急火燎的跑了來,好像還摔了一跤,裙子上頭都是泥。

    “這是怎麼了,是老夫人那裡?”馮氏忙問。

    雪梨都要急哭了,“老夫人要進宮呢,媽媽叫我來找大少夫人去。”

    屋裡三個人都驚呆住了。

    進宮可是非同尋常的一件大事,老夫人從來也不會貿然就要進宮的,哪回不是那邊傳話,或者要先問過那邊的意思,豈有憑一時之意進宮的時候?馮氏滿心的疑惑,問雪梨,“怎麼回事,好好的,老夫人怎麼會要進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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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4:34


    不過蘇宗慶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他那幾個跨院是小了點,如今蘇修娶了娘子,將來要是又有孩子了,肯定是大一點的比較好,所以老夫人思量再三,還是答應了蘇宗慶的要求,至於長不長住,又另外再說了。

    天氣漸漸的暖了下來,唐枚見過唐芳後,看到她快樂,此後的心情也一直不錯。

    她的肚子也開始顯懷了,但穿著還很厚實,故而也不太看的出來。

    今兒又去老夫人那裡問安,聽鐘大夫說的,如今已經過了一個坎,後面幾個月胎兒都是更加穩的,又建議還是多走動走動的好,老夫人便又讓她請安了,只是時間不拘,不用起那麼早。

    蘇若瑾,蘇若瑤,還有邱蓉也在那裡,她穿了身桃紅的梅花紋夾衫,頭上戴了一支雙蝴蝶金簪。

    那簪子做工精細,同老夫人送給唐枚的那些首飾是一起的,可見老夫人也並不偏心,只要是孫媳婦,都有,也不分是不是侯爺夫人。

    “枚兒來坐下,慢點走。”老夫人見到她,就笑得眯了眼睛。

    邱蓉見到她,親自上去扶了她來。

    “我自己就行了。”唐枚笑了笑,那邱蓉委實是個懂事理的,很招人喜歡。

    “舉手之勞嘛。”邱蓉笑著道,又坐於她旁邊。

    蘇若瑾瞧了瞧她們兩個,朗聲道,“剛才在說給太后娘娘送賀禮的事情呢,大嫂來得正好。”

    唐枚也聽說今年是太后娘娘的三十歲整生,便道,“已經商量好了麼?我先說了,我那些字畫可不行,旁的還可以。”

    “哪裡要你做呢,你可不能操勞的。”老夫人道,“她們幾個做就行了。”

    唐枚也樂得如此,她被這肚子裡的孩子弄得渾身不舒服,最近晚上睡覺老是這裡酸那裡酸的,所以經常都睡到午時才起來,又坐久了也累,越發懶了,所以老夫人說不做,那她當然不做了。只沒法子,要多動動才常來這裡走走。

    她們幾人就在那裡說做什麼做什麼,突然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就聽見蘇宗成殺豬一般的喊聲。

    “哎呀,豫兒打敗戰了!”

    “什麼?”老夫人一驚。

    唐枚也立即站了起來。

    “我剛才聽人說,那裡一條路連續山崩,糧草什麼的完全運不過去,可不就是要打敗戰了?沒有糧食,哪個人吃得消,怎麼上場殺敵呢,只等著別人殺過來還差不多,這可怎麼辦才好……”蘇宗成還在喋喋不休。

    唐枚的臉色一下子慘白,再看老夫人,老夫人的身子都搖搖欲墜了。

    “三叔,你給我閉嘴!”顧不得自己,唐枚忙喝止蘇宗成。

    那邊江媽媽早就拿了定心丸過來,可已經晚了,老夫人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你剛才叫我什麼,叫我閉嘴?”蘇宗成還在搞不清狀況,質問起唐枚。

    “老夫人,老夫人!”江媽媽急得大叫。

    “快,快去請御醫來!”唐枚忙吩咐外頭的人。

    立刻就有婆子急匆匆的去了。

    蘇宗成這才發現老夫人暈倒了,忙撲過來,“哎喲,怎麼了,娘,你怎麼暈了?”

    還不是被你嚇的,唐枚真恨不得給蘇宗成來一記耳光,多大的人了還咋呼咋呼的?什麼場面都分不清楚,老夫人年紀那麼大了,聽到這消息能不受驚?就是她也經受不住,正想著,就覺得肚子隱隱發痛,唐枚一下子抓住了劉媽媽的手。

    看她渾身都抖了,劉媽媽差點嚇死,驚叫道,“怎麼了,怎麼了,夫人,你別嚇老奴?是不是孩子……”

    唐枚扶著肚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緩過來。

    “媽媽,快拿熱水來,給祖母把藥灌下去!”蘇若瑾又在裡頭喊江媽媽

    可江媽媽聽到唐枚那裡又有事,都不知道怎麼辦好,忙叫雪梨過去看,自個兒又叫人去弄水,同蘇若瑾把老夫人照顧好。

    邱蓉去老夫人那裡看了眼,見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便也來到唐枚身邊,關切的問,“大嫂,你怎麼樣了?”

    “沒事,沒事。”唐枚重新感覺了一下,那不舒服已經沒有了。

    大概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一下子承受不了,才會有那種幻覺罷?

    但是在那一刹那,她真的很恐懼,生怕孩子出了問題,冷汗都恨不得冒出來,手心裡濕漉漉一片。

    “快坐著,老夫人那裡,大少夫人不用急,太醫很快就會來的。”雪梨同劉媽媽扶著唐枚坐好。

    不等雪梨吩咐,綠翠幾人就已經叫人準備了熱水來,給唐枚擦臉。

    江媽媽同蘇若瑾出來的時候,已經井井有條了。

    “祖母可醒了?”唐枚忙問。

    蘇若瑾搖搖頭,紅著眼睛道,“沒有,只能等太醫來了。”

    蘇若琳剛走到門口,就見院子裡的丫環婆子忙忙碌碌,一問才知道出了事,哪裡顧得上儀態,一路跑著進來。

    “祖母,大嫂……”

    “我沒什麼。”接收到蘇若琳的目光,唐枚忙道,“就是祖母……不過太醫來了肯定就會好的。”

    蘇若琳這才放下心來,坐到唐枚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但很快,她的眼睛就慢慢紅了,眼淚從眼角滑下來,一滴滴的落在翠綠色的裙子上。

    剛才聽那些人說是因為大哥打了敗戰,祖母才……

    難道那簽文真的那麼靈?

    唐枚瞧見蘇若琳哭了,心緒一陣翻湧,眼淚也要落下來。

    可這節骨眼上,她哭了又有何用?

    什麼事都得不到解決,只會叫關心的人擔憂,只得硬生生忍了,幾步走到門口,撩開珠簾,一股帶著清幽梅香的風撲到臉上,慢慢撫平了她心中的焦躁。

    “大嫂……”蘇若琳也忙抹掉了眼淚。

    唐枚卻看向蘇宗成,“三叔,那消息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蘇宗成剛才被她喝止,心裡有氣,聞言哼了一聲,“告訴你,你也不懂,我不廢這個口水!”

    唐枚眯起了眼睛,但肯定也不會再問了。

    蘇宗成不說,一會兒蘇宗慶回來總要說的,便又坐回位置上,等待太醫的到來。

    半個時辰後,秦太醫急匆匆的跑了來。

    沒等江媽媽開口,蘇若瑾急著說道,“祖母慣常吃的定心丸已經服用了下去,就是一直沒有醒。”

    秦太醫點點頭,“那藥吃了就好,先護住心脈。”一邊就走到老夫人床前。

    江媽媽把老夫人的胳膊放出來。

    其他人等雖然焦急,可也不好都進去,只在外頭等著。

    剛才的一會兒工夫,家裡的人都到了,個個都很憂心,蘇宗慶也在外頭屋子走來走去,不停的還罵蘇宗成兩句,“你急著回來說什麼呢,就是要娘嚇成這樣?也不知道同我商量下,你看看,這下你可稱心了!”

    “我哪裡知道。”蘇宗成呐呐道,“誰曉得會出這種事,我也是急了才來告訴娘的。”

    楊氏見他們兄弟倆有吵架的趨勢,忙道,“等娘醒了再說罷,二哥,就算相公不對。也別在這裡講了。”

    蘇宗慶哼了聲,倒也沒有再吭氣。

    一邊,蘇宗成臉色陰沈,他從小就被那兩個哥哥壓在底下。被欺負了慣的,即便後來長大了,氣勢上卻總是輸一頭,很多事也不太敢反抗,不過,這並不表明他心裡是甘願的。此時被蘇宗慶罵了一頓,他雖然不再說話。卻拿旁邊的丫環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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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4:17


    “你們家四姑奶奶派人來了。”那丫環領來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年紀稍長的丫環。

    曉月認得是羅萍,忙伸手提了籃子,興高采烈的帶她進來,叫道,“少夫人,四姑奶奶派羅萍來啦!”

