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婦女可能是天生的政治家，鄉下夫妻吵架，為了控制丈夫，最厲害的一招是上吊吃藥，尋死尋活，驚天動地，眼淚之下，占據了道德制高點，結果大多數家族成員集體行動，譴責丈夫的種種不是，眼淚最後戰勝肌肉。現在雖然有婚姻法，有婦女協會，但“死”依然是鬥爭的重要手段，只是那些弄假成真的，那些想學但沒有掌握火候的，實在是可惜了。征服權利，道德是絕對的利器，成本卻非常低。



話說五四運動中的北大預科學生郭欽光，他本來是有肺病的，在“五四”那一天，大約因為跑得太用力了，吐血加重，不久便死了，組織者羅家倫江，學生們當時怕章宗祥和他們打官司，所以訂下一個策略，硬說郭欽光乃是在“五四”那一天被曹家佣人打死的。於是郭欽光遂成為“五四”運動中惟一烈士，受各處追悼會之無數鮮花美酒吊祭，和挽章哀辭的追悼。悲壯的儀式，用音樂，哀歌再加死者的遺像，旗幟，服飾，統一的行動，道德武器不盡限於窮鄉僻壤的矛盾衝突。



只要有道德奴隸在，道德悲情的威力不下於核武器，現代社會裡，懂得這個奧秘的大師是陳水扁，圓肚子上的一小灘紅藥水，再加一點眼淚，再加一點對“暴力”的譴責，總統的位子坐定了，要不是後來太貪，這是個完美的案例，三五十年內是破解不了的。“道德”在東西方是一樣的功效，當初進攻伊拉克，小布什高呼的是：“為了美國人民的自由”，薩達姆再厲害，也管不了美利堅共和國，戰爭就是殺人，簡單的道理，干美國人民的自由鳥事？當我們強調中國傳統文化醜陋的時候，我們也要看到傳統本身的道德屬性，人就是人，不論東西南北他們是一樣的，道德的奴隸西方也不少。



現代化的過程，解放的是資本，無論是私人企業，國營企業，還是外資企業，雖然有職業經理人的出現，但資本是私人領域，其“私”的性質會隨著經濟的向前發展越來越加強。現代化的過程，是形成資本集權的過程，客觀上百分之九十的只能是打工族，就是令人羨慕的白領，每天也是黑著眼框，忙忙碌碌，面對那個隱形的，永不滿足的“客戶”。對打工族，時下有一種非常形像的稱謂“上班奴”，上班是打工，人人都是資本的雇員，好聽一點叫“服務”，每天按老板的指示，沒有對錯，只要不犯法，老板自然是對的，因為老板對資本負責，換一個老板，換一個花樣，上班是確確實實的“奴隸”，資本存在的唯一合理性是利潤。你可以跳槽，但跳不出資本的手掌，有幸你也許作老板，但老板上面還是老板，一直到那個坐在游泳池邊上喝啤酒的董事長，只有他最懂事，他才是真“自由”的人。



以前有一種說法很誘人，說人的自由的基礎是財務自由，可多少錢才能買來真的自由？又有多少人真的能財務自由？現代化並不是脫離人類奴隸命運的過程，現代化是將人從道德奴隸轉化成金錢奴隸的過程，做人永遠是“奴隸”，不是道德的，就是金錢的，“拜金女”只是公開說了一下而已，鬧得全世界慌張，可有我們有多少不是金錢的奴隸？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生命的唯一意義也只是活著，得道成仙那是死後的故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忙碌之中，偷閑之間，我等也會高唱“我願是個小棉羊，讓您的鞭子輕輕敲打在我的身上”，這個是真傻，你沒有錢，要找人來抽，也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大家都忙得很，找時間抽人也難。先是金錢的奴隸，然後才可能是愛情的“奴隸”，這是生活的邏輯。從高聳入雲的教堂，到宏偉的金融大廈，所謂的現代化走了整整三百年，然後那個“家”沒了，市中心的豪華裝修的單元只是因為身份證上要寫地址，最後愛情也渺茫，愛情的奴隸像個傻瓜蛋一樣被人恥笑。



真的自由很容易，其實我們不願意，不是嗎？個人主義是鮮艷的帶刺玫瑰。



菜刀於2010年7月3日星期六，間斷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