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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2:26

念眉 - 天生少奶奶

她的夢想真的是要當上四海集團的少奶奶嗎?
別開玩笑了!
她既沒有那優雅的儀態,說話又不夠溫柔,
更誇張的是--
她竟然連「少奶奶」的定義是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她說她的名字叫「步溫柔」,
所以個性不溫柔是理所當然的事,
好吧,算她說的有理,
但她最好搞清楚,所謂的少奶奶,
就是他四海集團少東的老婆!
她既然自稱是他的老婆,
叫她盡點做老婆的「義務」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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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2:49

楔子

  「就是他了!」

  扔下手中最新一期的商業週刊,步溫柔雙手環胸、下顎微揚,左腳跨在小茶幾上抖呀抖的,頗有豪氣萬千的懾人氣勢。

  「我決定了,他就是我今生的新郎!」仰頭大笑的自信模樣好像一切已成定局。

  雷芯如一逕地低著頭,津津有味地品嚐自便利商店買回來的國民便當,對於好友的舉動不予置評。

  步溫柔性喜瘋言瘋語,早在八百年前她便強迫自己習慣,視若無睹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溫柔眼眸往下一瞥,發現安坐沙發正中央的女人,正捧著便當大吃,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笑容頓時凝結在嘴角——

  「雷芯如,我在跟你說話哪!」雙拳握了握,步溫柔氣得跳腳。

  「我聽到了。」雷芯如氣定神閒,不疾不徐地咬了一口鹵蛋——

  嗯,雖然新一代的國民便當口味和舊款差不多,但肚子餓時也只能將就。

  溫柔要叫要跳由她去,不過要她奉陪,得等填飽肚皮以後,畢竟步溫柔可不是一般角色,沒有一點體力,休想跟著她一起瘋。

  「那你還吃!」溫柔氣急敗壞地指控她的不是。

  「溫柔,我很餓。」雷芯如轉動著祈求的眼珠子,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吃吃吃,你整天只知道吃!」不當豬太可惜了!

  「哪有!」不服的抗辯,「除了吃飯,我還會睡覺呢!」

  「這是糟蹋生命!」溫柔無法接受此等蹉跎青春的行徑。

  時間,理當用於更有意義與看得見實際價值的事情上,像她,絕對不會虛擲寶貴的光陰,不管一分或是一秒,那全是錢耶!

  「你就不會想想自己未來的幸福嗎?」

  「我又不是你,從來就沒急著結婚……」

  「誰說我急著結婚來著?」她不認同這種說法,必須把她糾正過來。

  「喔,對不起,口誤,你不過是一天到晚夢想著釣到一隻有錢的金龜而已!」雷芯如沒好氣的改口。

  「嘿嘿,算你還夠朋友。」將她的心事記得倒是清楚嘛。

  「沒辦法,你每天在我耳畔叨念同樣的內容,我若忘記才是真的對不起你。」

  橫她一眼,「呿,說那什麼話!」

  雷芯如乾笑兩聲,別有意指地睇著她,「嘿嘿,實話。」

  「雷芯如,你再白目,我揍你喔!」下一秒,她真的揚起了拳頭,凶狠的眼神直射向雷芯如。

  「哇,好恐怖!」雷芯如跳了起來,逃難的同時不忘尚未吃完的便當,「我好怕喔,步溫柔果然一點也不溫柔!」沒閒著的嘴巴揶揄著她的名字。

  「雷芯如,你這算哪門子朋友,一點也不關心人家的幸福!」

  「喂喂,你剛剛還說我夠朋友耶,怎麼現在馬上改口了?」

  溫柔瞪著她,好生氣。

  雷芯如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否則怎敢與她作對?

  她居然堵得素有惡霸之稱的溫柔無話回嘴,成就感大得快要將她淹沒了!雷芯如望著她,快樂似小鳥。

  然後,兩人就隔著一張茶幾進行眼神角力,空氣間瀰漫著緊張因子,戰爭一觸即發。

  最先敗陣下來的是溫柔,只見她哇啦叫了聲,洩憤地將自己摔至沙發裡,雙手抱胸,鼻孔直噴氣。

  「啊——我不管啦,反正這回我就是要定尚萬慶了!」抬眼睨她,惡狠狠的,「你不幫我把到他,我們就絕交!」撂下了狠話。

  雷芯如愈聽愈是好奇,究竟哪個男人具有此等教她抗拒不了的魅力?

  依依不捨地放下便當,轉而拿起平日再怎麼無聊也絕對不看的商業雜誌,瞟了一眼,傻愣當場。

  「溫……溫柔,你沒說錯吧?你確定自己看上的最佳男主角是……尚萬慶?」因為過度震驚,她講話一直結巴。

  尚萬慶=黃金單身漢!

  鑽石金龜婿=尚萬慶!

  不對!不對!肯定不對!她完全無法將這兩個形容詞,套用在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身上。

  然而,對方的回答卻教她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沒錯,就是他。」溫柔依然一副拍板定案的堅定神情。

  驚愕地瞠大眼,「你會不會搞錯對象了?照片中那個老的才是尚萬慶耶!」

  「雷雷,你的眼睛不用張那麼大。」溫柔順手幫她將嘴巴闔上,「我沒看錯,你也沒聽錯,我的目標就是那個年紀大的!」

  眸光精光一閃,摩拳擦掌,心裡已經開始計畫接近的第一步了。

  關於那篇報導裡的文字,不諱言,她以不到一分鐘的速度看完,不過該知道的重點她都記住了,相片中那個年輕人,她對他只有一個印象——還在唸書的米蟲。

  期待那種仍仰賴父親鼻息過活的男人給她幸福倒不如憑自己本事爭取,還比較實際且迅速吧!

  「溫柔,你的腦袋燒壞了是不?尚萬慶的年紀當你爸綽綽有餘耶!」比步伯伯多出來的那幾歲,搞不好還能放在銀行生利息哩!

  「不不不,」此言差矣,「我老爸可沒他那麼有錢喔!」溫柔連忙擺手又搖頭,糾正她的錯誤。

  「你該不是巴望著領遺產吧?」雷芯如以質疑的目光瞅著她,「現在的企業家大都懂得養身之道喔!你確定要將美好的青春浪費在他身上?」

  「當然不——」回答的有點兒心虛,「我豈是那麼可惡的蛇蠍女子?我步溫柔做事向來從一而終!」

  所謂烈女不事二夫,一旦尚萬慶駕鶴西歸、蒙主寵召,她絕對力守他的財富到底,反正她對男人本來就沒啥興趣,她要的只是一個有力又有錢的頭銜,至於貴婦和寡婦,一字之別,有錢就好,她不會計較太多。

  吊高雙眼,雷芯如以飛快的動作抬起雙手,用力摀住耳朵,「溫柔,求你不要連名帶姓喊自個兒的名字。」

  「幹嘛?」真誇張的反應。

  「聽起來真的很滑稽。」撇撇嘴,說出真心話。

  「是嗎?」步溫柔咬著食指思索,一邊喃喃自語著:「我得取個藝名再去接近尚萬慶嗎?」

  聞言,雷芯如真的很想拜託她別再發癲了!「溫柔,這事咱們再從長計議,尚萬慶根本不是你該選擇的對象!」

  「誰說的?」不滿好友的反對,心意已決的溫柔護「夫」心切,開口閉口全是讚美尚萬慶的話,「傳言他對歷任女伴慷慨得沒話說,又溫柔得不可思議,這種男人,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最最重要的是,他能替她完成嫁入豪門、躋身名門少奶奶行列的夢想。為此,更是非他不可。

  「而且,聽聽他的名字,尚萬慶……」

  「土得可以!」雷芯如兜頭淋下一桶冰水,存心澆醒一逕沈溺盲目甜蜜世界的愚蠢女人。

  「胡說!人家他的名字可吉祥了!萬代皆慶祝老天爺的眷顧、萬分慶幸讓我遇見了他……喔,簡直只有完美兩字可以形容!」

  「情人眼裡出西施的謬論!」雷芯如不屑的嗤之以鼻。

  果然,無論社會進展到什麼程度,變成鳳凰仍是眾多小麻雀最美麗的幻想……但她真的難以置信,一張相片及一些商業性質居多的文字介紹,就讓她下定決心婚姻不是兒戲,怎可這般草率決定?

  只能說,溫柔真的想當少奶奶想瘋了!

  溫柔瞪著她哼了兩聲,「不管你怎麼說,我是嫁定他了!」

  釋出雄心壯志,告訴自己此次出擊勢必凱旋而歸。「明天我就辭掉工作,開始為嫁入豪門作準備!」

  「辭掉工作」雷芯如大叫。她真以為成功指日可待?

  「步溫柔,如果喝西北風你就可以過日子,那你辭職沒關係,不過我警告你,該給的房租一毛錢都不準少!」

  「安啦,等我當了少奶奶,買下一間公寓送你也沒問題!」

  溫柔放出利多,希望好友不要再勸她,因為她絕不會死心的。

  她要變成少奶奶,這是她從小到大唯一不變的志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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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3:14


 今天是步溫柔活了二十五個年頭以來,最最重要的一天。

  為了享受成功的喜悅,她在一個星期前便佈署好了一切——

  包括事前的準備工作、到處打聽消息、重金買通關係等等,甚至不惜斥資改變自己的服裝儀容,所有的努力只為今晚與尚萬慶的第一次完美會面。

  可是,在這萬事皆備的時刻,她卻氣得半死,因為獨缺的那陣東風,極有可能將她的心血化為泡影。

  而這不識相的東風,就是她的小綿羊機車!

  原本她正欣喜欲狂地騎著它,朝目的地——晶致酒店前進時,引擎卻突然熄了火,車子像是沒了氣的老牛,伏在路邊吐著白煙。

  且最最教她扼腕的是,她竟因過度興奮,而忘了將錢包和行動電話帶出門!

  老天爺想打擊她的滿心自信也不用這樣子吧?這會兒沒錢坐計程車、沒電話搬救兵,她的處境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缺了交通工具將她及時送至會場,或許就要錯過用盡心計得來的大好機會了!

  「死車、爛車,你最好給我搞清楚狀況喔,誤了我的釣凱子良機,你信不信我把你碎屍萬段,秤斤論兩賣給撿破爛的阿婆?」

  停在車水馬龍的路邊,身穿白襯衫、黑色短窄裙,一身標準服務生裝扮的溫柔,氣急敗壞地抬腳用力踢著車腹,嘴巴裡的咒罵威脅不斷。

  「跟著我的這幾年,我委屈過你嗎?我都用比較貴的九五無鉛汽油餵你耶,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年齡,和你同年出產的那些機車家族朋友們全吃九二耶!」怒火久久不滅,掄起拳頭再往椅座捶下一記。

  只差臨門一腳便可上天堂了,說什麼她都不放棄,沒有形象的粗魯動作紛紛出籠,絲毫不顧自己身處公共場所,自己此番舉動可能落入他人的眼底。

  「摸著良心想想好不好,我待你真的不薄,你需要這樣扯我後腿嗎?看我每天為了嫁個有錢郎,到處辛苦奔波,你就比較快樂嗎?」

  劈里啪啦叨念了一長串,然後眼睛瞪著機車,心懷一絲期待,「我現在要發動了喔,你應該知道怎樣配合,我才會高興吧?」

  清清喉嚨,小心翼翼地試著重新發動——

  只聞機車像是呼吸系統有毛病的老頭般咳個兩聲,接著又是一片靜悄悄。

  溫柔滿心的期待破滅,太陽穴旁的青筋一抽一放,滿腔怒火已在爆發邊緣。

  深呼吸、深呼吸,溫柔趕忙勸誡自己別與這下等機器一般見識,偏偏又氣得鼻孔不停地噴出熱息。

  「好,小不忍則亂大謀。」再來一個深呼吸壓制飆高的火氣之後,她對著機車露出討好的笑臉。

  「小綿羊,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硬的不行來軟的,溫和柔情的眼神心疼萬分地看向車子,摸摸油箱再拍拍椅座。

  「對不起,人家剛才不是故意對你動粗,可是你好歹也同情同情主人我吧,起碼我也是個嬌弱的姑娘家,每天騎著機車風吹日曬,現在的空氣汙染那麼嚴重,皮膚很容易老化的……」

  話鋒一轉,急轉直下,「今天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必須靠你把我送到尚萬慶為歸國獨生子舉辦的洗塵酒會上,這是我和他認識的最佳機會,分秒必爭,你應該會誠心祝福我,早日完成嫁入豪門當少奶奶的美夢吧?」

  溫柔地再拍拍陪伴多年的愛車,假裝感慨的說:「雖然嫁入豪門之後,我是不可能再騎機車了,可是我發誓,一定幫你找到一個像我一樣愛護你的新主人,好不好?」

  儘管心裡恨不得將這輛礙眼誤事、又愛耍脾氣的機車大卸八塊,但溫柔仍是低聲下氣,不敢再有得罪的言行,語調甜得膩人——

  「你就行行好,幫幫我吧?」

  對著罷工的機車動之以情後,溫柔試著再次發動,機車辛苦地喘了兩聲,引擎居然真的開始賣力運轉。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放心的笑了。

  「呵呵,老天爺最後還是被我從一而終的志願給折服了!」

  溫柔慶幸得意的同時,沒注意身後停車格的轎車裡,那雙看向她的饒富興味的眼神。

  「少爺,老爺已經來過三次電話催人了,還是讓我下車去和那位小姐溝通吧!」

  司機順伯因為身負重任而心急,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擋在轎車前方的小妞卻一直沒有離開的跡象,而少爺更是興致盎然地不許他下車趕人,教他更是方寸大亂、慌然無措。

  看那個白癡女孩演的獨腳戲真的那麼有趣嗎?

  「順伯,你在車上等,我自己下車和她談。」出乎意料,坐在後座的男子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開了車門,朝擋路者一步步靠近。

  「少爺……」順伯來不及阻止,極度納悶他的意圖。

  「這位小姐……」不大不小的音量,正好蓋過老舊機車轟隆隆的引擎聲。

  隱約聽見身後傳來男人帶有磁性的嗓音,溫柔好奇的回頭——

  這一看,不得了,她發現自己的心正劇烈跳動。

  「小姐,怒我冒昧,但你真的很可愛。」尚霈知道自己的行徑過分唐突,若在古代,絕對被視為登徒子,然而他就是抗拒不了與她相識的衝動。

  沒看過這麼活潑的女孩,渾身散發一種令人耳目一新的自然氣息,舉措間不見矯揉造作,更顯純真。

  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二十五年來,她首次明白心動原來就是這樣奇妙的感覺……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個頭好高,五官和臉部的線條完美得無可挑剔。

  溫柔看癡了,因為他一句讚美,對他的好感更是瞬間飆升。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尚霈,方便請問小姐芳名嗎?」態度保持熱絡,原本悶鬱的心情因為她的出現而驟轉。

  這幾天他一直窩在飯店裡,任憑父親派公司哪位高階主管前來勸說都沒用,不願成為傀儡的他,相當排斥行程表上那一連串的公關活動,雖然他的體內流有尚家人的血液,但對於熱衷交際應酬的這點,他絲毫沒有遺傳到半分。

  不過父親倒也厲害,掌握到他心腸太軟的弱點,改派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司機順伯前來拜託懇求。

  不希望老人家遭受辦事不力的責備,他只好答應回家。

  但灰色的心情就在坐入車內後登時出現一線曙光,擋在他們座車前的女孩,一段精采自言自語的演出,挑起了他的高度注意。

  「尚霈……」溫柔在口中咀嚼他的名字。果然,人長得帥,名字也好聽極了!

  「是的,我是尚霈,你呢?」引擎還在運轉,刺耳的聲波干擾,他無法聽清楚她的聲音,於是他微傾身子,「它好吵,先熄火好嗎?」

  「好啊……」彷彿被他溫暖如朝陽的眸光催眠了,溫柔無意識的點頭,壓根忘了自己的機車很有可能再度罷工。

  視線打量著他,他的肩膀寬闊、手指修長,穿著直挺的西裝長褲和燙平亮潔的白襯衫,當他彎下腰時,會優雅地將手按在胸口前的領帶上,不像她老哥,領帶是用來擦嘴的,因此從來不會有這樣迷人性感的姿勢。

  愛慕的眼神直往他飛去,那停駐她身上的注視仍未轉移,熾熱得教她覺得全身像被射了幾千枝、幾萬枝的箭,全身的毛細孔和神經,沒有一處倖免。

  老天,她拜倒在這陌生男子的西裝褲下了……

  霍地,腦海僅存的一絲理智將她拉回現實——

  不行,這是不對的!

  她必須全力執行嫁入豪門當貴婦的計畫,絕對不能朝秦暮楚!

  古有明訓,大多數的男人都是中看不中用,長得好看的男人,太懂得包裝,口袋裡通常也沒多少油水可撈,她得將現實問題納入考量。

  所以結論是,這個好看的男人不會是她的白馬王子,那個有錢的尚萬慶才是最理想的夢中情人。

  「先生,你知道我這年紀的女人,聽到人家稱讚可愛,實在很難開心起來。」

  難得聽到帥哥的讚美,溫柔樂得簡直就要飛上天,但靜心一想,可愛這個詞通常用來形容小女生;而陪伴在富豪身邊的女人,十成十美麗曼妙,沒人會說她們可愛。

  自行延伸了想像,溫柔驟地變了臉色,不甚滿意地皺起小巧的俏鼻,開始挑剔他的缺點,努力讓自己對他的好感降至最低。

  「可是你剛剛明明笑了。」

  「你眼花了!我才沒笑,我怎麼可能會笑?」步溫柔雙手叉腰,瞪他。

  尚霈見她一副準備打架的態勢,忍俊不住又笑了,「或許我的讚美你難以苟同,但我真的發自內心覺得你很可愛。」

  他的眼神很誠懇,語調也不似調侃,溫柔乾瞪著他,心底那股莫名的悶氣怎麼也無法發作。

  「你有男朋友嗎?」尚霈不假思索,依心而為地問道。

  「男朋友」溫柔狐疑地瞅著他,眼神帶著防備,「問這幹嘛?」

  「你若沒有男友,希望我有這個榮幸可以追求你。」他語氣堅定,不含玩笑意味,更不認為自己的決定過分輕率。

  向來他就相信直覺,過去的人生他唯一遵循的原則也是直覺兩字,出國唸書、選擇科系、訂定人生的志向,他只信賴直覺的指引。

  沒有特定的一個理由,乍見她的第一眼,他立刻告訴自己,就是她了。

  那種瞬間湧上心頭的感覺,一如過去他不曾後悔的每個決定。

  溫柔恍神許久,他給的刺激超越內心情感負荷的警戒線,飽受震撼的她著實愣住了。

  「你、你說什麼?」為了確定方纔那番言論不是自己想得太多,而衍生的幻聽,她再確認一次。

  「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女朋友。」他的意念不因她的驚愕而動搖。

  「你……在開……玩笑吧?」溫柔腦中一片混沌。

  活了二十幾個年頭,她因為不溫柔這個缺點,而沒聽過男人表白,這會兒聽見如斯誠摯的告白,她差點喜極而泣。

  「我的樣子看起來不夠認真嗎?」尚霈好生苦惱。

  斜睨著他,冷靜下來的溫柔開始忖量這段告白的真實度,然後,她有了答案。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每個國家都會留下情人,總之,我討厭你們這種美形男不負責任的態度,當然更不會讓自己變成那個替你暖床的女人,哼!」語末自鼻孔哼出一道熱氣,強調她的鄙夷與不屑。

  她不是花癡,不至於想像力豐富到幻想他們之間的愛情可能性,這個男人俊美如阿波羅,她相信自己與他的距離絕對比地球到太陽還要遙遠。

  「小姐,你在開玩笑吧?」無端被冠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尚霈無辜喊冤,「我尚某人秉守寧缺勿濫的感情態度,我只交女朋友,不曾有過女伴。」

  他和一般男人不同,愛情在他心中佔有相當聖潔的地位,時下那些合則聚、不合則散的觀念,他無法認同。

  一段感情萌芽初期,一定是對方的某個特點吸引了你,當你有了追求的行動,肯定因為他的優點在你眼底、心裡漸漸渲染開來,令你再也無法抗拒,如此前提之下開始發展的愛情,怎會有之後無法繼續相處之說?

  那些根本只是移情變節的借口罷了。

  只要感覺對了,他不是對承諾兩字過敏的男人。

  「誰曉得你說真的還是假的!我又不認識你,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說謊?」溫柔賣力把持著搖擺不定的心,努力讓語氣滿溢不可撼動的堅定。

  太可惡了,如果他的辯白只是另一個謊言,那麼他未免太會演戲了,那對眼睛投射出來的目光,教人找不到一絲虛假。

  「我告訴你,你別想動搖我的意志,我對我男友可是非常忠貞的!」

  「你有男朋友了?」尚霈內心百感交集。

  聊了這麼久,當他信心滿滿的準備出招時,她突如其來的這句話澆了他一身涼水,熱情霎時急速結凍成冰。

  他的質疑無疑是在溫柔頭上砍下致命的一刀,提醒她多年來沒人愛的悲哀。

  「怎樣,看起來不像嗎?」她雙手叉腰,怒火中燒。

  「不,我只是很失望。」因為他從不橫刀奪愛。她的答案是否意謂著壯志未酬的他該要鳴鼓收兵了?

  溫柔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淨顧著炫耀男友「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名諱。「你一定聽過我男友的名字。」

  「他很有名?」唉!這當口還得知道對手條件多麼優秀,根本就是二度傷害。

  「廢話!台灣人至少百分之八十都聽過!」她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呢?」

  步溫柔瞟他一眼,「你以為不會說話的嬰兒,或是不懂事的小孩知道這些嗎?」

  尚霈一心哀悼自己來不及開始細心灌溉、照料的愛情,無力與她起爭執,強佔口舌上風。

  「尚萬慶是我男朋友!」她再宣佈。

  此話一落,尚霈詫異地看著她。

  「尚萬慶?」

  「沒錯,就是他!」

  「應該不是四海集團那個尚萬慶吧?」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不可能那麼湊巧吧?

