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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7 23:24:12

《天下第一香終:知夫莫若妻》作者:梅貝爾

只要能和所愛之人相守一生,敏敏留在王府已別無所求,
她自小懂得生存之道,要明哲保身越受寵就得越低調行事。
然而太過幸福恩愛的日子仍讓聰慧的她失去該有的警覺性,
隨著王妃神秘落水而亡竟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落入小人誣陷、屈打成招的陷阱裡已難全身而退;

打定主意寧死不認罪,沒想到卻犧牲了腹中孩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從不輕言認輸的女子如何度過這一關?
貴為藩王卻護不了心愛的妻兒,是元禮心中最深的痛,
他的寵愛呵護及情有獨鐘,竟讓敏敏成為被攻擊的目標!

本是狂傲不羈的大丈夫在連番刁難下處處受制,
出生在帝王家的無奈令怒火幾欲焚毀理智。
他所求不多,只願今生今世能與敏敏做一對平凡夫妻,
就算得拋棄身分、封號和榮華富貴也甘之如飴,
但莫非蒼天無情,就是硬要拆散他們這對有情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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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8 05:23:37

【後記 梅貝兒】

大家好,我是梅貝兒。感謝在閱讀我的作品。

總算把最終回給寫出來了,天氣又變得好冷,比去年十二月那一波寒流還要刺骨,十根手指都凍僵了,依然得敲著鍵盤,把故事做個完整交代,就連過年期間,都窩在家裡趕稿,還錯過了日本耽美漫畫家山根綾乃老師在國際書展舉辦的簽名會。

嗚嗚,我的麻見大人……只能咬著手帕,在網路上看別人分享的照片解饞,這大概是我今年最大的怨念。

唉!還是言歸正傳,寫了好幾本穿越體裁,總希望不要讓故事形態過於相似,免得讓讀者看膩了。

這次是讓女主角跟另一個女配角的靈魂,在迫於無奈之下交換軀殼,前且女主角沒有一開始就害怕被當作瘋子,刻意隱瞞所有的人,自己不是身體原本的主人,希望能帶來一些新鮮戚。

寫這篇後記時,還不確定這次參加有獎徵答活動的得獎名單,不過還是在這裡先恭喜得到夫妻禮的二十位朋友。

再次謝謝大家對《天下第一香》的支持,至於下一本要寫什麼呢?目前在兩個故事當中掙紮,要好好地來想一想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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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8 05:23:24


至於江氏的去留和懲處,就讓元禮自己去決定,她不想插手,也不該多管,眼前只要保護好肚子裡的寶寶就夠了。

半個月後,元禮終究還是殺不了她,最後命人送江氏到尼姑庵,用她的下半輩子向菩薩懺悔,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寬容。

秋高氣爽,在季節交替之間,已經大腹便便的徐敏在行動上相當不便,而且也出現諸如水腫、腰酸等癥狀,但她甘之如飴,也幸好距離「卸貨」的日子近了,就快可以親手抱到孩子,那種喜悅足以取代一切的辛苦。

「……又在拳打腳踢了,幸好不是選在半夜,要不然連覺都沒辦法睡。」她看著自己圓滾滾的腹部,感受到胎動的力道。

秀珠和寶珠在旁邊笑著。「一定是急著要出來了。」

「趕快生出來也好,我可以輕鬆一點。」徐敏靠坐在床上,伸手扶著酸疼的腰,逸出呻吟。「來幫我揉一揉……」

「是。」秀珠不敢太大力,用著恰到好處的力道幫主子按摩。

徐敏滿足地嘆了口氣。「就是這樣……」

「不知是小少爺還是小姐?」寶珠正坐在幾旁縫著小衣服,不禁猜想。「奴婢希望是個小少爺,將來也能幫夫人爭口氣。」

她打了一個呵欠。「我只要孩子身上沒有缺少任何東西,也沒有生病,性別並不重要。」

這裡沒有產前健康檢查,她難免會擔心。

「夫人真是想得開。」要是換作其他女人,可就非生個兒子不可,秀珠真的打從心底佩服自家主子。

「為了讓自己過得開心,就要想得開。」就是因為從來不曾擁有什麼,當她得到眼前的一切,更要懂得惜福。

寶珠在線頭上打了個結,然後用牙齒咬斷。「夫人看看縫這樣可以嗎?」

「我是個外行人,你們認為可以就可以。」徐敏再不懂,也看得出針腳縫得很細心,沒什麼好挑剔的。

「應該可以了……」秀珠接過來東看西瞧,這是要給還沒出生的小主子貼身穿的,無論布料或針腳,都不能傷到皮膚才行。

就在徐敏眼皮又往下掉,想再去找周公時,房門被人急驚風似地推開,把屋裡的三個女人嚇了一跳。

「夫人!天大的好消息!」明珠跑得太快,差點把屏風撞倒。

秀珠開口斥喝。「這麼大呼小叫的,萬一嚇到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被罵得好冤,明珠趕緊解釋。「是……是聖……旨到了……」

徐敏揉了揉眼皮。「聖旨?」

「千歲去接旨了,聽說……聽說聖旨上頭寫道要封夫人為王妃了……」說到最後,她已經高興得哭了起來。

「王妃?你真的沒有聽錯?」秀珠再問個確定。「這種事可是從未有過,要是傳錯話,害夫人空歡喜一場,你就死定了。」

明珠一面哭一面說:「千歲是派人來這麼說的,還說……還說等一下就會把聖旨送來給夫人看……確實是真的……」

「意思就是……」寶珠激動地說:「夫人不再是妾,而是扶正了……」

聽三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可以確定她沒有聽錯,徐敏還是有種置身在夢中的感覺。

「那麼是真的了?」

丫鬟們馬上跟她祝賀。「恭喜夫人!」

「敏敏!」果然片刻之後,元禮開懷的笑聲傳了進來。「敏敏!」

秀珠喜呼。「是千歲來了!」

「敏敏,父皇的聖旨到了……」他丟下打從京城來的官員,交給剛走馬上任不久的長史去招呼,手上抓著皇帝親自頒布的誥令文書,笑容滿面地說:「父皇終於答應我將你扶正了,你來看看!」

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真是替他的娘帶來好運。

徐敏馬上跳起來,忘記自己挺著大肚子,看著攤開的聖旨,上頭寫得是明明白白,不會有錯的。

「是真的……元禮,真的是真的……」她高興到有些語無倫次。

他明白,真的都明白。

「真的是真的……」

雖然徐敏對自己扶正一事,已經看得很開,就算最後還是挑戰失敗,至少他們努力過了,但沒想到會出現轉折。

「謝謝你,元禮,真是謝謝你……」

她終於玩到封頂了。

不過封頂之後,兩人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那麼就用全新的身分,從零開始,無論未來還會遇上何種困境,只要夫妻同心,一定可以度過難關。

「呃……」她突然按著肚子,臉都皺了。

元禮關切地問:「怎麼了?孩子又在踢你了嗎?」

「不是……」徐敏朝他苦笑一下。「我好像……要生了……」

話才說完,一波波的陣痛開始傳來,讓她連站都站不住。

他趕緊將徐敏抱上床。「快去把那兩位穩婆找來!」

為了應付這一刻,他已經事先讓穩婆住進王府,而且還請來兩名才安心。

「是。」三個丫鬟頓時亂成一團。

當兩名穩婆趕來,便把元禮趕出去,熟練地指揮丫鬟準備各項必需品,而徐敏疼痛的叫聲,也不斷地傳出來。

「啊!好痛……」徐敏好想咬人、抓人,更想罵三個字。

穩婆在旁邊觀察狀況。「夫人先別用力,等我說可以再使勁……」

「好……啊——」她忍不住哀哀叫。

而在產房外頭等待的元禮,只能來回踱著步子,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要敏敏叫一聲,他的心也跟著痛一次。

「千歲別急,生孩子沒那麼快的。」李嬤嬤聞訊趕來,心想才開始陣痛,恐怕還有得等。

「當年千歲可是讓貴妃娘娘整整痛了一天一夜才出生,世子出生時也差不多是那麼久……」

元禮深吸了口氣,只能祈求老天爺,讓敏敏母子或母女均安。

過了一個時辰,李嬤嬤不太放心,也進去幫忙了。

接著王氏也趕來關心。「千歲別太著急,一定不會有事的。」

「嗯。」他努力保持冷靜。

王氏聽著產房內的叫聲,想到徐氏被扶正的事,心裡雖然有些酸意,不過也慶幸新王妃是她,不是其他女人,若像過世的王妃,大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這樣也好,只要珍兒能由自己來帶,她也就心滿意足。

待王氏返回東三所,奕鹹緊跟著來到。

「父王!」

「你怎麼也來了?」他口中問著,兩眼還緊盯著產房的門。

奕鹹小小的臉蛋上透著憂慮。「弟弟還沒出生嗎?」

他很想要有個弟弟,兩個人可以一起讀書練字,更可以一起玩。

「現在還不知道是弟弟或是妹妹,可能要等到半夜,或是明天了……」元禮按捺住焦躁的情緒回道。

產房內的叫聲還是沒有停,這比看母馬生小馬還要令元禮緊張。

「父王,聽奴才說皇爺爺下了一道聖旨,要將徐夫人扶正,以後她就是慶王王妃了嗎?」奕鹹仰著腦袋問道。

聞言,元禮低頭看著嫡長子,不知他是否能夠接受。

「沒錯。」

「那麼孩兒以後是不是要叫她母妃?」他又問。

元禮想知道嫡長子的反應。「是該這麼叫。」

「孩兒知道了。」奕鹹揚高嘴角,其實自己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想這麼叫了,如今願望成真了。

見嫡長子笑眯了眼,看來並不反對這道旨意,也能接受敏敏,元禮摸了摸他的頭。

「你還是父王的嫡長子,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是。」奕鹹認真地點頭。

他有母妃了,而且待自己很好很好,這件事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一直到天快破曉,還在產房外頭等待的元禮,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響起,眼眶不由得發熱,幾乎要喜極而泣。

「生了!生了!」他很想馬上衝進去。

元禮盯著門扉,迫不及待地等著它開啟。

等到產房內打理好了,李嬤嬤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意,總算是開門了。

「恭喜千歲!是個……千歲!」

不待她說完,元禮早就急如星火地衝進去探望妻兒。

無論是兒子或是女兒,只要是心愛的女人為自己生的,便已足矣。

當他看著敏敏坐在床上,手上抱著襁褓中的嬰孩,朝自己錠放出初為人母的笑靨,臉上雖還留有筋疲力盡的痕跡,可在元禮眼中,卻又是如此美麗。

「來看看咱們的兒子。」

她當媽媽了!徐敏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因為穩婆說哭會傷眼睛。

元禮說不出話來,只是伸手抱住他們母子,徐敏再也忍不住地哭了。

幸福,曾經是一種奢侈的期望,卻讓她在這裡找到了。

徐敏由衷地感激老天爺願意給自己機會,沒有遺棄她。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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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3:04


三個女人又聊了一會兒,就見元禮帶著世子奕鹹踏進廳內,連忙各自在自己的位戶上坐下,等待開席。

元禮與徐敏相視一笑,然後舉起右手。「好了!傳膳吧!」

很快地,婢女奴才們一一將今晚的酒菜分別端到每個人面前,可以說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來!」元禮舉起酒杯,朝她們說。

徐敏也跟著王氏、江氏同時舉杯,然後喝了一口,實際上只是沾了下脣,做做樣子,依她現在的狀況,可不敢真的把酒喝下肚。

「都不要客氣,多吃一點……」元禮對著徐敏她們說。

她們也齊聲回道:「多謝千歲!」

於是,大家開始享用菜肴,只有徐敏吃得不是很專心,總是抬眼往對面瞧去,看見王氏不忘喂著女兒,母女倆感情很好,然後又看向旁邊的江氏,則是低頭默默地吃著,看了幾眼,然後不經心地望向元禮那一端,見他咧著戲譫的笑意,也在打量自己,便用眼神詢問他什麼事。

元禮挑了挑眉梢,像是在問「你在看什麼?」。

她則搖頭,回了個「沒看什麼」的眼神。

結果他又馬上擠眉弄眼回來,似乎要她快點老實地招來。

徐敏憋住笑意,就是不說。

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她也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想著世子和珍兒也在場,該不該先讓他們離開?沒事便罷,要真的有事,也不要讓他們目睹經過。

「……千歲。」她潤過了喉才啟脣。

正看著嫡長子的元禮望了過來。「什麼事?」

「奴婢有件事想說,不過……世子和珍兒在場,可能有所不便,能否請他們先迴避一下?」徐敏請求道。

元禮覷了下她,心想她會這麼說,必定有其用意,便按照徐敏的意思說:「來人!先送世子和珍兒回去休息。」

「孩兒告退!」奕鹹先離開了,而珍兒也讓丫鬟帶回東三所。

「好了,可以說了。」元禮很想知道徐敏想說的是什麼事。

徐敏瞥了王氏和江氏一眼,見她們也都在等著自己開口,這才當眾宣布。

「昨天奴婢回到王府,便請良醫正到西三所來把過脈,他很肯定地說……奴婢有喜了。」

這話一出,元禮又驚又喜。「怎麼不早跟我說呢?」

不過徐敏的目光卻是停留在對面,王氏先是愣住,但馬上就恢復過來。

王氏連忙道賀。「真是恭喜妹妹!」

「謝謝姐姐!」徐敏一面回道,一面緊盯江氏的表情,她顯然被這個突然其來的喜訊給震住,江氏臉上那副軟弱的面具瞬間垮了一半。

元禮踏著大步過來,拉起她的小手,欣喜若狂的表情溢於言表,對徐敏的疼惜、寵愛展現無遺。

「回程的路上你都堅持要坐馬車,我還以為你只是累壞了,真該早點想到才對……」

「其實也是累壞了……」她站起身,問著好幾次想把面具重新戴上,但都失敗的江氏。

「姐姐沒事吧?怎麼氣色變得好難看?」

頓時之間,所有人都看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江氏,目光像毒蛇般瞪著元禮那張欣喜的俊美臉孔。

「……為什麼?」江氏口中喃道。

江氏的丫鬟擔憂地問:「夫人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究竟是為什麼?」她溫弱膽怯的五官早已不復存在,出現的是一直隱藏在面具後頭的猙獰面孔。

「為什麼你這麼快又有孩子了?明明才小產過……為什麼老天爺這麼快就把孩子還給你了?」江氏的嗓音愈來愈大,還透著淒厲,讓坐離她最近的王氏嚇得捂住心口,驚愕地看著她。

徐敏看著被逼出原形的江氏,在心裡嘆了口氣,真的被她猜中了。

「那我呢?為何只有我沒有孩子?明明我才是最早入府的,就算有孩子,也應該是我先……不應該是你們……」江氏不禁流下淚來,既哀傷又悲憤地喃道:「為何老天爺要把該給我的孩子讓給別人?」

「所以你才會設計娘娘,讓她想到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去除世子臉上的胎記,其實是要害世子毀容?」徐敏戳破她的伎倆。

「還有在糕點中加入甘草,也是故意要處害珍兒生病對不對?」

江氏冷冷一笑。「要不是出手太重,會引起懷疑,早就成功了……」

「你竟敢做出這種事?」元禮不敢置信地吼道。

「千歲不明白這種一天等過一天、一夜等過一夜的滋味有多苦……」她倏地從座椅上站起身,如癲如狂地從案桌後方走出來。

「看著世子和珍兒慢慢長大,我什麼也沒有……如今就連徐氏都有喜了……那麼我呢?只能看著她們有孩子承歡膝下……自己則躲在被窩裡流淚……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難道我這輩子讓得還不夠多嗎?從小家裡只要有可以吃的東西……爹娘就要我讓給哥哥弟弟……而我只能挨餓,只能光靠喝水來填飽肚子……就因為我是沒用的女兒……」

她又哭又笑,拍著自己的胸口。「哈哈……後來把我賣給人家當養女……總算可以吃飽……還有幸被選進王府來伺候千歲……以為生下兒子之後,下半輩子就有依靠……可我不像王氏會說話……就是不得娘娘的喜愛……千歲更是很少來找我,夜夜在床上輾轉反側……心就像有幾百根針在紮,鮮血汩汩地流出來……想著等它流光的那一天,就不會再痛了……」

江氏將積壓在心中數年的苦悶、委屈、憤恨統統都宣泄出來,有了疏通的出口,原本猙獰的表情漸漸地平靜緩和。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那麼喜愛孩子……世子和珍兒又那麼小……可是看著他們,胸口卻像有一把熊熊大火在燒著……燒到腦子一片空白……便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過錯……」她軟軟地跪倒在地,仿佛全身虛脫一般。

「千歲就殺了奴婢吧……奴婢早就不想活了……」江氏面如死灰,了無生趣地抱住元禮的大腿說。

雖然打敗「怪物」,但是徐敏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有悲哀。

聽江氏坦承所有罪行,元禮握緊雙拳,下顎抽緊,想到兩個孩子所受的罪,全都出自她之手,確實很想殺了她。

「你的確該死!」他從齒縫中迸出聲音來。「方才那些話若能早點說,就不會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

想到自己並不喜歡妻妾成群,可還是同意讓她們進門,進門之後又把她們丟著不管,才會發生這種事,但他絕不會饒恕傷害自己孩子的凶手。

聞言,江氏不禁啜泣不已。

「李嬤嬤!」元禮喚著不知何時也來到廳內的婦人。「她就先交由你來看管,直到我想出如何處置的決定再說。」

李嬤嬤找了兩名婢女把江氏帶了下去,出去之前,不禁看了徐敏一眼,終於明白她的目的,也虧她能想出這個法子。

「真是沒想到她心裡藏了這麼多事……」跟江氏走得最近的王氏不由得心牛感慨。「可是她也很可憐……每次看著珍兒偎在奴婢懷中,總是一臉羨慕……」

元禮低哼一聲。「難道要我就這麼原諒她,繼續留她在王府裡頭嗎?」那麼就輪到自己無法寬心了。

「奴婢沒這個意思。」她連忙把話吞回去。

他擺了下手。「好了,你也回東三所吧。」

王氏不敢多言,趕緊退下。

「還有你!」元禮轉身瞪著徐敏。

看丈夫橫眉豎目的,她只好先裝傻。「我怎麼了?」

「你是故意選在家宴上宣布有喜的事對不對?就為了讓江氏說出實話,這麼大的事,應該先跟我商量才對。」他不喜歡被蒙在鼓裡。

徐敏陪笑地說:「生氣了?我保證下次不敢了。」

「沒有下次了!」元禮氣呼呼地說。

她忙不叠地應著是。「這是最後一次,我可以發誓。」

「良醫正居然沒把你有喜的事告訴我,有失職守,看我怎麼罰他……」

「是我要他先別說出去的,你就饒了良醫正這一次。」徐敏代為求情。

元禮一臉惱怒,可又舍不得罵她。「你真是……」

「千歲……」她親熱地輓住元禮的手臂,趕緊撒嬌。

他哼了哼,當真成了繞指柔。「這次就饒了他!」

「多謝千歲。」徐敏笑盈盈地說。

「我先送你回西三所,這回可得好好的安胎。」他可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和差錯發生。

「還有,我明天就命人把金寶送回養馬場,免得你哪一天突然技癢,又跑去騎馬,我一定會先掐死你。」

徐敏自然乖乖地遵命,只要能安這個男人的心,就算要她在床上躺到臨盆那一天,也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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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2:47


