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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2:57

第十九節 師兄韋勝

涼風習習,左莫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指法,手指動手越來越快,啪,忽然,一聲脆響,手指一滯,全都亂套。

這已經是第七次。

今天他練習指法,沒有一次成功。

長長吐出一口氣,強壓心中煩躁。《草木訣訣》的指法複雜,倘若心中不靜,極易出錯。可左莫又如何能靜心下來?兩個月過去了,他依然無法完成一次完整的胎息。這並不是讓他感到氣餒的地方,真正讓他覺得氣餒的是,他甚至無法找到的那間門究竟在哪。以前,無論他研究《小雲雨訣》,還是後來買來的玉簡中剩下四種法訣,哪怕暫時無法領悟,但他起碼知道朝哪個方向努力。

但是《胎息煉神》自從把他的神識修復之後,他便一直找不到方向。他想花更多的時間,可偏偏《胎息煉神》每天修煉的時間絕對不能超過兩個時辰。玉簡裡沒有明說為什麼不能超過兩個時辰,但左莫懷疑可能是會造成什麼傷害。他可不敢輕易涉險。

按照玉簡裡的說法,他需要停止口鼻的呼吸,才能轉入胎息。

可是,無論他怎麼憋氣,生存的本能總會讓他下意識地張開口。他根本無法找到胎息的感覺。

連續兩個月的時候,除了神識恢復如初,他沒有任何突破。

其餘的時間,他只好練習其他法訣。令他意外的是,這段時間,他的靈力和法訣都進步神速。尤其是法訣,除了《小雲雨訣》和《庚金訣》,剩下的三種法訣,短短的兩個月時間,竟然全都被他修到第二層。

這般速度,便是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歡喜之餘,心中更增擔憂。《胎息煉神》遲遲沒有進展,離三個月只剩下一個月,逆血衝脈究竟是不是像蒲妖說得那麼恐怖,他不清楚,但這四個字給他的任何一種臆想都絕對不太好。他也嘗試向蒲妖求教,但蒲妖一臉的譏笑一下子把他惹怒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在蒲妖面前極其容易憤怒暴走。

靈谷也獲得豐收,和其他師兄們相比,他的靈谷產量明顯高出一截。在上次的受災中,他的靈谷雖然也受到波及,但是比起老黑頭他們,情況要好得多。而之後,他也根本不加掩飾,《草木訣》《地氣訣》《庚金訣》全都被他用上了。只有《赤炎訣》因為和靈谷的陰屬性相反而沒有被使用。

加上院裡的五畝靈田,產量遠遠超出他的預計。

扣除門派租費,他留了一部分靈谷自己食用,其他的靈谷全都賣了,收入二品晶石六十二顆,加上上次從李英鳳那得到的十五顆二品晶石,他現在總資產高達七十七顆二品晶石。之所以能獲利如此之多,是因為靈谷的價格全面飆升。

就連老黑頭,受災如此嚴重,竟然也能夠交齊門派租費,可見市面上靈谷的價格上漲到什麼地步。

而另一件令左莫隱隱有些擔憂的是郝敏師姐和羅離師兄,兩人竟然到現在還沒有返回門派。這些天,他已經發現冷霧谷藥田裡的一些靈藥已經開始出現不太好的苗頭。照顧靈藥是一件十分精細的活,遠比照顧靈谷要精細得多。自己的《小雲雨訣》只能保證它們的用水量,從種植的角度,這只是基本需求。

短時間內還不會看出來什麼,可時間一長,很容易出問題。

他如今焦頭爛額,好不容易腰包變得前所未有的鼓,然而他卻沒有半分喜悅。

該死的《胎息煉神》!

可惡的郝敏師姐和羅離師兄!

還有罪該萬死的蒲妖!

為什麼哥如此善良的心,總是要面對邪惡呢?他欲哭無淚。

前段時間,除了《胎息煉神》,其他的時間,他全都花在《庚金訣》上。靈植夫需要五種法訣中,至於有三種達到第三層。左莫的《小雲雨訣》已經達到第四層,而剩下的四種法訣中,最有希望突破第三層的,便是《庚金訣》了。

今天他完全沒有練習《庚金訣》的心情,他瞪大眼珠,腦子裡拼命地默念著《胎息煉神》裡的每個字。倘若他臉上能夠有表情,那麼現在一定會糾結成一團。

一個月!

只剩下一個月!

緊緊咬著嘴脣,他仔細地推敲每個字。蒲妖還是一臉譏諷的模樣,這也徹底激起左莫骨子裡的血性。

這個該死的混蛋!

現在他明白了為什麼在蒲妖面前,總是會那麼易怒。蒲妖能夠輕易地撕破人的偽裝,他會或明或暗地引導對方情緒,讓對方最本性的部分暴露出來。而且自從知道就算對於蒲妖這種城府如海的人來說,怒罵並不會真正激怒他,左莫便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緒。

如果不渲泄,他覺得自己很快便會在這該死的人妖蹂躪之下一命嗚呼!

至於吃點小苦頭,他才不在乎。即使他言聽計從,蒲妖會對自己大發善心嗎?用腳趾頭也想得清楚。還不如口頭上占些便宜,自己也覺得爽一些。

哥是一根小小草,怎麼吹也吹不倒!

咚咚咚!

連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小莫哥小莫哥!”

是老黑頭,他怎麼來了?

左莫按捺焦躁的心,起身去開門。

打開門,果然是老黑頭那張滿面風霜的臉,只不過他身邊還立著一位陌生男子。

看到左莫,老黑頭松了一口氣:“還好你在啊!”

說完,介紹身邊的男子:“這是韋勝師兄。”

韋勝,左莫心中微驚,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就是外門弟子之首韋勝。他不禁仔細打量起來。個頭不高,肩膀寬厚,方臉粗眉,看上去頗為敦厚,只是雙目偶爾會流露出幾分精芒,令人不敢小覷。

“韋勝師兄!”左莫行一禮。韋勝師兄雖然極少露面,但是在外門弟子中威信極高,和這樣的人物打好關係,有益無害。

韋勝端詳了左莫一會,還禮溫笑道:“左莫師弟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左莫心中微驚,不過倒也沒有太意外,韋勝師兄的修為本就比他要高,口中謙虛道:“師兄過譽了。來來來,進來坐下說話。”

三人走進院子。

韋勝環顧四周,讚嘆: “好大的院子!”

而老黑頭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院子裡的靈田,過了半晌方才懊惱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方法!這可不免了租費?”

左莫笑道:“我這也是占了便宜。以前也不知是哪位師兄的宅子,居然有五畝靈田。只可惜,荒廢太久,品階掉了一級,一品靈田,也只能算聊勝於無吧。”

老黑頭露出惋惜的表情:“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靈田。”

左莫沒說話,也不知道是不種植的時間久了,老黑頭對靈田,總是有著一份獨特的感情。

“連院子裡都有靈田,左師弟果然不愧是種植狂人啊,看來這次我可找對人了。”韋勝笑道。

三人在老樹下分賓主坐下,左莫隨手沏了壺茶。他的《赤炎訣》只有第一層,只能凝出一小團火焰,沒有什麼大用,但是用來點火,卻是方便得很。

“師兄找我?”左莫也不推辭,直奔主題:“可是遇到什麼事情?師弟雖然修為有限,但若能夠出力,別無二話。”

韋勝也不客套:“此次前來,的確是有事勞煩師弟。”只見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一玉盒,打開玉盒,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只見裡面躺著一株靈草。這株靈草大約三十公分長,葉片火紅,一條墨線貫穿其間,和火紅的葉片相比,是通體碧翠的果實。

倘若臉上的肌肉不是僵死,左莫表情一定很豐富。眼前這株他叫不上名字的靈草,靈氣濃郁得驚人,小心翼翼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端詳。靈草宛若整塊紅色火玉雕刻而成,晶瑩潤澤。

絕對三品以上!

這段時間,幫助郝敏師姐打理冷霧谷藥田,靈藥方面見識大漲。手上這棵靈藥,他雖然叫不出名字,但是從品相和其散髮出的靈氣來看,甚至勝過冷霧谷絕大多數靈藥。

“這株火龍草,品階達到罕見的三品,尋來不易。”韋勝神色沈穩:“我離築基尚有段時間,這段時間,這株火龍草還請師弟幫我照看。”

“照看?”左莫有些吃驚,他反應亦是極快:“難道師兄築基要服用這株火龍草?”

如果韋勝不說這是火龍草,左莫是絕計認不出來。難道是三品的緣故?這株火龍草和左莫印象中的火龍草截然不同。

“不錯。”韋勝點點頭,神色如常。

一旁的左莫和老黑頭都不禁露出欽佩之色。築基所需的靈藥不少,但是幾味主藥才是關鍵,火龍草便是其中之一,但並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它需要生食,而且它的藥性猛烈,意志稍弱的人,甚至可能會因忍受不了猛烈的藥性而全身靈力潰散。這些年,已經很少再有人用它來完成築基。

不過,火龍草雖然有如毒藥,但若能硬撐下來,卻是對修為大為有益,比普通靈草的效果要好許多。

但三品火龍草,那藥性該何等猛烈!

廖廖幾句,左莫便對這位第一次謀面的師兄心生敬意。韋勝師兄的一些傳聞他也曾聽說過,傳言師兄從小便是孤兒,後被納入門中,癡迷練劍,為了能學到不錯的劍訣,他甚至不惜到羅離師兄那去作劍僕。

今日見面,左莫才知道韋勝師兄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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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3:25

第二十節 執念

他低頭沈吟片刻,方擡起頭:“師兄勇氣,師弟佩服。只是靈藥上了三品,若是不能栽種在三品以上靈田,只怕靈氣消散,品階反而會下掉。”

韋勝臉色微變,但旋即恢復如常,笑道:“若是如此,那也免了我那番痛苦。”

相較於韋勝臉上的平靜,老黑頭臉上的焦急之色倒是更重。

心中稍稍權衡了一下,左莫稍稍組織了一下措辭道:“小弟或許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哦,師弟請講。”韋勝精神微振。

“我受郝敏師姐之託,現在負責看管冷霧谷藥田。我看谷內藥田空地頗多,不若移植入谷內。我只擔心,郝敏師姐在師兄築基前回來,到時橫生波折。”

韋勝這才露出喜色:“師弟不需擔心,郝敏師姐和羅離師兄兩人不會那麼快回來。”

左莫這才想起來韋勝師兄是羅離師兄的劍僕,估計他知道兩人去哪了。能幫上韋勝師兄他自然是願意,可是一想到郝敏師姐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他的心情頓時糟糕了幾分。他現在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藥田出現一絲差池,就像燙手的山芋。

收拾心情,左莫笑道:“那就好,小弟先預祝師兄築基成功。”

韋勝擺擺手:“說這還為時過早。”說完他取出一枚玉簡,遞到左莫面前:“師兄身無長物,也沒啥拿得出手的。這是師兄這些年的一些體悟,希望能對師弟有幫助益。”

左莫大喜,他一直是獨自參悟,沒有人交流。韋勝師兄的修為只比他高一籌,其經驗心得,卻恰恰是他能夠用得著的。

他也不客氣,笑嘻嘻接了下來:“多謝師兄。”

三人又聊了片刻,韋勝和老黑頭這才起身告辭。

待兩人走了,左莫連忙帶著這株火龍草趕往冷霧谷。冷霧谷的藥田是三品,左莫垂涎不已,靈藥他懂得不多,但是他可是知道三品的靈谷是什麼價格!

尋覓一處空地,小心翼翼地把火龍草栽種下去。然後施了一次《小雲雨訣》,第四層的《小雲雨訣》滋養效果果然顯著,火龍草迅速恢復生機,葉片變得更加溫潤。

貪婪地吸了吸空氣中濃郁的靈氣,左莫心中暗贊,三品果然就是三品!

又在藥田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狀況,這才往回走。

回到家中,夜色已晚,坐在屋頂的左莫突然想到,萬一自己一個月內《胎息煉神》還沒法完成一次完整胎息,那豈不是耽誤韋勝師兄築基了?

不過旋即一想,若是不能成功,自己估計連命都沒剩下,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想到韋勝師兄,他不自主地拿出師兄送給他的那枚玉簡,朝玉簡裡輸入靈力。

很快,他便看得入神。

玉簡裡面詳細記載了韋勝整個修煉過程中的心得體會。很多地方相當零碎,可以看得出,師兄只是偶有所思,隨手記錄下來。

師兄癡迷修劍的傳聞果然不假,玉簡裡的七零八落,不成系統,絕大多數都是關於修劍的。

但只看了一會,左莫便不由有些心驚肉跳。

“劍者,先入死地,於死地求生,有若哀兵,挾必死之念,全力一擊,無不破!”

“夜行深山,遇血鴦蝠二十餘隻,苦戰,負傷二十一處,盡屠。”

“澗旁遇鐵猿,皮若精鐵,刀劍難傷,誘敵兩百餘里,傷其目,無力追之。”

……

這些語句往往都極其簡短,然而其間凶悍剛毅之氣,透字而出。生死,這是出現最多的字眼,玉簡裡的韋勝師兄,和今天他見到的,判若兩人。

給左莫帶來最大衝擊和震撼的,卻是這幾段。

“徒行百日,終見九河落天,於瀑底仰望,奔騰轟嘯,恍若九天神雷,其勢千鈞,浩然不絕,莫能抗之。吾心嚮往,若劍勢如此,其死無憾!”

“坐觀三月,日夜揣摩,然余天資愚笨,苦不得其意。立瀑頂七日,不眠不休,不飲不食,忽有所悟。魚躍隨水傾泄而下,鼓盪其間,忘卻生死,神識空明,方得其味!手足軀體骨斷十三處,臥床半載,失明失聰,於心中揣摩……”

左莫失神,喃喃自語:“太瘋狂了!”

如此瘋狂,如此執著,是他想也不曾想過的。

星空下,他坐在屋頂,手上捏著玉簡,怔怔地發呆。

在他的世界裡,還沒有什麼事情,讓他如此瘋狂,如此執著。他在五行方面的天賦頗佳,什麼法訣上手也都很快。他對生活的要求也並不高,努力學習和參悟五行法訣,也只是為了能夠過得更好。

韋勝師兄對修劍的執著,給他帶來無以倫比的心靈震撼,他能看到每個字後面包含的汗水和鮮血。

體內像突然有什麼東西激盪翻滾,堵得他難受。

過了許久,心緒才漸漸平息下來,但此時睡意早就全無。夜空下,他索性在院子裡比照著玉簡裡面的劍訣,學起劍訣起來。

玉簡裡記載著一套劍訣,是韋勝師兄從一些平日練過看過的劍訣裡,挑出來的劍招。韋勝師兄的戰鬥經驗豐富,這些劍招也十分實用,並沒太華麗的技巧,上手也十分簡單。可惜沒有飛劍,比劃了一會,他也只能坐下來。

一坐了下來,他又琢磨起《胎息煉神》。

《胎息煉神》晦澀,但是他現在卻絲毫不氣餒,只感到羞愧,韋勝師兄的執著深深刺激了他。和韋勝師兄相比,自己所遇到的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好吧,想看哥的笑話,蒲妖你下輩子吧!

深吸一口氣,他又重新開始研究這始終令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胎息煉神》。

日子一天天過去,除了每天固定去一趟冷霧谷,其他時間,他足不出戶。

識海中,坐在墓碑上的蒲正悠閒地聽著音圭。

左莫咬了咬牙,還是湊上前,討好道:“蒲,這《胎息煉神》第一步究竟要點在哪啊?我這人笨,你能不能指點一下?”

“第一步?很簡單啊,沒什麼要點啊。”蒲連眼皮都沒擡,還在聽著音圭。

看著蒲妖放在腿上的音圭,左莫心中暗道,看來求教不成,那只能利誘了。

他問:“蒲,這音圭不錯吧。”

“挺有趣的。”蒲漫不經心應了句。

“想不想要更好的?”左莫的聲音就像手上拿著棒棒糖誘騙小姑娘的怪叔叔。

蒲今天第一次睜開右眼,深紅色的血瞳裡露出感興趣的神色:“想要。”

左莫搖頭:“如果你幫我講解《胎息煉神》,我給你買個更好的……”

“我自己買。”蒲語氣隨意道,他復又閉上眼,聽他的音圭。

左莫目瞪口呆:“你有晶石?”

“沒有啊。”蒲依然閉著眼睛,一臉享受,身體隨著音圭播放音樂的律動詭異地擺動著。

左莫松了一口氣,語氣恢復得意:“沒有晶石是買不了東西的。”他忽然想到,以蒲妖這般實力,若是硬搶,也不是沒可能啊!或者去偷一個,那也絕對神不知鬼不覺。

“你有晶石啊。”蒲自顧自地隨著音樂拍子晃動身體。

“那你要幫我講解……”左莫心中稍安,繼續強調晶石和講解兩者之間的必然聯繫。心中卻在嘀咕:還好,他沒有想到用暴力手段。

蒲不耐煩打斷左莫,伸出右手,亮出手裡一把晶石:“我自己會拿。”

左莫呆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蒲手上花花的晶石,那麼的眼熟,沈寂片刻,他陡然迸發出野獸瀕臨絕境的驚天慘嚎。

“死人妖!你敢動爺的晶石!爺跟你拼了……”

冷霧谷水潭旁,左莫盯著潭水,心裡有些發毛。潭水的冰冷徹骨,他用手摸了一下,手掌到現在還是僵的。

離最後的期限只剩下三天的時間,他依然沒有突破一息的門檻。蒲妖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左莫算是明白了,這傢夥是真的不管自己的死活。不過這麼多天,他也不是全無收穫,他想到一個辦法,眼下便是想來試試這個方法究竟對不對。

只是……

奔騰的瀑布也無法阻擋潭水寒氣四逸,即使在潭邊,他也能感受逼人的寒氣。

他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嘴脣,他不想嘗試這個方法,但時間眼看只剩下三天,他別無選擇。猶豫片刻,隨即心一橫,閉上眼睛,撲?跳入潭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幾乎在一剎那把他全身凍成冰塊,他不禁一個哆嗦。他像塊石頭般,不斷向下沈,潭水倒灌進他的口鼻,外面的世界好像一下子隔絕,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經歷最初的慌亂,左莫迅速冷靜下來,立即按照《胎息煉神》運轉氣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冰冷的潭水刺激,他的神志異常清明,氣息運轉也異常順利。

一柱香後,這口氣息漸漸消耗殆盡,窒息的感覺愈發強烈。

左莫打起精神,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候來了,以前每次,便是到這一步便下意識地張嘴呼吸。《胎息煉神》裡對這一步並沒有太多的闡述,仿佛在創立這個法門的修真者眼中,這是最簡單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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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3:43

第二十一節 一息

    他也不知道《胎息煉神》是不是正確。儘管他不想承認,但是以蒲妖的手段,倘若想要他的小命,那也就勾勾手指頭而已,沒必要拿一部半真半假的心法來糊弄他。但是以蒲妖的變態和惡趣味,想著法子折磨他,這幾乎又是鐵板釘釘。

    可是,蒲妖平時安靜得很,除了強迫讓左莫修煉《胎息煉神》外,便沒有其他的動作,看不出半點折磨的跡象。左莫看不懂蒲妖,更想不明白蒲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蒲妖一定有什麼目的。

    有的時候,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中如此清晰篤定。可是,每當他費盡心思去想時,卻發現好像面對廣闊浩瀚的大海,你永遠不知道海底藏著什麼。

    也許蒲是真的想幫助自己,左莫知道神識受傷治癒難度有多大。倘若不是《胎息煉神》,自己的小命還能不能苟延殘喘,都是個問題。

    怪罪蒲妖,似乎又毫無道理。

    只能說,蒲的妖異和變態,讓他本能的戒懼。

    最可悲的是,無論是哪種,他都沒有半分掙扎的餘地。無論這《胎息煉神》是不是真的,無論蒲妖有著什麼目的,他都沒有反抗的餘地。在蒲這般高級的強大存在面前,他弱小得可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著頭皮向前衝,以希冀尋求那一絲光明。

    倘若真的是折磨,已經身入局中的他,要麼在蒲妖的折磨中沈淪,要麼就在折磨中撐下去。

    該死的!自己怎麼惹上這麼個瘟星!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伴隨強烈的窒息感,恐懼無法遏制地冒出來。

    他的意識開始漸漸模糊,他完全不知道他的雙腿本能地拚命蹬著,試圖浮出水面。然而他剛才一直在下沈,現在離水面的距離太遠了。

    難道我要死了嗎?

    連這個想法似乎都無法完整,他好像麻木地,無力地遊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中。

    不行!

    我不能死!

    他試圖掙扎著,試圖喚醒自己的意識。

    可是這一切徒勞無功,窒息感包裹之下,意識漸漸消散、模糊。

    真的要死了嗎……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喊。

    「別忘!」

    ……

    「死也不能忘!」

    ……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句被他視若夢魘的回音,此時就像一隻無形大手,陡然把他從失魂狀態拉了回來。

    我不能死!

    左莫用盡全身最後僅剩的力量,瘋狂地在心中無聲嘶喊!他身體像篩子般劇烈抖動,皮膚下的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烏黑粗大,彎彎曲曲像蚯蚓般,佈滿全身,說不出的駭人。

    胸間那口氣息已經變得極為微弱,突然化作一團燭火,一團隨時可能熄滅的燭火。

    然而這團微弱的燭火卻成為燎原星火,點燃識海——就像點著乾裂又被油浸透的柴薪。深紅色的火焰,吞吐火舌,沿著識海地面,滾滾向前推進。草木在剎那間化作飛煙,沒有什麼能阻止它。

    眨眼間,識海有如燃燒的地獄,無窮無盡的深紅色火焰跳動在識海的每個角落。

    鮮艷炙烈的紅色火海肆意狂舞,黑雲繚繞的神秘青石墓碑上,坐著一個詭異陰寒的俊美男子,驚艷鬼魅的畫面無人能忘。

    音圭放在他膝,密集的箏音像狂風暴雨般令人喘不過氣來!

    紅色火海無聲燃燒,蒲遮住半張臉的頭髮下,薄如刀鋒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向一邊翹起,和往常一般,妖異而冰冷。

    左莫好奇地打量周圍,突破一息之後,他對周圍的感覺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很難具體去形容,但就彷彿周圍被重新清洗過,煥然一新。這種感覺十分奇特,花了老半天,他才漸漸習慣。另一個變化便是識海,如今已經變成一片茫茫、不知什麼時候會熄滅的火海。

    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的發現。不過《胎息煉神》有沒有神妙之處,他本就沒什麼奢望,他一個立志作靈植夫的傢夥,要那麼強大的神識幹嘛?只要過掉這關,保住小命,他就滿足了。

    遊戲太危險,哥不玩鳥。

    想起昨天的危險,他現在還心有餘悸。

    不過,高懸在頭頂的利劍消失,他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他可是心中打定主意,無論下次蒲妖給自己啥東西,打死也不能要。這次慘痛的經歷給他深刻的教訓,想從蒲妖手上佔便宜,那是找死的行為。

    左莫相當珍惜他的小命。

    蒲妖似乎也並不在意他修煉《胎息煉神》,每天守著新買的音圭,玩得不亦樂乎。

    雖然每次看到那個比他手上更高級的嶄新音圭,他都會心中一陣肉痛。十顆二品晶石就這樣付之東流,他也只能恨得牙癢癢,心中酸楚滿面含淚地拿回蒲妖準備扔掉的,也就是之前從他手上搶去的舊音圭。

    喜新厭舊,這是他在蒲妖身上發現的另一個壞毛病。

    不過話說回來,蒲妖身上有好習慣麼?

    《胎息煉神》就像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而蒲妖似乎也收起他變態的怪癖,安靜若處子,倒是讓左莫頗為不習慣。不過像「人妖就是人妖,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變女人麼?」這樣惡毒的腹誹,自然少不了。

    讓他感到高興的是,他在五種法訣上的進步飛速。不知道是不是突破一息的原因,以前許多朦朧之處,如今異常清晰,輕鬆便能實現。

    他愈發勤奮起來。

    《胎息煉神》這種古怪的東西,他可沒半分興趣。《庚金訣》這類能夠帶來實實在在晶石的法訣,才是他的最愛啊!