  「瞧,我就說你肯定知道他。」他的震驚讓溫柔的笑臉更加燦爛。

  她的高標準眼光並非兩三天就培養出來的,她相中的男人一定是人中之龍。

  「是啊、是啊。」豈止認識,他和這個尚萬慶可熟著了!只是不曉得那個花心老蘿蔔何時換了口味,改泡年輕小妞了。

  他感興趣的不是成熟冶艷的性感女人嗎?眼前這個……

  尚霈不禁再次打量溫柔——

  倘若她自那位花心大佬面前走過,或許他會認為她是未發育完全的國中小女生。

  「我是他的女友!」下巴抬得高高的,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看他的眼神充滿輕蔑。

  「不可能吧?」他很難說服自己相信這是事實。

  溫柔愣了愣,接著便讓窘迫的難堪強烈地攫住。

  「為什麼不可能?」她發誓,她要開始討厭這個男人了。

  方纔那一刻,她的心臟猛地一陣痙攣,差點以為他就要拆穿她的謊言、看透她的一廂情願了。

  一廂情願……即使她再不喜歡這個成語,但用它來形容她與尚萬慶目前的關係,真的再貼切不過。

  在她正式入主尚家,成為女主人之前,她的少奶奶之路依然崎嶇坎坷,畢竟誰也無法預測未來。

  雖然她是如此信誓旦旦、勢在必得……可是,只要尚萬慶不點頭,她就永遠沒機會成為新版麻雀變鳳凰的女主角。

  尚萬慶是整個計畫的關鍵人物,但諷刺的是,她沒見過他本人。

  「以我對那位尚先生的瞭解,你不是他喜歡的那類型。」知道她口中的男友是何方神聖之後,尚霈信心重燃。

  輕易被看穿的羞愧使溫柔的俏臉青紅交替,只恨身高與體格差他一大截,不然她一定一腳踩死他。

  而他,在捕捉到她的表情後,回以促狹的微笑。

  不管她是在怎樣的心態下謅出這個謊言,他想追求她的意念絕不更改。

  溫柔不服輸的吼叫:「你等著瞧吧!」壓下怒氣,朝他綻放一抹膩死人的微笑,「我現在正急著去會我的阿娜答,過幾天你就會在報章媒體上見著我和他甜蜜相擁的照片了!」

  豈能這樣讓人看不起,就算任務再艱難,她也要證明她的魅力一旦施展,凡人無法擋。

  「所以——到此為止,再見!」賞他一個談不上友善、甚至可說是惡狠的瞪視,「不,永不再見!」步溫柔瀟灑又俐落的旋身。

  不過,當她開始發動機車,一切的完美在此畫下句點。

  機車沒有生命,不懂主人此刻丟臉不得的心情,有氣無力的引擎空轉幾下,仍無法發動。

  不敢抬眼看他,更不想猜測他正以怎樣的眼神瞅睇著自己,「死車、爛車,你又給我擺譜!」

  溫柔狼狽極了,倨傲的氣勢頓時削減了一半。

  罵了幾句後,發現心裡仍是氣不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抬起頭瞪住他,細碎的怪罪怒責不絕於耳——

  「都是你!你幹嘛那麼雞婆幫我熄火,你可知道我剛才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發動的嗎?」

  「我知道,我有看到你好說歹說地和它溝通。」

  聞言,溫柔臉蛋再度爆紅。

  原來那些丟臉的舉動他都看到了!她步溫柔以後怎麼在社會上立足啊?在她成了尚家少奶奶之後,會不會因他散佈出去的流言,而遭眾人指指點點?

  吼!氣死人了,她的百年大計難道就要毀於一旦了嗎?

  「幫我發動!」指著機車,她對他頤指氣使。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沒有推托。

  「這是你欠我的。」不想被當成佔便宜之人,她臨時補充一句。

  「我知道。」

  尚霈很輕鬆地完成了任務,看在她眼裡更是火大。

  坐上機車,溫柔胡亂扣上安全帽,「我決定犧牲愛車,用它的生命向老天爺祈求,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

  噗的一聲,排氣管噴出一道白煙,憤然離去。

  「可愛的小姐,老天爺恐怕無法幫你實現心願……因為,等會兒我們又將見面了。」尚霈對著已經加入車陣之中、漸行漸遠的背影,如斯說道。

  今天的這場酒會,精采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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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3:40


  五十西西的小綿羊摩托車,溫柔硬是飆至時速七十,使她能及時抵達會場。

  計畫總算正式拉開序幕了。

  今晚她扮演的角色是服務生,不過她有自信,只要一見著尚萬慶,也就是她麻雀攀上枝頭,搖身一變成為鳳凰之時。

  為了混進這個只有收到邀請函的貴賓與媒體記者方可進來的酒會,她苦思三天兩夜,在腦子被自己摧殘得就要爆炸之前,終於想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妙計。

  四海集團負責今晚酒會的公關部門,以時薪三百元,聘請經驗豐富的專業工讀生負責招待工作,她則用將近兩倍的價錢「安撫、賄賂」其中一位女服務生,買來她的那張工作證,雖然內心因為荷包瘦了不少而淌血,但至少穿梭人群之間,可以理直氣壯。

  「尚萬慶呢?怎麼都看不到他……」端著擺滿香檳的托盤,溫柔強忍左手的酸疼,視線四下梭巡她的男主角。

  當所有女服務生拚命綻放甜死人不償命的燦爛笑臉,盡其所能地招待會場年輕男性,好為自己爭取一分一毫的機會時,她卻嗤之以鼻的露出訕笑——

  真是一群目光短淺的無知女性!

  她承認外表俊美的年輕男子,的確比較賞心悅目,不過除了這個優點,恐怕沒有其他了吧?

  愈年輕的男人,心智愈不成熟,容易隨風轉舵、見一個愛一個;俊帥的男人更糟,靠著俊俏的外表到處拈花惹草,欺騙純稚的少女感情,她才不屑與之為伍呢!        

  真正特優級的男人,就如同好酒一般,愈陳愈香,同理可證,有著豐富社會歷練的「資深」男人,舉手投足皆是自信魅力,他們更懂得疼愛身邊的愛人。

  所以,她不愛年輕猛男,她只要年紀大的「錢伯伯」。

  呵呵!

  「步溫柔小姐,你在竊笑什麼?」

  如意算盤打得正響,耳膜突然竄進一道熟悉的嗓音——

  「暍!」

  眼前赫然出現那張不陌生的男性臉孔,溫柔驚嚇過度,三魂七魄飛了大半。

  「可愛的小姐,原來你的名字就叫步溫柔啊!」

  尚霈連忙幫她扶住托盤上搖搖欲墜的高腳杯,眼睛仍是睇著掛在她胸前的名牌,彷彿欲將她可愛迷人的名字深深刻入心田。

  步溫柔……和她的個性真是絕配,為她命名的那位高人肯定道行高深。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為了破壞她的好事而來嗎?

  溫柔惶恐難安,他的手上握有自己相當丟臉的把柄,一旦昭告天下,她的美夢即將破碎……

  「你跟蹤我?!」揣著緊張的心情,她不禁揚高了聲調,「為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調查我?!」

  他給的威脅之大,竟讓她產生被害妄想症。

  尚霈為了保全酒杯免於因她的疏忽而碎裂,搶過了托盤放置到桌上,然後拉著她走到牆柱之後。

  「壞人,你拉我幹什麼,快放開!」溫柔死命掙扎,只想和他保持距離,「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喔!」

  「用不著尖叫,你的高分貝音量已經夠引人注目了!」而且還讓他的耳膜深陷噪音汙染裡。

  「那你還敢拉我到這裡?你有何歹念?」

  瞧她防備的樣子,究竟他是前科纍纍的強暴犯,還是殺人魔啊?尚霈哭笑不得。

  「在你心中,我好像很壞?」

  「豈止壞而已,你根本是壞到骨子裡了!」

  「可是心懷歹念的人好像是你吧?」

  「我?」溫柔愣了一下,「我哪有!」她大言不慚地為自己辯白,「你有何證據證明我心懷不軌?」

  「我看你一身服務生的裝扮。」這是近水樓台的必備行頭吧,電視、電影的老掉牙橋段總是這麼演的。

  「那又怎樣?」

  「尚萬慶的女友淪為服務生?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吧。」

  溫柔頓時好尷尬,氣結地瞪他,「那,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那又怎樣,除了那又怎樣,她真的找不到新詞回嘴了嗎?

  她不甘心,說什麼也不願屈居下風,她得想個法子打得他落花流水,外加七孔流血!

  吸口氣,「你說得沒錯,我現在確實不是尚萬慶的女友,不過就快了,不瞞你說,我是他即將走馬上任的女朋友!」

  「是嗎?」

  通常,這種事情輪不到當事人主動告知,好事的媒體總會先一步將消息放送出來,不過這回沒有。

  「既然如此,你一定認識我。」

  「嘿,你的臉皮果然厚得利箭射不穿,你算哪根蔥啊,我為何一定就要認識說話語氣驕傲到不行的你?」她後悔了,之前曾經背叛未來老公,對他產生的那些綺念,全當是她意識不清下所犯的錯誤吧。

  「如果你不認識我,就斷不可能會是尚萬慶的女友,更遑論和他有著密不可分的親密關係了。」

  「奸吧,敢問先生,你到底是多麼不得了的大人物啊?」溫柔故意以萬分崇拜的口吻問道,清晰可辨的卻是輕蔑的意味。

  「我自我介紹過了,你忘了?」

  真是受傷,追求之路首次走得如此坎坷。他甚至開始懷疑離開飯店前一定忘了照鏡子,所以沒發現他有哪個地方不對勁!

  可是沒人跟他反應啊,還是……這個女人是個超級大近視卻忘了戴眼鏡,所以一直看不到他的優點、他的長相?

  雖然他不屑以俊秀的外表來打敗競爭敵手,但他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老男人?

  「不記得了。」聳聳肩,溫柔只記得他有個好聽、和他的外表相當匹配的名字,卻忘了他的名字由哪幾個中國文字組合而成。

  「尚霈。」

  氣息霍然一窒,「尚霈?!」

  「不對嗎?」她那強烈的語氣,教他不由得也要懷疑,尚霈真是他的名字嗎?

  「你真的叫尚霈?!」她的表情看來彷似隨時可能會暈厥過去。

  「我們有仇嗎?連名帶姓的叫。」尚霈撇唇抱怨地道。

  「尚萬慶是你的誰?」

  尚霈不曉得自己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她才是。「很湊巧的,步小姐的男朋友剛好是生我養我、和我有著血濃於水關係的父親。」

  「尚萬慶是你爸?!」誰來扶著她啊,她快不行了!「你是尚萬慶的兒子?!」

  「如假包換。」她到現在才發現這層關係啊,可見他的名字不如她的響亮,無法給人如雷貫耳的印象。  

  「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像啊……

  溫柔胡亂揪扯著三千髮絲,明明再簡單不過的關係卻搞得她一團混亂。

  不是他和照片上的樣子不一樣,而是當初設定的獵「金」目標是他老爸,所以她壓根沒將他的模樣記清楚。

  「既然尚萬慶是你老爸,你幹嘛不早點告訴我?你這樣欺騙女人,太惡劣了,死後一定下地獄……我討厭你!」

  義正辭嚴、氣勢淩厲,只可惜,語調太嬌,嗲味十足,尚霈的反應幾乎是無關痛癢。

  「請問你數落完了嗎?」

  「罵完了!沒事,退堂!」她急著閃人。

  好丟臉喔,她得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反省自己丟人現眼的言行舉止。

  她到底捏造了哪些「見笑」的謊言啊?

  「過來。」他不允許她就這麼離開,在尚未討論出結果之前。

  「干……嘛?」很沒用地,她的聲音禁不住頻頻飄抖。

  「你應該事前做好確認工作。」難得逮住訓話良機,自然不能白白浪費,「畢竟日後你可能成為我的繼母,不知道兒子的長相未免太不負責任?」

  別再說了,她已經懊悔得恨不得以死謝罪了……

  「現在我已經指正了,你是不是也該說點什麼?」

  溫柔飛快瞟他一眼,「下次不要再這樣鈍鈍的……知道嗎?」

  尚霈皺眉,瞇視她仍在逞強的傲態。

  「就這樣?」

  尚霈歎了一口氣,人生走至今日,碰過不少這種思路胡亂跳躍的人種,但很少有人能像她這樣,無論何種對話均能挑起他的興趣與……莫可奈何的無奈。

  「我、我……喂,是你沒有盡到及時指正的義務耶,你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人!」溫柔好狼狽,硬是理直氣壯地回駁,面紅耳赤。

  尚霈始終一派淡漠,雙掌悠然插在西褲口袋中,看不透他的情緒。

  「哇——」她突然大叫,「為什麼這是事實,不可能……不可能……」努力抗拒著這個明顯已是事實的事實,拚命晃著頭,希冀能夠扭轉乾坤。

  「為什麼不可能?」

  「你、你……」

  「你想當我的繼母?」一個比他年輕的繼母?!只能說,一旦她的希望達成,也是他的失望成立之時。

  「我、我……」他問得這樣直接,溫柔反倒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舌頭讓貓給叼定了?」兩次交談下來,他發現她只要茫然無措,就會失去機關鎗般的辯才能力。

  「誰說的!」溫柔最大的一個罩門,就是禁不起人家的言語激將。

  「驟然變得那麼文靜,不像我認識的你喔!」

  「哈哈,笑死人了。」大笑姑婆的笑法——仰頭狂笑幾聲,希冀能夠掩飾不自在。「你才認識我多久?」

  講這種話未免太矯情了,好像他們早已相識三五年。誰那麼倒楣和一個專門搞破壞的討厭鬼做朋友啊!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個討厭鬼手上彷如握有她的行程表般,總在重要時刻跳出來搗蛋,擾亂她的心緒和計畫。

  更嘔的是,他甚至擁有左右她心情的能力,如此不費吹灰之力!

  「剛才你左顧右盼就是在找家父吧?」

  溫柔不想說話,更少目前不想。

  她正在為自己的大意而懊惱,和他交談不是一兩句,竟絲毫沒有察覺整個狀況疑點重重。

  首先是他與尚萬慶同姓,乍聽這個不常見的姓氏,當下就該機靈點的,然後是他再三暗示她與尚萬慶的不可能,字裡行間透露的訊息似乎在提醒她,他與尚萬慶相當熟稔,她不該糊塗得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父親。」尚霈逕自說了下去。

  溫柔眸中重燃起希望的火苗。「真的?」他會這麼好心?

  「懷疑我有企圖?」他好笑的問。

  他真的有企圖,但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承認。

  她初時的計畫應是藉著近水樓台的機會,再循序漸進,蠶食鯨吞父親的心房,而他現在正打算如法炮製,來實現他的想望。

  「你學過讀心術嗎?」心思宛如曝曬在烈日之下,赤裸的虛虛實實教人一眼看透,真沒安全感。

  「當然沒有!不過你的表情不難猜。」

  這事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因為尚霈自己都不信。

  他今天真的不正常到了極點——腦海迴繞她獨特的聲嗓,心裡盤旋著她的倩影,他已經想她想了一個小時了,就從他們在馬路旁邊的分手後,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她。

  想著跟她的每句對話,她的每一個表情,那份矛盾的特質,敦他念念不忘。

  也許心裡不曾設限喜歡女孩的類型,但她衝動暴躁的個性卻是今天以前的他敬謝不敏的,可是這樣的她加上不做作的作風,偏偏有種不同凡俗的魅力。

  「你願意幫我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縱然計畫再完美無瑕,溫柔也明白單憑一己之力,想要接近大忙人尚萬慶,只有三個字——難難難。

  所以,低聲下氣地向他求救,絕對是必須的權衡之計——她為自己的沒用找了一個容易接受的解釋。

  「你那麼喜歡我父親?」

  「嗯……是啊!」不敢直視他的眼,溫柔發現自己一直在發抖,原本坦蕩蕩的心,因為他的問題而怯懦。

  「真心喜歡?」尚霈又問,很想知道昧著良心說話的本事,她究竟上哪兒學的。

  「你很囉嗦耶,我說是就是,你窮追猛打個什麼勁啊?」

  一火大就開罵,將自己有求於人的事拋至九霄雲外。

  一直問、一直問,是非要問出她的心虛嗎?難道他不曉得,她走至今日這一步,費了多少心力,她的自信很容易因為他的質疑而磨損!

  「好吧,我不問,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找他。」結束話題,尚霈也不願意壯大情敵的聲勢來讓自己更加苦惱。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裡嗎?」溫柔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心臟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奇怪的是,她很清楚的知道,狂跳的心臟並非因為就要見著尚萬慶的緣故。

  一個人獨來獨往久了,和異性一直無緣的她,一貫維持的生物距離突然被打破,令她有些無所適從。

  「今天不是為你特別舉辦的酒會嗎?為什麼整個會場找不到他的人影?」

  「因為媒體記者都來了,他要的效果也達到了。」他見怪不怪的說。

  「所以呢?」

  「他不會出席。」

  快走的步伐倏地停頓,望向前方的背影,「你說什麼?!」

  溫柔下了車,跟在尚霈身後走入一座裝潢得富麗堂皇的城堡,她看傻了眼,駐足流連。

  脖子轉來轉去,視線瞟了東邊,再瞟西邊,最後,一雙手終於禁不起四周精緻擺飾品的誘引,這裡摸一下,那裡也摸一下。

  「喂,這是哪裡呀?」

  「我家。」尚霈饒富興味地將她的表情納入眼底。

  因為她的表現,讓原本對這個家沒啥特別感情的他,有了些許改觀。

  「對了,你爸咧?」真是不應該,剛才恍神的那段時間裡,她竟忘了最重要的正事。

  「照常理來說,他應該不在。」尚霈閒適地坐了下來,一位下人很快地送上茶水,並有禮卻不越矩地遞送一抹和善的微笑,溫暖溫柔的心窩。

  「你家的傭人好客氣喔!」她這輩子還沒機會體會到家裡備有傭人的尊貴感覺呢!

  嗯,若要勉強沾上一點邊,她媽算是家裡免費的台傭吧。

  不過這個傭人很不盡責就是了,幾乎要比信奉「眼不見為淨」至高無上守則的她還要懶惰,常常將家裡的雜亂視若無睹就算了,最令人佩服的是,竟還寡廉鮮恥地把女兒處之泰然的本事學得透徹,甚至還有發揚光大的嫌疑。

  她發現潔癖的父親漸漸地也被洗腦了,每每他們夫妻倆甜蜜依偎在沙發裡,快樂地看著電視、討論劇情時,收拾茶幾上那堆由餅乾盒、飲料罐積成的小山這類雜事就變成她的責任。

  不爽眼睜睜看著美麗宏遠的志願,由驕傲光鮮的少奶奶變成免費委屈的苦命勞工,所以她行李一背,漏夜離家出走。

  「你看到的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們,都在我家服務很久了,我從沒拿他們當下人看。」

  「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溫柔心懷感激,趕忙記下他的警示。

  從今天起,她得時時提醒自己千萬不可亂使少奶奶威風,免得這些元老級的傭人惱怒。得罪了他們,無人侍奉,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享受日子也就沒了。

  她的回答真突兀,令尚霈一頭霧水。

  「你知道什麼?」他提醒了些什麼,怎麼他自己都不曉得?

  溫柔不肯多說,轉移話題,「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我的阿娜答嗎?」

  她喊得是很順口,他卻得強力制止,方能不讓噁心的疙瘩佔據全身的每一寸肌膚。

  「我通常是在家裡碰到他,這裡是和他見面機率最高的場所。」

  「那他現在人在哪裡?」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溫柔覺得他擺明唬人,「你是他兒子耶!」

  「既然你知道今晚的酒會是為了我而舉辦,應該明白名目為何吧?」當年若有選擇的權利,他寧可不當尚萬慶的兒子,這個父親太沒責任感了。

  「你的意思不是想告訴我,因為你長年居住國外,所以不能掌握父親的行蹤吧?」

  「不,就算我人在台灣,他的事情我仍是一概不理會,也沒興趣插手太多。」有個桃色紼聞層出不窮的父親,就算他有心想要約束,恐怕也是不了了之,或許他忙得焦頭爛額,人家還不會感激哩。

  「你真是薄情寡義的傢夥!」溫柔義憤填膺,代尚萬慶教訓、指正他的不對,「他是你父親耶,你怎麼把他看成路人甲,絲毫不關心?」

  尚霈雙肩微聳,不置可否。

  老天爺應該能夠體諒明瞭他的苦衷吧!他實在沒有辦法對一個終日遊走花叢的父親有情有義,這麼做太對不起良心了。

  「生出你這個不肖子,他一定每晚擁被悲泣。」好同情「親愛的」的遭遇。

  「他每天忙得很,沒時間想這麼多。」他意指多采多姿的交際生活已佔去父親泰半時間,無暇翻出這些瑣碎來庸人自擾。

  尚家的背景從來都是顯赫的。當年尚老爺子走上仕途,宮拜部長階級,而尚老夫人出身南部商業世家,個性八面玲瓏、圓滑得很,趁著丈夫為官之便,成立了四海集團,數年之後,尚老爺子從官場退下來,便和妻子一起打理公司的業務。

  由於中央隨後上任的高官巨相裡,不少是他當年的學生和部屬,四海集團與政商界的關係也就一直牢牢地牽繫下來,經過幾十年的耕耘發展之後,目前已成為亞洲地區前幾名的企業體。

  外界讚賞四海迄今屹立不搖,更因尚萬慶的領導有方,欽羨他玩樂的同時又能兼顧營運績效,將四海經營得有聲有色,所以對他的評價向來不低;至於那個負笈海外,長年沒有回國的獨生子尚霈,得到的評語相對之下就顯得不堪入耳了。

  有人說他遲早成為終結尚家風光歷史的敗家子。身負接棒大任的他唸書時主修的不是管理、毋關企業經營,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建築設計,他們說這樣不負責任,缺乏憂患意識的他,肯定帶著四海步入淪亡之途。

  但事實果真如同外界所言?好色的父親是拯救一切的英雄,不務正業的兒子則是千人所指、萬人唾棄的罪臣?

  事實恐怕不若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溫柔坐不住,站在他的面前猛瞪眼。

  「你講話幹嘛夾槍帶棍,你爸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你?」世上哪來兒子如此鄙棄自己的親生父親?!

  光是中意的女孩一心護著他的這點,就夠令人生怨了。尚霈心裡氣悶的想。

  老爸和兒子爭奪同一名女子,這類荒誕的事跡好像只會在一些三流的週刊出現,不料這回居然教自己親自碰上了!