    “啊?羅萍。四妹好嗎?”唐枚也很高興,忙叫她一起到臥房去。

    曉月把那個精緻的籃子擺在桌子上,綠翠幾人都圍了過來,因唐枚同唐芳的感情好,她們對羅萍自然也是極為熟悉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屋子裡頓時熱鬧起來。

    羅萍倒不急著說話,伸手揭開籃子上面蓋著的一層錦緞。“是咱們家夫人做了送給二姑奶奶您的。”

    只聽四周立刻爆發出一片驚呼聲。

    “小衣服!”

    “哎呀,還有小鞋子!”

    “四姑奶奶居然會做這些了……”

    唐枚愛不釋手,一樣樣拿起來。她不知道唐芳居然那麼早就給她的孩子把全套都做好了,不由得感動非常,鼻子一酸,恨不得要流下淚來。她低下頭,揉了揉鼻子,才慢慢道,“這傻孩子,那麼著急。”

    羅萍嘻嘻笑道,“咱們夫人還不肯收手,還在做呢。說起碼要做兩套的,這一套先送過來,下回她再親自帶了來。”

    聽到她要來,唐枚忙道,“來就來好了,幹什麼非要再做一套才來?你回去同她說。讓她明兒就來玩。”

    她現在有了身孕不方便,想請自家姐妹過來聚聚,老夫人定是會準的。

    羅萍就又笑道,“奴婢一定帶話給咱們夫人。”

    兩個姐妹各自嫁了人,想要見一面不容易,唐枚又有喜,更是要小心些,所以唐芳才叫了羅萍先帶一套衣服來,要是唐枚可以見,那她當然要來了。

    “四妹現在針線活那麼好了?”唐枚又瞧了瞧那些小東西。

    “練一練就出來了,二姑奶奶不知道,夫人不知道紮破了多少次手指呢。”

    唐枚皺起眉,“你們也是的,不勸著她?衣服急什麼呢,哪兒要那麼早就做好的。”

    “咱們夫人想您了麼,做這些她就高興了。”

    唐枚聽得又甜又苦,不知怎麼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羅萍忙急道,“二姑奶奶別哭,奴婢說笑呢,其實咱們夫人閑的很,反正也空麼,做這些不累的。”

    綠翠笑駡道,“知道咱們夫人同四姑奶奶感情好,你還說這些,該打呢!”

    “是,是,是。”羅萍一疊聲的道,“是奴婢的錯。”

    平時她哪兒那麼容易哭,唐枚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就是同唐芳再好,這些話也斷不會就讓她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四妹過得好就行了,我還擔心她處理不來,你可要好好扶持她,她還是個小孩子呢。”

    羅萍笑道,“姑奶奶,咱們夫人可不是小孩子了,她還叫我帶話來說,叫夫人小心身體,特別是要小心肚子裡的孩子,說壞人可多呢。”

    唐枚差點被口水嗆道,“她,她怎麼會說這種話?”

    “世子爺講給她聽的,每天晚上給她講故事呢。”羅萍掩嘴笑道,“說昨個兒講了一個很壞很壞的人,把人家懷了孩子的給弄掉了,夫人就很擔心,叫我過來叮囑姑奶奶。”

    “妹夫竟然講這些給她聽?”

    “也有好的,世子爺什麼故事都講,夫人聽得可高興呢,晚上聽了才睡。”

    這下唐枚就只剩下嫉妒了。

    什麼啊,那三妹夫給三妹畫畫,四妹夫給四妹講故事,她咋什麼都沒有?

    羅萍走後,唐枚滿心的不高興,那人不止不做這些,還去打戰,而且還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才回來!

    最最關鍵的是,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都要被氣死了。

    “夫人,喝杯蜜茶消消氣。”紅玉笑著端了茶上來,她也是婦人了,自然清楚唐枚的心思,“難道侯爺還待夫人不好麼?府裡的人都說,沒見過侯爺對人這麼好的,又陪夫人你看書,還給你喂藥,說出去能羨慕死人。”

    “呸,這些你相公不會?”唐枚橫她一眼。

    紅玉嘻嘻笑道,“不會,奴婢那相公跟棒槌一樣的,打一下才會響,可把奴婢累死了。”

    “你得了吧,天天打人還不好,還來賣乖?”唐枚撇撇嘴。

    屋裡頭的丫環聽了都笑起來。

    正說著,劉媽媽回來了。

    “怎麼去了那麼久?”只是送一匣子野山參而已。

    劉媽媽擦了把汗,“三夫人剛才暈倒了,有些亂,老奴幫著照料了一下,請了鐘大夫來,老夫人現在也去看她了。”

    “哦?那我也去。”唐枚站起來。

    劉媽媽忙攔住她,“老夫人早料到你要去,說不用了。”

    唐枚就又坐了下來,“那看完後鐘大夫怎麼說的?”

    “老奴沒聽到,怕夫人等,急著回來呢。”

    “那你再去看看,對了……”唐枚本想要請鐘大夫過來,她一直很好奇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鐘大夫當初把脈的時候肯定有所瞭解,可她想了又想,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擺擺手道,“沒什麼,你去罷。”

    劉媽媽就又去了。

    老夫人正坐在楊氏床邊,見她臉色灰暗。也不免心疼。

    這院子裡什麼事兒瞞得過她,楊氏當首飾的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當下就道,“你啊。到底是咱們侯府的三夫人,能把自己苛待成這樣?二丫頭的嫁妝我叫你不要急,難道我還能薄待了她不成?都放在上頭了,你身邊哪還有錢呢?”

    “沒有,我這邊沒有事的……”楊氏忙道。

    老夫人朝江媽媽使了個眼色,江媽媽就拿出一封銀子交給了楊氏。

    “這些年來都是你在幫我管著這個家,這是你該得的。”

    楊氏淚盈於睫。“娘,我受之有愧,大嫂,二嫂也都出了力的。”

    “她們又不像你這般。”老夫人重重歎了口氣,“你就拿著罷,又不值多少,我手裡還不差這點呢。”

    是老夫人的體己錢,也不可能從公中出。楊氏頓時就哭了。

    “你好好養身體,那鐘大夫的方子還是繼續吃,藥材上我這兒來拿。我老太婆別的沒有,就那些藥多,宮裡也常年送一些來的,你別跟我這個做婆婆的羞于開口,最後倒弄得像是我的不是了,哪家媳婦還能當東西去換藥吃?”

    “怎麼會是娘的不是,都是我這身體不爭氣!”楊氏哭著,要掙紮著坐起來。

    江媽媽忙扶住她肩膀,柔聲道,“外頭冷。你還是在被子裡的好。”

    楊氏就只淚汪汪的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咳嗽兩聲,“你休息吧,別的不要多想。”說著也就出去了。

    江媽媽扶著老夫人慢慢回去,“您是不是也哪裡不舒服?最近老是聽著咳嗽呢,要不請鐘大夫也看看。”

    “老毛病,你不曉得?沒事的。”老夫人歎口氣。

    江媽媽知道她為這個家操心太多。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想了想道,“剛才大少夫人叫人送了一匣子野山參給三夫人呢。”

    “哦?”老夫人略顯驚訝,一會兒又點點頭,“她倒是個有心的。”

    “是啊,她自個兒懷著孩子,還關心著三夫人,真的少見,不似那……”江媽媽說著閉了嘴。

    老夫人也知道她說的是二房。

    欺負三房沒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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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4:02


    “娘,你別這樣……”他忙上前一步去拉住牛氏。

    蘇宗慶也叫道,“你聽我說完好不好?你不是要翻新院子麼,索性連修兒那裡也翻新一下,哪裡是給什麼女人住?”

    老夫人氣得頭都疼了,最近老二媳婦老是那麼莽撞,好似控制不住自己一樣,在自己兒子媳婦面前,成個什麼體統了?

    “你還不住手!”她一聲斷喝。

    牛氏訕訕收回手,順手把頭上金燦燦的首飾扶好,尷尬道,“是他講一半話,我怎麼曉得。”

    邱蓉雖然早就知道這婆婆的脾氣有些不太好,可沒料到是這等樣子,聽起來,公公還有別的女人?真是一團亂啊!她微微皺了皺眉。

    老夫人也不想當眾責備牛氏,畢竟在邱蓉面前,還要給牛氏一點面子的,就把話題拉回來,問道,“剛才說什麼翻新院子?你那院子好好的突然要翻新?那修兒要騰出去住,是一直住,還是怎麼的?”

