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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0:07:31

《世家小兒媳婦(卷四)》作者:半卷珠簾

越過長子、次子,丈夫以小兒子之姿被封為定安侯世子,
被兄嫂妒怨很正常,遭外人議論也不意外,
連家中老僕都對婉潞這新上位的當家主母多有不服,

理侄子娶妻辦喜事他們集體蹺班,幸虧她早有準備,找人支援免開天窗,
這就算了,他們又仗著侯府之名在外置辦產業,打死人只為搶人田畝,
哼,當她看起來笑得像菩薩,就以為她是天天吃素的嗎?

只是整治下人容易,使些手段他們就紛紛吐出私財求自保,
但趙四太太這個嬸母可就難搞了,成天嫌庶子媳婦家世不好想休妻另娶,
她自己才腦袋裝屎呢,居然連墮了庶子侍妾的胎誣賴給媳婦這事都幹得出,

有這種婆婆,誰還敢嫁她那一直說不著親事的親兒子趙八爺?
當主母的啥都要管,這苦差事她也算功德圓滿的辦好,說了王家二姑娘,
誰知現在又跑出個戚王的情妹妹要攔截這門親?!

相公,咱們家不擔這個世子的名了行不行?
什麼?公婆的意思還要他們早點襲爵,再緩緩啊,成了侯府夫人,
她哪還有時間教養兒女、與姊妹淘喝茶聊天,和老公說情話維持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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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
王室 | 2019-1-10 01:26:54


柳氏又磕一個頭這才抬頭對靜慧師太道:"師父仁慈,弟子永志不忘。"靜慧師太還是那句話:"無空,紅塵俗事已成煙雲,望你不要辜負我今日所托。"柳氏,不,現在是通濟寺弟子無空又行大禮參拜:"弟子明白。"

方丈裡發生了什麼,別人是不知道的,能看見的只是內官空手而回。各種猜測和議論都沒有證實,以佛門之力庇護,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當楚夫人得知內官空手而回的時候,微微歎息一聲就沒有說話。婉潞陪著楚夫人坐著,楚夫人拍一下她的手:"你回去歇息吧,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秦氏把狐皮大氅往楚夫人肩上披一披:"婆婆,這是趙家的事,怎麼算不上大事呢?"

此時已是人定時分,孩子們早已睡熟,除了楚夫人上房的燈光,別的地方的燈都已暗淡,婉潞的心七上八下,不知道該想什麼。內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確定的,怕的就是皇帝遷怒趙家,畢竟往宮裡告狀這種事情,丟的可是皇家的體面。

平靜的局面被打破,外面有雜遝的腳步響起,接著是陳媽媽掀起簾子走進來:"太太,方才八奶奶遣人來回話,說四老爺和八爺都回來了,什麼事都沒有了,讓大家安心去歇著。"

婉潞呼出一聲,楚夫人又說了句:"別的呢?"陳媽媽遲疑一下,春燕已經接上:"太太,戚王和王妃也回了王府,聽說陛下停了戚王三年的俸,還禁足三月。"停俸三年,算個不大不小的懲罰。何況戚王本是太祖兄長的後人,當初太祖兄長為了救太祖喪命,太祖登基之後除了追贈兄長為威皇帝,封了自己侄子為戚王之外,還傳下聖旨,戚王這支,除謀逆外,其它任何事都不能降爵,奪爵。

當今陛下自認仁孝,怎麼會忤逆太祖之命呢?秦氏也是知道這些事的,冷笑一聲:"停俸三年,真是便宜了他。"

事情仿佛全都過去,柳氏在通濟寺內修行,據說從此後連山門都沒邁出過一步,被罰俸三年並被禁足的戚王不敢再和思聰發脾氣,吵一次架就罰俸三年,多來幾次的話,只怕自家很快就沒錢花了。

對思聰來說,嫁了戚王這麼幾年,直到如今才算是做了戚王府的女主人,那個要支五百兩銀子的寵妾被思聰尋了個由頭攆出去了,戚王也不像前幾次一樣對思聰吹鼻子瞪眼睛的,而是任由她行事。

得知這個消息的四太太病似乎又好了大半,在別人面前說起自己八姑奶奶,又是喜氣洋洋,似乎前幾日被戚王差點休回來的事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秦氏說起都好笑:"哎,要不是九嬸嬸的藥瓶,我瞧著四嬸又要欺負媳婦了。"此時已是深秋時分,侯爺的壽宴準備的差不多,那道讓趙思賢襲爵的表已經上了,就等著皇帝一準下來,趙思賢襲爵,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婉潞微微一笑:"這也是鸞娥的福氣,不過我瞧著八叔叔和九叔叔不一樣。"秦氏微微斂眉,九爺九奶奶夫妻之間,情誼已經很淡薄了,九奶奶前些日子藉口自己要照顧四太太沒時間服侍九爺,把自己的一個陪嫁丫鬟給了九爺。

在久病的婆婆跟前侍疾,又對自己丈夫這樣體貼,九奶奶賢慧的名聲全京城都知道,膝下又有兒子。她,已經沒有半點後顧之憂了,有這樣好名聲的人,不管侯府是誰當家,都要招撫他們一二。

婉潞想起過往種種,輕輕一歎,九奶奶當年若不是嫁了九爺這樣軟弱的,而是一個能夠有些剛強的,擋得住婆婆怒火的,人生或許有些不同。

秦氏看著婉潞一會露出笑,一會又微微皺眉,打她的手一下:"你在想什麼呢?"婉潞抬頭看著她:"我只是在想,人的境遇都是不一樣的,你看都是四嬸的媳婦,嫁了八叔叔這樣的和嫁了九叔叔這樣的就各不一樣。"

秦氏笑了:"這個人的脾性不同,鸞娥妹妹心裡有主意,八叔叔又肯護著她,四嬸就想再尋什麼是非,八叔叔一句小倆口的事別讓她管她就住了口。九叔叔可不一樣。"

婉潞笑笑不說話,秦氏站起身:"好了,我也該走了,等忙完公公的壽宴,就該我娶媳婦了。"婉潞起身送她,傅家的任期將滿,已經來了幾封信,定下明年三月成哥兒娶媳婦,秦氏已經挑了一處院子,就是原來五奶奶住的地方,給成哥兒娶媳婦。

等成哥兒娶了媳婦,秦氏很快就要抱孫子,到那時就該輪到智哥兒了,侯府的嫡長子,要娶個什麼樣的媳婦?站在院門口看著秦氏的身影漸漸消失,婉潞的眉微微皺起。

"你在這想什麼呢?"趙思賢拍一拍妻子的肩,本來以為妻子是站在這等自己的,可直到自己走到她面前,她依舊一動也不動,趙思賢不由奇怪。

婉潞聽到丈夫的問話,抬起頭看著他笑了:"我只是覺得,要搬離這裡,有些不習慣,你瞧,這棵公孫樹還是那麼高大,可我們已經老了。"趙思賢低頭握住她的手:"兒子們總要離開我們的,只要有我陪著你,又有什麼關係?"

婉潞的眉微微皺了皺,抬頭看著丈夫,趙思賢被伸手給她抹平眉間的皺褶:"自然是真的,只有我們兩個沒有別人,再說了,我都做叔公的人了,難道還有別的想法不成?"傅氏在兩個月前生下一個女兒,全府的主人們集體升格,婉潞聽到趙思賢說這個,看了丈夫一眼:"誰知道呢?"

風吹的公孫樹發出沙沙的響聲,趙思賢握緊妻子的手沒有說話,婉潞先還有點微微的抗拒,但慢慢就靠在丈夫的懷裡,執子之手偕子之老就是如此。等到很久以後,他們會有孫子,重孫,慢慢一起老去,而不是他有紅顏相伴,自己吃齋念佛,多好。

不過在此之前,總要先給孩子們尋下親事,婉潞抬頭看著丈夫:"你說,智哥兒他們該定一門什麼樣的親事?"趙思賢低頭看著妻子,眼睛眨了眨:"安和郡主有個小兒子不錯,還有朱侍郎也曾和我說過,說他家長子為人聰明。"

婉潞臉上泛起笑容:"你可真偏心,只想著女兒們的婚事,就沒想著兒子們的。"趙思賢努力地嗯了一聲:"兒子們有你偏心了,再說有你這樣的婆婆,怎麼會沒有好兒媳呢?"婉潞看著丈夫:"彼此,彼此。"

趙思賢重新把妻子摟在懷裡,婉潞伸手摟住他的腰,沒有侍妾取擾,沒有庶出子女,只有自己一人,自己終於做到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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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6:16


瑾姐兒點她額頭一下:"你啊,最會裝乖。"玨姐兒的唇往上一翹,臉上也是笑微微的。春燕掀起簾子,快步走到楚夫人跟前:"太太,新得的消息,有內官拿了旨意往通濟寺去了。"

往通濟寺去?那究竟是福還是禍?楚夫人垂下眼簾,按捺下心裡的各種猜測,抬頭對春燕微一點頭:"知道了。"春燕不覺好奇,但她在趙家已經十多年,早不是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對楚夫人行一禮就退了出去。

福姐兒眨著眼睛看向楚夫人:"祖母,通濟寺是不是上次我們去上香的地方?"楚夫人摸摸孫女的頭,看著沈默不語的另兩個孫女:"對,就是那地方,我們福姐兒好記性。"福姐兒得了祖母的讚揚,嘻嘻一笑,低下頭繼續吃飯。

楚夫人舉起筷子,秦氏忙給她夾了一筷菜,楚夫人剛要把菜放進嘴裡,看著一動不動的瑾姐兒和玨姐兒笑了笑:"吃啊,難道還要等我說不成?"玨姐兒拿起筷子小心夾菜,瑾姐兒畢竟比她小了那麼兩三歲,小心翼翼問了一句:"祖母,八姑母她?"

楚夫人夾一塊風乾果子狸給她:"這些事,不是你們小孩子擔心的。"瑾姐兒點頭,又繼續用起飯來。出夫人看著乖巧地孫女,她們也到了尋親的年齡,一定不能只看家世不看人品啊,這前車之鑒還少嗎?

戚王把思聰送回趙家,然後思聰進宮告狀的事早已傳的滿京城都知道,盯住這裡的自然不是趙府一家,當內官奉了旨意前往通濟寺時,雖已近黃昏,也有人打了去通濟寺燒香祈福的名頭跟著內官出了城。

內官只是去宣旨的,總不能不讓人去燒香吧?況且那些要去燒香的也多是各家的能幹管家,他就算攔也不敢攔。於是當內官到達通濟寺的時候,身後已跟了四五十從人,此時太陽已經西沈,通濟寺的人打掃乾淨山門,正準備把門關上。

內官翻身下馬,走上臺階伸手攔住關門的小尼姑。小尼姑有些奇怪,伸出頭來看看,見山門前竟圍滿了人,通濟寺既是國中第一大寺,一個守門的小尼姑也是有見識的,短暫的慌張之後就開始鎮定下來,見來人穿著內官服飾,曉得是宮裡的人,讓同伴去報信的同時忙打一問訊道:"敢問天使降臨,有何貴幹。"內官的頭高高昂起:"奉旨。"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小尼姑面上依舊鎮定,對內官道:"內官既是奉旨前來,還請往裡面坐,主持很快就出來。"內官連眼角都不看小尼姑,那頭依舊高昂:"不必。"

小尼姑見這內官怎麼都不肯,心裡奇怪極了,通濟寺的名頭極響亮,就算宮裡的貴人讓人來燒香,也是客客氣氣的,哪有這內官這樣驕傲的?

內官擋在山門裡,後面打著燒香名頭實則來看熱鬧的眾人已經按捺不住湧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道:"先讓我們進去燒香吧。"有幾個還說:"我家小公子這根香,今天怎麼都要還了。"這情形讓小尼姑的鎮定漸漸消去,而就在她遲疑之間,眾人已經湧進了寺離,順便還把內官也擠了進去。

小尼姑臉上的鎮定再不見了,剛要說話時候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內官還請往主持那裡去,燒香的各位,請從這邊來。"

來的並不是主持,是這寺裡的知客清慧師太。她身後還跟了四個小尼姑,見了她守門的小尼姑心裡這才定了下來忙上前行禮,清慧師太什麼場面沒見過?只對小尼姑微一頜首就對那內官道:"不知這位內官到此,敝寺有失遠迎,還請往主持那裡去。"

內官見總算出來個能撐場面的了,那下巴這才往下掉了下,對清慧師太道:"咱奉旨,賜柳氏禦酒。還請師太行個方便。"那些燒香的雖進了寺,可一個個都不往燒香的地方去,而是個個支著耳朵想聽這內官究竟要說什麼?

清慧師太的眉微微一擰,對身後那幾個小尼姑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小尼姑們雖出家日久,但人的好奇心總是強的,拖拖延延只想仔細聽一聽,見清慧師太這樣說,急忙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引著那群燒香的人往大殿裡去。

燒香的人雖然心不甘情不願,走的慢慢騰騰,也各自散去。直到這院子裡只剩下內官,清慧師太才笑道:"這位內官,此地乃是出家人之所,沒有什麼俗人,您往這裡來尋,是不是有些?"內官此時面色已不一樣了,對清慧師太一禮:"師太,柳氏是誰你我心知肚明,況且咱也不過是奉旨前來,還請師太行個方便。"

內官一口一個奉旨,清慧師太明白這事已不是自己能做主張的了,微一思忖對內官道:"那請內官隨老尼前來,老尼不過是這寺離迎來送往的知客,這等大事,自然還是主持做主。"

內官見她禮數周到,方才的傲慢不過是擺出來嚇那些小尼姑的,當了這樣的人那傲慢自然不見了,也就從善如流跟著她往主持方向走。守門的小尼姑這才松一口氣,雖想跟著往前去聽聽,但也曉得這不是自己該聽的,身後的同伴已經在議論:"怎麼會是來尋無空師姐的,當時就聽說無空師姐這樣的人不能遁入空門,主持非要收。"

守門的小尼姑往這幾個同伴的光頭上一人打一下:"還不快些重新打掃乾淨,說這些幹什麼?"小尼姑們各自吐一吐舌,重新打掃起來。

靜慧師太已經知道了緣由,當內官來到方丈門口的時候,並沒見到靜慧師太出來迎接,內官的眉毛不由豎了豎,這未免有些太托大了。清慧師太只是把內官引到方丈門口就停下腳步:"內官您的事,自有主持做主。"

內官雖不滿也要應了,舉步走進方丈,方丈裡有兩個人,坐在蒲團裡閉目誦經的是靜慧師太,而跪在她面前誦經的就是內官要尋的柳氏了,她腰身依舊纖細,看來所謂懷孕之說也是假的。方丈狹小,內官並不敢多說一句,直到經已頌完,靜慧師太才睜開眼睛,對內官雙手合十頌一佛號:"阿彌陀佛,天使來此,老道人已盡知,還請回去稟告陛下,此地只有出家認無空,沒有什麼柳氏。"

內官沒料到得到的竟是這樣一句答覆,靜慧師太已經閉上眼睛重新開始誦經,內官氣血翻騰,過了會兒才道:"師太竟是要忤旨嗎?"靜慧師太睜開雙眼,並沒看向內官:"佛法至大,無不可化之人,既入我佛門,既為我弟子,種種過往都是煙雲。"

說完靜慧師太低頭看著柳氏:"無空,你可悟了?"柳氏對靜慧師太又一稽首:"師父教誨,弟子銘記在心。"內官見她們倆打起禪語,上前一步就要去抓柳氏,靜慧師太這才抬頭看向內官,內官被她一眼看的手軟在那裡,靜慧師太的目光很平和,並沒多說一個字。

內官後退半步,對著靜慧師太跪下:"師太,咱也是奉旨前來,還望師太開方便之門。"靜慧師太又頌一聲佛:"此地只有無空,沒有柳氏。"內官恍然大悟,稽首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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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5:46


秦氏已把楚夫人扶了坐下,聽見婆子這話就冷笑:"說的是,你是王府的底下人,那我可要問問,這王府難道我們王妃就不是主人了?"思聰在旁哭的天昏地暗,聽到秦氏這樣說,抬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我是什麼王妃,連個底下人都不如,今兒不過發落了一個衝撞我的人,王爺就要把我送回娘家讓我反省,我活的還不如一個丫頭。"

婆子本以為侯府還要仰仗王府,這事情不過一件小事,把思聰送回來,過些日子侯府自然會乖乖地把思聰送回去,哪曉得被侯府的人這樣質問,又聽到思聰這話,臉上遲疑一下才道:"王妃您這說的什麼話,您是王府的主母,小的們自然是要聽從的,只是王爺在那大怒,小的們命要緊,這才送了您回來,王妃啊,您可要……"

不等她囉囉嗦嗦把話說完,婉潞已經冷笑:"原來你們的命要緊,王府的臉面就不要緊了?"婆子嚇的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鸞娥和秦氏兩人已經把思聰扶了坐下,又給她端一杯茶好讓她緩過來,思聰此時心頭不曉得該怎麼想,推開秦氏她們的手,只是惡狠狠地看著婆子。

婆子被思聰看的渾身發抖,屋裡十分安靜,楚夫人已緩過神來,讓丫鬟進來服侍思聰洗臉更衣,鸞娥止住楚夫人微一搖頭,楚夫人心裡明白,思聰已經開口,一口吐沫吐到婆子臉上:"呸,你也有臉說,我讓你們不要把我送回侯府,直接送進宮尋皇后娘娘,你們那時候怎麼就不怕了?別忘了,王爺再怎麼寵著她們,也不過就是侍妾,我才是王妃。"

婆子被罵也不敢像在王府裡時回嘴,聽到思聰那近乎歇斯底里地聲音,婉潞心頭不舍,思聰說完已經又哭起來:"他不是要為了那賤婦上表廢我嗎?這就進宮去尋娘娘,瞧他可有臉見人。"說著思聰站起身,扯了婆子就要出去。

婆子受的命令不過就是送了思聰回侯府,別的什麼都不敢,見思聰來扯自己,急忙回避著道:"王妃,王妃,小的也是受命,求王妃饒了小的。"

這事鬧到皇后跟前也好,婉潞冷笑:"怎麼,你們王爺的命你就聽,你們王妃下的命令你就不聽,這樣的下人,我可從沒見過?"婆子哪敢回話?婉潞已經往外喝道:"來人,送戚王妃進宮。"春燕高聲應了,就往外面傳,婆子聽著外面傳來的應答聲,急的額頭上全是汗,對婉潞道:"舅奶奶,王妃要進宮自然是不能攔,可她的儀仗都沒來,總要等小的回王府傳來王妃的儀仗。"

思聰用手攏一攏頭髮,帶了一雙哭的似桃的眼睛,看向婆子的眼還是那樣冷冰冰的:"不用,我今兒就走路進宮,也不要人服侍,看看戚王是怎麼對待我的。"說著思聰眼裡又落了幾滴淚,自從嫁進王府,自覺也沒哪裡有做不到處,誰知竟落的這等下場。

什麼賢良淑德,謙恭忍讓,難道做的還不夠嗎?忍、讓,忍到今兒不過小小說了那個侍妾幾句,侍妾就哭哭啼啼到戚王跟前告狀,說自己怎能如此對待,戚王也不問青紅皂白就來尋自己的不是,略回兩句嘴戚王就翻轉面皮大怒,喚來人要把自己送回侯府。這樣的忍讓又有什麼道理?