  「你慢慢就會明白我的不滿了。」除非她立刻將心思栘轉至他身上,如此他才能平衡一些。

  尚霈起身,決定上樓休息。

  謝絕媒體的採訪,又匆匆離開會場,導致酒會沒了主人主持,明天消息一送入父親大人的耳裡,他的耳根子將無法清靜。

  「你去哪裡?」正打算坐下和他來場長時間抗戰的溫柔,因為他的舉措,不由自主地跟著一起動作。

  他坐著的時候顯得蓄勢待發,俊美得宛如藝術品的臉帶著斯文的氣質:但他一站起來,高挑的身材比例簡直完美到不行,渾身充滿了力與美,光芒四射。

  這種男人、這般氣勢,應該不至於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窩囊廢吧?當初或許心存太多偏見,所以他的優點也被她刻意模糊掉,甚至得到一段譏諷的批評。

  「你不累嗎?」折騰了一天,好累。他妥協了,和這麼一個活力充沛的女人對招,並非一般人能力所及。

  「你去睡覺,我呢?」沒等到尚萬慶,她何去何從?

  她的處境突然變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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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4:03


  「你還不休息?」尚霈納悶,她不會天真地以為守株待兔,就能等到她的白馬老王子歸來吧?

  「喂,你傻了嗎?這不是我家耶!」溫柔衝到他面前說。

  他竟然將她丟在這裡,自顧自的去睡覺?!

  「我家有很多客房。」真是愛生氣的小傢夥。這麼纖瘦的身體,不曉得她將源源不絕的怒火藏在哪裡。

  「你要留我住下來?!」溫柔喜出望外地看著他。

  「你對家父死心了嗎?」

  溫柔再度愣了一秒,「當然沒有。」

  真糟糕,每回一對上他的目光,她就頭昏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幾度連堅持二十幾年的志願也要棄守。他的那雙眸子一定是具有魔力!

  「沒有見到他之前,你絕不打退堂鼓?」

  「我要嫁他!」三言兩語就變卦的意志,哪算決心啊!

  她不會讓他看輕自己的,以為她是個見一個愛一個的浮濫女人。

  唉!尚霈感慨萬千。

  朋友常說他和一般人不一樣,是異類中的大異類。

  確實,正常人不會信任第一眼印象,這年頭相信一見鍾情的人也不多了,甚至像他這樣追求一再受到挫阻,卻未退縮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

  可是,她的可愛猶如輕柔的春風,沒給他任何壓力,卻緊密地牽繫著他,讓他無法輕言放棄。

  談感情,需要勇氣,更要運氣,但是,他決定賭了!

  賭她最後選擇的對象,一定是他。

  她想當他的媽、要他喊她一聲母親?!不可能!

  「香嬸。」喚了一個名字。   

  「少爺。」中年婦人很快的出來,是剛才為他們倒茶的那位慈藹大嬸。

  「這位是步小姐,麻煩你帶她至客房休息。」

  「是,步小姐請跟我來。」

  「等一下!」溫柔高舉右手,喊了暫停,「尚霈,不用麻煩香嬸了啦……」現下的氣氛令她彆扭,全身像是爬滿了螞蟻般難受。

  她尚未做好與尚家下人過招的心理準備。

  這位大嬸人是很好,沒有犀銳厲害的眼神,一副好相處的樣子,可是她就是這麼沒用。

  真討厭自己扭捏不大方的性子,哪家的少奶奶像她這樣啊?當初真該花點錢報名,去上什麼美姿美儀課程的,她怎會吝嗇得刪除這個報酬率極高的重要投資呢?

  唉,也不是真的吝嗇,事實是預算根本不夠,那份小助理的工作僅夠餬口而已,接近尚萬慶的這些花費,還是向喬治和瑪莉借來的,利息驚人啊!

  尚霈挑眉,猜不出她又想做什麼了。

  「已經很晚了,香嬸工作了一天,想必也累了,讓她早點休息嘛,你帶我去就可以了。」為了掩飾慌亂,她還補上一句,「還是離家多年的你,根本忘了客房位於何處了?」

  香嬸強忍著笑意。少爺沒轍的頭痛表情有趣極了,等會兒一定得跟順伯和大家說去。

  不是她愛八卦,而是一切太詭異了。少爺總是穩重內斂,鮮少人事能引起他的注意,讓他產生特別的情緒,這個女孩是她知道的第一個例外。

  「算了算了,依你的意思。」

  她認為香嬸工作一天累了,那他應付她一整個晚上的問題就不累嗎?管她的要求是否僅是一個藉口,他不想鬥了。

  「香嬸,謝謝你,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希望少爺和步小姐有個好夢。」

  尚霈一抹苦笑懸在嘴角,好僵。

  好夢?從他遇見她、對她萌生好感的那一刻起,那就注定變成遙不可及的奢想了吧?

  「喂,你真的願意讓我叨擾一晚?」溫柔假惺惺地又問一次。心想:如果他這時候後悔了,她也不可能走人的。

  雖然事出突然,來不及準備換洗衣物,不過沒關係,反正一個人睡客房,等會兒沐浴時順便將內衣褲洗過,晾個一晚應該會乾吧?

  「怎是叨擾?」睡覺應該是她每天最安靜的時刻吧!他是如此希望啦。

  主人既然這麼說了,她也不客氣了,「我可以要求再多住幾天嗎?」

  「你大可在這裡住下。」尚霈相當大方。

  他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擬定作戰方針,總不能像無頭蒼蠅般,一直配合著她的計畫走吧。

  「真的?!」天底下有這等好康的事?「尚霈,別說我佔你便宜,我很願意付出勞力換取這個機會。」

  「什麼勞力?」和她玩文字遊戲真的很傷腦力,他永遠跟不上她的思考邏輯。

  「我可以當女傭,幫忙做點家事什麼的啊!」

  尚霈瞠大眼,「不用吧?」

  她想當女傭?!不會吧!他沒勇氣想像那個畫面——

  完好的一個家,他可不希望被搞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徒增其他長輩費事善後整理的困擾。

  什麼態度!瞧不起她嗎?「尚先生,我步溫柔在校成績雖然一向滿江紅,不過我可是年年拿熱心服務獎的喔!」

  「是嗎?」

  吼,和他講話會被氣得花枝亂顫……不,是四肢發顫、太陽穴抽搐。「不相信你可以去查啊!」  

  「不用那麼辛苦,我特別恩準你以朋友的身份住下,行了吧?」真是個小麻煩……錯誤更正,小麻煩太汙辱她的程度了,大麻煩才貼切。

  恩準?好刺耳的兩個字,不過……至少後頭接的詞是好的,她就勉強接受了。

  「行!簡直太棒了!」

  溫柔心情大好,走路大搖大擺,更加張狂地審量起尚家大別墅的裝潢。

  驀地,一道驚天地位鬼神的尖叫自她的喉問傳出——

  尚霈受不了如此噪音,頭皮發麻,「你又怎麼了?」

  溫柔站在一片乳白色牆前,食指直指前方,兩眼凸直,鬼吼鬼叫,像是見著了什麼醜陋、不堪入眼的大怪物。

  「拜託,這麼大的一幢屋子,如此黃金地段、昂貴的房價,你們能不能不要破壞它的美好?」她快死了、快崩潰了。

  「誰破壞了?」

  「瞧,你們掛的是什麼?」

  小姑娘一副無法苟同的噁心模樣,掩嘴指著壁畫,看起來似乎要吐了。

  那是一幅油畫,畫裡女郎一絲不掛,不但露了三點,連私處的毛髮都以「鉅細靡遺」的手法呈現出來,教她看得一張臉直直熱起來,不好意思極了。

  「某位大師的畫作。」至於這位大師是哪位,他也不清楚,他只善盡引述的責任。

  「什麼大師!」啐了聲,「快將這些姿態猥褻的爛圖拆下來,別讓它們褻瀆這棟房子的完美!」

  倘若這位大師級畫者已經入士為安了,聽了這段批評,恐怕也要自棺材裡爬出來,痛罵這個缺乏審美觀又愛亂批評的無知分子。

  「這是家父最愛的一幅珍藏。」尚霈故意如斯強調,等著看她的矛盾表情。

  他猜這個女人為了迎合父親的喜好,態度上肯定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猛地用力吞嚥口水,「那老頭喜歡這個?」再吞一口,「是喔……」

  溫柔的反應果然倏地轉變,錯綜複雜的神色變化在她臉上交錯,「啊!不,我的意思是令尊喜歡看這種……呃……沒有生命的裸女?」

  這可折磨她了,具有特殊癖好的男士,她一見手腳就發軟了,怎談未來?

  糟糕、糟糕,都怪當初考慮得不夠周詳,現在出了這款紕漏,她該如何全身而退?

  放棄或是堅持?一旦決定堅持到底,是不是必須忍氣吞聲地接受所有不尋常的「床上遊戲」?

  「或者該說,不管有沒有生命,只要不穿衣服的女人他都愛。」居心叵測的「好心」解說果然奏效,她看起來似乎是嚇壞了。尚霈對她的反應滿意極了!

  「他的臥房還有更多更火辣的畫作,想不想參觀一下?」將為人津津樂道的藝術品形容得宛如不倫不類的三級畫作,實是情非得已,為了擄獲芳心,只好委屈那些藝術家了。

  「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好色……」

  尚霈趕忙糾正她的認知,「先入為主的印象大部分都不準確。」

  打鐵趁熱,再下一帖猛藥,「家父女朋友一大堆,若要排隊輪流,可能半個月才有辦法被寵幸一次。」

  「你想表達些什麼?」怎麼聽他說得愈多,益發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和尚萬慶一起生活?

  喔,到底該怎麼辦啦?好煩!

  尚霈見她糾結的眉心透露著苦惱,續道:「大部分的男人皆難做到雨露均沾,總會有特別偏寵的妃子。」

  溫柔一對眼眸陡地往上一瞟,憤恨不平瞪向他,「你就這麼看不起我?為何我不可能是唯一的專寵?」

  被她聽出他的真正意思了吧,反正他就是不看好她就對了!

  「我太瞭解家父的喜好了,你的模樣與各方面的條件,和他的歷任女友出入太大。」他不慌不忙地回迎那道控訴的視線。

  「我又不是沒有生命的機器人,說一即是一,不懂變通。而且,就算是機器人,也可以重新修改程式吧?只要他一句話,我就全力配合,為他改變一切!」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她決定證明給他看。

  尚霈何嘗不生氣,一貫的優雅氣度蕩然無存,語氣不自覺泛滿嘲譫,「他若帶你出席公開場合,人家只會以為你是他的私生女,這是你想要的嗎?我可以告訴你,他不會高興自己的女友在別人眼中被看成女兒,那太丟臉了!」

  「別人高興怎樣想,那是他家的事,只要我自己曉得是他的女人就好了!」溫柔更大聲的回吼,但是,她壓根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那些話完全未經大腦,直接吐出。

  扯開一記冷笑,「無奈世俗的眼光等於他的第二生命,你不在乎,他可是非常在意。」

  溫柔睇視他良久,那對沒有閃爍的眸光令她心急,「我不管,我就是要當少奶奶!」

  好想哭,為何事事不順遂?為何老天爺不肯幫忙?

  少奶奶?原來這是她的目的。

  答案雖不令人意外,聽了仍頗受傷。

  「你確定你想做的是少奶奶?」尚霈再作一次確認。

  「尚先生,你知道嗎?我步溫柔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志願更是如此,哪怕你再怎麼危言聳聽、意圖分化,我仍是一本初衷。」

  溫柔原想說她對尚萬慶的愛此生永不渝,但想想又覺得太矯情,她和那個男人甚至未曾正式打過照面呢。

  「步小姐,你的觀念恐怕有所偏差,容我訂正一下,當尚萬慶的女人,你將是這個家的夫人,不過如果你願意委身於我,稱謂就大大不同了。」他吊她胃口,挑起她的興趣。

  哪裡不同?溫柔迫不及待地以眼神問他。

  「僕人們絕對口徑一致地喊你少奶奶。見一次就喊一次,你想聽多少次都可以。」後面這句話是他特別附註的誘餌,美味可口,保證美人魚一定上鉤。

  短短一天,甚至未滿二十四小時的相處,他發現自己的個性變得同她一樣難以捉摸,矛盾的程度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變壞了,居然耍起了心機。

  唉,人生果然無常,今天以前壓根沒想過自己會變成這樣。

  「少奶奶?」她今生今世唯一的夢想啊。

  「這才符合你的期望,不是嗎?」

  他的聲音在溫柔耳畔迴繞不去,她掉入了自己的思緒——

  是啊,她居然忘了尚萬慶還有個兒子……故意假裝忽略也好,真的不小心忘記也罷,總之尚家男人不只一個,是否認不了的事實。

  她的對象若非尚萬慶不可,那麼少奶奶的這個心願永遠不會有實現的一天——夫人不等於少奶奶,夫人聽起來太老氣也太貴氣了……

  溫柔遲疑不決,一顆心偏左偏右都不是,紛亂的思緒令她心浮氣躁,很想大叫發洩。

  「不行!不可以!」她孩子氣地搗住耳朵,「你不要再煽動我了!」意志不堅的她再聽下去遲早被收買。

  需要如此掙扎嗎?「怎麼了?」尚霈故作疑惑不解,內心卻有絲絲竊喜,對她而言,他並非毫無魅力,不然如何動搖她至此?

  「你會怪我嗎?」音調放得好輕,教人聽了都要心醉。

  他努力掌握她的弱點,意圖將她的立場與決心二擊破。

  「怪你什麼?」牛頭不對馬嘴,分不清他的問題方向。

  尚霈假咳一記,「或許我們見面之初,我就該告訴你家父女友一堆,理所當然也有數不清的舒適行宮,所以很少回來這個沒有美女作陪的屋子。」

  亡羊補牢,太晚了!溫柔沒有力氣怨他,只想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不想這麼放棄,但獵夫計畫看來成功機率微乎其微……

  當初太有自信,認為尚萬慶是自己的囊中物,大意地忘了候選幾個備胎起來以防萬一……老天爺真的在懲罰她嗎?

  「你的表情看來很傷悲。」

  「嗯……」溫柔也不否認,勇敢面對現實。

  「想和我談談嗎?」

  溫柔盯著他,一瞬也不瞬,看得專心認真,內心似乎審慎地思量著什麼,半晌過後,開口問道:「喂,我問你喔!」

  「儘管發問。」

  吸氣再吐氣,她豁出去了,「你是真的喜歡我嗎?」突然問這個,她也亂尷尬的。

  「你一直當它是個玩笑?」她也不信一見鍾情?

  「可是我選定的對象是你爸耶!」感情不是兒戲,挑選對象也不是電腦隨機取樣,倘若輕易動搖心志,不是代表她的情意不夠堅貞嗎?

  呃,也許當初相中尚萬慶也非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雜誌一翻,剛好看到,就這麼決定了……瀏覽雜誌和電腦抽樣,兩者草率的程度半斤八兩,但其實她的心意真的很誠懇,絕沒有辦家家酒的心態。

  但此刻,她的心態有了些許轉變,內心的最深處已經有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存在,但她沒有勇氣看個仔細。

  「那又怎樣?」

  溫柔一逕望著他,許久沒有搭腔。

  搖頭晃阻盤踞心頭的那抹影像,她膽小得不敢讓他靠得太近、不願將他看得太清楚,現下的狀況複雜得軟她無力再負荷其他的新發現。

  暫時這樣就好……一天之內發生太多事了,她來不及消化。

  「你有什麼決定?」尚霈只好再開口。

  「帶我去客房吧,我好累喔!」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三秒鐘的時間儼然變了個人。

  累了?想睡了?這前後的反應會不會落差太大?

  他們的關係仍是陌生人吧?在不熟識的陌生人家中住下,看來聽來似乎都太冒險,也太瘋狂了,但他的喜歡卻淡化了許多心底的不自然與彆扭。

  他喜歡她就好……溫柔是這麼想的,幸好他喜歡她,那她就有立場住下來了。他喜歡她……不知怎地,這個答案讓她覺得好踏實,比起當初發現尚萬慶這隻金龜時還要興奮。

  至於其他的,現在沒辦法想太多,腦子混混沌沌的,休息成了當下最迫切的渴望,其他的,待她補充了精神後再來討論吧。

  溫柔急著結束所有話題,不想面對內心澎湃的思緒,不願承認其實自己想再與他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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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4:28


  「溫柔小姐……」

  「唔……」趴在柔軟床鋪上的人兒微微動了一下,像只駝鳥似的,頭臉又往枕頭下鑽入幾分。

  「溫柔小姐,起床了喔!」

  她好累,根本不想動,希望耳旁那只嗡嗡嗡叫個不停的蚊子,一會兒後自討沒趣地走人。

  「溫柔小姐,少爺請你下樓用早餐。」

  希望破滅!

  來人恐怕比她家那個長年摔不壞、志氣比天高的鬧鐘還有責任感,矢志非將她叫醒不可。

  女人的聲音明明很悅耳,一飄人她的耳膜卻變得相當刺耳——

  「我不吃……」哀歎的聲調求對方饒她一馬。

  身負重任的香嬸似乎毫不意外她的回答,氣定神閒的說:「少爺說如果溫柔小姐不吃早餐,原本他答應幫忙的事可能會反悔喔……」

  思緒轉了轉,霍地,床上的人兒驚跳而起——

  「你說什麼?!」

  臉頰因為不良睡姿的壓迫而紅了一大片,髮絲更是雜亂有如稻草,整個人看上去好不狼狽。

  「不可以!」

  香嬸驀然暗笑,少爺料得真準,不但知曉這位小姐肯定賴床,就連她聽聞整治辦法之後的反應也猜得毫釐不差。

  「香嬸,你快下去跟他說我馬上就來!」溫柔手忙腳亂地,跳下又跳上,然後趕緊衝進浴室裡盥洗。

  突地,她又探出頭補充一句,「還有,叫他不能那麼小人!」

 一會兒過後,溫柔神清氣爽地出現在尚家飯廳,身上穿的依然是昨日的服務生制服。

  她打算中午回去收拾一些簡單的衣物。好吧!她是真的沒有太花俏複雜的衣服,不過那又怎樣,等她嫁人尚家大門,要什麼有什麼。

  中午是最安全的時段,雷芯如一定出門上班去了,她必須避開這位室友,否則面子就掛不住了!

  因為——她沒見著尚萬慶,計畫根本還沒開始,肯定笑掉那個始終持反對票的女人大牙。

  尚霈瞥了眼手錶。三分鐘,好快,她的動作比起軍中服役的弟兄還要迅速俐落。

  「睡飽了?」他問,「香嬸說你好像還很困?」

  「哪有?她只叫一聲,我就起床了!」在未來幸福飽受威脅的情況之下,哪來的心情繼續賴床,全身細胞根本即刻處於備戰狀態。

  他置疑的挑眉,「是嗎?」

  「當然。」溫柔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臉上表情尋不著心虛的蛛絲馬跡。

  尚霈真的佩服她不分青紅皇白的功力,要修鏈至這般爐火純青的境界,恐怕必須耗去不少心神吧。

  「吃飯吧!」

  溫柔慢吞吞坐下,視線看見餐桌上所謂的「早餐」,又是一陣驚愕,「哇,今天是農曆初一還是十五啊?」

  「怎麼了?」最近若有電視台徵選誇張搞笑劇的演員,他一定推薦她去試鏡。她太適合了,舉手投足皆走誇張路線。

  「你不會吃素吧?」嗚呼哀哉!一桌子的麵筋、脆瓜和菜脯蛋,根本和她回老家吃的東西差不多。

  她這個人無肉不歡,他卻獻給她一堆素食,當她生肖屬羊嗎?

  「我這個人什麼都吃。」

  「看起來不太像。」溫柔五官揪成一團,「我以為你會讓我嘗些好料的……」這些菜色教她空空如也的肚子寧可繼續唱空城計。

  她一直以為……一直以為……啊,眼前這些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出入太大,她完全無法接受!

  「個人一直很愛菜脯蛋的特殊香氣,介紹給你,滋味真的很棒。」

  溫柔悻悻然橫他一眼,「人家又不是沒吃過!」她從小吃到大耶,難道日後嫁人豪門,仍擺脫不了菜脯蛋這個夢魘嗎?

  「你不喜歡?」毫無疑問,她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你家早餐都吃這麼清淡啊?」溫柔垮下了小臉,期待破滅。

  「等會兒將你愛吃的食物列張清單給香嬸,她會準備的。」

  「真的?!鮑魚、魚翅也行?」溫柔笑彎了眼,好興奮的說,「我沒吃過松露和鵝肝耶,明天早餐就吃這個,好不好?」

  「早餐吃松露和鵝肝?」不嫌味道太重嗎?

  「不可以嗎?」是誰規定早餐不能吃這些東西?高興就好嘛!

  「這些東西外頭餐廳多的是,別為難廚子了。」

  「你剛明明說一切依我的!」要她嗎?

  「在家就吃家常菜,法國料理或是義大利菜,我們可以到外頭去吃。」

  「你的意思是,我有機會坐在法國餐廳裡大啖異國美食?」希望沒有解讀錯誤,她曾發誓,這輩子至少要去一次大餐廳吃飯的。

  「你特別喜歡哪家餐廳的手藝?今晚我們就去。」

  「你問我這種問題?」有沒有搞錯?

  尚霈納悶她的語氣,「我長時間不在台灣,不知道台北有哪家餐廳特別熱門。」

  溫柔大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表現,「拜託你仔細看看我,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成天泡在高級餐廳裡的有錢人嗎?

  只要價位超過三百,在我眼中部算昂貴餐廳,那些高級場所我全都不熟……不,應該說就算我有心進去打交道,人家也會笑笑地拒我於千里之外。」唉,窮人的悲哀莫過於此!

  「總有你特別想去的吧?」尚霈強力壓抑大笑的衝動,稀鬆平常的一句話經由她的嘴巴說出,總是趣味橫生。

  「有啊!」眸心登時二兄,「我們晚上去樂園吃飯,好不好?」

  「你決定吧,下午你先打電話去訂位。」

  「我訂位?」手指自己鼻頭,溫柔慌了,「可是我不知道電話……」也不曉得這家樂園餐廳在哪裡……

  他糊塗了,「你不知道?」

  「人家是在網路上看到一堆網友熱烈討論,所以想說這家新開的餐廳應該不錯吃……」

  「所以你壓根不知道它開在那條路上?」

  溫柔不太好意思的點頭,甚至沒有勇氣承認,其實她也不敢確定這家餐廳是否開在台北……

  「好吧,我來處理。」老實說,對於事情最後竟是如此走向,他並不是那麼意外。「七點我回來接你。」

  昨晚作出留她住下的決定之前,他已有了心理準備,準備迎接所有未知的挑戰。

  「你要出門?」溫柔露出失望神色,突然無措。

  他出去了,她怎麼辦?晾在他家發怔嗎?還是乾脆早一點回去公寓拿衣服,順便和她的床被溫存纏綿一會兒,畢竟她將有一段日子無法呼吸到屬於自己的氣味。        

  「我必須到公司去一趟。」即使心不甘情不願。

  溫柔下意識望望樓梯、看看玄關,「你爸都不回來的啊?」

  因為吃了秤砣鐵了心,立志非得嫁入豪門,所以上個星期便早早遞出辭呈,可這會兒工作沒了,未來的人生又感覺不到丁點著落,心好慌。

  尚霈情緒熱度陡地往下降溫三度,「你還沒死心?」他以為經過一夜的思緒沈澱,她應該不會再那樣衝動的,豈知……

  他疏忽了,她的時間只用來睡覺,絕對不會浪費在思考上頭,更不會讓憂愁纏身,惱得自己無法入眠。

  對啊,她怎麼還沒死心?