    他像苦修徒般,每天過著極其枯燥的生活。修煉《十正心法》,積攢靈力。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練習各種法訣、指法,像以前修煉《小**訣》般,他瘋狂地修煉著。

    進步最大的是《庚金訣》,如今的庚金氣芒色如暗金,光芒內斂,可以隨心所欲變化。而且庚金氣芒還多了份凜然的氣息,雖然這份氣息極淡,但是在實用中,效果倍增,也令左莫喜出望外。

    《庚金訣》的進步並不奇怪,畢竟《庚金訣》著重的便是神識。雖然《胎息煉神》他只不過完成一息,但是神識比之以前,肯定要強許多,《庚金訣》的進步也就理所當然。讓他感到比較驚訝的是《地氣訣》,竟然也進步許多。

    《地氣訣》側重於溝通感應,難道神識對溝通感應也有幫助?

    他無從得知,但既然好事,他也順其自然,並不深究。

    左莫正在院子裡加緊修煉《庚金訣》,忽然一個平緩威嚴的聲音在無空山迴盪。

    「外門弟子李英鳳,勤練不怠,突破築基,從今日起正式納入本門內門弟子。各外門弟子應以此為榜樣,苦修不輟,以期正果!」

    這聲音並不大,但清晰可聞,無空山間餘音裊裊,迴盪不休。

    李英鳳師姐築基成功了?左莫不禁心生羨慕,也替李英鳳師姐感到高興。和李英鳳師姐接觸的時間並不長,雙方還有點小誤會,但是他對這位颯爽利索的師姐十分欣賞。這才像師姐的模樣嘛,相較之下,郝敏師姐就要差得遠了。

    他的生活並沒有因為這條消息而受到影響。他對築基的興趣要遠小於對靈植夫的興趣。築基是修真的第一個大關,但是除非成就金丹,否則元壽和普通人也不會太大區別。至於金丹,那還是算了吧,莫說像他這樣的外門弟子,便是那些內門弟子,又有幾人能成就金丹?

    而只要成為靈植夫,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晶石。

    他繼續埋頭修煉自己的法訣。對於自己選擇的東西,他從不懈怠。就像他修煉《小**訣》,沒有人指導。他就一遍一遍地釋放,也不知道釋放了多少萬次,硬生生用《小**訣》把院子裡的大池塘填滿,就這樣才突破《小**訣》第三層。

    他的修煉被不速之客打破,來人正是剛剛晉陞為內門弟子的李英鳳師姐。

    「恭喜師姐築基成功!」左莫見面便笑著祝賀,只是他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師弟太客氣了。」李英鳳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笑道:「估計不久,就能聽到師弟的好消息了。」在李英鳳心中,眼前這位深藏不露的師弟,完成築基是並不會讓她感到意外。她身後,還跟著三位女弟子,小果亦在其中。

    左莫連忙道:「我還早我還早。師姐請。」

    小果可愛粉嫩的蘋果上依然有些怯怯。左莫忽然覺得這小姑娘可真夠害羞得,趁著李英鳳轉身之際,他朝小果眨了眨眼睛,果然,小果的臉刷地紅得通透。

    待大家坐定,李英鳳這才說明來意:「這次來,是有事拜託師弟。」

    左莫有些意外。

    似乎看出左莫的疑惑,不待他問,李英鳳自己便揭開謎底,輕歎:「身入內門,以後我只怕再也沒時間來照顧昔日的這些姐妹們了。師弟的種植技藝,門內無人能出其右,師姐只好厚顏相求。」

    左莫連忙道:「師姐有事儘管吩咐。」以後李英鳳便是內門子弟,只要左莫一天還在無空劍門混,是絕計不會得罪他們的。

    李英鳳取出一個小袋,放到石桌上,道:「這是二十顆二品晶石,是師姐的一點心意,師弟莫推辭。師弟有暇,多往東峰跑跑,照應一二。她們求生不易,若是出現上次類似的問題,有師弟相助,她們也不至於無人可求。」

    她身旁的小果嘴巴一扁,眼眶立時紅了,其他兩人亦是眼眶微紅。

    左莫心中歎服,和韋勝師兄這個一心苦修的大師兄相比,李英鳳這個大師姐無疑更稱職。他現在才明白,她的威信在女弟子中為何如此之高。

    想了想,左莫把小袋推回到李英鳳面前,道:「同門互助,本就是應有之誼,師姐放心,師弟自當盡力。」

    小果瞪大眼睛看著左莫,其他兩女也是一臉古怪。她們怎麼也想不通,這個貪財的殭屍,這次怎麼轉性了?

    李英鳳搖了搖著,復又把晶石推到左莫面前:「師弟莫要推辭。門派對內門弟子每個月有供應,師姐並不缺晶石。反倒是師弟離築基不遠,只怕很快就會用上。身上多留些晶石,也算是有備無患。」

    三女古怪的表情迅速轉化為愕然。

    築基?脾氣不好的殭屍師兄快要築基了?

    能夠被稱為快築基,那起碼也要煉氣八層以上的水平。她們顯然被師姐的話給嚇倒了。煉氣八層的修為,在外門弟子中,屈指可數。就連郭盧師兄,也只不過煉氣七層的修為。而外門女弟子中,除了剛剛築基的李英鳳外,最高者才不過煉氣六層。外門弟子中,現在除了韋勝外,便算左莫修為最高了。

    這個殭屍臉,竟然是外門弟子的二號人物!

    這是她們萬萬沒想到的。

    本想賣師姐一個人情的左莫見狀,便也不再客氣,收下晶石:「那就多謝師姐了。」

    「是我該多謝師弟才是。」李英鳳笑道:「我離開東峰之後,與師弟聯絡之事,便交給小果了。她性子柔弱乖巧,師弟可莫欺負她。」

    左莫不由打個哈哈:「師姐說哪裡話。我這人脾氣最好。」

    「那就好。」李英鳳點點頭。小果在一旁皺起她可愛的小鼻子,顯然對這句話表示反對。

    她又轉過臉對三人沈聲道:「日後,你們若有問題,可直接找左莫師兄,他會幫你們解決。左莫師兄的話,就相當於我的話,若是有人不聽,我會親自懲戒!」

    「是!師姐!」三人女聲回答。

    果然不愧是大師姐,光這份氣度,年輕一代弟子中可無人能及。左莫不禁心中暗讚。

    又閒聊了一陣子,李英鳳才帶著三女離開。

    左莫忽然沒了修煉的興致。這是個階級森嚴的社會,像李英鳳師姐,築基成功的她,便要告別外門弟子的生活,她需要衝擊更高的目標。無論是她的意志,還是門派的需要。

    金丹期的元壽能夠有三百年,在這之前,築基期、凝脈期和煉氣期的元壽沒有任何區別。

    本門青黃不接,由來已久。

    包括掌門在內的師叔們,全都清一色金丹期,這也是無空劍門這些年發展良好的根本原因。可是,就連最年輕的施鳳容師叔,都已經超過兩百歲了。而門內二代弟子們,竟然連一位凝脈期的都沒有,更遑論金丹期了。倘若後繼無人,本就不大的無空劍門,會很快就衰落下去。

    無論在哪一界,一個門派,一旦衰落下去,再想翻身,可比登天還難。

    自己怎麼也多愁善感起來?左莫搖頭,忽然想起韋勝師兄托付給自己的那株三品火龍草。李英鳳師姐已經築基了,韋勝師兄應該也快了吧。一想及此,他便不由動了去冷霧谷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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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4:02

第二十二節 銀角蟲

    冷霧谷不是第一次來,但不知是不是神識進步的緣故,之前只是隱隱感到威壓的禁制,就像露出崢嶸一角的怪獸,那股甸甸的威壓增加數倍,讓他有透不過氣的感覺。左莫一路帶著心驚膽戰,飛快地穿越濃霧。

    豁然開朗的山谷裡飄著濃郁的藥香,左莫下意識心有餘悸地看著奔騰的澗泉寒潭。雖然順利完成一息,彷彿在眼前的死亡感覺,他絕對不想再嘗試。

    還是老老實實地作一個靈植夫吧。他告訴自己。

    走到火龍草前,他頓時吃一驚,只見火龍草萎頓,火紅的葉片中隱隱透出一股死氣。他心中立即著急起來,這株火龍草關係著韋勝師兄築基大事,若是稍有池差,那可如何是好?他心中對韋勝師兄敬佩至極,衷心希望韋勝師兄能夠築基成功,十分上心。

    他連忙俯身檢查這株火龍草。

    周圍地面土還帶些濕意,應該不是缺水的問題,那會是什麼問題?他對靈藥的瞭解少得可憐,更遑論三品的火龍草。他絞盡腦汁,拚命地回憶自己這兩年種植經歷中,什麼時候的情況和這株火龍草目前症狀比較相似。

    難道是有蟲?

    他有些不大肯定地想著,但旋即把手搭在火龍草上,反正《庚金訣》對靈藥也沒有傷害,不妨一試。

    暗金色的細砂從左莫手指沒入火龍草體內,他的神識也隨著庚金氣芒一起進入火龍草內部。

    每種靈草內部都是不同的世界,靈谷的內部青濛濛的,而火龍草的內部,卻是紅通通一片。

    還沒來得及細察,一股陰冷的氣息倏地鎖定他的神識。

    左莫心中反而大定,他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如今知道問題出在哪就好辦了。

    反正哥有庚金氣芒,專殺各種害蟲!

    一群銀色甲蟲,它們在火龍草體內緩緩爬動。

    它們的氣息並不強大,不如他第一次遇到的那些蚜蟲的氣息凶殘暴虐,左莫心中稍安。他的《庚金訣》水平有限,如果有什麼厲害的蟲子,那他不僅無可奈何,而且還有可能出現危險。

    催去庚金氣芒,朝這群銀色甲蟲撲去。

    銀色甲蟲似乎並不慌亂,它們自顧自地繼續啃噬著面前的植莖。

    庚金氣芒像一團金色雲團,迅速把這些銀色甲蟲包圍起來。左莫心中安定,相信很快就會解決戰鬥了。庚金氣芒比起以前的威力,提升不少,他充滿信心。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左莫額頭開始出現汗水。

    他遇到麻煩了。

    無論他如何催動庚金氣芒,這些銀色甲蟲依然無動於衷!他能清楚地感應到無往不利的庚金氣芒,被阻擋了下來,無法寸進。這些鋒利的如同金鋼砂一般的庚金氣芒,甚至無法這些銀色甲蟲上面留下一絲劃痕。

    好硬的殼!

    果然三品就是三品啊,連裡面的害蟲也變厲害了,左莫欲哭無淚。

    庚金氣芒是他對付害蟲的唯一手段,而且門中另一位在《庚金訣》上達到第二層的郭盧師兄現在還呆在病床上。

    這可怎麼辦?

    額頭的汗水出得更急,他心中愈發焦急起來。韋勝師兄可是指著它來築基,可別在自己手上出什麼意外!

    就在左莫束手無策時,蒲妖突然冒了出來:「嘖嘖,連一隻小小的銀角蟲都奈何不了,你居然也想去當靈植夫?」

    左莫有些狐疑地看著蒲妖:「你有辦法?」

    沒等蒲妖說話,他翻了一眼白眼:「你就是有辦法我也不問你。」

    之前慘痛的經歷告訴他,千萬別想從蒲妖那佔什麼便宜,會死得很慘的。不過他心中卻不由暗暗記下銀角蟲這個名字,尋思著,什麼時候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到銀角蟲。

    蒲妖並不著惱,嘴角勾勒出一道淺弧,血紅色的右眼微微瞇起:「嘻嘻,你這樣,真的讓人很傷心啊!唔,你那個什麼師兄給你的玉簡裡,不是有一些基本的劍訣麼?你可以試著用劍訣去催動庚金氣芒嘛。」

    「這樣也行?」左莫一愣。

    「你試試就知道了。」蒲妖丟下一句,旋即消失不見。

    蒲妖今天很反常!非常反常!

    雖然和蒲妖接觸的時間不長,看不透他的深淺,但是左莫很明白,這廝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今天卻突然大發善心,不尋常,絕對不尋常!不過,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反常這一點,而至於為什麼反常,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

    這個問題很快被他丟到一邊,眼下怎麼解決這些銀角蟲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對蒲妖的話,也半信半疑。

    韋勝師兄給他的玉簡裡面記載的那些劍訣,都是一些最基礎的劍訣,並沒有太高深的地方,連左莫這個沒有修煉過劍訣的人,都能很輕鬆看懂。

    用劍訣來催動庚金氣芒?

    他坐在地上,陷入沈思。

    半晌,他忽然一躍而起,暗金色的庚金氣芒出現在他指尖。庚金氣芒就像金砂組成的雲團,緩緩轉動,煞是好看。庚金氣芒忽然翻騰不休,體積急劇縮小,片刻之後,凝成一把米粒大小的暗金色小劍。

    其實說它是小劍,實在有些恭維了,它就像被金色米粒被壓扁的金色薄片。

    不過左莫對此倒不在意,他總共沒見過幾把飛劍,在這方面的想像力乏善可陳。

    一招一式地按照玉簡裡的劍訣比劃著,他很快體會到神識變強的好處,他能夠輕易地催動小劍。

    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招,很快他就練得差不多。

    重新進入火龍草體內,銀角蟲依然自顧自地啃著火龍草內部植莖。左莫也不招呼,逕直一劍過去!

    叮!

    無動於衷的銀色蟲一顫,銀色甲殼上火星迸射!

    有戲!左莫大喜!

    一劍接一劍,按照韋勝師兄玉簡裡的劍訣,左莫毫不手軟。

    叮叮叮叮!

    銀角蟲的甲殼堅硬無比,火星四濺,但依然沒有出現裂紋。但對左莫來說,銀角蟲是一個不會還手的靶子,再堅固,也只是靶子!

    左莫渾然忘我,生澀僵硬的劍訣,也漸漸變得嫻熟,庚金小劍的威力也開始漸漸顯現。

    叮!

    聲音和之前大不相同,銀角蟲甲殼上被砍出一道裂紋!

    左莫本來已經開始有些疲憊了,用劍訣來催動庚金小劍,可比平時催動庚金氣芒要耗費靈力得多。而且,它對神識的要求也要高許多,倘若不是之前的《胎息煉神》突破一息,他的神識根本不足以做到這一步。

    終於攻破銀角蟲的防線,左莫精神大振,悶頭一陣急砍。

    叮叮叮!

    銀角蟲終於承受不住,啪地一聲悶響,突然四分五裂炸開。

    跟我鬥,你活該!

    左莫對著銀角蟲的屍體,一臉鄙視。不過,神識一陣波動不穩,他連忙從火龍草裡退出來。神識和靈力的消耗都很大,他連忙盤膝打坐,恢復靈力。

    靈力的恢復很快,可是神識的消耗並沒有補上。想要恢復神識,他能想到的,就是一個辦法,那就是《胎息煉神》。

    難道這才是蒲妖的目的?

    他不禁有些猶豫。當他的目光投向面前的火龍草,掙扎片刻,他還是決定,先把這幾隻銀角蟲消滅了。

    這是他自從突破一息之後,第一次運轉《胎息煉神》。幾乎他剛坐定,一口氣息在體內運轉,從未有過的酥麻感,從骨髓最深處蔓延開來,整個人仿若飄飄欲仙。

    心靜神寧,有若虛空,他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識海的虛空之中,多了一顆星辰。星辰並不耀眼,甚至有些黯淡,識海狂舞的鮮艷火焰奪走它的光芒,平時他根本沒有注意到。

    幻象?

    左莫不大肯定。

    多了一顆星辰,識海淪為火海,這樣的變化,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改變。

    從入定中醒來,左莫神清氣爽,檢查一番,神識似乎又增強了一分。他又喜又憂,神識增強自然是好事,可是上次突破一息的教訓,可是猶在眼前。

    滅完這幾隻銀角蟲,絕對不能再練了!

    他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剛才那股舒服至極的感覺,讓他不自主地迷醉,卻也讓他深為警惕。鮮美的不一定是魚湯,也有可能是毒藥。蒲妖的反常,也令他覺得,這是毒藥的可能極大。

    漸漸掌握竅門的左莫效率大增,劍訣也愈發犀利,之前奈何不得的銀角蟲,如今三下五除二,便斬之劍下!

    左莫大感暢快,不過他還是很理智地沒有多練。

    被斬除了銀角蟲的火龍草,立刻呈現出勃勃生機。左莫還發現一個規律,只要把植株體內的天敵殺死,這些天敵的屍體,反而會成為最佳的肥料。

    一連幾天,他都守著火龍草,唯恐出現什麼意外。

    這一天,他和往常一樣,來到冷霧谷。

    咦,這是什麼?

    他的目光落在火龍草上,一顆米粒大小的紅色小果子,不知什麼時候長出來。小心而仔細地端詳片刻,最終確定這顆紅色小果子應該的是今天剛剛長出來。只是以他少得可憐的靈藥學識,很難判斷這顆小果子究竟是果實呢,還是種子。

    不過,不管是果實,還是種子,都說明這株火龍草生長狀況良好,是件好事。他最擔心的便是這株火龍草到這水土不服,或者品階下掉,那他可無臉去見韋勝師兄了。

    連續幾天,他都小心看護著這株火龍草。火龍草是典型的陽屬於靈藥,適合用《赤炎訣》,每天左莫都忘不了給它施展幾次,它的葉片也愈發鮮紅欲滴,而那顆米粒大小的小果子已經長大到黃豆大小,顏色也日漸轉深。一切皆好,直到韋勝師兄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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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5-4 16:54:18

第二十三節 異象

    左莫有些吃驚地看著韋勝師兄。

    師兄身上衣衫碎裂成縷縷布條,整個人渾若一把出鞘利劍,散發著逼人的氣勢。這讓左莫感到很陌生,他的腦海裡卻驀地出現一個詞——劍意!

    左莫恍然大悟:「恭喜師兄!」

    韋勝聞言展顏一笑,環繞在他身體四周的劍意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動,陡然激盪起來。地面細小的碎石紛紛被彈飛,灰塵飛場,只片刻,他腳下便被無形劍意切割出一個淺淺的坑。

    「師弟抱歉,我修為有限,無法收發自如。」

    「師兄可是要火龍草?」左莫擺擺手,示意自己不介意。他第一次見到即將築基的人,十分好奇。

    「有勞師弟了。」韋勝無奈地挪動腳步,腳下的土坑已經幾乎沒膝。

    知道韋勝已經到了一個緊要關頭,左莫也不多廢話:「師兄請跟我來。」說完,便撒開腳丫,率先向冷霧谷方向奔去。

    後面傳來連綿不斷的嗤嗤聲,韋勝師兄所過之處,在地面留下交錯縱橫的細微切痕,小石子紛紛被彈飛。

    兩人很快跑到冷霧谷外,左莫丟下一句:「師兄請稍等。」便鑽進濃霧之中,不多時便折返而出,手上捧著火紅的火龍草。小心地把火龍草放在地上,他迅速跳到一邊。

    師兄四周環繞的那些細碎劍意,破壞力驚人,這一路上,看得他心驚肉跳。

    韋勝俯身拾起火龍草,只見火龍草恍若一團火焰,色澤比之前更加鮮艷。

    韋勝臉上露出喜色,神色肅然,朝左莫一禮:「多謝師弟!」

    說完,韋勝師兄便匆匆離去。

    左莫呆呆地看著韋勝師兄消失的背影,他第一次見到修真者即將築基時的模樣,和他想像的可截然不同。不知道李英鳳師姐築基的時候,也是和這一樣的情景麼?

    築基,被稱為修真者第一道關卡,果然不同凡響啊!

    他這一天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今天韋勝劍意四逸的場景給他帶來巨大的衝擊。而且遲遲未聽到上次宣佈李英鳳師姐築基成功的那個聲音。

    會不會失敗?他心中充滿擔憂,火龍草本身就像烈性毒藥,稍有不慎,便會靈力崩潰,更何況,韋勝師兄服用的還是一株三品的火龍草!

    韋勝師兄和他只見兩次面,但是這個心堅如鐵、百折不撓的師兄,卻讓他由衷地感到佩服。在這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相當勤奮的人,但是和師兄相比,自己的付出簡直不值一提。

    午夜時分,左莫坐在屋頂,心不在焉地聽著音圭播放的聲音,心中擔憂卻更盛。

    就在此時,一道耀眼光芒忽然從山中某處升騰而起,直刺天空!

    錚!

    有如寶劍出鞘,鐵石相交,響徹無空山!

    偌大的動靜,其他弟子紛紛驚醒,個個跑了出來,擡頭一臉吃驚地看著著直刺天空的那道像劍一般的光芒。

    屋頂上,左莫表情也同樣呆滯。心中又喜以驚,喜的是,這股氣息是韋勝師兄的!讓他感到吃驚的卻是,這道像劍一般的光芒,給他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他不自主地想到把自己識海斬傷的那道雪白劍意。兩者頗為形似,只是遠不如那道雪白劍意那般浩瀚凶煞冰冷,但是師兄的劍意卻有著一股敦厚凝實的味道。

    左莫對劍的理解少得可憐,但恍然間,他便認定,這就是師兄的劍意。他怔怔地看著這直插雲霄的劍芒,又是高興又是艷羨。

    李英鳳師姐築基時並沒有太多的動靜,師兄築基卻聲勢動天,實在是厲害啊!

    如此異象,不光是無空山被驚動,周圍的門派也無不被這奇異的景象驚動,只見無數有如流星的劍光朝這邊直奔而來。

    誰也沒注意到,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掌門連同幾位師叔已經守候在旁。

    「本門將大興!」三師叔閻樂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他臉上早就沒有平日掛在臉上的笑容,反倒露出幾分哭意。

    掌門裴元然也忍不住,便在天空中,轟然朝東方跪倒,語氣哽咽,連磕三下:「不肖弟子多謝本門列位祖師保佑!保佑本門薪火傳承不絕!」

    擡起頭,他臉上老淚縱橫。

    閻樂和辛巖也齊齊跪下,朝東方連磕三下!

    三人起身,個個紅光滿面,就好似喝醉一般。就連平時最冷峻的辛巖,此時臉上也不禁浮起一抹酡紅。

    「可惜四師妹雲遊未歸,否則見此景象,不知該多麼欣慰。」裴元然神色恢復如常,感慨道。

    閻樂深有同感:「能見此景,我死而無憾。」

    裴元然喝斥道:「師弟豈可胡說,本門大興在望,我等需各盡全力,好生培養韋勝,才能不辜負列代祖師對我們的期許。」

    閻樂連連點頭:「師兄所言在理。」他忽然轉過臉,皺起眉頭,有些不悅道:「今晚的客人不少啊!」

    裴元然眼中寒芒閃動,語氣淡然道:「奈何今晚不是招待之時,二師弟,莫讓他們驚擾了韋勝。」

    「好!」冷靜下來的辛巖如同鐵石般冷峻,短短的一個字,寒氣四溢。

    無論是朝無空山飛來的修真者,還是正在仰頭觀看的外門弟子,只覺眼前驀地一片雪白!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反應,一股浩然帶著毀天滅地氣息的恐怖劍意,籠罩在他們頭頂!

    所有人無不大駭,情不自禁向後疾退。

    只見一隻巨大的雪白螭龍,佔據半邊天空的身體靈活自如地在夜空中遊走,那雙冰晶般的眸子睥睨傲然。冰冷凶煞的氣息,遠遠便能清晰地感受到。

    眾人此時才想起,無空劍門可是擁有四位金丹期修者!