終於,良醫正把手指縮回去,起身面帶笑容地跟她拱手道賀。

「徐夫人已經懷了個把月的身孕了。」

李嬤嬤問:「你確定?」

「下官可以確定,不會錯的。」他說。

明珠淚眼汪汪地說:「恭喜夫人!真是太好了!」

「因為癸水沒來,再加上自己也有一點感覺,所以就特別小心……」徐敏一面說,一面抹去滑下眼角的淚水。

「原來真的有孩子了……」

「下官這就回去開帖安胎的藥方……」

「先不要!」徐敏打斷良醫正的話,見他和李嬤嬤一臉納悶,只好大致做個說明。

「因為我有件事想要確認,要是現在就開了安胎藥,很快地,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有喜了,包括千歲在內,那就達不到我要的目的,可以再等個兩天嗎?」

良醫正實在無法作主。

「就照徐夫人的意思吧。」李嬤嬤自動扛起這個責任。

他這才答應配合。「那麼下官就等個兩天,再把安胎藥送來,徐夫人可不能再跑去騎馬,要多多休息。」

「是。」徐敏頷了下首。「你也要保證不說出去,萬一風聲走漏,可就是你的錯。」

待良醫正再三承諾,絕對會保守秘密之後才離開,而李嬤嬤則還是望著她,等著徐敏把話再說清楚些。

於是,徐敏坐起身來。「咱們不在的這兩個月當中,東三所的江夫人有什麼特別或是奇怪的舉動嗎?」

「特別倒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去了幾趟世子所,關心世子的狀況,說是擔心千歲不在王府,丫鬟奴才會伺候不周。」她說。

「還有呢?」

李嬤嬤目光在徐敏臉上搜尋。「聽說還親自煮了面,又做了糕點,讓身邊的丫發送去給世子吃,不過都被你派去的兩個丫鬟擋下,江夫人還因此到世子面前哭訴,說不該把她當賊一樣防著,裡頭保證沒有下毒。」

「嗯。」徐敏就猜江氏應該會有所行動。

「李嬤嬤之前曾經告訴過我,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有多可憐,下場也沒一個是好的對不對?」這是在進京和回程的路上,她想出來唯一的理由。

「的確是這麼說過。」李嬤嬤不解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徐敏輕嘆一聲。「這就是我想要確認的,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相信你。」她願意信任這個丫頭,所使的心機都是用在對的地方,不是為了私利。

有了李嬤嬤的支持和信賴,也就多了一個夥伴和盟友,這是件值得慶祝的事,徐敏覺得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

而究竟江氏是不是躲在暗處的「怪物」之一,又是否能一舉打倒她,只要等到明天,答案應該就會揭曉。

【第十章】

徐敏這一覺足足睡了七個時辰,醒來已經是隔天早上,她精神飽滿地起床,一面享用豐富的早餐,一面凝聽秀珠和寶珠的「報告」,自然不忘給予獎賞,而錢是最有用的,連同明珠,三個丫鬟都有一份,雖然不多,已經夠讓她們開心了。

「……昨晚千歲來看過夫人,見夫人睡得很熟,連翻身都不曾,便說把家宴延到今天,讓你可以好好休息。」秀珠一面梳發一面說道。

她看著三個丫鬟,想到事前已經交代過,還不能跟元禮透露自己已經有喜的消息,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你們沒有說溜嘴吧?」

「奴婢什麼都沒說。」三個丫鬟趕緊保證。

徐敏點了下頭,其實心裡也很矛盾,希望是自己猜錯,真的是多心了,可是如果沒有找出答案,永遠不能安心,就是害怕江氏又故技重施,防不勝防。

今天外頭已經沒有下雪,不過寒意很重,世子卻挑這個時候來訪,她趕緊讓丫鬟把人請進廂房來。

「見過世子!」徐敏起身迎接,見他身上只圍了件小披風,擔心那不夠保暖。

「快倒杯熱開水給世子。」

寶珠趕緊倒了杯剛煮開的水,等著遞上。

「世子請坐!」徐敏連忙說。

奕鹹解下小披風,坐上椅子。「徐夫人也坐!」

「是。」看著世子接過杯子,好暖暖手心,徐敏橫了在他身邊伺候的婢女一眼。

「這麼冷的天氣怎麼讓世子出來?要是受了風寒怎麼辦?」

婢女被罵得有些委屈。「可是……」

「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要出來的。」奕鹹也不想婢女替自己挨罵。「昨日聽父王說徐夫人一路上累壞了,人已經在休息,所以等到今天才過來。」

徐敏不免困惑。「世子找奴婢有事?」

「我是來謝謝徐夫人的。」他揚起紅嫩的嘴角說。

她更不明白了。「謝奴婢什麼?」

奕鹹笑到眼睛都眯了。「當然是來謝謝徐夫人特地把兩個丫鬟派來照顧我。」

別人對他的善意,他體會得出來。

「世子恐怕是誤會了。」徐敏誇張地嘆了口氣。

「誤會?」他怔怔地問。

徐敏頷了下首。「對,是世子誤會了,奴婢把兩個丫鬟派到世子身邊,可不是為了照顧世子,而是想要監視世子的一舉一動,然後藉機多了解世子,再想辦法巴結討好,讓世子喜歡親近奴婢,也能在千歲面前多說些好話,如此一來,奴婢就不用擔心有朝一日會失寵了。」

聽完,奕鹹不再像以前那麼容易上當,反而格格地笑著。

「世子不相信?」看來這招沒效了。

他笑盈盈地回道:「徐夫人總說自己是壞女人,壞女人才不會說這種話。」自己可不會再受騙了。

「這可就難說了,人心是很複雜的,壞人也會有好的一面,而好人也有可能會在一剎那之間變成壞人,所以世子要學會自己判斷。」徐敏給他來個機會教育。

「要學會信任別人,但也不要失去警覺心,如此才能自保。」

奕鹹雖然不是很明白,可還是聽進去了。「我記住了。」

「趁還沒下雪,世子快點回去吧。」她說。

「那我明天再過來。」奕鹹就是很喜歡跟她說話。

徐敏不知該高興還是嘆氣。「要來可以,不過若是下雪,世子就乖乖待在屋裡練字,不要出門知道嗎?」

「好!」他又圍上小披風說。

想了一下,徐敏還是去把自己的斗篷取來,披在世子身上,長度都拖地了。

「這樣應該暖和多了。」

他眉眼彎彎地看著徐敏,整個人也溫暖起來,如果徐夫人能做自己的母妃該有多好,真的好想叫她一聲「母妃」。

送走世子之後,她又上床躺了一會兒,不知是因為有喜還是天氣冷的關係,總覺得懶洋洋的,想做什麼都提不起勁,決定再小睡片刻,養精蓄銳,才能應付家宴上可能發生的狀況。

申時。

家宴照例是在前寢宮的一間大廳內舉行,典膳所的大廚房已經許久不曾這麼忙碌,這也是王妃過世之後頭一次家宴,大廚們自然要端出拿手好菜。

徐敏披著她最愛的那件貂毛斗篷前來,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連走個路都很小心,就怕會滑倒。

「妹妹來了!」王氏熱絡地寒暄。

她看向王氏,以及一旁的江氏。「兩位姐姐,好久不見了。」

「是啊,都兩個月不見了,這一趟陪千歲回京朝覲,真是辛苦你了。」王氏手上牽著女兒珍兒,臉上堆著笑說。

「辛苦倒是還好,只是開了不少眼界。」徐敏客氣地回道。

王氏掩嘴輕笑。「說到京城,我也不曾去過,聽說非常繁華熱鬧,要是能去一次,該有多好。」

「那麼下一次回京朝覲,就請千歲帶姐姐去好了。」她順水推舟地說。

「妹妹可別真的跟千歲這麼說,能天天和珍兒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了。」王氏一副有女萬事足的表情說道。

站在一旁的江氏則顯得有些侷促,不知該如何搭話。

徐敏主動開口問道:「姐姐怎麼了?」

「我只是擔心……你不肯跟我說話……」她吶吶地開口。「蜜甘的事,是我的疏忽,真的沒想到會那麼嚴重……」

「妹妹,我也相信她是無心的,不是真的想害珍兒,大家都是姐妹,可別把這件事放在心裡。」就連王氏也替江氏說情。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徐敏言笑晏晏地說道:「我也只是想找出原因,並沒有別的意思,既然千歲都相信姐姐不是有意的,我當然也相信了。」

江氏用巾帕拭著眼角。「那就好,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面對你們……」

「好了,事情過去就算了,以後多注意就好。」王氏又安慰江氏。

這一切看在徐敏眼裡,只希望江氏說的是真心話,否則她真的是太會演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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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2:29


「為何就不能好好地說話?你們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是至親的母子,明明心裡都想見到對方,也很關心對方,可是為何一旦面對面,口氣就變得這麼惡劣?難道就不能各退讓一步嗎?」

她真的好氣好氣,氣到眼底都閃著淚光,也愈說愈大聲,想到從小得不到父母的愛,造成永難抹滅的傷害,可看到有人不懂得珍惜,更想打人。

「元禮,你再不把握機會,再過幾天,咱們就要回去了……下一次要等上三年才能再見到你娘啊……人生沒有很多個三年可以等,不要錯過了……」徐敏又看向章貴妃,不過淚水讓她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表情。

「貴妃娘娘也不要忘了,你不只是貴妃,還是個當娘的人……請對元禮溫柔一點,就算只是笑容也好,不要這麼殘忍,讓他帶著失望的心情離開……就當是奴婢求你了……」說著,她便跪下來磕頭。

元禮一把將哭到泣不成聲的徐敏拉起,緊緊地擁在懷中。

「好了,不要再說了……」

雖然皇帝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也因這番肺腑之言而動容,莫怪乎兒子會為了一名小妾,什麼都可以拋棄,有個女人如此真心真意地替自己著想,有哪個男人逃得掉,又不會為她心折的?

「請恕兒臣告退!」他朝皇帝行了個禮,便拉著徐敏出去了。

皇帝並沒考開口阻攔,只是看向掩帕流淚的章貴妃。

「朕已經有多少年沒看你哭過了?記得只有在你初入宮那兩年見過,之後就不曾再有。」

「皇上……」章貴妃起身見禮。

他握住愛妃的手。「徐氏說得沒錯,你是元禮的親娘,他再過幾天就要回去了,下回要再等上三年才見得到面,你就別再逞強了。」

「臣妾不知該怎麼做……」她真不曉得如何才能當好一個娘。

「至少先聽他想說些什麼。」皇帝回道。

章貴妃點頭應允。

一夜過去了,元禮原本不想去景仁宮請安,是徐敏好說歹說,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不過也因此出現轉機,章貴妃不再提起要元禮納新王妃的事,只是留他下來,母子倆喝著茶,雖然沒聊太多,不過雙方都盡了最大的努力,希望彼此能和諧相處。

徐敏事後得知也不禁為他高興,還要元禮待久一點,不用急著回來,甚至要他主動開口邀請章貴妃到御花園賞花散步,珍惜和母妃相聚的時光,否則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九皇兄又去景仁宮了?」個頭比徐敏還高上一些的十五皇子不禁愕然。

「怎麼成天往那兒跑?」

十八皇子免不了抱怨。「九皇兄不在,誰來陪咱們騎馬?」

「怎麼辦?」最小的十九皇子在旁邊附和。

太監們聽到慶王不在,趕緊開口勸小主子們回去,不過沒人肯聽。

「千歲不在,三位皇子請回吧!」她可沒空伺候。

十五皇子只好把目標鎖定在徐敏身上。「徐氏,你跟在九皇兄身邊應該有一段時日了,又是他的寵妾,應該會騎馬吧?」

「奴婢是會騎馬沒錯。」徐敏老實地回道。

他不禁大喜。「那好,你就來陪咱們騎馬。」

徐敏才不想陪這些高高在上的小鬼。「奴婢身分卑微,不敢放肆。」

「本皇子允許你陪咱們騎馬……」

「恕奴婢拒絕。」她懶懶地回道。

從來沒人敢拒絕他們的要求,十五皇子覺得九皇兄的這名小妾很有意思。「你敢不聽本皇子的命令!」

可惜她根本沒在怕,氣定神閒地把靠山搬出來,沒被眼前的小鬼給嚇倒。「敢問十五皇子,是慶王比較大,還是你比較大?」

「呃,當然是九皇兄大了。」他吶吶地回道。

她假笑一下。「那就對了,千歲要奴婢乖乖地待在屋裡,不要亂跑,奴婢自然得照辦,所以不能陪三位皇子騎馬。」

十五皇子有些語塞。「那、那要是九皇兄答應,你就肯陪咱們騎馬?」

「只要他答應,當然就可以了。」不過徐敏相信元禮不會答應,萬一害這幾位皇子出了意外,那些娘娘可不會放過她。

「好,就這麼說定了。」他一定要九皇兄點頭。

不過就如徐敏所料,十五皇子隔日遇到元禮,立刻跟他提起,不過不但沒有成功,還挨了一頓罵,更不準他們再踏進這個院落。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元禮早上去景仁宮請安,下午又去陪貴妃娘娘喝茶,徐敏可以看得出他心情不錯,想到那一天的搏命演出,總算是值得了。

而她也沒閒著,繼續應付那三個不肯死心、硬是闖進門來的皇子,或許就是因為徐敏的態度跟其他人不同,不會唯唯諾諾,也不會奉承巴結,更讓他們覺得有趣。

「徐氏,快來陪咱們騎馬,只要偷偷地出去,不要讓九皇兄知道就好了。」十五皇子慫恿地說。

十九皇子馬上點頭如搗蒜。「十五皇兄說得沒錯,我也會吩咐其他人不要告訴九皇兄,他就不會知道了。」

「奴婢很忙。」她可不想沒事找事。

「你在忙什麼?」十八皇子問道。

徐敏笑盈盈地回道:「自然是忙著收拾東西,明天就要離開京城了。」能順利從皇宮內「魔王級怪物」的手中逃生,已經算是幸運了,她可不想多待一秒,還是早點走比較好。

「你們要回去了?」十五皇子大為惋惜。

她雙眼盈滿笑意,終於可以甩掉這些麻煩了。「沒錯,所以恕奴婢不能再陪三位皇子,快送你們家主子回去吧。」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徐敏就回房打包行李,已經是歸心似箭了。

翌日一早,元禮依依不捨地拜別了皇帝、皇后和章貴妃,雖然此行只有短短十日,卻收穫良多,和母妃之間算是跨出一大步,也期盼三年後,母子能再團聚,至於將徐敏扶正的事,他還是會再上摺子,請求皇上恩準。

大隊人馬再度出發,往隆北高闇府前進。

他們要回家了!

回到同州縣,天氣很冷,而且已經飄起雪來。

未時左右,當大隊人馬穿過王府城門,奴才婢女們全都出來迎接,也忙著將皇帝賞賜的東西搬進庫房,就連奕鹹聞訊也匆匆地趕來,想要快點見到父王。

「父王一路辛苦了。」他漾著紅撲撲的幼嫩笑臉,拱手揖道。

元禮看著嫡長子,或許是兩個月不見,總覺得他臉上的稚氣褪去了些,似乎又長大了。

「府裡一切安好?」

「是的,父王。」奕鹹回道。

李嬤嬤也上前見禮。「千歲辛苦了。」

「這段日子有勞你了。」元禮想起臨別之前,母妃交代的事。「還有母妃要我跟你說一聲,不過只有幾個字,她說『本宮明白了』。」

「是。」李嬤嬤神色不變地說。

他有些狐疑。「你跟母妃在打什麼啞謎?」

「這是奴婢跟娘娘之間的秘密,自然不能告訴千歲。」她當然不會說出那封信上寫的內容。

「徐夫人呢?」

「就在後頭的馬車上……」元禮指著隊伍的尾端。「回來的路上,她幾乎很少騎馬,看來這一趟真的把她累壞了。」

於是,李嬤嬤走向馬車,看到丫鬟攙扶著徐敏下來,雖然肩上披了件斗篷,還是注意到她把手心護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一動,想說會不會是自己猜的那樣?無論是或不是,都不能冒險,馬上轉頭命人去準備軟轎。

「多謝李嬤嬤。」徐敏才正打算這麼做,就被搶先一步。

李嬤嬤端詳著她的氣色,還算是不錯。「徐夫人的身子沒事吧?」

「呃……」她望進李嬤嬤的眼底,感覺對方似乎看出什麼,便小聲地回道:「李嬤嬤晚一點能不能請良醫正到西三所來一趟,不過先別讓千歲知道,萬一不是,讓他空歡喜一場就不好了。」

聞言,李嬤嬤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元禮走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沒事。」徐敏決定先蹣著他。

等到軟轎來了,元禮扶她坐上去。「外頭天冷,先回屋裡休息。」

「是。」她兩手覆在小腹上,若是真的有了,這次絕對要好好保住孩子。

就這樣,徐敏回到西三所,趕緊喝著熱茶,然後躺在熟悉的床上,總算可以喘口氣,也一下子就睡著了。

睡不到半個時辰,她就被明珠喚醒,原來是李嬤嬤帶著良醫正來了。

「有勞你了。」徐敏將右手手腕遞上。

良醫正躬了下身,在繡墩上坐下,先幫她把脈。

不只徐敏、連李嬤嬤也同樣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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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2:10


「你如果沒有出生就好了……」她咬牙切齒地嚷道。

見她目帶凶光,徐敏馬上有所警覺。

「你去死!」金鳳撲了過來。

徐敏本能地倒退兩步,伸出雙手,扣住她的手腕。「你瘋了是不是?這兒可是皇宮,不是徐家……」

「我是瘋了!」

明珠嚇得發出尖叫,把手上的點心一扔,試著要將金鳳拉開來。

「放開我家夫人!快來人啊!救命!」

「不要叫!」徐敏可不想引起注意。

「可是夫人……」

就在這當口,一道身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朝金鳳的頸後劈了下去,金鳳的身子馬上一軟,昏倒在地上。

她一眼就認出是在王府御馬房當差的奴才。

「老石?」

「夫人沒有受傷吧?」老石問道。

「我沒事。」徐敏沒想到他也跟著一塊兒進京,因為實在太多人了,所以都沒發現。

「想不到你身手這麼好。」

老石謙虛地表示。「小的曾經是宮中侍衛,多少學了一點。」

還好千歲有先見之明,命他守在這兒,否則可要出事了。

「原來如此。」難怪總覺得他不像一般奴才,接著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金鳳。

「她要不要緊?」

「只是昏過去,過個一時半刻就會醒的。」他說:「夫人打算怎麼處置?」

徐敏再怎麼討厭這個女人,也不能看著她死。

「我和她畢竟是姐妹,就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醒來之後警告她,要是敢再來找麻煩的話,下回就直接把她丟到某個太監的床上……還有別把這件事告訴千歲,他要心煩的事夠多了,不必為這點小事擔心。」

「是。」老石便將金鳳扛在肩上,很快地消失了。

你就好自為之吧!徐敏只能祝福金鳳了。

「想不到夫人有這種姐妹……」話才出口,明珠又趕緊捂住嘴巴。

「你也別跟千歲說這件事,相信我這個異母姐姐,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徐敏見丫鬟點頭答應,這才轉身回到屋內。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元禮總算回到乾東五所。

「皇上找你去做什麼?怎麼談了這麼久?」她隨口問道。

元禮伸手接過徐敏遞來的茶水。「不是父皇有事找我,是因為宣了吏部侍郎柳大人……他是我的姨父,也是我的岳父進宮,要我當面將王妃真正的死因告訴他。」

「你全說了?」徐敏急切地問。

他喝了口茶水。「說是說了,不過還是希望他不要把真相公開,加上凶手已經自裁,再追究下去也沒用,最後他才勉強同意。」

「那就好。」徐敏慶幸兩人的苦心沒有白費。「女兒過世,他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心裡必定是很難過。」