  溫柔想了想,她好像應該死心了,他的說詞一再點出這是一場沒有勝算的爭奪,她不該浪費時間去經營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可是……

  「看都沒看過,你教我怎死心?」好歹讓她看尚萬慶一眼吧?

  「而且,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那串評論是不是意圖詆毀自己的親生父親,說不定他一點都不糟糕,更不是個色老頭。」

  溫柔感覺自己必須力爭到底,不管怎樣,不能如此輕易被他說服……一旦質疑尚萬慶的人格,她就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所以,就算死心了也得矢口否認,要不如何繼續住下來?住在有錢人的家裡,至少能夠感覺距離少奶奶的夢想近一點。

  「你幹嘛不說話?」見他不吭一聲,一逕地瞅著自己,溫柔抑止不了自耳根開始蔓延的灼熱感,莫名其妙的心虛。

  人家是怨婦,他的眼神看來卻像妒夫,活似她干了好多對不起他的事……

  就因為他說喜歡她,所以有資格以眼神如此鞭笞她的不是?

  拜託,誰知道他說真的還是假的啊……她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怎可能輕易上當?

  昨晚她是累傻了,受他的三言兩語給揚動,天真地想把他喜歡她的這點當作盾牌使用,現在洗過臉、神志清醒了,她知道這個仗恃太薄弱。

  目前,她仍必須守住尚萬慶這張底牌,不能隨便放棄。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溫柔的心態再也無法理直氣壯,最後竟是認錯地垂下臉。

  「我會待在家裡等你回來的……」

  盯著她直瞧的尚霈,一臉詭異的茫惑。

  這妮子何時轉性了?竟然在發了幾句牢騷之後,乖乖棄械投降?這樣的她,讓他很不安,懷疑她暗地裡醞釀惡意的詭計。

  只是,時間一分鐘、兩分鐘地過了,她依然努力吃著稀飯配菜脯蛋,沒有再說些什麼,為此,他梢放寬了心,微微拉高嘴角的弧度。

  很好,他又發現她的另一個弱點了。

  她怕不發一語的他;—他會記住並且善加利用的。

 


  晚上七點,遠方天際染灑著一大片橘紅,太陽餘暉仍是囂狂放送,而人在轎車裡享受冷氣快活吹拂的溫柔,熱情不亞於窗外,不得閒地扮起了交通指揮。

  「喂,左邊左邊——啊!右邊右邊……從右邊超車啦!」手拉著安全帶,可愛的小屁股時抬時坐,小手一會兒指東,一會兒指西。

  「快,快點加速,黃燈了,趕快衝過去——」伸直了手臂,一副衝鋒陷陣的慷慨激動。

  尚霈撇頭望著她的側臉,表情唯有冷肅兩字足以形容。

  溫柔感覺不到氣氛的轉變,一逕沈溺於自己的瘋狂世界裡,直至車頭突然驟轉了方向——

  「咦,不對啦,你怎麼右轉?」視線總算看他,而非直盯著前方馬路的車況不放。

  然後,神經有點兒遲鈍的她,開始察覺狀況有些詭異了,「我們不是要去吃飯嗎,你停在這裡做什麼?」

  他突然駛入一個停車格裡,甚至熄了引擎。

  溫柔心急如焚,「快七點半了耶,再不趕去位子會被別人占走……」

  他真厲害,單憑樂園兩字就能問到餐廳電話與詳細店址。聽說這家餐廳從開門營業到打烊休息的十二個小時內,往往坐無虛席、一位難求,而他竟輕而易舉地訂到了位子。

  「你在國外待久了,都不曉得台灣尖峰時段的交通情況有多紊亂……」

  「步溫柔。」尚霈正色看她,沒啥表情的臉色有些駭人。

  「哎呀,你不要連名帶姓叫我啦!很奇怪耶!」聽了真彆扭,莫怪那些豬朋狗友都說她的名字溫柔歸溫柔,喊起來挺不自然的。

  「你可不可以安靜幾分鐘?」

  溫柔先是一愣,接著一樣正色回視他,「抱歉,我的回答是——很難。」

  「你在一旁鬼吼鬼叫,身為駕駛人的我如何專心開車?」

  「你是不夠專心啊!」指證歷歷地細數他的不是,「該超車的時候都不超,老被後方趕上的車輛遠遠拋至腦後。」那種被別人迎頭趕上的感覺嘔得她一肚子胃酸。

  當她拚命搖旗吶喊、累得氣喘籲籲,他卻繼續端著一張不慍不火的面容,慢條斯理的轉方向盤、打方向燈,看得她殺紅了眼、氣爆了心。

  「既然你也曉得台灣交通問題多,那你還要我在路上蛇行?」

  「誰要你蛇行了?」溫柔大叫,控訴他冤枉好人的惡行,「我又沒叫你當飆車族,我只是建議你當爭則爭,該超車的時候就不要客氣。」過度遵守規炬的文明人往往只有被欺負的份,他懂不懂啊!

  「歪理連篇!開車的人是我,你在旁邊喳呼個不停,當自己是指揮交通的義警嗎?」攸關生死大事,尚霈決定將她錯誤的觀念扭正回來,哪怕必須耗費不少唇舌工夫。

  「誰教你開車技術那麼爛,連我這個沒有汽車駕照的人都看不下去!」

  「不是我開車技術爛,是你缺乏耐性,如果每個駕駛人都像你這般衝鋒陷陣,台北的馬路豈不成了賽車競技場?」尚霈一直深信自己不是會對女人惡言相向的劣質男子,活到這個歲數,更是不曾為了哪件事情大動肝火,以這樣高分貝的音量叫囂,這是頭一遭。

  他快被這無理又野蠻的丫頭給氣得不是自己了,認識她以前的他豈是如此容易情緒失控的男人?

  溫柔覺得他的形容貼切極了,「這樣也好,省點時間嘛!」時間就是金錢,是該當省則省。

  「你沒駕駛執照是應該的。」交通部應該研擬更嚴格的考取規則,例如聘請幾位學有專精的大師來分析每位駕駛人的心理,遇有如她這類的暴力傾向分子就不該發給執照。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眸心射出興奮的亮度,「我真的想去考汽車駕照耶!」

  「不用了吧!」

  溫柔根本沒將他的反對聽進去,「你或你朋友有熟識的駕訓班,還是教練嗎?」攀上有錢人,躍躍欲試的姿態更是明顯。

  「你要幹嘛?」尚霈一眼便看穿她的不良企圖。

  「這樣才好放水啊!」有錢能使鬼推磨,前人留下的古語總有它存在的道理。

  「沒有。」即使有,他也會說沒有。

  倘若讓她這種沒有駕駛道德與逆行交通規則的駕駛人上路,那麼真是驗了「馬路如虎口」這句話。

  「真的沒有?」柳眉挑得老高,懷疑地睇著他。

  「你這種技術與觀念,準你拿到駕照的教練,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被罵得狗血淋頭。」   

  「為什麼?」

  「因為他放任一枚不定時炸彈在路上跑!」

  他不能危害台北市,甚至令全台灣的人民深陷在無法預期的恐懼之中。

  「尚霈!」溫柔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地瞪著他。

  「幹嘛?」拜她所賜,他裝傻的工夫慢慢純熟了。

  「你好可惡!」

  「可惡的是你,你不該貪圖一己之便而危害萬人之福。」

  「我沒有!」她橫眉豎眼、掄拳爆青筋,「反正我就是非拿到汽車駕駛執照不可!」   

  「我說沒必要,除非你想當少奶奶的夢想是假的。」

  話題像溜滑梯般呼地滾下來,溫柔愣了三秒鐘,「假的?!你感覺不出來我哈得要死嗎?」不再虛偽地拐彎抹角,乾脆直接表態,在他面前,太多的矜持都是多餘,那是一種浪費!

  她的溫柔只留給未來的老公,她的溫柔只有未來老公看得見;至於他,省了,太有氣質只會氣死自己。

  「那就是了,你見過哪個少奶奶歹命得必須自行開車出門?有錢人家的少奶奶通常備有司機專門接送,何苦勞累自己?」

  一語驚醒夢中人,溫柔沈默了。

  他的分析太精準,直接命中核心,害她堅定的意志又困惑了。

  好討厭,為何他對她具有如此巨大且深遠的影響力?

  可是……「我還是想考駕照。」

  終究嚮往自己開車,馳騁在寬闊大道與鄉間小徑的那種愜意感覺,一輩子至少也要體會那麼一次,雖然拋頭露面有違少奶奶的風範。

  「再說。」重新發動引擎,準備上路。

  「你還沒回答我幫不幫忙?」他們討論出結果了嗎?沒有吧?

  「我的意思應該很明顯吧?」   

  音調陡地拔尖,「你不幫我?!」

  「既然知道了,何必又問一次?」看看後視鏡,尚霈說道。

  那副漫不經心、沒將她看在眼裡的聲調氣煞了溫柔,「你知道嗎?我……我……」

  「我知道你很生氣。」尚霈不像她天生沒神經,現下她的情緒多麼憤怒高張,光用鼻孔吸嗅就能知道。

  「那你還這樣!」看都不看她一眼,更是教人怒不可遏,彷彿任憑她如何叫囂,他都無所謂。

  「你一個人生氣總比全台灣人生氣來得好。」

  心一凜,氣息頓時凍結喉間,嚥不下更吐不出,折煞了人。

  「是啊,你還真是憂國憂民啊!」溫柔憤恨咬牙,譏嘲他唱高調的言論。

  他以為自己是誰啊?一派為了萬民福祉著想的理論,自認高風亮節的表現,呸!

  她恨死他了,與她作對就是他的不對!

  「我會慢慢糾正你偏差的言行,讓你徹底變成一個溫柔的小女人……」他決定改造她,滿口粗話的壞習慣實在不可取。

  「謝謝公子這般急公好義,但本姑娘偏不領情!哼!」溫柔雙手環胸,用力撇頭,不想看他。但為了宣洩情緒而導致力道過猛,頸子竟有些扭傷的跡象。

  媽呀,好痛喔!

  真的好痛,她的眼淚都要飄出來了。

  何必和這種人生氣呢,每回倒楣的都是自己……

  尚霈聽見細微的抽氣聲,還有意圖壓抑的嗚咽哀嚎,目光一轉,透過鏡子看見齜牙咧嘴的表情,關心問道:「怎麼了?扭著了?」

  「沒事!」溫柔好強回嘴,右手卻忍不住偷偷撫上疼得敦她擰眉的脖頸。

  老天爺,她這兩天怎麼這樣倒楣啊?

  凡事不順,明天一定得到廟裡燒炷香拜拜,祛祛黴運,就算求個心安都好。

  「真的沒事?」

  尚霈得到的又是她用鼻孔出氣的聲音。

  死鴨子嘴硬!「沒事才怪。」

  他是很想給她多點折磨,狠心來個處罰不理她,但終是敵不過心軟,歎口氣,左手操控方向盤,騰出右手為她按摩舒緩痛楚。

  溫柔錯愕,抬眼睇他,儘管因為扭傷而無法順利轉過頸子,仔細看清楚他的表情,但那溫柔得近乎不可思議的手勁,令她舒服得幾欲呻吟。

  好舒服喔,比她自己按摩還要舒服……

  可是——不行!

  她豈會如此容易原諒他?哼!門都沒有!

  「你不要以為這樣跟我求和,我就會放棄考駕照的決心,不可能的!」身體飽受疼痛的情況下,說話的語氣依然比朝天椒還要嗆辣。

  看她孩子氣地噘起了小嘴,尚霈無奈地搖頭。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求和二字喔,該認錯的人不是他。

  不過還有力氣反駁,應該沒事了吧?

  唉,希望兩人能夠心平氣和地相處,恐怕只是他的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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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4:53


 儘管情勢處於曖昧不明的狀態,溫柔與尚家上下之間的相處倒也和平融洽……呃,兩方人馬和樂融融一起生活是她單方面的說詞啦,別人怎麼想,她無法掌握,但至少這是她的希望。

  她就這樣在尚家住下了,一開始的出發點理直氣壯,沒空想得深入,然一天、兩天過去了,她漸漸覺得如此霸道好像不是文明人應有的行為。

  不過,要她捨去目前擁有的舒適生活,離開這裡,更不可能,她寧可被人說成厚臉皮,或是批評她死賴著不走,也斷不可能離棄尚家這些人好、心腸也好的傭人們……

  唔……好吧,這些全是她的藉口,其實她不走的原因只有一個——

  試問,倘若你待在天堂的日子是這般快活逍遙,你真的願意回到什麼都沒有的地獄去?

  她最誠實了,她的答案是不會,絕對不會!

  雖然心裡偶爾想起她與尚霈不知如何界定的關係時,難免泛生尷尬,無法解釋自己的行徑,與他默默接受一切的心態,可,渴望體會有錢人生活的強烈意念,又逼得她吞回所有的茫惑。

  只是,今天她突然良心發現,或者也可以說她吃錯藥了,她竟執意尋求一個解答——

  「喂,你都不覺得我住在你家很奇怪嗎?」

  哎呀,沒辦法,她真的受夠搔破腦袋,仍想不出所以然的痛苦了,索性問個明白,求一個痛快。

  「哪裡奇怪了?」尚霈微怔,頓悟之後只覺得好笑。她的反應會不會過度遲緩?

  姑娘她在這間屋子已大搖大擺地瘋了一個星期,現在才發現詭異?

  「就是說不上來的奇怪啦!」

  「真的奇怪嗎?你不也住得挺自在的?」他戲譫的目光睞她。

  就是這樣才奇怪,溫柔心裡大聲尖叫。

  拜託,她計畫追求的對象明明是他老爸,至今連那號人物的真面目都沒看過就算了,卻和愛慕對象的兒子每天泡在一起,而且還光明正大地在人家家裡住得悠哉快樂,憑心說句不偏私的公道話,她的臉皮好像真有點厚度,若無其事的裝傻能力一等一,一直沒有難為情、想求去的意思。

  「那是因為我怕你無聊!」一個理由乍然閃過腦海,顧不得合理與否,連忙拚命強調,「對,沒錯,就是這樣!」

  「怎樣?」

  他不是她,不可能毫無知覺兩人之間關係的弔詭,早在知曉她中意的對象是自己的父親之後,他便矛盾著該以怎樣的心態與她相處。

  留她住下代表他有信心把她追到手,也有絕對的把握讓她心甘情願地徹底修正不當的心態,可是,他卻忘了將她永遠在狀況外的個性估算在其中,導致這會兒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她真的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欣賞嗎?

  「你不是以為我看上你了吧?」溫柔先發制人問道,急迫的口吻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的迫切只為了掩飾內心的不自然,不能讓他以為她喜歡他,那會讓她在他面前抬不起頭。

  也許幾天下來的相處愉快多過爭吵,她也開始習慣早起和他一起用早餐,他看報的時候,她就看重播的娛樂新聞;她的節目完了,開始翻報紙影視版,他則接過遙控器收看晨間新聞……

  一來一往的配合看似天衣無縫,卻不代表他們的關係亦是如此。

  困擾到不行的她,腦海裡的想法只有一個重點——今天管她是否對他有了好感,她都不承認,她絕不輸了這口氣。

  當她在他面前鬧了這許多笑話之後,如果連最基本的堅持兩字都做不到,未免太丟臉了。

  「你還在『肖想』與家父之間的可能性?」為了和她順利溝通,尚霈用起了她的常用字彙。

  「為什麼不?」他的表情跋扈,眼底閃爍的幽光似?昧又含怨,教溫柔看得一頭霧水。

  幹嘛老用那種眼神看她,好像他是真心喜歡她……可是,她怎可能相信一個帥到無話可說的成熟男子對自己一見鍾情?

  找遍全身上下,哪裡弄來那種魅惑人的本錢?五宮長得既沒人家立體,身材更是缺乏凹凸有致的線條,連她自己都不滿意的外表,究竟如何吸引他?

  所以,她強烈懷疑他若不是有病,就是心地太好了,以至於引狼入室之後,還傻傻地感覺不到她的企圖……

  突然,她有點生氣他這般欠缺警覺與防備的個性,如果她真的是個壞女人呢?他是不是得落得人財兩失,才會學到教訓?

  「你在想什麼?」

  「我在生氣,勸你少惹我!」

  尚霈莫名其妙被她凶了一頓,她的情緒簡直比六月的天氣還難捉摸。「我們又沒吵架,你生誰的氣?」

  「你啊!」

  「我沒說錯話吧?」

  「但你做錯事了。」

  「麻煩你說明白點。」

  「我實在不曉得你怎麼平安活到二十八歲耶!」

  「等等……」奸熟悉的一句話,這不是方纔他心裡的質疑嗎?怎麼這會兒變成她擔心他了?

  正在氣頭上,溫柔等不了,繼續罵下去,「你是笨蛋,還是凱子啊?你對人性的高度信任真的令我傻眼。」

  「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

  說了一長串卻教人抓不著重點,她言不及義的說話方式不是普通的厲害。

  「我的意思是你笨死了,絲毫警戒也沒有,你不知道現在外頭有很多專門欺騙男人感情和錢財的女人嗎?」

  「我被騙了嗎?」

  「吼,我真的會氣死,你是美國住久了,變成美國上著了?國語完全聽不懂了嗎?」

  尚霈很想否認抗議,他不是聽不懂國語,問題應該出在她身上,她沒頭沒腦的蹦出來一段話,哪個人的思緒能夠立即接上?

  「你一向對女人那麼好嗎?今天是不是只要一個女人跟你說她喜歡你的父親,你就帶她回家?」

  「不是。」繞了那麼大一圈,浪費了一堆無謂的爭執,尚霈總算弄懂她的心緒了。

  不過,這算吃醋嗎?

  「那到底是怎樣?」這種男人太不可靠了,根本就是女人媚眼一拋、手指一勾,他即無法抗拒,毫無意志力。

  「那個女人若不是步溫柔,我就不可能帶她回來。」實在不想老是針對同一個問題作解釋,可不說清楚,她又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歡她……

  愛情本身很簡單,然因對象是她,就變得複雜了,簡單的複雜,很矛盾的感覺。

  聞言,溫柔赧紅了臉,一些就要衝出口的發洩倏地梗在喉間,擠不出去。

  她肯定是某種嗜吃甜食的動物來投胎,否則為何總是抵抗不了甜軟的話語?每每一聽就全身酥麻,宛如一股電流漫過全身,通體舒暢。

  可是,換個角度想,喜悅很快淡去,剩下的只有怨怒。

  一個常將甜言蜜語掛在嘴邊的男人,九成誠意不足!

  「我死也不信你是真心喜歡我。」

  不可否認,她的心在他告白時候震動了,被眼前的曠世美男子注意到,這種感覺真奇妙,充分滿足了她身為女人的虛榮心……

  原來女人的虛榮全是男人調敦出來的……他們才是造成女人日後行為偏差等罪惡的禍首。

  「你的想法一如我的,我一樣死也不信你是真心喜歡尚萬慶。」尚霈模仿她的說話模式,「你曾經想過和一個死老頭脫光衣服,關在房裡做愛的畫面嗎?」

  砰的一聲,溫柔依稀看見自己腦袋因為過度炙熱而爆炸的樣子,一片白霧茫茫將她困住,她快不能呼吸了。

  「你怎麼了?」見她突然大口喘氣,尚霈胸口猛然一凜。

  用力吸口氣,溫柔馬力全開,卯起來罵人,「你這個色鬼,怎麼可以問一個淑女這種問題?」

  拍拍胸口再順順氣,方纔那一刻,她真的差點掛掉,因為那股抵擋不住的熱度。

  「難道男女之事被你匆略了?」淑女?真虧她敢如此不害臊的自稱。

  「誰像你滿腦子淫穢思想?」溫柔禁不住氣,再罵:「就是因為你們年輕男人一切全憑下半身作主,所以我才格外欣賞成熟男子的韻味。」

  他爸是成熟男子?尚霈一陣反胃。他豈止成熟而已,根本已經熟透了!

  「到底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溫柔裝傻。

  她是真的沒有想過,要不是他問,她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

  「年輕男子被你批評得一無是處,不過體力方面肯定勝過年過半百的老男人吧!」尚霈說的不急不緩,臉上的表情也蘊藏著一種沈穩平靜的內斂氣息。

  以他對她的瞭解,這個什麼都期待、什麼都好奇的小女人,不可能沒有幻想過性愛的美好。

  幻想?沒錯,他篤定她有過幻想,卻不曾有過實際行動;表面看來她是作風大膽、開放,然其實那顆少女心比什麼都單純。

  「你這小毛頭懂什麼?」溫柔忿忿不平,反譏:「年輕男子只求發洩自己的性慾,成熟男人才會顧慮到女人的感受。」

  「你確定家父有那麼多體力問你舒不舒服、快不快活?」尚霈決定針對自己佔了上風的全然優勢來展開反攻。

  她若真的在乎性不性福,今天的討論一定會有令他滿意的結果。

  「你很囉嗦耶!」溫柔被逼急了。

  好好自由奔放的美國不待,回到地狹人稠、僧多粥少的小台灣作啥?台灣已經夠多人了,他幹嘛還來佔個空間……佔了她身邊和心上,原本只打算留給男朋友和老公的那個位置……

  她已經搞不懂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態,面對這個一直破壞她好事的男人了!