秦氏見思聰面上有淚,拿了手帕要給她擦,思聰推開:"三嫂不必了,我今兒就要去瞧瞧,皇家還要不要臉面。"婆子見思聰如同換了一個人,急忙膝行到她面前:"王妃,王妃,夫妻沒有隔夜的仇,王爺此時定息怒了,還是小的們伺候您回王府去吧。"

思聰把她推開:"不必了,他不是要上表休我嗎?我這就進宮自請下堂,免得他還要寫表。"婆子急的什麼都不敢說,外面已經傳來四老爺的聲音:"好啊,王府竟這樣欺我趙家,我要去告禦狀。"此時也顧不得回避什麼,四老爺和八爺也不管這是不是內室,大步走了進來。

思聰的模樣讓四老爺看了不免滴一滴淚,八爺還對楚夫人行一禮:"大伯母,侄兒和父親也是情急這才進了內室,還請大伯母海涵。"此時還講什麼內外,見了思聰的父兄來了,楚夫人點頭:"你們父子來的也好,我不便隨八姑奶奶進宮,就你們陪她進去。"

四老爺已經伸手拉了女兒:"走,進宮見陛下,這無故為了個妾就把正室攆回娘家,這是哪裡的道理?"思聰見了父兄,心裡更是大定,依言跟著四老爺出去,八爺顧不得再多說別的就和鸞娥跟著他們一起出去。王府的婆子還跪在那,曉得是阻攔不了的,上前拉住楚夫人的裙子下擺懇求:"夫人,夫人,求您攔下王妃吧。"

楚夫人冷冷看她一眼,秦氏也不說話,婉潞叫一聲人來,幾個婆子走了進來,婉潞指著王府的婆子對她們道:"把她還有送八姑奶奶回來的人全給我攆出去。"婆子們齊聲應是,上前抓住婆子就把她拖了出去,婆子曉得事情已不能回轉,這下回到王府,自己的小命只怕就不保了。

楚夫人打個哈欠:"哎,鬧這麼一場,也不知道會怎樣,可問過究竟戚王是為了什麼?"婉潞方才已經問過春燕,此時上前回道:"其實就是點小事,今兒早起八姑奶奶理事時候,有個新得寵的妾要來支五百兩銀子,八姑奶奶不許,這妾就自己來了,說王爺許過她,由著她支銀子,八姑奶奶說了幾句禮不可廢,這妾就跑到王爺面前大哭大鬧,王爺本就為柳氏出家的事在那裡惱怒,聽了這話就去罵八姑奶奶說她不賢,八姑奶奶回了兩句,王爺就命人把她送回來,說要讓她知道錯在那裡。"

楚夫人搖頭:"當初這樁婚事我雖不看好,可總覺得世事沒這麼荒唐,誰知這戚王,竟是想不出的荒唐。"如果都知道,就可以避免很多禍端,秦氏已經出言安慰:"婆婆,您不過一個做伯母的,侄女的婚事不過說幾句就罷,是好是歹還是四叔他們定奪的,媳婦瞧方才四叔的樣子,想是已經後悔,就不曉得四嬸那裡?"

四太太只怕不會後悔吧,不然當日也不會這樣說思聰。歎息幾句,婉潞又讓人在宮門口侯著,隨時打探裡面的消息。傳來的消息是思聰已經進了宮,四老爺和八爺官職低微,求見皇帝還不得及時召見,還在宮門口等著。

就不知道思聰一個人進了宮,見了皇后會不會哭不出來?趙府的人都在這裡焦急等待,婉潞雖照常安排廚下收拾做晚飯,但那心還是有些不落。

過了些時又有消息傳來,四老爺和八爺他們已經進了宮,連鸞娥也被召見,看來思聰在皇后面前說上話了,婉潞這才舒出一口氣。等晚飯擺上來的時候,聽到戚王也已被召入宮,看來皇帝是要當個和事老。

婉潞和秦氏把飯菜安排好,扶了楚夫人入席,瑾姐兒她們姐幾個坐在那裡,玨姐兒和瑾姐兒這幾日相處下來,已似親姐妹一樣。楚夫人見她們這樣也樂:"聽說你們倆還給住的小院起了名字,都叫什麼呢?"玨姐兒起身回話,福姐兒已經開口:"祖母,姐姐們說那院子叫鳴玉院,為什麼我住的院子就沒有名字呢?"看著福姐兒那圓鼓鼓的臉頰,楚夫人摸一摸她的頭:"你還小,等你有了自己的院子,也叫姐姐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福姐兒使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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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5:14


楚夫人又留蘇靜初在這裡吃了晚飯才放了她回去,那時早有人報院子收拾好了,蘇靜初又去看了看,見佈置的妥當,一應床帳被褥全是新的,玨姐兒平日用慣的東西也放在那,除了她的丫鬟,婉潞又撥了兩個十三四歲的丫鬟過來服侍,還說等過幾日再尋出料子來給玨姐兒裁衣衫,蘇靜初這才放心下去,叮囑女兒要聽嬸嬸們的話,也就登車而去。

玨姐兒送走了娘,心裡覺得空落落的,瑾姐兒和她一起送蘇靜初出去,見玨姐兒這樣,笑著說:"四姐姐,你說我們兩個,給這院子起什麼名字呢?"玨姐兒曉得瑾姐兒這話是來安慰自己的,心中大暖,一絲稀奇也泛起來,瑾姐兒比自己還小那麼幾歲,怎麼就這麼會安慰人?

但還是笑著說:"等我們擬好幾個名字,去給三嬸嬸和六嬸嬸瞧了再定好不好?"瑾姐兒點頭,玨姐兒伸手牽起她的手,兩姐妹往前走,在後面的秦氏對婉潞笑著說:"瑾姐兒真是大方體貼,從沒見過這樣小的孩子不爭東競西的。"

婉潞讓丫鬟們跟了孩子們去,見這裡只有自己妯娌兩人,低低地把蘇靜初方才說的話說了。秦氏嘴巴張圓,比婉潞還吃驚三分:"怎會如此,戚王也太胡鬧了。"婉潞嗯了一聲,接著就道:"他雖然胡鬧,但這麼一來,咱們八姑奶奶的名聲,可就全壞掉了。"

秦氏搖頭:"當初要是聽了老太君的,不讓八姑奶奶嫁過去,今日也不會這樣。"婉潞用手拍拍額頭,現出疲倦之色:"總是分了家的,那些事就由他們去吧。"秦氏見她面露疲倦之色,伸手拉一下她的袖子:"怎麼,你就不心疼鸞娥妹妹?"

婉潞打個哈欠:"上面還有四叔四嬸呢,怎麼都輪不到八嬸嬸來管這事,我倒要瞧瞧,四嬸口口聲聲的榮華富貴要怎麼保的住。"

傳聞已經越傳越大,甚至有人有鼻子有眼睛地說戚王已經上表,而柳氏出家的原因就是已經懷孕,戚王甚至已經打算等陛下一準就把柳氏接回來,等柳氏生下孩子再上表冊為王妃。自然有人想到去問思聰的娘家定安侯府,楚夫人雖不知道根底還是把婉潞尋了來問她可曉得?

話才剛開口,秦氏就笑了:"婆婆,您拿這個來問六嬸嬸,才算問的奇怪呢,六嬸嬸這些日子忙著預備公公的壽宴,又要預備襲爵這些事,還要等著遷居,二嫂又把玨侄女送過來,哎呀呀,細算起來,六嬸嬸只怕連睡覺都沒工夫,再說都知道侯府分了家,拿著四叔家的事來問六嬸嬸,這才叫人笑呢。"

秦氏這套話說出來,楚夫人先笑了:"就你嘴巧,我不過問句罷了,你八奶奶剛進門一個來月,遇到這麼大的事你們這些做嫂嫂的總要去幫著些。"婉潞微微一歎:"婆婆,這事我們也幫不了,戚王總是宗室王爺,就看陛下了。"

楚夫人又何嘗不明白這點?當初就不該嫁,可到了現在,說這些又起什麼作用,只是長長一歎:"哎,各人的命,戚王要真不要臉,執意要休,就看你四叔肯不肯去御前打官司了。"秦氏也歎息,丫鬟走了進來:"太太,八奶奶來了。"

楚夫人剛說請,就見鸞娥走了進來,婉潞細細瞧她臉上,見她神色如常,並不慌亂。

婉潞方放心下來,鸞娥正要行禮,秦氏就把她拉到楚夫人旁邊坐下:"這裡又沒什麼外人,全是一家子,你做這些給誰瞧呢,快來婆婆旁邊坐下,她正想著你呢。"鸞娥輕輕一笑就坐在楚夫人身邊,抬頭對秦氏道:"三嫂還是這樣爽利,論理我該常過來給伯母問安才是,只是新搬過去那邊,又有許多事情,才遷延到今日。"

秦氏的眉一揚:"呀,鸞娥妹妹這嫁了人就和原先不一樣了,我本想著你嫁過來,我們正該好好親熱親熱才是,哪曉得你竟和我們講這些,以後啊,就親熱不成了。"楚夫人笑的指著秦氏的鼻子,好容易才說出話來:"你八嬸嬸來了,才說了一句就引出你無數的話來,嚇得人都不敢說話。"

說著楚夫人轉向只笑不說話的鸞娥:"你啊,該打你三嫂幾下才是。"鸞娥笑著看向秦氏:"三嫂也是說笑話讓大伯母高興,大伯母怎會捨得打三嫂呢?"這話又說的屋裡的人都笑了。

楚夫人等笑聲平息地時候拉一下鸞娥的手:"這幾日我正想著你,外頭傳成那樣,本該遣人去問問,又怕陡增煩惱,你又是個新過門的媳婦,想的我啊,夜裡都睡不好。"鸞娥忙安慰了楚夫人幾句,這才笑著道:"我今兒一來是給大伯母問安的,二來呢也是想知會大家一聲這事。"

秦氏本在和婉潞說話,聽了這話抬頭看向鸞娥:"怎麼,難道戚王真要休妻?"楚夫人心裡也有這個疑問,只是比秦氏要鎮靜些,婉潞已把房裡服侍的下人都遣了出去。

鸞娥安撫地拍一下楚夫人的手,抬頭對秦氏她們道:"休妻是件難事,外頭那些傳聞不過有風沒影,戚王不要臉,陛下還是要臉的。只是八姑奶奶現在的處境,我不說你們也是明白的,八爺那日和我說起,悔的只用手去撞牆,要早曉得如今,就不該讓她嫁入王府。"

這話讓楚夫人哽咽了一聲,用手捂住嘴不發出聲音。秦氏歎了聲,婉潞也默然,當初四太太的歡欣鼓舞還在眼前,不過轉眼之間,這一切都成了泡影。榮華富貴就那麼地重要?

鸞娥曉得緣由,輕歎一聲才道:"婆婆雖嘴裡不說,聽九嬸嬸說,也知道悔了,這幾夜不知是新搬了地方還是怎麼說,夜夜都睡不好,丫鬟去收拾還能見到枕頭裡有淚,想順便過來尋幾丸安神的藥丸回去給婆婆。"

要真知道悔也好,楚夫人歎一聲,連道:"安神的藥丸有。"說著就往外面叫人,嵐雲應聲進來,楚夫人除讓她尋幾丸藥之外,又讓她把前兒得的好人參拿二兩出來,讓鸞娥一總帶回去。

嵐雲答應著往裡面去,鸞娥剛要說人參就不必了,外面就響起嘈雜聲,婉潞剛要出去瞧瞧,春燕走了進來,她今日面色不如往日那樣平靜,急走幾步道:"奶奶,戚王府派人把八姑奶奶送回來了,說讓八姑奶奶回娘家反省。"

什麼?楚夫人手一抖,一碗熱茶潑到了身上,秦氏忙拿著手巾給楚夫人擦,楚夫人推開她的手看向春燕:"這究竟是怎麼了?你沒聽錯吧?"春燕剛要解釋,外面已經傳來哭聲,接著一群人湧了進來。

楚夫人一眼看見被擁進來的是思聰,不等說話思聰旁邊的婆子已經上前給楚夫人行禮:"夫人安,我家王爺說了,王妃這些日子心緒有些不寧,怕出什麼事故,特意讓小的們送她回來,在娘家住著,也能好生養一養。"楚夫人見那婆子話雖說的恭敬,但那眼還是沒有去瞧思聰,楚夫人氣的直抖,秦氏緊緊扶住她,婉潞已經開口:"敢問王爺此舉,是要休妻呢,還是要做別的,還是當我們侯府沒有人了?"

婉潞的問話一聲比一聲高,那婆子被婉潞問的一怔,接著就想起自家畢竟是王府下人,對面的人不過侯府,眉頭一皺就笑道:"舅奶奶您也知道,小的不過是王府的底下人,王爺吩咐了,自然只有照辦的,難道還有忤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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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4:40


秦氏笑著道:"婆婆您不是老糊塗,您是心疼八姑奶奶。"丫鬟們上來把殘席收掉,楚夫人離開桌子坐回自己常坐的地方,瞧著秦氏:"就你嘴巧,你四嬸現在病著,八奶奶又才進了門,我不多心疼心疼她,還有誰心疼呢?"

秦氏從嵐雲手裡接過美人拳給楚夫人捶著腿:"婆婆說的是,倒是媳婦忘了,明兒啊,就讓人去送東西瞧瞧八姑奶奶去。"這話說的一屋子的人都笑,楚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說笑一會,也就各自散去。

第二日婉潞收拾了些新鮮蔬果讓人給思聰送去,送去的人回來報說思聰和平日一樣,楚夫人這才放心下來,婉潞忙著家務,又要把那些空出的院子都收拾出來,好讓孩子們各自分開住下,一時也沒有功夫去聽外面的傳聞。

柳氏出家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京城,各種各樣的傳聞也紛紛湧現,有說那通濟寺主持本不願收柳氏的,是柳氏在大殿佛前跪了足足三天才得到主持首肯,又有說戚王趕去通濟寺時柳氏正在落髮,戚王一怒為紅顏,險些把通濟寺給拆了。

不過這通濟寺是京城裡有名的大寺,當家主持靜慧師太曾得羅太后金口稱為師父,當今皇后也來添過香油錢。見過這些奢遮的人,戚王這樣一個宗室王爺又算得了什麼?靜慧師太只是念幾聲佛號,尋幾個粗壯的婆子就把戚王請了出去,柳氏在佛前依舊沒回頭,直到發全都落掉。

還有人說戚王遷怒王妃,要上表把王妃廢掉,前面兩個傳聞不過都只聽聽就算,後面這個傳聞就和趙府有莫大關係了。

婉潞是不曉得這些的,她正在招待人呢,趙二爺上個月點了江蘇學政,前幾日已經出京赴任,蘇靜初在京裡收拾東西,全安排好了才帶著孩子們隨著丈夫去,兩個兒子一個十五,一個十歲,趙二爺的意思,就讓他們隨任好在任上讀書。女兒才十二,路上人手少怕出什麼意外,就留在京裡送回侯府住著。

蘇靜初雖捨不得女兒,也要把把女兒送過來的,許是擔心女兒在侯府裡過的不好,吃的穿的玩的放了滿滿幾箱。搬出去住之後,那邊的人手少,玨姐兒身邊只有一個丫鬟伺候,蘇靜初又把自己身邊一個得用的婆子張媽也留給女兒。一切安排好了,蘇靜初又對婉潞說了多少拜託的話。

又讓女兒上前給婉潞行禮,婉潞見面前少女明眸皓齒,烏黑的發挽在腦後,只別了一支玉簪,面上神情落落大方,又見她給自己行禮,忙把她的手拉過來,笑著對蘇靜初道:"玨姐兒好一個模樣,又這麼知書達理的,二嫂您放心去,我定會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看。"

聽見婉潞這話,蘇靜初淚不由掉了下來,把女兒拉到自己身邊,摸著她的頭道:"曉得六嬸嬸是個公平人,只是這孩子從生下來從沒離開過我這麼久。"

婉潞見玨姐兒臉上也有難過之色,拍一拍蘇靜初的手:"二嫂你別難受,玨姐兒是我們侄女,也是侯府的人,她回來住著也是正理,又不是寄人籬下。"春燕手裡抱著幾匹料子進來,聽到婉潞這話就介面說:"二奶奶,姐兒本來就是侯府的人,回了侯府就是回了自己家,您就放心地去,哪個下人敢對姐兒不尊重了,不等奶奶說話,我就先去罵他們一頓。"

蘇靜初這才收一下淚,看著春燕笑道:"記得六嬸嬸嫁進來的時候,你還躲在人後不敢說話,現在口齒變的這麼爽利了。"春燕把手裡的料子送到婉潞跟前,對蘇靜初笑著說:"二奶奶您說什麼呢,那時候姐兒才一點點大,我們姐兒都不曉得在哪裡呢,若再似原先一樣,怎麼能在奶奶身前伺候?"

這話讓婉潞笑了,等笑完才把那幾匹衣料送到蘇靜初跟前:"二嫂走的匆忙,我沒什麼好送的,這幾匹粗料子,二嫂就拿著裁衣衫穿。"婉潞口裡說的是粗料子,但手摸著就是滑溜,那花色也是上好的。蘇靜初叫進丫鬟來把料子收了,嘴裡笑著說:"你啊,也和我生分了。"

婉潞聽她口裡有埋怨之意,這才坐到面前一點:"不是你和我生分,我怎麼和你生分?"蘇靜初一笑,婉潞讓春燕把瑾姐兒和玨姐兒都帶下去,讓她們姐妹們一起玩去,兩妯娌講些閒話,蘇靜初這才說了那些傳聞。

婉潞面上現出驚訝神色:"怎麼會這樣?休一個王妃,這是何等樣的大事?"蘇靜初的眉微微蹙起:"我也說呢,這是怎麼樣的大事,況且我朝還從無王妃被休之例,這個戚王,該說他是深情呢還是無情?"