「呵。」他哼笑一聲。「我倒覺得是可惜,不是難過。」

徐敏一臉莫名。「可惜?」

「他跟我說慶王府目前缺一位新王妃,家中還有一個庶出的女兒,剛滿十五,溫柔嫻靜,是最適合的人選。」元禮嘲謔地說。

她張開小嘴,說不出話來。

元禮搖頭嘆道:「真是應了有其父必有其女這句話。」

被那種父母養大,過世的王妃又怎麼會懂得如何去愛人呢?徐敏反觀自己,如果沒有走這一遭,恐怕也不敢去關心,甚至嘗試去愛人,老天爺這麼安排,果然是用心良苦。

「你不問我答應了嗎?」他笑嘻嘻地問。

徐敏瞋他一眼。「不用問也知道,你一定是拒絕了。」

「你就這麼肯定?」元禮故意逗她。

「當然肯定,就算你真的要娶,也不會再娶柳家的女兒。」她是這麼深信。

他咧了咧嘴角。「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更何況我根本不打算再娶,直接將你扶正就好,多省事。」

「就只為了省事?」徐敏帶著殺氣,哼哼地笑問。

元禮笑得有些欠扁。「我的意思是現成就有這麼好的人選,何必那麼麻煩,萬一挑到不好的更糟。」

「這還差不多,不過也得皇上同意才行。」她勉勉強強接受他的回答。

他可不打算就這麼放棄。「我會再想辦法的,另外對於府內接任長史的官員,也跟父皇說了,要是跟劉墉一個德行,眼裡只有禮制規矩,無視我的命令,我照樣會把他給逐出王府。」

徐敏一臉哭笑不得。「你這是在威脅皇上嗎?」

「就是威脅。」元禮說得理直氣壯。

「只要皇上不砍你腦袋,你想怎麼威脅,我都沒有意見。」徐敏笑夠了,才步入正題。「千歲今早又去景仁宮請安了,有跟貴妃娘娘聊上幾句嗎?」

「沒什麼好聊的。」他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只好再勸。「總要有人先打開話匣子,不然怎麼聊得起來?就算只是冷冰冰的回應,也都比不說話來得好。」

「我也想,可是……」母子之間的距離,不是一下子就能拉近的。

徐敏柔聲地說:「咱們就快離開京城了,至少答應我試試看。」

「嗯。」元禮勉為其難地回道。

想不到隔天下午,章貴妃突然命宮女前來傳話,說要見元禮和徐敏,請他們到景仁宮一趟。

徐敏心中一動,認為這是個大好機會,說不定可以適時推他們母子一把,有助於改善彼此關係。

當兩人來到景仁宮,元禮先見過了禮,接著輪到徐敏上前請安,章貴妃冷冷地一瞥,停頓片刻,才讓她起來。

章貴妃凝視著親生兒子沒有表情的俊臉,想必自己此刻也是一樣,這已經是母子倆長久以來相處的模式。

「慶王,本宮昨日已經聽說顰兒真正的死因,既然你父皇和你岳父都決定不公開真相,本宮也無話可說,只能怪她福薄,無法跟你當一輩子的夫妻。」

看來得盡快再為元禮挑選一門適合的對象了。

「多謝母妃。」他拱起雙手,淡淡地回道。

她接著看向徐敏。「徐氏!」

「奴婢在。」徐敏屈了下膝回道。

「聽說你為了顰兒的死,無辜受累,還失去了孩子,本宮會命御藥房準備最好的補藥,讓你調養身子,相信很快就會再懷上了。」

畢竟也是她的孫子,章貴妃不想表現得太冷血無情。

徐敏很高興誤會能夠解開。「多謝貴妃娘娘!」

「嗯。」章貴妃也算表達善意了。「至於另外一件事,慶王,待你守喪期滿,也該再娶個新王妃了……」

話未說完,元禮一陣搶白。「兒臣已經稟奏過父皇,不再另娶他人,而是把徐氏扶正,否則寧可當個庶民,此事希望能由自己作主。」

看到章貴妃的臉色變了,徐敏就猜這件事一定會遭到章貴妃反對。

「眨為庶人是何等重大之事,豈能兒戲?」章貴妃口氣更冷。

他正色地說:「兒臣很認真地看待這件事,並非是兒戲。」

章貴妃不禁出言低斥。「從古至今,有哪一個皇子自願拋棄封號與身分,這不是兒戲又是什麼?何況是為了要將小妾扶正,更是於禮不合……」

「那麽兒臣正好當第一個自願拋棄封號和身分的皇子,往後不必再受禮制規矩綑綁。」元禮狂妄地笑說。

眼看氣氛不對,徐敏小聲地朝元禮說:「有話好好說……」

「這兒沒你說話的餘地!」章貴妃一道冷箭射了過來。

元禮豈能讓心愛的女人受到半點委屈。「既然母妃無法接受,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請恕兒臣告退。」

「元禮,別忘了你答應過我!」徐敏抓住他的手臂,試圖輓回。

他抽緊下顎。「可是……」

「誰準你直呼慶王的名諱?」章貴妃可不許她壞了規矩。

「是兒臣準的!」他冷著臉回道。

章貴妃冷言冷語地說:「慶王,閨房之內怎麼稱呼都成,但是在外頭,可不能容許妾媵有任何無禮之處。」

「兒臣不在乎!」元禮頂撞回去。

她不禁握緊座椅把手。「慶王!」

「夠了!」徐敏看著雙方誰也不讓誰,再這麼吵下去,真的要撕破臉了,不禁大吼一句,可讓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一名資深的老宮女低喝。「放肆!竟敢用這種口氣跟貴妃娘娘說話?」

「你才給我閉嘴!」她朝對方斥道。

老宮女被吼到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皇上駕到!」連皇帝都來湊熱鬧了。

面對章貴妃,以及正走進殿內的皇帝,徐敏不怕會被這兩隻「魔王級怪物」消滅,反而抱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全力一搏,要是不趁這時候開口,就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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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1:51


當章貴妃幡然醒悟自己也不過是枚棋子時,已經無法回到過去,更放不開到手的封號和權力,就算明知是毒,也離不開,為了保有目前擁有的一切,不想讓人有機會取而代之,可謂是費盡心機。

如今在這座後宮之中,除了皇后之外,她已經擁有莫大恩寵,還想要得到什麼?

自己還能找回本來的那顆心嗎?

當晚,皇帝父子倆坐在寢殿中,暫時拋開身分,屏退左右,這可是父子倆從未有過的經驗,起初彼此還有些尷尬,不過三杯黃湯下肚後,總算可以很自然地聊起一些瑣事。

「……兒臣年幼時,最想做的事就是坐在父皇的膝上,讓父皇抱著,不過這個心願始終無法實現。」元禮慢慢地打開心房,吐露真心話。

聽著他的抱怨,皇帝不禁嘆了口氣。「朕不能無視朝中禮制和規矩。」

雖然貴為一國之尊,得到天下,相對的,卻也有很多事不能做。

元禮想到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要將敏敏扶正,否則寧可拋去一切。決定以退為進,先探探口風。

「兒臣明白,所以才會處處挑戰禮制和規矩,甚至羨慕起百姓,若是可以,就連慶王這個封號都想拋去。」

皇帝不悅地斥道:「這是什麼話?」

「只要被眨為庶民,就能將妾扶正,如此更沒有人會將禮制規矩的大帽子硬扣在兒臣頭上,兒臣也不必再另娶他人,委屈心愛的女人因為太過受寵而遭到謠言所傷。身為藩王又如何呢?連這一點兒小事兒臣都辦不到,還不如外頭那些百姓。」元禮說得是義憤填膺,但也是事實。

皇帝橫他一眼。「總而言之,你為了徐氏,可以什麼都不要。」

「兒臣除了喜歡馬,可以盡情地馳騁在草原上,就只希望一家和樂平安,別無所求,有何不可?」

他說得倒很輕鬆,卻聽得皇帝直想發火。

「徐氏若知道你要拋去一切榮華富貴,又會做何感想?」皇帝可不相信有女人願意過苦日子。

元禮笑得信心十足。「每個女人無不希望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只有徐氏願意跟著兒臣住在養馬場裡,粗茶淡飯的過一天,甚至還不想回王府,像她這樣的女人,兒臣還是生平頭一回遇上,想不為她傾心都難。」

「把妾扶正,確實困難。」他哼道。

「只要父皇一道聖旨,有誰敢吭聲?」元禮回道。

皇帝怒瞪著他。「你把聖旨當成什麼了?」

「那麼父皇就把兒臣眨為庶人……」

「你這是在威脅朕?」皇帝惱了。

「兒臣不敢。」元禮將不馴的態度收斂了些。

「只是兒臣已經受夠皇室和王府的禮制規矩,想過得自在些,如此一來,也能替朝廷省下一大筆俸祿。」

「你……」皇帝才在想這個兒子長大了,這會兒又來氣他。

他看著皇帝,動之以情地說:「此刻在兒臣面前的不是大豐王朝的皇帝,而是兒臣的父親,願意傾聽兒臣的心裡話,更願意了解兒臣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元禮下跪請命。

「請父皇成全!」

過了半晌,皇帝才啟脣。

「讓朕想一想!」

【第九章】

眼看十天已經過了一半,元禮和章貴妃之間的關係,比陌生人還不如,儘管每天早上都會去景仁宮請安,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徐敏只能急在心裡,想著該如何讓這對母子破冰。

「……因為皇上又宣千歲到乾清宮去了,所以千歲特地要奴才回來跟徐夫人說一聲。」此行也跟在身邊伺候的馬福,奉主子的命令說道。

她頷了下螓首。「我知道了。」

待馬福退下,她只能待在廂房內苦思良策。

「夫人要不要出去走一走?」明珠見主子在屋內走來走去,八成是悶得發慌,便這麼建議。

徐敏心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說不定腦袋會比較清楚。

「也好,咱們就到外頭坐一下。」

於是,她跨出門檻,站在檐廊下,先伸了個懶腰,再動一動肩頸,然後直接坐在石階上,心想京城的氣候比北方溫暖多了,不過還是想要快點回到高闇府,那兒才是他們的家。

「夫人,坐在地上會把裙子弄髒的。」明珠提醒她。

她不以為意。「髒了洗一洗就好,你也坐下。」

「是。」明珠先拍了拍石階上的灰塵,這才在主子身邊坐下。

「你覺得章貴妃是個什麼樣的人?」徐敏想聽聽看其他人的意見。

明珠歪著腦袋,想了半天。「貴妃娘娘生得很美,而且又高貴……呃,奴婢的意思不是夫人就不美了……」

「沒關係,繼續說下去。」她擺了擺手說。

「只不過……總覺得貴妃娘娘整個人冷冰冰的,不曉得心裡在想些什麼,伺候到那樣的主子,大概每天都得小心翼翼……」明珠馬上嘴甜地說:「幸好奴婢伺候的是夫人,不是貴妃娘娘。」

徐敏笑睇一眼乘機拍她馬屁的丫鬟,口中低喃:「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做,才能把那層冰給敲碎?」

母子倆若是無法向對方敞開心扉,永遠都不會明白彼此的心意和感情,那是多麼遺憾的事。

「夫人是想把什麼東西敲碎?奴婢也來幫忙想辦法。」

她托著下巴,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有名宮女端著點心從檐廊另一頭走來,見到主僕倆坐在石階上,先朝徐敏張望個兩眼,好確定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徐六娘?」

這三個字讓徐敏怔愣了下,會這麼叫自己的也只有徐家人,下意識地循聲望向來人,過了好幾秒才認出面前的宮女是誰。

「真的是你!」金鳳無比激動地衝到她面前,宛如見到救星,終於找到人幫忙了。

「我聽說慶王帶著小妾回京朝覲,還在想會不會是你……」

徐敏站起身來,看著徐六娘的異母姐姐,也就是徐家的大小姐,沒想到會在皇宮裡頭重逢。

「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被慶王帶走之後,爹就讓我代替你進宮參加選妃。」她看著異母妹妹面色紅潤,甚至比以前更美了,想必倍受寵愛,就嫉妒到恨不得劃花對方的臉。

「結果連皇上的面都沒見到,就已經選完了,最後只能當個宮女。」

聽完,徐敏並不同情她,但是基於彼此「姐妹一場」,還是好意提醒。

「那麼就努力當好宮女這個角色,這裡可不是徐家,隨時都有可能惹上殺身之禍,沒有人會替你伸冤或是討回公道,凡事要謹慎小心。」

「你少在這兒假好心,現在你心裡一定是在偷笑,笑我也有今天這個下場。」金鳳把端在手上的點心往明珠懷裡塞去,兩手往腰上一叉。

「要是真的關心我,那就幫幫我,只要你跟慶王說一聲,要他想辦法讓皇上看見我,相信皇上一定會喜歡上我的,只要能受到臨幸,我就能擺脫宮女的身分……」

聽她說得簡單,簡直是異想天開,徐敏不禁搖頭。

「我不會幫你的,還有也勸你別想耍這些花樣,後宮裡那些娘娘的手段可是一個比一個狠,只怕皇上還沒臨幸你,你就已經沒命了。」

金鳳冷哼一聲。「你是怕我讓皇上臨幸後,成了後宮的妃嬪,身分比你高,見了我得下跪,所以才不肯幫忙吧?」

「你這個白癡!」她真的火大了。「我是在救你,這裡是皇宮,死一個宮女是不會有人關心的,就算突然從人間蒸發,也沒人會在乎……」

「你、你竟敢罵我?」雖然不懂「白癡」的意思,但絕對不是好話。

她最受不了這種胸大無腦的女人。

「罵?要是打你可以讓你變聰明的話,我是不會客氣的……徐金鳳,用你脖子上那顆腦袋好好地想一想,最好是安分一點,不要這麼急著找死。」

「徐六娘,我可不是來聽你教訓的!」金鳳依然故我。

「總而言之,你到底幫不幫我?我也只不過要你跟慶王撒撒嬌,應該不會太困難。」

徐敏心想這個女人真的沒救了。「我不會幫你的。」

「爹把你養到這麼大,你現在只顧著自己享福,就不管徐家死活了是不是?沒想到你這麼忘恩負義……」她鄙夷地罵道。

「這是你們父女倆選擇的路,是好是壞,都得自己去承擔,別人是幫不了你們的。」徐敏語重心長地說:「我再說最後一次,為了你的小命著想,就好好當你的宮女,不要想其他的事。」

金鳳又妒又恨地瞪著她,愈想愈不甘心,愈想就愈氣,從小到大,都輸給眼前這個庶出的妹妹,現在自己成了宮女,不知何時才有翻身的機會,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憑什麼妹妹處處比自己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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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1:31


「就算臭了點,還是豆腐做的,沒那麼嚴重。」皇帝這輩子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豈會被區區一道菜給嚇倒。

「你們也都坐下來!」

「是。」皇后和章貴妃只好起身,跟著入座。

皇帝看向站在一旁的元禮。「你也坐下!」

「是。」他躬身回道。

待元禮落坐,皇帝好奇地問:「想必你已經吃過這道『天下第一香』?」

「不敢欺瞞父皇,兒臣至今尚不敢嚐試。」元禮面帶窘迫地說。

他更感興趣了。「連你也不敢吃?」

元禮神情有些尷尬。「是。」

「皇上,臣妾以為還是不要冒險,萬一……」皇后憂心忡忡地說。

「至少嚐個一口也好。」皇帝依舊躍躍欲試。

見皇帝興致高昂,其他人也就不便再多說什麼。

此時的徐敏還是一個人待在御膳房,掌握好火候,先炸幾塊來試吃,覺得沒問題了,才把浸過臭滷水的豆腐全都丟進鍋裡,炸到外表酥脆,最後再擺進銀製的大盤子內,又淋上一些辣醬,只可惜來不及做台式泡菜,總覺得少了一味。

「……徐夫人,『天下第一香』可做好了?」只見太監先用手巾對折成三角形,捂住脣鼻,再將兩端綁在腦後,才敢探進頭來問道。

徐敏將銀盤子端出去。「已經好了。」

「這……要是皇上吃出了問題,你的腦袋可就不保了……」太監接過盤子,還是快要被臭味給熏暈了。

她笑吟吟地回道:「我已經試吃過,保證沒有毒。」

「這麼臭的豆腐,比毒還可怕……」太監瞪她一眼,嘴裡嘀咕。

「好了,你也快點跟上,別讓皇上等太久。」

「是。」終於要去見皇上了,徐敏居然不太會緊張,大概是因為她知道有元禮在,他會保護自己,沒什麼好怕的。

就這樣,這道臭豆腐便從御膳房,一路送到皇帝的寢殿,當眾人真正見識到它那股獨特的臭味,表情也不禁令人發噱,就連舉止優雅貴氣的皇后和章貴妃,都忍不住皺起眉心,忙用袖口掩鼻。

「……啟稟皇上,『天下第一香』已經做好了。」太監把銀盤放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趕緊退開,才敢大口呼吸。

「徐夫人,快點上前見過皇上。」

徐敏連忙上前幾步,眼角瞥見元禮也在座,心跟著安了。

「奴婢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這就是……」皇帝臉龐有些扭曲,不過為了面子,可不能捏住鼻子,那真是太難看了。

「是的,皇上,這便是臭中有奇香的『天下第一香』。」徐敏抬頭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提醒自己不能笑出來。

皇帝看著一塊塊炸成金黃色的豆腐,看來無害,但聞起來的味道實在太特別了,不禁有些猶豫。

「咳……那麼朕就嚐一嚐……」

「皇上!」不只皇后和章貴妃企圖阻止,就連皇帝身邊的太監也希望他能收回聖意,萬一有個差池,誰也擔待不起。

見狀,元禮主動開口提議道:「父皇,不如就讓兒臣先來試吃,證明徐氏做的這道『天下第一香』絕對沒有問題。」

徐敏聽他這麼說,胸口跟著熱了,明明元禮也很怕臭豆腐的味道,可卻為了自己,願意當試毒的白老鼠。

她又偷偷地看向其他人,特別是章貴妃,聽到元禮這麼說,眼底出現動搖,那是為孩子擔憂的母親會有的反應,徐敏可以確信她並不真的像外表那般無動於衷,還是很關心自己的兒子。

說著,元禮便命在身邊伺候的一名太監,將一塊臭豆腐放進空碗,再拿過來給他,接著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拿起筷子,把它挾到嘴邊,咬下一口,嚼了幾下,之前幾次都是光聞到味道就卻步,沒想到滋味真的不錯。

「不只外酥內嫩,吃在嘴裡,一點都不臭……」他驚奇地說。

皇帝聽了,馬上讓太監也幫他挾幾塊過來,趕緊嚐上一口,同樣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朕從來沒吃過這麼特別的豆腐……你們也吃吃看!」

聞言,皇后和章貴妃不禁面面相覷,但又不能抗旨,只好屏住呼吸,咬了一口,連嚼都沒嚼便直接吞下去。

「如何?」皇帝詢問她們的意見。

皇后和章貴妃也只能附和。「確、確實如此。」

「而且愈吃愈香……」他又吃了一塊,不禁讚嘆。

「不愧是『天下第一香』,絕對是獨一無二,不過是把豆腐炸過罷了,居然會如此美味,真的要給懂得欣賞的人吃才行……其中的秘訣是什麼?」

見皇帝望向自己,徐敏連忙恭謹地回道:「回皇上,秘訣就是臭滷水,它是用川椒、八角、丁香、桂皮、陳皮、羅漢果、豆豉、莧菜梗、生薑、酒和醬油等二十多種配料,全都加在一塊,然後擺上三到四個月左右,讓它自然發酵出獨特的臭味,再把渣去掉,留下滷汁,將豆腐浸在其中,最後下去油炸,也就完成了。」