  離不開不是真的因為喜歡他吧?不——才不,這個解釋遭到溫柔的強烈反彈。她繼續住在這裡,是為了一份渺茫的期待而努力,她並末真的放棄尚萬慶。

  「你知道我是為你著想。」理由可正當了。

  「呿!」溫柔不領情,恨自己堅定了多年的意念輕易被他摧毀,努力展開重建工程,「你們男人懂得什麼叫美女?眼睛只會看到兩個大乳房吧,哪裡知道真正教女性同胞又嫉妒又羨慕的,是其他女人的小蠻腰。」

  尚霈茫然,跟不上她不曉得又跳躍至南極抑或北極的思緒轉折。

  「通常專家會從三個地方辨識女人到底美不美——一個是腳踝,要細細的;一個是水汪汪、靈活的一雙眼睛:再一個就是腰部到臀部的曲線要S型,滑滑的。」

  他點點頭,「然後呢?」挺有道理的分析。

  突然一個眼神扔擲過來,盈滿控訴的怨怒,「只有超過四十歲的男人,才真正懂得這種品味。三十歲以前的男人無不希望女朋友是模特兒身材,縱使瘦得骨頭碰骨頭,帶出去稱頭就好。

  四十歲以後的男人卻會反過來,希望自己的女人豐腴一點,再加上經過人世體驗後的溫柔、風華,這樣的女子對他們而言簡直是人間珍品。」

  以上聽來,至少她能獲得四十歲以上男人的支持票數,可是,沒有,不但二十歲男人眼裡沒有她;三十歲男人也看不見她的奸;更遑論是面臨老花眼危機威脅的四十歲中年男子了……男人全是一丘之貉。

  「我能插一下話嗎?」頭頭是道的一段剖析下來,他大概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我可以說不行嗎?」鴕鳥心態的溫柔根本不想聽。

  雷芯如常說她是世界上最不講理的女人,當她數落別人缺點時一派悍然、不容置駁,卻不允許、更無法接受別人對她的建議。

  「不可以。」

  「那你說吧。」她一副誓死如歸的表情,因為料定他絕對沒好話。

  「哪個人數你這些的?」

  「男人全部一個樣,用不著誰來教我這些道理。」

  「你的長篇大論唯一的重點就是想告訴我,你雖沒有一對大乳房,可是你有小蠻腰,腳踝細細的、眼睛水汪汪的、腰部到臀部的曲線更是S型的?」

  溫柔的反應是無比驚愕,她發誓自己初時並未有此念頭,但當他如斯臆測,她竟發現埋藏內心最深處的想法果真如他所言。

  她的目的是為了說服他,女人的美不能依胸部的尺寸來決定一切……

  好羞喔,自己動機不純良就算了,居然還被他看穿了!

  「我才沒有……」辯駁的語氣很薄弱。她幹嘛那麼在意他對自己身材的評語……她才不在乎呢!

  可是,她卻是真的變了!

  她發現自己最近常常偷瞄他,光是看著他就能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幸福與安定,有時候回想兩人爭吵的對話內容,甚至會自己一個人暗笑不止……她嚴重懷疑自己得了精神病。

  「我只是想說男人都很膚淺!」忍不住繼續高談闊論,潛意識裡還是希冀扭轉男人的審美觀。

  「你知道愛神維納斯吧,為什麼幾千年之後的現在,我們看她還是覺得很美?為什麼瑪麗蓮夢露沒肉就不好看?帶點豐腴、話語風趣幽默,嘴角再含點盈盈笑意,那樣的女人真是讓人如沭春風。

  男人的審美觀念愈老愈成熟,當下半身循環比較差了以後,頭部的血自然夠用,就會少些動物性,多一些欣賞女人的智慧。」

  尚霈幾乎要鼓掌叫好了,若非他的個性本就冷靜,也許已經認同了這段無可挑剔的步氏理論。

  「所以,」溫柔用力吞嚥過度激動而來不及消化的唾液,「令尊的開朗與豁達,是人人必學的生活大智慧。」

  蹙緊眉心,尚霈不能苟同這句誇張的讚美之詞。

  為何好的評語全給了那個為老不尊的老傢夥,而他淨是分得一些莫須有的指控?

  「我倒覺得男人欣賞女人的角度很簡單。」她的理論太複雜也太麻煩了,「舉例來說,男人一踏進Party會場或酒吧時,視線一定先四處掃射一番,看看哪個女人面帶微笑,忘我地融入音樂與氣氛中。理由是,一旦你表現得愈輕鬆自在,男人就愈覺得你容易親近,不會有高不可攀的距離感。  

  相反的,如果你被一群高談八卦的女性朋友團團圍住,幾乎沒有一個男人有勇氣接近你半步——男人通常害怕被群雌圍剿……」

  「抗議!」溫柔舉手,「我有話要說!」

  尚霈不意外她的反對,「你說。」他很民主的,可以接受任何不同的聲音。

  「根本不是這樣!」她叫道,「男人很賤的,好不好?」

  細數多年來的委屈,牢騷發不盡,「當我溫柔的時候,也不見男人對我獻慇勤啊!」

  楚楚可憐的目光瞅著他,「男人就是感官動物,容易受外表迷惑,看見漂亮女人就一窩蜂的示好,哪裡還能靜心下來感受我自內心、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氣質?」

  尚霈猛地咳了一下,她的言詞敦他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認真睇著她,他相信她不是在開玩笑,雖然這句話真的可笑到不行。

  自內心、骨於裡散發的氣質?她確定她真的有?

  「當女人很辛苦的,男人應該好好疼女人才對!而且在全世界所有的女人裡,我最辛苦了!」

  「為什麼?」女人是生來讓男人疼的,尚霈同意這句話,但她最後那句不滿他就不懂了。

  討論的主題在兩人不經意之下換了一個又一個,他不是頂在意,這是瞭解她的另一個方式。平常要她靜下來跟他談這些根本不可能。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想要成功贏得美人心,貼近她的心事應該是唯一、也是最快的一條捷徑。

  「當女人真的很累,」彷彿真的很累,溫柔特別歎了口氣輔助強調身心疲累的程度,「吃要有吃相、坐也得有副標準的坐相,說話不能太大聲、不能趴著睡、不能站太久、不能坐太久,當然更不能熬夜或是和朋友夜遊,沒事還得學化妝跟打扮,而且還得一輩子和減肥這門耗人精力的功課作戰……」

  「等一下!」這回舉手的人換成尚霈了,「是誰規定女人必須這樣的?」

  溫柔沒好氣地瞪他,似在嘲弄他的無知。

  「細嚼慢咽簡直是要我的命,飢腸轆轆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盡快將肚子填飽,不是嗎?一口一口慢慢吃,吃到什麼時候才會飽啊,簡直是浪費時間的作法嘛!至於坐姿,如果兩條腿很酸,我就不相信哪個人還能坐得直挺挺的!」

  「不能趴著睡、不能站太久、不能坐太久這些又該怎麼解釋?」

  「你看見我的胸部沒有?」垂眸俯視一眼,唉,肉眼都難看見它的弧度,好悲哀!「趴著睡會把我形同虛設的胸脯壓得更扁:站太久會有蘿蔔腿:坐太久則會導致我的屁股更大!還有,熬夜會長痘痘、膚質容易變差。」

  「所以得要化妝遮飾?」

  「我根本學不來化妝的技巧!」溫柔真的很想大吼大叫,渴望吶喊出心底所有的不平——當女人真不是人幹的。

  「你看過我化妝嗎?沒有吧?即使化妝晶專櫃小姐數了我不下十次,我還是笨手笨腳的,不管怎樣平心靜氣,就是沒有辦法完成一個漂亮的彩妝,每次一化妝,朋友就笑我是準備登台唱戲的歌仔戲演員!」想起那個損友雷芯如,她就生氣,她可說是女的尚霈,損人功力一流。

  天知道能畫出一張臉對她而言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她拿眼線筆,手會抖耶,可是至今她的眼珠子仍完好如初地鑲在眼眶裡,由此可知她的技術有多高超了。

  「我覺得你不化妝的樣子清新自然,像是鄰家小女孩,很可愛。」

  「我不喜歡你的安慰,聽了心情更不好。」鄰家小女孩?可愛?不要,她不要!

  尚霈微微扯高了嘴角,不喜歡看她鬱悶神情,可她癟嘴的模樣卻好迷人,迷人的可愛。

  她說不愛當女人,洋洋灑灑地列出一堆身為女人的麻煩,然令人最為納悶的是,這些條則真的教她那麼苦惱嗎?

  沒有吧,她真正做到的部分其實等於零,她一直只做自己,不是嗎?

  「喜歡一個人很簡單,是你自己把它複雜化了。」

  「你敢說男人和女人交往,性愛不是他們的目的?」這樣二千子打翻一船人好像不太對,至少他就不是那樣差勁的男人。

  他們同住二樓,房問距離相近,但他沒有對她出手,很君子……但就是太君子了,她又好生氣,他對她沒有任何歪念,間接證明了自己魅力不足的事實……

  說失望,好像顯得自己很色情,可是……令她懊惱又生氣的是,她真的有過期待!

  一切都是那句「他喜歡她」害的!害她胡思亂想地自行編起了劇情!

  「感情發展到一定程度,又是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性愛其實可以增進情侶間的情感。」

  「瞧吧,如果不是男人好色,我幹嘛拚命研究性愛招式、苦讀房事秘經,我多怕自己無法取悅你們!」因為氣他,溫柔語氣很沖。

  「性對男人很重要,但並非主要的目的。」

  嘲弄地瞥他一眼,「只要有上床的目的存在,其他的東西都是形式。」她才不接受他的理由呢,狗屁一通!

  「我實在無法認同你口中的性為『做愛』,就像我從來不認為『一夜情』會有情。男人表現得很有耐心、很有禮貌,或是很溫柔,不過是為他晚上的小小心願鋪路而已。」

  「果然,先人留下的那些古語是有它的存在必要。」尚霈耳畔一直迴繞著她說的那句話,事實上,他也只記得那一句,最震撼的那一句。

  「什麼意思?」        

  「真人不露相啊!」

  溫柔仍是不懂,可他的表情教她不由得防備起來。

  「從你的外表根本看不出原來你那麼好色。」他調侃說道:「方便透露一下你研究了哪些性愛招式,又讀了哪些房事秘經嗎?」

  「我哪裡好色了?」溫柔臉紅似火,這當口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竟將秘密公諸於世。「沒有!我沒有!」

  「女人也有捍衛自己性福的權利……」自認理直氣壯的理由怎麼一經出口卻變牽強。

  他的眼神好詭異,看得她渾身發燙……

  「當然。」

  「所以你說我色不色?」

  「還是很色。」尚霈笑著回答。

  溫柔快氣炸了。真是有理說不清!她都給理由了,他還如此冤枉她。

  「不過我很喜歡像你這樣熱心向學的女人。」他會讓她學以致用,絕不會有枉費一切努力的抱怨。

  當初動機是為誰鑽研他不追究,不過她學到的所有知識,只能由他驗收成果。

  「幹嘛……我又不是為了你……」他的目光、他的語氣都教溫柔不由自主想入非非,小臉滾燙著難以解釋的溫熱,炙紅的樣子毋須照鏡子,自己也能想像。

  「我知道。」但最後你一定是我的。

  「你在想什麼?」食指對上他,溫柔窘澀地跳腳,「我不準你亂想!」她發誓,他的眼神在挑釁,充滿著邪惡的意圖。

  這只披著羊皮的大野狼,尚家的所有人全被蒙騙了!

  「你真的要我說出內心想法?」尚霈存心逗她,「我要說了喔!」

  「誰要你說!我不準你說!我不要聽……我不聽!」溫柔跳離他,兩隻小手死命搗住耳朵,「我要去跟香嬸還有大家說,我要拆穿你的假面具,你這個卑鄙的雙面人!」

  尚霈縱聲大笑,開懷地不住撫掌又拍腿。

  好半晌,笑夠了,定心回想她的「威脅」——

  雙面人?他的表現讓她覺得他像可惡的雙面人?

  恐怕沒人會相信她的話吧,乍聽之下連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從來沒人這樣形容他。

  不過莫怪她會有此感覺,與她獨自相處時,他往往會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言行。但不至於稱得上雙面人吧,說是他的某方面受她啟發或許更來得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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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5:13


 晴空萬里,雷芯如的心情卻如烏雲罩頂。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一失聯就是一個多月,你知道我差點跑去報警嗎?」雷芯如灌了口冰啤酒,藉以澆熄怒火,無奈愈喝愈上火,尤其見了眼前女人毫無歉意的表情,更是怒髮衝冠。

  「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去哪裡了……」溫柔顫巍巍地吐吐粉舌。

  眼前的情勢說不怕是騙人的,認識雷芯如那麼多年,還沒見過她大白天喝酒呢,且她的樣子真的有點狼狽!

  「你當我是神還是仙,我沒有掐指一算的功力,你沒回報消息,我怎麼知道你是失敗還是成功?」

  當初真該拒絕這個沒有智商的女人,與自己合租房子的請求。自她一加入,她的生活步調立刻被打亂,三不五時得幫她收拾爛攤子,最慘的是,原本文靜可愛、日子過得快活的她,完全被她帶壞,成了恐怖嚇人的母夜叉。

  她何其無辜啊,要知道認識步溫柔以前,她可是父母手中呵護的寶貝……為何為了照顧一個自南部上來、宣稱自己對父母傷透了心、決定自力更生的生活白癡,她得一夕之間蛻變成為什麼都懂的神力女超人?

  「我說過只準成功,不許失敗的。」是她自己忘了,怎能對她大吼大叫?

  「你說了就算嗎?」雷芯如一雙眼眸危險地瞇起,不客氣地朝她的痛楚用力戳刺。她太清楚溫柔的罩門,明白說什麼最能達到刺激的目的。「如果你說了算,八百年前你就說過要嫁有錢人了,請問現在你嫁成了嗎?」

  「我……」婚姻算是大事,總需要時間吧。

  「步溫柔,我可以體諒你為了做少奶奶而幹出的那些瘋狂行徑,但瘋狂之餘,能不能請你保有些許理智?」瞪人的目光仍是沒饒過她,「你這樣一去不復返,我會懷疑你是不是出了意外耶!」

  她不是真的沒血沒淚,平日和她打打鬧鬧,也許恨不得早日擺脫這個麻煩精,但那其實不是真心話,步溫柔儘管不溫柔,又老作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然那股傻勁卻很可愛,是以她才想不開地在這般荼毒下,一天天埋怨日子過得緩慢,卻又依依不捨……

  「人家這不是找你了嗎?」溫柔噘著小嘴嚷道。她已經煩透了,她還炮轟個不停。

  「是啊,你也有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嘛。」雷芯如冷眼笑睨,調侃道:「你不是鬼點子一大堆?」      

  「雷雷,你到底幫不幫人家?」溫柔不依,祭出不曾失利的法寶,也是唯一的武器——耍賴。

  「我後半輩子的幸福全憑你的方法了!」趕忙示奸地坐至她身側。團結力量大,她相信加入雷芯如一起商量討論,勝過她一人每天想得頭痛心煩,最後連一個具體性的結論也沒有。

  她氣惱地發現,認識尚霈之後,自己變得好愚蠢,每天懶洋洋的,尋不回以前活力充沛的樣子。

  「你這些日子不回家,不是進駐到尚老頭他家了嗎?」

  「我是住在尚家沒錯,不過還沒見過尚萬慶……」

  聽起來怪怪的,好像邏輯不太對。「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你的反應我能理解,有時候我自己想想也覺得好詭異……」

  溫柔將前因後果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不過因為不懂得掌握重點、廢話又太多,當她說完,雷芯如也乾了兩杯啤酒。

  雷芯如沒形象地打了個酒嗝,「這麼巧?!尚萬慶沒釣著,上鉤的竟是他那俊美無雙的兒子?」

  「雷雷,你也覺得尚霈喜歡我?」自第三者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訝異之外,更深層的情緒是喜悅。

  「雖然我也很想問問他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語調同情地歎了口氣,「照你的說詞聽來,他是沒救了!」

  「沒救了?可是他沒生病啊!」溫柔太直,聽不出弦外之音。

  「看上你就是一種藥石罔效的不治之症。」除了她,竟還有第二個人能忍受得了溫柔,她不得不佩服尚霈。

  「雷芯如,你真的很沒禮貌耶!」為表生氣的程度,溫柔甩開她的手,不再討好了。「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差勁,尚霈是不長眼睛才會看上我。」

  「我何時這麼說了?」瞥她一眼,「我只是懷疑他是個千度大近視眼。」

  「你——」刁鑽聞名的溫柔這當口竟語拙了。

  「尚萬慶呢?你當初設定的對象不是他嗎?」

  嘿嘿,薑是老的辣沒錯,不過男人可不同了,她就不信口口聲聲向錢看齊的溫柔,見著帥哥不會垂涎三尺,更遑論這名帥哥又主動出擊,單純如她,自是抵擋不住尚霈的魅力。

  猶記得相片中有著鷹隼般精銳眼眸的尚霈,這些日子在熱衷新聞追追追遊戲的媒體披露下,他在美國求學時期以玩票性質成立的科技公司逐漸浮上檯面。

  據聞這家公司成員不到十人,卻以黑馬之姿威脅了美國當地許多世界知名的科技大廠,如此風光耀眼的成就,卻因創立人決定回台發展,而斷然結束一切。

  很多人暗地裡嘲諷如此行徑簡直愚蠢到了極點,但她持有不同觀點,尚霈絕對是個百分百的聰明人,他很清楚科技這玩意兒隨著潮流不斷進步,汰舊換新的速度太快,維持現狀終會失敗,見好即收,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才是真正的成功。

  不諱言,她是佩服他的。

  溫柔露出苦惱矛盾的表情,「所以我才叫你給我意見,我好亂喔!」揉亂了髮絲,皺著眉頭。   

  「有什麼好亂的?」她當自己是萬人迷,追求者眾多而難以抉擇?!省了吧,天底下也只有尚霈這個男人能忍受她的所有缺點。

  「就像你說的,我的金龜婿明明就是尚萬慶,可是我又對尚霈……」看她一眼,「哎呀,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啦!」

  「我幫你說。」她的心思其實很簡單,事情也沒她想得複雜,現下的慌亂無主,不過就是一個戀愛新手所會有的情形罷了。

  雷芯如瞅著她,「因為一開始你是以絕對的語氣宣誓非要尚萬慶不可,甚至針對尚霈的人品嚴詞批判了一番,所以現在你覺得如果承認自己栘情別戀,愛上了尚霈,我會取笑你。」

  「亂講,誰說我愛上尚霈那個帶衰鬼的?我才沒有!」溫柔鄭重且激動地提出反駁,「你不知道他鄉惡劣,誰喜歡他啊!」

  「不就是你嗎?」雷芯如涼涼說道。

  尚霈才倒楣吧,愛上這個執拗起來蠻橫不講理的小霸王,以後的日子可不輕鬆了。

  「我說我沒有!」彷彿愛上尚霈多麼丟臉,溫柔據理爭辯,否認到底。

  「既然沒有,你苦惱什麼?」

  苦惱什麼?「我……」她真的很苦惱啊,卻不曉得自己究竟為何心煩,好不容易列舉幾個原因出來,想得深入一點,卻更加煩悶。

  「喜歡就喜歡,幹嘛那麼矯情?」雷芯如故意激她。

  「我沒有,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嘛!」她該討厭尚霈的,因為他做了太多令她排斥怨恨的事,例如阻礙她的求愛路、遲遲不將尚萬慶找回來……說好幫忙的,但她絲毫沒有感覺他的誠意,而且他的一些作法將她搞得更茫亂了。

  留她住下、對她好,從不修正曾經說過喜歡她的那句話、任由家裡傭人喊她少奶奶……從來沒有男人對她那麼溫柔體貼,也不曾感覺到幸福是如此接近,她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了。

  正因如此,她好矛盾。

  「他知道我的獵夫計畫耶,也知道當初我鎖定的對象是他爸,他怎可能毫不介意嘛!」

  虛偽!她的解釋僅僅將她的直接斷言換句話說罷了,其實癥結點就是她的心態有問題。

  「事實擺在眼前,人家寬宏大量得很,不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倒是你,死要面子,堅持尚萬慶不可,保全了自己的尊嚴,但他呢?」

  拎高了心,「他會怎樣?」溫柔緊張的問。

  「他會很難過?想想,他一直在付出,但你老是潑他冷水,將尚萬慶的名字掛在嘴邊,你說日子久了,他會不會無力?」

  「無力?那會怎漾?」

  「可能放棄你啊!」

  什麼?!「那怎麼行!」他不能放棄她啦,她已經習慣目前的生活模式了耶,如何容忍沒人寵愛的日子?

  「你再繼續白目下去,連我都看不過去,說不定哪天我會衝到他家,慫恿他拋棄你!」

  「雷芯如,你不能這麼缺德!」溫柔跳腳,就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比會咬人的蛇蠍還恐怖,即使死黨交情,大部分仍是見不得對方比自己過得好。

  「沒有道德的人是你。」雷芯如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斜睞好友著急的反應。

  幸福面臨破壞,肯定很想殺了她吧,也許已經開始後悔找她商量了呢!

  「你不曉得我這個舉手之勞,可以解救多少男女不再忍受苦難。」

  「大家都說我很好相處,和我一起生活日子變得很精采……」

  瞧她驕傲得咧!「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吧?你太天真了,他們對你好全因尚霈的關係。」

  溫柔火大了,拍桌瞪她,「雷芯如,你的心腸果然很壞,看我如願以償釣到金龜婿,你眼紅是不?」枉費她們之間沒有秘密,不管什麼事情她都信任地找她討論,「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今天,我付出多少努力,當我觀察每個企業大亨時,是誰只顧著吃飯睡覺?」

  雷芯如聽聞她的抱怨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計謀得逞似的大笑,「承認尚霈才是你的金龜婿了吧?」   

  說她腦筋遲鈍還不高興,什麼叫作死黨,她豈是那種吃醋好友得到幸福的人?她有了好歸宿,最高興的就屬她了。

  方纔不過來個小試驗,結果居然測出了她倆的友誼禁不起考驗,溫柔竟懷疑自己居心叵測。唉,做人失敗!