    蘇宗慶回答道,“早就想翻新了,兩頭院子都有點小,前後又空了一片的,不如並起來弄大一點。至於修兒,要是那東邊院子他們夫婦喜歡,也就住下好了。”

    老夫人沒有回答,只是沈吟。

    楊氏今兒的臉色不太好,現在更是黯淡了。

    那東邊院子是靠著她那頭的,她兩個女兒也是住在跨院,要說這府裡的幾個小姐,也就蘇若琳住的最好。

    道理自不用說,蘇豫是侯爺,雖然那大院給馮氏住了,可蘇豫那院子仍是極好的,僅次於老夫人跟他們二房,三房,至於蘇若琳那地兒,也是蘇豫當初親自給她選的,鄰近他旁邊,都是很好的格局,朝南,陽光充裕。

    剩下的就只有蘇宗慶說的那院子最好了。

    原本是應該給她的兒子兒媳住,奈何她卻沒有!

    而蘇宗成本要說話,想了想也忍了下去,當作沒有聽到。

    “娘,就給修兒住罷,旁的也沒有別人,你要說炎兒,還不知得多少年呢。”蘇宗慶忍不住又追加一句。

    蘇炎年紀小,成親起碼得十年左右,現在肯定是不可能給他的,再說,馮氏那大院也足夠住了。

    他的道理說得很充足,但老夫人還是不開口。

    牛氏就往楊氏看了一眼,暗哼一聲道,“娘難不成要把那院子給三弟跟三弟妹不成?他們兩個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哪裡又有用了?”

    柳氏咬了下嘴唇,抬起頭來看著老夫人,語氣略顯得乾澀,“那院子給修兒也是好的,既然二哥二嫂要翻新,總歸都不能住在原處。”

    老夫人這才點了下頭,“那就擇日先搬過去罷,別的以後再說。”

    並沒有叫蘇修一直住在那裡,蘇宗慶有些不滿,可也不敢就此事再提要求,只得先應了。

    同老夫人請安後,一行人陸續出去。

    蘇修很是羞愧,都不好意思同邱蓉說話,只同她並排走著。時不時的看看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自家父母第一天就在娘子面前丟了這樣的臉,他這個做兒子的能奈何?更何況,他早就順從慣的了。只是。現在情況又有些不一樣,因為娶了邱蓉,他才有了那麼一點兒從心底裡冒出來的骨氣,他並不想讓邱蓉看不起自己。

    唐枚走得慢,在後頭見到這個情景都有些不忍心。

    要說可憐,蘇修還是很可憐的,父母這個樣子。妹妹又是狠毒的,他夾在中間,完全是個包子似的人物。

    幸好他運氣不錯,娶的娘子就目前來看,還是挺不錯的。

    唐枚走快了幾步,笑著道,“二弟,你字寫的好。倒介紹幾個字帖給我練練字呢。”

    蘇修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手秀美的字,雖說少了些陽剛之氣,但平心而論。也算是有水準的。

    聽到唐枚這麼說,蘇修眼睛都瞪圓了。

    要說家中誰人的字寫得好,非蘇豫莫屬,可大嫂卻同他這樣說,他張了張嘴,有些結巴的道,“這,這個,大哥……”

    “我覺得你的比較好看,你快介紹幾個字帖呢。”唐枚打斷他。

    邱蓉也不由朝蘇修看了眼。

    有人稱讚。當然高興,蘇修笑得一臉燦爛,連連點頭,如數家珍似的給唐枚介紹起來。

    “謝謝二弟,我可有練字的了。”唐枚笑著道謝,又對邱蓉道。“二弟就是性子好呢,不像二嬸,總是那麼著急,不過二嬸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也就沒事了。”

    邱蓉也是聰明人,當即就知道唐枚是來開解她的,便也笑道,“其實我娘也這樣急的,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這便揭過去了。

    唐枚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二人,只見蘇修已經同邱蓉講起話來。

    陽光照在他身上,那臉龐很柔和,蘇修看著他的娘子時,眼裡滿是喜愛。

    劉媽媽輕聲笑道,“夫人你也真是好心,二房的事也管。”

    那是只限於那二人,旁的人,她斷不會插手的。

    比如今天那院子的事,她就不會說話。

    這明顯是二房同三房之間的爭鬥,完全關不了她的事。

    “二夫人娘家錢那麼多,二老爺也會貪那一個院子。”劉媽媽鄙夷道,“三夫人清貧如洗,又沒有兒子,讓給他們也就罷了,本也是挨著那一頭的。巴巴的找了個翻新的藉口,叫兒子媳婦搬過去,真是的,我都看不過去。”

    “三嬸就那麼得你心呢?什麼讓來讓去的,這院子全是老夫人的,老夫人愛給誰才是誰的,哪有本來就是誰的道理?”唐枚橫一眼劉媽媽。

    劉媽媽就笑了,“瞧我這嘴兒,還是夫人說得對,只是三夫人……聽說都在當首飾了。”

    “怎麼回事?”唐枚聽了擰起眉。

    “誰叫三夫人沒個可靠的娘家,這次給二小姐操辦嫁妝又花去不少錢,還有那事兒夫人你也知道的。”劉媽媽壓低聲音,“鐘大夫開的方子都是貴重的藥,一般人哪兒吃得起?三夫人又做事公正,從不撈那些錢呢,能不要當東西麼?”

    楊氏的名聲還真不錯,聽說她當首飾,沒人說她是擺弱者的姿態,而是提到她做事公正。

    唐枚想到今日老夫人對那院子的態度,便說道,“明兒送一匣子人參去。”

    劉媽媽道,“哪匣子?老爺叫人送來的?”

    自從唐枚懷孕後,唐家那裡是不停的有好東西送過來,因為她是侯爺夫人,唐士寧出手也極為闊綽,還嫌張氏送的不好呢,有次大手筆買了十幾斤的野山參來,好幾匣子,哪裡吃得光,這種東西又不能多吃的。

    “就那些,挑好的送去。”唐枚歪頭想了想,還得找個由頭,“是了,就說今兒看她臉色不好,前幾日她不是得過風寒麼,就這麼說。”

    兩人說著就到了院門口。

    劉媽媽就去庫房挑了一盒野山參出來。

    曉月芝蘭在看花鷯哥洗澡呢,今兒太陽好,弄了盆溫水放著,那鳥兒就進去洗了,搖頭擺尾的,把水潑的到處都是。

    唐枚也坐下來看著,一邊拿了點心吃。

    幾人說說笑笑,指指點點。

    庭院外的兩棵梅花樹已經結了花苞。長得高,枝葉都伸到了院子裡,就等著滿樹的花開起來。

    門外忽然一個聲音道,“曉月。你人呢?”

    曉月趕緊站起來跑了過去,“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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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3:45


    那是十全大補湯嗎,還放藥材?唐枚倒是一點不瞭解蘇修這邊的情況,就往蘇若瑾看了眼。

    蘇若瑾察覺到了,解釋道,“有次四妹請我喝過的,我這才知道藏著這樣一個廚子。”

    提到四妹,邱蓉就往外面看了看。

    蘇修有一個親妹妹,並且有些不利的傳言,不過最近已經淡了,再沒有人討論,他們保定伯府就這一事也曾商量過,要不要與武陽侯府聯姻。當然,最後的結果,還是聽從了保定伯的意見,綜合利弊,選擇了結親。

    看邱蓉的神色,蘇若瑾又笑道,“四妹身體有點兒不舒服,今兒可能不來了。”

    邱蓉就有些擔心的道,“要不要緊?”

    “應是不要緊的。”

    蘇若瑾這麼答也是為了顧全邱蓉的面子,大嫂第一天嫁過來,該來的妹妹沒有來,那是極不禮貌的,也是看輕這個嫂子,而若是因為身體原因,也就不會有人追究了。

    唐枚適時的岔開話題,對一個丫環道。“炭盆裡炭要沒了,你快去多添一點。”

    “難怪有些冷。”蘇若瑾道,“大雪到現在還沒化乾淨,不知明兒可是好天。要是好天,咱們帶二嫂四處去看看,這裡好多地方,二嫂你都還沒去過呢。”

    “那先說聲勞煩了。”邱蓉沒有不願意的。

    又略坐了坐,幾人就告辭走了。

    一出來,蘇若瑾就握住了蘇若琳的手,“我早先也沒來看你。你不惱我罷?”

    蘇若琳搖搖頭,“二姐說的什麼話,我為什麼要惱你?”

    蘇若瑾輕歎口氣,“我不知跟你怎麼講,總覺得是我害你,要是那日在天清寺,我同你一起去看竹子可不就好了?我也帶了兩個丫環,總不至於不能扶住你。也就不會……都是我一時發懶,哎,如今說也是晚了。”

    她說這些也不避開唐枚。

    唐枚心道。不止晚,還毫無意義呢!