「原來如此,這道菜看似簡單,不過聽你方才那麼形容,似乎真的煞費不少功夫……」說著,皇帝又吃了兩塊,這才停箸。

「好了!剩下的就賞給那些想要嚐嚐看這道『天下第一香』的人。」

太監馬上將銀盤端出去,讓皇后和章貴妃不禁都偷偷地松了口氣,總算不必再忍受那股臭味了。

「徐氏!」皇帝看著眼前這名女子,其面容就如劉墉摺子上所奏般嬌美如花,才能讓元禮著迷,她能夠受寵,想必會使的心眼和手段可不少。

徐敏整個人處於戒備狀態。「奴婢在!」

「朕原以為你這道『天下第一香』言過其實,結果出乎意料之外的可口,配得上這個名號。」他嘉許地說。

她沒有得意忘形,小心應對。「多謝皇上!」

「皇后,你說該賞什麼好?」皇帝問著坐離自己最近的皇后。

皇后予人一種敦厚老實的感覺,和坐在身旁的章貴妃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回皇上,布疋、首飾,想必慶王平日已賞給她不少,臣妾實在想不出來。」

於是皇帝又問了章貴妃。「章貴妃你說呢?」

「回皇上,臣妾也想不出來,不妨讓徐氏自己說。」章貴妃淡淡地回道。

皇帝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好,徐氏,你想要什麼?」

這不是在為難她嗎?不管皇帝賞什麼東西,都是燙手山芋,拿回家還得要供起來,萬一摔壞,可是要殺頭,真是太麻煩了,徐敏只好用眼神向元禮求助,希望他幫自己解圍。

「啟稟父皇……」元禮才這麼說,就被皇帝打斷。

他豈會看不出元禮的用心?「讓她自己說!」

「那麼……」徐敏眼看元禮想幫她也幫不了,只好自力救濟。

「啟稟皇上,奴婢有一個願望,不知該不該說?」

「說吧!」皇帝倒想聽聽看。

徐敏覷向坐在右前方的元禮,兩人深情相望。

「奴婢的願望是……希望皇上能和千歲以父子的身分,把酒言歡、閒話家常……」

這番話讓元禮目光起了波瀾。

不只皇帝怔住了,就連皇后和章貴妃也都驚詫地看著她,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向皇帝提出這種要求。

「不是君臣,更不是皇帝與皇子,而是像一對尋常父子問候彼此,這三年來過得如何、身子好不好、有什麼心事,皇上可以像個普通父親,拍拍千歲的肩頭,鼓勵他幾句,千歲可以說出心裡話,就算起了口角,也不必擔心觸怒龍顏……」說到這兒,徐敏盈盈地跪下。

「這就是奴婢的願望,還望皇上成全。」

四周一片靜默。

元禮相信自己這輩子只會愛她一個,因為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女人,比這丫頭更了解自己,更明白他內心的渴望,不過雖然感激,但也明白這是不可能成真的事。

「徐氏不懂規矩,還請父皇恕罪!」他從來不敢抱持這種期待。

皇帝似乎也被她感動了。「不!朕願意成全她這個願望。」

「多謝皇上!」徐敏不禁欣喜若狂。

直到此刻,章貴妃才正眼看待她,有些明白為何李嬤嬤會說徐氏像當年的自己,單純只是為了喜歡的人,願意去做任何事,可是當這份喜歡摻進了權力、野心和慾望,便令人漸漸遺忘原本的那份初心。

當年上頭幾位貴妃欺人太甚,見不得她受寵,想置她於死地,為了活命,她只得狠下心來,用盡各種手段鏟除異己,最終爬上貴妃的位置。當皇后召見她時,還笑吟吟地牽起她的手,稱讚她做得很好,總算有後宮女人該有的樣子,原來外表看來溫順的皇后一直在坐山觀虎鬥,並借自己之手,除掉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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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1:13


元禮口氣含諷。「就算母妃聽說了,也未必會在乎,若是問完話了,請恕兒臣要把徐氏帶回去。」

說著,他不再停留,拉著徐敏就往殿外走。

徐敏在被拉出殿外之前,不由得回頭看了章貴妃一眼,卻見她用著隱忍的眼神,深深地凝望著元禮的背影,似乎想要開口輓留,但又不許自己這麼做,眼神透著天人交戰。這情景讓徐敏不禁愣住了,可惜來不及細想,就被元禮給帶走了。

看著親生兒子氣衝衝地離去,章貴妃把所有的情緒又隱藏回心裡,然後打開李嬤嬤托徐氏帶來的那封信。

仔細地看完信中的內容,上頭提到徐氏讓李嬤嬤想到初入宮時的自己,那個對未來懷抱著希望,就算遭到後宮其他女人陷害,也不輕言認輸的章婕妤。

雖然信中沒有替徐氏說半句好話,但是章貴妃明白李嬤嬤的意思,是要她回想起當年的自己,無論遇到任何困難,都不肯認命和服輸。可是曾幾何時,為了要生存下去,也為了爬得更高,她變了,變得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為了能夠站在高處,睥睨整個後宮,她收起那些無謂的感情,強迫自己變得無情、無心,久而久之,就連面對自己的骨肉,也無法展現最真實的那一面,即便想要伸手抱抱孩子,身體就像是被冰封印住,怎麼也動不了,甚至母子見了面,也總是不歡而散,那一道墻,堅硬到任何利器都無法擊碎。

將手上的信紙折好收妥,章貴妃不禁在心底嘆息,這麼多年了,她已經不知該如何打破母子之間的隔閡。

回到乾東五所,元禮臉色才稍微好轉。「母妃都問了你些什麼?」

「貴妃娘娘只是問我有關王妃的死,多半聽到一些謠言,起了疑心,不相信她是真的失足落水。」徐敏的心思還在章貴妃身上,只用兩、三句話帶過。

「該死的劉墉!」他用力拍了下幾案,斥罵一句。

「他回京之後,又在父皇面前專挑一些對你不利的事來說,真該將他千刀萬剮。」

徐敏見他為自己氣憤難平,反而安慰他說:「皇上和貴妃娘娘若真的相信他的話,早就把我抓起來了,不會只是把我傳去問話而已。」

「你不了脖母妃,她傳你去問話,就已經認定你有罪,我絕不會讓她有機會把那些用來對付妃嬪的手段,用在你身上,」元禮握緊擱在幾案上的手掌。

「我看咱們還是盡快回隆北。」

她將小手覆在握緊的拳頭上面。「不!這次我不會逃!」

為了元禮,說什麼都要把他們母子之間的問題找出來。

「敏敏……」他不懂她為何突然這麼堅持。

「既然可以待上十天,那就待滿期限再走,不管怎麼說,這裡有你的親人在。」徐敏不希望他為了自己,錯過與至親的家人團聚的機會。

元禮逸出苦澀的笑聲。「的確是親人沒錯,但他們可不是尋常百姓,不要期望會跟我閒話家常、噓寒問暖。」

「但是你在乎他們。」徐敏一針見血地說。

他眼眶發熱,因為她是如此了解自己。

「何況有你在身邊,我也不怕,所以咱們不逃。」她堅定地說。

「好!咱們待滿十天再走。」元禮反握她的手說。

就在這當口,外頭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其中有大人,不過嗓音尖細,聽起來像是太監,還有幾個孩童,稚氣的口吻卻是目中無人。

「……九皇兄!九皇兄!」

「哎呀!十五皇子,你不能就這麼闖進去!」

「我也要進去找九皇兄……」

「十八皇子先在外頭稍待,讓奴才進去稟告……」

「閃一邊去!」

「十九皇子別進去,萬一慶王殿下怪罪……」

「你很煩!」

元禮不禁循聲看向門外。「大概是我那幾個弟弟來了。」

「小小年紀,口氣倒是挺傲慢的。」徐敏一臉似笑非笑地說:「想必千歲在他們這個年紀,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他有些困窘。「身為皇子,行為難免驕縱。」

徐敏笑睨他一眼。「李嬤嬤真是辛苦。」

「咳。」元禮清了下嗓子,門扉就被用力推開了。

跟前跟後的太監們想要阻止三位小主子硬闖,已經太遲了,只能誠惶誠恐地請罪。

「……請慶王殿下恕罪!」

「九皇兄!」十五皇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先朝在座的元禮拱了下手。「聽父皇說九皇兄的騎術一流,不如咱們來比一比。」

十八皇子和十九皇子也在旁邊嚷著。「我也要!我也要!」

看著三個年幼的弟弟,因為太久沒見了,實在分不出誰是誰來,元禮挑了下眉梢。

「你們先報上名來!」

已經滿十四歲的皇子高傲地說:「我是元昊,排行十五。」

「我是元珍,排行十八。」十二歲的皇子接著說。

最後的是十一歲的皇子。「我是元厚,排行十九。」

元禮二記住他們的面孔。「你們都會騎馬?」

「那當然,不過是騎馬。」三位皇子異口同聲地說。

「口氣還真大。」徐敏在嘴裡咕噥。

十九皇子指著她的鼻子。「你是誰?」

她這才起身見禮。「奴婢徐氏給三位皇子請安!」

「原來是九皇兄的女人,比後宮那些娘娘生得好看多了。」雖然尚未成年,卻已經有侍妾的十五皇子,不由得上下打量徐敏,就連見過的宮女當中,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

這可讓元禮有些不太高興。「你最好別再盯著她看!」

「不看就不看!」十五皇子把目光轉開,現在只想贏過九皇兄,好得到父皇的誇獎。

「咱們來比比看誰的馬跑得最快。」

十八皇子和十九皇子也搶著要加入比賽行列。「我也要比!我也要比!」

「小祖宗,你們可別亂來!」伺候他們的太監可是嚇得臉色發白,萬一從馬背上摔下來,自己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元禮也不敢冒險,要是出事,會讓母妃為難和困擾,只好折衷。

「要比可以,先讓我看看你的騎術如何。」

「好!」十五皇子一口答應。

「我去牽馬!」說著又往外跑。

另外兩位皇子也跟著走了。

「我就陪他們玩一玩。」元禮嘆道。

可以跟弟弟們一塊兒騎馬,是個很難得的機會,徐敏也看得出他並非真的不願意。

「玩是可以,要是十五皇子的騎術不行,你可別真的跟他比。」

他也是這麼想。「這個我知道,還有你就待在乾東五所,可不要亂跑,不管誰說要見你,都不要理會。」

「若是皇帝要見我呢?」她笑問。

「就說……」元禮頓了一下。「等我回來再一起去,要是惹父皇不高興,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徐敏噴笑一聲。「是,快點去吧。」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皇帝如果真的要見她,還是得去,不能給元禮增添麻煩。

「那我走了!」他這才離開。

她目送元禮出去,希望他玩得很開心。

當晚,乾清宮舉行家宴,以徐敏的身分,自然無法獲邀,事後聽元禮提及除了皇后和章貴妃,以及幾位尚未就藩和出嫁的年幼皇子、公主之外,當然還包括了目前正受榮寵的嬪妃,個個是爭奇鬥艷、用盡心機,無非是想吸引皇帝的目光。

這讓元禮那頓飯吃得痛苦,也根本沒吃飽。

於是徐敏趕緊讓明珠去端幾樣點心過來,讓元禮填飽肚子上床就寢,結束了一天。

過了兩天,皇帝終於派人傳話下來,要嚐一嚐徐敏的那道拿手好菜「天下第一香」了,雖然把臭滷水帶來,不過豆腐可就沒辦法,得讓宮裡頭的蔚子當天製作才行。

幸好出發之前,她又跑了一趟林家豆腐鋪子,跟林氏討教專門的作法,也做了筆記,希望做出來的口感不會相差太多。

就這樣,她踏進了普通人無緣窺見的御膳房,和裡頭的御廚研究半天,花了一番功夫,總算做出還算滿意的成品,然後進行下一步。

只不過當臭滷水的味道傳開,就如徐敏所預期的,其威力之大,讓御膳房的人瞬間一哄而散,她不禁翻了個白眼,看來還是得自己動手炸豆腐。

臭豆腐的味道還沒傳到寢殿,就有太監速速回報,形容奇臭無比,可能有害龍體,不過皇帝還是堅持要吃這道「天下第一香」;緊接著,消息也傳到皇后的坤寧宮、章貴妃的景仁宮,她們生怕皇帝吃了這豆腐後龍體有恙,都趕往乾清宮。

「請皇上三思……」

皇后和章貴妃紛紛跪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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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0:53


皇帝聽了滿心疑惑。「究竟是怎麼回事?」

經過再三斟酌,元禮只好將奶娘疼愛奕鹹的一番心意,卻不慎走偏了路,進而犯下殺害王妃此等無法饒恕之事,最後親口認罪並當場自裁的經過,二向皇帝稟明。

「……縱然奶娘其罪當誅,但她多年來視奕鹹如同己出,而奕鹹也同樣視她為親娘,若是奕鹹知情,將會受到多大的傷害,一次失去兩個娘,已經夠可憐了,兒臣實在於心不忍,劉墉當時也在現場,親眼目睹所有經過,居然刻意隱瞞,實在是太可惡了……」

接著,元禮又用無比沈痛的口吻說:「身為人父,為了保護子女,就算因此犯下滔天大罪也絕不後悔,所以兒臣才會選擇讓真相沈入池底。」

聽完始末,皇帝嘆了好長一口氣,將手搭在他的肩頭,不禁感到欣慰,這個從小就我行我素的兒子,真是長大了。

「起來吧!」

元禮有些訝異,眼前的父皇似乎多了溫情和慈愛,仿佛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得到,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不過柳卿對於女兒的死因始終存疑,三番兩次上奏,要朕作主,趁著這回你進京朝覲,也是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於情於理,這件事都不該瞞著他。」

皇帝沈吟了下。「朕這兩天會宣他進宮,由你來當面告訴他。」

他拱手回道.……「兒臣遵旨。」

「至於那個徐氏……」皇帝目光一掃,君王的威儀不減。

「朕看了劉墉的摺子,上頭說你不只縱容她在王府裡頭騎馬,對她有求必應,還夜夜留宿在她屋裡,為了她甚至數度和王妃鬧翻,有沒有這回事?」

「兒臣不敢隱瞞父皇,確有其事,不過那也是因為徐氏確實值得兒臣寵她、愛她,她甚至為了救奕鹹,險些就丟了性命,那可是其他人無法辦到的。這些事劉墉必定不曾寫在摺子上,至於會和王妃數度鬧翻,也是因為彼此意見不合,問題並不是出在徐氏身上……」元禮說到這兒便打住了。

「死者為大,有些不中聽的話,兒臣也不想再提了。」

皇帝雖知他們夫妻感情不睦,如此看來應當甚為嚴重,但劉墉摺子上的內容似乎也有失偏頗,不可完全盡信。

「好了,皇后方才派人來說想見見你,你就先去一趟坤寧宮吧。」他決定等見過徐氏之後再說。

「兒臣告退。」元禮行了跪拜禮,便退下了。

【第八章】

景仁宮——

徐敏沒想到章貴妃會趁元禮去覲見皇帝時,派宮女到乾東五所來傳話,說要見她一面,不只自己慌了手腳,明珠更是嚇破了膽子,接著一陣手忙腳亂,總算梳妝打扮完畢,所挑的襖裙依舊偏向素雅低調,沒有太多的繡花和紋飾,臉上也只是抹了淡淡的胭脂。

「夫、夫、夫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走在身後,從頭抖到腳的丫鬟,好像隨時都會昏倒,心想真是帶錯了人,還……應該讓秀珠來才對。

「好了,再抖下去也沒用,你就在外頭等吧,別跟我進去了。」

明珠還是抖個不停。「可、可是……」

「就這麼辦吧。」要是昏倒,她反而麻煩。

於是,徐敏努力調勻呼吸,雖然打怪的功力還是沒有多大長進,但是她也不會就這麼認輸了,只要表現出最大的誠意,做好該做的事,至於結果好壞,就交給老天爺決定。

待她跟著宮女走進殿內,一眼就瞧見坐在主位上的章貴妃,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貴婦,氣勢就是不一樣,臉上像是掛了副高貴的面具,冰冷、高高在上的,好像碰她一下就是褻瀆了她。

她就是元禮的生母。

徐敏似乎可以明白為何每回元禮提到母妃,臉上總會出現那種複雜難懂的表情。

她仿佛可以看到小小的元禮,面對自己的生母,卻不能去拉她的手,也不能投入她的懷抱,母子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墻,將兩人隔絕,心意無法傳達給對方,只能遠遠地望著,不禁有股想哭的衝動。

「……啟稟娘娘,徐氏來了。」宮女的稟報讓她把思緒拉了回來。

不要慌!徐敏在心裡對自己說,於是深吸了口氣,然後見禮。「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嗯。」章貴妃輕吟一聲。「抬起頭來!」

又來了!她只好回一聲「是」,揚起螓首,有過一次不太愉快的經驗,那巴掌的剌痛還殘留在臉上,全身肌肉也跟著繃緊。

「果然生得標緻,難怪元禮會如此著迷,這世上除了馬,他可從來不曾對女人如此執著過,就連他那死去的王妃也無法輓住他的心,你還是第一個。」章貴妃從脣瓣中輕吐出話來,嗓音細柔好聽,可卻又像是冰珠子,沒有感情和溫度。

「奴婢不敢。」徐敏垂眸回道。

靜默片刻,章貴妃才施恩地說:「起來說話吧!」

「多謝貴妃娘娘。」待她起身之後,連忙從袖內將隨身攜帶的東西取出,然後雙手呈上,就怕不小心忘記了。

「奴婢這回進京,還受李嬤嬤之託,帶了封信要交給貴妃娘娘……」

一名宮女上前接過,再轉呈給主子。

「李嬤嬤要你帶來的?」章貴妃研究著手上的信。

徐敏瞥了她一眼。「是,李嬤嬤親口囑咐奴婢,要當面呈交給貴妃娘娘。」

「你可知裡頭都寫些什麼?」

「回貴妃娘娘,李嬤嬤沒說,奴婢不知。」徐敏回道。

章貴妃嗓音依舊冷冷的。「也沒有打開看過?」

「凡是信件,無論是誰寫給誰的,都不能偷看,這個道理奴婢還懂,也絕不會辜負李嬤嬤的信任和託付。」她可不想被人懷疑這種事。

聽徐敏這麼說,章貴妃姑且相信,便將信收下了,心想依李嬤嬤的為人,會這麼放心,看來是真的對眼前這丫頭另眼相看。

「顰兒……就是元禮的王妃,也是本宮的外甥女,年紀輕輕的,突然就這麼死了,實在令人錯愕,有傳聞說她其實是被人推下池子淹死的,是不是真有這回事?」章貴妃最後一句話加重語氣。

她心口一跳。「回貴妃娘娘,奴婢身分卑微,沒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這件事不該問她,難道是聽到謠言,也懷疑是她害死的?

「真是這個原因,還是不敢說?」章貴妃把玩著手腕上的玉鐲子,語氣透著冰冷。

「本宮還聽說你的嫌疑最大,長史和審理正才打算審問,卻被元禮制止了。」

徐敏垂下眸子,壓抑滿腔的怒氣,為了王妃的死,已經失去一個孩子,別想再把罪名賴在她頭上。

「奴婢是冤枉的,還望貴妃娘娘明察。」

「本宮當然會明察……」她昂起下巴,高不可攀的目光這才往徐敏瞥了過去,才想說些什麼,外頭突然一陣騷動。

只見元禮凜著俊臉,未經稟報就這麼直接闖進殿內,見徐敏就站在一旁,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冷峻的神情才緩和下來。

「沒事吧?」他立刻上前一把握住徐敏的手,早就料到母妃會趁自己不在,把她叫來景仁宮,得到消息之後,就即刻趕過來。

她馬上搖了搖頭,好讓元禮安心。

「慶王!」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章貴妃也不容許他恣意妄為,讓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你巳經忘了宮裡的規矩嗎?」

元禮望向許久不見的母妃,還是跟記憶中一樣美艷冰冷,他們母子之間,總像有一條鴻溝,那是自己永遠無法跨越的。

「在母妃眼裡,就只有宮裡的規矩嗎?」他嘲諷地問:「那麽兒臣沒有忘,也不敢忘……」說著便下跪請安。

這對母子的關係已經惡劣到這個地步了嗎?最讓徐敏意外的是元禮的態度,明明是那麼渴望見到母妃,怎麼見了面,說話口氣這麼差?