  溫柔一怔,頓悟她的意圖,燥熱衝上頭頂,「你好可惡!」又羞又氣地擰扭她的手臂。

  好輕鬆,找人聊過之後,她的心不再悶悶地,像是有條繩索束縛一般,呼吸不能順暢,思考能力也降至平日的一半。

  原來煩惱是自找的,她的心更是早早變了卦……

  她愛上尚霈了,不只喜歡而已,大嚷討厭他更非真心話……他對她那麼好,教人難以抗拒。

  「你才可惡,竟然誤會我!」雷芯如亦生氣地掐住她的脖子。

  兩人打打鬧鬧,笑罵不止,像是平日關在兩房一廳小公寓裡的樣子,一個多月沒見面,並末讓兩人的友誼產生斷層。

  「兩位小姐,不好意思。」餐廳服務生走了過來,「兩位說話的音量可以小一點嗎,本店還有其他的顧客……」

  兩人同時抬頭看了服務生,然後對視一眼——

  「雷雷,我們換家店吃,我請客。」溫柔大方建議。

  「你都沒工作了,哪來的錢請客?」

  「尚霈要我別找新工作,他說只要我乖乖待在家裡,他會付我薪水……」她炫耀的說,「昨晚我跟他說今天要和你一起吃飯,他立刻連上網路銀行轉了五萬塊給我。」

  「五萬塊耶,真好!」有吃有睡就滿足的雷芯如,難得見錢眼開,「我也好想嫁個有錢人。」

  「我最夠義氣了,尚萬慶讓給你吧!」

  雷芯如敬謝不敏的連連擺手,「不要!尚霈我才要。」

  「免談!尚霈是非賣品!」溫柔凶悍的表態,悍衛領土的決心上天可見。

  小氣!雷芯如在心裡嘀咕,剛才遺有人說他是帶衰鬼呢,早知道就不開導她,不幫她撥開那層遮蓋視線、蒙覆心房的迷霧了。

  「兩位小姐……」不少客人不停拋來注目,服務生壓力大得想哭。

  「OK!OK!我們買單了!」

 


  這天,翻閱當期八卦週刊之後,素來好脾氣的尚霈,忍無可忍地撥了電話——

  「你的行事作風能不能低調一點?」他找的不是別人,正是親生父親也是情敵——尚萬慶。

  「怎麼了?」兒子一來電話就是指責他的不當,個性大而化之、鮮少拘泥於小細節的尚萬慶不明白怎麼回事。

  秘書告知兒子來電,他原是笑嘻嘻地接起電話,興奮著兒子竟主動找他,豈料接起電話竟是痛批他的不是。

  「你又成為八卦週刊報導的新聞人物了!」

  「喔,你說那個啊,該週刊發刊前就打過電話知會我了。」還以為什麼大事哩,原來不過是一個月總會上演兩三次的芝麻小事。

  「你的態度似乎一點也不關心人家寫了你什麼?」

  「寫來寫去就是那些,他們變不出啥新玩樣了啦!」尚萬慶司空見慣,身子閒適地往後歇靠在真皮辦公椅背。

  「但每期週刊都有你,你不嫌過火嗎?」他看得滿肚子火。

  樂在其中的尚萬慶當然不覺得,「這種正面曝光機會多多益善。」

  托兒子的福,因為尚霈返台接管事業一舉,讓四海集團一連幾周成為媒體的寵兒,誰也掩不去它的風采。

  「你的紼聞也算正面報導?」

  「呵呵……」笑得有點小尷尬,不過何錯之有?「兒子,適度的宣傳對一家公司是必須的。」   

  「四海集團已經宣傳過度了。」尚霈接受的是西式教育,清楚行銷與公關的重要,但很多事情他喜歡逆向操作,當所有人抱持相同觀念時,挑戰與眾不同更能輕取想望的一切。

  鋒頭太健容易招來不必要的紛爭與誤解。人類的想法其實很奇怪,往往低調與神秘更能挑觸他們偷窺與挖掘的慾望。

  很多事情用不著費心安排,只要方法運用正確,成功可以坐享其成。

  「好好,這個問題咱們下回再討論。」尚萬慶急著轉移倍受關注的話題,向來自信一百、習慣成為別人焦點的他,一旦遇上自個兒兒子,總無法全身而退。

  外人面前他是呼風喚雨的四海集團大總裁,面對任何人,他的道理可以說得震撼人心,然對像一換成尚霈,立刻破功。

  他無法在兒子面前擺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那一套,外人看他威風凜凜,殊不知每每與親生兒子相處,他總無緣無故的心虛,折服於他不怒而威、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

  尚霈是天生的領導人才,他戚激老天爺賜給尚家這麼一個後代子孫。

  「下個星期的董事會議你會出席吧?我得正式將你介紹給各位大老們認識……」   

  「不用。」

  「怎能不用?」

  換了坐姿,尚霈捺住性子,「你真的希望我接管公司?」這隻老狐狸以為轉移話題就沒事了?

  不可能的,除非今天溫柔徹底死了對他的那條心。

  「你知道的。」尚萬慶盼想退休,渴望完全自在的生活。

  撐了十幾年,兒子終於願意捨棄美國的一切成就,回來台灣,他螢幕花心鐵漢的形象總算可以卸下了。

  「可以,你先減少媒體曝光率,我會考慮。」三天兩頭電視媒體或是乎面雜誌就有他的消息,溫柔根本無法忘記他的存在。

  「為什麼?兩件事並不衝突……」尚萬慶納悶的問。

  「這是我的條件。」儘管自己的要求梢嫌忤逆不敬,但尚霈難得堅持。

  這當口展現君子風度只會落得一場空。

  「你以前不管我的紼聞……」

  「現在不一樣,你先處理好你的事情再來找我吧。」一抹甜膩嗓音自樓下客廳飄了上來,送入他耳膜,「不說了,你自己斟酌吧!」

  迅速收了線,他急著下樓看戲,他知道那個小女人總有辦法令他忘卻所有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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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5:35


 「少奶奶,你可回來了!」

  溫柔甫進玄關,香嬸甜人心坎裡的稱謂立即竄入耳膜,令她茫得一顆腦袋昏沈沈,走起路來左搖右晃,步人客廳的短短幾步路程,必須沿途扶著擺設品,才不至於摔得鼻青臉腫。        

  她一直笑,笑容略顯不自在卻又無比燦爛。

  「你一不在家,少爺好無聊哩!」香嬸最愛逗她了,雖說這個女娃兒已過青澀年歲,但無論思想、言行各方面,仍是保有純稚,教人不喜歡都難。

  她儼然已成了尚家的開心果了。也許她對家事一竅不通,生活常識也不怎麼拿手,甚至往往一派正經說出的人生大道理,也只換來哄堂大笑,但她樂天爽朗的性格早已徹底感染了每個人。

  人在二樓的尚霈,一走出書房就聽到這句言過其實的謊話。

  他明白香嬸的用心良苦,老人家恐怕早已看出他倆目前的狀況是男有情而妹無意,所以傾盡心力、無所不用其極地幫忙……

  但她還不夠瞭解溫柔的性子,讓她得意只會釀成無可挽回的錯誤。

  而且她不在家,他耳根子難得享受清靜,哪裡無聊了?許多平日顧忌她在場而不便處理的事情,正好利用機會交代妥當……他才不無聊,更沒有想她……

  好吧,身為頂天立地的成熟男子漢,不可以不誠實,他承認,她不在家的幾個小時,他的生活恍如失去了重心,一整天渾渾噩噩,茫然無依的慌亂。

  「真的嗎?」溫柔竊喜,他偷偷在想她喔。

  「當然是真的,少爺問了好幾次你回來了沒呢!」

  沒有好幾次,他不過隨口問了三次而已!

  「沒辦法,我那位朋友人稱長舌婦,話不說到一個段落,絕不放人……我抽不了身。」

  「那少奶奶今天和朋友玩得還愉快嗎?」一雙眼眸因為和藹的笑容而瞇緊,關心問道。

  「哎唷,香嬸,你別喊我少奶奶啦,這樣我很不好意思哩!」她嘴巴嚷著難為情,表情卻是眉開眼笑,心底則興奮得不得了。

  香嬸也非泛泛之輩,佯裝不明白,「不然溫柔小姐希望我怎麼稱呼你?」

  啊?她不是真的想換一個稱謂吧?「嗯……其實也不是真的不好……」挽著她的手臂,急忙解釋,像是小女孩跟母親撒嬌一般的親暱。

  不過,必須鄭重澄清一下,她可從來沒這樣跟家裡那個、毫不關心女兒終身幸福的媽咪,相親相愛地依偎一起。

  說起她的那個媽啊,別人家的母親總是積極地為女兒部署婚嫁之路,她卻不聞不問:就算自己的女兒從小就擬好目標、立定志向,不需要她多費心,但好歹也多少捎來關心吧。

  「你叫我少奶奶,我好喜歡喔。」聳肩暗爽,喔,不只是暗爽,她樂得簡直要飛上天了。

  「香嬸叫我少奶奶特別好聽。」

  軟嗓甜入香嬸心坎,一個眼神傳遞下去,驀地,圍在玄關的眾人齊聲喚道——

  「少奶奶!」

  「喔……」溫柔心軟了、身子也軟了,好爽!「不行了,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少奶奶,你沒事吧?」她的樣子看起來快暈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活到這把年紀的香嬸至今絕對不相信,過度的快樂原來也會導致一個人四肢發軟無力而昏死過去。

  「沒事沒事,我很好!」好到不行呢!她現在樂得想引吭高歌。

  尚霈說得沒錯,她若執意尚萬慶,只會得到一個夫人的尊稱,而夫人兩字聽起來真的好老氣,一點也不適合她,還是少奶奶悅耳些。

  雷芯如也說了,她會逢人便說討厭尚霈,其實只是心理作祟。回想起來,她對他的第一眼印象真的不壞,甚至一度迷失了,但他精亮的目光卻總令她有種心思無所遁形的困窒,再加上種種不愉快,令她氣憤地對他撂下了狠話,以至於今天無法拉下臉,平心靜氣地正視自己的感覺……

  綜合以上,抽絲剝繭一一分析,她對尚霈並不是那麼反感。

  所以——她決定換對象了!

  人是群居動物,她得參考採納眾人的意見,既然大家都說年少的尚霈適合她,她的男主角就換人做做看吧。

  這個年代像她這般能屈能伸的女人不多了。

  況且那個尚萬慶一點誠意也沒有,愛搞神秘不肯現身,自然不能怪她變節……天天和尚霈同處一個屋簷下,他又對她那麼好,換成其他女人,老早主動貼過去了,有原則的她可是多矜持了一個月哩!

  「他人呢?」看看四周,不見人影,該不是她一不在,他就跑出去把妹妹吧?

  「少爺應該在二樓書房裡。」

  溫柔急著上樓,「我去找他。」既已決定換人來愛,她就不許他亂來,她絕對會將他看得牢牢的,除了她之外,別的女人休想覬覦。

  「少奶奶……等一下!」

  「嗯?」溫柔自然的搭腔,彷彿這個稱謂為她量身打造,她注定就是少奶奶的命……

  嘻嘻,天生少奶奶。

  香嬸無措地搓手,心虛的眼神有些飄匆,「少奶奶等會兒千萬別跟少爺提起方纔我偷偷跟你洩露的秘密,你知道……嗯,你知道的……」雖是一個無傷大雅玩笑,卻仍擔心主子怪罪自己多嘴,編派一切。

  「我知道、我明白,我不會供出香嬸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而且我會記得給尚霈留點自尊的。」對她眨一下眼,慧黠的女人都這麼做的,「男人肯定不會承認這種事,對不對?他們最愛面子了。」

  香嬸拚命點頭。如此沒有心眼、坦白直率的好女孩,配她家少爺簡直妙到極點。

 


  一聽到她準備上樓,尚霈急著回到書房嚴陣以待,然旋身的動作太大、太倉促,讓他險些不小心撞上左後側的牆壁。

  摸摸鼻頭,他苦笑搖頭,美國的那群朋友若是知道他栽在這樣一個不具威脅力、沒有深沈城府的女人手中,肯定一起大聲嘲笑。

  為了重新製造出平日閒適自在的樣子,他的動作不但躡手躡腳,心態同時也是矯情的。

  溫柔一天不放棄他那臨老人花叢的父親,他亦不願將情意表現得太明顯……不過這好像只是完美的期許,因為根本做不到,誰都看出了他對女主角的用心,唯獨遲鈍的她不明白。

  「尚霈……尚霈!」溫柔滿臉春風地跑進書房,帶來一陣她身上獨有的甜美香氛。

  「回來了?」尚霈放下手中的報紙,神情鎮定,將臉上的情緒波紋起伏控制得很好。

  千萬不能讓她瞧出他悶了一整天,無聊地東摸西摸書房裡的擺設不下一回,來消磨漫長的時間……他得有志氣一點。

  腦海轉過以上想法一圈,同時聽見心底傳來哀慘的呼嚎——她的影響力果然無遠弗屆,居然潛入他的骨髓,將他變成另一個她。

  他快受不了如此幼稚的自己了,下個月威廉來台作客,一定不難發現他像女人般要起了心機,他簡直已被潛栘默化成功了,甚至將她的個性植入自己的身體裡,青出於藍勝於藍。

  以威廉缺德的個性,絕對不會口下留情地好好奚落一番……他已經可以預見自己受激變成豬肝色的臉龐了。

  「就這樣?」他的表情和語氣,不見愉悅快樂……該不是香嬸安慰她吧,其實他才沒想她?!

  她失落的模樣喚醒了尚霈,猛然想起方才樓下的對話,為了香嬸的幾句背叛,害他還得來段戲中戲。

  唉,在她面前,男性尊嚴本是多餘,他就別計較那麼多了。

  「玩得還盡興吧?」識時務的聰明人,此刻最佳的應對方式就是轉移話題,既能逃避尷尬,又能探問她今天的約會內容。

  「嗯,還可以。」

  「是玩得樂不思蜀吧?」不自覺流洩的語氣,透露了苦等一整天的哀怨,不過一心忙想事情的溫柔沒有聽出來。

  「喂……」她低低叫了聲。

  尚霈蹙眉,「我有名有姓,喂來喂去,很沒禮貌。」

  「好吧,尚霈……」問題不在叫與不叫他的名字,而是混沌的思緒一被雷雷點醒,怪異地,面對他這麼簡單的一件小事,如今都變得好困難、相當不自然。

  「你想說什麼?」

  吸口氣,幫自己灌滿信心、加足馬力,「你都不用上班的嗎?」起了頭,接下去就容易多了,「我記得你回台灣是為了接管家裡的事業吧?可是我看你成天遊手好閒,公司一次也沒去過,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你知道嗎?」

  當初就是主觀認定,還在唸書的莘莘學子全是不事生產的米蟲,才會錯過在第一時間挑定他擔任最佳男士角。誰知道其實他脫離學生生涯已經多年,雜誌社記者報導關於他的資料,不知是幾百年前的舊消息,害她遭受誤導,作下令人懊惱的錯誤抉擇。

  對啦,好嘛,她承認自己不夠誠實,曾經說過偏愛年紀大的老伯並非真心話。

  倘若今天一老一少經濟背景相同,諒是智商低下的人,也懂得選五宮俊美、體格一流的年輕帥哥吧?

  雖然這才是真的實話,不過她可不同意他說她好色的那句羞辱喔。

  尚霈斜睞口沫橫飛、比手劃腳列出他的不是的女人一眼。罵得還真起勁,早知她想說的是這些,他就不問了。

  「你希望我怎麼做?」

  「趕快到公司上班啊!」

  「公司還有我爸坐鎮,用不著我來操心。」

  溫柔軟他不急不緩的態勢氣得七葷八素,「喂,你這個人真的一點都不積極耶!也不想想你爸多大年紀了,上了年紀的人很容易老糊塗地聽信讒言,到時候四海被小人搞垮,或是變成別人的,你就別哭!」

  愈講愈氣,任憑她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跳腳警告,他依然端著一張不痛不癢、無動於衷的表情。

  真不曉得自己喜歡他什麼,難道是泰山崩於前一樣面不改色的涵養嗎?不,也許是自他身上散發的一種讓她景仰欽佩的風度氣質,才是吸引她的主因;這樣的人類在她的生活環境裡,似乎是非常陌生的。

  他擁有她見過的男男女女一直缺乏的一種味道。

  或許雷芯如幫她撥開迷霧、釐清心緒之前,她就愛上他了。

  否則,個性直接、討厭複雜的她,怎會允許矛盾情緒困擾自己那麼久?自從認識尚霈之後,她幾乎活在掙扎世界裡,每天想著他與她之間種種不合常理的關係,卻一次次沒有答案……

  結果答案卻是最簡單、也是令她一直排斥的那一個可能——她愛上他了!

  想不到愛情的滋味是如此的甜美,倘若早點面對自己的心,是不是就能早點放寬心地享受他給予的一切?

  「你好像特別關心我家公司的營運狀況?」

  他不會哭,哭的人應該是她。

  四海存亡問題對他原本影響就不大,他有白手起家的能力,不怕餓死,不過現階段就想當少奶奶、享受人生的她,應該不會接受與他一起打拚的日子。

  為了確保她的快樂不會中斷,他勢必得盡快入主四海,好好瞭解公司整體的營運狀況了。

  但在那之前,他有個很大的疑問——姑娘她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驟轉,與他對話似乎不再那麼夾槍帶棍,且這是第一次聽她批評尚老頭吧?

  和朋友出去一趟回來,她就轉性了?她的那位朋友或許還是他的貴人呢,他真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為了女友與她相約用餐而吃醋,甚至曾在心裡偷偷咒罵人家。

  「你說喜歡我是假的?」突然有些緊張,他的心意不會臨時變卦吧?那她不但糗大了,而且也慘了。

  老天爺啊,求你保佑,千萬別在她願意承認自己的感情時讓他變心啊!她會恨死自己而一了百了的……

  「你再問一百遍,我的答案還是不變,依然是那一個。」

  鬆口氣,溫柔滿意的笑了,「那就對了!」

  既然不再自欺欺人地否認心底對他的喜歡與戀慕,那麼從今天起,她得開始嚴厲執行馭夫A計畫。

  計畫一  ——他不許再墮落下去了;每天待在家裡啥事不做,不事生產的情況下,就算再有錢也會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一旦尚家沒錢了,她怎麼當富家少奶奶?

  別看她好像笨笨的,深謀遠慮地為未來盤算,沒人比她行。

  「喜歡我……就做給我看啊!」第一次擺架子,有點生疏,「無論如何你得把公司看牢,別讓小人有機可乘搞小動作破壞,而且拜託你好歹改改自己封閉的個性嘛,與其每天待在家裡陪我,不如多多出去走動認識一些企業家,人脈一廣日後拓展業務就方便順利了。」

  「你在教我做生意嗎?」尚霈淡笑問道,她的論點聽起來不賴,頗有精明幹練的架式。但他喜歡的終究是她夢想成為少奶奶的那份可愛決心,所以往後她只要開心地過少奶奶的生活,其餘的毋須操心太多。

  「你若擔心走馬上任之初,公司的業務量大唱空城計,那麼大可寬心,我的個性雖不積極,但不至於那麼差勁的。」

  他慣常使用的競爭作法——把戰場讓給別人去廝殺,等各方部筋疲力盡了,再跳出來坐收漁翁之利;威廉常說他是典型的諸葛人物。

  他精於與客戶周旋、擅於談判價碼,不管多麼刁鑽的客戶上門來,最後都能得到皆大歡喜的結果,他用人實際,調派人手處處得宜,堪稱道地的商業人才——這是創業當年,美國的新聞媒體給他的評價。

  溫柔仰望著他,聽他說話,雖然他近在咫尺,卻給她遙不可及的感覺:為什麼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如此的恰到好處、令人無法反駁?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的完美無瑕?

  只要站在他的身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好吧……」姑且信任他……應該說那對有力的眼神已經說服她了,「那我可以到你的公司上班嗎?」

  黑白分明,其中又燒著兩簇期待火苗的眼眸瞅睇著他,菱唇噘起了祈求。

  「你想上班?」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自己心態的矛盾,但尚霈已經不只這一次被她的要求弄得一頭霧水了。

  「嗯嗯!」他會答應吧,愛她的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我沒聽過哪個少奶奶還得工作的。」尚霈當然不準,為了避嫌,更為了藏私。

  以前為何沒有男人發覺她的好他不管,但他得杜絕日後一切可能發生的機會。

  就他所知,這幾年來的經濟不景氣,導致每個人的精神壓力負荷過大,像她這樣自然的女孩,宛如沾惹朝露的清新花朵,最能教人放鬆身心,他相信這樣的她進入四海,肯定成為男同事問的搶手貨。

  他很自私,不想與人分享她的好,是他獨具慧眼地挖掘出她的所有特色,別人休息分上一杯羹。

  溫柔霍地驚察自己的失言。      

  對啊,少奶奶不用工作的,她怎麼忘了?唉,畢竟是新人嘛,初躋身少奶奶這個族群,很多事情對她來說仍是陌生。

  「至少讓我見見世面吧……」尚未死心,「我從來沒進過國際大公司耶!」

  大概學歷不高,潛意識的自卑情結又愛搞怪,每每找工作時,她通常自動剔除門面裝潢得高級富麗的辦公大樓,公司大名取得太具專業形象或是宏偉懾人的,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於是,她和大公司一直沒有緣分。

  「跨國集團內部裝潢也沒什麼特別的,幾年前我到過公司一趟,各個部門就像你常看的連續劇、日劇一樣,既沒古董、也沒大師級的名畫,空洞又乏善可陳。」

  尚霈告誡自己必須堅守原則,萬萬不能因為那對貓咪般求情的目光而心軟,不是她聰明地懂得掌握他的弱點而加以善用,而是他沒用地無法漠視她難得流露出來的女孩嬌態。

  溫柔下巴往左上方揚了四十五度角,「廢話講那麼多,你的意思就是不讓我去嘛!」

  「身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少奶奶,只要知道各大精品店怎麼走就好了。」

  「我要和你去四海,也要你陪我去各大精品店!」得了便宜又賣乖,仗勢他愛她比較早,肆無忌憚地撒潑。

  聞言,尚霈堅決的意志猶如遭受土石流的衝擊,坍方一半。他一定患了自虐方面的疾病,平常那麼討厭逛街的人,竟因為她的這句話而心頭盈滿甜蜜。

  那份認定了他的語氣,撼動了他。

  「好吧。」這一戰他又輸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別說一個,十個都成……你是下一任總裁……」也是我未來的老公,「你最大。」溫柔的態度瞬間三百六十度改變,決定改採弱勢的哀兵策略。        

  衝著他甜甜一笑,悄悄在心裡補充的那句,教她自己都覺受不了地打了個噁心的哆嗦。

  愛情的精靈正在她的頭頂上誇張的獨舞,她整個人幾乎要融化在他充滿憐惜的眼神中。

  隱約聽見腦海響起了結婚進行曲的旋律,五彩繽紛的綵帶花辦,像細雪一樣的飄飄落下,聰明俊朗的新郎緩緩掀開了新娘頭紗——新郎是他,新娘則是她。

  嗚嗚,想不到過了二十五年翠調無趣的生活,此刻她生命中最美麗的高潮就要慢慢展開了……不不不,不行慢慢來,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別把話說得那麼滿,你得做到才行。」

  陡地,結婚進行曲嘎然停止,綵帶和玫瑰花辦都不見了,溫柔悶悶哼了兩聲。

  還真瞭解她嘛,明白她是那種凡事先答應再說的人;沒錯,她最擅長的就是說話不算話,答應是一回事,有沒有實現承諾又是另一回事。

  「除了我的辦公室外,沒有我的同意,不準你到其他部門去探險。」探險亦即惹事,為了配合她的Style的新詞。

  「我不探險,串門子行吧?嘿嘿……」

  「嘿嘿,」尚霈回她相同的咧嘴笑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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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5:59


 「喔!」

  「唉唷!」

  「討厭!」

  「哇啊……」

  以上怨天尤人的歎氣,出自癱在沙發上扮懶骨頭的女人口中。

  尚霈抬高雙眼瞄向她,他既沒瞎也沒聾,不會沒發現這陣子她常翻著流行時尚雜誌唉唉亂叫的怪象,他只是很納悶,既然看那些雜誌總是讓她心情不好,為何她愈買愈多,最後索性要他在信用卡訂購單上簽名,直接由雜誌社配送到府,省得每個月初得到便利商店守株待兔等雜誌上架。

  溫柔叫了老半天,不見坐在對面的男人關心一句,洩氣極了,「喂,尚霈先生,你沒聽見我心情不好嗎?」

  「心情不好就別看了。」偏偏她又不肯接受他的提議,他可是很樂意將他的商業性週刊借她閱讀,以增廣見聞。

  「我心情不好又不是因為雜誌寫了什麼惹到我……」嘟著嘴,氣他總是少根筋。

  「請問你是為了什麼而心情不好?現在願意解開謎底了嗎?」

  氣鼓腮頰,「我討厭自己的身材!」洩憤似的,用力闔上雜誌往桌上一扔。

  為了嫁入豪門,她一直努力修正自己的儀態,當初也許沒有閒錢報名參加美姿美儀課程,但她不忘時刻提警自己注意,然今天一與高漲的情緒互相牴觸,合宜的儀態瞬間宣告瓦解,沒有存在的必要。

  天外飛來這一筆,尚霈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雜誌上的那些模特兒為何個個身材一級棒?每件衣服穿在她們身上彷彿都是量身訂製……」嗚,好不公平!