    「可是《冰螭劍》?」有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傳來。

    辛巖擡動眼皮,雙目戰意湧動,冷聲道:「在下辛巖。」

    無空山上,一眾外門弟子仰著臉,無不驚歎。原來平時冷著臉的辛巖師叔,竟然有這麼大的名頭。

    遠處那人沒有說話。

    「今日太晚,又恰值小徒築基之際,實在不便招待,有擾各位雅興,見諒見諒。各位不如擇日再來,本門上下,必定掃榻相迎。」裴元然充滿淡淡威嚴的聲音,遠近可聞。

    「沒想我東浮竟然有《冰螭劍》這樣的高手,失禮失禮!無空劍門大興指日可待,貧道天松子先向各位道喜了。今日不便,來日再叨擾!」聲音沓沓,直到微不可聞。

    周圍的修真大吃一驚,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天松子。天松子在整個東浮絕對是大名鼎鼎,他是東浮仙人的後人,也是如今東浮的實際執掌者。

    就連裴元然也露出驚容,他沒想到這裡的動靜竟然驚動了天松子。天松子的聲名在東浮極著,傳聞修為驚人。

    不過他終究是一派之主,極沈得住氣,揚聲道:「恭送道兄!」

    那些原本想一探究竟的修者見狀,都識趣地四散而去。連天松子都持禮相待的人,他們哪敢造次。聰明人意識到,無空劍門在東浮地位勢必水漲船高。

    無空劍門有四位金丹期修者的消息他們大多都知道。但無空劍門平時也甚少和外人交流,這四人除了主管經營的閻樂知道的人多些外,其他三人也基本不踏出山門。

    有心人已經打算去打聽一下關於《冰螭劍》的傳聞。如此高手,卻在一小山中默默無聞,實在讓人費解。

    掌門和天松子之間的話,左莫充耳未聞,他呆呆地盯著天空中正在遊走的那只雪白螭龍。

    就像很直接地斷定那道直插雲霄的劍芒是韋勝師兄所致,他也認出天空中遊走的那只雪白螭龍,就是自己識海裡的那道劍意。在外形上,兩者有著截然的區別,可是不知怎麼,他卻異常肯定,這只螭龍和自己見過兩次的雪白劍意,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他不由恍然,原來那天晚上,是師叔們!

    這個結果,讓他的心臟陡地一跳。

    猛然間他想起,罪魁禍首還在自己的識海裡!這個想法,頓時讓他的心臟不爭氣地狂跳。

    倘若讓掌門他們知道,蒲就在自己的識海裡……

    他不由打了個哆嗦,牙齒微微顫抖。

    他再看天上遊走的那只雪螭,心底寒氣直冒,他總有種錯覺,這只雪螭似乎隨時可能發現蒲妖,它一定毫不猶豫衝下來把自己撕成碎片!

    這種感覺愈來愈強烈,他甚至覺得那只巨大的螭龍似乎一直在注視著他。

    他亡魂皆冒,顧不得其他,幾乎連滾帶爬地翻下屋頂,縮回房內。

    回到靜室,他才驚魂甫定。

    過了片刻,心跳慢慢平復,口舌還是一陣發乾。

    該死的蒲妖!左莫忍不住再次在心中詛咒起來。

    他忽然想到,蒲妖是可以自己出來的,這個想法頓時讓他驚駭絕倫。蒲妖那個瘋狂的傢夥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鬧騰啊!

    他連忙坐定,強自靜心,讓心神進入自己的識海。

    識海彷彿有狂風肆虐,深紅色火焰瘋狂地飛舞,像一群妖艷的蛇女扭動著她們驚心動魄的腰肢。蒲沒有像往常般坐在墓碑上,而是站立在墓碑前,像桿槍,光滑如綢緞的黑衣獵獵作響,額前黑色髮絲飛舞,依然遮擋住他的左眼。

    他右眼血瞳如淵,凝視著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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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5-4 16:54:34

第二十四節 另尋他法

    昨晚鬧騰了一夜,無空劍門上下就沒有一個睡得好。和其他的師兄弟們聚在一起興奮討論不同,左莫是被嚇到了。他現在和蒲妖在一條船上,當他看到那只雪螭時,腦袋轟地炸開。他之前還留有一絲幻想,如今卻是心慌神亂。

    他心忐忑,若不是對這眷戀極深,他立馬收拾東西,逃之夭夭。

    心驚膽戰了幾天,見沒什麼事,他那顆心才重新放回肚子。

    韋勝師兄此次風頭一時無二,據說無空劍門天才橫空出世,築基時劍氣雲霄的消息,東浮這一帶如今是傳得沸沸揚揚。而果然,韋勝師兄也迅被掌門收為弟子,親賜四品飛劍《裂虹》,而負責教導他的,卻是辛巖師叔。以前的內品弟子賜劍,全都清一色的三品飛劍,即便是天賦最為出色的羅離師兄,也不例外。

    如此尊寵,無空劍門還屬次,而被賜劍者之前居然還是一位外門弟子。所有外門弟子談起這件事,都是與有榮焉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掩飾不了的羨慕。一個身為劍僕的外門弟子,扶搖直上,變成最受重視的第二代弟子,韋勝師兄的經歷,幾乎是每一位外門弟子的夢想。

    左莫讚歎之餘,卻沒有太多的吃驚,他相信,任何一個看過那枚玉簡的人,都會和他一樣不吃驚。

    雖然讚歎,但是他卻不會效仿韋勝師兄。他心中沒有那份執念,從本質上來說,他是個懶人,現在這麼努力,也只是為了以後能夠偷懶。

    抽風的蒲妖似乎也恢復如常,和往常一樣,坐在墓碑上聽音圭。

    識海也沒什麼變化,除了火焰似乎大了一些,左莫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反正紅彤彤一片。

    躁動的無空山終於平靜下來,左莫的生活也終於平靜下來,擔驚受怕的他最懷念的就是以前的生活。生活重新回到正軌,他心中踏實許多,但是,他也遇到麻煩了。

    靈植夫需要三種法訣達到第三層。左莫《小雲雨訣》第四層了,眼下他最有可能突破第三層的,是《庚金訣》。

    他甚至知道如何突破《庚金訣》第三層。

    用劍訣催動庚金氣芒,便是其中的關鍵,正是蒲妖那天提點他消滅銀角蟲的方法。這條路也印證了他之前關於《庚金訣》其實是一種攻擊法訣的猜測。

    但左莫不傻,他亦察覺到其中的蹊蹺。按這條路走下去,那他必需增強自己的神識。庚金小劍並不是真正的小劍,沒有足夠強大的神識,無法催動它。這次消滅銀角蟲,便讓他深有體會,倘若他的神識再強幾分,那庚金小劍的威力,絕對倍增。得心應手,劍訣才能施展如意。

    增加神識,那就必須面臨一個問題,修煉《胎息煉神》!

    蒲妖這廝難怪那麼好心,是在這等著自己呢。

    本來一直因為找不到突破《庚金訣》而煩惱的左莫,現在卻在為不能突破而頭痛。

    猶豫半天,他最終還是決定,不突破《庚金訣》。

    靈植夫不是需要三種法訣達到第三層麼?大不了從其他三種法訣中選兩種。

    《草木訣》《赤炎訣》《地氣訣》,他都達到第二層。

    可是,無論哪兩種,他都只不過剛剛達到第二層,離突破第三層還遠著。本來《庚金訣》是他最有把握突破第三層,現在卻只有放到一邊,他心情著實鬱悶。

    好在咱手上有晶石!

    大不了去找找,看有沒有這類玉簡賣。之前他買的玉簡,只是普通貨,五種法訣都有所闡述,但大多地方都是泛泛而談,只是勉強可以看出個方向,絕大部分需要自己的參悟。市面上流通的玉簡大多是這類版本,真正精品幾乎全都在那些大門派中人,偶爾流落在市面上,那也是天價。

    在一些頂級門派,每一位修者寂滅前,都會把用自己的神識把自己一生心得留在玉簡中,傳承下去,這便是最頂級的玉簡。這些帶有前輩神識體悟的玉簡,將分給門派內天賦最好的弟子。

    這些年輕弟子往往一夜之間脫胎換骨,可以大大縮短他們的修煉時間。

    但是對於普通的修者來說,這種好事就別想了,老老實實一步一步走吧。不光如此,他們就像在一條險峻而且充滿迷霧的山路上,小心地攀登。至於是不是會走彎路,會不會摔個屍骨無存,就要看個人運氣了。

    加上李英鳳送的那二十顆二品晶石,左莫如今身家前所未有的豐厚,哪怕蒲妖花了一大筆。這也不得不讓左莫感慨一句,雖說人人修真,但是那些出類拔萃者,又有幾個是一無所有的人?李英鳳師姐家境富裕,幾十顆二品晶石送起來,眼睛也不眨一下,這份氣度,可讓左莫羨慕得很。

    腰包鼓了,修煉又遇挫,左莫就自然想到用晶石來解決問題。他這次的目標是買單一法訣的玉簡,同時修煉五種法訣的人很得可憐,但是精通一兩種的人,應該要多些。

    這類法訣肯定不便宜,這次估計自己要出血了,但他也只能認了。

    駕著吱吱呀呀的小黃,晃晃悠悠地再次來到東浮。

    作為天月界的重鎮,東浮的展規模相當不錯,因此也吸引了一批不錯的修者。基本上,普通的需求在這裡完全可以滿足,尤其是對於左莫這樣的煉氣期修者來說。

    一家不大的店舖,左莫半個身子幾乎趴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的對方。

    「我說兄弟,你另外買一隻吧,反正又不貴。你要修好,重新輸入靈力,不比重新買一隻便宜。而且它沒辦法升階。」那人拿著左莫的風行紙鶴小黃,很老練道。

    看著裂紋隱現的紙鶴,左莫心中頗有幾分不捨,這畢竟是第一隻座。一咬牙,他道:「你幫我修好吧,費用多少,自然不會少你。」

    那人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便。」

    只見他取出各項工具。先裁出幾截青色細竹,加固骨架,再糊上黃紙裂紋,去除毛邊。取出毛筆,用硃砂小心地補畫符陣,隨後朝其中灌輸靈力,直至紅色的硃砂從紙鶴表面隱去。他復又在紙鶴表面塗上一層藥水,剛剛消失的符印又再次出現。

    「好了。我稍稍強化了一下,小心點還能用一陣子。三顆兩品晶石。」

    果然和買新的價錢沒差別,左莫心中一陣肉痛,還是爽快地付了錢。

    走出這家小店,他朝自由集市走去,又找到付金。

    付金看到左莫,頓時來了精神,喊了句:「喲,莫哥來了,這次可是要點啥?」賊溜賊溜的眼睛卻瞥了眼左莫手上的銅戒,頓時精神更足。他眼光何其老辣,那可是法寶,雖然品階不高,但也說明左莫手頭上肯定是有些晶石的。

    左莫問:「你這有沒有《草木訣》方面的玉簡?第三層相關的。或者《赤炎訣》《地氣訣》也成。」

    「第三層?」付金苦著臉搖頭:「莫哥。你也是知道行情的,啥法訣到了第三層,就不大容易弄到。就算弄到了,那價格,嘖嘖,起碼兩顆三品晶石。」

    兩顆三品晶石,這個價格頓時讓左莫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他現在手頭上富裕許多,可這個價格對他來說,絕對是天價。一顆三品晶石,需要一百顆二品晶石。這還是低級晶石,品階越往上,這種兌換的比率會更加懸殊。像四品晶石,起碼需要五百顆三品晶石。

    三品是個分水嶺。

    若是能製作法訣玉簡,左莫早就來賣玉簡了。別的不說,憑他第四層的《小雲雨訣》,若是能製成法訣玉簡,絕對可以賣個的好價錢。可惜,製作法訣玉簡並不是是件簡單的事情,別看左莫《小雲雨訣》達到第四層,可其中絕大多數玄妙之處,他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像韋勝師兄給他的玉簡,裡面都只是最簡單地記載了他的一些經歷和感慨,稱不上法訣玉簡。

    能夠製作法訣玉簡的,往往都是修為高深之輩。他們能夠站在更高的高度,更加透徹地直指法訣核心。

    金丹期修者製作的法訣玉簡,和凝脈期修者製作的法訣玉簡,價錢天差地遠。左莫買的那枚靈植玉簡,就是一位凝脈期的修者製作的,裡面有許多地方語焉不詳。

    市面上最多的是築基期的法訣玉簡,它們往往能賣個不錯的價錢,畢竟升到築基期,也小有身家了。這也是為什麼市面上煉氣期的法訣玉簡那麼稀少。

    煉氣期絕大部分都是窮鬼。

    而且天月界,屬於崑崙境的轄界,劍修才是主流,其他類法訣要少許多。

    左莫不由大為失望。

    雖然左莫是個面癱,但是付金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失望,他想了想道:「莫哥不妨去榜壇處去看看。」

    左莫頓時懊惱地拍了拍腦袋,自己怎麼忘了這個地方?

    每個門派,總是會遇到各種問題。比如像無空劍門這次遇到的靈田怪病,若是門派無法解決,就會到這裡貼榜,以希望有奇人異士,能夠幫助他們度過難過。後來大家現其中的便利,榜求助也越來越多,於是便建立一個專門的地壇,用來榜,被為榜壇。這裡也成為不少修者找工作的地方,尤其是煉氣期和築基的修者尤其多。

    當然,榜是需要繳納費用的,而求助上也會明確貼上報酬。

    感激地朝付金道了聲謝,左莫轉向榜壇所在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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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4:58

第二十五節 四師姑

    榜壇位於東浮的城南,也是東浮最繁華,人流最大的地方。因為已經加入門派,而且平時打理靈田和修煉時間幾乎佔滿他所有的時間,左莫還從來沒有來過榜壇,這也是為什麼他一開始沒想到有這個地方。

    來到榜壇,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一眼望去,無數布幡所制的榜單根根指天,像森林般,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頭。每個榜單下,人頭攢動,人流緩緩挪動,這場景,左莫深受震撼。

    呆呆地隨著人流,進入榜壇。

    「本門有火眼金睛獸幼仔一對,現需豢養師一名,需築基中期以上修為,豢養經驗五年以上,待遇優厚。」

    「本門開墾靈田,需大量修體修者,煉氣五層上即可,包吃住,每天十顆一品晶石。」

    ……

    只一會,左莫便看得頭暈眼花。

    恰在此時,有人湊了上來:「兄弟,怎麼,不好找吧。我這有全壇榜單目錄,詳細無誤,第一時間更新,咋樣,要來一份不?」

    「多少?」左莫警惕地問。

    「不貴,二十顆一品晶石。」那人道:「兄弟你一看就是幹大事的人,時間多麼寶貝,這樣浪費了,多不值。區區二十顆一品晶石,實在太值了!」

    「八顆!」

    「兄弟,你看這些榜單,靠我一個人,哪裡收集得來?要養活一大幫人啊……」

    「再加兩顆,我很有誠意了。」

    「兄弟,我們確實不容易啊……」

    左莫轉身欲走,那人連忙一把拉住左莫:「好好好,虧本賣給你!」

    拿著花了十顆一品晶石買來的目錄,左莫狼狽無比地從榜壇中逃了出來,在附近找了一處人稍少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

    真是可怕的地方啊!他心有餘悸地看熙熙攘攘的榜壇。

    朝玉簡裡注入靈力,目錄裡的榜單消息多達一千五百多條,裡面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過了許久,左莫才理出點頭緒,開始一條條看下去。

    足足一個時辰,他才擡起頭,眼中儘是失望。不是沒有相關法訣獎勵的榜單,但是沒有一件是他眼下能夠完成的。現在想來,果然還是付金說得對,任何法訣到了第三層,價值也翻天覆地地變化了。

    怏怏而回的左莫坐在風行紙鶴上,神情發呆。

    當他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守在自己門口的韋勝師兄,不禁一呆。

    韋勝師兄和之前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依然一身粗衣布衫,雖然依然給人銳利如劍的感覺,但比之前要內斂許多。看得出,韋勝師兄的修為比以前深厚,左莫還在很遠的地方,他便已經發現。

    「師弟可讓我好等。」他笑道。

    韋勝師兄和往常一般無二的溫和讓左莫很意外,也有些感動。內門弟子對外門弟子的態度素來差得極致,而那些出身卑微卻修煉有成的,態度變得倨傲似乎成了常態。

    「師兄有事知會一聲就是了,何需在這門口久等?」左莫認真道。

    韋勝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遞給左莫:「火龍草的種子放在我手上也沒用,但好歹是三品,扔了可惜。師弟精通種植,就送師弟了。」

    左莫素來貪財,但是第一次面對這個小盒,卻沒有伸手。三品的火龍草種子,賣個幾十顆二品晶石絕無問題。

    「師兄現在築基成功,日後需要晶石的地方多……」

    韋勝打斷他的話,把木盒塞到左莫懷裡:「莫要囉嗦,要你收著你就收著。我一心向劍,不喜他物。」

    捧著木盒,左莫吶吶,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師弟天賦出眾,當好生努力,莫要辜負這一身好皮囊。」他叮囑道:「不久我便會進入劍洞參悟玄機。待我出來,師弟可要築基成功。」

    也不知怎麼,左莫心中一熱,脫口而出:「我一定會築基成功!」

    「那我放心了。可惜師弟對劍不感興趣。」神色間,韋勝頗多惋惜。

    左莫笑道:「靈植夫也沒什麼不好,晶石可是實在貨。」

    「哈哈!」韋勝釋懷大笑:「說得也是。我就不來辭行了,等出來後你我兄弟再把酒言歡!」

    說完灑然遠去。

    一直等韋勝師兄走出很遠,左莫心中還有些激動。

    無論韋勝師兄是有心還是無意,但這份關懷,他牢牢記在心裡。

    從他睜開眼睛,他面前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撿回自己的掌門隨意問了他幾句,他便再也沒見過。他像個初生的嬰兒,開始一點點笨拙地學習周圍的一切。他那張怪異的殭屍臉,和對世事的懵然不懂,讓他受盡無數的譏笑和冷言冷語。

    他唯一慶幸的,上天還給他留下了一些本錢——煉氣五層的修為。處處受挫,並沒有讓他沈淪,反而激起他骨子裡的執拗。他每天沒日沒夜的修煉,用《小雲雨訣》的雨絲,一點點填滿了乾涸的池塘。從那以後,他的際遇才漸漸改善了起來。堆著偽善和世俗,刻意和門中其他師兄弟拉近關係,落得不錯的人緣。

    但心中的那份疏離,卻日漸深厚。

    只打過兩次交道的韋勝師兄,讓他第一次感受到真誠的關懷。

    在這之前,他對築基並不熱心。識海的那道驚天劍意,雖然曾讓他生出幾分對力量的嚮往,但是很快,《胎息煉神》則徹底讓他失去對力量興趣。力量對他而言,無疑是相當遙遠的。

    可今天韋勝師兄一句叮囑,卻讓他突然覺得自己要築基。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從他脫口而出開始,他便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築基。

    要築基!

    築基,是漫長修煉途中的第一關關卡。對於那些大門派的弟子來說,築基輕鬆得就像邁一個門檻,但是對於普通的修者來說,這將會決定他們的地位。築基期的修者基本已經可以脫離最底層的工作,收入也足以令左莫般貪財之輩眼紅。只是築基的難度不小,尤其是對於只有《十正心法》這樣爛街貨的左莫來說,想要完成築基,是需要運氣和人品的。除此之外,築基能否成功,還要看荷包鼓不鼓。

    築基需要的丹藥靈藥,就沒有一樣是便宜的,而且效果相差極大。

    普通的築基丹,大約需要一百顆二品晶石,只是這種築基丹的效果只能算得上差強人意。而若是肯下血本,兩顆三品晶石,便能買到頂級築基丹,成功率大增。這也是為啥大門派的弟子視築基如無物,對他們而言,兩顆三品晶石,實在是小數目。

    不過對於左莫來說,一百顆二品晶石幾乎是他的全部家當了。而這還是最近財運旺盛,放在之前,他哪裡敢想?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把精力放在靈植夫上。其實靈植夫的難度要遠勝過築基,這一點從靈植夫的待遇遠超過築基期修者便可以看得出來。但它的難度更多體現在天賦上,晶石的投入並不大,有什麼比這更適合素來財迷的左莫?

    可現在他想築基!

    腦袋裡,儘是這個念頭,他幾乎是精神恍惚地走到冷霧谷。

    「你是誰?膽敢私入本門重地!」突然一聲冷喝打斷左莫的胡思亂想。

    一位約四十歲左右的青衣婦女立在藥田之間,冷冷看著左莫。左莫下意識地擡頭,目光觸及對方的眼睛,頓時如墮冰窖!對方的目光銳利如劍,似乎要把他刺個通透。

    左莫一個激靈,如夢初醒,他腦子轉得飛快,連忙行弟子禮:「弟子左莫,受郝敏師姐吩咐,臨時照看此處藥田。」

    「這丫頭好大膽!竟敢偷懶!」青衣婦女面露寒霜,隱現薄怒。

    左莫暗暗叫苦,現在他已經大致猜到面前這位前輩的身份。無空劍門本來就不大,符合此番形象的,也只有四師姑施鳳容。施鳳容長期雲遊在外,偶爾回來,左莫自是沒有機會見過。不過傳聞這位師姑脾氣不好,難近人情,眼下看來,果然是真的。

    他現在唯一的奢望便是四師姑可千萬別遷怒到他頭上。

    郝敏師姐身為內門弟子,就算受罰也不會有多重。可自己身份卑微,被遷怒了,那可沒有好下場。

    施鳳容掃了一眼周圍的藥田,見靈藥無恙,臉上寒意稍。她放緩語氣問:「你叫什麼名字?」

    「弟子左莫見過四師姑。」左莫連忙俯首恭聲回答。

    「你打理得不錯。」瞥了左莫一眼,她面帶嘉許:「煉氣八層的修為,嗯,也算上進。從今天起,冷霧谷就歸你打理。哼,郝敏等她回來了,我自會收拾她!」

    臨時工轉正式工了,左莫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可是面對四師姑可以把人刺穿的目光,他識趣地把這句話吞進肚子裡去。心中嘀咕,四師姑和辛巖師叔一個德行,看誰都像欠錢似的。

    「這顆築基丹,就算你的獎勵。」

    左莫兩眼放光地看著手中的築基丹,心中的一百個不願意頓時變成一百個願意!果然還是師姑體恤人啊!他在心中拚命地讚美四師姑,最差的築基丹也要一百顆二品晶石。聽說四師姑擅長煉丹,就不知道這顆築基是幾品。

    「好好修煉,早日築基,你現在的水平,看護冷霧谷,還不夠。」四師姑冷冰冰的聲音在左莫響起。

    陷入狂喜的左莫連連應是。

    施鳳容剛欲舉步離開,忽然眼光瞥見左莫的臉,腳下頓時停住,冰冷的玉臉露出幾分訝然:「你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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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6:02

第二十六節 改容抹識

左莫擡起頭。

施鳳容舉步輕移,走到他面前,仔細端詳片刻,眉頭卻忽然皺了起來:“你就是掌門師兄撿回來的那個孩子?”

左莫一愣,點頭道:“是。”

“之前的事全都記不得了?”

左莫的心陡然狂跳起來,血似乎一下子充到腦子�,他感覺到自己在發抖,全身都在不自主地輕微抖動。他聽到了自己帶著顫音的回答:“是。”

“哦。”施鳳容點點頭,她並不打算說什麼,轉身便欲離去。

左莫幾乎下意識地喊:“師姑!”

施鳳容停下來,神色不悅地看著他。

左莫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緊緊盯著施鳳容,眸子�充滿恐懼和希望:“弟子之前的記憶,不曾留有半點。弟子姓誰名誰,父母何人,絲毫無知。每每想起,心哀若死,懇求師姑指點!”

施鳳容看了左莫半晌,搖頭:“對你來說,還是不知道的好。”

“求師姑成全!”

左莫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

施鳳容略略皺了皺眉頭,淡然道:“你既然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可能是被施過改容之術,有人把你的容貌改過。”

“改過……”左莫失神喃喃自語。

“至於你之前的記憶,應該是被人抹掉了,也不知道誰和你有這麼深的仇恨。”說完含有深意地看了左莫一眼:“不管是改容,還是抹識,都需要絕頂修為,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替我照顧靈田吧。”

左莫如遭露殛,呆立原地!