還有章貴妃也是,方才還口口聲聲地元禮、元禮,怎麼在本人面前,就改口叫他慶王了?這是在演哪齣戲?

在徐敏看來,這兩人根本不像是母子,簡直是仇人。

行過了禮,他旋即站起。「母妃滿意了嗎?」

章貴妃冷冷地指責。「這就是你跟母妃說話的態度?還以為你已經長大成人,懂得拿捏分寸了。」

「讓母妃失望了,兒臣恐怕到老都是這副德行。」元禮自嘲地說。

這對母子好不容易見面,才剛見面就吵架,究竟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徐敏看了看章貴妃,又看了看元禮,實在想不透。

「不知母妃是否問完話了?」他聽似恭敬,實則嘲弄地啟脣。「徐氏不久之前才小產,身子剛調理好,禁不起折騰。」

「小產?」章貴妃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本宮沒聽說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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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0:36


「奴婢只希望有張床,可以平躺著睡上一覺。」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她,說出心中最大的願望。

「皇宮裡多的是床,應該沒問題……」徐敏有氣無力地說。

待徐敏又小睡了片刻,才被外頭的聲音驚醒。

明珠趕緊搖醒主子。「夫人,咱們已經進到皇宮裡了。」

「真的嗎?」她趕緊坐正,揉了揉眼皮,驅散睡意,然後把垂散下來的長髮再度梳回男人的髮髻,心想機會難得,當然要用自己的雙眼,好好見證這一刻。

於是,徐敏把頭探出簾子外,睜大眼睛,打量眼前這一座比慶王府不知大上多少倍的皇宮。

達達的馬蹄聲來到馬車旁,接著響起元禮揶揄的笑聲。「休息夠了?」

「休息夠了!休息夠了!」她一面回答,一面張望兩旁巍峨的宮殿群,簡直看得目瞪口呆,親眼所見跟在電視裡看到的皇宮,感覺果然不同。

元禮把右手伸給她。「給我!」

聞言,徐敏毫不考慮地遞出小手,讓他把自己抱到黑龍的背上,兩人共乘一騎。

「我現在穿的可是男裝,別人看了會不會誤會千歲有特殊的癖好?」

他大笑兩聲。「是男是女都無所謂,只要我喜歡就好。」

這句話讓徐敏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情景,不禁跟著笑了,但還是得替他設想。

「可這兒畢竟是在宮裡,兩人共騎,未免太不成體統……」

「有誰不知慶王向來我行我素,從來不把禮教規矩擺在眼裡,更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元禮口氣狂妄地說。

她笑嘆一聲,便不再多說了,反正他們是夫妻,不管是挨罵,還是遇上任何難關,都要一起承擔。

「……那是永和宮,也是妃嬪所住的地方……」元禮充當嚮導,指著一大片宮殿群為她介紹。

徐敏不知道裡頭究竟住了多少女人,就只是為了等待一個男人,終生都不能離開,要真把她關在這裡,說什麼她都要逃出去。

「再過去是景陽宮……一樣是妃嬪所住的……」

她看著富麗堂皇的宮殿,在她眼中其實就是監牢,身子忍不住發起抖來。

「怎麼了?覺得冷嗎?」元禮低頭問道。

「我是在想幸好當初沒有被送進宮,不然也會跟其他女人一樣,一輩子都要關在裡頭,然後彼此爭鬥到死。」她無法忍受那種生活。

元禮大笑一聲。「那麼你可要好好感謝我……」

「我不是已經打算用一輩子來感謝千歲了嗎?」徐敏嗔罵地說。

他親了下徐敏的粉頰。「不只這輩子,還有下輩子。」

徐敏哼了哼。「要我用幾輩子來感謝千歲都可以,直到咱們看見對方就覺得討厭,不想再看到彼此為止。」

「要真有那麼一天,恐怕是十輩子以後的事了。」元禮可是對他們的感情深具信心。

「再過去就是乾東五所,咱們這幾天就住在裡頭,目前還住了幾位年幼的弟弟,不過已經不太記得長相了……」

她凝聽著元禮訴說就藩之前住在宮裡的種種回憶,不過還是注意到不少打量的目光,就來自那些跟在他們身邊的太監,想到歷史上的太監可沒幾個是好人,看來說話得注意點。

元禮率先下馬,再將她抱下來,護衛們有另外的住所,只有皇子才能住進乾東五所,這是由五組建築所組成,共分為五所,每一所內又各有好幾座院落,所與所之間以矮墻分隔,不過都有小門可以互通。

一名資歷較深的大太監似乎對徐敏有意見,提出徐敏既是小妾,自然要住在合乎其身分的地方,不過這提議馬上就被元禮拒絕了。

「她就跟我住在這裡!」他才不管什麼規矩。

大太監還想說什麼,被元禮一瞪,只好把話吞了回去。

雖然只住十天,不過帶來的行李還是不少,待所有的東西都搬進廂房,再稍作整理,天都已經黑了。

「明珠,你也去吃點東西,然後下去歇著,不用伺候了。」徐敏將帶來的臭滷水找個安全的地方放好,趕緊讓走路已經搖搖晃晃的丫鬟去休息。

明珠感激地朝主子福了個身,拿著自己的細軟,去找今晚睡覺的地方。

「你也別忙了,坐下來喘口氣。」元禮朝徐敏招手說。

她在元禮身畔坐下。「你不去見你父皇?」

「天已經黑了,加上為了體恤朝覲的藩王一路上的辛勞,父皇特許我們明天早上才覲見。」他隨手將倒了茶水的杯子遞給徐敏。

徐敏又問:「那麼不去見你母妃?」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不是想見就能馬上見到。」元禮也想立刻去見闊別三年的母妃,就算只是看個幾眼也好,可是皇宮和慶王府不同,不能完全照著自己的意思來。

聽出他口氣中的失落和寂寞,徐敏放下茶杯,起身來到元禮面前,將他攬進自己懷中。

「那麼等見到人之後,就把想說的話都對她說,不要帶著遺憾回去,否則又要再等三年了……」

他將臉龐貼在徐敏的胸腰之間,點了點頭。

「沒有人知道三年後會發生什麼事,所以要把握機會,不要錯過。」她鼻子也跟著癢癢的,因為想見媽媽的心情,是每個孩子都會經歷過的。

元禮抱住她,眼眶逐漸發熱。

「嗯。」

當天晚上,也是他們在皇宮的第一個晚上,兩人什麼都沒做,只是相擁而眠,心卻比任何時刻都來得貼近。

翌日一早,元禮穿上親王冠服,俊美非凡、威風凜凜地來到太和殿,看著高坐在龍椅上曾經遙不可及的父皇,似乎蒼老許多,目光不再如同以往精明銳利,頭髮也更白了,若沒有那身龍袍,看來就像個平凡的老人。

父皇真的老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來到殿前行君臣之禮,獻上貢品、再呈上禮單,制式地回答問題,然後叩謝皇恩,盡一名藩王該做之事,只因他們不是尋常父子,不會因為彼此久別重逢而相擁而泣,更別說把酒言歡。

一切行禮如儀,元禮並沒有像年少時那般任性叛逆,故意和朝廷禮製作對,他已經是當爹的人,得做個好榜樣,何況他只會待上幾天,忍耐一下就過去了。

等到儀式告一段落,他再次伏身跪下,恭送皇帝退殿。

等到元禮也退出太和殿,馬上有名太監來到面前傳達聖諭。「皇上有旨,命慶王前往乾清宮。」

元禮立即回道:「遵旨!」

乾清宮是歷代皇帝處理平常政務,或接見朝臣、使節,以及舉行家宴的地方,甚至是做為皇帝寢宮之用,也代表皇權至高無上的象徵。

他永遠記得在小時候,這裡是他最討厭的地方之一,總是把他和父皇隔得好遠,每次經過,都會用力踢個幾腳,結果宮殿沒倒,自己的腳卻疼上好幾天。

來到乾清宮,就在等待宣召之際,元禮不禁想起許多童年回憶,這座皇宮對他來說,真是又愛又恨。

「宣慶王覲見!」太監的吆喝聲響起。

聞言,元禮收拾好心情,踏進殿內,正要行禮,就被制止了。

「這兒只有咱們父子,那些繁文縟節就不必了。」不同於方才在太和殿上的君王姿態,皇帝臉上帶著笑意,眼角的皺紋也更明顯。

元禮拱起雙手。「是!」

這時,皇帝從椅上起身,走到他面前,父子倆高度差不多,眉眼之間也有幾分神似。

「你長大了,若換作以前,就算是見個禮,也是做得不情不願。」

「兒臣當時還不懂事……」

「那麼現在就懂事了?」皇帝語氣多了一絲嚴厲。

他不禁語塞。

皇帝嘆了口氣。「既然懂事了,就不該擅自將長史逐出王府,還差點親手斬殺審理所官員,別跟你其他皇兄一樣讓朕頭疼。」

「那麼劉墉可曾稟奏父皇,他們企圖屈打成招,將罪名栽在無辜的徐氏身上,結果害得她小產,兒臣的親生骨肉還未來到人世,就這麼枉死了?」

原來劉墉已經回到京城,還在父皇面前參了一本。

「有這種事?」皇帝皺起兩道灰眉。「劉墉只說他懷疑你那王妃的死因不單純,為了調查清楚,才不得不下重手,好逼問出真相。」

元禮冷笑一聲。「他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最後事實也證明,劉墉和審理正他們根本冤枉了徐氏,兒臣應該親手殺了他們。」

「那麼真正的死因真像你在摺子上說的,是你那王妃自己失足落水?」皇帝並不全然相信。

「要是有半句謊言,同樣也是欺君之罪。」

聞言,他毅然地跪下認錯。「由於真凶已經自裁,兒臣不打算張揚,才未說出實情,還請父皇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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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20:18


「就算他不是慶王世子,一個這麼令人心疼的孩子,總會讓人忍不住想多關心一下。」她也有過痛苦的成長經歷,就是見不得小孩子受苦。

「我也不在乎別人會怎麼想,說成是巴結還是討好,那些閒言閒語都無所謂,隨他們說去,我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不想等出了事再來後悔。」

「我會照徐夫人的意思辦的。」雖然之前她害江夫人差點尋短,以及種種關於她的流言,讓李嬤嬤以為自己終究是看錯人了,可是後來事實證明這丫頭是對的,並沒有故意冤枉對方,對於自己的懷疑,不禁感到汗顏。

徐敏不禁笑逐顏開。「將這些事情交辦給李嬤嬤,我很放心。」

「進京一趟路途相當遙遠,徐夫人的身子真的不要緊嗎?」聽說曾經小產過的女人得要細心調養,否則很容易又流掉孩子,千歲的子嗣已經不多,李嬤嬤可不希望再發生憾事。

她拍了拍胸口。「良醫正說我的身子已經沒事,而且氣血比以前順,這都多虧了李嬤嬤,每天幫我進補,就算要生十個也不會有問題,包在我身上。」

李嬤嬤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不過很快又恢復平常不苟言笑的模樣。「要真是那樣就好,否則自有別的女人願意幫千歲生孩子。」

「是、是,我一定會生到不能生為止。」徐敏唯唯諾諾地說。

「既然沒事,那我走了。」她不習慣跟人說說笑笑,便起身告辭。

徐敏也跟著起身,親自送她到廳口,心想這件事解決了,懸在半空的這顆心也可以放下了。

「夫人真的只要帶明珠一個進京就夠了?」秀珠可就沒那麼放心。

明珠不想被看扁。「我會好好伺候夫人的。」

「你最好放機伶一點!」寶珠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額頭,嚴正警告。「要是沒伺候好夫人,等回來之後,看咱們怎麼修理你!」

「我一定會把夫人伺候得無微不至。」明珠揉了揉額頭說。

徐敏睇了秀珠和寶珠一眼。「那麼世子就交給你們,各方面都要多多留意。」

「奴婢知道。」兩個丫鬟同時回道。

接下來,她便乘坐軟轎,來到世子所,不過教授先生正在為世子授課,徐敏便決定坐在外頭的涼亭,一面欣賞周遭的風景,一面等候課堂結束。

奴才奉上茶點就退下了,十月的氣候不冷也不熱,空氣又好,可以說完全沒有汙染,真的相當舒適,害徐敏都快打起瞌睡。

「夫人,世子來了。」不知過了多久,秀珠的聲音傳進耳中。

她猛地驚醒過來,正巧瞥見世子臉上漾著滿滿的笑意,一路用跑的過來,完全像個尋常六歲大的孩子,不過快到涼亭時,似乎又想到自己的身分,馬上變成正經八百的模樣,兩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地走進來。

徐敏用袖口掩住笑聲,起身見禮。「世子萬福!」

「不用多禮!」他在石凳上坐下來。「徐夫人也坐下吧。」

「是。」徐敏重新落坐。

奕鹹身邊的奴才馬上為小主子倒了杯茶,讓他潤喉。

「聽說徐夫人這次要隨父王進京?」喝了幾口茶,小小的臉蛋還因方才的奔跑而有些紅撲撲的。

她頷了下螓首。「是。」

「我從來沒有進京過……」奕鹹有些羨慕。

「那是因為世子還小,千歲擔心世子無法承受奔波之苦,待世子長大之後,一定有機會的。」徐敏隨口安慰地說。

向來對徐敏說的話感到信服,他很自然地接受了。

「你說得對。」

「千歲和奴婢不在王府的這段時日,世子要好好地吃、好好地睡,世子這個年紀正在發育當中,■食和睡眠是最重要的,將來才能長得跟你父王一樣高大……」

她不想說得太複雜,反正小孩子只管吃和睡就夠了,其他的事交給大人來煩惱。

「要真的有事,就去找李嬤嬤,她絕對是足以信任的人。」

想到母妃生前都不曾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對他殷殷囑咐,讓奕鹹眼眶一熱,直直地看著徐敏,很想投進她的懷抱,尋求想要的溫暖。

待徐敏意識過來,心想依自己的身分,是不是不該說這些話。「呃……是奴婢僭越了,請世子見諒。」

「不……」他用力搖著小腦袋。「謝謝徐夫人關心。」

徐敏這才籲了口氣,只要沒冒犯到世子就好。「那就不打擾世子讀書了。」

「徐夫人若不忙……呃……可以再陪我說說話嗎?」奕鹹滿臉渴望地問。

她太明了這種寂寞的眼神。「當然可以。」

聞言,奕鹹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常聽父王提起養馬場,那兒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裡頭的人都乾些什麼活?」

「奴婢認為養馬場是個可以讓人心胸開闊的地方,放眼望去,只有藍天白雲,還有廣大的草原……」徐敏開始描述自己所看到的那一面,聽得他都入迷了。兩人也聊得忘了時間。

就這樣,徐敏盡可能把每天下午的時間挪出來,去陪世子說話,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人,覺得孤單。

就在出發的前兩天還帶他去御馬房,學著幫金寶洗澡,結果弄得兩人全身都濕答答的,不過也一起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直到第七天,準備要啟程了,只見外頭天色還是暗著,徐敏已經起床梳洗,李嬤嬤卻在這個時候求見。

「我有一樣東西想托徐夫人帶進京。」她說明來意。

徐敏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當然沒問題。」

「就是這個……」李嬤嬤將事先封妥的信交給徐敏。「還請徐夫人見到貴妃娘娘時,親手交給她。」

「貴妃娘娘不就是……」元禮的母妃?

李嬤嬤正色地說:「就是生下千歲的章貴妃,這次徐夫人進京,一定會見到她,請將這封信交給貴妃娘娘。」

「好。」因為只要提到進京,就會先想到要見皇上,忘了另一個更棘手的人物,那就是她的「婆婆」,徐敏這下頭更大了。

李嬤嬤緊盯著徐敏。「這封信絕不能讓千歲知道,更不能讓他瞧見裡頭的內容,徐夫人可以答應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這也算是種考驗,就看徐敏能不能過關。

「我絕對不會說。」她可以對天發誓。

「你也不能在半路上偷看。」李嬤嬤又警告地說。

徐敏大聲抗議。「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那就好。」最後,她不忘又叮嚀道:「見到貴妃娘娘時,一定要記得當面交給她。」

這也是自己唯一能幫上這丫頭的地方。

「是。」徐敏將信小心收好。

當時辰一到,一行人準備出發了。

由於徐敏不想坐馬車,於是徵得元禮的同意,換上男裝,改為騎馬的方式,當她把金寶從御馬房內牽出來,一人一馬不忘親熱地說著話。

「金寶,這一路上可全都要靠你了……」

金寶發出短促的噴氣聲,像在回應主人的囑咐。

而元禮這回進京並不像上一回只是輕車簡從,還特地挑選五十名騎術精湛的護衛,除了負責保護要獻給朝廷的十匹良駒,以及進貢的禮品,也是因為有徐敏主僕隨行,自然要多費點心思。

「父王!」奕鹹也特地前來送行。

他輕拍了下嫡長子的頭。「父王不在這段日子,王府就交給你了!」

奕鹹不禁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因為這番話讓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大,可以委以重任了。「是,父王。」

接著,元禮便朝李嬤嬤頷了下首,又使了個眼色,不必任何言語,相信她能夠了解自己想說什麼。

李嬤嬤屈了下膝,表示世子和王府就交給她了。

就這樣,大隊人馬從位於王府正門的端禮門馳騁而出,馬蹄聲與馬車車輪的轉動聲,讓地面都為之震動了。

京城——

原本需要二十多天的路程,在連夜趕路之下,一行人提早五、六天抵達目的地,卻也讓徐敏體會到旅程的辛苦。

因為旅程中不只需策馬在平地上奔跑,還得經過翻山越嶺的考驗,夜裡更要露宿山野,直到腰都挺不直,大腿內側也快磨破皮了,她才不敢再硬撐,決定放棄騎馬,回到馬車上休息。

「夫人,終於到了……」明珠窩在馬車上,幾乎要喜極而泣,只見她懷裡抱著用小酒壇分裝……臭滷水,那便是她此次隨行的主要任務,絕對不能將它打破,否則可做不出「天下第一香」,到時皇上一個不高興,大家都倒黴。

徐敏真的累癱了,趴在衣箱上動都不想動。「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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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19:59


「……一直想送些什麼,突然想到妹妹喜歡騎馬,馬背上不是都裝著馬鞍,硬邦邦的,坐在上頭似乎挺不舒服的,不如我來縫塊墊子,上頭再繡些花樣,這麼一來,說不定就好坐多了。」

徐敏臉上掛著美麗的笑容,其實嘴角都僵了。

「姐姐真是設想周到,我也正在苦惱,如果能在馬鞍上放一塊墊子,或許真有幫助。」

「那麼等我回去,就先挑幾塊布,再讓人送來給妹妹挑一塊喜歡的,就可以開始縫了。」王氏不禁喜道。

她言笑晏晏地回道:「那就有勞姐姐了。」

「一點小事,沒什麼。」又聊了好一會兒,王氏才起身告辭。

親自送王氏母女倆到廳外,看著人走遠,徐敏臉上的笑靨才垮下來,嘴裡咕噥地說:「這種虛偽來虛偽去的對話,真是好累……」

「夫人說什麼?」跟在身旁的秀珠問。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對了!李嬤嬤究竟罰江夫人做什麼苦役?」

對於江氏,還是得多盯著一點。

秀珠笑咳一聲。「奴婢聽說李嬤嬤罰江夫人去清洗廚房的鍋子,沒想到才做一天她就累倒了,整個人躺在床上,怎麼也爬不起來,要是換作別人,只怕不會再讓她去做,可惜遇到李嬤嬤,還是堅持這麼罰她。」

「千歲把她交給李嬤嬤來管教,可比任何處罰都還要來得可怕。」徐敏聽完也是笑個不停。「相信會給她一個難忘的教訓。」

她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如果江氏真的是包藏禍心,希望這懲罰能起一些嚇阻作用,讓對方不敢再輕舉妄動。

「夫人!」寶珠從檐廊另一端走來,身邊還有個奴才。

徐敏很自然地看向那名奴才,看來是找她的。「有事嗎?」

「奉千歲之命,請徐夫人即刻前往前寢宮。」他拱手回道。

她怔愣一下,再問個清楚。「千歲要我去前寢宮?」

以往有事都是直接到西三所來,從來沒把她叫去過,有些不太尋常。

「是。」奴才確定地說。

秀珠已經反應過來,馬上去請人備轎。

於是,徐敏重新打扮之後,坐上軟轎前往前寢宮。

待她被引進一間像是書房的屋子,就見坐在書案後頭的元禮表情出乎意料地嚴肅,讓徐敏心口一跳,心想該不會誰又出事了?