    “不關二姐的事,你也不用覺得愧疚。”蘇若琳笑了笑,確實蘇若瑾最近好幾次見到她都吞吞吐吐的,也甚少過來。

    “說出來我舒服多了。”蘇若瑾放開手,“明兒咱們再一起說,天也晚了,大嫂,三妹,你們都快去休息罷。”

    二人便也同她跟蘇若瑤告別。

    路邊的雪早已被下人們拿鐵鏟堆到了兩邊。不過雪堆又厚又硬,曬了幾日都沒有消掉,變成了大塊的冰坨子,被月光一照,反射出淡淡的冷光。

    唐枚裹緊了狐皮大氅,仍然覺的冷得不得了。

    雖說現在是春天了。可這倒春寒一點兒也不比冬天差。

    “剛才二妹跟你說這些,你倒怎麼想呢?”對蘇若琳並不放心,唐枚決定要問問她的想法,是以剛一進屋就發問了。

    蘇若琳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那日是碰到二姐的,我說要去看竹子,她沒有一起去。”

    “以往她可陪你去了?”唐枚再問。

    蘇若琳就抿了抿唇。

    天清寺的那片竹林最是清幽的,跟自家的不一樣,畢竟那裡是真山真水,風景像畫兒一般,人在其中都覺得舒服的很,她很是喜歡,而別的人也喜歡,所以每次去,她們都會結伴而行。可這次,蘇若琪索性連寺廟都沒有來,蘇若瑤向來很隨意,別人叫她,她就去,不去也就不去。

    看她沈默的樣子,唐枚就猜到了,冷笑了聲道,“這麼巧你去了就出事。”

    是別人設計好了,知道她要去竹林,蘇若琳手掌輕按在桌面上,“我知二姐有嫌疑,不過也不能確定。”

    “我只是想提醒你罷了。”唐枚緩和了臉色,“那些甜言蜜語不用相信,只是幾句話,誰講不得?你要聽,劉媽媽都可以跟你講,可劉媽媽只對我跟我娘忠心,你是曉得的。”

    劉媽媽在旁邊抽了下嘴角,“夫人咋來拿老奴說事呢?那什麼甜話老奴可不愛講!”

    “要是我跟我娘有困難,媽媽為我們同旁人講幾句甜話,你不會講?”唐枚挑眉道。

    劉媽媽頓時說不出話,半響道,“那憋也得憋出來!”

    唐枚哈哈笑起來。

    蘇若琳也笑了。

    “看到了嗎,連劉媽媽這樣直來直去的人,還不是可以偽裝?”唐枚又正色道。

    “我曉得大嫂的意思,只是二姐,我不希望是她。”蘇若琳神色黯然。

    其他幾個姐妹,別的人不用說,她並無多少好感,只蘇若瑾,是她在年幼的時候最常來親近的一個人,而人品也是眾所周知的毫無汙點,又興趣愛好皆是相同,於她來說,那算得上是惺惺相惜的一個人。

    所以,她並不想遇到這種可能。

    唐枚也沒有再說,到底也沒有任何人的證據,只要蘇若琳知道提防就行了。

    誰在年輕的時候不曾信任過一些人?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才知道,有那麼多的破滅!

    但是,也不能就說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不是蘇若瑾,那麼,至少對蘇若琳來說,姐妹親情還是有幾分美好的。

    第二日,唐枚也早早的起來去老夫人那裡請安。

    雖說這規矩老夫人已經免了,可到底是邱蓉嫁入侯府的第一天,還是應該去一趟的。

    意料之中,蘇修夫婦早就在了,邱蓉打扮得體,在給老夫人敬茶。

    老夫人笑眯眯的喝了,給了她一個紅木匣子。

    當初唐枚敬茶的時候也是這般,也是一個紅木匣子。

    輪番敬茶完,到他們幾個同輩相見,各自道了聲好便是,這種給紅包的方式只適用于長輩同晚輩,她若是給了,反而是占了邱蓉的便宜呢,所以兩手空空,只要明後日請她來院落裡玩一玩就算禮儀足了。

    牛氏今兒也很高興,看得出來,這個媳婦是識大體的,倒沒有找錯人,只她一想到為了兒子隱忍下的那樁事,登時又滿心怒火,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蘇宗慶。

    蘇宗慶沒瞧見,只說道,“如今修兒娶了娘子,那院子我瞧著倒是有些小了,娘,你看,能不能挪到東邊那院子裡去。”

    侯府好幾處大院子。

    蘇修因為還沒有娶妻,跟蘇若琪二人住在二房臨近的跨院裡。

    牛氏一聽這話,再也忍不住,跳起來就罵道,“你是要給你狐媚子住呢,是不是?啊?把兒子媳婦趕得遠遠的,你好做這種齷齪事?你當老娘我死的啊?做你的春秋大夢去!我告訴你,那賤人別想著當姨娘,生下孩子來趁早給我滾!”

    “你瞎想什麼呢?”蘇宗慶也火了,“誰說給她住的?”

    “那你是想幹什麼?”牛氏惡狠狠道。

    蘇宗成見狀,忙不叠的上前勸道,“哎呀,二嫂,你兒媳婦嫁進來第一天,你就別吵了,叫人聽見多難聽?沒見娘都生氣了?那院子就算是給二哥的姨娘住,那也沒有什麼啊,以前也不是沒有拿院子給姨娘住過……”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挑撥,唐枚微微側頭瞧了眼蘇宗成。

    蘇宗成平日裡不太說話,不似蘇宗慶有種讓人覺得很油滑的感覺,可蘇宗成只要一開口,那話兒總會讓一些人很不高興。

    比如牛氏。

    她聽得就更加來火了,挽起袖子就要去打蘇宗慶。

    蘇修看了邱蓉一眼,臉都紅的能滴下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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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3:28


    馮氏頓時來了精神,她在棋藝上的造詣非同尋常。可惜嫁入侯府之後,再也沒有一展所長的機會,還是唐枚有次隨意問了,她才起了興頭。誰料一發不可收拾,她教會唐枚後,兩人就能對弈了,一玩就是好半天。

    當然,唐枚常常落敗,可二人絲毫不覺得沒意思,你來我往,盡是樂趣。

    不知不覺,停了好一會兒的雪忽然又飄了下來。

    這新年註定是要在大雪之中度過了。

    因為蘇修年後要成親,所以府裡格外的繁忙。

    不等春聯摘下,就又到處張燈結綵。

    昨日彩禮已經送去了保定伯府,牛家財大氣粗,牛氏給唯一的兒子準備的聘禮定然是極為豐厚的,聽說一送到那裡,饒是伯爵府的人都忍不住驚訝。那二夫人更是笑得滿臉是花,表現出十二分的滿意,牛氏知道後,得意洋洋,這幾日走路都跟飄著似的。

    可不幸的是,她的喜悅沒有持續太久,就被另一件事給氣得差點吐血身亡。

    那秀水居然在這節骨眼上找到了老夫人那裡,說自己有喜了,還叫老夫人做主,說只要把孩子生下來,哪怕自個兒立即去死,也是心甘情願。

    牛氏當即就要拿刀砍人,要不是下人們攔著,秀水只怕身上得多幾道口子了。

    老夫人頭痛不已,喝止她道,“馬上是修兒的大喜日子,見了血光還能成嗎?別說你是不是傷了人命,別人一旦傳出去,那邊聽說了要退婚,你也沒有法子!”老夫人雖然也不想維護蘇宗慶,可時當卻是不對,更何況,那秀水還懷了孩子,都兩個月大了,弄死了可不是作孽?

    “娘,難道你是要我啞巴吃黃連,收了那賤人不成?”牛氏哪裡肯聽,一邊狠狠的罵秀水,“你這不要臉的東西,見人就脫褲子,你老娘養了你出來是叫你到處勾搭男人的?下作的賤貨,你怎麼不去風月樓當婊子的?”

    一連串髒話從牛氏的嘴巴裡冒出來,聽得老夫人直皺眉頭。

    秀水則一句話也不反駁,只磕頭認錯。

    “好了,你給我收斂下,我叫你來,是要你好好聽著,這人先不說怎麼處置,孩子是要生下來的,你也別委屈。”老夫人沒好臉色,“老二這麼大年紀就兩個孩子,如今多一個是好事!”

    她言下之意很明顯,是說蘇宗慶沒有姨娘,子嗣太少!

    牛氏氣得抖個不止,“娘,三弟妹那還沒兒子呢,你怎麼不說?光挑著我一個軟柿子捏,是不是?”

    “你說什麼?”老夫人震怒,“你再說一句試試?”

    牛氏雖然怕老夫人,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說娘偏心那!三弟妹都沒兒子,也不見娘叫小叔去找個姨娘的麼,怎麼輪到我這裡,倒怪我不給相公找女人了?我不服!這賤人休想如願,我打不死她我晚上都睡不著覺!”

    倔起來跟條牛似的,老夫人啪的一拍桌子,“好,好,你敢這樣跟我說話,明兒叫親家夫人來,看她怎麼說!”