等他漸漸回過神來,天色暗了下來,四師姑早就離開。

左莫渾渾噩噩,眸子中一片死灰。

改容……抹識……

原來自己的記憶是被人抹掉了,原來自己的臉,是被人重新改過的……

原來那個夢……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低著頭,雙手下意識緊握,咯咯骨頭聲中,指節蒼白。瘦弱如竹竿的身體,在夜色中,像風中搖擺的枯草,渺小而柔弱。夜晚的冷霧穀氣溫低得厲害,水汽濕重,絲絲縷縷的寒意滲進左莫的身體,也滲進他的心�。

一直困擾他的疑惑在這個時候終於揭開謎底,可是更多的疑惑擺在他面前。

我是誰……

誰幹的……亂哄哄的腦袋一下子安靜下來。

左莫擡起頭,雙目如同血染,一片赤紅。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憤怒,會咆哮,可是他沒有。他心中一片冰冷,冰冷得仿若第三者,在一邊冷眼旁觀。

心若冰湖,厚厚的冰層之下,隱約能見到,深處洶湧的暗流。

四師姑的話猶在他耳畔回蕩,能夠被四師姑稱為絕頂修為的,大概隨便拔根汗毛也比他大腿粗,就是他想招惹估計也招惹不上。

突然間,這兩年的所有一切,陽光、靈穀……就像夢境般,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硬生生捏得粉碎!

沒有了。

他放鬆手指,踏入火焰狂舞的識海。

蒲妖還和往常一樣,坐在黑雲繚繞的墓碑上,看到左莫,嘴角翹起。

“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而瘋狂的笑聲識海中回蕩。

韋勝緊緊跟著掌門和辛岩師叔,行走在後山。兩位長輩神色肅然,沈默不語走在前面,韋勝也小心翼翼,緊隨其後。這是門中禁地,師父和辛岩師叔沿路打出的開啟法訣不下二十次,由此可見戒備何其森嚴。他剛剛進入築基,意志堅韌比之前何止強上十倍,但這些禁制散發出的威壓,依然令他感到窒息。

原來門派�還有這麼強大的地方!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一點點升溫,他對即將到達的劍洞充滿期待!

一直走了兩個時辰,三人才在一個山洞洞口前停了下來。

裴元然和辛岩臉上都浮起幾分緊張之色。掌門裴元然神色鄭重道:“這座劍洞,為本門祖師所設,用來給門下弟子磨煉劍意,只有金丹期以下的弟子才能進入。”他臉上忽然露出幾分愧色:“祖師法力通天,這座劍洞的開啟需要兩名金丹期修者同時出手。本門式微漸久,金丹期修者在我們上一代,只有一人。這劍洞便再也沒有開啟,我與你師叔他們磨煉劍意,都是在狩妖途中自己摸索的。等我們到了金丹期,又進不去了。這劍洞�究竟有什麼,我們也不知情,你需要自己摸索。”

韋勝聽得很仔細,神色沈靜。

裴元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眼中露出關切:“每隔十日,我們會給你準備足夠的靈食。如今你四師姑也回來了,各種丹藥你也不需擔心。只是劍洞兇險,你切記自身安危。本來你剛剛築基,修為尚低,並不適合進入劍洞。但你在劍上的天賦之佳,我們都不曾見過,為了不耽誤你,我們商量,才破例讓你進入劍洞。倘若遇到什麼危險,你要隨時出洞!”

最後一句叮囑,裴元然不自禁地提高音量。眼前這位一臉敦厚穩重的弟子,天賦之驚人,超過了他們所有人的意料。他似乎是天生的劍修,除了修為需要穩步前進外,任何劍訣到他手上,都能極快熟極而流。

連最強的辛岩都為韋勝的進步震驚不已。他們欣喜之餘,又不禁有些擔憂,此等璞玉,若是沒有培養好,豈不是辜負列位祖師?

他們尋思良久,最終決定,開啟劍洞。除了門中關於劍洞的傳說外,他們還希望,韋勝能夠練成完整的無空劍。無空劍是本門最厲害的劍訣,也是祖師無空真人成名絕技。但是到了他們這一輩,他們已經沒有完整的《無空劍訣》。像辛岩的《冰螭劍訣》,是一位前輩師叔所創,並非本門最強劍訣。

之前他們寄予厚望的羅離,也只練成空劍。誰又能想到,曾經羅離的劍僕,卻擁有比羅離更出色的天賦?

更何況羅離天賦雖然出色,但性情倨傲,跟敦厚剛毅的韋勝一比,便被比下去了。

如今在他們心目中,韋勝成為無可爭議的眾弟子之首。

“弟子明白!”韋勝神情肅然。

裴元然和辛岩對視一眼,齊齊頷首,兩人同時運轉靈力,掐動法訣。

兩位金丹期修者同時出手,聲勢駭人至極!頭頂雲層從四面八方彙集,幾乎眨眼間,小小山谷墨雲翻滾,恍如夜晚。只見山洞外壁,無數字元漸漸亮起,光芒流動,四周的禁制也齊齊亮起,只見無數符陣飄浮空中,像與那些透山而出的字元呼應。

感受到從骨髓深處迸發的震撼顫慄,韋勝眼中沈穩的目光仿佛被點燃,振奮而嚮往。

裴元然和辛岩兩人神色嚴肅,只聽到兩人齊喝一聲:“開!”

字元流轉,陣法變幻。

山洞忽然變得黝黑深沈,有如虛空。早已經準備好的韋勝毫不猶豫,一頭鑽了進去!

直到此時,裴元然和辛岩兩人才松了口氣。兩人緩緩放緩法訣,散去手上靈力。山體上的字元和四周符陣漸漸散去,頭頂厚厚雲層也散了開來,陽光重新落在山谷之中。

“走吧,這路還是要他自己走。”裴元然感慨一聲道。

“不錯。”辛岩惜字如金。

火海之中,左莫坐在蒲妖面前不遠處,聽得仔細。

“什麼叫妖魔?有很多種分法,但最重要的是修煉的方式。修者,吸納天地靈力為己用,修的是靈力。而妖,講究的是元神動天,主修神識。魔呢?那群絕大多數都蠢笨得無可奈何的傢夥,只有去修自身了,把自身當法寶。”

左莫似懂非懂。

“唔,這些比較扯淡。好吧,我們來些實際的。你的路子沒走錯,以劍訣運用庚金氣芒。不過,可惜你不是你那個師兄,照你那速度,估計起碼要個兩三年吧。”蒲妖忽然妖異一笑,露出半截猩紅舌頭:“不過我有個速成的法子,你要不要試試?”

“速成?”左莫眼睛發亮,身體微微向前傾。

蒲妖的眼睛眯得更細了,聲音中透著濃濃誘惑:“沒錯,相當速成!一個月之內,你絕對突破《庚金訣》第三層。”

“真的?”左莫有些懷疑,蒲妖的表情讓他生出一些不妙的預感。

“試一試就知道了嘛。”蒲妖聳了聳肩膀:“天下沒白吃的午餐,想得到力量,怎麼可能沒有付出?”

左莫沈默了。

想找到答案,想找到對自己做手腳的人,他需要力量,迫切需要力量!蒲妖說得沒錯,想得到力量,就需要付出代價。他一個連築基都沒到的小小修者,靠什麼去找到答案?

他唯一能求助的,只有蒲妖。他依然不知道蒲妖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他有選擇麼?

選擇永遠都只是強者才會面臨的問題。

但值得慶倖的是,蒲妖肯幫助他。無論蒲妖因為什麼原因,他都認了。

“好。”他站了起來。

蒲妖薄如刀鋒的嘴唇再次向上掠起,輕笑道:“哈,有什麼東西比劍訣更簡單?被劈個幾千次,就會了!”

話音未落,一道雪白的浩然劍意從天而降,把左莫的神識輕鬆切成兩半。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左莫感覺身體被狠狠砍成兩半。

劇痛襲來,他很直接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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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6:19

第二十七節 地獄中仰望

    「師兄,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小果掙扎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沒事。」左莫聲音嘶啞,應了一句,繼續朝前走。

    小果擔憂地看著左莫,鼓起勇氣道:「師兄,如果你身體不好,改天也行的。」

    「我說了沒事就沒事!」左莫瞪了小果一眼。

    小果不禁又向後一縮,但還是吶吶道:「可是,師姐說過,身體最重要的。」

    左莫決定自己閉嘴,不和這個丫頭鬥嘴,他實在沒力氣了。任誰被金丹期修者釋放的劍意來來回回劈成幾半,也絕不會還有力氣。

    蒲妖這個瘋子!這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辛巖師叔的劍意遠非他能夠承受,每次面對這道雪白浩然的劍意,他就感覺到了鬼門關,那種從內心最深處泛起的深深恐懼,讓他顫抖。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大得沒有任何懸念。就連這種類似臨死前的恐懼,左莫也只有極短的一剎那來感受,緊接著,他的神識會被輕鬆斬成兩半,他唯一的結果就是暈過去。

    但很快他又會醒過來,因為痛!神識受傷的劇痛,會把他喚醒。

    他能做的,就是咬牙爬起來運轉《胎息煉神》,只有這玩意才能夠修復神識,減輕痛苦。

    還沒等他歇口氣,又是一道劍意從天而降,左莫又一次昏迷過去。

    就這樣,斬、昏迷、痛醒……反覆不斷,一天下來,他要昏迷幾十次,可以想像,他的狀況怎麼可能會好起來?

    如果有時間,他甚至會自我懷疑能不能撐到那一天。可是,蒲妖連這點時間都不給他,痛到後來他都麻木。

    直到小果來找他,蒲妖才暫時放過他。

    小果來找他,是讓他幫忙去看一下靈草。上次的雜草事件,讓東峰所有的姑娘們都是出了一身冷汗。李英鳳成為內門弟子,拜在閻樂門下,除了修煉外,還要跟著師父學習如何打點門中產業,無暇來東峰。不過她們還記得左莫這位殭屍師兄,而且李英鳳走之前,特別和他打過招呼,希望他能幫助這些女弟子們。

    每過段時間,她們便把左莫拉過來,檢查一下靈草。

    靈草沒有什麼大問題,除了幾處由於操作不當出現的問題。對於種植靈谷的左莫來說,這些都是一些簡單基本的問題。這些女弟子大部分精力,還是放在如何培養靈獸上。種植靈草只不過是為了給靈獸提供食物,所以都極為粗放,平時也不怎麼打理。

    看著靈田被這麼糟蹋,左莫都有些心疼。如果這些靈田種上靈谷,該有多少晶石啊。

    「師兄,這些小東西不值多少,是我們的心意,還請師兄笑納。」

    一位女弟子遞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

    他明白這些女弟子的心思。無論在哪,女弟子總是處於弱勢,尤其是像她們這種外門女弟子。李英鳳走了,無暇照顧她們,她們需要一位有能力護著她們的人。也難怪,這些女弟子的修為普遍都是煉氣五六層,沒有出來挑大任的人物。

    左莫想了想,接過禮物。雖然這事有些麻煩,但若真的遇到什麼麻煩的事,相信李英鳳也絕不會坐視不管。

    見左莫接過禮物,一眾女弟子們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大家生存都不容易,左莫默默地想。

    回到家中,打開禮物盒,裡面裝的各種靈蟲靈獸。像翻泥蚓之類,品階都不到,一品居多,二品的有一兩隻。不過看得出來,這些靈蟲靈獸都是花了些心思,雖然品階不高,但都比較實用。

    蒲妖突然冒了出來,蹲在這些靈蟲靈獸面前:「說起玩蟲子,嘖嘖,我們妖魔才是這方面的老祖宗。」

    他隨手翻動著這些靈蟲,很是失望:「都是些低級貨,不值錢。」

    左莫相當無語,還是忍不住道:「她們只是外門弟子,哪裡會有高級貨?」

    蒲妖拈起一隻,放在眼前端詳了一會,隨手丟到左莫面前:「喏,這只資質勉強湊和。其他的都扔了吧。」

    被蒲妖選中的是一隻黑色甲蟲,比拇指略大,翻了一下她們附送玉簡,才知道這只黑色甲蟲名叫黑金蟲,喜食金鐵,它的鞘翅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另外,據說它能夠用來尋找水源。

    左莫有些失望,黑金蟲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實用價值。

    蒲妖明顯被這些蟲子勾起興趣,興致盎然道:「這玩蟲子可大有講究,尤其是手法,因人而異。我以前見過一個玩蟲高手,叫血蚊道人,這廝真是厲害。他不知怎麼煉成無數元神,寄在一群血蚊上,然後穿梭百界,每到一界,都留下幾隻血蚊。他仇人帶著一幫人,追殺他無數次,硬是殺不死他。」

    「黑金蟲我以前也玩過,不過可不是這種爛街貨。低品的沒什麼用,這玩意真正的用途是來尋找靈脈……」

    「靈脈?」左莫狐疑地問:「它不是用來尋找水源的麼?」

    「水源?」蒲妖嗤笑道:「不懂就不要裝懂。那是低品黑金蟲,四品以上的黑金蟲,就能夠尋找靈脈,七品就能找到靈源。嘿,不過九品才是真正的好東西。至於十品的,我就沒見過了。」

    他繼續道:「挑靈蟲,一定要挑資質好的。你像這只黑金蟲,如果豢養得法,可以進階四品。其他這些,連只能升到三品的都沒有。」

    「那個,這只黑金蟲怎麼才能升到四品啊?」左莫帶著討好的口氣虛心討教。

    四品的黑金蟲可以尋找靈脈……這個對左莫有著無以倫比的誘惑。

    這次蒲妖沒有為難他,很爽快道:「很簡單,你的靜室裡不是有一小截靈脈麼?把這只黑金蟲和一塊赤金石放在玉盒裡,埋在這截靈脈周圍。過一個月,它應該就能升到三品。想要升到四品,估計需要三個月。」

    「好了,我們繼續。」蒲妖揮了揮手,不耐煩道。

    話音未落,一道雪白的劍意再次把左莫的神識輕易斬成兩半。還在默記蒲妖剛才所說的左莫很直接地昏迷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劇痛再一次把左莫喚醒。醒來的左莫第一個念頭是,把黑金蟲提升到四級的方法記住了沒?

    還好記住了!

    好痛!他忍不住哀嚎起來,在地上翻滾。

    怎麼變痛了?

    撕裂的痛苦折磨著他脆弱的神經,他只有運轉《胎息煉神》。一團氣息在體內運轉不休,絲絲清涼,彷彿從渾身竅穴吸入,再散入全身。

    識海中的火焰獵獵,虛空中的那顆黯淡的星辰似乎變得明亮許多,妖艷的火海也無法奪去它的光采。

    昏迷、痛醒、再昏迷、再痛醒……

    每次給左莫參悟的時間都短得不能再短,反反覆覆被斬幾百次,他咬牙堅持。

    「痛苦是這個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你要細細品嚐,好好享受,味道鮮美甘甜得滲入你的骨髓,連你的魂魄,都在顫抖!」蒲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著嘴唇,悠然道:「死亡就像煙花,你卻可以不斷體會這個綻放的過程,該是多麼幸運啊!」

    死人妖!

    左莫嘴裡念著,眼睛卻瞪得老大,死死盯住那道快若閃電的雪白劍意!

    知道即將到來的,是何等的痛苦,真的就像蒲妖說的那樣,他的魂魄都在顫抖。哪怕被斬過這麼多次,可每次當要面對那雪白匹練時,他都依然會恐懼,無以倫比的恐懼。在他清醒的時候,他根本不敢去回憶,他害怕任何一丁點回憶都會讓脆弱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他顫抖著的排骨身軀,像黑夜風暴中隨時可能折斷的草,可能下一秒,他就會倒下。

    但他的眼睛牢牢盯著前方!

    那道雪白劍意會出現的方向。

    可是,辛巖師叔的劍意,哪裡是他能看清的?

    兩人天差地別。辛巖師叔堂堂金丹期修者,連天松子都敬佩的劍修,而左莫只是一個煉氣期八層的外門弟子;辛巖師叔在飛劍上浸淫的時間超過兩百年,而左莫連最基礎的劍訣都不曾學過。

    這一切看上去都是徒勞。

    可是,他依然瑟瑟發抖著地緊緊盯著前方,嘴裡下意識罵著「死人妖死人妖」。

    雪白如練,光芒耀目,如同銀河從天傾洩而上!

    左莫驀地竭力瞪大眼睛,這一刻,他的身體停止顫抖,嘴裡喃呢也消失。整個世界一片茫茫的雪白,他需要在這片茫茫雪白之中苦苦尋覓,尋覓到這道劍意的精髓。

    給他的時間很短,短得連一個眨眼也沒有。

    他就像一個瘋狂的賭徒,卻賭那連萬分之一都沒有的機會。

    可是,他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瞳孔驟然擴張,還沒來得恢復。

    唰,雪白劍意毫無阻礙地把左莫斬成兩半。

    不知過了多久,依然是劇痛把左莫喚醒,睜開眼睛的左莫想仰天大笑,但是到了嘴邊卻變成哼哼的哀嚎。

    「嘶!好痛!」「啊!」

    掙扎著爬起來,強忍著劇痛,他運轉《胎息煉神》。

    絲絲清涼散入體內,痛疼立馬消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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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6:34

第二十八節 門檻

   左莫終於摸到了門檻!

    這道劍意看似匹練如雪,隱隱約約中他卻看到無數更細小的劍意。這些如同冰晶般細小的劍意數目龐雜無比,密密麻麻,它們彙集在一起,層層湧動。每道細小的劍意,就像一滴水,而無數滴水構成大海,湧動成潮汐。

    辛巖師叔的劍意,就是一個小小的潮汐,小小的冰晶潮汐!

    第一次,他忘記了神識被斬的劇痛。

    剛才那一幕很短,但是看到的東西,卻讓他久久回味。炫目如同冰晶的細碎劍意,湧動如潮汐,森嚴浩然之中,卻有一股別樣的美麗。哪怕是他這個不懂得劍的人,也不禁為之驚歎。

    他突然頓悟,辛巖師叔釋放出的那只螭龍不是真的,也是由無數雪白的細碎劍芒構成的。

    呆呆立在院子裡,怔然入神,直至入夜。

    第二天,一大清早,左莫便跑到冷霧谷。從臨時工轉到正式工,加上一顆築基丹,對財迷殭屍來說,實在命中要害,他也愈發用心。

    確定了自己要去尋找答案這個目標,但是他深刻明白事情需要一步步地走,尤其他這種一無所有的外門弟子。

    他現在的工作量比之以前,要大許多。四師姑給他一份玉簡,裡面全都是各種靈藥種植所需要注意的事項,百分之九十都是他之前未曾接觸過的。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挑戰。

    不過好在他可以慢慢摸索,藥田的這些靈藥現在看來狀況良好。

    藥田的角落裡,火龍草幼苗已經抽芽。韋勝師兄送的那顆三品火龍草種子被他種在靈田。

    今天他需要陪一些女弟子去一趟東浮,說是陪,其實和押陣差不多。

    坐在風行紙鶴上,左莫跟在這群女弟子們後大約十丈遠的地方。

    這群女人,真是聒噪!

    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遠遠可聞,聽得左莫心煩意亂。

    風行紙鶴經過修理強化之後,穩當得多,比以前舒服不少,他暗忖這三顆晶石花得值得。坐在紙鶴上,左右無事,他又開始揣摩起辛巖師叔的劍意。

    雖然每次都欲仙欲死,但是他深知這等機會之寶貴。向辛巖師叔求教的機會,除非是韋勝師兄,像他這類外門弟子,想也不用想。他不知道蒲妖為什麼會留有師叔的這道劍意,但是毫無疑問,這道劍意對左莫來說,無疑是個寶庫。

    想全部學會是不大可能,可學個一星半點,也夠他受用無窮。

    正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把左莫從思索中驚醒。

    他心中頓時不爽了。

    幾名陌生男修者似乎在糾纏本門的女弟子們,左莫心中唉歎,這年頭,禮不好收啊!

    收起紙鶴,他慢悠悠地向前走。這是通往東浮的大道,左莫倒是不懼對方真敢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所以心中篤定的得很。

    「哈,聽說你們李英鳳師姐築基了?好消息啊好消息。」為首的那名男修者油腔滑調道。

    周圍的其他幾名男修者也嘿嘿笑個不停。

    此時有一名男修者討好道:「師兄,我沒說錯吧。這批妞的水平,可比咱們門裡的那些母夜叉要水嫩得多吧。」

    「不錯不錯!」為首那人邪邪笑道:「不過你要小心,這話若是被她們聽得,可有你好日子過。」

    「嘿嘿,那是。」

    左莫輕咳一聲,眾女弟子立即讓出一條道來。既然收了東西,總不能袖手不管吧。

    「怎麼著?各位?攔路截色?」左莫越眾而出,斜著眼睛看著對方,口中冷笑。

    這群人一看就渣得很,個個獐頭鼠目。尤其是為首那人,看著那張臉,左莫就有揮拳把它揍成叉燒包的衝動。和其他同門相比,左莫出門的經驗豐富,眼光堪稱老辣。這夥人一看就是那種不入流的貨色,對付這類貨色,越是客氣,他們反而會越覺得你軟弱可欺。

    其實左莫心中最大的倚仗便是手上的那枚【金劍戒】,裡面儲存三道劍芒,來嚇嚇這夥人倒是不錯。

    「原來是換了個主啊。」為首那人亦是冷笑,上下打量左莫兩眼,臉上嘲諷味道十足:「區區煉氣八層便敢來充英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李英鳳在,也不敢這麼和我說話。」

    莫非眼前這人大有來頭?左莫心一虛,不過臉上倒不露分毫:「好大的口氣,有這能耐,怎麼不去本門山門叫陣,跑到這裡欺負一群小姑娘,嘖嘖,好能耐啊好能耐!」

    周圍的女弟子們有人捂嘴笑了起來。

    這人臉色頓時難看無比,冷哼道:「聽說無空劍門出了個天才,難道就是你這個廢材?師兄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禮貌!」

    話音剛落,他面前倏地出現一把飛劍!

    左莫頓時懵了,對方居然有飛劍!

    他腦海中跳出的第一個詞是築基!他沒想到,這個上去鼠目獐腦的傢夥竟然是築基期的修者。煉氣期的修者是無法祭煉飛劍,只有達到築基期,才可以開始祭煉飛劍。就連韋勝師兄,在沒有築基之前,也不曾有飛劍。

    緊張無比地盯著飄浮在對方身前的飛劍,左莫艱難地吞著口水。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飛劍!

    通體青色,長約三尺,劍身細窄,刃口鋒利,寒光閃爍。這要挨一下,身上一定是個血窟窿。

    女弟子們個個臉色大變!她們也沒想到,這次竟然會遇到一位築基期的修者!原本對左莫充滿信心的她們,立即信心全無。煉氣期和築基期之間巨大的鴻溝,讓煉氣期修者面對築基期修者,完全沒抵抗的餘地。

    飛劍的威力不是劍芒能夠抗衡的。

    小果的蘋果臉嚇得煞白,驚恐無比地看著那把飛劍。

    那人陰陰一笑:「讓你好好嘗嘗小爺的青鋒劍!」

    同時駢指一引,只見那飛劍像通靈般,倏地朝左莫刺去!

    對方飛劍動的一剎那,左莫反而沈靜下來。所有的緊張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緊緊盯著這只飛劍,就像這些天小心等待的那道雪白劍意!

    飛劍一動,他的心立即安定下來。

    青色飛劍雖然看上去明晃晃的嚇人,可這傢夥的實力有限,但是給他的危險感遠遠不如辛巖師叔的那道純粹劍意!

    徒虛其表!

    劍意單薄虛散,竟然沒有凝成形,簡直不堪入目。

    體內靈力急速運轉,他冷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飛劍,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揚手駢指,虛空中一點。

    一道金色劍芒嘶地脫手而出。

    乒!

    一聲脆響,劍芒準確擊中飛劍的劍尖三公分處,飛劍微微一蕩。

    「哼!」對方冷哼一聲,靈力轉動,只見半空中飛劍一轉,在空中蕩起一個半弧形的光圈,煞是好看。

    乒!

    一聲金石相交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飛劍突然一滯,半弧形的光圈嘎然而止。就像一位翩然起舞的仙子,舞到正酣時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所有的美感啊韻味啊,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人又驚又怒!

    他也看出來眼前的這傢夥依仗的是一件法寶。但連續兩次被對方打斷,而且對方毫髮未傷,這讓他感到顏面掃地。面對一個煉氣期的弟子,連續兩招落空,這要傳到門派裡,會被那些師兄弟笑掉大牙。

    之前兩招還只是教訓的意味,這一下,他再也顧不得那麼多,拚命催動靈力!

    大不了回去被責罰一頓!