婉潞沒有說話,什麼深情,只怕是戀姦情熱?蘇靜初也想到這點,微微一歎沒有說話,聽著外面傳來的玨姐兒笑聲,臉上露出嚮往神色:"六嬸嬸,二爺不讓我帶姐兒去,除了怕路上之外,還有就是姐兒這年紀也該議親了,若在任上定了親,難免就要嫁到外地去,留在京裡也能離娘家近些。"

婉潞伸手拍她一下:"原來說來說去是捨不得女兒嫁到外面去,你放心,我一定要給侄女兒瞧個好人家,那種家裡姬妾多的,嫡庶一大群的,不管他家有多位高權重,統統都不要才是。"這話說中蘇靜初的心事,偏要抬頭斜瞅婉潞一眼:"呸,拿我打趣也就算了,還拿你侄女兒打趣,是不是做長輩的理?"

婉潞和她說笑一會,丫鬟來報說楚夫人午覺醒了,兩人這才帶著玨姐兒往楚夫人那裡去。玨姐兒在侯府長到七歲,那時瑾姐兒她們還小,楚夫人眼前就珍姐兒和玨姐兒能陪著說笑,蘇靜初搬出去後楚夫人還傷心了一陣子,常帶信讓玨姐兒過來玩耍,只是開頭幾年趙二爺有意識地和侯府畫開界限,也拘著孩子們,除了年節之外極少過來。

楚夫人此時見了玨姐兒心裡十分歡喜,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又要抓果子給她吃,問長問短的。見玨姐兒不吃,楚夫人還在奇怪,秦氏已經笑了:"婆婆,侄女已經是大姑娘了,早不是當年的孩子,哪還會愛吃這些?"

楚夫人用手敲一下腦袋:"說的是,是我老糊塗了。"接著就叫嵐雲:"把昨兒莊裡送來的西瓜切出來,再洗一盤子葡萄過來。"玨姐兒溫柔開口:"大祖母,不用忙的。"楚夫人把她摟在懷裡:"這算什麼,不過就是幾個果子。"

秦氏拍一拍玨姐兒的肩:"侄女兒你可別這麼說,我們不沾你的光也就吃不到這些了。"玨姐兒聽的笑了,初進門時候的些許拘謹也不見了,楚夫人又問玨姐兒住在哪裡?婉潞想著楚夫人只怕是玨姐兒和她住,可女兒家漸漸大了總不大愛和老人家住在一起,早想好了話:"媳婦想著玨侄女現在要住三年,別處也不好,就把昔日二嫂他們住的院子打掃出來,怕她一個人住著悶,又讓瑾姐兒去陪著她,姐倆一起也好做個伴。"

趙二爺昔日的院子離這邊也不遠,楚夫人點頭:"我還想讓她和我一起住呢,你既這樣安排,又是他們昔日住過的,也就罷了。"玨姐兒聽到不和楚夫人一起住,心裡松了口氣,臉上神色沒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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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4:11


四老爺的眉頭也微微皺起:"當日唯恐膝下人少,納妾生子,展眼今日已經過了半生,才曉得嫡庶這間,總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想起也不由齒冷,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侯爺頓了頓,沒有接弟弟的話,四老爺也覺失口,兩弟兄又說幾句也就各自分開。

侯爺去上表皇帝,等自己六十壽辰一過,就讓趙思賢襲爵,四老爺自去安排搬出侯府的事情。婉潞雖早知道侯爺要讓趙思賢提前襲爵,可知道確實消息的時候還是有些發愣,趙思賢說完得不到妻子的回應,回頭見她愣在那裡,上前笑著說:"你這是怎麼了。"

婉潞把手裡給德哥兒做的中衣疊好:"我只是在想,等襲爵之後,孩子們的婚事就該提了,像咱們女兒那樣的,什麼樣的人才配的上?"趙思賢挑起一邊的眉:"瑾姐兒還小,福姐兒就更小,要提也只有智哥兒的婚事。"

婉潞白他一眼:"小?不小了,瑾姐兒快要滿九歲,福姐兒也快六歲了,也只是我們捨不得給他們定親定早,要在別人家,這樣年齡早定親了。"仿佛當日才娶婉潞過門,怎麼今日就要討論孩子們的婚事?趙思賢的眉皺起,一個字也不說。

婉潞把東西收拾好,見他躺在窗前榻下,手裡那柄扇子動也不動,走上前坐下來推他一下:"怎麼了?難道捨不得女兒們出嫁?"

趙思賢撐起一支胳膊:"我方才仔細想了想,平日應酬也能見到別人家的孩子,可是看來看去,滿京城的子弟,覺得就沒一個配的上我們女兒的,你說那樣的淘氣小子,怎能讓他們把我們女兒娶了去。"婉潞莞爾:"方才還說我,現在你自己也這樣,我們是做父母的,瞧著自己孩子總是好的,全京城各家府邸那麼多的子弟,哪有配不上我們女兒的。"

趙思賢點頭,翻身坐起就去找鞋,婉潞把鞋子從榻下給他踢出來:"你要往哪去?"趙思賢嗯了一聲就去拿衣架上的外袍:"我要再去各家府邸瞧瞧,看能不能給女兒們尋摸個好女婿。"

婉潞帶笑上前給他理著衣衫:"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哪有你這樣的急匆匆去的,總要找人在外面慢慢打聽,然後自己去瞧了,冷眼尋上個那麼一兩年,挑中了人家再放個風聲,咱們是女家,哪有這樣趕著的?"趙思賢點頭:"對,還是夫人說的對,我太心急了。"

婉潞抿唇一笑,雙妙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奶奶,太太請您過去,說要商量事呢。"婉潞哎了一聲就往外走,趙思賢拉住妻子的手:"娘見得多,你和娘也說一聲讓她老人家也出個主意。"婉潞把丈夫的手拿開:"知道,別顯得就你一個人孝,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趙思賢看著妻子走出去,拿起本書想瞧,可怎麼也瞧不進去,什麼樣的人才配的上自己女兒?這可真難辦。

婉潞來到楚夫人上房,就聽到裡面有笑聲,掀起簾子進去,瑾姐兒坐在楚夫人下首,嵐雲坐了楚夫人對面,搭了秦氏正在那鬥牌,瑾姐兒小嘴嘟起:"三伯母,明明是你放的牌,你還賴我放的。"楚夫人已經笑的把牌丟下去:"不管誰放的,總是我贏了,你們快些拿錢。"

秦氏拍一下瑾姐兒的手:"姐兒,那二餅可是你自己扔的。"瑾姐兒頭搖的撥浪鼓似的:"三伯母,是你扔的,我扔的是三餅。"嵐雲曉得她們是故意說笑話逗出夫人發笑的,只在那裡笑著不說話。

秦氏看見婉潞走進來,眉挑起道:"六嬸嬸你來的正好,快來評評理。"婉潞摸一下走到自己跟前的瑾姐兒的臉,也沒往牌桌上看,只是笑道:"你是長輩,我們女兒就讓了你又如何。"秦氏伸向錢串的手又縮了回來:"好啊,這話裡話外是說我這做長輩的欺負小輩呢。"

說著秦氏就往楚夫人那裡看:"婆婆,六嬸嬸欺負媳婦。"楚夫人已經讓人來收牌桌:"什麼欺負,要我瞧,是你欺負她們母女。"這話逗的屋裡服侍的人都笑起來。

又說笑幾句,瑾姐兒曉得長輩們要商量事情,行禮告退。楚夫人這才被秦氏扶了坐到上面,對婉潞道:"叫你來,也沒有別的事情,只是商量下你公公的六十壽宴,還有等這壽宴完了,我也就搬了這裡,讓你們住進來。"

說著楚夫人瞧一眼這屋裡,輕輕歎了口氣,自從襲爵搬到這屋子住著,也有二十來年了,當年沒搬進來的時候是如此盼望,只有搬進這裡才能真正確認自己是侯府主母的地位,而搬到月太君曾住過的屋子,雖說那屋子比這屋子要大,設施要更好一些。

可總覺得搬到那裡去就是等死,見楚夫人面上露出捨不得的神情,婉潞笑道:"在哪住不也一樣?婆婆既喜歡這裡,就一直住著,現在府裡空院子也多,等收拾出幾個小院子來給孩子們住著就是。"

楚夫人垂下眼簾:"禮不可廢啊。"婉潞的心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楚夫人一生為人做事,都為的是那個禮字,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楚夫人不過一瞬就已抬頭:"說那些做什麼,等你公公的壽宴一過,你們襲了爵,這稱呼就該改一改了。"

方才一直沒說話的秦氏笑了:"到那時就該叫婆婆老太君了。"楚夫人也笑:"是啊,想不到我也成老太君了,當日嫁進來的時候不過十六,現在一輩子一轉眼就要過去了。"從十六到六十,無情的時光就這樣把紅顏變成白髮。

婉潞眨眨眼,好讓不知什麼時候有些發酸的眼睛恢復正常:"方才還和六爺說呢,眼看著孩子們都大了,該議親了,想著婆婆見的多,想請婆婆應酬的時候多幫忙瞧一瞧呢。"一提起孫兒的婚事,楚夫人就少了些感傷,開始和她們商量起來,侯府沒定親事的孩子不少,足足要議好長一段時候。

說了一會擺上晚飯,正在用飯時候有個管家娘子進來,在婉潞耳邊低低說了一句,婉潞的眉皺一下,秦氏已經瞧見:"六嬸嬸,有什麼稀奇事?"婉潞儘量說的平淡些:"戚王府那位嬌客,今早出家了。"

戚王,嬌客,出家?這一連串詞語組在一起,讓楚夫人怔了怔,秦氏剛要說話,楚夫人已經開口:"出嫁了?怎麼也沒聽到個信,嫁到哪家總要有人來說一聲,我們也好去添添妝。"婉潞的唇往上揚,秦氏已經笑了出聲:"婆婆您聽錯了,那位嬌客是出家不是出嫁。"

楚夫人哦了一聲,婉潞也上前道:"這也是稀奇事,聽說昨兒還好好的,今兒一早起來就一聲招呼沒打,叫了乘小轎就往城外去,等戚王回府都不見她回來,著人去尋才知道她竟在通濟寺落髮出了家。"楚夫人點點頭:"這也好,就不知道你八姑奶奶那裡,會不會吃什麼掛落?"

秦氏見楚夫人用的也差不多,讓丫鬟端了水過來給楚夫人洗手,等她漱完口才端了茶過來:"有什麼好吃掛落的,難道天下有表哥會因為表妹出家就休妻的,戚王就算色令智昏不要臉,陛下還要臉呢。"楚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說的也是,我是老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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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3:37

四太太卻沒有伸手進盆,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哭道:"我的命好苦。"秦氏正在給她拿手巾擦臉,聽了這話把手巾往盆裡一丟:"四嬸這話未免太戳人心窩,您要命苦,誰的命好?您一沒婆婆在頭上做作,二沒有寵妾持寵生嬌擠兌,三沒有忤逆的兒媳,婆婆和二嬸也是厚道人,這話說給別人聽倒罷了,當了我們說這話,難道是說九嬸嬸不孝?"

四太太從沒被小輩這樣訓過,哽咽著又要開口,九奶奶已經道:"三嫂,只怕婆婆是病又犯了,給她再吃粒藥就好。"四太太聽了這話,嚇得不敢再開口,接起手巾默默擦臉,九奶奶服侍她梳妝好後也就回侯府。

這一幕秦氏明令下人不許傳出去,誰敢私自議論的,就革了他的差事,只讓丫鬟們去回說思聰和四太太各自回府了。

秦氏又在歎息,婉潞睜開眼看著她:"四嬸也是何必呢?好好的日子被她過成這樣?"秦氏的眼又亮了:"誰告訴你的,我還想慢慢和你說,不然八嬸嬸知道了,心裡一定會不舒坦?"婉潞打個哈欠:"猜都能猜出來。哎,就不知道鸞娥妹妹嫁給小八,是福還是禍?"

秦氏撲哧一笑:"要知道,你尋人去聽牆根就好。"婉潞拿起床上的枕頭往秦氏那邊扔去:"去,這麼不正經?"

不管是福還是禍,當婉潞看見新婚的鸞娥面上的喜悅大於羞澀的時候,婉潞心裡還是歡喜的,各自行禮就帶著他們夫妻往侯府去行禮。

早上的微風吹著人的臉,婉潞和秦氏走在前面,偶爾一回頭,看見八爺悄悄地牽住鸞娥的手,鸞娥羞澀的用牙咬住下唇。婉潞秦氏相對一笑,但願從此歲月靜好,再不生波折。

磕頭敬茶問安,這些都是俗套,四太太眼神有些恍惚,鸞娥的那杯茶她半天都沒接過去,直到四老爺咳嗽一聲她才回過神來。按常理還該說幾句客套話,可四太太的唇只微微張一張,看著鸞娥那張嬌美的臉,又看向她旁邊氣宇軒昂的八爺。

四太太伸手去接鸞娥的那杯茶,剛要碰到時候就像被什麼東西燙到,四老爺有些看不過去,咳嗽一聲:"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兩個都已年老,該安享兒孫福才是。"四太太這才端起茶來,掀開蓋喝了一口,就把茶撂在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荷包放在茶盤上。

見荷包放到了茶盤上,楚夫人懸著的那顆心總算放了下來。昨夜回到侯府,就聽有人來報四太太和四老爺又哭鬧了一場,口口聲聲說四老爺官位不顯,才讓戚王如此欺負思聰,連八爺和九爺都吃了掛落,一個是為什麼不娶個高門大戶的女兒,也好讓戚王瞧瞧,另一個是護不住妹妹,怎麼做哥哥?

落後還是四老爺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九奶奶又給她灌了藥下去,才算好了。今兒一早也不曉得四老爺過去說了什麼,四太太這才打扮著來了,楚夫人還怕四太太當了眾人的面發作鸞娥,心裡已經打點好了許多主意,見她只是不說話,這才定了心。

鸞娥已經轉到楚夫人這邊,不等她跪下行禮楚夫人就接過她捧著的茶,拉著她的手道:"你是個妥當人,嫁了過來人人都喜歡的,這都是家裡至親,你原先也見過的,可別再做出羞澀樣子。"鸞娥低頭一笑,八爺已經嘻嘻笑了:"大伯母原來是見了侄媳就忘了侄子。"

楚夫人白侄子一眼:"我這不是怕你欺負她?八奶奶這樣好的人品,嫁給你還有些配不上呢。"這話明明白白是說給四太太聽的,四老爺不由自主望了自己妻子一眼,四太太好似沒聽到,一雙眼還是那樣茫然。四老爺不由心裡歎氣,思聰在王府的處境四老爺還是有些知道風聲的,只是那總是別人家事,況且王府勢力總是比侯府要大上那麼一些。

當日就不該聽了父親的話把思聰嫁進戚王府,姬妾成群的只比自己小那麼幾歲的男人,怎麼會心疼自己嬌花一樣的女兒?事已至此,四老爺看一眼四太太,當初要不是她一心攛掇,現在也不會這樣,全是娶妻不賢,才惹出這麼些事情。

看著在那裡挨次行禮的鸞娥,四老爺點一點頭,娶了這麼個知書達理的媳婦,這邊也有當家的人,又有九奶奶服侍四太太,自己也好不操心可以過幾年輕鬆日子了。

拜了一圈下來,楚夫人讓婉潞帶了鸞娥去認認侯府別的族親,婉潞行禮後帶鸞娥出門,轉身時候看見八爺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秦氏掩嘴輕笑:"八叔叔,你不快些出去陪客吃酒,難道還要跟著六嬸嬸和八嬸嬸一起去認人不成?"

八爺一張臉變得煞紅,鸞娥也低頭一笑,婉潞攜了鸞娥的手,感覺她的手心一片溫暖,側頭看看鸞娥,只覺她的容貌更勝往日。侯府的路鸞娥也算走熟的,今兒卻覺得侯府景色和平日不同,兩人直到坐上了車婉潞才開口道:"見八叔叔那樣對你,我這心才放下了一些。"

鸞娥把腿伸長一些好讓自己坐的舒服一點,抬頭笑著說:"姐姐又來逗我。"婉潞拍拍她的手,語裡帶了歎息:"你啊,侯府雖說人多,現在已經分家出去,你們雖不是單過,也只有妯娌兩個,九嬸嬸人又平和,素日只管服侍你婆婆,算起來,只要你婆婆不鬧什麼,你的日子是極好過的。"

聽婉潞說了這麼一大套,鸞娥點頭:"就知道姐姐疼我,出嫁之前乾娘也囑咐我來著,遇到這樣的婆婆也不曉得是好是壞,只是人總要過日子,況且她先有了個惡名,難道還能編排我不孝?若是遇到那種面上慈愛,心裡一肚子壞水的婆婆,那才叫難對付,再說這過日子,總是有了這個好處就沒那個好處,我沒姐姐那樣的福氣,就不什麼都占了。"

婉潞伸手捏一下她的鼻子:"你啊,這嫁了人就不是孩子了,好好的過,別讓親家太太操心。"鸞娥點頭不止,車已經停了下來,今日看著鸞娥出嫁,嫁的還是自己熟悉的人自己心裡都這樣擔憂,等真到了嫁女兒那日,該是怎樣的難過?