    又拿她娘親來威脅,不就是想趕她回娘家麼,牛氏恨得牙癢癢,卻是不敢回話了。

    “你先下去罷。”老夫人擺擺手。

    牛氏兇狠的瞪了秀水一眼,不滿的退了下去。

    蘇宗慶剛一到家就被老夫人叫了過去。

    聽說秀水有喜了,蘇宗慶一張臉紅成了棗子。

    “兒媳婦再怎麼不賢慧,她也是你娘子,你這樣對得起她?什麼人不好挑,要找她跟前的人?”老夫人一通罵,“一會兒回去給你媳婦好好認個錯,千萬別跟她吵起來,聽到沒有?這孩子既然有了,還是要生下來的,你媳婦肚子裡的火氣怎麼發,你自己惹的事,你自己去解決!”

    蘇宗慶只得應了。

    牛氏早就拿了菜刀等著蘇宗慶回來了,見到他,嗷的一聲就撲了過去。

    一晚上,二房都沒有消停。

    第二日是休沐日,兩人都沒有來請安。

    不過其他人心知肚明,也當做不知道,省得老夫人又生氣。

    直到蘇修娶妻那日,蘇宗慶臉上的傷疤都沒有消掉,三道長長的痕跡從左臉劃到右臉,後來用粉蓋了上去,才看不太出來。

    牛氏也沒有過好臉色,看蘇宗慶的時候,眼裡全是要殺人的光芒。

    當然,二人接受蘇修跟保定伯府四小姐的跪拜禮時,還是要裝得夫唱婦隨,感情和睦的。

    聽到“送入洞房”四個字時,唐枚不由得想起那日成親時,她也是這樣握著紅綢,被蘇豫帶著一步步走向了一個未知的命運。

    雖然那命運到底如何,結局誰也不知,可至少,她活得還算快樂。

    慢慢撫了撫尚未隆起的肚子,她嘴角微微翹了翹,但很快又有一抹憂愁浮現在了眼底。

    一晃三個月過去,幽州一直未有消息傳來。

    他到底好不好呢?

    有沒有打敗了鐵軍?

    想了又想,鼻尖竟然有些酸疼。

    “大嫂,你想哥哥了罷?”蘇若琳上來,握住了她的手,“別擔心,哥哥一定會平安歸來的,我去天清寺求籤,是上上簽,哥哥一定會打勝戰的!”

    她不知道,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

    那日,她確實求了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支下下簽,所以一直也沒有告訴唐枚,只今日見她擔心,才忍不住安慰,乃至於不惜撒謊,只希望她的大嫂可以安心。因為時日是有些久了,她也一樣憂心不已,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

    唐枚果然笑了,“你怎麼才告訴我,我也真應該去求個簽的。”

    “出了那事,一時忘了。”蘇若琳垂下眼簾。

    “走,咱們去看新娘。”她笑著拉蘇若琳往前走了。

    蘇修去前頭敬酒,新娘保定伯府四小姐邱蓉正坐著同帶來的其中兩個丫環講話。

    跟所有的新娘一樣,她也滿是緊張,害怕,又有些期待,憧憬。

    邱蓉不似大房的嫡女,她是二房所出,被二夫人養得心境平和,也不求什麼,這輩子的心願就是找個老老實實的男人成親生子,所以蘇修大抵還是符合她的希望的。

    雖然沒有多少才華,可家世不錯,樣貌尚可,也沒聽說有什麼惡習,至於前途麼,背後有兩個這樣的家族支援,並不需要她來擔心這些。

    “少夫人喝點熱水罷?”丫環把茶盞遞了過去。

    門外一陣笑聲傳來,邱蓉抬頭一看,就見兩個女子攜手走了進來,都是她曾見過的,一個是侯府的三小姐,還有一個就是她如今的大嫂,唐枚了。

    邱蓉忙站起來,屈膝行了個常禮。

    那二人也禮貌的回了禮。

    唐枚對邱蓉還是有些好感的,她看起來溫婉大方,不似很有心計的樣子,牛氏當初早就該選她,而不是之前的那個二小姐。

    “你們倒比我們先來了。”門外又是一聲笑,蘇若瑾跟蘇若瑤也來了。

    而身為蘇修親妹妹的蘇若琪卻沒有來。

    幾人又各自見禮。

    “二嫂可不要拘束,肚子餓了嗎?要是餓了,叫廚房傳菜來。”蘇若瑾笑著道,“二弟這兒的廚子手藝不錯呢,燉湯是一絕,不過現在弄就晚了,聽說得準備好幾個時辰,又是放各種藥材的,很補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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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3:13


    “你剛才應該狠狠抽一下我堂妹的耳光,這才對。”唐枚挑起眉,捏著海棠暖爐下方垂下來的流蘇,她真不想看到蘇若琳這麼輕易就饒過了唐英,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卻真真是叫人厭惡,明明當初是她設計的圈套,卻非要用刀嚇唬才肯說出真相,一點兒都沒有良心!

    蘇若琳輕歎口氣,“連祖母都沒怎麼樣,我又怎好打她?罷了,也是我自己沒有注意。”

    她語氣裡帶著幾分冷寂。

    難怪哥哥總說人心叵測,叫她不要相信別人。果真是防不勝防,即便她都要嫁去賀家了,與那武王府毫無關聯,仍是要遭遇這些事。

    而且。不管是府裡的,還是外頭的,都並不想放過她。

    唐枚默然,她並不是想讓蘇若琳傷心,只是有些道理卻不得不讓她明白,“不是你的錯,只是你太好了。論樣貌不遜於任何人,論身份,又是嫡女,還有個侯爺哥哥,又有才華,誰不嫉妒你?要防備的自然也就多了。”

    蘇若琳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忽地道。“哥哥小的時候被人推了掉在池子裡,那會兒西苑有個池子剛造好,底下鋪了大塊的雲石。哥哥差點流血而死。幸好那日許家老爺過來做客,帶了許大哥來,他看到了哥哥,叫人救了他。”

    沒想到蘇豫經歷過這種事,唐枚心裡一震,怪不得他那麼抵觸蘇若琳嫁入王府……

    “哥哥自己沒同我提過,我也一直不信是家裡人所為,只當是哥哥不小心。”蘇若琳苦笑了下,“後來我撞破了腦袋,只是放放風箏。我就差點丟了命,大嫂,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麼?”她搖搖頭,“可就算知道,咱們也是一家人,祖母不也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麼?說出來了。家就沒了。”她眼睛晶亮,直視著唐枚,“我不想祖母,哥哥或者大嫂因為我的事而難做。”

    “你真是傻!”唐枚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什麼家不家的?咱們在一起才是家,你要是被人害了,那就不是家!”

    蘇若琳咬緊了唇。

    “你倒是說呢,放風箏的時候,到底誰推的你?這次又是誰叫你去看後山的竹子的?”唐枚追問道。

    姚媽媽見狀歎了口氣,“小姐不說,老奴說,老奴也是猜的,放風箏那次是四小姐罷?”

    蘇若琳嘴角動了動,沒有否認。

    “不過看竹子那是小姐的習慣了,每次去天清寺都會看一看,府裡無人不知。”姚媽媽為難了,“這倒是不好猜了,哎,這些個人也是心狠,撞得那麼重,可見也不管小姐死活的!小姐是運氣好,只是暈了,要是再重些……”

    嚴重的話,死了當然更不能擋著人的道了!唐枚哼了一聲,“我早晚逮到他們!若琳,你不要再犯傻了,知道嗎?你要是出了點事,你哥哥怎麼辦,我怎麼辦?還有你未出生的小侄子你都見不著了!你不後悔?”

    “後悔!”蘇若琳忙道。

    “那以後可小心些了?”

    “一定。”蘇若琳重重得點了下頭。

    姚媽媽也忙道,“以後再有什麼事兒,我都叫綺羅去做,別的不管了,反正就待在她身邊。”

    唐枚瞧瞧她,忽地嘖的一聲,“哎,你們這不行,得要幾個會武功的,你看劉媽媽多讓人放心,來幾個人都不是她的對手!要不,媽媽,你挑幾個年紀還小的跟著劉媽媽學幾手?反正自己防身也好的麼,以後帶出去又能化解危機。”

    “這個法子不錯!”姚媽媽一口答應。

    結果第二日,姚媽媽就找了四個小丫頭來,都是還沒有留頭的,才十歲左右,但都是家生子,看起來也不是瘦弱的。

    劉媽媽聽說自己要收徒弟,興奮的不得了,她還沒有教授過別人武功呢。

    “媽媽,這得要學多久才行呢?”唐枚立在門口問。

    幾個婆子拿著鐵鏟在鏟門前的雪,很快就弄出來一塊空地。

    “至少學四五年。”劉媽媽道。

    唐枚抽了下嘴角,這得等到什麼時候,還指望著保護蘇若琳呢!她想了想道,“簡單些的呢?”