  如果老天爺有心幫她,為何不再送她一副曼妙身材和一張姣好臉蛋?美女成群的雜誌俯拾即是,尚霈隨便也能看到比她更美的女人……

  他的條件那麼好,遲早看上其他的女人。

  她真的快瘋了,連續幾天陷在自怨自艾的世界裡,一逕認定尚霈不愛沒胸沒屁股的自己,他對她肯定只是貪圖新鮮,畢竟沒有男人對她表示愛意可是不爭的事實,他是瞎了眼的第一個。

  也許她一直自欺欺人,一直告訴自己看上她的他,其實才是識貨的買家,可是,自己究竟哪裡好,搔破腦袋她也舉例不出一個長處和優點。

  她是差勁的吧?

  「那些模特兒是社會上的一個小族群,身材窈窕是她們應備的專業條件之一,如果今天她們身段欠佳,誰找她們代言活動?」

  「我也想有模特兒的身材……」

  尚霈的反應變大了,「用不著,我不喜歡女人太骨感。」

  溫柔一派看穿的表情,「少來了,骨感和肉感根本沒影響,今天你不屑碰我、沒有興趣和我做愛,全因我沒胸沒屁股,對不對?」

  因為太在乎他、太想迎合男人的喜奸,她愈來愈挑剔自己的身材,多希望敦他看上的自己是完美無缺的。

  怔了怔,又是他的錯了?「我承認你的胸部是不怎麼大,但你對自己的臀型不挺自豪的?記得嗎,你雖沒有一對大乳房,可是你有小蠻腰,腳踝細細的、眼睛水汪汪的、腰部到臀部的曲線更是S型的?」

  過去的那些對話內容,因為論調新鮮,他一直印象深刻。

  「那是我不肯服輸的理由,講明白點就是自我安慰,你懂嗎?」事實果真令人無地自容,原本教自己沾沾自喜的優勢,一和曲線曼妙的模特兒一比,嗚,畫面殘忍得不堪入目。

  「男人是頭,女人是脖子,脖子往哪彎,頭就得往哪拐。」她孬種地逃避事實就算了,連他也說謊安慰她,然大部分的男人可非如此,他們的視線向來只跟著美女打轉。

  「沒想到你競說得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尚霈頓了好半晌,才意會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不過,這句話是否也能換個層面解讀,例如她總是不著痕跡地讓他照著她的意思做?

  「少從門縫裡看人,把我瞧扁了,身為一個少奶奶,或許我的學歷不是很高,但至少不可以讓外人覺得我是草包吧?」

  她相信嫁入豪門是時下許多女人的心願,但她們通常不懂得努力,當夢想只是一個口號,以為嚷個不停就會美夢成真,但她可實際了,不但充實自己,而且多方涉獵不同種類的書籍,以備不時之需。

  「你可以靜下來聽聽我的觀點吧?」

  兩人在一起時常常她說他聽,但戀愛是談出來的,如果他想終止這些無謂的猜忌,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她徹底相信他不若她想得那麼膚淺。

  「你用過洗潤合一的洗髮精吧?」

  尚霈的問題教人如墜入五里霧中。溫柔茫惑的點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二合一洗髮乳出現之初,大家趨之若騖,使用之後,才發現這種把洗髮乳和潤絲精合而為一的頭髮清潔用品,多用幾次,容易滋生頭皮層,有些人用了之後,更開始脫髮……」

  「四海也要開始兼賣清潔用品了?」她還是抓不著重點。

  知道她天生缺乏耐性,尚霈趕忙繼續往下說:「二合一、三合一、四合一等,不過是降低質素來迎合懶人或沒有要求的人。很多人在尋求另一半時,不知不覺就列了一些很難並存的條件。」

  盯著她,「這篇文章經由電子郵件轉寄至我的信箱,它對我有很深的啟發。」因為這篇文章,改變了他的一些人生態度,包括擇友條件與標準。

  隨遇而安、順其自然,還有相信直覺,成了生命中的十二字箴言。

  「女人不要奢望找到一個二合一、三合一或四合一的男人,他富有又博學、英俊又專一、事業有成,同時又一往情深,那是非常不可能的。

  相對的,聰明的男人往往也有一套獨特的欣賞女人的標準,你不能偏激地用大部分男人的眼光,武斷地說我是怎樣、我會怎樣,因為我不是他們,同名同姓叫尚霈的男人或許也有,但我是我,我這個尚霈相信自己的眼光,不受外人的牽引。」

  溫柔怔愕地望著他,雙手恍似有著自己意識,不禁佩服鼓掌,對他這番說服力十足、又教人心湖蕩漾、快樂甜蜜的說詞感動不已。

  只是,三秒鐘後,她驚覺了不對——

  「所以你也不是四合一的好男人了?」她眼睛可以看見也知道的是,他富有又博學,外表也英俊,事業有成,這些都是真的,令人置疑的就是專一和一往情深這兩點了。

  尚霈無力了,她還是改不了鑽牛角尖、吹毛求疵的個性。

  「你可以自己慢慢印證我符合與否;說自己好,不是老王賣瓜嗎?即使我覺得自己各方面部好,但別人的感覺可能不是這樣。

  舉例來說,你不就常抱怨我的個性太悶了嗎?一個人再好,也難以迎合每一個人的個性與喜好。」

  這一刻,溫柔完全對他刮目相看了,原來真正深藏不露的人是他,他不光是虛有其表,腦子也很有料。

  她真的愈來愈喜歡他了,這種男朋友、這樣的老公帶出去,就是眾人目光焦點,好不風光。

  「所以我不需要去隆乳了?」

  尚霈霍地瞠圓了眼珠子,「不準!」這是她原本的計畫嗎?「幹嘛隆乳?自然就好。」  

  「可是……人家的好小啊!」兩掌負氣地托高胸部,再用力一擠,胸前一對白玉嫩肉集中靠攏,畫面變得挑逗誘人,空氣間悄悄罩上情慾因子。

  尚霈倒抽口氣,心跳一凜。天真的她,一定不自覺自己做了怎樣的勾引舉動。

  「倘若非要男人在一個全身上下都屬『真貨』的女人和『人造嬌娃』之間擇其一,通常,體內塞滿了矽膠和鹽水袋的『塑膠美人』都會被直接跳過。」

  「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楚重點,我是『真貨』沒錯,可是貨色不佳,誰曉得你會不會以瑕疵為由來退貨?」溫柔揚尖聲調,對他生氣大叫,彷似他是造成她的不完美的始作俑者。

  「而且我完全不會勾引男人,罩杯不大的女人哪來的本錢穿透明襯衫和蕾絲胸罩?」

  氣死了,理論和實際果然有段鴻溝般的距離,任她吸收再多知識,缺乏實際演練就是不行。

  可是,矜持難道也是一種錯嗎?

  尚霈一再調勻逐漸濃重的吸息,遇上這個小麻煩,讓帶女人上床這件他已不陌生的小事,突然變得棘手且麻煩,不曉得還得說上多少道理才可進行他的渴望。

  她確定自己不擅長誘惑男人?那他體內現下逆流集中往同個部位的血液怎麼說?

  「我不否認透明襯衫與蕾絲胸罩容易讓男人血脈債張,但迷惑男人絕非僅靠這些『彫蟲小技』就能成功。

  男人是否想和某個女人約會,完全取決於對方是不是很麻煩;男人喜歡的女人大多數擁有隨和的個性,不會小題大作以博取嬌寵或關注,和異性相處時絕不惺惺作態。

  此外,男人還欣賞愛打扮的女人——盛裝時美艷,隨便穿條牛仔褲、套件背心一樣性感誘人,即使她清楚自己有顛倒眾生的本領,對待餐廳服務生與男友的哥兒們依舊和顏悅色,好比對待自個兒的朋友。」

  咦,好熟悉喔,這不是在說她嗎?

  「最後,我想澄清一件事。」這事不但非得澄清,而且還是燃眉之急,否則腦子裡打的主意將難以執行。

  「什麼事?」

  「我應該不曾說過對你沒興趣之類的話吧?」這個小女人其實比他還好面子,雖然不像他願意坦白招認心底的情愫,但近來的表現卻夠明白了,明白得救他感受得到她對自己的喜歡。

  宛如容易滿足的小男孩,他因此而樂不可支,興奮的程度像是初次表白得到回應的青澀初戀。

  今天的這些談話與她的一些無心舉措,數他引擎持續發熱,宣誓勢必得要找到發洩的出口。

  心猛地躍至喉間,溫柔戒慎地看著他,「是我想太多了嗎?我怎麼覺得你的語氣聽起來不懷好意,眼神看起來又像帶著某種企圖……」

  也許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她的臀部開始往沙發側邊挪栘,怕驚動什麼似的緩慢站起,腳步開始後退。

  尚霈噙著悶笑,跟著站了起來,「不,很多事情你確實想得太多,但這件事情你想得剛剛好,我真的不懷好意,的確也有企圖。」

  在她愕然驚慌地接收他的回答之時,他已走至她的面前,食指輕撫那張無助的臉部線條。

  「你、你……你……」溫柔惶然不安,可在她面前放大的那張男性臉孔是她不曾見過的邪肆,她不敢妄動。

  尚霈加深笑痕,她的五官流露著可愛的訊息,令他更加難以自制,「給你心理準備好嗎?」

  溫柔亂了,只能點頭。

  「現在我要抱你回我的房間,然後我會親你的嘴、這裡,還有這裡……」

  當他堅定卻不失柔情的長指點上她的唇,溫柔發現它居然自動張開,然後長指栘到了她的胸部,她的心跳停了,雙腿一軟,尚霈大氣不喘地撈住她,抱她上樓——

 


  下午四時一刻,金色陽光穿透輕薄窗簾灑落地面,房間裡,好安靜。

  溫柔一被放至床上,連忙又彈起,垂臉站在床尾,看著她的手、他的腳,感覺內心畏懼不安。

  她沒看見他的眼神,但那燒灼的目光像要穿透她,教她皮膚發燙,紛擾的世界都像微塵靜下,只聽見自己心跳怦怦的聲音。

  尚霈被她搞得也很緊張,甚至忘了如何開始。

  「溫柔,放輕鬆……這是你期待的,不是嗎?」

  大手輕輕抓住她的臂膀,溫柔的背脊立即呈現僵硬,全身的毛細孔和血管倏地債張。

  他一低頭,濁熱的氣息噴在臉上,像要將她催眠……不,任誰都無法將她催眠,此時此刻,她的胃緊張得痙攣了。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一切若照計畫來,如此親密舉動的發生顯然遲了些,可是真的要做了,她卻怯場了。

  他的嘴貼過來了,迫近的男性氣息如醇酒滲入皮膚……

  他要吻她了,她又怕又興奮,卻不想拒絕。

  他的嘴輕輕摩擦她的唇瓣,鼻尖互撞,甜蜜得教她升起一種醉醺醺的感覺……他們都沒喝酒,可是她真的醉了,她的神志昏沈了。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循序漸進,以他掌控的速度,茫然無措的溫柔首次處於被動地位,只能不住顫抖的回應。

  當他的嘴開始變得蠻橫需索,她的心臟狂跳,膝蓋再度無力發軟,他挑逗她,讓沒有經驗的她學著跟他糾纏……

  溫柔讓他抱著,激動欲淚,剛剛怕他嫌棄自己,她奸難過,可是,現在被他緊緊摟住,卻又感覺幸福得不得了。

  池是這麼溫暖,他的手臂好有力量,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好喜歡,好喜歡這種幸福感覺……

  這是渴望一輩子的感覺——呵護。她不要再一個人為了生活而跌跌撞撞,撞得滿頭包,還必須假裝堅強地以氣罵或傻笑來掩飾心底的脆弱……

  她多想要一個男人的疼愛……        

  是的,當她第一眼看到他,她的身體發熱、呼息快了,因為他的目光穿透她的眼睛,也穿透至心靈深處,輕易攫住她封閉而羞澀的情懷,那是遲來的少女情懷,是她錯過的青春時光。

  就在那一刻,沈睡的人生甦醒了。她奸傻,直至兩人溫存的這一刻才驚覺。

  「溫柔,躺下好嗎?你這樣的表情讓我突然緊張起來,像是第一次提槍上戰場……」隨時都有可能失控地棄械投降。

  尚霈苦笑要求,那對迷亂的目光敦他狂亂,慾望在體內如萬馬奔騰。

  溫柔無法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聲音和他的注視一樣具有某種魔力,讓她享受到近似墮落的快戚,讓她不斷興奮地顫慄。

  他要她!

  溫柔腦袋一片空白,當他撐開她,脆弱的神經再次被勒緊了。

  她來不及疼,先是重重一震,眼瞼緊緊闔上,一道痛楚的叫聲自她口中逸出,貝齒深深地陷入下唇裡。

  她感覺到了,那層自愛多年的證據輕易被擊破了。

 


  歡愛過後,溫柔累壞了,但雙手仍是攀住那片剛強精壯的背脊,溫熱的觸感讓她覺得好舒服。

  「要不要去沖個澡?」

  「我不想動……」將臉深埋他的胸懷,回想方才自己的表現,好羞喔。

  尚霈當是她沒力氣,「我抱你去吧……」

  他一有動作,溫柔連忙起身將他壓制住,「不要動!」

  「你這是要強暴我嗎?」他失笑,「你想再來一次?」

  「才不是。」溫柔賞他一記白眼,藕臂越過他的身子,拿來擱在床頭櫃上的菸灰缸和那包未拆的香菸,取出其中一根,要他張嘴咬住。

  「抽菸給我看。」送上一朵甜美的笑,也送上打火機。

  「為什麼要我抽菸?」拿下香菸,尚霈看著她。

  「我喜歡看男人抽菸的樣子。」聳起雙肩,心底的思緒敦她笑彎了眼。

  「為什麼?」

  「一個男人抽起菸來,總是會讓我覺得他有主見、有自信,有的男人拿菸的姿勢會讓手指看起來特別性感……」眼神驀地深邃曖昧,「還有一種時候,男人會特別迷人,就是做完愛後,讓女人躺在胸前看他抽一根事後菸,男人滿足之後吞雲吐霧的迷離神情,會讓女人有一種奇妙的成就感。」

  聞言,正準備叼菸的尚霈,嘴巴像是中風般歪斜,連根香菸也咬不住,墜落胸前,滾至兩腿之間。

  「步溫柔!」

  「幹嘛突然連名帶姓叫人?」受到驚嚇的溫柔瞪他,氣他打破了她一手營造的浪漫氛圍。

  「以後不準你再看那些影響身心健康的雜誌!」他主觀認定那些令她愛不釋手的女性雜誌裡,肯定寫了什麼教壞她的秘密。

  「提雜誌做什麼?是我自己想看……連這麼渺小的一個心願,你都不依我?」

  尚霈望著她,干言萬語同時湧上,來不及整理,最後簡單說道:「你真是異類耶!」

  「我哪裡怪了?」

  「剛失去童貞的女人,不是應該哭哭啼啼的嗎?至少也要意思意思的哀悼一下吧?」現在的她嫵媚得像已習慣這麼躺在男人的床上,然事實證明了她其實純真得像個小仙女。

  他很少看不透一個人,尤其是這個奪走他心魂的女人。

  「我看你才被瓊瑤阿姨的連續劇敦壞了,時代不一樣了,好不好?」沒想到他的觀念比她更守舊。

  別過臉,「反正我不喜歡你這樣。」彷彿身邊躺的男人是誰都無所謂。

  「那我問你,你愛我嗎?」瞪著他的背,溫柔知道他不高興,卻不知道自己哪兒惹到他了。

  只是因為不能苟同她的態度嗎?

  「同樣的問題我說過不再回答了。」尚霈逕自點燃香菸,狠狠抽了一口。他在生氣,是悶氣。   

  「既然你愛我,為何我還得為失去的貞操哭哭啼啼?」

  聽出一些端倪,他轉身面對她。

  「你不娶我嗎?」

  當下,尚霈明白了,赧窘地紅了臉。

  她的落落大方全因心有依恃,因為肯定他的情意,所以義無反顧地將自己給了他。

  他為自己的心態感到啼笑皆非,戀愛該是讓人成長的,他的思想卻變得簡單幼稚了。

  對她的愛已扎深了根,他開始有了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

  除了歎氣,他不知道還能如何。

  「我們去沖水吧。」一手愛寵地摸過她的發,一手撚熄香菸,「我背你去。」

  一連串的動作教溫柔措手不及,當他將她背上身,赤裸的身子貼緊平滑的背肌,她又羞又急又氣,掙扎抗議——

  「放我下來!」

  「你再亂動,摔疼了你那俏挺的小屁屁,我可不負責喔。」背著輕盈的她,尚霈的腳步因為心靈充實也是輕盈的。

  「你——」拿他莫可奈何,溫柔氣結,「大壞蛋!大壞蛋!」驀地,腦海精光一閃,兩條手臂用力勒緊他的脖子,「我要掐死你!」

  「啊——」

  淒厲的叫聲並非來自尚霈,而是計謀沒有得逞,俏臀反遭狼爪大吃豆腐的溫柔。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6:26


 這天,溫柔一直無緣見面的第一任夢想中的男朋友終於現身了!

  尚萬慶久末返家,一進家門就看到家裡多了個女人,而且還和兒子親暱地依偎一起,著實受到不小驚震。

  沒人告訴他尚霈談戀愛了!

  不過認真想想,事情也不是真的沒有徵兆,從尚霈原本不肯到公司上班,然後突然來了,可每天一定準時下班,且聽說時常攜伴一起辦公,他每回採訪的時機總是不對,沒有機會一睹芳顏,但想必教員工們津津樂道的女郎就是眼前這位吧。

  只是,他有那麼令人討厭嗎?為何他一出現,兩人的表情都變了,笑鬧驟止,一致射向他的眼神,他發誓,真的不怎麼友善。

  「尚霈,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不跟爸爸介紹一下?」尚萬慶尷尬地只好自己開口找話題打破沈默。

  尚霈沈睡幾日的不安全感再度發作,父親的出現敦他戰戰兢兢,進入備戰狀態,看他的眼神充滿防範。

  「她是溫柔,我的女朋友,也是你未來的兒媳婦。」佔有地用力摟住溫柔的肩膀,像是怕她被搶定,亦怕她朝他奔去。

  不能怪他不相信自己的女朋友,誰教她一開始曾將他的父親設定為對象,只要是情敵,不管以前或是現在的,防堵的工作都不能少。

  媳婦?「你們交往很久了?」尚萬慶知道兒子不是那種衝動地允許戀愛沖昏理智的男人,可他回來台灣不到三個月啊,這個女孩應不是在美國就認識的吧?

  「尚伯伯,你好,我是溫柔。」溫柔掙脫尚霈的手臂,一方面受不了他令人發疼的力道,一方面則是她有話想說。

  「溫柔,真好聽的名字,很適合你。」

  尚萬慶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大半輩子說過最愚蠢的話就是這一句,因為之後他徹底傻眼了,那個名叫溫柔的女孩,一點也不溫柔地批判他的不是——

  這句讚美敦溫柔願意稍微收斂五秒鐘來享受,但耐心終究很快告竭,「尚伯伯,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好詭異,她的眼神充滿殺氣。

  「對啊,你果然真人不露相啊!」這是以損人的口氣說道。

  眼前這位上了年紀的男人,不但擁有超乎自己想像的俊朗容貌,且歲月彷彿收受他的賄賂而放他一馬,讓他的臉、身型,停留在剛過四十的模樣。

  「尚霈?」尚萬慶不懂現下狀況,以眼神向兒子搬救兵,但尚霈竟是涼涼地回他一眼,沒有幫忙的打算,且一副看戲的態勢。

  他真的糊塗了,他倆故意戲弄他嗎?