八爺既娶了親,四太太的病瞧著也有些穩,四老爺擇了日子,七月初八全家從侯府搬到新宅去,雖說是全家,也不過就是四老爺夫婦帶了九爺夫妻,院裡有一半的下人早被遣到新宅那邊佈置,剩下的下人和傢俱什物都不多了。

侯爺面上也留了一下,說讓他們過完中秋再搬出去,四老爺只笑沒有應,侯爺不免又發幾句兄弟四散的感慨。四老爺倒笑了:"橫豎都在京裡,也只隔了一條街,大哥想過去坐小竹椅就過去了,總好過二哥又要外放,等弟兄們再見面時候,就不曉得是什麼時候。"

二老爺剛一滿服就去吏部起了文書,吏部那裡知道是定安侯的弟弟,又得了一些銀子,辦起來也很快速,不過一個月就選了浙江一個知州,前官八月任滿,二老爺得了吏部憑照,收拾起來就要去赴任,擇了七月初三的日子出京。

侯爺心裡明白自己這位異母弟弟是想給所生母爭一封誥命,自然不好攔他,只是叮囑幾句雖為朝廷盡責,自己也要保重身子之類,此時聽到四老爺這樣說,不由歎了一口氣:"一母所生的同胞,大妹妹又隨妹夫出京,現在只剩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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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2:54


於是各人又去換了一輪衣衫,等出來時外面的大圓桌都被收去,只擺了小幾椅子,上面放了冰盆,新鮮的茶水點心都已放好,又重新坐下,等重新開場再唱幾出戲。

此時卻還不見四太太出來,婉潞讓人再去瞧瞧,不一時來人就轉來,回說四太太和思聰在裡面,九奶奶帶著人守在外面,想來不會出事。婉潞怕九奶奶餓著,讓人給她送些點心去,這才坐下重新聽戲。

此時已近傍晚,涼風習習,園裡花香襲人,臺上的戲已經不再是那大鑼大鼓吵的人煩的,而是小生小旦們扮上在那細細地唱,離合悲歡、恩愛纏綿,全在這一舉手一投足間。

婉潞雖素來不愛聽戲,也覺得唱的好,用手輕輕地敲著桌子,細細體味這唱詞裡的意思,正在心曠神怡之間,楚夫人招手叫婉潞,婉潞忙起身走過去。

楚夫人臉上有些為難地對婉潞道:"方才威遠侯夫人和我說起上個月公主新得的小女兒,想和你做門親家,那是你的兒女,自然要問你這個為娘的。"婉潞瞧著笑的開心的威遠侯夫人,淮陽公主五月生了個女兒,雖不是兒子威遠侯府也大肆慶祝。

婉潞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嬸嬸看重做侄媳的,侄媳該高興才是,只是智哥兒已經十一,這歲數只怕有些不合。"威遠侯夫人這幾年是喜氣洋洋,沒了一個可能會牽連自家的兒媳,得到一個公主媳婦,這是多大的體面?聽到婉潞這話就道:"侄媳你也太不會拐彎了,你家智哥兒,他的婚事只怕你們都不能做主,我怎會求,說的是你家小兒子,我記得那叫德哥兒。"

婉潞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按了常理和公主府做親,那是多大的榮耀,別說公主府主動來說。但婉潞著實不想和淮陽公主做親,有這樣一個娘,誰知道會教養出什麼樣的女兒呢?見婉潞沈默,楚夫人忙為兒媳解圍:"能得你們府上青眼,那是我小孫子的福氣,只是他哥哥都沒定親,怎麼能到他呢?"

威遠侯夫人頓了頓,接著就自己笑了:"這也有道理,只是方才我一見那小孩子,不由就愛上了,恨不得把自己孫女立即就許過來呢。"楚夫人端起一杯茶:"那我要多謝了。"

威遠侯夫人也笑了,見她口口聲聲提的都是公主的女兒,婉潞不由想起當日侯府門口那個乖巧女童來,算年齡,倒是這個女孩和德哥兒相配,可是沒了娘的孩子,又有這麼一個後母,貿然提起不過陡增煩惱罷了。

這裡應酬一回,天色已經漸晚,下人們把廳裡四角掛著的明角燈都點起來,旁邊又點了幾十支兒臂般粗的蠟燭,一時廳內亮如白晝。

有丫鬟過來悄悄回道:"八姑奶奶已經回府了。"連辭都不來辭一下,看來她和四太太說了這半天,也不知道有多傷心,婉潞嗯了一聲,丫鬟又道:"九奶奶也服侍四太太回去了,說是今兒就勞煩六奶奶了。"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婉潞歎了一聲,四太太算盡榮華富貴,哪曉得算進去的,是自己兒女的一輩子,看著滿目的喜字和紅綢,但願鸞娥嫁過來,四太太會有所領悟吧。

等這裡全都散了,已經敲三更了,趙府主人們送走客人,楚夫人已經撐不住了,婉潞忙請她回去歇息,明兒還有事呢。

接著回轉裡面讓下人們趕緊收拾,秦氏走過來笑道:"六嬸嬸你沒去新房瞧瞧鸞娥妹妹,不,該叫她八嬸嬸了,今兒她打扮的就跟天女下凡一樣,小八可真有福氣。"

婉潞只覺得渾身又酸又軟,這裡還要收拾一陣子,用手撐著頭:"我今兒忙的就跟陀螺一樣,哪還顧得上去瞧一瞧她,只怕她還在那怪我呢。"秦氏用手掩住口打個哈欠:"辦喜事總要累著,我說你也別在這瞧著他們收拾了,快去歇息吧,明兒後兒都還有得忙呢。"

都已經說好了,婉潞和秦氏就不回侯府,就歇在這邊,等明一大早跟著新人回侯府給大家見禮。婉潞用手捶著肩:"哎,巴不得早點娶個媳婦回來分分辛勞。"秦氏拉著她走出去:"也沒幾年了,智哥兒眼看就大了,到時只怕你就嫌太閑,連個鬥牌的人都找不到。"

等在外面的雙妙她們見兩妯娌出來,忙打起燈籠在前引路。婉潞已經閉著眼睛打晃了,聽到秦氏這話笑了:"哎,當日嫁進來好像就在眼前,一轉眼我們竟然老了。"

秦氏精神比她好些,伸手攜了她手:"時光本就催人老。"說話時候就到了這邊的歇處,屋裡擺了兩張床,上面被褥皆全,已經熏好了香。

雙妙和秦氏的丫鬟各自伺候她們卸妝就退了出去關好門,婉潞滾到床上閉著眼,秦氏剛要上床就見婉潞已經沈入夢鄉的樣子,走到她旁邊用手去推她:"哎,我跟你說,今兒四嬸差點沒暈過去,要不是九嬸嬸的藥丸,只怕就要請太醫了。"

婉潞半睜開眼:"哦,我還在納悶怎麼沒請太醫呢?"秦氏推她一下:"去,就知道你只是面上好。"婉潞翻個身用被對著她,秦氏自己躺回去,過了會兒撐起一支胳膊看著婉潞:"哎,你真睡著了,我說,思聰要是真能立起來,也不算錯。"

婉潞翻身,就著月光都能看到秦氏一雙眼發著光。婉潞把被往肩頭扯了扯:"你怎麼不累啊?我全身都酸痛,你還這麼精神。"秦氏笑了一聲,寂靜的夜裡聽的特別清楚:"今兒看了那麼場大戲,我怎麼會累?"婉潞把被放下來看著她:"我說呢,怎麼就我一個人在那裡忙,敢情你們全都去看戲去了。"秦氏又笑笑,歎了一聲也蓋好被閉上眼睛。

今兒前面唱戲熱鬧,四太太母女也熱鬧了一場,秦氏怕打擾了前面的賓客,人來報的時候悄悄讓丫鬟不要驚動楚夫人她們,自己帶著人往後去,到那的時候只聽到四太太哭個不停,九奶奶在旁邊勸說,思聰一張臉白的像紙,指著四太太就怒道:"好,我無能,我抓不住男人的心,你不認我這個女兒,我倒要問問娘,你可曾教過我似青樓女子一樣下賤?"

秦氏她們知道四太太會和思聰說什麼,卻怎麼也想不到四太太竟抱怨思聰抓不住戚王的心,忙上前拉住思聰勸說,思聰已經把她們推開:"從此後我就當沒有這個娘家,我在戚王府死了也好,活著也罷,你們都不用去。"

說著思聰眼裡的淚已經滾落下來,心裡只覺得無盡委屈,原來什麼都是假的,娘的溫柔軟語,別人的讚揚,全都是假的,只要自己沒有抓住那個男人的心,就全都不見了。

九奶奶還想勸說,思聰已經甩袖離去,叫上自己的從人等車而去。九奶奶轉頭時候四太太雙眼已直插上去,秦氏在給她撫著胸口,九奶奶忙把藥丸拿出來給她灌藥。丫鬟問一句可要請太醫,秦氏已經開口:"今兒是八叔叔的好日子,哪能這樣耽擱,還是先把藥灌下去再說。"

不知那藥有奇效還是四太太本就是做出樣子嚇唬她們,那藥剛灌下去,四太太就打了個嗝,眼睛放了下來,自己能坐的起來。見四太太看起來好了,秦氏這才松了口氣,九奶奶也拍拍胸口,讓丫鬟們打水進來給四太太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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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2:17


思聰半含感激半害怕地對秦氏道:"三嫂,現在這樣對她,到時王爺可會?"秦氏見柳氏已離的遠了,往地上啐了口:"呸,她能去告什麼狀?我趙家哪一點待客不周了?你啊,快些尋戶人家把她嫁了出去,也省了許多的事。"

思聰自然是巴不得把柳氏嫁了出去,可一想到戚王,思聰就低頭不語,秦氏歎氣:"你在家的時候也是個端莊有主見的女兒,怎麼一嫁了人這麼幾年就變的這樣畏縮?你一做表嫂的尋個人家把表妹嫁出去,天經地義的事,到時嫁妝多多陪送了,別人只會沒口子贊你好,戚王難道還會因為你把表妹嫁了來尋你的是非?"

見思聰還是不說話,秦氏歎氣:"難道是你手上沒錢,我做嫂子的總還有那麼幾兩體己,你拿了去,給她做份好嫁妝。"思聰抬頭連連搖頭:"三嫂,不是銀子的事,雖說王爺如此,可我手裡還是有錢的,只是王爺……"

秦氏哎了一聲,瞧那王府都是些什麼人?好好一個姑娘就被揉搓成這樣?虧四太太還日日歡喜得意自己有個王妃女兒。秦氏哼了一聲:"這有什麼好怕?這落第的外鄉舉子多有延滯在京希圖下科的,你悄悄讓人打聽了,尋個沒成過家的,先把親事定了再和王爺通氣,王爺不肯難道你不會拿出正理來說?"

思聰聽的仔細,微微應了一聲,可背著戚王做事,總是有些怕。秦氏搖頭:"你啊,他們既能做了暗事,你又有什麼不能做的?"見思聰面色漸漸如常,一臉若有所思,秦氏這才拍拍她的肩:"哎,本不該是這樣的。"

本該是另一樣的,思聰面上露出別的神色,本該是嫁個狀元,夫唱婦隨地過日子,而不是嫁個老翁,姬妾們爭寵不休不說,還被人處處拿捏。

思聰歎氣,秦氏摟一下她的肩:"你也別歎氣,怎麼說嫁進王府也不是什麼差的親事,只要你拿準定盤星,別再這樣被拿捏,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差。"但願如常,思聰吐出一口氣,心裡已經在盤算要怎麼把柳氏嫁出去,至於戚王的心,思聰苦笑,本就不願意,就算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又有什麼關係?唯一為的就是兒子。

這裡一耽擱,等到新宅的時候道賀的人已經做了一花廳,思聰總是王妃,她進去時候廳裡的人都起身相迎。柳氏本坐在那裡不起身的,被幾個年老的夫人盯著看,也只得咬著牙站起來。

思聰含笑請大家都不必多禮,繼續坐下說話,自己這才坐到四太太身邊。今兒八爺成親,四太太自然坐了首席,首席之上除了侯府出的兩位王妃,還有幾位國公夫人和宰相夫人。按了柳氏的身份,婉潞把她安排在了沒出閣的姑娘們這一桌。

沒出閣的姑娘大都是隨自己母親來的,人數本就不多,彼此之間除柳氏外都熟識,看著柳氏那眼神就帶了些不好的意思。有幾個也曾聽家裡人私下說過,不過沒出閣的姑娘總不好隨便這樣議論,只是偶爾笑一笑,交換一個互相會意的眼神。

柳氏坐在那裡十分氣悶,又見思聰被人禮敬,一條帕子都被自己揉皺,本想著今兒來給侯府一點顏色瞧瞧,哪曉得反被人如此對待?婉潞手裡執了壺,含笑走了過來,瑾姐兒本坐在這一桌,瞧見婉潞過來忙起身接過她手裡的壺,給在座的姑娘們每人斟了杯酒。

這動作讓在座的人都站起身,有個十五六的姑娘笑著道:"侄女們在這裡自己坐著說笑就是,還勞煩嬸嬸過來斟酒?"婉潞認得她是蘇尚書的幼女,上個月剛定了親,笑著道:"還沒恭喜過五姑娘呢,今兒這杯酒就當賀五姑娘。"

蘇五姑娘被婉潞說的面上飛紅,接過婉潞遞來的酒輕輕抿了一口,同席的其他姑娘口裡都亂道賀起來。越發顯得柳氏一個人孤單坐在那裡冷清極了。婉潞已對柳氏笑道:"柳姑娘,今兒來的客人多,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多多體諒。"

說著婉潞對瑾姐兒道:"瑾姐兒,這是你八姑父的表妹,你可要好好替我招呼了。"瑾姐兒彎腰行禮:"是,娘,女兒記住了。"旁邊秦家小女兒伸手摸一摸瑾姐兒的頭:"瑾妹妹這樣乖巧,趙嬸嬸你好有福氣。"婉潞又笑著說兩句,就去往別處應酬。

柳氏坐在那裡,雖有瑾姐兒招呼自己,只覺得被人無比冷落,什麼驕傲氣勢全都化為烏有。等到新人進門,大家到堂上觀禮,柳氏見八爺生的果然俊俏,又聽旁邊人議論鸞娥種種好處,只覺得如坐針氈,悔不該來這一遭,不等席終就告辭而去。

秦氏讓人送了出去,悄悄對婉潞道:"我瞧柳氏還能知幾分廉恥,就不曉得這廉恥是真還是假?"婉潞拿起筷給客人布一筷菜,臉上笑容沒變:"這就不是我們能管的。"

四太太一張臉本該是笑的,可今兒來了個柳氏,等她走後席上也有人悄悄議論,四太太雖稱病但耳朵極靈,又見眾人的眼不時望向思聰,那眼神裡什麼味道都有。四太太慢慢品著,竟品出一些以前沒品出的感覺來。四太太抬頭看看思聰,見她低著頭面前的酒菜動都不動,恍惚間似乎有淚出來,四太太明白了什麼,感到手腳冰冷,開始喘起粗氣來。

九奶奶雖在別席上應酬,可還是瞧著四太太的,見她用手扶住頭,急忙走上前來:"婆婆,您可是不舒坦,媳婦扶您去後面歇息一會。"思聰也起身要扶四太太,四太太用手撐住桌子被思聰扶起來,用手推九奶奶:"不必,讓你八妹妹扶我進去就好。"

九奶奶被四太太一推時候摸到她的手心,只覺得手心裡又冷又濕,忙笑道:"婆婆,八妹妹身子……"四太太的聲音已經大了些:"她是我的女兒,我自己會心疼,不用你管。"旁邊桌上坐著的楚夫人也察覺出來,剛要喚婉潞,婉潞已經走上前對四太太道:"四嬸,還是我們扶您下去歇息吧。"

四太太一雙眼並沒離開思聰,心口那股濁氣怎麼都發不出來,手緊緊地拉住思聰,思聰只覺得她的指甲都要摳進自己肉裡,當著眾人又不好喊疼。四太太還是揮手:"我只要聰兒。"婉潞看向思聰還想再勸,思聰已經舉步:"六嫂,九嫂,就我扶娘下去吧。"

婉潞和九奶奶對看一眼,放手讓思聰娘兒倆下去,又讓丫鬟跟著,但丫鬟剛走幾步就被四太太斥退。這讓婉潞心裡更著急,見席上都停了下來,婉潞忙走上前:"四嬸本就身子一直不舒坦,今兒是八叔叔娶親才高興出來,這會想必撐不住下去歇息,各位還請繼續用。"

四太太有病休養這事全京城人人都知道,聽了婉潞這番解釋,就算有幾個覺得她病的蹊蹺的也會再說,只是說幾句哪裡有好太醫,有什麼偏方這話。

婉潞見席面又和原來一樣,想尋九奶奶交代幾句,卻看不到九奶奶,旁邊的丫鬟已經上前回道:"九奶奶不放心,跟著去了。"這話被旁邊席上的人聽到,轉頭對婉潞笑道:"府上家風實在不錯,幾個媳婦個個孝順,真是難得。"

婉潞又要應酬幾句,想著九奶奶既去,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繼續和妯娌們在席上應酬。戲唱過了幾出,酒席也終了,有些賓客告辭,剩下的都是些平常十分交好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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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0:59


柳氏已經團團福了一福,對楚夫人笑道:"侄女見過夫人,還望夫人恕了方才侄女無狀。"伸手難打笑臉人,楚夫人壓了好幾次總算把火壓下去,怪什麼呢?該怪自家人不爭氣嗎?她看一眼震驚在那裡的四太太:"走吧,時辰差不多了。"

說完楚夫人就扶了秦氏的手出去,眼角都沒梢一下思聰,緊繃的臉也說明楚夫人在克制著怒氣。婉潞請思梅先出去,又去請四太太。四太太的眼並沒離開思聰和柳氏身上,她就算再糊塗,也曉得這裡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甩開九奶奶攙扶自己的手,四太太看著思聰,唇抖的不成樣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四太太的質問聲讓婉潞停下了腳步,思君思慧姐妹站在那裡,並沒有上前幫思聰解圍的意思,婉潞剛要走上前柳氏已經開口:"貴府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大表嫂,難怪你會這樣,原來是家教不好。"這話傷的何止四太太和思聰,四太太又怎容的別人這樣,手一抬起來就要往柳氏臉上打去。

柳氏並不閃躲,那雙眼直視四太太,眼裡是不容質疑的嘲諷。四太太被她眼裡的嘲諷看的心頭大怒,那手正要打下去的時候已被上前的婉潞接住,四太太瞪眼看向婉潞,婉潞已經順勢把她交到九奶奶手裡,含笑道:"四嬸,今兒是八叔叔的大喜之日,何必為不相干的人動了肝火,惹旁人笑話。"

柳氏在旁聽的眉一豎,她自負才貌雙絕,沒過門死了丈夫未免被人嚼了舌根,她這樣驕傲的人哪受得住這個,一怒之下上京投靠遠房表哥,希圖仗了他的聲勢給自己尋門好親,也好堵一堵家鄉那些嚼舌根的人的嘴。

誰知到京不久竟被戚王灌醉騙了身子去,醒來後大哭大鬧,只要扯了戚王去死,被幾個戚王的寵妾冷言冷語激了幾句,把心底一點好勝念頭激了起來。務要讓那幾個寵妾瞧瞧自己的手段,用甜言蜜語把戚王哄了過來,用足種種手段讓戚王把自己捧在手心,要上表請封她為側妃。

柳氏比不得那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女子,曉得這側妃雖也稱妃,和王妃比起來那可大不一樣。她在王府中仗了戚王的寵愛,本就不把思聰看在眼裡,此時做了表妹那還能用客人身份讓思聰禮讓,等真做了側妃那就要給思聰修嫡庶禮,怎麼肯讓她彎下|身子行禮?