    “簡單的好學,不過她們這小身板學了有什麼用?使力氣也打不動人啊,得要年紀大些的,那個學半年就成了,起碼對付一個成年男人不成問題!”劉媽媽保證道,一邊就嘿嘿嘿的打了一套拳,虎虎生風,叫幾個小丫頭都看呆了。

    “那換兩個來。”唐枚叫綠翠把其中兩個小丫頭領了回去換兩個年級大些的來。

    不一會兒,綠翠就帶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婦人來了。

    都是配了人,生過娃的娘子,長得很是高壯,像是以前專門做粗活的。

    劉媽媽看看她們,很滿意,“來,跟我先紮馬步。”

    她帶著那四個人就練開了。

    兩個小丫頭年紀小,現在開始學,等幾年之後就是一代高手,唐枚心想,時間雖然久了些,可總也會派上用場的,那兩個娘子就只能成為一般般的高手了,將就著用,總比手無縛雞之力的丫環好,叫人放心吧?

    春芬跟曉月幾個閑著無事,也跟在後頭隨著劉媽媽紮馬步。

    唐枚笑著看了會兒,轉身去房裡逗鳥玩兒。

    馮氏帶著蘇炎來串門,看到院子裡一派熱鬧,不由笑道,“哎喲,你這裡是要開武館那?”

    “她們在家裡學著玩兒,出去就得護著主子。”唐枚回過身,意有所指,“都是若琳身邊的人。”

    馮氏就歎了口氣,擔憂道,“若琳她怎麼樣呢?我怕她煩心,也沒去看她。”

    唐枚沒有答,看蘇炎好奇的盯著劉媽媽幾個看,蹲下來摸摸蘇炎的頭,笑著道,“你也跟著去學學?可好玩呢,叫劉媽媽胸口碎大石給你看!”

    “胸口碎大石是什麼東西?”蘇炎瞪圓了眼睛。

    馮氏忍不住笑了,“你盡跟他說些稀奇的,劉媽媽能胸口碎大石?”

    “娘,你也知道?”蘇炎又盯著馮氏看。

    馮氏繃不住,撲哧一聲。“哎,看給你大嫂胡扯的,炎兒,那是雜耍。有人學了武功。能用胸把大石頭砸了呢,劉媽媽可沒有這個本事,別聽你大嫂說的,一會兒叫劉媽媽生氣,知道不?去玩罷,我跟你大嫂說話呢。”拍拍他,叫一個丫環領著蘇炎出去了。

    唐枚眨了眨眼睛。

    馮氏指指她肚子,“你也是要當娘的了,以後看你怎麼教孩子!你當我想對炎兒那麼嚴厲?不嚴。教不好,看二房那修兒。”她不屑的撇了下嘴。

    “兒孫自有兒孫福,想那麼多呢。”唐枚坐下來。拿起桌上的點心吃。

    馮氏往前探了探身子,“那事兒,到底誰做的?我聽說你二嬸跟堂妹來了一趟,真是她們?”

    “還有府裡的人,就是不知道是誰,我那堂妹跟豬似的被人耍了。”

    馮氏想了想道,“我是覺得奇怪呢,若琳是要嫁去賀家的,又去不成武王府了,要害她做什麼呢?莫不是那武王府改了主意。哪個就著急了?”

    “我看就是這樣,可惜沒有證據。”

    “是啊。”馮氏也沒有法子。

    唐枚笑了笑,“等過完年再說罷,反正這短時間內也興不出什麼事兒來。”

    “也是。”馮氏看著窗外,幽幽道。“過年又得忙好一會兒了。”

    “來。咱們下棋罷。”唐枚取出一個棋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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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2:52


    看她說得太明目張膽,蘇宗慶忙伸手拉了拉她,沖老夫人道,“聽她這嘴胡說,娘,這事過去了也就好了,娘不要生氣,三丫頭要嫁什麼樣的人家不好嫁呢?我明兒就去給她找門好親事,包在我身上了!”

    還給她找好姻緣?自家女兒還不知怎麼著落呢,牛氏瞪了蘇宗慶一眼。

    老夫人一個個看過去,這一個兩個都只知道推脫,實在太令人失望!

    看來也只有找到證據,才能叫他們老實了!

    “我今日給你們機會了,以後別怪我這個做娘的心狠,你們都出去罷。”老夫人冷冷道。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

    “娘,不是我們不想說,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啊!”蘇宗慶委屈道。

    楊氏也看著老夫人。

    牛氏卻撇著嘴,低聲不滿的嘟囔。

    老夫人不再理他們,轉身去了里間。

    江媽媽送他們出去。

    楊氏最後一個走,抓住江媽媽的手道,“娘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問這些?若琳可是咱們的侄女,能對她這樣?還是娘找了什麼證據呢?真是叫人擔心啊!媽媽,你可要服侍好娘,千萬不要操勞了,三丫頭再怎麼樣也還好好的呢。”

    江媽媽嘴巴自是緊的,“老夫人也是關心你們才問問,沒別的。”

    楊氏就點了點頭走了。

    劉媽媽探得消息回來,小聲道,“叫了他們都去,除了大夫人跟少爺小姐們。”

    馮氏雖說不是蘇若琳的親生母親,但到底是大房的人,老夫人也不會懷疑到她的頭上,沒叫她也是正常的,唐枚聽了道,“後來呢?”

    “好像沒問出什麼,幾個人好好的又出來了,也沒聽摔東西什麼的。”

    唐枚也在意料之中,哪裡好這麼問出來的。

    “問不出來,只好自己查了,可這得怎麼查呢?那婆子的樣子堂小姐也說不清楚,長相不知道,肯定不好找,至於那些在外頭傳消息的,還不是抓不到人?都是道聼塗説,越傳越亂的。”

    唐枚沈吟一聲,“確實查不出來,也只好引蛇出洞了。”

    “怎麼引?”劉媽媽眼睛一亮,摩拳擦掌,這要被她逮找了,一定一頓好打!

    “那人要害若琳,肯定是因為她的婚事,不想叫她嫁個好人家,其實二房三房都有可能。”

    劉媽媽一拍拳頭,咬牙切齒道,“我看必定是二房,二夫人本來就很討厭咱們這邊的人,現在四小姐弄成這樣,她更是不好受了,夫人你又有喜了,她眼見夫人得老夫人的喜歡,能不想出這一石二鳥之計?加上他們家錢又多,雇人去散播消息不難。”

    牛氏的錢財是足夠的,只不過,她卻是個粗心的,不然不會讓蘇若琪成功離家出走,自家相公又瞞著她跟丫環勾搭,論到謹慎,卻不如三房的人,所以劉媽媽說的,唐枚並不贊成。

    可就此認定說一定是三房做的,也不行。

    一切還得講證據。

    晚上,唐枚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對策,弄到很晚才睡著。

    因不用去請安,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屋外傳來一陣清脆的鳥鳴,劉媽媽打開門,就見曉月提著鳥籠子進來。

    那只鋪子白送的花鷯哥一個勁的喊“夫人早安,夫人早生貴子”!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

    如今天兒冷,這裡有好多炭盆烤的熱烘烘的,這鳥兒也怕冷,把它帶到溫暖的地方,它高興的很,就會說些討好人的話。

    唐枚拿了紅玉剝的瓜子仁喂它。

    “這鳥兒可壞哩,奴婢一帶它出去,它就張嘴咬人,就想留在這兒,嘴裡墨蹟墨蹟的也不知道在講什麼。”曉月撇嘴道,“真是臭德行,當自個兒是鳥小姐呢,就想待在大屋子裡!”

    唐枚剛喝了一口的茶差點噴出來,“鳥小姐?”又看看那鳥兒。“那就留這兒罷,晚上不吵也沒什麼。”

    那鳥兒像聽懂了,連扇了兩下翅膀。

    “紅玉,你最近就別來了。都快過年了,你跟你相公也要準備準備的罷?”唐枚又對紅玉道,“等過完年再來,姚媽媽就你一個媳婦兒,還得靠著你那,那邊若琳還少不了她在旁邊照顧,家裡的事你就多注意點兒。”

    紅玉確實也忙。大過年的總要燒些好菜屯著,又要屋子前後打掃乾淨,衣服被子什麼的都要重新洗一遍,聽了就點點頭。

    屋外一陣腳步聲傳來,芝蘭在外面道,“二太太跟堂小姐來了。”

    唐枚臉色一凝,站了起來。

    今兒的天,北風刮得呼呼響。走到半路,就見鵝毛般的雪花飄了下來。

    瑞雪兆豐年,看來明年的農田會有一個好收成。

    劉媽媽的手更緊了些。小心翼翼的扶著唐枚,生怕她踩滑摔了一跤。

    老夫人的屋子裡,唐英正跪在那裡,淚流滿面。

    唐枚第一眼瞧見,當真是吃了一驚。

    柳氏諸多推脫,給唐英掩飾,沒想到一旦承認下來,卻是一點也不手軟,竟然叫唐英跪下來認錯,什麼廢話都不講一句。

    這樣子。老夫人自然覺得她是真心的,看在唐枚的面子上,到底也不好怎麼樣,一個小姑娘,跪也跪了,道歉也道歉了。還能如何?加上蘇若琳也在旁邊求情,就叫唐英起來。

    “我家女兒不懂事,見著三小姐才貌雙全,就想著為她哥哥……入了邪了,被人一教唆,樣樣都聽。”柳氏痛心疾首,“也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有管好,她從小就魯莽,沒什麼心眼,我就放著她去了,那日又是聽她說要去上香,我哪裡想那麼多,是我們一家子對不起三小姐!”