    鼓足了靈力,飛劍的威勢頓時和剛才截然不同。

    飛劍飛到左莫頭頂,劍身泛起一層淡淡的劍芒,發出綿綿的嗚嗚聲,就像一隻興奮野獸,準備撲向獵物。

    左莫擡著頭,瞇起的眼睛中,閃耀著一抹興奮和瘋狂!

    連續兩次命中,讓他信心大增。他之前完全沒有與人爭鬥的經驗,上次和李英鳳師姐,也只是一觸即分。而在識海中面對辛巖師叔的那道劍意,他更是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莫要說抵擋,在那道浩然劍意面前,他連擡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但是眼前這把飛劍,他卻成功阻擋了對方兩次攻擊!

    光憑這個戰績,他已經足以自傲了。但是此時的他,卻完全陷入一種莫名的狂熱與興奮之中。

    他突然生出一個瘋狂至極的想法!

    斬斷這把飛劍!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如此瘋狂的想法,但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便如此強烈,強烈到他根本不去想這到底現不現實。

    時間不容他多想,這個瘋狂的想法催動下,他也鼓足體內的靈力。

    瞇起眼睛,緊緊盯著頭頂上方的那把青光湛湛的飛劍!

    一幕幕畫面在他掠過。

    辛巖的師叔那道純粹凝練、如同冰晶潮汐湧動的森然劍意,似乎在他面前變得愈發清晰。它像龐然大物,緩緩蠕動,然而那股森寒入骨的感覺,卻沒有絲毫減弱。

    神識被斬時的每一絲痛苦,此時似乎陡然異常清晰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痛苦的刺激,他的神識清澈剔透,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全身鼓蕩的靈力,悄然朝金劍戒湧去。

    他舉起右手,駢指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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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7:09

第二十九節 劍意   

  「師兄可聽說過無空劍門?」
  
  山間兩人,各乘一頭青牛,結伴並行。兩頭青牛全身暗青,毛髮順滑,頭頂牛角純黑,神態悠然,徐徐而行,極為平穩,背上兩人身形穩如磐石,紋絲不動。
  
  「呵呵,這段時間傳得這麼沸沸揚揚,想沒聽說過都不容易。」年長的那人名叫施祥,是赤劍門弟子,另一人是他的師弟梁洛。赤劍門在東浮一帶也是小有聲名,兩人天賦出色,雖然限於年齡,但實力強勁,小有名聲。
  
  「哈,是啊,傳得神乎其神的,我不大相信。」梁洛搖頭道。
  
  施祥瞅了一眼師弟,心中好笑。師弟什麼都好,唯獨心氣太高。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師弟比他整整小十歲,然而兩人修為卻相差無幾。若師弟能在一個大門派,估計前途無量吧。
  
  「那天晚上的劍氣我也見到了,的確是異象。」他沈吟道:「能引發天地異象,此人對劍的領悟,實在驚人。」
  
  梁洛有些不服氣道:「可惜不能遇到,要不然好好切磋一下,豈不是人生快事?這無空劍門我也未曾聽說過,這次可不知是撞到什麼大運了。」
  
  施祥似笑非笑道:「無空劍門這些年只是低調罷了,四名金丹期高手坐鎮,放眼東浮,也絕對是一流水平了。」
  
  「四名金丹期高手?」梁洛愕然,有些不敢相信:「師兄你沒搞錯吧。本門才只有三名金丹期高手?他無空劍門能有四人?」
  
  「不錯。」施祥斂去笑意,心思沈重起來。東浮周圍的勢力劃分,早已經形成一種平衡。突然出現一個如此強力的門派,勢必會對這種平衡造成影響。而且,之前無空劍門韜光養晦,也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四人之中,實力最強的當屬辛巖前輩。若不是天松子前輩叫破他的身份,誰能想到堂堂《冰螭劍》竟然在我們東浮。東浮又多了一個強力人物。」
  
  梁洛忍不住問:「這冰螭劍很有名頭?」
  
  施祥笑道:「我之前也不曾聽過,但據前輩們說,頗有幾分名氣。他成名於狩妖,殺氣極重。當年死在他劍下的妖魔不勝其數。」
  
  梁洛倒吸一口冷氣。能夠在狩妖之中活下來,已經是不弱的角色了。而能夠在狩妖中成就名頭,那絕對是厲害角色,這點基本常識他還是有的。
  
  就在此時,兩人突然擡起頭,望向前方。
  
  「好強的劍意!」梁洛神色動容,催動身下青牛,只見剛剛還溫吞的青牛帶起一道殘影,他身形已經消失。
  
  施祥也有些吃驚,連忙催動青牛,身形頓時消失。
  
  左莫只覺得戴著金劍戒的右手重若千鈞,每擡起一寸都要費盡全身的力氣。全身所有的靈力像脫韁的野馬,不聽使喚瘋狂地朝他右手的金劍戒湧去。
  
  神識卻陷入一種奇異的空玄寂靜,識海的肆意狂舞的火焰此時像被施展了定身法般,靜止不動。
  
  識海上空的那顆星辰陡然釋放出耀眼的光芒,緩緩轉動。
  
  坐在墓碑的蒲擡起頭,看了一眼頭頂光芒大盛的星辰,無聲笑了。
  
  左莫從來沒有感受到神識如此清明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把握之中。就像他知道,他需要立即發出這道劍氣,否則劍氣極有可能在他的身體裡炸開,他會被炸得血肉模糊。就像他能知道,對方的飛劍上,那均勻不一的劍意,他最少都能找到七處破綻。
  
  是啊,他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破綻」這個詞,他覺得恰到好處。
  
  真是美妙的感覺啊!
  
  他沈浸而享受。
  
  然而在小果她們眼中,此時的師兄卻彷彿一把冰冷寒氣四溢的劍!每個目光觸及到他眸子的人,都不禁心中一顫。平日溫和暖暖的黑色眸子如今一片灰白,漠然空寂,就像無邊的雪地荒野。
  
  趕到的梁洛和施祥目瞪口呆,梁洛更是忍不住驚呼:「咦!」
  
  施祥為人更穩重,看得更仔細,不過當他發現對方不過煉氣第八層的修為時,也不禁臉色微變。
  
  籠罩著濛濛青光的飛劍,化作一道流光,呼嘯著朝左莫激射而來!
  
  就在此時,左莫似緩實疾的右手,堪堪點到。
  
  嘶!
  
  像怪獸在呲牙,迥異於前兩次的破空聲,尖利難聽。
  
  周圍的溫度驟降。
  
  一道白色冰霜劍芒,從左莫指尖脫手而出!
  
  乒!
  
  一青一白兩道流光狠狠撞在一起!
  
  沒有想像中的劇烈衝撞,左莫釋放的白色劍芒就像一團霧氣,打在對方飛劍上。
  
  對方飛劍一滯,僵在半空中。
  
  那人臉色大變!
  
  叮啷,飛劍掉落地面,像死魚般一動不動。
  
  全身力氣被抽乾的虛弱讓他精神一陣恍惚,那種神奇的感覺也像潮水般,迅速退去。不過在此之前他看清自己的冰霜劍芒準確擊中飛劍劍身偏後的位置!
  
  那裡是左莫之前發現的「破綻」最為嚴重的地方,他下意識地選擇那作為攻擊目標。
  
  可惜,還是沒有斬斷!
  
  左莫有些遺憾,但此時腦袋一陣暈眩,撲通暈倒在地上。
  
  身後的女弟子們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臉色大變的那名弟子跑去撿起自己的飛劍,待看到劍身龜裂,佈滿裂紋,頓時悲痛欲絕。看到倒在地上的左莫,萬般仇恨齊湧上心頭,不禁朝自己的同門怒吼:「你們這群廢物,還站在那幹嘛?把這個該死的傢夥給我剁了!」
  
  其他弟子嚅嚅,卻不敢上前。剛才左莫神勇,狠狠地震懾住他們。而且他們也不傻,這次事情看樣子要鬧大了,這個時候跳出來,那不是找死嗎?平日裡偷雞摸狗的小事,門中長輩懶得理會,但若要真傷人了,對方長輩找上山頭,那他們可就慘了。
  
  見自己同伴不敢,為首那人也不廢話,面色猙獰提著飛劍朝左莫走去!
  
  小果嗚嗚哭著撲在左莫身上,小小的蘋果臉充滿恐懼,但卻死死把師兄護在身後。其他女弟子見狀,彼此對視,也咬牙站了出來。
  
  「你想幹什麼?」
  
  「光大化日之下,你敢行兇?」
  
  「告訴你,老娘忍你們很久了。行啊,你把老娘剁了啊!這次不找上你們長輩理論清楚,我告訴你,老娘就不是女人!」
  
  ……
  
  也不知道是不是罵開了,你一言我一語,這些女弟子們的氣勢反倒看上去頗盛。
  
  遠處觀望的梁洛此時也發現端倪,驚道:「他竟然只有煉氣八層的修為?怎麼可能有如此精純的劍意?」
  
  「這個世上果然是天才輩出啊。」施祥忍不住感慨:「區區煉氣期便能擁有如此精純的劍意,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本是金系劍芒,卻能變成如此冰冷的劍芒,也不知道是哪家弟子?」
  
  梁洛依然不能置信地呆呆看著倒地的左莫。
  
  他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一位煉氣期的弟子,竟然能夠擁有如此純粹的劍意!
  
  對於一名劍修來說,最重要最難修煉的就是劍意!劍修初練時,學的是各種劍訣心法,經過無數實戰磨煉之後,才會漸漸領悟到劍意。劍意無法用語言來闡述,只能自己去領悟。領悟劍意的劍修,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劍修,哪怕手上沒有飛劍,他們依然銳不可擋。
  
  劍訣為表,靈力為脈,真正精髓的,卻是劍意!
  
  兩人凝脈期的修為,也才不剛剛踏到劍意的門檻,卻突然見到一位煉氣期的弟子,擁有精純的劍意,如何能不大吃一驚?
  
  捧著裂紋的飛劍,聽著無空劍門女弟子們的罵聲,那人臉色青白交加,厲色道:「全都給我滾開!」
  
  「啊!」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女弟子們頓時尖叫著,驚慌失措四散開來。
  
  只剩下小果哭著死死護著左莫。
  
  那人提著飛劍,一臉惡狠地對小果怒罵:「滾開!」
  
  小果嗚嗚地死死護著左莫,拚命搖頭。
  
  「賤女人!」那人大怒,提劍便欲砍,嚇得小果閉上眼睛。
  
  彭!
  
  毫無徵兆,那人突然像被一柄大錘擊中,整個人倒飛五六丈,一動不動。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兇,你們是哪個門派的?」一個頗為沈穩的聲音突然在小果身後響起。
  
  只見兩名騎著青牛的修者緩緩走了過來,說話的是施祥。
  
  施祥出手立即震懾住所有人,再愚笨的人也明白,對方的實力遠遠高出他們幾個層次。眾人一臉驚恐,卻沒有人答話。
  
  「嗯?」施詳不悅地重重一哼:「沒聽見我說話麼?」
  
  此時一名修者戰戰兢兢地出來,行禮道:「我等是東歧劍門弟子,衝撞前輩,該死該死!」
  
  東歧劍門,施祥和梁洛兩人對視一眼,皆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施祥冷哼一聲:「什麼時候,東歧劍門竟然可以縱意騷擾其他兄弟門派女弟子了?我該去問問左梅天,他就是這樣管教弟子的麼?」
  
  左梅天這個名字頓時讓所有人臉色劇變,露出驚恐的表情。
  
  「滾吧!如若再犯!休怪我不客氣!」施祥一揮衣袖,下了逐客令。
  
  東歧劍門弟子連忙帶著他們那名師兄,連滾帶爬地離開。
  
  轉過臉,施祥看向這群女弟子,溫言道:「不用擔心,這位小兄弟只是靈力用竭,並無大礙。你們是哪個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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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5-4 16:57:34

第三十節 算盤

  「見過兩位前輩,我等是無空劍門門下弟子。」有懂事些的女弟子連忙答道。對方的修為驚人,而且幫她們解圍,應該沒有敵意。

  無空劍門!

  施祥和梁洛兩人的表情頓時怪異起來,他們也沒想到剛剛還在討論別人門派,居然就救下對方門派的弟子,還是一大群。

  兩人的目光不由落在倒在地上的左莫身上。

  「這位小兄弟是?」施祥竭力讓自己的表情更自然些。可事實上,他的表情依然有些怪異。倒在地上的這名弟子只有煉氣八層的修為,自然不可能是韋勝。

  什麼時候,無空劍門又出了一個天才?

  施祥心中充滿驚訝,韋勝築基時的天地異象,他親眼所見。劍芒直入雲霄的畫面,到現在依然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每每想及,都不自主地心生敬畏。原本他以為,世間天才,莫過於此,然而今天剛剛見到的那一幕,又再次讓他受到震撼。

  他從來未曾聽說過,煉氣期的弟子能夠領悟劍意!

  那名煉氣期弟子的劍意並不完整。以他的眼光,當然能一眼看出來這名弟子顯然剛剛觸摸到劍意的門檻,劍意也只能算得上略具雛形。可是這依然足夠讓他感到吃驚。更何況,這名煉氣期弟子的劍意十分微弱,可是卻十分精純。

  這點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普通修者領悟劍意,最初往往駁雜不堪,隨著時間磨煉,心性的磨煉,才能漸漸轉得精純。

  剛剛觸摸到劍意,便能擁有如此精純的劍意,這簡直是不能想像的事情!想想自己這些年的苦修,他心中頓時不是滋味。

  什麼時候,劍意成了煉氣期弟子能玩得轉的玩意?

  無空劍門!

  這個之前名不見經傳的門派在施祥眼中,一下子諱莫如深起來。

  一個築基引發天地異象的韋勝,現在又多了一個在煉氣期便能領悟劍意的無名弟子!

  「這是我們師兄左莫。」那名女弟子神色驕傲道:「師兄是我們外門弟子中最厲害的了!」

  其他女弟子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剛才發生的一切徹底改變了左莫在她們心中的形象。殭屍師兄雖然貪財了點,但遇事不軟,有擔當!剛才左莫領悟劍意,釋放最後一劍時,那股恐怖的氣勢也讓她們深深敬畏。

  外門弟子……

  梁洛額頭青筋一跳,一個在煉氣期便能夠領悟到劍意的天才竟然只是個外門弟子……

  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施祥臉上表情也是一滯,不過旋即恢復如常,臉上笑意更加溫和:「果然英雄出少年。唔,我這有顆還靈丹,恰是對症,來,我助他服下。」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綠豆大小的丹藥,翻身從青牛落下,來到左莫身邊,把還靈丹塞入左莫嘴裡。

  梁洛目瞪口呆地看著師兄熱情無比的模樣。還靈丹可不是便宜貨,一顆便需要二十顆二品晶石,便是他們每個月也只能定例供給,師兄竟然直接給一個陌生人。

  他呆呆地看著儼然換了一個人的師兄,餵人靈藥,甚至還助人化開藥力。

  左莫悠悠醒來,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張陌生的臉,他頓時一驚,下意識坐起。

  「小兄弟勿驚,我們並無惡意。」對方笑咪咪地對他說了句,便閃到一旁。

  疑惑不解的左莫站了起來,忽然發現全身暖烘烘,絲絲靈力散自己體內,之前的疲倦欲死一掃而空。此時見他醒來,女弟子們頓時圍了上來,七嘴八舌把剛才發生的一切說了一遍。

  這個時候左莫才知道自己被人救了,連忙到施祥和梁洛面前行禮答謝:「多謝兩位前輩出手相救!晚輩感激不盡!」

  「左小弟不必客氣,你我一見如故,些許小事,莫要放在心上。」施祥笑道:「我們是赤劍門門下,說起來赤劍門和無空劍門相隔也不遠,大家也是一家人嘛。」

  梁洛聽得直想翻白眼,什麼叫隔得不遠?他可從來沒聽說過周圍有個無空劍門。師兄今天怎麼了?怎麼如此怪異?

  左莫感激道:「若不是兩位前輩出手……」

  施祥擺擺手,打斷左莫的話:「我們平輩論交,我就叫你一聲左小弟。哈哈,左小弟日後前程無量,說不定還是我等高攀了。」

  「前輩說哪裡話。」左莫摸不透對方意思,這樣的稱讚也讓他摸不著頭腦:「晚輩只是一個外門弟子,前程之類實在無從說起。」

  施祥拂然不悅:「莫不是左小弟嫌棄我倆?一口一個前輩,聽得讓人生厭。」

  「這……」左莫不禁有些為難。修者的世界中,除了同門外,各門派修者之間並無所謂輩份之分,而修真無歲月,容貌上難以區分。一般來說,大多劃修為來劃分,修為高的即為前輩,不論年份。

  雖然看不透對方的修為,但是能夠輕易打發掉那群傢夥,眼前這兩人被他稱為前輩綽綽有餘。他素來識時務,像那隻小千鶴,倘若不是他篤定對方找不到自己,也不敢如此惡搞。而那次惡搞。

  眼下當著對方的面,自然更是乖巧得很。

  恰在此時,施祥笑道:「你稱呼我們大哥便可。我是施祥,他是我師弟梁洛。」

  左莫乖巧無比,連忙重新行禮:「施大哥,梁大哥!」

  其他女弟子無不一臉艷羨地看著左莫。能夠與有實力的修者搭上關係,那好處自然多多。這位前輩顯然十分欣賞左莫師兄,師兄撞大運了!

  果然,便聽得施祥笑道:「既然承你一聲大哥,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不能沒有見面禮,這把《冰晶劍》雖然只有三品,但屬性陰寒,我觀左兄弟劍意冰寒,這把飛劍倒是正好適合。」

  在一眾垂涎的目光中,左莫呆呆地接過這把飛劍。

  劍約二尺七八,通體晶瑩剔透,有若冰塊雕刻而成,寒氣四溢。

  天上掉餡餅,直接把他砸暈了。這把飛劍賣相不俗,左莫很直接在心中把它轉換成晶石……

  好多晶石……

  施祥頻頻對梁洛施眼色,梁洛無可奈何地伸進懷中,掏了半天,有些肉痛地拿出一張折疊的符紙,丟給左莫,冷冷道:「神行符。」

  左莫此時幸福得都快暈過去了!

  飛劍的價格他不清楚,但是神行符的價格,他還是有所瞭解。神行符對使用者的條件不高,是少數幾種煉氣期便能使用紙符。把此符貼於腿上,神行千里而不倦,比起他的風行紙鶴可要快得多。

  小心翼翼地接過神行符,他看了一眼,心中便判斷這是一張三品的神行符!

  乖乖!

  這兩人出手好生闊綽!不過,他心中疑惑不減反增。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兩件東西,隨便一件的價值都超過他的全部身家,對方斷然沒有隨便送人的道理。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今日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過幾天我們再去無空山找你,大家一起喝酒!」

  施祥笑著和左莫告辭,和梁洛騎著青牛迅速消失。

  左莫呆立原地,看著兩人消失,過了半晌,忽然對眾女弟子道:「誰掐我一下,這是不是在做夢?」

  七八隻手一齊伸了過來。

  一聲慘叫,在山路間迴盪!

  「師兄,你到底搞什麼鬼?」梁洛有些不滿道,一張神行符對他而自然不算什麼,但是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他還沒那麼大方。倘若不是他對師兄信服得很,肯定不予理會。

  坐在青牛上,施祥悠然自得:「他是外門弟子。」

  「外門弟子怎麼了?這個世上外門弟子多得很。」梁洛不以為然道。

  施祥瞥了梁洛一眼,收回目光,不答反問:「師弟覺得左莫天賦如何?」

  梁洛語塞,過了片刻,才擠出一句:「不錯,比我強。」

  「師弟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若苦練不輟,自然勝過他。」施祥怕師弟信心受到打擊,安慰道,但神色旋即肅然:「不過,如此天賦,無論放在哪個門派,只怕都是門中重點栽培弟子吧。可他居然是一名外門弟子!」

  梁洛並不傻,頓時反應過來:「難道師兄想把他招入我們門中?」

  「有何不可?如此良材,他無空劍門不識,豈不是成全我們?外門弟子重拜別派,他無空劍門找上門來,也理屈。」施祥冷笑道。

  梁洛知道師兄說得沒錯,外門弟子的流動性極大,重拜別派的事情不勝計其數,若是把左莫拐過來,無空劍門也無法在這上面作文章。

  「這麼好的天賦,難道他長輩眼睛瞎了?會不會是長輩故意把他放入外門弟子鍛煉?」梁洛提出疑問。

  施祥笑道:「哈哈,還記得我誇他前程無量,他是怎麼回答的?他這般說,也就說明他肯定不是門中長輩放他歷練。仔細想想,我覺得有一種可能,估計是他的劍意剛剛領悟不久,他門中長輩還沒有發現。」

  梁洛精神一振:「那我們何不趁機直接把他帶走?若是他回山,有了變故,那不是糟糕?」

  「別急。我看他對我們戒備頗重,而且人也太多,現在勸得急了,反而難成。不若緩一緩,等過些天,我們再去找他,動之以情,誘之以利,相信必成。」施祥胸有成竹解釋道。

  梁洛恍然:「師兄高明!」

  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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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8:14

第三十一節    選擇  

  左莫來東浮的次數很多,每次都會逛逛。但是,陪女人逛街,尤其是一群女人逛街,這種對肉體強橫程度有著絕高要求的運動,大概只有煉體修者才能堅持下來。

  看著她們把該賣的東西全都賣了,左莫便溜了。

  先去把赤金石買了,上次蒲妖隨口說的那句,他可是牢牢記在心裡。他買了枚基礎符陣的玉簡,雖然門派中也有傳授,但只有廖廖幾種。符陣幾乎所有修者必學的東西,無論是煉器還是煉丹,都需要懂符陣。

  左莫是為了以後開墾靈田,雖然這是以後的事。玉簡沒花多少晶石,貴的是赤金石,二十顆二品晶石的價格讓他肉痛了許久,但他還是決定買下來。

  他現在的心態和以前有所不同,以前只是盯著晶石,現在的他雖然也喜歡晶石,但是更注重以後。

  自從四師姑說破之後,他便清楚再也回不到過去,那些簡單的夢想徹底粉碎,他在朝一條他也不知道的路上走。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粉身碎骨?還是找到答案?他都不知道。

  昔日感到新鮮的東西,如今卻覺得索然無味。

  他找了處安靜的地方坐下來,開始回憶自己最後釋放的那道劍芒。沒有人教他,包括蒲妖,也只是讓他自己體悟。對於蒲妖,他只有感激,如果沒有蒲妖,他或許連尋找答案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有機會,怎麼可以不珍惜?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脫胎換骨,他只是忽然明白了韋勝師兄的一些心情。執念,死而無悔的執念!每次一想到改容抹識,僵硬的臉龐都會變得灼燒得痛,像在提醒他,曾經有雙手抹去了他的臉,曾經有雙手,抹去了他的記憶。這種深入骨髓的灼燒感,讓他無法容忍自己渾渾噩噩下去。

  他要答案!

  自己的起點有多低,他很清楚,他不想再浪費哪怕一丁點時間。他想盡辦法,絞盡腦汁,用盡手段,都要讓自己變強,讓自己擁有力量——他要答案!

  人來人往的街道角落,他坦然盤坐,在那思考琢磨。

  獵獵火海中,蒲坐在墓碑上,懶洋洋地聽著音圭。

  女弟子終於買好所需的東西,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滿足。左莫也終於鬆口氣,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今天的遭遇讓他初嘗力量的滋味,他急不可耐地想繼續訓練。

  但是出於這些女弟子的安全考慮,他還是坐著風行紙鶴,慢悠悠跟著她們,但是他依然抓緊一切時間。

  回到小院,左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赤金石和黑金蟲一起封存起來,在靈根處挖了個小坑,埋了進去。

  埋完之後,他進入識海,面對蒲妖說:「蒲,我們繼續!」

  出乎意料,蒲懶洋洋道:「繼續?繼續什麼?」

  左莫一呆,但他迅速恢復鎮定:「你有什麼條件?」

  「嘻嘻,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蒲輕輕一笑,坐直身子:「這就對了嘛,天下哪有免費的饅頭?嘻嘻,我要魂魄。」

  「魂魄?」左莫陡然嚇一跳。

  蒲妖神情輕鬆,語氣歡愉道:「魂魄可是好東西,味道鮮美,生機活潑,什麼鮮血啊人肉啊,都差得遠了。」

  廖廖幾句話,左莫卻嚇得不輕。腦海裡不禁想到那些大魔頭,生啖人肉,拔筋抽髓,吸食魂魄。對於一個立志於成名一名靈植夫的修者來說,魂魄之類足以讓他心驚肉跳。

  「不行!」左莫斷然拒絕,蒲妖果然是個大魔頭!