對戚王撒嬌撒癡,要不就另嫁戶人家做大的,不然就把思聰休了自家做王妃。戚王雖被美色所迷,也曉得皇帝是不會答應的,休說思聰生了嫡子,就算沒有孩子,想要休妻那也是難上加難。只得好言哄她等給她尋門好親事,打了主意以後好繼續偷情。

柳氏心裡又怎麼不明白戚王所想?只是這京城和家鄉不一樣,有了戚王做靠山也要容易些,一門心思給自己挑個好夫婿。挑來挑去戚王看中八爺,柳氏自己也覺不錯,出身世家又有功名,聽說長的也好,最要緊的是八爺是思聰哥哥,嫁了他就壓了思聰一頭,自然連連贊好。

戚王見心愛的情人贊好,心裡更是高興,尋來思聰要她回侯府說,本以為一說就成,誰知歷來順從的思聰咬牙不肯答應,直到戚王發了數次火思聰才應了回去說。柳氏歡歡喜喜預備嫁妝,哪想到等到的竟不是侯府派來的媒人,而是八爺去鸞娥那裡求親的消息。

柳氏只覺受到莫大侮辱,在戚王面前哭哭啼啼,說侯府看不起自己,要剪了頭髮去做姑子。戚王見心愛的情人這樣哭泣,心裡慌的不得了,抱在懷裡哄了又哄,好容易才把柳氏哄歇,又讓人去把思聰叫回來,罵她一頓給柳氏出氣。

柳氏這才擦了眼淚,摟著戚王脖子說等八爺成親這日去侯府瞧新人,戚王見她露出笑容,自然是應了。等思聰回府,戚王的冷言冷語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又讓她成親當日帶柳氏前去,思聰剛說個不字,戚王就怒道:"你做表嫂的,平日不照顧表妹,讓表妹一個人孤零零在王府待著,你倒四處應酬,也不曉得帶一帶人,我略提一句你就不肯,連客人都不肯招呼,怎好主中饋。"

思聰被戚王這番看似有理的話說的無話可答,雖知道帶柳氏去不啻給侯府打臉,也只得帶了她去。柳氏進京一年有餘,曉得權勢的重要,自己明面上是戚王表妹,別人怎麼說也要賣自己三分面子。誰知進了侯府就被秦氏質疑,又聽到婉潞這樣說,那話裡就更冷了:"原來這侯府上下竟是沒有教養的,對待客人都是這般。"

婉潞已讓九奶奶扶著四太太出去,聽到柳氏這話轉身輕笑:"柳姑娘你這話錯了,若是好好來道賀的客人,那自然是好生相待,若是惡客,就恕我"婉潞頓一頓,那話沒說出來,面上依舊笑吟吟的。

柳氏沒相到婉潞看起來溫溫柔柔,說起話也是極刺人的,臉上反而露出笑容:"哦,原來在六奶奶心裡,我竟是惡客,可是六奶奶要知道,我進這侯府也不過就說了幾句,就有人又要打又要罵的,沒有惡主,哪來的惡客?"

思聰輕輕拉一下婉潞的袖子:"六嫂,表妹總是王爺的表妹。"秦氏已經重新走了進來,聽到這話就接了:"對,可是柳姑娘可不是你的表妹。"柳氏的頭高高抬起,眼裡的冷然更甚:"我今兒才知道,原來丈夫的親戚不是妻子的親戚。"

秦氏笑了:"柳姑娘這話說的好,可是你要曉得一件事,只有丈夫的親戚把妻子視同親戚,妻子才能視丈夫的親戚為親戚,柳姑娘從進來到現在,哪有一分表妹對表嫂的尊重之意?"柳氏被堵住,一時想不出話來答,婉潞伸手輕輕扯了下秦氏:"三嫂這話說的雖有些重可也合理,姻親姻親不過是隨姻緣而來,比不得那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大面上不錯就成了,要人對你貼心貼意處處尊重就先要尊重別人,我瞧柳姑娘是個知書達理的,這點小事不會不明白吧?"

秦氏也點頭:"六嬸嬸說的是,道理果然是這樣,這人啊,想要別人尊重自己,視自己為上客,就要做出的事讓人尊重才是,仗了那麼一點點遠親,就想被人視作上客,未免太目中無人了。"思聰見柳氏被說的臉色煞白,心裡雖覺痛快可也擔心,低低叫了聲三嫂。

秦氏拍拍她,那嘴依舊不饒人:"哎呦,我們在這說的是待客之道,可沒有說柳姑娘您的意思,瞧您定是個寬宏大量的,可不要往心上去。"說著秦氏彎腰福了一福,婉潞也含笑道:"柳姑娘,我們姑嫂妯娌在家,總喜歡說這些家常,倒忘了怎能在你這沒出閣的姑娘面前說呢?"

柳氏的那團火被憋在心裡發不出來,婉潞已經親熱地挽起她的手:"柳姑娘既得了八妹夫的青眼,定是個十分周全的人,一定不會把我們說的話放在心上,還請往外面去,這時辰快到了。"說著婉潞就攜著柳氏往外面走,秦氏也拉了思聰:"走吧,再耽擱一會,新娘子就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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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20:26


說笑著往裡面走,楚夫人年紀畢竟已經大了,走的雖慢也出了些汗,聽了婉潞的話笑著道:"那也是你們姑母帶著我走的,不過走的嘴幹。"秦氏把趙致柔讓了上座,又請楚夫人坐下,丫鬟們已端了酸梅湯過來,秦氏婉潞各自給楚夫人她們奉上。

楚夫人喝了一口,這卻和平時用的不一樣,少了些冰涼,多了點甜味。趙致柔曉得這是秦氏特意吩咐的,怕她們年老之人禁不住這冰涼,對秦氏笑道:"我們雖不敢用冰,姑奶奶們還年輕,就放些冰也無妨,不然她們就該怪我們了。"

思梅雖位尊,回到家裡還算了小輩,聽到趙致柔這話笑著道:"姑母果然體恤,只是公公前幾年中風後都要我們年輕人學著保養,說這夏日暑熱用冰不要太過,今兒這酸梅湯極恰好。"雖然這樣說,沒放冰的酸梅湯還是有人不愛喝,秦氏見思敏放下了碗,從冰碗裡取了一兩塊冰重新放到思敏碗裡:"小姑怕熱,我這做嫂嫂的怎麼就忘了呢?"

思敏微微頜首致謝,羅家對她好也罷,壞也罷,她就是這樣不悲不喜,腕上常年戴著一串佛珠,佛珠已經被磨的光滑鑒人。不過比起思聰?思君思慧交換了一個眼神,比起思聰來,她又總要好一些,羅家勢敗,開始依賴侯府,不像戚王一樣本就天潢貴胄,只要思聰自己不說,侯府不好過問。

在廳裡坐了會兒,又去新房瞧瞧,鸞娥的嫁妝已經發了過來,陪嫁的兩個小丫鬟坐在新房等候。趙致柔四處望望笑道:"三侄媳和六侄媳都是能幹人,這新房可是什麼毛病都挑不出來。"秦氏笑了:"姑母這樣的讚揚做侄媳的可不敢收,當日我們嫁過來的時候,大嫂子可是比這做的妥帖,我們今兒也不過就是給後來人盡盡心。"

秦氏一張巧嘴,那是出了名的,趙致柔笑了一笑,到後面花園裡坐下,花園裡照例有一塘荷花,微風一吹,讓人心裡一寬。趙致柔和楚夫人幾個人坐在亭裡,瞧著那思君她們在外面坐著說笑。趙致柔眉頭微微皺著道:"我聽說八侄女在戚王府有些不妥當,好好一個王妃,被欺負成那樣?偏偏那個人又口口聲聲自己是親戚,倒不好拿住把柄。"

亭裡伺候的只有一兩個丫鬟,楚夫人歎了一聲:"這叫人怎麼說,若是個妾室這樣張狂,還等不得我們去開口呢,可那個人口口聲聲自己是王府的親戚,總不能抓奸吧?這樣的話,不說王府的名聲,只怕陛下那裡就容不上八姑娘。"

趙府有喜,出嫁的姑娘們差不多都歸寧了,只有思聰一直沒有來,派去請的婆子們回說思聰說的是明日來,今日就不來了。當日四太太的心願啊?趙致柔歎了口氣:"也不曉得四弟妹知道了八侄女這樣,可曾有過悔意?"

楚夫人唇一撇:"她?到現在都還得意自己的王妃女兒呢,至於別的還是不指望了。"郡主已在五月裡搬離侯府,去到一處當日皇帝賜下的宅子裡居住,四太太心心念念的郡主兒媳不過是棄她如蔽履,那就更要抓緊王妃女兒了,不然還有什麼能說的?

就算現在思聰在她面前訴苦,只怕她只會怪思聰抓不住男人的心,哪能把王妃的位置給丟掉?趙致柔微微一歎:"哎,四弟妹初嫁進來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真是不好說。"楚夫人瞧著外面景色,沒有接她的話,誰嫁進來和現在都不一樣,當初的滿懷喜悅,夫妻恩愛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怨,變成了恨。或者,就是從丈夫納第一個妾開始,也是從妾懷孩子時丈夫的喜悅開始。

楚夫人雙手合十,輕輕頌了聲佛號,聽在趙致柔耳裡卻變成了別樣,她也合十低頌佛號,放下手道:"願無邊佛力,洗脫四弟妹身上的戾氣。"

正日子這天,為了來往方便,從侯府到四老爺宅子這裡的路早早被趙府下人圍了起來,沿街的店鋪都被關了起來,每家店得了二兩銀子,以補償他們的損失,地上的青石板被掃的乾乾淨淨,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思聰今日也來了,不過除了她之外,還帶了另外一個人。婉潞正在服侍著楚夫人她們要出門往那邊去,四太太今日也從床上起來,穿著一新的她面色有些浮腫,不像原先那樣愛說話,每說一句話就要看看九奶奶的手,九奶奶手裡須臾不離一個小藥瓶,裡面裝著幾丸藥。

楚夫人有些擔心地問了又問九奶奶:"太醫說沒事吧?"九奶奶姿態恭敬,說話溫柔:"大伯母,太醫說婆婆要真是又開始胡言亂語,就讓服這麼一粒藥丸就不怕了。"楚夫人握一下四太太的手:"四嬸嬸,我今兒瞧著你精神也好些,你要記得,王二姑娘是趙家明媒正娶進門的,你可別再犯糊塗。"

四太太哪敢說出一句我不糊塗的話,九奶奶可在旁邊隨時準備拿藥出來呢,只得閉眼點頭。楚夫人這才露出欣喜的笑,準備起身出去。剛站起外面就來報八姑奶奶回來了。

聽到思聰回來,四太太的眼睜開,女兒回來了,自己也能多個依仗,再怎麼說她也是王妃,是自己的親女兒。原本擔心思聰說不定不能回來的楚夫人松了口氣,但看到思聰不是一個人來而是兩個人進來的時候,屋裡的人眼睛都睜大了,也明白了為什麼來報信的人臉上有奇怪神色。

和趙家人的面面相覷不一樣,帶來的那個人就大方得多,站在思聰身邊,頭微微抬起,臉上的笑容透著自信。眾人雖能猜到這人就是柳氏,可還是被她的儀態驚了一下。原本人們想著這樣一個能把戚王迷倒的女子定是怎樣的豔麗。

見面就知道都猜錯了,柳氏姿容出色那是一定,但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大大方方的,說話神態也沒有小家子氣,和思聰比起來,如果不是思聰的穿著明顯比柳氏富麗,倒像她才是王妃。

婉潞在瞬間的慌亂之後就鎮定過來,對思聰笑著道:"八姑奶奶來了,這位是哪家的閨秀?我們都沒見過。"秦氏可沒有婉潞這樣好性子,搶在思聰說話之前開口:"六嬸嬸,既是八妹妹帶回來的人,只怕是戚王想納的新寵,跟過來見世面。"

秦氏這話雖說出眾人心中所想,但未免有些嫌刻薄,柳氏的眼微微一掃,面上的薄怒很快消去:"聽說貴府本是一等一的人家,誰知說起話來,句句汙蔑人不說,還無大家之風,真是惹人笑。"秦氏吸一口氣,剛要說話就被水氏拉住了,水氏淡淡開口:"這走進來又沒人介紹,誰知道是什麼樣的人,難免不讓人猜測。"

婉潞瞧一眼思聰,見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秦氏這話雖刻薄了柳氏,卻更刻薄了思聰,婉潞心裡歎了聲才笑道:"八妹妹,這位是?"思聰眼裡又有淚光閃現,但很快就壓了下去,對婉潞道:"六嫂,這是王爺的表妹,王爺說她成日在家也嫌氣悶,這才讓我帶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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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19:56


"哎,你們娘倆怎麼回事?誰欺負你們了?"趙思賢走了進來,邊走邊脫著外袍,他身上還有一股濃濃的酒味,智哥兒站起給父親行禮,婉潞給丈夫端了一碗茶,接過他脫下的外袍又給他換著靴:"今兒雖是去賀二叔家遷宅,你也不能這樣灌?"

趙思賢喝了一碗濃茶,覺得心裡好受一些,剛要講話就看見兒子站在那裡,搖了搖頭道:"他們在席上說了些事,我心裡不痛快。"智哥兒行禮告辭,出門時候聽到父親歎了一聲:"聽了些八妹妹的事,我心裡不痛快。"

後面智哥兒想要再聽,已經聽不到了,智哥兒的眉皺了皺,手握成拳,戚王怎麼對待思聰,這些伴讀們私下也是知道的。有些人還故意在智哥兒面前說這事當做取笑,怎麼也不能讓自己兩個妹妹像八姑母一樣,嫁個姬妾成群的人還要被譏笑沒有手段,彈壓不住那些侍妾。

婉潞用簪子剔一剔蠟燭,眉皺了起來:"原來那柳氏竟這樣,戚王怎能如此?雖說不是結髮夫妻,八妹妹也給他生了嫡子,哪能因八叔叔另訂親事,他就這樣?"趙思賢也歎氣:"這事還不好出頭,若那柳氏是妾,戚王這樣還能去論一論,那能寵妾滅妻如此,可是那柳氏現在是王府客人,就算人人都知道她和戚王有首尾,又沒過了明路,怎麼去論?"

這樣上門還要被王府嘲笑,哪有娘家容不下婆家客人的?再說這種事情,柳氏咬死自己只是戚王表妹,並沒和戚王有什麼,只怕侯府還要反背一個誣陷罪名呢。

看著丈夫那一臉無助,想起那日思聰回來時候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婉潞歎了兩聲,該怪誰呢?怪思聰沒有手段嗎?可她嫁過去時才十五,又被戚王郡主那樣拿捏,四太太又不是個爭氣的。千錯萬錯,當初就不該結這門親,才讓自家嬌貴女兒去受這樣的苦。

當初結親又是老侯爺一手促成的,他人已逝,再說別的也全是廢話。趙思賢也知道這點,伸手握住妻子的手:"你放心,我們的女兒絕不讓她們落到這樣境地。"婉潞嗯了一聲,接著就笑了:"方才智哥兒還說呢,說娘娘有意要給他做媒,他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說回來問問我們。"

一轉眼連智哥兒都要議親了,趙思賢雙手成拳敲打著雙腿:"老了,轉眼就要做公公了。"婉潞抿唇一笑,趙思賢似有所動,把妻子擁進懷裡。

智哥兒第二日就回宮去了,婉潞已經叮囑過他,就說皇恩雖浩蕩,這大事也要問問爹娘。這樣的話說出去,就算皇后想為智哥兒結親,也要先問問自家意思。

這話傳進去之後,皇后那邊並沒有別的話說,婉潞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全力籌備鸞娥的婚事。

六月荷香飄時,八爺的喜日子也就到了。四房新宅佈置一新,門楣懸了紅綢,地下鋪了紅毯,就等新人轎子到時,大開中門,好迎新人進門。

趙家的女兒們也各自歸寧,既是四房喜事,在楚夫人那裡坐了些時就去四房的宅子那裡瞧新房。隔了一條街,婉潞本要叫人預備車子,趙致柔笑著道:"這都六月的天,氣悶的很,你讓小廝們把人都趕乾淨了,我們從後街走路過去,既涼爽又不麻煩。"

趙府出嫁的女兒們以趙致柔為尊,她這樣說,婉潞自然不敢怠慢,吩咐春燕尋小廝去外面把人趕了,這才笑著道:"姑母真是有興致。"趙致柔正低頭和楚夫人說著什麼,聽了婉潞的話抬頭笑道:"什麼興致,這年紀也漸漸大了,比不得年輕時候,每到一處都要坐車坐轎,這雙老腿越發沒力氣了,再不多走動些,那不成廢物了?"

楚夫人扶著婉潞的手站起來,笑著道:"大妹妹總比我小了那麼幾歲,我啊,多走幾步就骨頭疼了。"春燕已經來報外面的人都趕清楚了,婉潞請這些姑太太姑奶奶們都往外走,楚夫人和趙致柔畢竟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婉潞還不忘讓人抬了小竹椅在後面伺候著。

趙致柔和楚夫人走在前面,別人都跟在後面,再加上伺候的丫鬟僕婦們,呼啦啦差不多有七八十人跟著。算得上浩浩蕩蕩出了門,後街本就人少,來往的人又被小廝們趕清楚了,路上經過的人家都關著門,趙致柔不由歎道:"這情形,倒像少女時候偷偷溜出去街上買糖吃一樣,現在想來,街上賣的糖那有家裡的好吃,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趙致柔在娘家時候深得寵愛,哥哥們又讓著她,也曾淘氣地扮過男裝和哥哥們偷溜出街,帶累的身邊丫鬟挨過好幾頓打。

楚夫人當日初嫁過來時,沒少替趙致柔求過情,聽到提起往事,不由含笑道:"轉眼間,你我都老了,大妹妹,聽說姑老爺要告老?"趙致柔微微嗯了一聲:"是,在尚書任上都十年了,再升也升不上去,現在孩子們早就各自嫁娶,倒不如告老歸鄉,課孫兒們讀書,閑來四處走走,家裡也有幾畝薄地,不愁養老之資。"

吳姑老爺當年進京,是沖了宰相之位去的,這些年官場沈浮已經曉得這願望不能實現,倒不如激流勇退,還能落的一個好名聲。楚夫人微微點頭:"姑老爺不戀棧權位,確是瀟灑,只是你我姑嫂,剛團聚沒有多少年,現在你又要還鄉,著實有些難受。"

趙致柔輕輕拍一拍她的手:"大嫂,我嫁了外鄉人,常年又隨他在外任上,能送了爹娘入土已是我的福氣,旁的事還想什麼?"說著趙致柔的眉輕輕一挑:"倒是我那日和大嫂說的,這眼看著就要離京,大嫂也要給我個準話,他們算來是姑表兄妹,又是我的侄孫女,難道我還會不疼她?"