「千歲萬福!」她屈身見禮。

元禮回過神來,看到徐敏,才有了笑意。「你來啦!」

「出了什麼事嗎?難道是世子?」她本能地問。

他低笑一聲。「他很好。」

「那……」徐敏還在等待下文。

「剛剛收到五皇兄命潞王府的長史梢來的信件,下一個輪到我進京朝覲了……」

見她還是一頭霧水,元禮繞過書案出來,拉她一同入座,這才說明。

「凡是藩王,每隔三年都要進京一次,不過二王又不能同時朝覲,只能在一位離開京城,平安回到封地之後,再寫信通知下一位藩王,上一個是五皇兄,接下來就是我了。」

徐敏大致明白了。「那你打算何時出發?」

「不只有我,還有你。」這才是令元禮頭痛的地方。

「我?」她不禁張大嘴巴。「我也要去?」

元禮斂起俊臉上的笑意。「看來劉墉把你的事一樁樁都呈報給朝廷,包括『天下第一香』,以及縱容你在王府裡頭騎馬的事,父皇都聽說了,便指名要你此次隨同我進京,甚至要親自品嚐你那道拿手好菜。」

「我……」喂!這可不是在開玩笑的,想當初她可是為了不想進宮選妃,才會想盡辦法逃走,現在皇上還點名要見她,這絕對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而是災難要臨頭了。

「可以不去嗎?我實在不想去。」

他嘆了口氣。「我也不希望你去,但是聖命難違。」

當元禮看到信件的內容,真的很後悔那一天沒有親手殺了劉墉,就不知父皇要見這丫頭,究竟是出於好奇,還是興趣?或是其他原因?還有母妃又會如何刁難她,光是要通過這兩關,就難如登天。

「那就是非去不可了?要在京裡待幾天?」光是王府裡的「怪物」她就應接不暇了,在皇宮裡頭的可是「魔王級怪物」,光想就覺得可怕。

「十天左右。」元禮輕撫著她忐忑不安的臉蛋。「別怕,一切有我。」

徐敏也不想讓他擔心。「去就去!沒什麼好怕的,何時出發?」

「七天后出發。」他就知道這丫頭不會輕易被打倒。

「好!」煩惱也沒用,等遇到了再說。

雖然徐敏是這麼想,不過當晚還是失眠了,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摸了摸身旁的空位,心想元禮為了這次進京,應該有不少東西要張羅,以及事情需要去考慮,煩惱絕不會比她少,還是要靠自己,不能給他增添麻煩。

不過在進京之前,徐敏有件事必須要先做才行。

翌日,元禮要進京朝覲,以及帶徐敏一塊兒前往的事早已傳遍整座王府,而且還是皇帝親口指名要見,命小妾隨行,這可是頭一遭,人人都說「徐夫人」就算不能扶正,但她在府裡的地位想必會更為穩固。

可惜徐敏沒空理會那些蜚短流長,她要忙的事太多了。

「夫人,李嬤嬤來了。」明珠踏進後廳說。

待來人進門,徐敏連忙起身迎接。「我知道李嬤嬤很忙,還煩勞你走這一趟,只是說幾句話,不會耽擱太久的。」

「徐夫人請說。」

李嬤嬤依然給人不容易親近的錯覺,不過徐敏早就習慣對方這種外冷內熱的性子,那是天生的,怎麼也改不過來,所以並不在意

「李嬤嬤先請坐,才好說話。」她比了下身旁的座椅。

聞言,先覷了徐敏一眼,見她表情透著慎重,李嬤嬤也就不再客氣。「多謝徐夫人。」

接著,寶珠奉上茶水,然後退到一旁。

徐敏能拜託的只有她了。「因為再過幾天我就要隨著千歲進京,不過心裡有件事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想請李嬤嬤幫忙。」

「什麼事徐夫人請說。」她的語調沒什麼太大的起伏

「那我就直說了……」徐敏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白白浪費時間。

「因為世子剛失去親娘,就連最疼愛他的奶娘也過世了,身邊只有奴才、丫鬟,對他們談不上信任,頂多只是伺候生活起居,也未必會盡心盡力,所以我不在的這段期間,想要暫時把身邊這兩個丫鬟調到世子所,還望李嬤嬤同意……秀珠!寶珠!」

被點到名的秀珠和寶珠朝李嬤嬤屈了下膝。「見過李嬤嬤。」

這個要求貧全在李嬤嬤的意料之外,讓她不禁面露深思地看著徐敏。

見對方沒有說話,似乎懷疑自己的企圖,徐敏也不以為意。

「也許李嬤嬤會認為我這麼做是想籠絡世子,博得他的好感,好藉此穩固自己的地位,會這樣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我也只是希望有足以信任的人待在世子身邊。」

想到珍兒身邊有生母王氏在,可是世子身邊什麼人都沒有,她和元禮又不在王府,這才是最讓徐敏憂心的。

李嬤嬤見她是真心替世子設想,口氣跟著軟化。「徐夫人把身邊的兩個丫鬟留下,誰來伺候你?」

「我有手有腳的,不必太多人伺候,一個就夠了。」她原本就喜歡自己打理,所以沒什麼差別。

「世子就不同,他還太小,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在這座王府裡頭,沒人敢傷害世子。」李嬤嬤不認為有那種可能性。

徐敏沒有反駁。「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慮了,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但小心總是沒錯的,才會請李嬤嬤幫忙。」

「……我明白了。」她點頭答應。

「多謝李嬤嬤。」徐敏這才轉憂為喜。

「另外這段日子,還請李嬤嬤多多注意東三所的江夫人,如果可以的話,指派她去做一些事,最好是讓她忙不完,累到腦子沒空胡思亂想。」

李嬤嬤是把元禮從小照顧到大的宮女,兩人不只情同母子,如今又全權掌理王府之事,處事嚴格、謹守分寸,就連那些王府屬官也不得不敬她三分,只要她開口,沒有人敢不服從。

「徐夫人懷疑她會對世子不利?」李嫂嬤不禁要這麼猜測。

她不敢說得很肯定。「沒有證據,就算懷疑也不會有人信,希望是我想太多了,但只要世子沒事,謹慎一點也是值得的。」

李嬤嬤看待她的目光又多了一絲感動。

「徐夫人為何如此關心世子?」連王妃生前都不曾如此關愛過自己的親生骨肉,她卻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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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19:39


「那是因為江夫人做的糕點味道和其他廚子做出來的不同,咱們夫人才會好奇,想要問問是怎麼做的……」

「咱們夫人又沒說是她在裡頭下藥,就急著尋死尋活的……」

「咱們夫人才委屈……」

秀珠等三個丫鬟護主心切,連忙搶著為自己的主子辯護。

「好了,別多嘴。」徐敏朝她們使了個眼色,要丫鬟們別說話。

她們才嘟起嘴,乖乖地閉上。

元禮皺著眉看向月雲。「那又如何?」

「因為娘娘生前也很喜歡吃江夫人做的紅豆松糕,還曾經讓奴婢去打聽是用了什麼去做的,不過江夫人對糕點的配料很保密,說是家傳秘方,不肯告訴外人,也總是一個人待在小廚房,要不是奴婢和伺候她的丫鬟要好,請她找個機會進去偷看,恐怕到現在都還不曉得。」

月雲這番話讓徐敏不禁又驚又喜,連忙問道:「到底裡頭加了什麼?」

「其實很尋常,就是蜜甘。」

徐敏一怔。「蜜甘?」

「蜜甘還有一個名字,就是甘草。」月雲說。

「我知道甘草……」夜市常賣的芭樂,都會附上一包甘草粉,沾著吃就是特別甘甜。

「這就是江夫人的家傳秘方?」

月雲回了一聲:「是。」

這下子讓徐敏心中的疑惑更深,甘草雖然也算是中藥的一種,但是沒聽過會讓人起藥疹,只是裡頭加了鹽,吃多了會口乾舌燥罷了,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錯怪江夫人了。

「馬福!」元禮想了一下,便把奴才叫進來。「你立刻跑一趟良醫所,仔細問問良醫正,關於甘草的用途以及禁忌。」

馬福銜命走了。

「等問過貧醫正便知了。」他說。

徐敏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待,接著看向月雲。「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特地來告訴咱們這件事。」

「只因在王府裡頭,徐夫人是真的關心世子,為了死去的娘娘,奴婢才會決定前來。」她這麼做也是有目的的。

元禮不禁讚許。「你做得很好!」

過了半晌,馬福滿頭大汗地回來了。「啟稟千、千歲……」

「良醫正怎麼說?」他問。

馬福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稟。「良醫正說……說甘草有解毒、鎮咳祛痰……還有止痛的功效……不過若是長期服用……輕者全身起藥疹,重者心脈失常……或心肌損傷……」

「他真的這麼說?」元禮瞠目問道。

「是,千歲。」馬福光要背下這些話,頭都快炸了。

元禮和徐敏相覷一眼。「那麼果然是吃了摻入甘草的糕點,珍兒才會起藥疹,不過她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的呢?」

若是無心便罷,要真是有意的,元禮無法想像一個像江氏那樣外表怯憐憐的女人,會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徐敏沒有搭腔,因為她也無法肯定。

「你這次算是立下大功,救了珍兒一命。」他對月雲說道。

「啟稟千歲……」月雲見機不可失,連忙跪下。「其實奴婢這麼做是存有私心的,自從娘娘過世,奴婢原本也想隨之而去,可是……又想到爹娘膝下只有奴婢一個女兒,在他們生前無法在身邊盡孝,奴婢只希望能回老家為爹娘守墳……還請千歲成全……」

聽她對王妃忠心耿耿,如今又為了孝道,想為雙親守墳,元禮又豈會不允?「好!我答應你,放你離開王府。」

「多謝千歲,多謝千歲……」她不斷磕著頭說。

終於可以回家看爹娘了。

東三所……

元禮派了好幾個奴才到院落中的小廚房搜索,找到好幾包磨成粉末的甘草,接著又命人去把江氏和王氏全都請來。

待他和徐敏在後廳落坐,王氏也到了,最後江氏才在丫鬟的攙扶之下,緩步地跨進門檻,怯怯地來到元禮跟前,福身見禮。

「我命人在小廚房裡找到這些東西,你可認得是什麼?」說著,元禮朝身旁的馬福示意,將其中一包呈給江氏。

江氏先覷了他一眼,這才用食指沾了一些甘草粉末,用舌尖嚐過之後才說:「回千歲,這是蜜甘……」

「是誰放在小廚房裡的?」元禮緊迫盯人地問。

她也馬上坦承。「是奴婢放的。」

「做什麼用的?」

「只要將蜜甘摻入糕點,糕點就會變得更為甜香好吃,這是奴婢的家傳秘方……」江氏怯怯地看著他。「不知千歲為何突然問這個?」

元禮沈下臉,怒視著她。「你可知長期服用甘草,全身會起藥疹?」

「奴婢不知道……」江氏臉色一白,雙腳發軟,驚恐萬分地跪倒在地。「也從來沒人吃了之後出過事……千歲要相信奴婢……」

王氏也是一臉難以置信。「千歲,這是真的嗎?珍兒真的是因為吃了這些甘草粉做的糕點,身上才會起藥疹的?」

「良醫正確實是這麼說的,甘草儘管無害,可是一旦吃多了可是會傷身的,加上奶娘又說珍兒已經連吃了三個月,早晚各吃兩塊,吃進去的分量比其他大人來得多,長期累積下來,體內的毒性不可小覷。」元禮瞪著跪坐在地的江氏。

「你當真不知它的嚴重性?」

她一臉淚漣漣地回道:「奴婢也曾問過一些大夫,個個都說蜜甘可以止咳潤肺……加上珍兒又喜歡吃奴婢做的糕點……就算再辛苦,要奴婢每天做都願意……若是知道吃多了會生病,奴婢說什麼都不敢給她吃……」

聽江氏這麼說,連元禮也不知該不該怪罪於她了。

徐敏看著哭倒在地上的江氏,想到跟那天在世子所和王妃對質的情況一樣,都只能懷疑她的用心,卻無法將其定罪。

「千歲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江氏淚如雨下地說.……「更可以對天發誓……若是有半句謊言……將會不得好死……」

見她似乎真是無心之過,元禮臉色稍霽,也只能慶幸珍兒的病情穩定,並沒有性命之憂。

「以後不準再犯!」

「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她掩面痛哭地說。

元禮見她哭成淚人兒,但還是不能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總要給她個教訓。

「就算你不是有意的,珍兒生病卻是不爭的事實,還是要予以懲罰……就罰你服苦役半個月,至於做些什麼,就交給李嬤嬤決定。」

「奴婢遵命……」江氏哽咽地回道。

他拍了下座椅扶手,站起身來。「好了,都回自己的屋子去。」

就在徐敏要跨出廳門之際,下意識又回頭看了一眼哭到全身虛脫,被兩個丫鬟攙扶起身的江氏。

先是世子,接著是珍兒,都因為她而相繼出事,總覺得有些關聯,可是偏偏又無法證明她是蓄意的,也只能提醒自己要多加留意此人。

也因為查出害珍兒起藥疹的元凶,問題確實就是出在江氏身上,算是還給徐敏一個公道,說她使壞爭寵的流言便不攻自破。

【第七章】

經過三、四天,在良醫正對症下藥之後,珍兒身上的藥疹也漸漸退了,最高興的莫過於王氏了。

「這回真是要謝謝妹妹。」王氏特地帶著女兒到西三所來道謝,也順便串串門子。

「要不是妹妹做事細心,又不怕費事,恐怕還找不出原因來。」

徐敏可是不敢居功。「不過是碰巧。」

「珍兒,快過去叫一聲徐姨娘。」她笑吟吟地跟女兒說。

珍兒有些害羞地走上前。「徐……姨娘……」

「乖!」徐敏摸了摸她的頭。「以後可不能再這麼貪吃了知不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東西,也不能吃太多。」

三歲大的女娃也不知是否聽懂,只是朝徐敏一笑,又趕緊跑回生母身邊,抱住她的大腿撒起嬌來。

倒是王氏把話聽進去了。「千歲已經答應讓珍兒跟我一塊兒住在東三所,早晚都可以照看得到,以後我會多加注意,不再讓她亂吃東西。」

「那真是太好了。」徐敏替她們母女高興。

王氏摟著女兒,心情大好,笑到眼睛都眯了。「以後妹妹有任何困難,儘管來找我,我一定會盡力幫忙的。」

「多謝姐姐。」這句話聽聽就好,徐敏可不敢真的去找她,不只是因為還無法信任她,更怕觸及彼此的利益關係,突然又翻臉了。

已經坐了大半天的王氏還不打算走,似乎很想跟她建立良好關係,可惜徐敏只想快點送客,不過這種應酬也是必要的,要是處理不好可是會留下後遺症,所以還是耐著性子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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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19:22


「是珍兒出了什麼事嗎?」聽說王氏有事找自己,她連忙趕來。

王氏忙不叠說道:「讓你擔心了,珍兒沒事。」

「沒事就好,真把我給嚇壞了……」江氏捂著心口說。

徐敏緊盯著她臉上每一個表情。「姐姐請坐。」

「妹妹也在這兒。」聽見徐敏出聲,她才注意到。

待王氏入座,徐敏才回答:「因為珍兒身上突然起了藥疹,我想如果沒有找出東西來,要是下次又發作,恐怕會有危險,所以正跟姐姐研究她每天吃下肚子的東叫哪些。」

她點了下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因為珍兒平常特別喜歡吃姐姐做的糕點,所以才會請姐姐過來……」

才聽到這兒,江氏眼眶倏地一紅,激動不已地問:「你……是在懷疑我嗎?難道妹妹以為我在裡頭下藥?」

「我沒這麼說……」徐敏沒想到她反應這麼激烈。

江氏兩手緊攥著巾帕,愈說愈是委屈。「我又怎麼會傷害珍兒呢?她那麼小、那麼可愛,我打她一出生就看著她長大……」

「你把珍兒當做自己親生的一樣,我當然相信你不會害珍兒。」王氏趕緊安撫她。「妹妹也只是問問……」

「上回是娘娘說我差點害世子毀了容,這回換成妹妹了,難道連你也容不下我嗎?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她不禁聲淚俱下地問:「我保證不會跟你爭千歲的……我說的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徐敏臉上已經滑下三條黑線,心想她扯得還真遠,尤其是此刻在廳裡的人都用責難的表情看著自己,這下子她真的成了壞女人。

「姐姐先冷靜下來。」這不禁讓她想到上回「以毒攻毒」的事件,王妃百口莫辯的樣子,這次換成自己了。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有一手,而且很不簡單,看似軟弱好欺,卻又比任何人懂得利用這些缺點,將它們轉為己身的優勢,徐敏忍不住要想,自己該不會正好掉進對方設好的陷阱裡頭了?