  雖然他渴望力量,但是絕對不想自己成為力量的奴隸!

  「你不想學劍了麼?嘻嘻,除了劍,我還有很多東西可以教你。我這裡有無數法寶,嘻嘻,只要你有好的魂魄,都可以換給你哦……」蒲妖猩紅的舌頭舔著嘴唇,語氣充滿誘惑。

  「不行!」左莫忽然放鬆下來,他面對蒲妖坐了下來,道:「我對殺人沒興趣。」

  「哦?」蒲妖挑了挑細細的眉,瞇起眼睛:「你可要想清楚哦,別人的命,哪有自己的命珍貴?嘻嘻,殺人其實挺簡單的,唔,一個魂魄,我就讓你好好參悟這道劍意,還可以教你很多東西。」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左莫死死盯著蒲,冷冷道:「可惜你打錯了算盤。」

  蒲妖依然笑嘻嘻。

  左莫只覺渾身一緊,動彈不得。

  「我錯了?」蒲妖陡然提高音量。

  「嘻嘻,多少年了,還從來沒有人敢當我面說我錯了!」

  他緩緩走到動彈不得的左莫面前,冰冷的雙手摸上左莫的脖子:「害怕了?嘻嘻,太棒了!我實驗過很多種,發現恐懼才是魂魄最好的調料品。你知道麼?在強烈恐懼中死去的魂魄,就像發酵到最佳時機的美酒,只要吃了一次,噢,便再也忘不了。」

  冰冷的手指劃出左莫的脖子血脈,蒲臉上笑嘻嘻,赤紅的血瞳閃動著瘋狂。

  左莫渾身發抖,他拚命地告訴自己不要怕,但是恐懼就像怎麼堵也堵不住泉眼,拚命地往外冒。無論他如何努力,他怎麼渾身紋絲不動。

  「掙扎是沒有意義的。」蒲妖依然在笑,眼神冰冷:「你的愚蠢真讓我失望,難道你不知道,寵物要有寵物的覺悟麼?」

  討厭這種感覺!

  被操縱、被控制、身不由己的感覺……

  左莫心中就像被什麼點燃,恐懼迅速被憤怒佔據,渾身的血液驟然燃燒起來,他情不自禁罵口大罵:「去死!」

  「真是倔強的小傢夥。」蒲妖搖頭失笑,右手輕輕一握。

  「啊!」左莫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像被一隻無形之手狠狠地勒住,身體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形狀。

  全身的劇痛如同無數根細針,一下子扎進他的身體,他精神恍惚起來。

  就在此時,一股暖流從左莫的胸口突然升騰而起。

  「想搗亂?」蒲妖就像看到一個調皮的小傢夥,嘴裡輕笑道,整個人卻陡然從原地消失,出現在左莫的身邊,右手輕輕插進左莫的胸膛!

  寫意無比地從左莫的胸膛中把手取出來,只見他手指間多了一顆五彩的小珠子。

  這顆珠子綠豆大小,有若彩色琉璃,裡面光芒流動。

  悠然把小珠放在面前端詳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東西。」說完,便準確捏碎這顆小珠。

  就在此時,他忽然停下手上動作。

  一縷縷黑煙從墓碑散發出來,似緩實疾,眨眼間,火海上空便黑雲繚繞。

  狂舞肆虐的火焰,似乎對這些飄渺的黑雲頗為畏懼,罕見的萎頓起來。虛空中的那顆星辰,也被黑雲奪去光芒,黯淡若熄。

  蒲妖怔怔地立在那,一動不動,血瞳浮現起複雜無比的情緒,似乎哀傷,似乎開心,似乎緬懷,似乎憤怒……

  過了很久,他輕聲道。

  「你真的要選擇這麼一個廢物?」

  黑雲激盪,層層湧動,漫漫火海受到壓制,幾欲熄滅,虛空中的那顆星辰也幾乎消失不見。

  蒲妖木然而立,恍若未覺。

  黑雲愈發濃厚,整個識海如今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他忽然冷笑,右眼血瞳光芒大盛:「你知道,想要說服我,沒有那麼容易。」

  周圍靜悄悄,黑雲沒有任何反應,雙方就僵持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蒲妖右眼血瞳的光芒漸漸黯淡,他忽然輕笑一聲,帶著歲月的滄桑,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每次結果都這樣,真是無趣。」

  屈指一彈,手上那顆有琉璃珠沒入左莫的體內。

  黑雲眨眼間就消散得一乾二淨。

  失去壓制的火海重新熊熊燃燒起來,虛空中的那顆星辰也綻放光芒。

  蒲妖凝視著墓碑良久,默然無語。

  左莫悠悠醒來,睜開眼睛,連忙檢查身上,見毫髮未傷,這才鬆了口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蒲妖怎麼會放過自己?

  正在他疑惑間,蒲妖冒了出來。

  「你醒來的時間真慢啊。」蒲妖神色間充滿了嘲笑:「真是脆弱的神識,本來我還想玩一玩,討價還價的事幾千年沒做了,壞我興致。不過想想也正常,連意識容貌都沒有人,心自然也柔弱。可憐的我啊。」

  左莫默然,雙拳卻不自主地握緊。

  「說起來,有個地方有魂魄,你不用殺人,不過很危險,怎麼樣?有興趣麼?」蒲妖神情悠然。

  「什麼地方?」左莫情不自禁地問,剛才蒲妖的話直刺他的心。

  「嘻嘻,你現在不必知道。放心,不會讓你殺人。你只需要說,同意還是不同意。至於報酬,等你條件夠了,自然會讓你滿意。」

  「我同意。」沒有多想,左莫點頭。只要不讓他殺人,他不怕危險。

  他沒有什麼可再失去的了。

  「哎,終於完成這筆交易,為了幾個魂魄,真不容易。這生意,太久沒做,果然會退步。」蒲妖老氣橫氣地感慨著。

  左莫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蒲妖轉過臉來:「好吧,我們再來談另外一筆交易。」

  「另外一筆交易?」左莫心中充滿戒備,又有些莫名。

  「晶石,我要晶石。」蒲妖笑嘻嘻道:「想體驗劍意?十顆二品晶石一次,怎麼樣,很便宜吧?」

  左莫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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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8:45

第三十二節 拒絕


    暗金色的小劍在左莫指間歡快地遊走,速度極快,帶起一溜金光,像一道金色閃電。

    左莫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庚金訣》終於突破第三層!突破第三層,庚金氣芒也發生了變化,原本暗金色的金沙變得更加細膩而富有光澤,凝成的金劍也更加精緻。它就像一隻細長的金色小魚,遊走靈活迅捷。

    小金劍很小,運動範圍只不過在他手掌間,而且劍招變化很簡單,沒有太華麗的技巧。可是如果有經驗的劍修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這隻小小的金劍運轉流動間,竟然蘊含一絲淡淡的劍意。

    左莫也能感受到這絲淡淡的劍意,心中欣喜之餘,也免不了肉痛萬分。

    回到家中,無論他如何努力地回憶,卻再也找不到那天最後一劍的感覺。無奈之下,他只好花費晶石到蒲妖那體驗劍意。

    十顆二品晶石一次!

    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晶石,最終悟出一絲劍意!就是這絲劍意,他的《庚金訣》立即突破第三層。

    和之前相比,現在的蒲妖完全是六親不認只認晶石的奸商。他不知道上次究竟發生了什麼,蒲妖為什麼後來又放過自己?很明顯,蒲妖對他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似乎更加不耐煩,更加不好說話,沒事叫他他也不理會……

    但不知為什麼,現在這樣的蒲妖反而更讓左莫感到安心,哪怕他需要花費大量的晶石。

    《庚金訣》突破第三層,他只需再有一種法訣達到第三層,便能夠成為靈植夫。成為靈植夫之後,在門中的地位將會截然不同,門派也會撥給他大量的資源,這樣他才能更迅速提高自己的實力。

    到底選擇哪一種法訣作突破口,這是他眼下需要面臨的問題。

    最終他確定選擇《草木訣》。在各種低階法訣中,《草木訣》以指法複雜而著稱,這也是左莫選擇它的原因所在。指法,幾乎在所有的低階法訣中都可以看到它的蹤跡。低階修者的修為不夠,往往需要借助指法,才能完整地施法。雖然到了金丹期之後,指法幾乎消失,但是在這之前,指法是相當實用的技巧。

    就在左莫專心練習草木訣的指法時,坐在識海墓碑上的蒲妖輕哼了一句,自言自語:「你就選了這麼一個廢柴?」

    練習許久,左莫發現自己停滯在一個水平上,想要再進一步,難上加難。他的指法其實已經相當熟練,可是總缺一分圓融流暢。想到用草木訣替李英鳳師姐她們除草時的那種特殊感覺,他估計那應該就是突破的方向。可是,當時玄妙的感覺,就和他對敵時釋放的那一劍如出一轍,無論他如何去想,卻總是摸不著頭緒。

    求助蒲妖?可惜左莫身上已經沒有晶石了。

    一連幾天,他還是一點頭緒也無,左莫骨子裡的倔強也被激發起來。

    不就是指法麼?

    他想到一個辦法。

    他端出一盆水,雙手插入水中,在水中開始練習指法。

    水中的感覺果然不同,阻力要大許多,原本熟練的指法,立即變得支離破碎。

    左莫頓時來精神了,他覺得自己找對了方向!

    他最怕的就是找不到方向,只要能找到方向,再大的問題都是可以克服的。

    就在這時施祥和梁洛如約前來拜訪。這兩人的拜訪實在讓左莫意外,他原本以為兩人只不過隨口說說,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登門拜訪。

    兩個凝脈期的修者跑來拜訪一位煉氣期的外門弟子,說出去沒人相信。

    「哈哈,左小弟幾天不見,這修為進步不小啊。我看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要築基了。」施祥笑道,旋即一臉關切:「不知築基所需之物,是否準備好?我這倒是有幾粒築基丹,品相還不錯。」

    左莫愈發小心,無故獻慇勤,非奸即盜,對方熱切得過份,讓他不自主地戒備。

    嘴上連忙道:「施大哥費心了,前段時間蒙四師姑賜下一粒築基丹,足夠我用。」

    梁洛和施祥悄然對視一眼,但這沒有逃過左莫的觀察。

    施祥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心中卻暗呼不妙,難道左莫的長輩們已經開始察覺到他的潛力?

    「左小弟這種天才放在哪裡都會引人注目啊,哈哈,不知何時成為內門弟子,我們也好來慶祝慶祝。」他不死心,接著試探道。

    左莫搖頭:「本門要築基之後才能夠成為內門弟子,時日還早。」

    施祥不禁又燃起希望,臉上卻驚訝無比:「哦,難道左小弟這樣的天賦奇才,也要被這樣的陳規約束?」

    摸不透對方到底想幹嘛,左莫小心道:「施大哥說笑了,我哪算什麼天才?」

    一旁的梁洛早就不耐煩,他素來喜歡直來直去,乾脆開口:「左小弟不如來我們赤劍門,只要你肯來,絕對是核心弟子!」

    施祥也不一臉緊張地看著左莫。

    左莫愕然,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才遲疑笑道:「兩位大哥不要開玩笑了,小弟自知有幾斤幾兩。」

    施祥認真道:「我們不是開玩笑,的確是誠意邀請。左小弟天賦出眾,只是漫漫修途,其中艱辛,想必左小弟也清楚得很。你這般天賦,應該盡早築基,從俗務中脫離出來,專心修煉,輔之以長輩指點,日後能不能得證大道我不敢保證,但是成就金丹,卻是希望極大!」

    左莫呆呆地看著兩人。

    「若是久久被這些俗務纏身,哪怕天賦再好,只怕也荒廢了。」施祥語重心長道。

    他們是真的……

    左莫已經相信兩人的話,忽然間他又覺得有些荒謬絕倫。什麼時候,自己也變得天賦出眾,被人邀請加入門派?

    天賦?自己可沒有那玩意,否則的話,掌門又怎麼看不出來?掌門可是把自己撿回來的。以前他還會想,是不是掌門眼光不行,但是那天晚上掌門和幾分師叔流露出氣勢,他才明白原來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幾位師叔,都是厲害非凡的人物。

    自己會被眼前兩人看上,都只不過是因為蒲妖。如果別人有自己同樣的機遇,絕對比自己要厲害得多。

    他想起兩年前,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

    想起自己在靈田揮汗如雨……

    施祥和梁洛沒有說話,他們在靜待左莫的選擇。雖然他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猶豫的。他們給出了足夠的誠意,這樣的待遇,給一位煉氣期的弟子,在赤劍門是絕無僅有。

    過了許多,當低頭的左莫擡起頭,迷茫的雙眼恢復清澈,兩人立即知道左莫已經做出了選擇。

    左莫認真道:「多謝兩位大哥好意,小弟心領了。這些年我在無空劍門呆慣了,師門長輩對我也頗為照顧,無意離開!」

    語氣不重,但話裡透著一股堅決。

    在他的識海中,蒲妖不屑地吐出兩個字:「白癡!」

    施祥和梁洛臉上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不過他們也知道此時多說無益。兩人也沒心情多說,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送走兩人,左莫回到小院,怔怔地發了會呆,便繼續埋頭練習他的《草木訣》。

    時子過得極為充實,蒲妖對左莫不搭理,左莫也樂得能夠清靜。魔頭不折騰他就謝天謝地了。每天去一趟冷霧谷,學習打理各種靈藥。《庚金訣》第三層後,威力大漲,他把冷霧谷所有的靈藥全都檢查了一遍,沒想到果然發現了一些潛伏得極深的蟲害。費盡力氣除去這些蟲害,他的《庚金訣》愈發嫻熟起來。

    他還不能祭煉飛劍,便索性用庚金小劍來施展劍訣,揣摩劍意。

    水中練習《草木訣》,錘煉指法。

    其他的時間,他全都奉獻給了《胎息煉神》。《胎息煉神》主要是用來增漲神識,但是左莫卻發現,它同樣可以增漲靈力,效果要比他那爛街的《十正心法》要出眾得多。他便乾脆放棄《十正心法》,改練《胎息煉神》。

    每天他只休息兩個時辰,其他時間全都放在修煉上,不斷的修煉。

    他要趁這段時間,突破《草木訣》第三層。

    再過段時間,新一輪重植靈谷的時間就要到了,他又開始忙活起來。那樣的話,能夠修煉的時間就要少很多。

    滿水盆中,一雙枯瘦的手,手腕到指尖的部位沒入水中,手腕以上則裸露在空氣中。

    左莫閉著眼睛,摒氣凝神。

    驀地,枯瘦的十指劃動,快如光影,攪起層層暗流,虛虛幻幻,憑添幾分幽冷變幻的韻味。指法變化的速度極快,水面就像沸騰的開水,無數股暗流激盪不休,但令人稱奇的是,居然半點水花不濺。

    那雙手腕就有如鐵鑄,紋絲不動,十指卻靈活得驚人,眼花繚亂的指法層出不窮。

    閉著的眼睛沒有睜開,左莫的鼻息卻不自主地粗重起來。』

    手上動作逐漸加快,水面下的手指已經看不清楚,一圈圈水花綻放渲染,速度越來越快,水花與水花之間的碰撞陡然變得劇烈起來。

    盆中的水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向上提起,水面整整向上移了兩公分。

    隨著十指速度越來越快,水面也越來越高。

    那雙枯瘦的雙手就像有著奇異的吸力,牢牢吸附著這團水,懸在半空中。

    突然,左莫猛地睜開眼睛!

    水中的十指猛地如掄琴弦,啪,吸在手上的水團有如銀瓶乍破,化作數十股水箭,迸射飛濺!

    左莫眼中不由露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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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5-4 16:59:03

第三十三節 春芽玉牌

東浮。

作為天月界十三重鎮之一,各種修者的封評都相當完善。雖說天月界屬昆侖境的轄界,以劍修門派最多,但是即便是劍修,對各種資源的需求並不會有絲毫減少。所以各門派的核心弟子固然大多專修飛劍,但是依然會大力招攬各種其他的修者。

不同的修者待遇不同,同種修者不同修為待遇也不相同。因此,各種專業的評定就變得非常關鍵,畢竟讓一名劍修去搞清楚一位靈植夫究竟水準如何,是件非常困難的事。而對於每個修者來說,進行專業的封評,這樣他們就算換一個門派,換一個地方,也能很快地找到滿意的工作。

各種不同修者都有自己的封評院,像靈植夫就有靈植院,豢語者有豢語院。

“恭喜你,如此年輕的靈植夫在東浮可是相當罕見啊。而且你能領悟到第四層《小雲雨訣》,前途不可限量啊!”負責評定的靈植夫笑著遞給左莫一塊玉牌,玉牌中隱約可見一株嬌細嫩芽,周圍五行光芒流轉。

靈植夫的玉牌分為春芽、夏花、秋實、冬寂四級,每個級別亦有更細的分支。但是更詳細的評定會十分繁瑣,許多靈植夫都只是參加這四級的封評。

左莫滿懷心喜地接過玉牌,為了這塊玉牌,這段時間的辛苦都沒白費!

東浮的靈植夫只有資格發放春芽玉牌,更高等的玉牌,要去更大更繁華的地方。不過短時間內,左莫完全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靈植夫玉牌的提升非常困難。夏花玉牌就需要五種法訣達到第五層,除此之外,還需要懂得如何開墾四品以上靈田。

向前輩道謝之後,左莫便打算離開靈植院,剛走出靈植院,無數人立即圍了上來。

“左先生,敝門急需靈植夫,不知先生是否有意……”

“您別聽他的,他只是個小門派,拿不出什麼好待遇。本門勢力雄厚,待遇您儘管提……”

“如果您願意來本門……”

……

七嘴八舌的轟炸,左莫腦子嗡嗡地亂成一團。

就在此時,突然一聲渾厚的聲音插了進來:“不好意思,各位可別擋住我師侄,抱歉,讓一讓。”

聲音不高亢,但所有人聽在耳中清晰可見,一股暗力湧來,人群自然分開。光這份修為頓時讓所有人都閉上嘴巴。

看到不遠處笑咪咪的胖子,左莫心中一驚,連忙上前行禮:“三師叔!”又接著向閻樂身後的李英鳳行禮:“師姐!”

閻樂臉上笑容和藹可親,拍著左莫的肩膀:“不錯不錯,沒想到咱們門�也能出一個靈植夫,掌門只怕高興壞了。要不是我正好在東浮辦事,只怕還不知道。”

這時李英鳳也笑道:“師弟前段時間除草我便知道本門估計要出一位靈植夫了,只是沒想到師弟的動作這麼快。恭喜師弟了!”

“僥倖僥倖!”面對閻樂師叔,左莫心中緊張無比,他識海�可是呆著一位魔頭!

萬一要是師叔發現……

他勉強保持鎮定,嘴�說:“這幾天的運氣正好,本來我也以為還要好久。”

“這說明本門大興在望!”閻樂笑咪咪的胖臉上,如今卻帶著幾分意氣分發:“走,今天這麼大的喜色,你喜歡什麼儘管挑,算是師叔送你的禮物。”

李英鳳在一旁笑道:“是啊,師弟搞這樣的突然襲擊,我這個做師姐連準備禮物的時間都沒有。”

“不用不用,師姐太客氣了。”左莫拼命搖手,站在三師叔身邊,他緊張無比,連大氣都不敢出。

但是三師叔不由分說拉著他便走。

若說門中誰最富,那一定是三師叔,三師叔掌管著本門各種產業多年,家底之厚自不消說。照現在的苗頭看來,閻樂師叔似乎想把李英鳳師姐培養成他的接班人。起碼左莫覺得這很不錯,李英鳳師姐豪爽大方,又會做人,和他關係又不錯。

三師叔帶他去的店鋪自然比他平時逛的要高級許多,�面的各種法寶看得他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他挑的最多是玉簡。對他來說,記載了各種心法法訣的玉簡才是他最需要的。

閻樂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對左莫的態度愈發和藹親切。左莫能夠在築基之前便拿到春芽玉牌,足以說明他天賦出眾。拿到玉牌後,卻並沒有貪圖享受,挑得最多的還是玉簡,便說明他有強烈的進取欲望。

同時具備這兩點的年輕弟子,就算機緣不佳,也必定能夠達到不錯的高度。

沒有一個長輩不喜歡這類弟子,更何況早就習慣門下弟子庸庸碌碌的閻樂?他也知道之前沒有關注這名弟子,這個時候若再不拉攏,那就太傻了。他這次在正好在的東浮辦事,聽說有人拿到了玉牌,便過來看能不能招攬,沒想到竟然是本門弟子。

他不由分說挑了一堆左莫用得著的法寶給他。

一旁的李英鳳也意識到,她的這位僵屍師弟,雖然還沒有築基,但實際上已經成為本門的核心弟子之一。

或許以後的無空劍門,韋勝師兄主戰,而左莫師弟主內,而她則接師父的班,負責對外。尤其是她和左莫的職責,無人可替代。而從現在來看,羅離師兄是無法威脅到韋勝師兄的地位,而韋勝師兄和左莫師弟的關係極佳,對長輩們來說,自然高興大家能團結一致。

理清思路的李英鳳也毫不吝嗇,送了左莫兩件法寶。

左莫已經完全昏了頭,捧著一堆法寶玉簡,心神恍惚。這些東西任何一件,放在以前,都是他夢寐以求,現在他手上捧著一大堆。

師叔臉上和藹親切的笑容,讓他恍若隔世,在過去的兩年�,除了醒來的第一次見過掌門,他便再也沒有和師叔們說過話。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他拿到一塊玉牌。

灰喙雁飛行平穩,背部寬厚鬆軟,坐在上面,十分舒服,遠非左莫那只孱弱的風行紙鶴能夠比擬。

“小莫還沒有座騎吧。”閻樂溫言道,隨即轉過臉對李英鳳道:“我記得還有幾隻灰喙雁吧,撥一隻給小莫。記得告訴下面的人,定時送靈草過來。”

“是。”李英鳳記了下來。

左莫心中暗道,本門果然還是有些家底的嘛。

待三人抵達山門時,一眾外門弟子早就在山門列隊相迎,顯然掌門已經知道他拿到玉牌的消息。

他們的眼神十分複雜,嫉妒、羨慕、不甘……

就在前一天,大家還都是同樣的外門弟子,到了今天,他們卻需要出來迎接。韋勝師兄成為內門弟子沒有太多人意外,畢竟作為外門弟子中的頭號人物,早就在眾人心中建立了一個強大的形象。

可是左莫,在他們之中,並不突出。除了一手《小雲雨訣》和那張永遠不會有表情的臉外,他能讓人記住的地方少得可憐。

另一些人看向左莫的目光充滿驚疑和畏懼,他們曾經欺負過左莫,只時唯恐左莫秋後算賬,傻瓜也知道左莫成為內門弟子已成定局。

看著這些人的眼神目光,左莫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又有些慶倖。自己總算脫離了這個群體,意味著自己更進了一步。對現在的他來說,任何一點進步都彌足珍貴。而那些其他外門弟子的眼神,他不在意。

灰喙雁沒有停下片刻,而是沿著山路兩旁恭首相迎的外門弟子徐徐向上飛。

無空堂是無空劍門的議事堂,門中的大事多半在這�舉辦。等左莫他們抵達時,掌門和幾位師叔都早就在無空堂等候,眾人臉上都露出淡淡的喜色。

門下弟子竟然有人能夠拿到春芽玉牌,絕對是意外之喜。而且還是如此年輕的弟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剛剛出現韋勝這樣天賦極高的弟子,又出現一位煉氣期便能摘牌的弟子,他們完全被驚喜沖昏了頭!

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師叔們,左莫情不自禁有些緊張。尤其是辛岩師叔那雙冷光湛然的眸子,總會讓他如芒在背,全身被凍僵。

千萬……千萬……蒲妖可別在這個時候搗亂啊!