  「尚伯伯好忙哩,整天忙著談戀愛都不用回家睡覺。」溫柔管不了自己教訓的對象是未來的公公,她是不吐不快,不但要為自己報仇,也要替尚霈發洩一下。

  這個企業界最帥、體格最棒的歐裡桑,害她浪費了奸多時間,真不明白自己當初怎會數一張相片給欺騙了感情,現在親眼看到他,或許他是真的很有中年男子的魅力,但她怎麼也無法想像他們之間會有任何可能。

  也或許現下心境起了忒大的變化,全因一顆心給了尚霈的緣故,她對執著很久的尚萬慶,一點觸電的感覺都沒有。

  「我……」一時之間,尚萬慶只能紅著瞼呆立當場,宛如做錯事挨罰的小學生。

  「這裡才是你的家吧?尚霈才是你的親人吧,或者你覺得那些女人的懷抱才能給你溫暖?」

  她要罵他,因為他沒有善盡為人父親的責任,她家那對敦她抱怨有加的雙親,至少還會以許久不見為由,騙她回家整理家務,順便問問她的近況。但他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兒子過得好不好,他們在公司的互動怎樣她不曉得,不過待在家裡的時候,她確實沒聽過他打過電話回來。

  尚萬慶的心受到了最強烈的撼動,自從愛妻死後,再也不曾有過相似的感覺。   

  她的一席話竟是這般揪扯他的心,將他自認隱藏很好的脆弱的那一面,曝曬在陽光下。

  過盡千帆,他的心事卻教一個與自己相交最淺的女孩看穿了。

  那些女人的懷抱無法給他溫暖,是他愚昧得走不出禁錮靈魂的那座牢籠,他以為其他女人可以給他昔日愛情的面貌,但經歷了一個又一個,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他不要紼聞,個性也非喜好風流,縱情遊樂目的只要遺忘,因為他一直無法原諒自己,他一直內疚著當年因為工作而疏於照顧妻子,導致無法在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病痛,讓默默支持著他的她離開了自己……

  「尚伯伯都不擔心死去的尚伯母難過嗎?」

  溫柔沒發現他的痛苦,但身上流著相同血脈的尚霈感受到了父親無法言喻的苦痛,「溫柔,夠了!」

  也許,錯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因為他竟像外人一樣,對自己的父親有著如此深刻的誤解。

  父親不是真的放蕩不羈,是強烈的內心自責教他找不到管道紆解,最後成了變相的掩蓋一切……

  「尚霈,讓她說下去。」尚萬慶傾頭,似是洗耳恭聽,又似在審度。

  溫柔雙手環胸,「不說了!」

  她好像罵得過火了,對方畢竟還是長輩,甚至是她未來的公公,這段潑辣的表現不曉得會不會讓她失去尚霈……可她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他啊!

  「兒子,恭喜你,你為咱們尚家找到一個寶。」遠在天上的妻子若知道他們唯一的兒子過得幸福,應該願意原諒他過去對她的匆略吧?

  尚家父子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一切盡在不言中。

  「溫柔。」尚萬慶突然點名。

  「是,尚伯伯……」男朋友生氣了,未來老公動怒了,溫柔趕緊管好自己的唇舌,態度恭敬,不敢再放肆。

  「僅此一次喔,下回不準你再這樣劈頭痛罵我的不是了,懂嗎?」裝出一臉的厲色,行經溫柔身邊停下腳步,尚萬慶壓低聲音附耳說道:「別伯,爸爸是開玩笑的,讓你有個台階下,這樣尚霈就不會再怪你了。」

  老爸一走,尚霈立刻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悄悄話?」

  溫柔努力調整嘴巴的角度,讓其實已經沒有感覺的嘴唇,看起來像是露出一個自然的微笑。「不告訴你,嘿嘿!」

  天知道,她剛才真的被這對父子先後嚇停了心跳。

  「步溫柔!」

  「這是我和他的秘密,你不能知道。」溫柔矢口不說。

  眼神危險的警告,「我再問一次……」

  「啊,尚伯伯,快救我,尚霈要逼我說啦……」她飛也似地跑上樓,急著找靠山。

  真正的混亂,好像正要開始而已。

 


  尚霈此刻最不想面對的男人到台灣了。威廉是他在美求學的好友,兩家目前有生意的往來。

  一個威廉已夠他頭痛,沒想到他另外又帶了一個麻煩來,他的妹妹——珊卓拉。

  「我希望你這次來台,純粹只談公事。」尚霈開門見山給了警告,見面之初的氣氛已是雷電交加。

  他不是沒注意到威廉盯視溫柔那對漾著欣賞的眸子,但最該死的還是女主角,她像跳蚤,靜不下來,如果不是他拚命壓制,恐怕一堆問題想問的她已衝至威廉身邊並坐一起。

  「尚霈,這就是你對朋友的態度?!我和珊卓拉難得來台灣,你不盡地主之誼帶我們四處玩樂嗎?」威廉一雙修長健壯的長腿率性地在他面前蹺起,無可挑剔的俊顏上凝住的笑意,更有著一股灑脫的魅力。

  這位朋友的改變太大了,他輕易便可以知道他在防範什麼,但不該是他和珊卓拉吧?   

  他認識的尚霈,似乎未曾因為害怕任何事而有事先提防的動作。

  「而且你好像還沒介紹這位小姐給我們認識。」珊卓拉打量溫柔的眼神是銳利的,女人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人和尚霈的關係不單純。

  溫柔叠聲附和,「對啊對啊,尚霈,你很沒禮貌耶,難道你不打算介紹我給你的朋友認識嗎?」

  眼前的男人有雙漂亮深邃又含帶邪肆的眼眸,唇角微揚,渾身帶著一股狂放不羈的氣息,真的好帥!

  「確實不打算。」尚霈的坦白數眾人愕眼。

  「這麼可愛的小姐,我一定要認識,否則就枉費這趟台灣行了。」威廉決定採取主動。      

  浪費時間向來不是他的天性,他的時間太貴,也浪費不起。

  他對這位台灣姑娘很有好感,決定利用在台的這段期間,來場異國之戀。

  溫柔好樂,「你真的覺得我可愛?」外國帥哥的讚美,呵呵,果真比較甜美。

  尚霈這人最可惡了,一得手之後,就不再誇耀她了……不,其實他不說甜言蜜語很久了,這也不是他的專長,似乎只有第一次見面,他真正說了教她爽到不行的讚美,之後再也沒有。

  當她愈來愈喜歡他,漸漸地愛上他、愈來愈深,他對她的感情卻彷彿一直原地踏步,令她很不高興。

  會不會,現在是她愛他比較深?因為她會希望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晚上貼在他胸前睡覺……不曾談過戀愛的她,變得好依賴,再也不獨立了。

  「步溫柔!」打翻醋罈子,尚霈一身酸。

  他說她可愛不行,威廉誇她可愛她卻笑咪咪,這是哪門子差別待遇?

  「怎樣……啦……」溫柔好氣他的打斷破壞,然一回首看見他像吞了十噸炸藥的臉,明明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她卻開始冷汗涔涔。

  「人家又沒做錯事……」她發牢騷的嘟嚷。

  「沒有嗎?你確定?」

  隨著他的聲調愈揚愈高,小臉也愈垂愈低。

  「嗯……」

  抑下怒火,吸口氣,「好,我現在特別容許你將方纔心底打的主意問個明白。」他不信自己誤會她,她的那點心思,他哪會不曉得。

  「真的?」溫柔置疑他的誠意。

  「我要後悔了。」他下了最後通牒。

  雙手合十,「好好!求你不要後侮!」然後溫柔精明的視線鎮定威廉,「請問令尊今年貴庚?」

  「五十八。」怎麼會扯上他的父親?威廉茫然。

  溫柔興致勃勃,「他目前還在線上嗎?」

  「線上?」學過中文的珊卓拉,不懂這兩字的意思。

  「意思就是令尊現在是否仍管理公司的業務。」她的話恐怕只有尚霈聽得懂。雖然講的都是國語,但溫柔需要一個翻譯來解讀她的意思。

  「不,家父體況欠佳,近來臥病在床,已經不再插手公司營運了。」威廉有問必答。他和尚霈不同,不會拒朋友於千里之外,朋友的朋友一樣同等對待。

  「真的?」溫柔雙眼霎時發出熠炤亮采。

  尚霈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步溫柔,收回你的爛主意!」真令他失望!

  「人家哪有什麼主意啊……」溫柔陡然一驚,慘了,中了小人設下的圈套。就說嘛,他何時變得那麼慷慨大方了。

  「真的沒有?」

  「當然沒有……」好、心虛。

  「過來!」尚霈拍拍自己的大腿,目光和語氣都是絕對的命令。

  「我……」溫柔挪臀坐至他的大腿,「對不起嘛……」

  坐在兩人對座沙發,瞪大眼睛看著兩人動作的兄妹檔,見著眼前這一幕同時拾手揉眼,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

  但——沒有,他們確實看見有張與他們認識的尚霈相同臉蛋的尚霈,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是個性!

  他們認識的那個尚霈雖不是不苟言笑之輩,但絕非擅長當眾打情罵俏之徒。

  「你都是我的人了,還想怎樣?」癡心妄想嫁給病危的老頭,繼承遺產比較快嗎?

  「想想都不可以喔……」她也不敢跟別人亂來啊,可是最近他工作一忙就忽略她,她總得替自己找樂子吧?

  「不可以!」廢話!「這種行為形同背叛。」

  即使她是他的了,她仍是戒不掉那個壞習慣,甚至已將它培養成了興趣……教他厭惡的一個興趣。

  也許他知道她心裡不是認真的,可問話的語氣卻是那般熱切,教他很難裝作不在意。

  「兩位方便暫停一下嗎?我真的被搞糊塗了……」威廉進入不了狀況。

  「你不需要太清楚,只要記得她是我的未婚妻就夠了!」尚霈睇他,「朋友妻不可戲,這是中國人最講求的君子風範,你的中文老師應該教過你吧?」

  這一句話敦兩個人同時心碎。

  經歷一些波折,兩人的交往漸漸平順,當尚萬慶已經認定這位媳婦,步家也耳聞了尚霈這號人物,結婚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可是,初時的煩悶消失不見了,溫柔竟覺得日子乏味無聊,沒有刺激感。

  於是,她想起了自己人生的第二目標。

  「你怎麼說?」她屏住氣息等他回答。

  她告訴尚霈,她夢想出版一本作品,以個人經驗談的方式,提供給和她有著相同志向——成為豪門少奶奶的人閱讀,書名也想好了,性愛寶典或是戀愛123都不錯,她相信這本曠世鉅作將成為眾家美女的參考書。

  「需不需要我幫你舉辦一個新書發表會,讓你對著媒體記者們暢所欲言?」她說得激昂,尚霈則是意興闌珊。

  「可以啊!」他的配合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為不喜歡她拋頭露面的他會反對呢!

  「之後的宣傳活動或許再來一個新書籤名會,為你提高人氣、刺激銷售量?」

  「好啊好啊!」溫柔用力且興奮地拍掌附和,他的提議深得人心,讓她芳心大悅,「這麼做棒極了!」

  尚霈撇撇嘴,「是啊,白日夢很美吧?」

  「白日夢?」怔了怔,「這不是白日夢!」她大叫,跺腳。

  「聽起來卻很像。」剛才她竟以為他會幫忙,天真的模樣一如初識時候,還是好可愛。「你不覺得不切實際?」

  「怎麼會,只要你肯幫我規畫,剛才說的那些都會是真的!」

  「喔。」攤開報紙,繼續看。

  「你喔的意思是幫不幫?」

  「不知道。」她總愛想些異想天開的事,這回居然要求他為她開家出版社,只為一圓她的夢想?!

  「不知道?!」

  「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錢乃身外之物,他從不看得太重,但她相反,現在她是不顧一切,然一旦出版社賠錢了,挨罵、被埋怨的人也是他。

  她肯定將自己瞻前不顧後的衝動行徑忘得一乾二淨,最後推說他沒有商業頭腦、不懂得經營……

  既然已能預知自己的命運,他何苦給自己找麻煩呢?

  「明明勝券在握的事,怎是沒把握?」美國土著一個——不講理!

  「成功在望嗎?」

  「是啊!」

  「你這麼肯定自己寫的書會大賣?」

  「當然。」多少女人妄想成為少奶奶,她的經驗可以讓她們少走些冤枉路。

  「如果沒有呢?」

  呃,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

  「不可能不受歡迎的啦,我的書怎可能淪落滯銷的命運?」

  「你當然很有信心,因為一旦乏人問津,賠錢的人是我,不是你。」

  「哎唷……」

  尚霈擱下報紙起身,不想走人她的白日夢裡。

  「你去哪裡?」

  「我覺得上樓睡覺比較實際。」

  溫柔不敢置信他真的上樓了,背影很快地消失在樓梯問,她氣得咆哮……

  「尚霈,你根本不愛我……你騙我!早知道我也不愛你……討厭,我討厭你!」

  為了證明她真的生氣了,溫柔答應了鄉下一同長大的男玩伴王修民北上拜訪,兩人約在餐廳見面。

  溫柔的動機,不過是要氣氣尚霈,但她一到餐廳才赫然想起,尚霈既不曉得她今天上哪兒,怎麼會生氣?

  吼,她真的笨死了,這點小事都無法安排妥當。

  溫柔一直懊惱著,直至聽見王修民不簡單的動機——

  「你說什麼?!」心一驚,手肘撞著了桌沿,痛得她噴淚。可對面的男人一句安慰也沒有,不懂得體貼女人;若是尚霈就不一樣了,他的表情肯定比她還痛……

  「我爸媽希望我能把你娶回家。」王修民是眾家父母眼中的乖乖牌,也是好女婿人選,但個性不夠幽默活潑,在同齡女性眼中就不受青睞了。

  「我媽沒跟伯父伯母說我有男朋友了嗎?」

  「步伯母認為那是你愛面子胡縐出來的。」

  「誰說的?我是真的有男朋友!」溫柔此刻恨不得長對翅膀飛回家,面對面地告訴老媽,她沒說謊!「如果不是和他冷戰,我今天也不會和你出來。」

  「溫柔,我們都到適婚年齡了,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熟悉瞭解,可以相處得很愉快。」

  聽他說話,她想睡覺,「王修民,我們真的不適合,我太世故,你適合單純的小女人。」

  坐在距離兩桌之遙,刻意以雜誌掩面的尚霈,聽到她的理由險些噴飯。

  她世故?!這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這幾天她刻意避著他,晚上與他分床睡,他知曉她在氣頭上便不與她爭,希冀她能自己反省錯誤……

  但他錯估了她不可理喻的蠻橫個性,是不可能承認過錯的,更遑論靜心檢討了,自始至終,她就認定他不應該、他小氣。

  幸好工修民打來的那通電話恰巧是他接的,猜到八分談話內容的他,知道他們打算見面,所以格外注意她這幾天的行程。

  「我媽說你一定是個好媳婦。」王修民很相信老人家的眼光。

  「你爸說、你媽說,那你怎麼說?你真的喜歡我嗎?」溫柔反問,「我什麼都不會,要我整理家務,一個家可能被我弄得更亂;照顧小孩更別說了,我又不念幼保科,而且我超沒耐心的,小孩不乖大吵大鬧,我一煩起來,可能會錯手掐死他們……」為求一氣呵成,續道:「還有——我已經不是處女了。」

  正在喝水的尚霈,因為這話嗆了好大一下,口中的水溢得嘴角都是。

  這……不用跟別人講吧?她不臉紅,他都抬不起頭了。

  不行,不行,他無法再坐視下去,他得趕緊將她帶回家,以免她再鬧出更大的笑話來娛樂大眾。

  他一起身,彷彿接收到他電波的溫柔突然抬首,看見他,忘了和他之間尚未解決的嫌隙,興奮地朝他跑去。

  王修民似生來被遺忘的,就連向來面面俱到、四方兼顧的尚霈一見溫柔迎面跑來,也忽略了他的存在,兩人就這麼步出餐廳,徒留對狀況苦思不解的他呆坐在原地。


  「你偷偷跑出來和舊時玩伴幽會?」尚霈質問她。

  「而你小人地跟蹤我。」為此溫柔相當得意,這代表他很愛她、很在乎她。

  「不是生我的氣、討厭我嗎?」他換個方式再問,「既然如此,幹嘛不答應他的求婚?」

  「我才不要!」溫柔連想像嫁給王修民的婚後畫面都沒勇氣,「他那對仍活在舊時代觀念裡的父母超保守,認為媳婦應該每天做飯,生一打小孩,還得和左鄰右舍建立感情,閒來無事就去找那些七老八十的婆婆們聊天嗑牙,我哪有辦法啊!」

  「你不是很愛說話嗎?」

  「可是我和老人沒話聊。」他爸例外,因為他懂很多,而且很風趣。「嫁給他等於埋葬自己的青春,我死也不要!」

  「但你不愛我了,也認為我不愛你,不是嗎?不相愛的兩個人結了婚怎會幸福?」他以惋惜的口吻說道,又故意歎了口長氣。

  「你相信我說的話?」鎮定的盤坐姿勢不復見,溫柔整個人貼在他的身側,好著急。「你何時變得那麼好騙,你不知道什麼叫氣話嗎?我的理想是貴婦、是少奶奶,可不是什麼黃臉婆!哪個少奶奶願意一再受孕,允許自己產後身材變形,成了肥婆?這麼一來少奶奶地位將會不保耶……」

  抽抽噎噎地哭了,溫柔斷斷續續的說:「我不想當一頭生育的母豬……而且我真的不會做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害王修民一家人整天輪流搶馬桶坐嗎?你沒試過拉肚子的感覺嗎?馬桶坐一整天,兩腿麻死你……」

  他不能不要她,不可以說不要就不要,當初可是他來追她的,是他用甜言蜜語拐騙她的感情,讓她習慣他的存在……現在她已無可救藥地愛慘了他,他怎能始亂終棄?

  沒有他,她會死的!

  沒人賺錢養她,她會餓死;沒人當她的暖爐,她會冷死……沒有他的愛,不能愛他,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要哭!」她居然將眼淚鼻涕盡數擦在他的襯衫上?!

  他的目的不是要逼出她的眼淚,而是希望她真的明白他的心意,還有,任性不能解決問題。

  「我要!因為你不要我了……」

  「步溫柔,你不是十八歲的小女生了,你可以依賴,但不可以不講理,懂嗎?我很願意疼你,可是你得懂事……」

  等不及他說完,溫柔用力環抱他的腰,「我知道,我知道,人家都知道,我會改嘛,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當她語調一軟地求情,尚霈狠不下心再教訓,只能歎氣。

  他也知道,她不會改,改了,她就不是步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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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6-12 14:06:41

終曲   

 尚霈錯了,他原本的如意算盤是,養個小孩好轉栘溫柔的注意力,不再讓她胡思亂想;且身份晉陞母親階級,應該多少可以教她約束收斂一下衝動的個性,做事不至於再莽撞。

  但,他錯了,錯得離譜。

  事實證明,一切是他想得太美。

  可憐事跡之一——生育當天,她痛得半死、叫得喉嚨沙啞,那個胖小子終於願意離開母體了,可當他看見自己的親生骨肉,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昏倒。

  丟臉記錄之二——出院當天,全醫院上下全知道了他們這對夫妻的笑話。他的溫柔太太向去過病房的醫生、護士們咒罵他的不該,說他快樂播種,而她的遭遇卻不是歡呼收割……如此絕妙的形容詞,流傳在各個病房,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整個商界都曉得了他的老婆有多寶!

  不幸生活之三——

  尚霈才抱兒子進入起居室,打電動打得正刺激的溫柔立刻大叫——

  「不是、不是!他不是我要的!我要女兒,不要兒子,把他給我帶走,聽到沒有,我要女兒!」

  她以為這是上市場買菜,可以隨意挑選嗎?

  尚霈很想說說她,但又忍住,抱著不得母愛的可憐兒子乖乖退出來。

  他的心裡也是諸多抱怨,更想找個人好好大吐苦水、大發牢騷一番,這個小孩來得不是時候。

  不是他不喜歡小孩,而是當初生小孩的目的,是為了降低老婆大人的戾氣,誰知小孩呱呱墜地之後,沒有照顧嬰孩經驗的溫柔手忙腳亂,哇啦哇啦叫個不停,轟得他頭疼不已。        

  他太大意了,還是小孩的她都自顧不暇了,哪來的能力照顧另一個娃兒?

  長腳踢開一道房門,房門四壁塗著淡藍色的油漆,上頭淡淡畫著輕柔的雲朵,還有一個又一個的小天使,室內悄然無聲。

  他小心翼翼地將懷中安睡的白胖小嬰孩放至在一張木質嬰兒床上,他緊閉的雙眼有著出奇長卷的睫毛,恬睡的容顏十分安詳。

  他的母親嗓門那麼大,他居然絲毫不受影響,果然遺傳了她的粗神經,不知道長大以後會不會一樣難管教?        

  指揮官老婆大人有指示,他得常常摸撫小Baby,這樣他才會知道自己是他們家的小孩……

  說得倒容易,尚霈皺了皺眉,不太高興地看著寶貝兒子漂亮的小臉蛋,覺得麻煩極了。

  摸一摸、摸一摸……哪知他的手還未靠近,他就醒了,張眼看他之後,嘴巴立刻一癟——

  「哇……」

  「臭小子,我是你爸耶,你幹嘛見我就哭?噓,不哭,至少別哭太大聲讓你媽聽見,否則她會怪我沒把你照顧好……」

  尚家小子繼續放聲大哭,管他三七二十一。

  「哇,你別哭啊……」尚霈安撫不了他,自己也想跟著一起哭。

  正想放棄男性尊嚴、大聲呼喚老婆,那個口口聲聲說不愛兒子、只要女兒的女人聽見嬰兒哭聲,倒是捨得拋下電動不玩了,跑得可急可快了!

  「怎麼了、怎麼了?」溫柔一進來就搶過baby,抱在懷裡搖啊搖,「媽咪疼喔,不哭……」

  無奈小男嬰不懂父母辛勞,哭得起勁,不肯罷手。

  「你們夫妻倆怎麼讓小孩哭成這樣?」進來的是尚萬慶,接過燙手山芋,有經驗的誘哄,「小金孫,不哭、不哭,爺爺疼你……」

  很快地,尚家小寶貝真的不哭了,而且還在尚萬慶的逗弄下咯咯笑了起來。

  尚霈與溫柔對視一眼,不負責任地懷疑兩人的愛的結晶是否神經不正常,怎會時哭時笑?

  「爸,既然你有辦法,小孩就交給你了。」這會兒夫妻倆倒是挺有默契,手牽手就要逃離災難區。

  「喂,小孩是你們生的,怎麼照顧的工作都是我……」兩人跑得可快了,最後根本變成他的獨白。

  不,他的寶貝金孫可豎直著兩隻小耳朵在聽呢。

  「小金孫啊,不理爸爸媽媽,媽咪帶壞爹地,爹地又不長進,以後記得好好孝順爺爺喔!」

  分化教育自零歲展開,尚家第三代長大究竟變何模樣,值得期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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