趙致柔有個長孫,今年十歲,趙致柔久已看中瑾姐兒,要求了去做個孫媳婦。原本只是遠遠說過,這眼看著就要離京,趙致柔前幾日把話挑明,就等楚夫人說個肯字,好派媒人來。

楚夫人的眉皺的有些緊,趙致柔笑了:"大嫂難道還怕六侄媳不肯?她歷來孝順,諸兒又是她見過的,也不是我自誇,人品相貌也是數的著的。"楚夫人輕輕歎了一聲:"大妹妹,方才你說你嫁到外鄉,能送了公婆入土都算好的,吳家也是外鄉。"

趙致柔垂下眼簾,楚夫人怕她不高興剛要說話,趙致柔已經抬起頭:"哎,也是我糊塗了,本想著瑾丫頭是個出色的,哪捨得讓她落到別家,就沒想到吳家終究是外鄉人,忘了大嫂疼孫女的心呢?"楚夫人緊緊握一下她的手"大妹妹你也不要怪我,你二嫂把你二侄女嫁到外鄉,這快二十年了也就歸寧過三四次,眼看著二叔又要放外任了,這母女之間想要再見就更難了。"

一句話說的趙致柔淚都差點掉下來,她們一群人雖走的慢,也已到了四房新宅。在裡面料理的秦氏得了信,早帶著婆子丫鬟在那裡迎接,見狀忙上前去扶趙致柔:"姑母腿腳極好,這麼長一段路走的都那麼鬆快。"婉潞上前一步扶了楚夫人笑道:"是呢,這段路我們平日來往都要坐車,虧姑母和婆婆這一路連氣都沒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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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19:18


水氏這半嗔半嬌的話讓葉氏開懷一笑,又和楚夫人把臂說了兩句,這才送楚夫人上車而去,車都快要轉過拐角,還能看到葉氏站在門前。秦氏坐正身子笑著道:"婆婆和二嬸,真是一對好妯娌,如姐似妹。"楚夫人飲了幾杯酒,雖短短一段路也閉了眼在那裡打盹,聽到秦氏這話才睜開眼,拉過婉潞和秦氏的手來:"你們倆也是好一對,要是你們大嫂還活著,也是……"

提起潘氏,楚夫人似乎有些不忍,過了些時才歎了口氣。人就是這樣,活著的時候總想著她的不好,等人沒了,就又念起她的好來,想起潘氏嫁進趙家這二十來年,除病了的那幾年外,旁的時候也是孝順自己,對妯娌們克盡嫂職。

算起來,潘氏沒了也快一年了,婉潞忙道:"理哥兒媳婦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等辦大嫂周年的時候,讓那小孩子到大嫂靈前磕幾個頭,大嫂在泉下也歡喜歡喜。"楚夫人露出一抹笑,車已經停了下來,婉潞妯娌伺候楚夫人下車。

剛簇擁楚夫人進門,前頭就來了一個丫鬟,給楚夫人她們行禮後才笑道:"六奶奶您可回來了,家裡可還有許多事等著您呢。"楚夫人推一把婉潞:"也是我貪玩,忘了這裡還有一堆事等著你呢,快些去忙吧。"婉潞遲疑一下,秦氏笑了:"六嬸嬸,難道有我伺候婆婆你還不放心嗎?"

婉潞這才行禮離去,遠遠的還能聽到秦氏和楚夫人說話的聲音,妯娌之間又沒什麼天大的怨氣,和和氣氣過日子多好?到廳前理一回事,把那些該收的禮,該還的禮都點清楚,天也早就黑了,婉潞起身回去。

一路上只有婉潞這一行人,腳步聲在寂靜的四周聽的特別清楚,婉潞扶著春燕的手,看著前面打燈籠的兩個小丫鬟,不由輕聲道:"一晃就這麼多年了,還記得我剛嫁進來的時候,做的是小兒子媳婦,那種誠惶誠恐的勁兒呢。"

除了春燕,婉潞身邊的都是新人,即便如雙妙到她身邊也不過兩年,這樣的話自然不敢接。春燕笑了:"姑娘您常說,時光是最無情的了。"風吹的兩邊的樹木發出沙沙聲,聽到春燕脫口而出自己沒出閣時候的稱呼,婉潞再沒有說話,時光就是如此,漸漸讓人老去,讓孩子長大。

福姐兒的笑聲已經響起:"娘,娘,您快過來瞧,我繡的荷包好不好看?"接著福姐兒就直沖婉潞跑過來,並不理會後面奶娘讓自己跑慢些的叫聲。

婉潞彎腰牽住女兒的手,福姐兒並不讓婉潞牽自己的手,而是把手舉的高高的,要讓婉潞瞧,婉潞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是個紅綢面的荷包,燈籠不甚明亮,瞧不出繡的是什麼?

福姐兒一直瞧著婉潞的神色,得不到讚揚的她眉皺了起來,母女倆已走進院裡,瑾姐兒迎上前:"娘,妹妹說她繡的是梅花,可看了半日什麼都沒看出來。"婉潞剛要說話,就聽見智哥兒的聲音:"兒子見過娘。"婉潞抬頭見果然是智哥兒站在那裡,臉上露出喜悅神色:"你怎麼回來了,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等了多久了?"

福姐兒見婉潞的注意力被智哥兒奪取,急的不行,跺著腳喊:"娘,先看我的荷包再和哥哥說話。"智哥兒上前摸一摸妹妹的臉:"好妹妹,哥哥今兒回來有話和娘說,你先和大妹妹下去好不好?"福姐兒的嘴撅了起來,一臉不依。

瑾姐兒用手指頭戳妹妹額頭一下:"你啊,剛才娘沒回來前還在那哥哥長哥哥短的要哥哥給你好吃的,好玩的,現在又來爭這些,快跟姐姐下去,哥哥要和娘說話呢。"一直沒說話的德哥兒也開口:"小福姐兒,快和姐姐下去吧,再說你再不睡,明早就起不來了。"

福姐兒一團高興被哥哥姐姐們說的全不在了,手雖被瑾姐兒牽著,那腳步可不願往外走。婉潞的心雖在長子身上,捏一捏手裡的荷包,對福姐兒說:"乖乖福姐兒,你做的荷包很好,比你姐姐做的頭一次要好多了,日後啊,你就和你姐姐一起給你爹還有哥哥們做鞋襪好不好?"

聽了婉潞的這話,福姐兒這才猛地點頭,和瑾姐兒下去歇息,德哥兒也笑著說:"娘,兒子也下去睡去。"智哥兒拍弟弟一巴掌:"快去,明兒早起我好問你書。"德哥兒正張嘴打哈欠,聽到這話瞌睡都嚇醒了:"哥,我才剛開蒙不久。"

婉潞笑著給德哥兒理一下頭髮:"你哥哥八歲的時候,都會作詩了,哪像你快八歲了才開蒙,也是你爹慣的。"德哥兒呵呵一笑:"娘,我學不成書,就像三叔一樣去邊關打戰。"

趙三爺的封賞已經下來,以左將軍成為邊關副帥,秦氏得封三品淑人,楚夫人封二品太夫人。楚夫人的誥命不過是錦上添花,但秦氏的誥命就不一樣。秦氏進宮謝恩那日也是喜氣洋洋,婉潞聽到德哥兒這話,心裡頓了頓才對兒子道:"就算要去邊關打戰,也要從小知書,天下哪有不識字的將軍?"

德哥兒被娘說中心事,嘻嘻一笑就走了。婉潞吩咐奶娘服侍好德哥兒,這才對智哥兒道:"你有什麼話要說?"智哥兒的臉憋的通紅,過了會兒才開口:"兒子,兒子是為了兒子的婚事。"哐啷一聲,婉潞手裡的金簪掉了下來,看著智哥兒一臉的驚詫:"你才十一,況且婚姻大事總有父母做主,你怎麼就問起這個?"

智哥兒一張臉更紅了些:"娘,是這樣的,前幾日皇后娘娘為四皇子挑王妃,還把兒子也叫去,說有幾戶人家的姑娘也配的上兒子。"婉潞的眼垂了下來,半日才輕輕歎了一口氣,智哥兒的睫毛撲扇撲扇的,小心翼翼問道:"娘,兒子就說這事是大事,要回來和娘商量商量。"

婉潞把兒子拉的坐緊一些,自己的長子啊,要背負的不僅是他自己的命運,還有整個家族的興衰。婉潞用手摸著兒子的臉,智哥兒的臉已經漸漸褪去稚氣,少年的臉龐開始顯露,一雙濃眉之下是肖似趙思賢的雙眼。

婉潞的手從兒子的下巴上滑下來,智哥兒的下巴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圓滾滾全是肉了。婉潞握住兒子的手:"智哥兒,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婚姻大事,總也要你自己有合心的,皇后娘娘挑的定是上好的,可那是你要過一輩子的人,娘不願意你們夫妻間有什麼爭執,到時弄的嫡庶相爭,後院裡烏煙瘴氣。"

婉潞說一句,智哥兒就應一聲,等到婉潞說完智哥兒已經站起:"娘的教訓兒子記下了。"智哥兒越乖巧,婉潞就越覺得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把兒子拉了過來:"我的兒啊,娘這輩子就望著你們弟兄姐妹四個平平安安長大,只是生在這樣門第裡面,娘才發現娘原來想的太簡單了。"

智哥兒一動不動低著頭,任由婉潞在他頭上摩挲,進宮這幾年,智哥兒已經學到很多,即便是在自己的娘面前,也要克制住情感,好讓娘安心。可智哥兒怎麼知道,自己這樣做只會讓婉潞更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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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18:49


小董快馬加鞭趕回侯府,戲早散了,但滿堂賓客都在等著平家傳來的消息,竟沒一個走的,小董先去侯爺他們在的地方稟告了,又讓人傳進裡面。

得了肯信,楚夫人不由喜上眉梢,她喜歡鸞娥已不是一日兩日,鸞娥做了自己侄媳婦她也是千肯萬肯的。滿廳的客人都到楚夫人面前說恭喜,只有思聰一時不知心裡該想些什麼?雖說柳氏不得出嫁免了自己娘家受了侮辱,可是她在王府,畢竟對自己不利?

思梅說了幾句恭喜轉頭就看見思聰那半憂半喜的臉色,輕輕握一下她的手,在她耳邊道:"你啊,要整治這麼一個人有什麼難的?"思聰只是微微歎氣,思梅見人的眼光都沒放在自己這邊,悄聲又道:"你是怕傷了夫妻情義?別說我說話你不愛聽,王爺對你又要幾分夫妻情義,你也該拿出你王妃的身份來,再怎麼樣,你都是陛下娘娘冊封的戚王妃,難道王爺還能休了你不成?他就算想,陛下娘娘也不會答應。"

思聰又要長籲短歎,丫鬟過來報:"八姑奶奶,戚王府那邊請您回去呢。"這就奇怪了,戚王對思聰可是不聞不問的,怎麼這會又派人來請她回去?思聰剛預備要走,被思梅一把拉住,思梅問丫鬟:"戚王府那邊來的人是誰,有什麼要緊事,難道不曉得今兒是趙府喜事?"

對著思梅,丫鬟也要更恭敬些:"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來了個老媽媽,說是王爺的吩咐。"思梅拉一把思聰:"那好,你讓她進來。"丫鬟哪敢違抗思梅的命令,很快就引著一個老婆子走進來。

老婆子等不到思聰出來倒被叫進去,心裡還在犯嘀咕,怎麼今兒這麵團般的王妃拿起架子了,進了廳見了思聰就行禮:"王妃,王爺命小的請您回府。"思梅已經在旁邊笑了:"今兒趙府有喜事,總要等事情完了才回去的,不曉得八妹夫是有什麼要緊事,必要八妹妹現在就回去?"

老婆子見思梅說話,忙道:"安郡王妃,小的也不知道,只是王爺吩咐的,並沒說有什麼要緊。"思梅淡淡一笑:"既沒什麼要緊,我們姐妹也許多時沒見,這樣罷,等這裡完了再回去,你就在這等著。"說完思梅就叫過丫鬟把老婆子請出去,老婆子已來不及再說話就被請了出去,想回去給戚王報信,就被趙府的管家娘子們約到旁邊小屋好吃好喝去了,連走都不能走。

此時賓客都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趙家自己的人,楚夫人這才招呼思聰:"八姑奶奶,走,這麼大的喜事,我們也好去告訴一聲你娘,讓她高興高興。"秦氏已扶住楚夫人的一支胳膊,思聰攙住她的另一支,身後還跟了婉潞和幾個下人,簇擁著楚夫人往四太太那邊去。

四太太屋裡已經掌上了燈,見她們一大群人過來,丫鬟忙上前行禮,九奶奶手裡端了碗正在給四太太喂藥,見了忙道:"大伯母來了,今兒我也沒顧得上往前面去。"楚夫人嘉許地拍一拍她的手:"等你八嫂進了門,你也能松些,不然你現在又要管家,又要伺候你婆婆,實在看的我都心疼。"

四太太已經不敢再像以前一樣,聽到楚夫人這話睜開眼:"八奶奶要進門,娶的是誰?我怎麼不曉得?"楚夫人坐到她床邊,話裡透著十二分的親熱:"就是王家二姑娘,今兒是小八親自上門求的親,已經允了,就等擇個好日子趕緊過門呢。"

楚夫人的笑看在四太太眼裡是那麼地惡毒,她的眼轉了轉,看向思聰:"八姑奶奶,你說呢?"思聰正在想戚王為什麼要叫自己回去,難道是曉得柳氏嫁不成了就要叫自己回去罵一頓,聽到四太太的問話,過了會兒才道:"八哥喜歡就是,我一個做妹子的能有什麼話?"

四太太心裡最後一絲指望也沒了,閉上眼睛,頹然地道:"好,是喜事,你們辦了就好。"楚夫人並沒忽略她說話時候手裡緊緊抓住的床單,給她掖一掖被子:"你也安心養著,日後有八奶奶管家,九奶奶伺候,你這日子過的不知怎麼快活呢。"

四太太還是閉眼不說話,楚夫人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這才走了。等楚夫人走出去很久四太太才睜眼哭了出來,九奶奶聽到她的哭聲走了過來:"婆婆,您怎麼還這麼狂躁,這丸藥看來還是不能斷。"

九奶奶說話很溫柔,丫鬟已經拿了丸藥過來,四太太厭惡地把頭轉向一邊:"我不狂躁,不過想著你八哥要成親了,心裡高興。"九奶奶的聲音更溫柔了:"是嗎?那今兒婆婆既歡喜,就請早些安置。"丫鬟過來服侍四太太洗臉,聽著九奶奶吩咐丫鬟們好生服侍的話,四太太心裡長歎,這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進士們簇擁著八爺去求親的話,很快傳到連宮裡皇后那都知道了。皇后本就喜歡淑娥,聽說她這個妹妹也是個出眾人物,不由起了好奇心傳鸞娥進宮來給自己瞧瞧,瞧了之後果然是個出色人物,對著同去的王太太讚歎一番,賜了首飾,問了婚期還說等那日要再行道賀。

既有了皇后的讚揚,這婚事就辦的更熱鬧了,原先覺得王家門第有些低微配不上趙家的聲音已經全都消失不見,換上的全都是天作之合,上好一對夫妻這樣的讚歎。

殿試已完,傳臚已過,八爺中在第七名。傳臚當日就去王家下了聘,婚期定在六月初十。日子雖然有些趕,但這喜上加喜,還是人人爭先。

四房那邊的新宅子已經收拾妥當,一應動用物件都是新的,無需額外預備,鸞娥那裡的嫁妝也是早就預備好的,剩下的就是酒席定戲請客等事。

四太太病在那裡,九奶奶要照顧她,八爺娶親的一應事情就全由楚夫人這邊安排。楚夫人又是個圖省事的,自然就全交給兩位兒媳。八爺成親之外,二房四房也要移宅,他們空下來的那些院子要重新安排人去打掃收拾。

既除了服,楚夫人也要搬進月太君昔日住的院子,婉潞就遷到楚夫人現在的上房。總算楚夫人體貼兒媳,說現在家裡事情太多,況且夏日又有些悶熱,一動不如一靜,等秋涼了再搬就是,橫豎不過就是府裡搬來搬去,又不似二房四房那是要移出宅子。

既有了楚夫人這句話,婉潞和秦氏也就先忙著八爺娶親,葉氏那邊的宅子已經預備完全,挑了四月二十九的日子搬過去,雖在百忙之中,楚夫人還是帶著兒媳們過去送一送,葉氏娘家也送了一台戲暖房。

喝幾杯酒,聽幾出戲,楚夫人也就告辭,葉氏帶了兒媳們送出去。上車時候,楚夫人鼻中突然一酸,掉出幾滴淚來:"二嬸嬸,你這一搬出去,我就少了牌搭子了。"這一說讓葉氏也覺得鼻中酸澀,水氏已笑了:"大伯母和婆婆說什麼呢?雖搬出來,離了那府裡不過就是一條街,做小轎的話也就一會兒功夫,難道婆婆還怕媳婦不伺候您過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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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18:16


春燕話音剛落,鴉雀無聲地廳裡也響起恭喜聲:"這事也是少見,幾十個新進士齊齊簇擁著去求親,我們從生下來還沒見過呢?"楚夫人雖然知道但還故意道:"這去的是哪家?"

春燕聲音放大一些:"自然是平狀元的妻妹了。"今日甯太太和甯大奶奶也來做賀客,聽到八爺要求娶的是鸞娥,本笑著的甯太太和甯大奶奶都止住了笑,王太太站起身:"既往我家去,各位我就少陪了。"旁邊人笑的合不攏嘴:"王太太您得了好女婿,自然不能放跑。"

婉潞心裡十分歡喜,秦氏已經對戲臺上的戲子喊道:"這是喜事,可要好好唱起來。"戲子們齊齊磕頭討過賞,絲竹聲中又重新唱起,滿廳裡比方才還熱鬧幾分,人人都在說恭喜,個個都在贊鸞娥,甯太太和甯大奶奶婆媳不曉得這時該做什麼,難道要留在這裡聽人揶揄?坐不了一會就告辭逃席而去。

寧家婆媳的離去並沒引起旁人注意,甯大爺不過是個部曹,在這京裡一抓一大把的這種,只有個人笑著說了句:"也是貴府寬厚,不然這樣的人家哪能接了帖子上門來賀?"坐在旁邊陪客的秦氏淡淡一笑:"眼看著除了服,二叔四叔都要起複,總是同僚,哪能厚此薄彼?"