    柳氏又拉著唐英給蘇若琳道歉。

    見到唐枚來,她們腳步頓了一頓。

    “祖母。”唐枚上來行了禮,深深的看了柳氏母女倆一眼。

    柳氏只叫唐英給蘇若琳賠罪。

    老夫人都沒說什麼,蘇若琳又豈會多言,更何況,她同唐枚這般好,也不會為難唐英,就叫她不必自責,這事過去就算了。

    “明兒我再帶英兒去馮家那裡……”柳氏愧疚道,“總不能因為這事就不成了,錯全在我們,要是解釋清楚了,三小姐也不至於被人冤枉。”

    老夫人擺擺手,“不用,你們能來一趟,也是有勇氣的,我們三丫頭是運氣不好!”

    一席話說得二人低下了頭。

    出得門來,唐英狠狠揉了一下膝蓋,那跪在地上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她的身體還沒有復原呢,那老夫人雖說原諒了她,可也跪了好久的。地上冰冷,老夫人的眼神落下來,就像刀子似的,弄得她渾身不自在。

    柳氏橫了她一眼,低聲,“揉什麼,你是活該,惹出這種事!”

    “誰曉得會這樣,只說叫哥哥背了三小姐,自會有辦法的,我也不想……”唐英撅起了嘴,哪裡想到消息傳得那麼快,完全是要害三小姐!

    柳氏歎口氣,又搖搖頭。

    唐英小聲道,“不過三小姐現在……還能嫁給哥哥嗎?反正不也沒人要她了麼?”

    “你給我閉嘴。”柳氏一把捂住她的口,“也不看看在哪兒呢!”

    唐英一聳肩,“那回去再說罷。”

    二人急匆匆的就走了。

    唐枚同蘇若琳一路回去,雪越下越大,待到進了屋子,地面上已經堆疊了厚厚一層雪。

    丫環們把暖爐換了新填好的炭又交到她們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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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1:35


    見她安然無恙,老夫人也放了心,如今再大的事也比不過她的肚子,就算真是唐枚的親戚設計害的蘇若琳,老夫人也不好怪她,怕她受氣了,影響到胎兒。故而這次唐枚要回去,老夫人本也不肯,後來是考慮到她在府裡也是難以安心,這才讓她回的。

    “我問過堂妹了,這事另有隱情。”唐枚欲道出真相。

    老夫人沒想到她直接就要說出來,頓時就怔了怔。

    屋裡幾個丫環也看了過來。

    江媽媽覺得事關重大,就叫她們都退了出去,自個兒貼著門立著。

    “哦?你堂妹承認了?”老夫人聲音沈下幾分。

    唐枚點點頭,“說是府裡有人去告訴她的,又定下了計策,如何做如何做,我那堂妹腦子不太清醒,就信了,不過後來的事倒是與她無關,全是別人準備好的。至於我堂弟,他完全蒙在鼓裡,確實是出於好意。”

    老夫人聽了半響都沒有說話。

    唐枚愧疚道,“是我害了若琳,要是早些防備也不至於如此。”

    “哪裡關你的事,你真有心隱瞞,也不至於耿耿於懷,這節骨眼上還出去,我是信你的。”老夫人看著她,“你跟若琳雖是姑嫂,可情同姐妹,我很清楚。你護著她的很,哪裡捨得會害她呢?”

    老夫人說的一點沒錯,唐枚眼角不由濕潤起來。

    “你出去一趟也累了,先回去歇著。這事明兒再說。”老夫人又道。

    是怕她累了。唐枚便同老夫人告辭走了。

    有那麼一會兒的功夫,老夫人一直在轉著手裡的念珠,什麼人也不叫進來,也不喝水,也不動,像個木雕似的。

    那樣子有些怕人,即便是江媽媽,都不敢上來勸。

    然後,那串念珠就突然崩壞了。拇指大的黑檀木珠子滾了一地。

    “老夫人……”江媽媽終於忍不住道,“老夫人小心身體。”

    老夫人冷笑一聲,“我就是一直在小心身體。那些人就越發不知輕重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骨肉相殘,都做得出來!”

    江媽媽也不知道老夫人在說誰,額頭上滲出了冷汗,“老夫人,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未必就是府裡的人……”

    “三丫頭也不知招誰惹誰了,出了那麼多的事,上回撞了腦袋是一樁,那鳳釵的事又是一樁。如今跟賀家又是一樁!”老夫人臉色鐵青,“這是在欺負大房沒有人了?他們忘了,還有我這個老太婆呢!真是豈有此理!你去把老二,老三,還有他們的媳婦都叫過來!”

    江媽媽忙就叫人去請了。

    二房那裡。牛氏正在。不過蘇宗慶不在。

    “老夫人叫我們去?”牛氏奇怪道,“好好的什麼事呢?”

    “不知道。二老爺人呢?老夫人一定也要見到二老爺的。”傳話的人道。

    牛氏就擺擺手,“我知道了,你先走,我找著他了一起過來,你同老夫人說一聲。”

    傳話的答應一聲就走了。

    “你們都沒見著老爺?”牛氏朝身邊幾個人問道。

    “沒有。”一個個都答。

    倒是有個婆子猶豫了下,“好像見到老爺的,去西邊了,烏起抹黑的,也瞧不清楚。”

    西邊有個跨院,本來住著蘇宗慶的一個姨娘,長得如花似玉,不過有一日不知怎麼的就摔在了滿是碎瓷器的地上,一張臉就毀了,沒多久便在屋裡懸粱自盡了。那院子空了下來,甚少有人去,牛氏想著要把它鏟平重新築一個出來,可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一直不得空。

    聽到去了那邊,牛氏就皺起了眉,對一個小丫環道,“你去看看。”

    小丫環抖抖索索的,也不敢說不去,只得打了燈籠去瞧。

    聽到有聲音,蘇宗慶提著褲子就從秀水身上爬了起來。

    “老爺怕什麼呢?”秀水嬌聲笑道,“這邊向來沒人的,老爺只管舒服就是了。”

    “有聲音。”蘇宗慶一把捂住她的嘴,定晴一看,果然見遠處有亮光,他忙低聲道,“你快點走。”說著就朝牆角挪去,那裡有個矮牆,翻過去就能從小路繞到大道上,裝得好像是從另外一邊來的,他熟練的很。

    秀水鄙視的撇了撇嘴,穿好衣服,輕手輕腳的也躲開了。

    小丫環自然什麼也沒有找到。

    蘇宗慶一搖三擺的從正門那裡回來,牛氏瞧見他,就瞪了那婆子一眼,“什麼眼神!”

    “快去娘那裡,有事呢。”牛氏一拉蘇宗慶,快步往老夫人那裡去了。

    三房蘇宗成夫婦已經在了,老夫人端端正正的坐著,神色極為嚴肅。

    “哎喲,三弟,三弟妹也在啊。”牛氏瞧了一眼,笑道,“娘,到底啥事啊?這麼晚叫著我們來?”

    楊氏看了看她,嘴唇緊抿著,臉色沈靜的很。

    看來是什麼大事,牛氏也不敢說話了,忙乖乖的坐好。

    “我今兒是給你們一個機會,三丫頭的事,你們知道什麼最好老老實實講!”老夫人慢慢開了口,“我知道你們心知肚明,別給我打馬虎眼,老二,老二媳婦,你們先說。”又看了一眼蘇宗成,楊氏,“一會兒就輪到你們。”

    牛氏傻掉了,驚呼一聲道,“娘啊,怎麼會關我們的事呢?這明明是枚兒她堂弟做下的好事,咱們可事先一點不知道!”

    “是啊,是啊,娘。您糊塗了?三丫頭是咱們的侄女,咱們豈會害她?要害也是外人害她呀!”蘇宗慶也一疊聲的說道,“娘是聽了誰說的話了,竟然懷疑到我們身上?”

    老夫人哼了一聲。看向蘇宗成跟楊氏。“你們講。”

    蘇宗成話一向不多的,只道,“不知道娘要聽什麼,兒子總歸沒做。”

    楊氏一時沒回答,神色猶豫。

    牛氏急不可耐,指著她道,“難道是你做的?好啊,我就說麼,難怪外頭傳得到處都是。肯定是你做的,不就是怕三丫頭做了王妃,二丫頭做不成麼?要說這府裡。也就你跟枚兒才有可能,枚兒那是成全她堂弟,你是成全二丫頭呢!娘,你看看,她都承認了,叫枚兒來,她準得也要承認。”

    老夫人一拍桌子,“你給我閉嘴!”