「我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難道這樣也不成嗎?」江氏無助地抽泣。「妹妹什麼都有了,何苦來為難我?」

王氏於心不忍。「好了、好了,別哭了,又沒說不相信你。」

「姐姐先聽我說……」徐敏想要說明自己的作法。

江氏歇斯底裡地哭嚷。「我真的沒有對珍兒下藥……妹妹不能隨便冤枉我……要是千歲信以為真……我就是一死也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沒說姐姐下藥,只想知道那些糕點裡頭摻的是什麼糖?分量多少?為何會特別甜、特別香?」她真的只是要問這些。

聞言,江氏嗚咽地說:「糖不就是糖,只有白糖和紅糖兩種,妹妹這麼問,不是懷疑又是什麼?根本就是在欺負人……」

「我……」徐敏還想說什麼,就被王氏用眼色制止了。

「我相信你便是了。」王氏握著江氏的手,輕拍兩下。

「妹妹也不是有意的,她還年輕,不太會說話,你就原諒她。」

徐敏很想說自己的真實年紀可比她們還大,不過要跟一個有些神經質的女人講道理,看來是說不通了。

於是,王氏很快地便又讓丫鬟將江氏送回她居住的院落。

徐敏沒有查出個結果,反而惹來一身腥,只能無功而返,這也是她來東三所之前始料未及的事。

當天晚上,江氏企圖懸梁自縊,幸而被身邊的丫鬟及時發現救了下來,才沒有造成憾事。

接到馬福的稟報,元禮馬上前往東三所,那天夜裡都沒有再回來,徐敏也一個晚上沒有閤眼。

一直到第二天,午時過後,秀珠她們去打聽回來,知道人沒事,不過有些不太好聽的閒言閒語也跟著傳了出來。

「都說了些什麼?」徐敏淡淡地問。

明珠吶吶地回道:「都說……是夫人想藉著珍兒小姐的事……逼死江夫人……好得到千歲的獨寵……」

「嗯。」這在她的預料之中。

「夫人又何必去管珍兒小姐的事?」秀珠替主子不平。「你看!反而惹來了一身麻煩,大家都怪夫人不知足,嫌自己不夠得寵,想乘機除去其他小妾。」

寶珠也同樣氣不過。「聽說千歲一整晚都待在江夫人屋裡,為的就是安慰她,夫人難道就不擔心?」

這句話讓徐敏的心頭像被針紮了一下,澀笑地說:「我又何嘗想多管閒事……」對大人可以狠得下心,但是看到小孩子受苦,就會忍不住心軟。

「更何況千歲想在她的屋子待多久,那也是他的權利,沒有人可以阻止,包括我在內。」

話雖這麼說,可是嫉妒的蟲子還是不斷地啃蝕著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那是種令人抓狂到想要尖叫的疼痛。

原來愛得愈深,嫉妒心就愈強……

此刻這種鑽心刺骨的滋味,還是頭一遭。

「夫人不能這麼說……」

「要是千歲的心以後都偏向江夫人,那可怎麼辦?」

她聽不見丫鬟們說的話,只是好想去把她的丈夫搶回來。

可是……那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

待元禮再踏進西三所,已經又過了一天。

見他一聲不吭地坐在椅上,徐敏也坐在一旁不說話,心想該不會是為了險些害江氏尋短的事在生氣?處於弱勢的女人總是特別容易引起男人的同情,而她既不會抱怨,也不會告狀,態度又強勢,就是吃虧。

「怎麼不說話?」過了好半天,元禮終於啟脣,打破屋內沈重的氣氛,也讓三個丫鬟偷偷籲了口氣,不然她們都快受不了了。

徐敏瞄他一眼。「千歲不說話,奴婢又怎麼敢開口。」

「好,那麼你可知我想說什麼?」他直視著她問。

她不禁研究起面前的男人,有時覺得自己了解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可是有些時候,又覺得完全猜不透,看來要完全摸清一個人的心,果然很不容易。

「你認為我錯怪江夫人了?」徐敏只好一個一個猜。

元禮目光馬上轉為銳利。「你真的錯怪她了嗎?」

「我都還沒開始問,她就哭了起來,口口聲聲說我容不下她,是故意冤枉她,想要錯怪還真難。」她自我解嘲地說。

他瞪著徐敏半晌,最後嘆了口氣。「你不該貿然去問她,而是要等到掌握證據之後再問,否則別人自然會以為你是故意冤枉她。」

聞言,徐敏斜覷著他。「你相信我不是故意要冤枉她?」

「我相信你定是懷疑些什麼,才會想聽她怎麼說,只是不該當面問,就算真是她所為,她也不會承認的。」他有時覺得這丫頭很聰明,可有時又覺得她很傻,論起心機,道行還太淺。

「這兩天待在江氏那兒,除了安撫她之外,也是想多了解她一些,說來可笑,打從她入府到現在,我並不真的清楚她的為人。」

聽他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讓壓在徐敏胸口的那塊大石頭,瞬間栘開了。「我只是太急著找出答案,沒有考慮太多。」

「你先把疑點說來聽聽。」他或許偏心,但也要有所本,才能令人心服口服。徐敏這才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只是想知道她做的糕點用的是哪一種糖,為何比其他廚子做的要甜,還有特別香的原因,有些東西看似無害,可是對某些人來說,吃了卻會致命,有可能就是這糕點讓珍兒起藥疹。」

「你問過其他人是否有同樣的癥狀?」

她頷下螓首。「已經問過了,奶娘和丫鬟她們全吃過,不過都沒事。」

元禮垂陣沈思。「那麼只有派人去東三所的小廚房裡找了,不過又不確定是什麼,還真是無從下手,就算真有那樣東西,也可能早已藏起來了。」

「我也是這麼想。」徐敏嘆道。

就在這當口,馬福來到門邊稟報。「千歲,月雲有事求見。」

「月雲?」他愣了一下,想不起對方是誰。

馬福又回道:「就是娘娘生前的貼身婢女。」

「嗯,讓她進來。」元禮雖然覺得有些困惑,還是點頭了。

在外頭候著的月雲,走了進來,先向兩人請安。「千歲萬福,徐夫人萬福。」

看到本人,元禮這才想到她就是跟著王妃從娘家陪嫁過來的婢女,對她的忠心印象深刻,不過還是猜不出她是為了何事求見。

「有事就說吧!」

月雲又福了個身,這才說明來意。「奴婢是聽說珍兒小姐身上起了藥疹,徐夫人正試著找出原因,還懷疑到江夫人身上,讓她前天夜裡差點尋短,府裡的下人都在謠傳是徐夫人故意冤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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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19:04


她心想也是,這種事還是得問身邊負責照顧的奶娘、丫鬟最清楚,偏偏自己又沒有權力過問。

於是,徐敏讓秀珠去命人準備軟轎,打算親自走一趟東三所,於情於理,總是要前往關心一下。

待軟轎來到東三所,也就是王氏居住的院落,先讓門房進去通報,等了片刻,才有一名丫鬟出來領她進去。

「徐夫人請進!」

徐敏才跨進廂房的門檻,就見元禮也在屋裡,懷裡攬著噙著淚光的小女兒,滿臉疼惜,而王夫人則坐在繡墩上,不住地擦著淚水。

「千歲!」她先向元禮福了個身。

元禮笑著為徐敏介紹。「你還沒見過珍兒吧?」

「確實還沒見過。」徐敏睇向有些靦覜怕生的女娃,臉上因為起了一塊一塊的藥疹,看來可憐兮兮的,令人心疼。

「多謝妹妹關心……」王氏一面說著,一面讓丫鬟搬了張繡墩過來。「還好良醫正說只要服過藥,再過幾天藥疹就會慢慢消了,否則……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徐敏在繡墩上坐下。「既然良醫正都這麼說,咱們就相信他的醫術。」

豈料這番話聽在王氏耳裡,可就不太舒服了。「珍兒不是妹妹的親生骨肉,當然可以說得輕鬆了……」

像是被當場用了一個耳光,徐敏臉色不禁僵住了,她真的不該拿熱臉來貼人家的冷屁股,不過有些人情義理又不能不顧,做人還真是難。

元禮板起俊臉,生怕徐敏想到流掉的孩子,心裡又難過了。

「你這是什麼話?」

「奴婢……奴婢只是擔心珍兒……」王氏被他這麼訓斥,才擦乾的淚水馬上又掉下來。

「難道千歲心裡、眼裡就只關心世子,庶出的女兒就不重要了?」她心中早有諸多不滿,只是不敢說出口罷了。

他冷聲斥責。「珍兒是我的親生女兒,無論嫡出還是庶出,我都同樣關心,這種話我不想再聽見第二次。」

王氏怕惹他生氣,嗚嗚咽咽地回道:「是……」

「姐姐會這麼擔心也是正常的,畢竟母女連心,關心則亂,旁人自然是比不上的。」

徐敏很快地恢復過來,再難聽的話以前都見識過了,沒什麼好在意的。

「你也別放在心上。」元禮和顏悅色地安撫。

徐敏朝他輕哂。「其實姐姐這麼說也沒錯,就因為不是親生骨肉,才能用客觀理性的態度來看待,而不會被憂急的情緒給分了神。」

「這話怎麼說?」他不解地問。

她看向頻頻拭著眼角的王氏,若這件事真是王氏為了爭寵而自導自演,當然要想辦法戳破,這種利用孩子的惡毒女人不值得原諒,若不是的話,也得查出真正的原因,免得孩子再受罪。

「良醫正可有說明藥疹是如何引起的?」徐敏問。

元禮頷了下首。「說是可能服下或碰觸到某些藥物才會出現這種紅色疹子,不過珍兒最近並未生什麼病,所以應該不太可能。」

「千歲,一般人認定的藥物有很多其實平日都會使用到,像是當歸、四物、人蔘這些,可以說是藥,但也算是食材。」只要找到過敏源,應該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沒錯!」他大夢初醒地說。

王氏睜著淚眼。「可是珍兒還小,用不上那些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照顧她的奶娘和丫鬟們列出一張清單,把她最近半個月內吃的東西寫下來,再一一查證,相信可以防止同樣的事再發生。」徐敏提出自己的看法,試探對方的反應。

「不知姐姐願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了。」王氏點頭如搗蒜地回道。

元禮拍板定案。「那就這麼決定了,清單列好之後,就派人送到西三所。」

「奴婢萬萬不敢。」徐敏垂眸回道:「應該請千歲過目才對。」

元禮咧了咧嘴。「法子是你提出來的,當然要由你來解決。」

他就是要看她如何處理,只要辦得好,也能讓大家刮目相看。

這個男人根本是故意把責任推到自己頭上,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想抽身不管已經太晚了。「奴婢遵命。」

王氏一臉過意不去地說:「妹妹,方才我真不該那麼說……」

「不過是一點小事,過去就算了。」她只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探望過後,徐敏又乘坐軟轎離開東三所,她實在看不出王氏的憂慮焦急是裝出來的,更不用說傷害自己的親生女兒,那麼應該就是自己想太多了。

到了翌日下午,好幾張清單送到她手上。

「……看來似乎沒有太大的問題。」徐敏前前後後反覆檢查了好幾遍,並沒有發現特別之處,畢竟小孩子吃的食物比大人單純,不可能大魚大肉,成天補這個又補那個的。

「不過她似乎很喜歡吃巧酥糕、紅豆松糕這類甜食,幾乎這半個月內天天都吃……」從小就這麼吃,也不怕蛀牙,更慘一點的話可能會得糖尿病。

在身邊伺候的寶珠因為也愛吃甜食,很自然地接腔。

「夫人有所不知,不只是珍兒小姐,府裡很多婢女丫鬟也都喜歡,尤其是江夫人親手做的糕點更是好吃,連典膳所的廚子都比不上。」

徐敏心裡不由得打了個突。「江夫人?」

「之前不是跟夫人提過一次,王夫人擅長女紅,江夫人則是做糕點?」秀珠也笑著說:「不過奴婢喜歡吃鹹的,江夫人做的巧酥糕和紅豆松糕實在太甜了。」

「那麼……」她總覺得好像快要抓到什麼東西。「珍兒平常吃的糕點也是江夫人親手做的?」

寶珠和秀珠互覷一眼,並不清楚。

「走!」徐敏手上抓著清單,想到萬一問題真的出在糕點上,要是珍兒又吃了,病情恐怕會更惡化。

「我要上東三所一趟。」

就這樣,她又坐著軟轎來到王氏住的院落,被請進後廳,王氏接著又應徐敏的要求,將照顧珍兒的奶娘和丫鬟們都叫到面前來問話。

「徐夫人萬福!」

徐敏優雅地坐在座椅上,打量著跟自己請安的奶娘和兩名丫鬟,絕美的臉蛋沒有任何表情,自然給人一股壓迫感,令她們不禁惴惴不安。

「妹妹?」王氏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徐敏朝她頷了下螓首,然後再望向奶娘和丫鬟,娃娃音透著一絲冷意。「接下來我要問的話,你們可得老實地回答,若敢有半句謊話,絕不輕饒。」

「是。」她們提心吊膽地回道。

「嗯……」徐敏見威嚇生效,這才開始發問:「我看了列出來的清單,珍兒平日很喜歡吃糕點,都吃了些什麼?」

奶娘和兩名丫鬟不禁松了一口氣,心想這個問題很容易回答。

「回徐夫人,珍兒小姐是很喜歡吃糕點,尤其是甜的……」

「像是紅豆松糕、棗泥糕、山渣甜糕之類,一次可以吃下兩塊……」

「有時怕她吃太多,不給她吃,還會哭鬧不停……」

聽她們這麼說,徐敏面露沈思之色。「那些糕點你們全都吃過?」

「自然都吃過了。」她們紛紛點頭。

她又沈吟一下。「吃了之後,有拉過肚子或起疹子、不舒服嗎?」

「不曾有過。」這回她們都搖頭了。

於是,徐敏問到重點了。「那些糕點是典膳所的廚子做的?」

「回徐夫人,其他廚子做的糕點,珍兒小姐並不愛吃,總是吃一小口就不碰了,不過只要是江夫人做的,一定會吃個精光。」一名丫鬟說。

徐敏反問:「為什麼?」

「應該是味道較甜,而且也多了股香氣。」奶娘這麼說道。

聞言,她又追問:「什麼樣的香氣?」

奶娘一臉為難。「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又說不上來。」

她只好偏頭看著王氏。「姐姐也經常吃嗎?」

王氏點頭。「她是經常讓丫鬟送來給我,我也不好意思回絕,不過實在太甜了,每回都只吃了半塊,剩下的就分給其他人。」

「嗯。」徐敏心想有可能就出在這些糕點上頭,不過其他人吃了都沒事,是因為大人的抵抗力比較強嗎?

「妹妹怎麼看?」王氏小心地問。

她思索了下,語帶保留。「目前還不能斷定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可否請人到隔壁院落,把江夫人請過來?」

「當然可以。」於是,王氏馬上命丫鬟去請江氏過來一趟。

而就在等待期間,徐敏又在腦子裡把方才的對話整理一遍,一共揪出兩個可疑之處,那就是甜度和香氣。

片刻之後,江氏被請到後廳,臉上帶著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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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18:48


他稍稍抬起頭來,看著徐敏的嫣紅小嘴正往「重要目標」前進,不是不喜歡被那麼伺候,而是怕會當場失控,有失顏面,還是等下次好了。

「我忍不住了!」元禮馬上將她往上拉,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吻住那張折磨自己的小嘴。

在結合的瞬間,兩人都逸出滿足的呻吟,仿佛這一刻已經等待好久。

徐敏激烈地回吻他,舌尖與舌尖彼此逗弄、勾引,隨著交合的部位時快時慢的節奏,吐出誘人的嬌喘輕啼。

「敏敏……」他一面吻一面喚著。

她十指穿過元禮烏黑的長髮。

「我在這兒……」

元禮扣住她的粉臀,加快衝刺的速度,一次又一次,讓徐敏無力招架,不知是應該求饒,還是要他繼續。

「……元禮……」

在高潮來臨之際,她也同時感受到豐沛的男性種子播撒在花壺中,不禁發出啜泣聲,在心裡祈求,希望老天爺能再給他們一個孩子。

一聲男性悶哼也跟著響起,所有的動作戛然停止。

喘息和嬌喘的曖昧聲響,逐漸變得微弱,直到燭火也愈來愈小,覆在白嫩嬌軀上的男性身軀才有了動作。

當元禮翻身下來,也順手將嬌軀攬在懷中。「方才會不會太粗魯了?」還是會擔心不小心傷了她。

「不會……」徐敏輕吐地說:「我沒事……」

他輕撫著她滑膩的手臂,輕嘆了口氣。

「咱們還會再有孩子的,你想生幾個就有幾個,所以不要再難過了……讓他好好地走吧!」

徐敏鼻頭頓時酸了。

「嗯。」

既然註定無緣,那就祝福孩子投胎到更好的人家,能擁有一對愛他的父母,過得平安快樂。

五日後……

元禮果然實踐諾言,帶著徐敏前往林氏所開的豆腐鋪子,唯一的條件是不能騎馬,畢竟一個年輕女人騎著馬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出現,就算矇著面紗還是太過張揚,他可不希望有太多男人盯著她,所以只能乘轎。

「坐轎就坐轎,只要能出門就好。」徐敏選擇妥協,不想在這件事上頭跟元禮爭論不休,但她也有條件,就是要低調再低調,否則藩王一旦出現在大街上,百姓們定然紛紛走避,簡直是擾民。

於是,元禮穿上粗布袍子,頭髮也束起,戴上網巾,同樣放棄騎馬,而是走在轎子旁,除了四個轎夫,護衛也只帶著魯俊一人,就是盡量不要引起百姓注意,小能融入人群當中。

「坐在裡頭根本看不到外面。」她看著四周密閉的轎子,跟原本想像的不一樣,忍不住去撥開簾子。

外頭的元禮發現她的舉動,馬上清了下嗓子,讓徐敏連看都還沒看到一眼,就把手縮回去了。

「還沒到嗎?」這麼久。

待輸子左彎右拐來到店鋪林立的市集尾端,來往的人潮明顯少了些,唯獨一間小小的豆腐鋪子外頭,排了一條長長的人龍,一股熟悉的老味道飄進轎內,讓徐敏兩眼發亮。

「是臭豆腐……」話才說著,她便把簾子撥開一些,好窺探外頭的動靜。

元禮瞪著前方不遠的騷動,似乎有人企圓插隊而遭到其他人怒罵。

「是到了沒錯,不過……這是怎麼回事?」

「噗!」徐敏第一眼看見的是豆腐鋪子外頭插了一支醒目的旗子,旗子上寫著『天下第一香』五個大字,想不到林氏真的很有生意頭腦,不用她教就想出這個宣傳的法子,真是太聰明了。

她又看著經過鋪子前頭的路人,有的掩鼻快跑,有的好奇地張望,甚至有的匆匆趕來,不過被告知只有限量二十份,已經額滿了,只好失望地離開,讓徐敏不禁一邊看一邊笑。

而那一條排隊的人龍,個個是伸長脖子、吞著口水,希望快點吃到那道臭到讓人舍不得停口的『天下第一香』。

「請各位一個一個進來!」一名夥計走出來吆喝。

接著就見到那些買到的客人,捧著用油紙包好的臭豆腐,才踏出豆腐鋪子,也顧不得燙,就用手抓起來吃,那表情好像吃到人間美味。

等到二十份臭豆腐賣完,只好跟向隅的客人說聲抱歉,請他們明天再來,有人不甘心,嚷著要店家多做幾份,林氏連忙出來打圓場,好說歹說才把客人送走了。

看到這裡,元禮還是覺得相當不可思議。「想不到這麼多人喜歡吃臭豆腐。」他可是敬謝不敏。

待豆腐鋪子外頭都沒人了,轎子才停在門口,元禮掀開簾子,讓已經坐不住的徐敏下轎,一同走進鋪子。

「大爺和夫人要買豆腐嗎?」夥計招呼地問。

她笑嘻嘻地說:「我要買『天下第一香』。」

「真是不好意思,『天下第一香』每天只有賣二十份,已經賣完了,兩位客倌若要買,明天請早。」夥計哈腰地說。

徐敏佯嘆地問身邊的男人:「這可怎麼辦?」

「客人要買,豈有不賣的道理,叫你們老闆出來。」元禮故意板起臉怒道。

夥計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再怎麼沒見過世面,也感覺得出這對樣貌出色的男女不是普通人,嚇得跑到後頭去找老闆。

「大爺和夫人若真的這麼想吃『天下第一香』,還有最後一份,不過要請稍候片刻……」林氏聽夥計形容之後,擔心對方來頭不小,不敢得罪。

「啊?」

待林氏看清面前的一對男女,原本擔憂的表情瞬間轉為驚喜,馬上屈膝福身。

「千歲萬福~夫人萬福!」

她身後的幾個夥計先是張大嘴巴,然後趕緊跪下。

「都起來吧!」元禮笑說。

林氏朝徐敏笑說:「你來了!」

「我當然要來看看了。」徐敏噴笑一聲。「看到外頭那麼多人在排隊等著買臭豆腐,我也放心了,原本還擔心大家無法接受它的味道。」

「其實前兩天還真不敢收錢,只是讓大家吃吃看,到了第三天真的有人專程來買了,不過街坊鄰居倒是有些不太高興,因為臭得他們都得捏著鼻子……」林氏不禁有些苦惱地說:「只好每天送幾塊豆腐給他們,巴結一下。」