秦氏話音剛落,就有人贊道:"果然府上這樣才是大家,哪像有些府裡的,狗眼看人低。"秦氏忙把話岔開:"這話多不好,還請聽戲罷,這可是京裡有名的班子。"

說笑一陣,又聽幾出戲,還沒得到外面的回報,楚夫人有些坐不住,叫了婉潞過來輕聲問道:"小八去了都快一個時辰了,你去讓人打聽個信回來。"

楚夫人這麼想,婉潞心裡也在打鼓,如果說是鸞娥不肯,也有個信回來,總不能是當場就拜了天地,那這樣也未免兒戲,忙應了就讓春燕尋個機靈點的人去打聽信。春燕也不尋別人,出去找了自己男人讓他親自往平府去一趟,這才回了婉潞,婉潞又小聲對楚夫人說了,又安靜聽戲。

小董得了春燕的話,忙帶了人騎了馬就往平府來,離的遠遠的就看見平府門口圍滿了人,小董急忙下馬走上前去問瞧熱鬧的:"這是在瞧什麼熱鬧?"被問的是個老者,手抹一把鬍子就笑著說:"這是新科進士趙老爺來這家求親呢?附近的人都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架勢,幾十個進士來做保,這樣的熱鬧也不曉得再過多少年有?"

旁邊一個抱著孩子踮著腳尖要往裡瞧的婆娘聽見老者這樣說,也連連點頭:"這樣的聲勢,我們自然也要來瞧熱鬧,也不曉得這姑娘是怎樣的一個天仙,到現在都還沒應。"有個中年人想是聽不得這婆娘胡說,轉身輕蔑地說:"什麼沒應啊,這姑娘說了,要考試,考過了才應,從來只聽說過考狀元的,這考女婿還是頭一次。"

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小董放心下來,讓小廝快些回府去報,說八爺在這考試呢,自己把馬栓好後就緊一緊褲腰帶,側著身子往裡面擠。人多的比過年時候的廟會還要擠一些,小董擠的過程中也不知道踏掉了幾雙鞋子,瞧熱鬧的哪個還顧鞋子被踏掉,都只伸著脖子往裡瞧,不時問前面的人,做出來沒有?

等小董擠到人群面前,已是出了一身臭汗,鞋子只剩的一支,雪白的襪子變的烏黑,腰帶都險些被人扯掉。裡面比外面安靜些,進士們有坐有站,在那交頭接耳地議論著題目,八爺坐在最前面,一張小桌子放在他面前,正凝神望著上面的紙。

難道這題目很難?小董緊一緊褲腰帶,也顧不得只穿了一隻鞋就走上前悄聲問著八爺:"八爺,六奶奶命小的來瞧瞧,要不要?"八爺對著題目,根本沒聽到小董的說話,等小董過了會兒又問一遍他才搖手示意不必了。

小董退到一邊站著,平家在門外的管家是認得小董的,已經上前來打拱:"董大哥好些日子沒見到,今兒既來了,就先請進去喝杯茶。"小董的嘴往八爺那一努,管家已經明白了,呵呵一笑低頭看見小董腳上只穿了一隻鞋子,曉得是他擠進來的時候被踩掉了,回身吩咐小廝去尋雙自己的鞋子來給小董換上。

兩人正要說話,就聽到進士們那裡傳出歡呼,八爺已經站起身,平家管家忙走上前去,八爺面上氣昂昂地把紙交了過去:"小生交卷。"這管家也不認得幾個字,只看見一張紙全寫滿了,不敢怠慢地上前敲門,敲了半響才有人開了一個門縫。

有好事的進士本就跟著管家,見開了門縫就想擠進去,裡面早有準備,啪的一聲就把門重重關上,接著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二姑娘吩咐了,要交卷,從門縫裡塞進來就是。"進士們不得進去,停了腳步站在門外,有進士對八爺擠眉弄眼地道:"丫鬟的聲音都這麼好聽,主人就可想而知,趙兄你可真有福氣。"

八爺此時只想著自己的卷鸞娥是否滿意,對這話不敢答應,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面上神色變的莊重:"弱水三千,只飲一瓢。"進士們聽了這話都大笑起來,有調皮的還大聲地道:"王二姑娘,似趙兄這樣的好男兒,天下也是少有的,你就點頭吧。"

裡面依舊寂靜一片,聽不到任何聲音,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該是做晚飯的時候,但圍著的人都忘了饑,一個個都眼巴巴等著。

小董換好鞋襪,又重新站在這裡伺候,見平家的門還是緊閉,心裡不由腹誹,八爺雖曾荒唐過,現在也改過自新,配王二姑娘也綽綽有餘,為什麼總是不開門呢?

門外的進士們比正主八爺還等的心急,只怕再不開門就要用手去敲門了,正在心急如焚時候,吱呀一聲門打開,眾人的眼都往門裡看去。

門裡有燈光射出,走出來的是身著便服,臉帶微笑的續宗,看見是他出來,門外的人未免有些失望,但鸞娥總是個沒出閣的女子,難道還能自己走出來不成?

續宗已經對八爺拱手:"趙八爺,岳母請您進去一敘。"進士們聽到不是鸞娥請,臉上又露出失望之色,續宗面上的神色並沒變化,又吐出一句:"婚姻大事,總要父母做主,我就做了女方媒人,還請今日來的諸位做了這男方媒人,如何?"

續宗的聲音不高不低,這幾句話聽的八爺的心都泡在糖水裡,小董抹一把額頭的汗,這就是王家肯了婚事,急忙又重新擠出去回家報喜。

進士們先紛紛說過恭喜,又要爭搶著做這個媒人,還是鎮靜下來的八爺點了兩個相處的好的和自己一起進去,剩下的人就被擋駕,續宗回頭看見他們的不滿,笑著道:"家下狹窄,坐不下這許多人,還請諸位先回去,等喜日子時多寫幾首催妝詩、卻扇詞。"

看見他們還不走,續宗笑容沒變:"後日就是小犬滿月之喜,諸位還是等後日再來吧。"話都說到這份上,再站著就顯得極不會做事,況且續宗雖年輕,也是他們前輩,一個個這才從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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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17:42


見思聰那低頭不語的樣又有些心疼,丈夫不給她撐腰,自己又是個溫柔性子,縱有了身份還不是要被揉捏?婉潞輕咳一聲笑著道:"婆婆和大姐姐定有許多話說,媳婦們先出去外面瞧瞧可還少些什麼,況且再過些時候也該有客人來了。"

婉潞一說,別人也就紛紛站起,思慧還想坐在那聽一聽,思君捏她一把,思慧也就急忙起身,眾人行禮退出,剛走出去就見丫鬟婆子也被遣了出來。

思君歎了口氣:"哎,原先還羨慕八妹妹得嫁王府,那是怎樣的榮耀,今兒見了這情形,才曉得她心裡苦。"婉潞沒有說話,思慧已經問了出來:"六姐姐,那柳氏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真是戚王的表妹,嫁給八哥也不算配不上?"

思君正打算說話,看見旁邊的瑾姐兒又把話咽下,瑾姐兒是聰明人,曉得這樣的話自己是不能聽的,微微屈膝:"娘,女兒回房拿針線給姑母們看。"婉潞拍拍她的腦袋:"你啊,就知道成天顯擺你的針線,去吧。"瑾姐兒嘻嘻一笑,陽光下看著笑容更加燦爛,又行一禮就離去。

思君不由感慨:"真是歲月催人老,三嫂嫁進來的時候我還沒瑾姐兒大呢,現在連六嫂的女兒都這麼大了。"思慧拉一下她的袖子:"六姐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思君見這裡都是趙府的媳婦女兒才道:"說柳氏是戚王表妹,倒不如說是他情妹妹。"

情妹妹三個字一出口,個個都面面相覷,秦氏不由怒道:"這戚王未免也太欺人了,哪有這樣的人還要往外嫁的?"思君坐了下來,那話裡歎息更重:"三嫂你不曉得,這柳氏本就是守瞭望門寡的,她口口聲聲只要嫁個人做大,那肯在王府裡低頭?戚王寵了她,自然是百般答應,這一年也在京裡挑了幾個人家,只是那有名聲的,未免嫌她名聲不好,那沒名聲肯娶她的人家,柳氏又嫌人家根底薄,誰知這主意竟打到侯府裡來。"

思慧聽的瞪目結舌:"那柳氏若嫁不出去又不願做側妃,那八妹妹她?"婉潞也想到這曾,思聰在這些上面就是個軟柿子,沒有半點四太太的強悍,再說戚王再荒唐身份也是尊貴的,自己心裡就先怯了,難怪別人就敢這樣揉。

秦氏啪一下打在桌子上:"不要臉的娼|婦,做了這樣的事還想仗了王爺的勢嫁到高門大戶,我呸。"婉潞輕輕拍一下秦氏的背:"三嫂你也不要太著急,八妹妹又不是沒有娘家,生了嫡子又是受過冊封的王妃,柳氏也多有顧忌的,不然她也不會想著往外嫁了。"

思君點頭:"六嫂說的是,我聽那幾個和我來往的奶奶們說過,柳氏先前不是沒有存了做王妃的心,可是戚王怎麼肯答應?要做個側妃在八妹妹手底下受氣她又不肯,這才要往外嫁,嫁又要嫁的好,故意給八妹妹瞧好。"

這無恥的女人,婉潞的唇緊緊抿住,旁邊響起一個悠悠的聲音:"哎,我本覺得我的命算苦,沒想到八妹妹比我命還苦。"說話的自然是很少發聲的思敏,看著她依然恬淡的臉,婉潞笑一笑:"五妹夫雖說耳根軟了點,可對你還有幾分情誼,那些妾室也不敢踩了你的頭。"

幾分情誼,也就只有這幾分情誼了,思敏習慣性低頭,風吹著她的裙角,露出她裡面月白色的鞋幫。婉潞把心裡的鬱悶使勁咽下,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又是笑容:"好了,大姐姐既來了,這事就有她做主,柳氏的事大家心裡知道就好,畢竟只是傳言,沒人親眼見到。"

雖然這傳言多半為真,特別是戚王又是有名的色中餓鬼,眾人也都笑了,今兒是喜日子,該高興才是。走過來一個婆子:"原來奶奶姑奶奶們都在這裡,太太已經往廳上去了,請奶奶姑奶奶們趕緊過去呢。"既然楚夫人已經出來,那就證明這事有了定奪。

難道真要為了思聰讓八爺娶柳氏,先不說八爺願不願意,侯府也丟不起這個臉,戚王還能為了柳氏把思聰休了不成?不說思聰毫無過錯,另立王妃需要皇帝下詔,皇帝也不會答應他這樣荒唐的請求。

眾人心裡籌畫一番,覺得心都放鬆了些,思君才笑著說:"也不知道未來八嫂嫂是什麼樣的人,不過總要趕緊定親,省得有人惦記著。"秦氏想說出來,就被婉潞拉了一把袖子,這事還沒遣過媒人,自然不好多說。

說笑著往廳上去,這是侯府三年來頭一次擺酒請客唱戲,趙大爺娶媳婦嫁女兒都是在別宅辦的,潘氏的葬禮那畢竟是喪事,比不得喜事熱鬧。

一路行來都擺的花簇簇的,下人們身上的衣服也要鮮明些,楚夫人已經坐在廳裡,兩位王妃一邊一個陪著。仔細瞧去,思聰臉上雖上了脂粉,那眼皮還是有點腫,思梅神色如常。葉氏帶著兒媳女兒們也趕了過來,就等著門上有人傳帖子進來,好各自出去迎客。

不一會門上紛紛來報,各家侯門公府的主人主母都來了,按了各自親疏,依次迎了出去,寬敞的廳裡不一會就坐滿了人,大家說說笑笑,也有人問起四太太,不過就用她病著不好出門這話打發。

四太太兒子這麼大的喜事,也沒有見到她,這樣更坐實了她病勢沈重的事情,有人已經關心地道:"從來都有沖喜之俗,要不貴府就給八爺娶門親事好衝衝喜?"她這病是好不了的,楚夫人怎能說出這心裡話,只是含糊答應。

很多人都愛做媒,有人聽了這話就笑:"說起這個,我有個表侄女,今年十七還沒定親,不曉得能不能攀上貴府?"思梅已經在旁邊笑著開口:"八弟的婚事,早就有了主意,不過前幾年事情多,又沒有功名,怕人家不肯,現在既中了,正要派人去說親。"

思梅一開口說話,那些想做媒的頓時閉了口,附和著道:"大登科後小登科,貴府八爺真是有福氣。"說笑一陣,酒席早已齊備,婉潞請各位夫人寬了大衣服,各自按座位入席。

外面傳進來戲單,坐首席的幾位謙遜一番點了戲,把戲單傳了出去,臺上敲了聲鑼,戲就開場。

臺上唱著戲,台下各位夫人們互相交談,也沒幾個人把心放在戲上。許久沒有應酬過,婉潞應酬一時就覺得有些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坐到旁邊一個圓墩上歇息,雙妙忙喚個小丫鬟過來給她捶腿。

臺上唱的熱鬧,婉潞已經漸漸朦朧,突然聽見外面有喧嘩聲,婉潞睜開眼,見臺上的戲也停了,戲子們各自扮著在那裡看,這又是怎麼了?婉潞往首席看去,楚夫人也一臉訝異,婉潞忙喚過春燕讓她尋人外面瞧瞧。

過不了多時春燕就走上前,滿臉的笑意:"太太,這是喜事,方才在外面吃酒時候,來了許多八爺的同年,說起八爺的親事,八爺稱雖已登科,不敢去求親,結果幾個新進士一攛掇,就讓八爺現時就登門求親,好雙喜臨門。"

楚夫人聽的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這些孩子,婚姻大事總要父母之命,哪有自己就去的。"春燕又笑了:"太太您說的是,四老爺想也喝多了幾杯,說這事他做主,準了,一屋子新進士現在簇擁著八爺去求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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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17:10


婆子聽不懂婉潞這話,春燕她們也不懂,但春燕還是道:"奶奶都叫你去了,你就原話對八爺說就是。"婆子這才恍然大悟,又磕了一個頭才起身拿起燈籠走了。

八爺聽了這婆子傳的婉潞的話,心裡怎麼想的不知道,還是乖乖去赴了殿試。殿試才出來回了趙府等不及回去換衣衫就讓小廝快些把婉潞請出來,急的小廝在背後嚷道:"我的爺,您也要先換了衣衫,再請六奶奶出來,不然這樣子怎好見人?"

八爺聽他說的有理,這才換了衣衫又喝了杯茶坐在前面等婉潞出來,雖是四月的天氣,八爺也急的一頭的汗,手裡拿把描金紙扇在那扇。

等了許久才聽到腳步響,八爺還當婉潞出來,把扇子一收就要起身:"六嫂請了。"響起的是秦氏的聲音:"八叔叔你考試用功太過了吧?"

八爺抬頭見面前站著笑吟吟的是秦氏,急忙用扇子打一打頭:"原來是三嫂。"秦氏逕自到上面坐下,丫鬟端上茶,秦氏笑著道:"有什麼事快些說,你三嫂不得閒,要在那裡疊紙錢,剝果子裝圍碟,這才請我過來一趟。"

八爺面上的失望是怎麼都遮不住的,坐在下首椅子上,用手搓著膝蓋:"小弟要請教六嫂些話,六嫂既不得閒,小弟也就再等些時候。"秦氏把茶碗放下,攤開一支手算起來:"你這話說的對,不過你想,初九要辦祖公公的除服,等辦了這個,就該給你辦中了的酒席,還連你三哥的封賞一起慶賀,總要忙個幾日。辦完這個,二伯他們又要搬出去,你六嫂總要過去幫忙,忙完這個,就到五月,眼看著就過節,自然要辦過節的事。這樣一算,你六嫂要到了五月底才能歇一歇,你就等那時候再來吧。"

算完秦氏就起身:"我也要走了,總不能看你六嫂一個人忙。"聽到自己要等一個多月,八爺急的額頭全是汗:"好三嫂,就求您把六嫂請出來吧?"秦氏故意搖頭:"八叔叔,你沒聽說嗎?不得閒。"

八爺頓時語塞,秦氏轉一轉手上的戒指:"這樣吧,你有什麼話要請教你六嫂的,就由我代傳吧?"八爺一張臉漲的通紅,我我說了幾次都沒說出來。

秦氏本就是故意作弄他的,見他這樣就大笑出來:"就你這樣,怎麼娶媳婦?"八爺聽到娶媳婦這三個,眼一下就亮了,秦氏收起臉上的戲謔:"人家姑娘說了,要找一個不納妾,有擔當的男兒,你能當的起嗎?"

八爺連連點頭:"這是自然。"秦氏擺手:"你先不要忙著點頭,現在說的簡單,等事情真的做起來就難了,天下多少誓言不納妾的男子,到後來總是要添個紅袖,說不讓妻子背不賢的駡名。"

八爺呼吸幾次,看著秦氏:"三嫂,小弟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妻子是我要娶的,她好她壞都跟我有關係,若任由外面的人對她議論紛紛,我做丈夫的卻不出頭一語,那樣算得上什麼樣的男兒?"

秦氏暗暗點頭,果然這八爺吃過虧就和原來不一樣,她後退一步:"這話你對我說沒用,八叔叔,要娶八嬸嬸,總要派媒人。"八爺支吾一下,看見秦氏笑吟吟望著自己,心中的喜悅是說不出的,比知道自己會試得中還要歡喜幾分。

他猛地往外跑,秦氏也不叫住他,等八爺跑出兩步才想起什麼,回頭對秦氏拱手:"多謝三嫂。"秦氏擺手:"謝什麼,我只要到時候討杯喜酒喝就好。"

討杯喜酒喝?話說的簡單,但真要辦就麻煩多了,除服也就幾天,索性等除了服再派媒人去,到時這層層疊疊的喜事加起來,那就更是喜上加喜。

楚夫人房裡依舊歡聲笑語,歸甯的女兒們都在這裡,未免就要提到八爺的婚事,楚夫人剛想說要和王家定親,思聰就開口了:"大伯母,我這裡有個人,也算配得上八哥,正想討您個示下。"

這話讓房裡都靜了下來,知情的覺得怎麼會這樣,不知情的思君已經開口說話:"八妹妹的眼光一向都好,給八哥尋的一定是那上好的人。"楚夫人的眉頭皺了皺,如果真是思聰這邊有個上好的人?