    牛氏嚇得一激靈。

    “妙竹,你說,幹什麼吞吞吐吐的?”老夫人盯著楊氏。

    楊氏歎口氣。“兒媳知道娘傷心,可兒媳不知怎麼講,三丫頭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肯定是有人害她,可到底是誰害的。又不知道。兒媳是因為不能給娘分憂,實在愧疚萬分!”

    啊呸。這時候還想著討好老夫人,牛氏聽得直泛酸水。

    老夫人並不為所動,冷冷道,“你們都推得一乾二淨了?”

    “不是咱們做的,又怎麼承認?”蘇宗成皺著眉道,“娘您今兒怎麼了?怎麼盡要往咱們身上潑髒水呢?咱們這樣的家裡,能出這種事?”

    牛氏眼睛轉來轉去,忽地叫道,“哦,是不是枚兒說什麼了?她才從娘家回來,一定知道她那堂妹堂弟的事了,難不成是要把責任推到咱們的身上?哎喲,這可真是冤了!娘,再怎樣,這事兒可是那邊做出來的,名聲也是他們毀的,咱們可什麼都沒幹!三丫頭是倒楣,認賊做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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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05:31:15


    “娘,若琳因為此事名聲都毀了,將來還不知道找個什麼樣的人家呢。這一輩子的事,堂妹不該去道歉?老夫人都不知道多著急,要不我能來?”唐枚看向張氏,就光柳氏會拉攏母親嗎?她可是張氏的女兒!

    張氏左右為難,可到底還是更偏向唐枚一些。一來。唐枚嫁入了侯府,現今小姑是被她的堂妹所害,那邊追究起來,她在府裡的日子可不好過。二來,也確實是唐英的錯,怎麼也不該要讓唐枚來承擔的。

    她想了想道,“二弟妹,就讓英兒去一趟吧,那件事實在做得太錯了。那三小姐多好的人,怎麼能這樣害人家?好好的親事都沒了,你也是母親,要是英兒這樣,準是要恨透那個人的,老夫人那裡。你也該去見見。”

    柳氏一愣。

    不等她說話,唐士昌卻道,“去就去唄,我也去,正好我也有話跟老夫人講。”

    唐枚頓時一頭黑線,不用說,唐士昌肯定是要去同老夫人提到把蘇若琳嫁給唐旭,這不就是承認二人私下相會麼?

    “二叔,你不用去。”她淡淡道,“別的話不用多說。”

    “好啊,你是侯爺夫人了,尾巴翹上天了是吧?你二叔我說個話你都要打岔?”唐士昌很不高興,“大嫂,你倒是看呢,她還像個晚輩麼?把咱們英兒嚇了不說,家里弄得一團糟,如今還不準我去侯府,她把咱們家當什麼呢?就是大哥,都不會這樣!”

    “是堂妹錯在先,要是她明兒不來,我不會甘休的,散播個消息而已,我手下人多得是!”唐枚拉著張氏道,“娘,天色也晚了,我還要趕著回去。”

    “你去吧,這裡我來同你二叔二嬸說。”張氏拍拍她的手。

    唐枚再也不看屋裡人一眼,轉身就走了。

    “這,這……”唐士昌指著她背影,“怎麼這麼沒禮貌!”

    而柳氏捏了捏手裡的帕子,並不立刻說話,她知道這件事是不好解決的了,唐枚這個侄女能有今日這樣的光景,她有多少心智心機,柳氏很清楚,當下便對張氏道,“要不大嫂再去勸下枚兒罷?弄僵了到底不好,英兒有錯,可是他們府裡的人也有錯,怎麼也該從那兒找的。”

    張氏搖搖頭,“枚兒定下的主意我哪裡勸得了,你剛才也瞧見了,她那個法子都使得出來,可見那邊是逼得緊了。二弟妹,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帶英兒去一趟吧!”

    “大嫂,英兒要是真去了,她以後可怎麼……”

    這種時候,難道還只顧著自己女兒嗎?那三小姐的親事都被毀了,張氏有些生氣了,“二弟妹,蘇三小姐難道就不是家人手上的寶貝?你怎麼能不考慮下她的情況?英兒已經吃過藥,明日定能走的,再說,不也有轎子的麼,她不顧身體去侯府道歉,老夫人跟三小姐指不定能更加容易的原諒她。”

    柳氏臉色有些不好看,她以為張氏會心軟答應,可沒想到卻強硬起來,就朝唐士昌看了眼。

    唐士昌哼了聲,“多大點事,大嫂,不就是被個男人背了麼?叫她嫁過來,可不是正好?弄得那麼麻煩!就是去說清楚了又如何?那些人就不講了?多此一舉!”

    那兩夫婦都有偏袒的意思,張氏正色道,“我言盡於此,枚兒說了,英兒不去,以後後悔也來不及,這外面傳的事情可要換一換了。”

    這二房都是靠著大房的,就算以後唐旭有出息,可誰也說不準哪日就要用上唐士甯或者蘇豫,樹大好乘涼,這個道理誰都懂,柳氏自然更懂,不然多年來,不會同張氏的感情處的那麼好,就軟了下來,說道,“那明兒我就帶著英兒去,大嫂,你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

    張氏看她一眼,點點頭,“那我走了,你明兒可要記得。”

    等她一走,柳氏就氣得摔了個白瓷杯子。

    “那瘋丫頭真是不成體統了,以前待我客客氣氣的,只這一樁事,就把咱們一家當成外人,難怪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呢!”

    唐旭歎口氣,“也怪不得二堂姐,確實是妹妹的錯,可惜我竟不知道,不然也早叫她去道歉了。”

    “還在說道歉?”唐士昌都不知道他的腦袋怎麼長的,恨鐵不成的鋼道,“那三小姐哪裡不好了?你還抓住這個機會娶了她!沒見你那二堂姐耀武揚威的,你要是也做了侯府的女婿,將來青雲直上,咱們家還不是風光無限?要我說,你明兒也去。”

    就是有這個念頭,又哪裡好露出來,只會令人生厭,柳氏聽著皺了皺眉。

    “我不去,已經有誤會了,再被別人瞧見,更說不清楚了。”唐旭道,“我去看看妹妹。”說罷就出了門口。

    唐士昌氣得摸著自己的鬍子,“真是一點不知道好歹,你倒是說說他呢!你看其他那些小姐也沒個合適的,挑來挑去都不太好,我聽說那三小姐可是有貌有才,又是侯府的,正合心意,咱們明兒去,趁機就提一提。”

    真提了,不得把那老夫人氣得打人,把他們一家都趕出來?柳氏哭笑不得,但也懶得同唐士昌講其中的道理。這個家,都是她一手操持,唐士昌只知道考舉人,一把年紀了還不知道事情的緩急,脾氣又壞,什麼事做得成的?真要叫他去了,肯定壞事。

    柳氏道,“明兒還是我跟英兒去,他們家就一個老夫人,老太爺早就沒了,你去也不合適,都是女眷,真要講什麼還得另約個時間,同他們二老爺三老爺講,你就不要摻和明兒那事了。”

    唐士昌聽了覺得也對,就點點頭,“不過真要同他們道歉?”

    道歉就表示唐英真的做了這種齷蹉事,柳氏原也不想,可唐枚既然逼唐英說了出來,再死不承認,也許兩家的關係就真的要壞了。

    說到底就是女兒沈不住氣,其實要把唐旭跟蘇若琳促成了本也不是難事,可她卻瞞著自己,被人當一顆棋子耍來耍去,最後弄成這個結果!

    真是個不長腦子的孩子啊!

    柳氏搖了搖頭,“也只能這樣了。”

    卻說唐枚回侯府的途中,正聽劉媽媽講話。

    “堂小姐只負責把堂少爺帶出來,那傳言卻不是她弄的,看來其他的全是府中的人做的了。”劉媽媽皺著眉頭,想來想去,“那婆子的樣貌那麼奇怪,左臉上有塊黑斑,照理說應該很容易記住的,可怎麼就記不起來呢,難道是什麼粗使婆子?”

    “真有就好了,肯定是假的。”唐枚挑眉道,“就是弄個黑斑在臉上,叫她只記得那個,旁的五官一樣不記得。”

    “原來是這樣!”劉媽媽拍手道,“真真狡猾,還喬裝打扮了的,那可就不好找了。”

    那設計的人也是心思重,什麼都想好了,不止要壞蘇若琳的名聲,還把她給牽扯到其中。要不是這次她有喜,老夫人對她很是懷有希冀,此事能不怪她?那可全是她的親戚啊!

    到了府裡,天色已是全黑了,曉月一直候在門口,見她們回了,忙打起通亮的燈籠來。

    唐枚自然是先要去跟老夫人請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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