「敦親睦鄰也是必要的,你這麼做沒錯。」她用力嗅了幾下。「聞到臭豆腐的味道,害我嘴巴也饞了起來。」

「我這就做給你吃,還有千歲……」

元禮假咳一聲,光是聞到味道他頭就疼了,得拚命忍著才沒有奪門而出。「我就不必了。」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便拉著彼此的手走到鋪子後頭去了。

半個時辰後,徐敏爽快地允諾林氏有空還會再來,若有任何困難也可以隨時找她幫忙,這才心滿意足地坐進轎內,在元禮的陪同之下打道回府。


王妃的喪禮辦完不到十天,王夫人的女兒珍兒卻在這時生病了,消息也馬上傳到西三所。

此時徐敏正坐在樹蔭下的石椅上,陽光不斷地從葉子縫隙中灑落下來,整個人不禁有些懶洋洋的,但原本還直打著呵欠的她,在聽到丫鬟的話之後,濃濃的睡意全被打散了。

「病了?怎麼突然病了?」她這才想到還沒機會見到元禮這個庶出的小女兒。

秀珠將茶點一一擱在石桌上。「奴婢聽說是身上起了藥疹,對大人來說已經是不能輕忽的病症,更何況是珍兒小姐這麼年幼的孩子,若再嚴重些,有可能會喘不過氣來,危及性命,王夫人擔心得成天以淚洗面。」

「藥疹?」意思就是藥物過敏?她心裡不禁這麼猜測。「以前有過這種情形嗎?」

「奴婢之前沒聽說過。」秀珠一面倒茶一面回道。

徐敏右手托腮,思索著該不該去探望。「千歲呢?」

「因為娘娘過世,加上珍兒小姐又病了,王夫人便請求千歲讓她把女兒帶回去照料,所以千歲此刻正在王夫人住的東三所,只怕接下來幾天,都會往那兒跑了……」

見主子一臉沈思狀,秀珠便開口說:「夫人喝茶。」

「呃,好。」她回過神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那麼是突然起了藥疹,良醫正還有說些什麼嗎?」

秀珠回道:「因為珍兒小姐並沒有服藥,身上更沒有傷口需要抹藥,所以目前還找不出原因來。」

「既然沒有抹藥,那麼吃進去的機會還是比較大……」徐敏放下茶杯。「她平常吃的東西,可有仔細問過?」

戲裡頭也有演過為了爭寵,不惜毒害女兒的情節,她不想懷疑王夫人,可是表面上疼愛孩子的女人,並不代表就真的是個好母親,人前是一套,人後又是另外一套,這種事也是有的。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秀珠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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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18:26


徐敏噗哧一笑。「你還記得?」

「那是當然,所以今天是來跟你拿滷汁回去……」

「不是滷汁,是臭滷水。」徐敏糾正道。

「臭滷水多難聽。」林氏馬上丟給她一顆白眼。「萬一客人問起,我也不想說用咱們林家豆腐做出來的這道菜叫臭豆腐,還是『天下第一香』順耳多了。」

她笑到肩頭抖動。「這我倒是沒意見……」

「要是有機會的話就到鋪子裡來坐坐,你之前把一些首飾給我變賣周轉,這間鋪子有一半算是你的,也因為有你,我才有今天,可以把林家豆腐傳承下去。」林氏真的很珍惜她這個朋友。

「好,我一定會去的。」就算用磨的,也要元禮同意讓自己出門。

當天晚上,元禮來到西三所,便跟他提起這件事。

「……過幾天有空,我就帶你去她的豆腐鋪子看看。」聽完,他馬上同意,讓想好一大堆理由的徐敏愣住了。

她再確定一次。「你真的答應了?」

「你想去就去吧。」元禮欣賞著她錯愕的表情,好笑地說。

「元禮……」徐敏開心地摟住他的脖子。「你對我真好……」

元禮只希望她心情轉好,不要再為孩子的事難過了。「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事,都願意為你做。」

「你也不要太自責,除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則誰也無法預料到會出這樣的事。」她知道這個男人想要補償自己,才會這麼好說話。

「我早就看出向來把禮制規矩掛在嘴邊的劉墉對你柢當不滿,卻沒有防到他會聯合審理正他們私下用刑,簡直是不把我放在眼底。」元禮只要想到就怒火中燒。

「沒有親手被我斬殺,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徐敏瞋他一眼。「我聽說審理正他們差點就沒命了,相信有這次教訓,以後再也不敢自作主張。」

「待他們傷勢痊癒得差不多,照樣逐出王府,讓他們自己回京覆命。」他不留無法信任的人在身邊。「就看朝廷怎麼決定,是要追究我的責任,還是再派其他人來接手審理所,我都不在乎。」

她知道這個男人正在氣頭上,跟他說什麼都沒用,還是先緩一緩。

「好了,咱們不談這個,娘娘的喪事也辦完了,不管要為她守喪多久,朝廷早晚都會要你迎娶新王妃,我知道不該過問這件事,但是世子已經失去兩個『娘』了,希望新王妃能挑個真心待他好的女子……」見元禮盯著自己猛笑,讓她有些惱了。

「你在笑什麼?」

元禮坐在床緣,攬著她的肩。「這麼急著要我娶新王妃?」

「我是巴不得你不要再娶,要是哪個女人敢進門,我一定會半夜找棵樹,釘草人詛咒她,」徐敏用滿是嫉妒的口吻說:「來一個就祖咒一個,來兩個便題咒一雙,直到沒人敢嫁給你。」

聞言,他不但沒生氣,反而開懷大笑,她要是一點都不吃醋,恐怕他才會不高興。

「釘草人詛咒?還有這一招?不過說得好。」

徐敏見他還笑得出來,真想打人。「如果這麼做有用,我會去做,可問題是連你都作不了主不是嗎?就算貴為藩王,其實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時候,所以就算我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咬著手巾,眼睜睜地看著新王妃進門,只希望她能真心接受世子,還有心胸大一點,可以容得下我,別來找我麻煩。」

「敏敏,你真是了解我,這是不是就叫知夫莫若妻?」元禮調侃地問。

她真往他的大腿打了一下。「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是!是!」元禮一副妻管嚴的模樣。「你說得沒錯,就算要娶新王妃,對象是哪一戶人家的閨女,我既不能作主,也不能不娶。」

「嗯。」徐敏臉色黯了下,有些落寞。

元禮輕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蛋抬起。「可我還是會上奏朝廷,希望能把你扶正,成為本藩的新王妃。」

聞言,她先是一喜,不過馬上回到現實。「真有這個可能嗎?」

「若是朝廷不肯,那我便不再娶,要是還堅持把女人硬塞給我,寧可被眨為庶人,也要與你做一對平凡夫妻。」他衷心地說。

「元禮……」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他的這份心意,已經夠讓她感動的。「只要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好了,夜已經深了,該睡了。」元禮就要起身去吹熄桌上的燭火。

徐敏輓住他的手臂,還刻意用娃娃音撒嬌。「元禮……」

「什麼?」他困惑地問。

她又頻送秋波,暗示眼前的男人。「我還不想睡……」

「那就把眼睛閉著,很快就會想睡了。」元禮不解風情地回道。

「可是……今晚的氣氛不錯……」徐敏嘴角抽搐,總不能老實地說她想「做」,或直接撲倒他。

元禮納悶地看了下四周。「我倒覺得跟平時沒兩樣。」

這個男人怎麼突然變這麼遲鈍了?她不禁氣惱地思忖。「我這幾天精神不錯,也可以到外頭走動,良醫正還說身子已經恢復了。」

「那很好。」他笑吟吟地點頭。

難道暗示得不夠明顯?徐敏有些焦急。「他還說……該做的事也都可以做了。」

她可是厚著臉皮偷偷地問良醫正,這樣再聽不懂的話,就要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是有人假冒的。

他一臉不解。「什麼該做的事?」

「就是……就是……」她大聲地喊出來。「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我這麼說你總該聽懂了吧?」

噗!的一聲,元禮已經爆笑出來。

「你……竟然假裝聽不懂!」徐敏終於明白上當,真是有夠丟臉的,不由得面如火燒,舉起粉拳就要打人。

「我沒有!」他捉住她的小手。

「剛開始確實還聽不懂,不過你暗示那麼多次,再不明白就不是男人了……身子真的沒事了?」

徐敏臉頰冒著熱氣。「都已經調養一個多月,應該沒問題了。」

「可我還是擔心……」女人小產是很傷身體的,元禮實在不敢輕舉妄動,唯恐又有個閃失,他可承受不起。

她嬌斥一聲,擺出大姐頭的架勢。「少說廢話,快把衣服脫了!」

「是!我現在就脫!」他先是一愣,旋即笑不可抑,開始寬衣解帶,直到高大健壯的男性身軀一絲不掛地站在徐敏面前。

「接著呢?」

「躺下來!」徐敏拍了拍空出來的床位。

元禮馬上「性致勃勃」地在床上躺平。「還請溫柔一點……」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看著面前的「美食」,她不禁舔了下脣瓣,然後脫起自己的衣物,直到最後一件衣物也丟到床下,便跨坐在元禮身上。

「乖乖躺好,還有兩手不準亂摸。」

他俊臉一苦。「敏敏,這太為難我了。」

「那就不要玩了。」她哼道。

「好、好、好,我不亂摸就是了。」開什麼玩笑?他的興致都被勾起了,怎麼能說不玩就不玩。

徐敏俯下頭來親他,四片脣瓣馬上交纏在一起,距離上回接吻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的事了,能再像現在這般親熱,真是托老天爺的福。

「唔……」元禮還沒親夠,她的脣舌已經移開,不禁發出抗議的咕噥。

她輕咬著元禮的耳垂,聽到他倒抽一口涼氣,應該就是敏感地帶了,不禁有些得意,並伸出舌頭舔了幾下。

「喜歡嗎?」

元禮吞咽了下口水。「喜……喜歡……」

「不準摸我喔……」眼角瞄到他抬起右手,徐敏馬上警告。

他只好咬緊下顎,拚命忍耐。

見狀,徐敏琢了下他的嘴巴,以示獎勵。

「敏敏……快一點……」元禮粗啞地催道。

徐敏用手指輕撚了下左邊的男性乳頭,總不能每次都被他整得死去活來,偶爾也要報復回去。

「夜還很長,我打算慢慢來……」

其實林氏說得沒錯,為了將來著想,她還是該用盡一切辦法來抓住這個男人的心,在床笫之間增加一點變化,自然多一分情趣,也算是女人小小的心機,相信會有助益的。

「好……只要繼續親下去就好……」他喘著氣說。

她悶笑一聲,吮吸著右邊的男性乳頭,聽到元禮發出愉悅的低哼,心想應該很舒服。

於是,徐敏用同樣的方式伺候另一邊的男性乳頭,不必去看,也知道胯間的男性慾望早已亢奮堅挺,就抵在她的臀後,正蠢蠢欲動著。

元禮俊臉泛紅,幾乎要哀求她。

「敏敏……快給我……」

「還不行……」她慢慢往下挪動,親著他的肚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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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8 05:18:07


又休養了好幾天,還喝了一肚子的湯藥,幸好屁股的傷勢已經痊癒,才讓徐敏不再連坐著都很辛苦,不過由於小產對身子耗損太大,良醫正還特別囑咐,至少要像坐月子般,在床上躺二十天以上,元禮和伺候的三個丫鬟更不準她下床走動,這回她可是乖乖聽話,不敢輕忽。

「夫人……」

徐敏靠坐在床頭,眼皮都快掉下來了,聽到這聲叫喚,馬上驚醒,看著站在面前的寶珠,用眼神詢問她。

「世子來看你了。」寶珠輕道。

她連忙調整了下坐姿。「快請他進來。」

寶珠回了一聲是,便出去請人了。

過了一會兒,穿著白色喪服的奕鹹在兩名婢女的陪同之下走進內房,小小的身子似乎瘦了不少。

「徐夫人的身子好些了嗎?」他像個小大人似的慰問。

「托世子的福,奴婢已經好多了。」徐敏見他故作堅強,心頭頓時酸酸的。

「世子呢?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地吃、好好地睡?」

奕鹹兩手背在身後,昂起下巴。「當然有了,徐夫人不用擔心。」

「世子能不能走近一點?」她問。

他遲疑一下,這才移動腳步,來到床畔,徐敏馬上張臂將他攪進懷中,感受到他人的溫柔,強裝出大人模樣的稚嫩五官頓時崩塌。

「想哭就哭,奴婢保證不會取笑世子的。」孩子就該像個孩子,不要這麼快就急著長大,想當個大人。

「父王說……要堅強一點……再傷心也不能哭……」奕鹹癟起小嘴說。

徐敏眼眶也不禁紅了。「奴婢偷偷地告訴世子,其實你父王也有哭過,只是不敢讓人家知道而已。」

「父王也有哭過?」他淚眼汪汪地問。

她頷了下首。「世子可不能告訴別人,不然你父王一定會知道是奴婢泄漏出去,那可就慘了。」

「我不會說的……」奕鹹一面抽氣、一面問道:「徐夫人,母妃死了,奶娘也死了……為什麼她們全都死了?奶娘平常身子很好,沒聽她說過哪裡不舒服,怎麼突然就病死了?」

「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生病這種事很難說,有時看起來好端端的,可是忽然就倒下了,誰也無法預料,何況老天爺做事,總是讓人摸不著腦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就算要找祂理論,也不知該去哪裡找才好……」見世子點了點頭,似乎接受了這說法,讓她悄悄松了口氣。

「一個人的壽命長短,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世子只要記得奶娘生前有多關心你,感念她對你種種的好,相信奶娘在天之靈也會很欣慰的。」她不希望有任何陰影留在這個孩子的心底。

奕鹹用力點頭。「我當然不會忘記……」

「這就對了。」徐敏拍了拍他的頭。「至於娘娘,我想她若是地下有知,一定很後悔活著的時候沒有多花點時間跟世子相處,更沒機會讓世子知道,其實她是很愛你的。」

就算是謊言,只要能安慰還活著的人就好。

這番話果然溫暖了奕鹹的心。「母妃只是……只是不曉得該怎麼當娘,所以我不怪她。」

即使被傷害了,他還是護著生母。

徐敏自然附和。「世子說得一點都沒錯。」

他用手背抹去頰上的淚水。「父王還說母妃是自己不小心跌進池子,不是徐夫人害死的,我也相信徐夫人不會那麼做。」

「是啊,要是有做,奴婢就會承認,如果沒做的事,可別想誣賴到奴婢頭上……」雖然還不至於想要害死王妃,不過她很想揍她一頓倒是真的。

「謝謝世子願意相信奴婢的清白。」

這句話總算讓奕鹹露出小小的笑容。

就在這當口,他的肚子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響,小臉不由得脹紅,巴不得沒有人聽到,不過徐敏強忍笑意的表情,可見得還是聽見了。

徐敏看向自家丫鬟。「寶珠,我有點餓了,去下個餃子或是麵條。」

「奴婢這就去。」寶珠會意過來地說。

她又問向滿臉窘迫的奕鹹。「奴婢一個人吃還真有些寂寞,世子若是不嫌棄,不妨留下來一塊用。」

奕鹹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點頭了。

「多煮一些。」她交代寶珠說。

就這樣,徐敏也胃口大開,享用了一頓愉快的下午茶,見世子像是好幾天沒吃東西,吃了不少,心想一下子發生那麼多事,大人都吃不消,何況只是個孩子,加上身邊只有奴才、婢女,又真的會關心他有沒有吃飽嗎?

但願這場悲劇快點過去,讓生活早日恢復平靜。

就從這一天起,到了未時左右,奕鹹便會自動來到西三所,嘴巴上說是來探望徐敏,不過徐敏都會命丫鬟準備點心,然後留他下來一塊吃,有人陪伴,食慾也大增,臉頰上的肉肉自然很快就養回來了。

九月中,慶王王妃的葬禮辦得相當隆重盛大,送葬的隊伍綿延了好幾裡,然後安葬在位於同州縣北方的鳳凰山腳下,那裡是受封隆北,歷代藩王和王妃的皇家陵墓,也是元禮的特意安排,更是他為柳氏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心想她生前最愛的就是排場和面子,應該會滿意才對。

喪事到此終於告一段落了。

這些日子,在李嬤嬤的掌理之下,王府上下井然有序,加上有劉墉這個前車之鑒,其他屬官根本不敢多坑一聲,免得被逐出王府,不得不回京覆命,皇上若是怪罪他們辦事不力,可沒人擔待得起。

徐敏身子也調養得比之前還要好,因為李嬤嬤命廚子天天燉補給她吃,一個不注意就胖了三公斤,氣色想不紅潤都很難。

「好想吃臭豆腐……」已經兩個多月沒吃到,嘴巴開始饞了,而且她也不想再吃補品,聞到味道都想吐了。

正好端茶水進來的秀珠笑嘆。「夫人就是閑不下來。」

「可是沒有豆腐,想吃也沒辦法。」她不由得想起離開王府到外頭開店的林氏,記得上回墜馬受傷期間,曾經聽元禮說過她已經找好鋪子和人手,準備開張做生意,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就這麼巧,白天徐敏嘴巴還在念著,林氏下午正好上門求見,經過層層通報,最後才得以進入王府。

「……姐姐……不對!現在應該稱呼一聲林老闆了。」見到相識不久但很談得來的林氏,也是徐敏在這個世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連忙請她坐下。

待林氏坐下,就握住她的手。「只不過是間小小的鋪子,稱呼一聲老闆還真是不敢當,咱們也別再姐姐妹妹,就直接叫我盼弟好了。」

「那也叫我敏敏吧。」她也很樂意。

「好,就這麼辦。」林氏臉上的笑容可比之前待在王府時多了不少,話也多了。

「離開王府之後,成天為了鋪子的事忙到頭都昏了,幸好千歲派來的人幫了不少忙,我也是從他們口中得知娘娘過世,還真是嚇了一大跳;接著又是你小產的消息,一直想來探望,但是王府裡頭又在辦喪事,實在不太方便,直到昨天結束,今天就趕緊上門,看你氣色不錯,我也放心了。」

徐敏眼眶熱熱的。「我很好,不用擔心。」

「咱們同樣都是女人,知道再多的安慰也沒用,但是你心裡也別只掛念著死去的孩子,還是要把心思多放在千歲身上,免得讓其他女人有可乘之機……」就因為出自關心,才要這麼勸她。

「我有個長輩的媳婦兒就是這樣,成天只想著失去的那個孩子,總是哭哭啼啼的,相公看了就覺得心煩,便每晚都去小妾那兒過夜,過沒多久,小妾就有喜了。」

「我又不是正室。」她失笑地說。

林氏白她一眼。「別以為千歲的心目前在你身上,就以為抓得夠牢了,雖然娘娘死了,你以為朝廷不會要他再娶個王妃進府嗎?就算他不願意也不成,要知道千歲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自己作主把小妾扶正,妾永遠只是妾,要是失寵,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就算有新王妃進門,相信他對我的心也不會變的。」徐敏是如此確信著,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會因為外力而產生變化。

「真是這樣就好了。」聽她說得自信滿滿,林氏也只能祝福了。

她連忙又問:「豆腐鋪子的生意好不好?」

「都是靠客人介紹,然後再經過口耳相傳,所以算是很穩定。」林氏又想到來王府的另一個目的,便主動換了個話題。

「對了!我可沒忘記當初跟你的約定,等鋪子的生意穩定之後,每天賣二十份的臭豆腐,好讓大家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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