婉潞和秦氏面上也露出詫異神色,秦氏剛要開口就聽見思君的話,把話又咽了下去。思聰看著楚夫人:"這個人是王爺的遠房表妹,去年沒了爹娘來投靠的,王爺一直想給她尋門好親事,選了這麼一年都沒選上合適的,這次八哥會試中了,王爺和我說了幾次,讓我過來說說。"

王爺的遠房表妹?在場中人都沒說話,只是在思忖,思君本在吃著一塊點心,聽到這話差點被點心噎著,這動作被婉潞瞧見,這表妹到底是什麼樣人?楚夫人眉頭皺的更緊:"我這幾年在守孝也沒出門,還不知道王府來了個遠房表妹,既是王府親戚,你們又相處過,那自然是配得上的,不過你八哥的性子你也知道,從小就有主見,這事還是你去和他說。"

雖說做了王妃,身份尊貴,又當了幾年王府的家,但思聰嫁進戚王府先被戚王郡主拿捏住,戚王對她的恩愛也就那樣,只要那些侍妾不做出什麼過格舉動也就爭一隻眼閉一隻眼,比起同為王妃的思敏,思聰總覺得底氣不足,聽了楚夫人這話思聰只是低頭道:"伯母說的是,只是這終身大事總要長輩們做主,這裡肯了,那邊再和八哥說也要好些。"

楚夫人歎一口氣剛想再和思聰說幾句,就聽見傳來環佩聲,接著是思梅笑吟吟走進來,身後還跟著瑾姐兒。見思梅進來,除楚夫人外都站起相迎。思梅一手伸出讓她們都坐下,另一手已經收到腰腹處給楚夫人行禮:"女兒見過母親。"

楚夫人見了長女,暫且把思聰的事擱下,伸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邊:"怎麼你來也沒個人通傳?"思梅雖已做了外婆,可女兒見了娘總是小的,話裡帶上幾分嬌嗔:"女兒想著今兒事情肯定多,這又是自己娘家,迎來迎去的不也麻煩,這才沒讓他們通傳,不過路上遇到瑾侄女,是她送我進來的。"

說著思梅抬頭對婉潞笑了:"也不是我做姑母的誇自己的侄女,瑾侄女這樣的,還真是少見。"這誇讚讓瑾姐兒微微臉紅,房裡的人都笑了,笑過了思梅才問道:"方才我進來時候八妹妹在說些什麼?"

思聰遲疑一下,楚夫人已經說了:"方才你八妹妹說,王爺有個遠房表妹住在王府,王爺的意思想和你八弟做門親。"思梅眉一挑,思聰不由臉紅低頭。思梅心裡歎了不知多少口氣,臉上才又笑著道:"住在王府的戚王表妹,是不是就是柳氏?"

思聰聽思梅一口說破,已經有些坐不住,抬起頭看著思梅:"大姐姐,我曉得是我不好,可王爺的脾氣,我又……"思聰的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讓房裡的人都心裡打著旋,但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問話。

這裡還有孩子,有些話思梅也不好說出來,楚夫人明白了幾分,那柳氏只怕身份有些尷尬,更甚者說不定還和戚王有什麼首尾。楚夫人想到這不由有些怒氣出來,這又能怪誰?還不是怪當年四太太執意要和戚王府結親,才讓今日戚王敢提出這樣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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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16:36


趙思賢過了許久才道:"你說的是,是我糊塗了,讓了又如何呢?不平白地讓三哥又遭人議論?"婉潞抬起頭,眼睛看著丈夫,話語裡帶著歎息:"當日,若我不為孩子們想,從了婆婆的安排,是不是你就要好受些?"

趙思賢愣住,雙手捧住妻子的臉:"婉潞,你怎能這樣想我?難道我是那種自己得了好處就把駡名推到別人身上的人嗎?你我是夫妻,自然是同進同退。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夫妻同心,同進同退。婉潞伸手緊緊握住丈夫的手,馬車已經停了下來,雙妙在外道:"六爺六奶奶,已經到了。"

簾子掀開,趙思賢扶著婉潞的一支胳膊下車,婉潞剛站到地上就抬頭伸手給他理一理衣服。旁邊響起笑聲:"哎呀呀,難怪都說六叔六嬸嬸是最恩愛的,就和少年夫妻一樣。"

婉潞成親已經十多年,少年夫妻恩愛是常事,可隨著時光流逝,女子生兒育女、料理家務,男子做官行事。到了中年時候,未免個個都要做了莊重神色,少年時的恩愛到那時就化成了別的。

婉潞看著說話的秦氏,她穿了出門的衣衫,身後帶著從人,婉潞福了下去:"三嫂這是要出門?"秦氏的眉毛揚起,臉上有了幾許喜悅:"我今兒下午回了趟娘家,剛回來準備進去就見你的馬車過來,這才等在這一起進去,哪曉得差點晃花我的眼。"

婉潞聽她又提,臉上不由泛起一絲紅暈,趙思賢已上來給秦氏行禮,秦氏能打趣婉潞,但不好打趣趙思賢,只是揮手道:"六叔叔請起,請先進去罷,我和六嬸嬸正好一起往婆婆那裡去。"秦氏笑容裡帶著幾分揶揄,趙思賢強自鎮定地道:"三嫂既這樣吩咐,小弟就先進去了。"

說完還瞧了婉潞一眼,這才往裡面去,秦氏伸手握了婉潞的手,和她一起進去。自從去年秦氏和秦家幾乎鬧翻,秦氏除了讓人按時送節禮過去,就再沒歸寧過。

秦家也曾派人來接過這位姑奶奶,可秦氏脾氣就是這樣,連大年初二都是在趙府陪著楚夫人招呼趙家歸寧的人。今日秦氏怎麼會回娘家?婉潞笑著道:"秦府也沒送過來帖子,說近日有喜事,怎麼三嫂就回去了?"

秦氏冷笑一聲,婉潞想著該是和趙三爺傳來立了大功有關係,秦氏這冷笑更讓婉潞肯定了,她既不想說婉潞也就沒有再問,兩妯娌還是並肩走著。快要到楚夫人上房時候秦氏才道:"為讓我回去竟然裝病,也不怕咒到自己。"

秦氏母親早亡,能讓她急忙回去的也就她父親了,婉潞伸手握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秦氏被這個動作弄的鼻子一酸,這裡正好是個拐角,從人們離的還遠,她的聲音很小,那痛苦像是從齒縫裡發出來一樣:"兒子做的錯事為什麼要叫我這個嫁出去的女兒幫著添補?"

長廊之上自有美人靠,婉潞把秦氏扶了坐下,遞給她帕子。秦氏沒接,只是仰著臉,婉潞知道她是不想讓眼裡的淚流下來,輕輕拍著她的肩,安慰的話在此時此地已經全都徒勞。

後面有人說話的聲音,想是從人們都跟了上來,秦氏才接過帕子用帕子擦一擦臉,起身道:"這沒娘的女兒苦,六嬸嬸,我真是羨慕你。"婉潞握緊她的手:"三嫂說什麼話,三嫂為人豁達,小事從不放在心上,和你一比倒顯得我心胸狹窄,我更羨慕你。"

從人們已經走近前,秦氏面上重又露出笑容:"能惦記小事,那是你有人疼,我啊,再惦記著小事也沒人疼,又何必記得那些讓自己難受呢?"秦府那樣的人家,繼母對繼子女們大面上都錯不了,服侍的人、衣食這些都會照顧的周全。

可做女兒的總是有些小事小處要有人照顧,沒了娘,這些又有誰來管呢?從人們已經走了上來,看見婉潞她們站在這裡,雙妙先笑了:"三奶奶您走的真快,奴婢們還怕趕不上來,到時別人說起就該笑話奴婢們還不如主母們了。"

秦氏除了眼微微有些紅腫,和平時看起來並無二般,聽了雙妙這話就笑了:"人說有其主必有其僕,六嬸嬸性子恬淡,做事有條有理,你們自然也跟著她了,哪像我做事風風火火,常有那做不到的時候。"

秦氏說話歷來爽利,下人們是久知的,有婆子聽了就笑:"果真三奶奶是個爽快人,奴婢們是自歎不如了。"說說笑笑中,兩妯娌進到楚夫人房裡給她問安。

楚夫人已經知道趙三爺立了大功的消息,正在那和萬姨娘說,萬姨娘沒口子地在那裡誇楚夫人有福氣,見了婉潞她們進來萬姨娘誇的更響亮些:"要不說太太有福氣呢,不提那兩位爺,光面前的兩位奶奶,合京城誰不誇兩位奶奶比親女兒還孝順?"

萬姨娘這幾年早就明白自己的榮華安穩系在誰的身上,像四房生了九爺的梅姨娘,先在四太太手下過了那麼幾年,等四太太病了,梅姨娘也早已色衰,眼巴巴瞧著四老爺寵倖那些比自己年紀小的姨娘,九爺又懦弱,不敢為生母說話,九奶奶當家後梅姨娘也就只有吃穿用度不缺了,想再吃些好的、穿些好的那就不行了。

哪像萬姨娘這裡,思敏孝順,常給生母稍些東西,楚夫人也常賞些戴不著的首飾衣衫,婉潞這個當家奶奶對這幾位老姨娘也一直有些招撫,萬姨娘手頭比年少時候還要活動的多,她既想通了,就對楚夫人更殷勤些,年少時候那種爭風吃醋想往上的心此時早消散了。

楚夫人聽了贊,只是笑了笑,問了婉潞秦氏幾句話就覺精力不濟。萬姨娘已經拿著美人拳過來給她捶著:"太太可要歇息了?"楚夫人嗯了一聲,秦氏和婉潞忙上前幫著把她扶進去,嵐雲帶著丫鬟伺候解衣,楚夫人在鏡中看見婉潞,對她轉頭道:"六奶奶,方才得了信,你三伯在邊關立了功,只怕過些時候就有封賞下來,等給公公除了服,咱們家就連開三天酒席慶賀。"

老侯爺的服就在下個月初九除,之前婉潞已經尋好僧人來做道場,周圍親友也通傳過了。聽到楚夫人吩咐,婉潞應是時候又笑道:"算起來,除了祖公公的服,正好又是殿試放榜,又遇到三伯這喜事,只怕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喜事呢。"

楚夫人心念一動,只怕婉潞去問過鸞娥的意思了,臉上露出喜悅之色:"你八叔叔真是有福氣。"婉潞笑而不答,服侍好了楚夫人和秦氏告了退出來。

秦氏剛要問個究竟她房裡丫鬟就上來說璧姐兒等了秦氏一天,嚷著要她回來才肯睡,秦氏心疼這個小女兒,匆匆和丫鬟去了。

婉潞也覺得困乏,自回自己院子,剛走出數步就看見燈光一閃,仔細瞧去見有個婆子在那裡探頭,春燕不由喝道:"誰在那呢?見了奶奶也不近前?"

那燈光又閃了一下,婆子走上前,雙妙用燈籠照了照,那婆子已經跪了下去:"六奶奶,小的是八爺遣來的,見奶奶忙碌不敢驚擾。"婉潞打了個哈欠才道:"知道了,你就回去對八叔叔說,明兒就是殿試之期,要好好地考,不然就娶不到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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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10 01:16:03


審時度勢,找機會求救,又能在被人潑汙水後想法證明自己清白,更能在皇宮兩年之後全身而退,不為富貴榮華所迷惑。淑娥這個做姐姐的如此出色,有鸞娥這樣一個妹妹也屬常事。

淺草的嘴巴慢慢逼緊,聽了婉潞這話贊同地道:"姐姐你說的是,天下的靈秀總是這樣奇妙,那一鄉里的靈氣只怕都給了王家兩姐妹。"鸞娥沒想到會得到這樣讚賞,越發不好意思起來,抬起頭來那臉依舊紅撲撲的,嘴裡的話帶了撒嬌:"兩位姐姐就是笑話我,只是我姐姐常說,做人,最要緊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然後再明白自己能要到什麼,不怨天,不尤人,努力活下去。"

婉潞握住她的手:"哎,真要成了的話,八叔叔他是從哪修來的福氣,能得你這賢妻為伴?"鸞娥這下羞的更厲害,掙脫開婉潞的手就要起身走。

淺草拉住她:"你啊,方才說那麼些話也不見你害羞,這時候就又開始扭捏了?淑娥妹妹說的對,人啊,最要緊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要到什麼,旁的,都是虛的。"

走過來一個婆子,恭敬地行禮道:"太太方才讓小的過來說,姑爺到了,請大姑奶奶過去呢。"淺草推一下婉潞:"姐姐也是好福氣,姐夫對你那是十來年如一日的恩愛,京城裡面哪個不曉?"婉潞輕輕啐一口:"就知道瞎說。"

不過這無緣無故怎麼會來,是不是趙府有什麼事?婉潞匆匆到了朱氏房裡,進去見趙思賢正在那裡恭敬地和朱氏說話。見女兒進來,朱氏笑著說:"不就是得了個小子,你們兩夫妻都來,讓我怎麼說好。"趙思賢笑著道:"小婿聽的舅舅得了兒子,這裡回趙府也是順路,這才進來道喜的,誰知娘子也在這裡,倒要求岳母賜一餐飯。"

朱氏樂的合不攏嘴:"要早知道姑爺也過來,我就該下廚給你做幾道菜去,記得姑爺喜歡吃炒鱔絲,今兒恰好有一簍新鮮黃鱔,我讓他們收拾出來。"

趙思賢又恭敬謝過,婉潞見丈夫身上穿著官服,想是一下值就來的,心這才放下,笑著道:"娘對姑爺這樣好,女兒都要吃醋了。"朱氏樂的拍著女兒的手:"你啊,這麼大還吃味,羞還是不羞?"

說笑了一會,晚飯已經預備好了,趙思賢來了,淺草她們就不好跟著一起吃飯,朱氏帶著兒女女婿在外面,另外擺了一桌讓王太太帶著淺草姐倆用飯。

今兒得了孫子,朱氏心裡是十分歡喜,又見趙思賢對婉潞恩愛依舊,那就更高興,高興中喝了一兩杯酒。續宗還怕她不勝酒力,等又要倒時忙道:"娘,您別喝了。"朱氏杯子被兒子接過去了,也就沒有再要,婉潞讓丫鬟拿熱手巾過來給朱氏擦著臉,朱氏拍著婉潞的手:"娘這是高興啊,當年你爹沒了的時候,續宗還小,我們兩個都是女人,族裡又是那麼個情形,那時的悽惶再到現在,真是不一樣。"

平老爺去世已經十五年了,朱氏歷來剛強,婉潞從沒在她嘴裡聽到提起過自己父親,這番話說出來婉潞不覺眼裡有淚,朱氏的眼神變得朦朧:"那幾年,我都不曉得怎麼過來的,有幾次真想隨你爹去了,眼一閉那就什麼都不管。可是又想你還沒嫁,續宗還小,又捨不得。"

婉潞一直只知道朱氏不管什麼時候都剛強,還不曉得這些內情,想起原先對朱氏的那些疑惑,眼裡的淚擋不住流出來:"娘,那時候女兒不懂事,一心只想著自己,也沒多為娘分分辛勞。"

朱氏拍著她的背:"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這些年,都過的不容易,我也不願意多說,現在你們都夫妻和順,續宗有了女兒又有了兒子,也是兒女雙全的人,娘這才能說幾句,聽過了,你們就忘了吧。"

續宗的男兒淚早湧了出來,跪了下去:"娘,您今兒不說,兒子還以為娘一直都順利,哪曉得娘這樣艱難,兒子著實不孝。"朱氏把兒子拉起來:"你那時候年紀小,難道我還和你訴苦不成?現在你也兒女雙全了,你媳婦又是個孝順能幹的,你們好好過日子,娘這心裡也痛快。"

趙思賢擦擦眼裡的淚,臉上露出笑容:"岳母對娘子的深情厚誼,小婿一直銘刻在心,今兒既是喜事,那就再多喝幾杯。"續宗說話時候還有鼻音:"姐夫說的對,我再讓他們拿酒來。"朱氏擺手:"不用了,盡興就好了,娘從此後是真的再無所求。"

婉潞緊緊握住朱氏的手,一滴淚還掛在她鼻子上,說出的話鼻音很重:"誰說的,等淑娥妹妹再生了幾個孫子,娘那時候就盼著孫子長大娶媳婦,您好抱重孫子。"朱氏摸一摸她的臉,那滴淚掉到朱氏手上,很快就幹了,朱氏笑著說:"就等你這句話,到那時候,續宗也成白鬍子了。"

婉潞看著續宗那光潔的臉,想像不出弟弟成白鬍子是什麼樣子,只是低頭一笑,續宗也笑了,真心誠意地說:"娘,您一定要活到那時候。"朱氏點了點頭,拿起筷子:"來,趕緊吃菜吧,菜都涼了。"

用過飯又歇息了一會,也就各自告辭,趙思賢讓小廝牽著馬跟在車後,自己和妻子坐車。傍晚時分街上不復來時的熱鬧,婉潞靠在丈夫懷裡,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趙思賢握住妻子的手,妝似無意地道:"今兒父親和我說了,等除了祖父的孝,就給陛下上本,讓我正式繼承侯位。"現在已經是三月邊,老侯爺的孝就在下個月滿,那不就沒幾天了,婉潞睜開眼看向丈夫。

趙思賢拍拍她的手:"其實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做了侯就和原來不一樣了。"婉潞明白丈夫在擔心什麼,坐直身子故意對他說:"我知道了,你是等做了侯就要再納幾個妾進來充充門面,這才先和我說。"趙思賢知道妻子私下是個愛說笑的,捏一下她鼻子:"眼看都要做婆婆的人了,還這樣開我玩笑,況且我說的也不是這個。"

婉潞笑了:"曉得現在大哥還在,你越過兄長繼承了侯位,總覺得心理不安,可你要曉得,就算你現在給陛下上本辭了這世子位,你的名聲已經傳出去,改不了了,倒不如安安穩穩地做了這侯,對大哥多有看撫就好。"

妻子的話很有道理,趙思賢也明白,半響才道:"原本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今日邊關傳來消息,三哥立了大功。"

趙三爺立了大功?婉潞微微一愣就笑了:"這是好事,你做弟弟的怎麼看起來不大高興?"趙思賢的眉頭微微一蹙才道:"婉潞,三哥是我兄長,現時又立了大功,若我依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去繼承侯位?"婉潞輕歎了一聲,搖頭道:"思賢,你怎麼一時轉不過來這個彎呢?"

趙思賢的嘴巴微微張開,就算現在把世子位讓給有了大功的趙三爺,別人的議論也是一樣的。趙思賢把手放下,有些頹然地把身子往後一靠。婉潞握住丈夫的手,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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