就在他緊張無比的時候,掌門裴元然開口了:“當初我撿到你時,對你也沒抱太多期望,也沒有太多的關照,你能達到今天地步,悉數是你自己的功勞,殊為難得。身處逆境卻不氣餒,逆流而上,很不錯!本門之中,有幾分實力,便有幾分待遇,你表現出來潛力,門中也才會向你關照,你莫心生怨恨。”

裴元然說得坦然,左莫心中原本還存著的幾分怨恨也隨著掌門的這幾句說,消散不少。

“弟子不敢。”他垂首恭聲道。

裴元然點點頭,語氣溫和些:“你如今摘得玉牌,也成為本門唯一靈植夫,以前的待遇自然也就不適合你了。我聽你四師姑說,你現在負責冷霧谷的藥田,這事便看你自己的興趣。從今日起,你正式成為本門內門弟子,每月晶石供給,和你其他師兄持平。除此之外,本門西風穀有一片空置的三品靈田,也劃給你。西風穀靈氣濃郁,你不妨搬到穀內居住,早日築基。若需要什麼,可以詢問你三師叔。至於谷內那些靈田,種什麼你隨意,我們並不干涉。門內其他空置靈田,你也都可用,只是最後所得需上交三成給門派。”

左莫瞪大眼睛,目光呆滯,他覺得自己快昏過去——掌門竟然劃了整整一個山谷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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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9:26

第三十四節 內門弟子

裴元然看著下麵呆若木雞的左莫,嘴角笑意一閃而逝。

“但凡是內門弟子,必須拜一位師父。你既然摘得春芽玉牌,不如拜在你四師姑這脈。你四師姑精通煉丹,靈藥方面造詣本門無人能敵,即使在東浮,也聲名顯著,你看如何?”

左莫一個激靈,立即反應過來,倒頭對施鳳容便拜:“徒兒參見師父!”拜在四師姑這脈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他本身擅長種植,這對於煉丹來說,是相當有利的。煉丹對靈藥的需求很大。

“起來吧。”施鳳容淡淡道,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淡漠。

左莫連忙乖乖起來。

“師妹,以後他就交給你了。”裴元然鄭重道。

“師兄放心,我絕不藏私。只是若是他自己吃不了苦,師兄莫怨我。”

施鳳容冰冷的話如同一盆冰水一下子把欣喜若狂的左莫澆醒,他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師父這話�的意思讓他有些忐忑。

裴元然點點頭:“如此甚好。”接著轉過臉問左莫:“還有什麼疑問?”

左莫連連搖頭,示意自己沒有什麼疑問。本來他還想問問,若是煉器方面的問題,能不能去問二師叔。

他突然想到那道把自己折磨了無數次,讓他欲仙欲死的雪白劍意不正是辛岩師叔的麼?到嘴的話頓時縮了回去,他覺得是自己是瘋了,怎麼會有這麼白癡的想法?

那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蒲妖可還在自己的識海�。

被這一嚇,他腦子立即恢復清醒。他覺得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一點,別看自己現在是內門弟子,可若是暴露出蒲妖,他敢肯定,辛岩師叔第一反應絕對就是連他帶蒲妖都一劍劈了!

降妖除魔!

太可怕了!

雖然面對那道劍意,他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恐懼戰慄了,可那僅僅是識海。現實中辛岩師叔一劍可以直接把他絞成無數肉渣。別看蒲在自己面前那麼橫,但估計對上辛岩師叔那也是個渣。

當初辛岩那叔那一劍,斬破黑海的情景他還記憶猶新。

左莫的緊張裴元然有所察覺,但也沒覺得有什麼,下面弟子見到他們哪個不是戰戰兢兢?掌門和師叔們個個都很忙,雖然左莫成為靈植夫,讓他們驚喜了一下,但他們不會在這上面耗費太多的時間。

掌門勸勉了幾句,便和其他幾分師叔離開。

施鳳容也玉步輕移,左莫連忙跟上。

施鳳容頭也不回,自顧自道:“我勸過你,但路終是你自己選的。既然你現在是我的弟子,我自然有我的要求。你的私事,我不干涉,但是我吩咐下去的事,你要做好。”

身後的左莫心中一凜:“是!”

“你自去忙,過幾天我會派人再找你。”施鳳容道。

左莫小心恭送師父離開,心中卻鬱悶得很,看來自己的這位師父不好相處啊!

回到小院,才發現門外已經站滿了人,幾乎所有的外門弟子都在這等他。

“哎呀呀,師兄回來了!”

“我就說過以師的天賦,內門弟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師兄,這是小弟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師兄可莫嫌棄……”

……

左莫頭一下子大了。本來他準備婉拒,但是注意到這些人擔憂的眼神,他還是接了下來。果然,見他把禮物接下來,這些外門弟子都露出喜色。知道可能會吵到左莫,這些人沒有久久糾纏,恭賀了一會便全都離開了。

小院這才重新回到平時的安靜。松了一口氣,左莫捧著一大堆五花八門的禮物走進小院,把東西放了下來。

今天的一天都是如此夢幻。

拿出春芽玉牌,他輕輕地摩挲著,感受玉牌細膩潤滑的質感。

他身體已經非常疲倦,但精神還很亢奮。掌門專門劃分了一個山谷給自己,雖說有靈植夫的因素在內,但是這份待遇也依然非常優厚。除了韋勝師兄,大概就數他的待遇最優厚了。

突然想起自己埋在靜室靈脈那的玉盒,他頓時又來了精神。

連忙跑到靜室,小心地把玉盒挖了起來,打開一看,�面的赤金石果然消失不見,黑金蟲也發生明顯變化,純黑色甲殼上多了一個類似金錢斑,十分顯眼。

左莫跑進識海,蒲妖坐在墓碑上,聽著音圭,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黑雲繚繞間,紅色菱形寶石嬌豔欲滴。

自從上次之後,蒲妖便一直是這個態度,和之前就像變了一個人。

“蒲,這只黑金蟲有沒有三品?”左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親和無比。

“五顆二品晶石。”蒲妖伸出一隻手掌。

果然……

這廝怎麼變得比他還財迷?左莫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所有晶石幾乎全都落入蒲妖的腰包,而他根本沒有發現蒲妖把晶石拿去有什麼用。蒲妖就像吃晶石的無底洞。

據說妖能夠噬靈,不過妖魔對於區區煉氣期修者,都是無比強大,無比遙遠的存在。這噬靈到底有什麼用處,鬼才知道。以後去查查門中的那些典籍,或許能找到點蛛絲馬跡。好歹他現在也是內門弟子,門內的典籍對他開放。

但是眼下,他只有認了。

“好。”左莫一咬牙,決定花這個錢。

話音剛落,他的腰包�便少了五顆晶石。在這一點上,蒲妖比起以前要好得多,他從來不多拿。

“是。”蒲妖吐出一個字。

左莫心中大喜,他記得蒲妖曾經說過,三品黑金蟲能夠尋找靈脈。

“那怎麼讓它去找靈脈?”

“五十顆二品晶石!”蒲妖眼皮都沒擡地獅子大開口。

左莫驀地呆住,過了片刻,發出一聲慘嚎:“你殺人啊!”

這絕對是有預謀的,左莫身上就只剩下五十顆二品晶石,沒想到蒲妖一開口,就要他全部身家。

蒲妖完全無視左莫的掙扎:“過一天漲十晶石。”

左莫幾欲吐血,但蒲妖處於完全的優勢,這讓他無可奈何,咬牙發狠:“好!五十就五十!”

嘩啦嘩啦,晶石響動的聲音,是如此清晰。

蒲妖是故意的!

左莫恨得牙癢癢,但是沒有辦法。巨大的利益在誘惑著他,倘若黑金蟲真的能夠尋找靈脈,對他來說,無異於滾滾利益。找到靈脈,就能夠開墾出高品階的靈田,再加上他靈植夫的技巧,無論種植什麼,絕對有利可圖。

他現在是內門弟子,倘若找到新的靈脈,除了上交門派一部分,絕大部分還是能夠落入他的腰包中。

晶石是實力的一部分,尤其是他身邊還有蒲妖這麼一個貪財的妖魔!

蒲妖丟給他一段法訣。法訣很短,上手非常容易,很短的時間內,他便學會了。這是一段役使靈蟲的法訣。

左莫如獲珍寶。

自己的院子�能有一小段靈脈,整個無空山就有可能有更多的靈脈。每段靈脈都很有價值,哪怕再細小的靈脈。

雖然西風穀劃給了自己,但是靈田,尤其是高品階的靈田,是相當有限的。光是師父那一處,便需要有大量的靈田支持。高品階的材料價格太高昂。

他現在已經開始嘗試經營,靈植夫雖然待遇不錯,但是並不如其他類型的修者來晶石來得快。

靜室�那一小截靈脈已經消失,左莫猜測應該是被黑金蟲吸盡靈力而消失。他打從這麼久,靈脈都沒有任何影響。想必是自己煉氣期,每一次入定吸收的靈力少得可憐,所以對靈脈沒有影響。黑金蟲提升品階的過得程中,所需要的靈力太多,最終導致靈脈的消失。

不過,這也讓左莫心中最後一絲遺憾也沒有了,整個小院�最有價值的便是這小截靈脈。

他決定先去西風穀看看。

西風穀,位於三座峰之間,但是由於三座山峰都不高,因此谷內的陽光充足,比起冷霧穀的陰涼濕潤,這�更加溫暖怡人。

手持掌門賜予的銅牌,左莫小心地避開沿路禁制。這�的禁制不如冷霧谷那麼森嚴,倒是遠非築基期修者能夠抗衡的,更別說左莫這個小小煉氣期修者。偏偏他神識又遠比一般的煉氣期修者要強大得多,這些禁制對他產生的威壓也遠比對普通修者要大許多。

小心地穿過禁制,可以看得出來,這�遠比冷霧穀要荒涼。

穀內的地勢很平坦,只有一塊大約二十畝左右的靈田,從品階上來看,應該是三品。雖然四周雜草叢生,但是這二十畝靈田還是有人定期來打理,品階沒有往下掉。

二十畝靈田雖然不算多,但這二十畝靈田將成為他的私有財產,整個西風穀也將是他的私人小院,在這�面,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這份待遇的確非常優厚!

看著二十畝靈田間蘊含的靈氣,偌大的山谷將屬於他,滿足感油然而生。唯一的遺憾便是這�沒有瀑布,如果有個小瀑布的話,那就完美了。

環顧四周的雜草古樹,他忽然心中一動。

從懷�取出黑金蟲,掐動法訣。黑金蟲趴在地上,開始緩緩地遊走。

既然這�已經屬於自己的了,那自己先探索一下,應該很理所當然吧!

嘎嘎嘎!

西風谷回蕩著左莫破鑼般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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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6:59:42

三十五節 發現

  黑金蟲一落在地面,一動不動。過了一會,觸角搖動,四處張望。果然不愧是四品的黑金蟲,左莫心中暗贊,光這份靈動就不是普通的靈蟲能夠擁有。

  黑金蟲不時擡頭,前端的兩根觸角微微顫動,飛快地在地面上爬行。它時而停下,時而疾行,左莫小心掐動法訣,緊跟其後,不敢有絲毫鬆懈。

  除了靈田處,谷內其他地方雜草橫生,這給左莫帶來了一些麻煩。他拿出施祥送他的那把冰晶劍,當作開山刀。晶瑩剔透的冰晶劍握在手中,帶著一分沁骨的寒意,好在劍刃極其鋒利,用來砍草劈木效果不錯。

  突然,黑金蟲停了一下,但它以更快的速度鑽入草叢深處。

  左莫精神大振!

  提著冰晶劍緊跟上去。

  黑金蟲停在一塊突出的岩石前,靜止不動。緊隨其後的左莫不禁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這塊大岩石。這塊岩石是普通的花崗岩,大約五六丈高,從外面看上去沒有什麼奇特之處。難道是這塊岩石裡面有什麼玄機?

  反正這裡現也是自己的私地,怎麼折騰也沒關係。提起冰晶劍,對著這塊岩石便挖了起來。

  花崗岩雖然堅硬,但是面對一把三品飛劍,無異於豆腐。只片刻,左莫便挖了出一個大洞。果然,黑金蟲鑽進洞裡,這也令左莫精神振奮,手上動作更快。

  沒想到這塊岩石遠比他想象得要大,挖了大半個時辰,有七八丈深,竟然還沒有盡頭。左莫終究不是煉體的修者,兩隻胳膊就像灌鉛般,渾身幾欲散架。

  “不行了,累死我了。”他癱躺下來,喘著粗氣,有氣無力地看著呆在洞底的黑金蟲。

  “兄弟,你還真執著啊,哥不行了,睡一會先。”他對著這隻黑金蟲苦笑道,說完就在剛挖出的岩洞裡沈沈睡去。

  一覺醒來,左莫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他坐了起來。月光從洞口透進,洞內也微微亮,黑金蟲安靜地在洞底一動不動,背上的那塊金錢斑在黑漆漆的岩洞內釋放淡淡的金光。

  已經晚上了啊,左莫發了會呆,重新拿起冰晶劍。

  “兄弟,我們繼續!”

  叮叮咚咚,西風谷內響起不絕於耳的劍砍岩石聲。

  麻木機械地挖著,一直到天色快亮,左莫忽然覺得手上的冰晶劍前面似乎刺空了,他頓時心中一跳,疲憊之色頓時一掃而空!

  手上用力,三下五除二把最後一塊薄薄的岩壁斬開,岩壁後面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大洞。

  左莫的心不禁一陣狂跳!

  黑金蟲沒有任何遲疑,飛快地衝進黑洞,迅速消失。左莫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猶豫了一下,提著冰晶劍鑽進黑洞中。

  黑洞比他想象的要深,隨著不斷深入,他心頭越來越重。這裡可以看得出明顯人工開鑿的痕跡,但是應該很久沒人,洞內有很重的黴味。是誰在這裡開劈了洞府?難道這是本門的哪位前輩的坐化之地?

  這個猜測讓他有些激動。

  快步朝深處進發,他和黑金蟲之間,維持著一縷淡淡的聯繫,他能知道前方的一些情況。

  很快,他便看到了黑金蟲,黑暗中,黑金蟲背上的金錢斑遠遠可見。黑金蟲趴在一團什麼東西上,不肯離開。

  左莫不禁打量起周圍,這是一處十分簡陋的石室,角落裡有一汪泉眼,一個石桌一張石床,便再無一物。

  待走近,左莫猛地嚇一跳!

  黑金蟲竟然趴在一堆骸骨上!左莫心跳加快,口乾舌躁,強忍心中恐懼,走近細看。這堆骸骨不知是誰的,散落一地,看上去年代應該相當久遠了。他四下打量,忽然目光一滯,旋即露出狂喜之色。

  這裡果然是本門前輩的坐化之地!

  他以最快的速度拾起地上的各種玉簡法寶,那模樣就像餓極了的人,突然看到饅頭。法寶並不多,只有三五件,而且太久沒有祭煉溫養,靈性幾乎全都消失。相比之下,玉簡的數目卻要多許多,大約有二十多枚。

  一件不剩地的把每個角落全都搜索了一遍,左莫的目光才重新投放到那堆骸骨上。黑金蟲趴在那堆骸骨上,一動不動,但是背上的金錢斑卻似乎明亮了幾分。

  能夠在這裡坐化的,一定是本門前輩。自己如今占了這麼大的便宜,想了想,左莫對這堆骸骨拜了三拜,然後輕輕地把這堆骸骨埋在一個角落。

  移開骸骨,左莫才發現骸骨下竟然還有個蒲團。

  蒲團……

  他愣住了。

  這個白色蒲團,和他靜室裡那個不名知師兄遺留下來的蒲團幾乎一模一樣。

  他連忙把剛剛拾起玉簡倒在面前,一個個拿起來,朝裡面灌輸靈力。過了一會,他才大致弄明白前因後果。

  這處石室的確是本門的一位前輩坐化之地,只是這位前輩,卻是一位外門弟子。而更讓左莫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位差點結成金丹卻一直是外門弟子的前輩,就是左莫那間小院以前的主人!

  世上的事,竟奇妙如斯。

  左莫呆呆地坐在那,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這位名叫魏南的師兄,是三百年前本門的一位外門弟子。他有一項天生異稟,他對靈脈天生敏感。於是他找到那處微弱的靈脈,建起小院,苦心修煉。雖然有靈脈相助,但他的天資並不高,也只不過和其他弟子堪堪持平。

  他志向遠大,並不想庸庸碌碌過一輩子,絞盡腦汁,想出各種辦法。

  在很多地方,魏南師兄和左莫都十分相似。魏南也選擇了靈植夫作為突破口,但是他在五行方面的天賦遠不如左莫,他硬生生花了五年,才堪堪成為靈植夫。但是魏南並沒有告訴別人,他從此開始學習煉丹。但是在煉丹方面他依然天賦平平,又花了十年,煉出第一顆四品的靈丹。

  在修煉方面他進展緩慢,但是他的天賦,卻進步飛快,他甚至能夠探測到深藏地底的靈脈。他第三十七歲時,發現了這處靈脈。

  害怕門派得知後收回,他悄然開闢出這處石室。

  藉助靈脈相助,他終於在四十歲達到凝脈期,而此時他還是本門的一名外門弟子。魏南十分擅長隱匿偽裝,門中上下,竟然沒有發現他修為已經提升到凝脈期。由於他的天賦實在平庸,他害怕自己凝脈期的修為會引發門中長輩懷疑,從而發現靈脈的秘密,他一直甘於蟄伏。苦心經營幾年,他已經薄有身家,他不斷地收購各種玉簡,所學東西也五花八門,十分駁雜。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麼緣故,那段時間他的靈力進步有所提高,他大為欣喜,愈發用心去搜集各種玉簡。越是奇怪偏門的玉簡,他愈是熱衷。而且無論再偏門詭異的玉簡,他都會嘗試一二。等他到了五十歲的時候,他每天需要修煉的各種心法法訣,多達十五種之多。

  那時的他,已經知道結丹無望,也死了結丹的心。在隨後的二十年裡,他開始整理總結自己搜集的那些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玉簡心法。

  他修為有限,但是眼界之寬,很少有修者能夠與之比肩。加上許多偏門生僻心法,他都持之以恆修煉了一二十年,也頗有心得。各種心法參比對照之下,他也終於完成對他平生搜集的各種心法的總結整理。

  總共二十枚玉簡,沒有名字,也沒有太高深的東西,是他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遺物。

  小心翼翼地重新把地上的玉簡拾起來,左莫心中充滿對這位魏南前輩的尊敬。他拿起蒲團,到泉眼處,掬了幾捧水,小心地洗了一遍。雖然過去這麼多年,稍稍清洗,蒲團又恢復雪白如霜的原貌。這個蒲團可不是凡品,它是用靜心草編織而成,有怡神靜心的作用,百年不腐不蟲不蛀。比起小院靜室的那個蒲團更稀有。

  他把蒲團重新放回原處,他坐了上去。

  濃郁的靈氣幾乎要從他的皮膚滲進去!

  他很快入定,一動不動。在蒲團旁邊。黑金蟲也一動不動,安靜異常,只有背上的那塊金錢斑閃耀著金色光芒。

  當從入定中醒來,左莫眼中難掩狂喜之色。這截靈脈遠遠要比之前他小院中那截靈脈靈氣濃郁得多!如果說之前小院靜室中的那截靈脈是一小截分支細梢的話,那此處的靈脈就好比主幹!

  充沛的靈力讓人不自禁地感到舒心。

  有如此優質的靈脈,他就能很快地築基。他已經決定,以後這裡就是他的修煉靜室!

  當左莫從岩洞中鑽出來,外面刺目的陽光讓他不自主地眯起眼睛。回身小心地把洞口掩蓋起來,那些挖出的花崗岩碎石也把它們撒在雜草中,看不出半分端倪。

  做完一切,他才鬆了一口氣。

  恰在此時,李英鳳帶著許多人來找他。因為西風谷內並沒有房屋,若是左莫需要住在谷內,那就需要建造房屋。這類事情自然由她來派人派物,她親自前來問左莫有何喜好,有何要求。

  在仔細聽完左莫的要求後,她一揮手,其他外門弟子立即開始動起來。

  半天時間,小院便建成,左莫取名為西風小院。

  西風小院,成了他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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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5-4 17:00:00

第三十六節 再遇


西風小院成為無空劍門又一個重要的地方,尤其對於外門弟子,它的重要性遠超過其他內門師兄院落。絕大部分外門弟子都從事種植,他們最害怕的便是出現各種靈田問題。內門有一個靈植夫,他們心中也多了份安定,出了狀況也起碼能找到人。

谷內多了一個嶄新的庭院,外牆是用整齊青石碼成,青石細膩的花紋和冰冷堅硬的質感,令小院憑添幾分清冷幽靜。籐蘿如瀑,細碎的滿天星偶爾夾雜其中,星星點點。院子裡的池塘可再不是他之前住處那爛泥塘,一品紫火蓮遍植其間,紫色的蓮花宛如水中怒放的紫色火焰,夜晚散著濛濛紫光,分外迷離。紫火蓮間,銀色的剪刀魚遊得極歡,如無數刀鋒乍現,數十縷銀線交織如梭,炫目耀眼。

左莫卻無心欣賞這些美景,和之前一樣,他每天定時去冷霧谷施雨打理。他現在是內門弟子,山門之中不能飛行的規矩對他再也無效。貼上神行符,他健步如飛,速度不比那些飛行靈獸慢,大大節省了時間不說,他也大呼過癮。

這些天,每天白天,他就像平常一般,打理靈田。到了晚上,他就悄悄跑到石室靈脈處打坐修煉《胎息煉神》。

《胎息煉神》雖然主要修煉的神識,但是對靈力的增漲也相當不錯,比《十正心法》要好得多。加上靈脈相助,幾天下來,進步奇快!不知不覺中,他的修為悄然突破煉氣期第九層。

石室靈脈也成為左莫除了蒲妖外最大的秘密,他格外小心。為了掩蓋洞口,他不僅用一塊岩石封住洞口,而且還在洞口周圍種上大量的雜草和灌木。從外面看,絕對看不出什麼端倪。他唯一擔心的便是那像師父或者掌門這些長輩來他這。所以他也不敢設置任何禁制,以他的水平設置的禁制,對掌門他們完全沒有用處,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他現在日子可謂過得極為逍遙。每個月除了晶石供應外,還會有靈谷的供應。他種了兩年多的靈谷,卻還從來沒吃過。

靈谷內蘊含豐富的靈氣,而且這些靈氣被吸收轉化成靈力後,溫和綿柔,不像從晶石中吸取的靈力那麼霸道。而且,若是去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都天血界。三千年前,妖魔大敗,為了保存元氣,妖魔僅存的一百多名高手,以自身血肉為引,以七個中界為軸,四十九個小界為屏,造就都天血界,抵擋修者前進的步伐。都天血界之內,所有的靈氣變得極為霸道淩亂,修者根本無法吸收。

前往都天血界的修者們,往往需要攜帶大量的晶石和靈谷。晶石是用來補充日常靈力消耗,但是由於晶石內的靈力也較為霸道,只靠晶石,很容易導致境界崩潰。而靈谷雖然靈氣不如的晶石濃郁,但是靈氣性質溫和,能夠有助於修者穩定境界。

一些大門派的弟子天天服用靈谷,可以提高修煉的速度。

但是對於無空劍門這樣的小門派來說,只能每月供給一定的數量,而且只有品階比較低的靈谷。可就是一品靈谷,左莫之前也從未吃過。

左莫在研究魏南前輩遺留下來的玉簡。魏南前輩雖然修為有限,但是他走過的許多路都值得左莫借鑒,比如種植。魏南前輩也曾經是一位靈植夫,又學過煉丹,這和左莫何其相似?那些偏門冷僻的心法左莫現在不打算碰,如何賺取晶石,才是他眼下最需要考慮的。

煉氣期種什麼東西最容易賺晶石?怎麼種植?

好不容易有了二十畝三品靈田的左莫,自然要好生的盤算一番。他如今身無分文,被蒲妖壓搾得一乾二淨。門派每個月的供給雖然不少,但是對他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

靈脈之類,又不可能直接轉換成晶石,不過就算能賣,左莫也絕不會去賣。因為短期利益而放棄長期利益,他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做這種傻事?

想著法子賺取晶石,是魏南當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其實對於每一位修者來說,晶石都是一個避不過去的問題。賺取晶石的數量,將直接影響修煉速度。

法寶、玉簡、材料……

什麼東西不需要晶石?

就連左莫如今成為內門弟子,師門雖然會重點培養他,各方面給予傾斜,但是這也是有限度的。

不過相較於左莫的處境,當年魏南的處境要艱難得多。他摸索出來的路數,對左莫來說,具有極佳的參考價值。

乘坐著門派撥給他的灰喙雁,左莫帶著大包小包,坐在雁背上悠然自得。這些東西,全都是別人送給他的禮物,而他又用不上的東西。他打算全把它們換成晶石,雖然換不了多少晶石,但是眼下他也沒有其他辦法。指望蒲妖吐出晶石,那是絕不可能的。

蒲妖天天呆閉眼坐在墓碑上,似乎像在打坐。難道他也需要修煉?左莫心中很好奇。

他現在絕不會主動去觸黴頭。蒲妖性情無常,冷酷瘋狂,偏偏實力深不可測。這樣的傢夥,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幹什麼,你永遠猜不到他心中在想什麼,你也永遠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左莫覺得,蒲妖是真正的妖魔,他會給你令魂魄顫動的誘惑,也會讓你在最滿足享受的時候跌到地獄最底層。

蒲妖對他的折磨,左莫有過憎恨,有過憤怒,有過絕望,但當師父一語道破他被改容抹識後,這些曾經困擾他的情緒似乎一下子煙消雲散。

因為他需要力量!

因為他需要答案!

這點折磨,算得了什麼?

他記得很清楚,兩年前,他第一次睜開眼睛時的陌生感。兩年裡,那個出現在他夢境裡的聲音無數次地折磨他。他害怕過、恐懼過、彷徨過、茫然過,他曾想過去尋找答案,可是沒有任何線索,他無從下手,於是他渾渾噩噩地過著,從未快樂。

現在,他醒了。

他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找到答案,是誰!是誰做的這一切!

絕對無法原諒!

灰喙雁背上,左莫望著遠處半空中若隱若現的東浮,他捏緊拳頭。

東浮和往日般,人流穿梭。左莫直奔自由集市,找到付金。

付金眼睛極尖,看到左莫腰間的春芽玉牌,整個人頓時愣住。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眼中雖然還殘留著震驚,但是臉上迅速堆上笑容:「恭喜小莫哥恭喜小莫哥!嘖嘖,這麼年輕的靈植夫,小莫哥果然非同凡響啊!快進快進!」

左莫也不客套,砰地把大包裹丟給付金:「這些東西幫我賣了吧。」

「什麼東西?」付金嘴裡問,手上卻迅速打開布袋,只掃了一眼,他便大致判斷出這些東西的價值。東西雖然看上去不少,但其實都不值錢,想想也正常,煉氣期的外門弟子,哪裡能送得出值錢的東西。

他腦子轉得極快,報出一個優厚的價格:「五十顆二品晶。怎麼樣?」

左莫也是知道行情,這些東西是絕對不值五十顆二品晶,他搖頭:「太多了,三十顆就好了。」

「行。」付金爽快地給了晶石,把東西收了下來,笑道:「小莫哥現在發達了,以後可要多提攜小弟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左莫聽得極仔細。別看付金這樣的小生意人,但是他們的嗅覺極為靈敏,市場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言談間,付金頗為憂慮。最近靈谷的價格不斷上漲,這種情況這些年還是第一次出現。每年都有人去都天血界狩妖,可是靈谷價格從來沒有像這樣離譜過。再聯繫到最近都天血界的一些傳聞,愈發讓人不安。

據付金說,不光是天月界,其他界的靈谷的價格也在不斷上漲。這一切都說明都天血界的衝突在不斷加劇。

難道妖魔要開始反攻了嗎?

聽完付金的話,左莫心頭也不禁變得有些沈重。對於低階修者來說,最怕的便是動盪。若真的爆發像三千年前那樣的大戰,低階修者是死得最快的炮灰。

「嘿,果然是山不轉水轉,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打破左莫的思索。

他擡起頭,頓時頭疼起來。

眼前兩人,其中一人正是上次被自己把飛劍打得龜裂的東歧劍門弟子。旁邊一人很陌生,估計是他的師兄,氣勢明顯更勝一籌。

付金是個人精,看眼下情形,頓時心中暗暗叫苦,臉上卻堆起笑:「兩位爺,來來來,大家坐下來喝喝茶……」

啪!

話音嘎然而止,付金整個人像沙包般被抽得倒飛出去。

「什麼東西!這有你說話的份麼?」那人收回自己的手,冷冷道。

左莫沒有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扶起付金。看到付金臉上的巴掌印和嘴角溢出的血,左莫眼神倏地陰沈下來。小心地攙扶起付金,緩緩轉身。

「誰家這麼沒心眼,隨便放狗出來?」左莫盯著剛才動手的那個傢夥,拇指輕輕搓動金劍戒。

動手的傢夥臉色頓時如同豬肝,勃然大怒:「你他媽的……」

聲音嘎然而止。

一道劍芒挾著淡淡的霜氣,直指他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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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7:00:17

第三十七節   兩劍!

  東歧劍門的兩名修者顯然沒有想到左莫敢主動動手!

  尤其是剛才動手的傢夥,在他看來,上次若不是突然殺出來兩個凝脈期修者,左莫一定會很慘。這個煉氣期的廢柴,居然敢主動挑釁?

  劍芒幾乎快擊中他的眉心,淡淡的寒意才讓他猛地驚醒。下意識地催動飛劍,卻陡然想起自己的飛劍被眼前這個傢夥廢了!一個閃避不及,被劍芒周圍的淡淡霧氣擦了一下。

  嘶!

  他的眉心處多了條一指寬的血痕。狼狽地站定,他的目光充滿怨毒,狠狠盯著左莫,恨不得把左莫大卸八塊。

  眼前這個該死的傢夥,明明只有煉氣期,可每次對上他自己都會非常狼狽。伸手摸了一下眉心血痕,看到手指血跡殷然,他戾氣浮起,怒聲咆哮道:“找死!今天不弄死你……”

  左莫趁著他說話間,又是一劍!

  細銳的劍芒挾著淡淡白色霧氣,目標是對方張大的嘴巴。這道劍芒比剛才一劍聲勢更盛,劍芒周圍的白霧更加厚實,細聽之下,甚至能夠聽到一連串的細碎冰晶撞擊聲。

  一直在一旁觀看的那名東歧弟子瞳孔驟然一縮。

  左莫這道劍芒時間拿捏得更加巧妙,速度也更快。對方的飛劍被左莫廢掉,今天本來是帶著師兄,一起來幫自己重新挑件飛劍,沒想到卻遇到仇人。當發現這道劍芒時,他才驚覺,自己不光是飛劍被廢,身上竟然沒有其他防禦的法寶。

  他平時多以欺負人為樂,疏於修煉得很,眼看劍芒越來越近,驚慌之下,完全手足無措。

  “啪!”

  白霧劍芒準確擊中對方的嘴巴,頓時血花四濺,兩顆牙齒跌落在地上。這一連串的打擊完全把他打蒙了,他捂著嘴巴,不能置信地看著地上兩顆牙齒。

  左莫保持戒備,和上次戰鬥時的激動相比,這次他很冷靜。

  他能依仗的只有金劍戒,可金劍戒裡只能儲存三道劍芒,左莫剩下最後一道劍芒。這也是他剩下的唯一反擊手段,若是對方只有一個人,他會毫不猶豫補上一記。對方兩人的實力遠遠超過他,他清楚得很,不過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付金為他受辱。

  大不了就是被打得半殘,他都做好承受的準備,這最後一記劍芒絕不輕放,他要給對方一個狠的!

  大家誰也別想好過!

  他惡狠狠地想著。

  “啊!”那人發出驚天嚎叫,面色猙獰,雙目直欲噴火:“老子……”

  聲音又一次嘎然而止。

  他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脖子,整個人漸漸升高,脫離地步。剛才還咆哮憤怒的他就像一隻瀕臨溺水的魚,雙眼外凸,嗬嗬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左莫心中驚駭莫名,目光不由朝一邊看。

  一名穿著白衣的年輕人緩緩移步朝這邊走,看也不看被提到半空中的東歧弟子:“東浮禁止爭鬥,難道你們不知道麼?”

  另外一名東歧弟子皺了皺眉頭,突然伸手,只見指尖射出一道劍光,在空中一頓一折,如畫梅枝,和左莫爭鬥的那名弟子撲嗵掉落下來,臉色深醬,昏迷不醒。

  “閣下也太過偏頗,雙方爭鬥,你只問責一人,可算不上公平。”

  白衣年輕人注視著對方:“東歧宗銘雁?”

  “區區陋名,沒想到閣下也聽說過,榮幸榮幸。”宗銘雁拱了拱手,臉上依然神情冰冷。

  “左梅天前輩高徒,自然如雷貫耳。”白衣年輕人似笑非笑道。

  宗銘雁揚了揚眉: “閣下是?”

  “俞白。”白衣年輕人吐出兩個字。

  “哦。”宗銘雁淡淡應了句,但詞鋒陡轉銳利:“原來是天松子前輩高徒。不過,俞兄能告訴我,為何只懲本門弟子?難道俞兄對我東歧弟子有偏見不成?”

  俞白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左莫腰間的玉牌。

  宗銘雁這才注意到左莫腰間的春芽玉牌,頓時微微一愣,但旋即點頭:“靈植夫,明白了。”

  深深看了一眼左莫,轉身便走。

  俞白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閣下不把貴師弟帶走麼?”

  宗銘雁頭也不回,徑直前行,丟下一句。

  “連一個煉氣期靈植夫都打不過的廢物,要來有何用?”

  俞白搖搖頭,沒有說話,卻順手打出一道白光,沒入天空。

  飛劍傳書!

  比起小千鶴,飛劍傳書要快得多。果然,沒過一會,兩名修者飛到這裡,降落下來,向俞白行禮。

  俞白指著地上昏迷的東歧弟子道:“此人違背東浮禁令,從此逐出東浮。”

  “是。”兩人向俞白行禮,提著人便迅速飛離。

  “若我沒看錯,你是無空劍門辛岩前輩的弟子吧。”俞白轉過臉,溫言對左莫道。

  左莫搖頭: “我師父是施鳳容。”

  剛才兩人之間的交手很短,但是無論是靈力,還是法訣運用,簡直勝過他不知多少。而且兩人氣度如淵,從容不迫,宗銘雁冷酷鋒利,俞白瀟灑臨風,都是人中之傑。但是左莫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無論宗銘雁,還是俞白,身上會不自主地流露出居高臨下的味道。這種感覺左莫很不喜歡,下意識地,他不想與俞白深交。

  “施鳳容前輩?”這個答案顯然讓俞白有些意外。其實兩人打鬥時,他便注意到。第一道劍芒時,他還不覺有什麼,只是驚詫於一名靈植夫竟然能發出劍芒。後來注意到左莫手上的金劍戒,才恍然。

  他此時已經做好準備插手。天月界一個典型的劍修主導的小界,在天月界,像靈植夫這樣的修者,是十分稀缺的資源。不光是東浮,幾乎在天月界所有修者重鎮,都有保護像靈植夫這些生產類修者的禁令。

  但是就在此時,左莫發出了第二道劍芒。

  俞白眼力高超,看得分明。

  第一道劍芒只帶著極淡的劍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第二道劍芒的劍意,像極了無空劍門《冰螭劍》辛岩的劍意。

  無空劍門的突然崛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作為東浮的實際統治者,天松子自然會多加注意。俞白是天松子的關門弟子,對無空劍門也比一般修者要知道的多許多。

  韋勝築基時出現了異象,當時驚動了天松子。俞白那天晚上就跟著師傅,去探個究竟。他親眼目睹韋勝築基時的沖天劍芒,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而之后辛岩劍化螭龍的那一幕,更是讓他目瞪口呆,終身難忘。

  他天賦過人,見識也遠超過同輩,東浮一帶,能與他比肩的人物屈指可數。可是一天晚上,連續受到兩次震撼,也讓他對無空劍門這個低調的門派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他不禁仔細端詳起左莫。

  從一開始,左莫臉上的表情就從來沒有變過。這點俞白並不介意,他見過的奇人異士無數,有能耐的修者往往都會有些怪異的地方。令他感到吃驚的是左莫的年齡和修為,不是高,而是低。

  修者往往很難猜測年齡,但是依然可以從眼神、談吐舉止可以作出大致的判斷。眼前這名無空劍門弟子年齡一定不大。如此年齡,煉氣期的修為也常見得很。

  如此年輕,修為如此低,卻能領悟到劍意,這讓俞白很吃驚。

  第二道劍芒所蘊含的劍意已經略具雛形,劍芒周圍的白霧十分容易迷惑人,那並不是因為劍芒寒冷而導致的霧氣,實際上是由大量更加細小的劍意構成。這些細碎的劍意還遠遠做不到像辛岩的劍意那麼完善,但是這名煉氣期弟子卻能把它們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這相當不易!

  俞白都覺得有些不能置信。他素來對自己的天賦自信,但是看到這名像僵屍般的弟子,他覺得不知該說什麼。他第一次領悟劍意的時候,已經是築基中期,在師傅的煉劍爐中整整靜坐三十餘日,才有所領悟。

  況且,靈植夫的玉牌可不好摘!

  俞白從小在東浮長大,深知這其中難度。

  無空劍門又出了一個厲害的人物!雖然他現在修為不高,但是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原本在俞白心中高深莫測的無空劍門變得更加神秘。

  “代我向施鳳容前輩問好。”俞白溫文一禮,注意到左莫眼中的戒備,他本驕傲之人,心中結交之意頓淡:“東浮雖然保護靈植夫,但你也要小心,不要輕易與人交惡。”

  說完一拱手,飄然而去。

  左莫緊懸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他之前已經做好受傷的準備,沒想到竟然安然無恙,連他也覺得神奇。

  付金並無大礙,十分堅決地拒絕了左莫遞過來的晶石。這場風波,也讓兩人的交情頓時不同以往。左莫不喜俞白,但是卻十分樂意和付金結交。

  大家都是小人物嘛!

  付金是這裡的地頭蛇,哪家賣什麼東西,他一清二楚。左莫所需要的東西,他只花了一個時辰,便幫他買齊。

  這些五花八門各色靈藥靈草種子,整整一大包。三十顆晶石,也被左莫花得一乾二淨。

  拿著買來的東西,告別付金,坐著灰喙雁直飛無空山。

  他已經打定主意,沒到築基之前,他絕不會再出山門。今天發生的事情他還一陣後怕。與東歧劍門結下梁子,若是遇到東歧弟子,那自己可就慘了。想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那是做夢。

  東浮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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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5-4 17:00:38

第三十八節   蘅芳院

  二十畝靈田,左莫需要仔細小心地規劃。他手上本金太少,好的靈藥種籽之類,他也買不起。根據魏南前輩總結出來的經驗,他挑的都是一些比較有性價比的品種。為了確保收益,左莫還仔細打聽了如今行情,這才帶著大包種籽回山。

  但他還不能馬上播種下去。

  到目前為止,他只有種植靈谷的經驗。任何一種靈植,它的講究和需求都不相同。好在魏南前輩的玉簡裡面都有著比較詳細的描述,他不需要自己去摸索。

  研究玉簡,苦練《胎息煉神》,除此之外,他還需要兼顧冷霧谷藥田打理,每天都忙碌至極,幾乎腳不沾地。

  等玉簡研究得差不多,他便開始張羅著前期的準備工作。好在這都是些比較普通的靈藥靈草,也不需要什麼昂貴珍稀的東西,否則的話,他也只能幹瞪眼。

  “我很窮,我很窮,我很窮窮窮窮窮……”

  哼著小調,左莫指揮著翻泥蚓深犁靈田,把買來的靈草靈藥都播種下去。

  幾天過去,二十畝靈田,已經有些靈草靈藥抽芽了,嫩綠嫩綠,承載著左莫的希望。

  左莫終於可以緩過勁來,這些天的工作量,就連他都感覺快受不了。種籽播種下去之後,工作量一下子就沒了一大半,他也可以騰出手來修煉。這也為什麼劍修往往不喜歡兼修其他生活法訣。修煉任何法訣,都是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對於劍修們來說,他們只需要專注於修劍,這能夠讓他們擁有無以倫比的戰力。

  這也是為什麼所有的修者之中,若論單對單,劍修擁有最強大的力量。

  當然,實際上情況會比較複雜。兩名修者之間的戰鬥,能夠影響戰鬥的因素實在太多,錯綜複雜。比如修為,比如法寶,比如符陣,比如法訣等等。

  左莫不需要考慮這些,起碼在築基之前,他不需要考慮這些。對他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築基。其次便是五種基礎五行法訣,這會直接影響他的收益將會有多少。

  他放棄了《十正心法》,想依靠它來築基,幾乎等於做夢。《胎息煉神》成為他唯一的選擇,他就把它當作修靈力的心法來修煉。築基之後,門派會傳下新的心法,那時他可以選擇的餘地就很多。

  這段時間,實在太忙碌,忙到他甚至忘記蒲妖的存在。直到現在,他突然想到蒲妖,還是決定去識海里看看。

  進入識海,他目瞪口呆。

  識海的面積比起之前,不知要擴大幾倍,這點不讓他意外,因為他的神識進步許多。他早就發現,一旦他神識進步,識海的面積便會隨之擴大。

  讓他目瞪口呆的是一條河——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識海多了一條河。

  一條由銀光閃閃的河,河面並不寬,但是卻筆直異常,沿著識海的中線,把識海一分為二。待左莫走近,才驚訝地發現,河裡不是水,而是無數大大小小的冰晶,光線折射冰晶,銀光閃閃,而無數冰晶同時折射,耀眼的光芒讓識海都明亮了幾分。它們緩緩湧動起伏,像潮汐般,泛著層層細密耀眼的銀光,如同一隻蟄伏酣睡的冰晶螭龍。

  河兩邊是密集的紅色火焰,這些狂舞的火焰,仿若長在河水的紅色水草。

  頭頂虛空中,那顆星辰愈發明亮,無論是狂舞肆虐的火焰,還是銀光閃閃的冰河,都無法遮擋它的光芒。

  火海之中,冰河之畔,星辰之下,一座黑雲繚繞的墓碑上,蒲妖安靜地聽著腿上的音圭。

  左莫完全被眼前景象震住了。

  識海很安靜,只有音圭的聲音飄蕩。深紅色火焰狂舞,像最妖艷嫵媚的舞女扭動腰肢,緩緩流動的冰河如劍,森然冷冽,星辰幽深難測,這一切,構成一幅極具張力的畫面,給他帶來無以倫比的衝擊!

  過了半晌,左莫回過神來。

  火海和星辰是什麼,他還不清楚,但是這條冰河,宛若自己領悟的冰晶潮汐劍意!對這一點,他相當篤定。因為在他看來,河中流動的不是冰晶,而是無數劍意!這條冰河也正是這段時間形成,隱隱間,他覺得似乎有什麼有著聯繫,可是絞盡腦汁,還是一無所獲。

  火海和星辰出現得很早,應該是和《胎息煉神》有關。星辰出現的時間是在他完成一息之後,難道它代表了一息?紅色火焰呢?

  他想問問蒲妖,但是他也知道,蒲妖肯定不會回答。

  唔,當然,若是有晶石的話,那另當別論。

  左莫沒有打擾蒲妖,就自己退出識海。

  等左莫從識海中消失,蒲妖睜開眼睛,血瞳之中,隱現焦急之色。

  雖然到了煉氣第九層,但是離築基,還是有一段間距離。煉氣期第九層也是所需要的靈力遠比之前幾層要多得多。左莫並不心急,有如此高品階的靈脈相助,倘若自己還無法築基,那就真的不用修煉了。

  他能感受到這段時間靈力增漲得很快。

  火龍草被左莫移到自己的靈田之中,西風谷陽光充足,更適合火龍草生長。

  和往常一般,左莫站在的火龍草前,運轉靈力,雙手飛快變幻,赫然是《赤炎訣》。在水中練習指法許久,他雙手如今的靈活程度要比以前強太多,指法並不複雜的《赤炎訣》對他來說,施展起來,難度要小很多。

  只見一絲微弱的淡金色光線,從天空垂下,通過左莫的雙手,引至火龍草上。

  《赤炎訣》能夠凝聚純陽之精,對於陽性的靈植來說,大有補益。

  左莫一動不動,如同石人。

  《赤炎訣》著重於靜心凝神和持續力,這點對左莫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事實上,摘得玉牌之後,他才發現,他走了一些彎路,如果當初選擇《赤炎訣》的話,他能夠更早拿到玉牌。不過,這世上沒有白吃的虧,五種法訣中難度最大的《草木訣》都被他拿下來,其他幾種法訣也是水到渠成。

  時間一點點流逝。

  從天空垂下的那絲淡金色光芒顏色略微轉深,左莫雙手都浮起一層淡淡的金色,好似鍍了一層黃金似。

  火龍草的葉片變得愈發鮮艷欲滴,整株靈藥都表現出勃勃生機。

  一直持續五柱香的時間,他才停了下來。他雙手剛剛一動,那根淡金色光線頓時消失。

  檢查了一下這株火龍草,左莫十分滿意,《赤炎訣》對陽性植株的功效極佳。

  所有的植株,都分陰陽。左莫也把自己的靈田一分為二,陽光比較好的那塊用於種植陽性植株,而陰涼水氣充足的地方,便種植陰性植株。

  左莫準備施展《地氣訣》,每天給這些靈藥靈草施展各種法訣,這是他必完成的任務。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得多了,《赤炎訣》和《地氣訣》很快就達到第三層,完全沒有之前三種法訣突破時的艱難。

  不過隨後他想想,也大致明白,這其中絕大部分功勞,要歸在《胎息煉神》上。他的神識,遠比之前強大。而無論是《赤炎訣》的靜心凝神,還是《地氣訣》的溝通感應,都和神識有著密切的關係。

  忽然,天邊一道紫色光芒倏地降到他手邊。

  一把中指長短的紫色飛劍,突然出現在左莫手邊。

  飛劍傳書?

  左莫轉頭張望,沒有看到別人,這才確定這是找自己的。他小心翼翼地伸手飛劍,手指觸碰到飛劍的一剎那,腦海中一個聲音響起。

  “申時來蘅芳院。”

  是師傅施鳳容的聲音。

  左莫這才安心下來。前段時間,他被那粉色小千鶴折磨得欲仙欲死,好不容易消停一陣子。可憐的左莫,他的神經已經被折磨得十分脆弱,對這類東西疑神疑鬼。

  這段時間,師傅一直沒有找他,想必也是給時間給他安頓下來。

  左莫精神振奮,師傅在煉丹方面的造詣非常深厚,而且據李英鳳師姐說,師傅煉出來的丹藥,一向非常好賣。前段時間,師傅一直在外面雲遊,門內的收入也大受影響。

  而且根據魏南前輩玉簡裡總結的經驗,煉丹可比靈植賺晶石快得多。

  申時,左莫準確地來到蘅芳院。

  這是他第一次來蘅芳院,一踏入院門,便看到許多女弟子在幹活。有的在曬制靈藥,有的挑揀分類,更有的手上靈力湧動,在粉碎靈藥。偌大的院子裡,竟然有不下四十位女弟子在幹活。

  見到左莫,這些女弟子們紛紛停下手上的活。

  “師兄!”

  “師兄!”

  ……

  她們紛紛行禮,暗中卻在好奇地打量這位師兄。四師姑收了一位男弟子,這個消息早就傳遍了蘅芳院。左莫的底細早就被這群女弟子們打聽得一清二楚。讓她們感到比較安心的是,左莫之前曾經幫助東峰那些負責豢養的女弟子,不是欺男霸女的人。她們都是外門女弟子,並不算施鳳容的弟子,和左莫的地位相差遙遠,自然不敢怠慢。

  左莫手忙腳亂,連忙回禮。

  見左莫這般窘迫模樣,女弟子間頓時響起幾聲輕笑。

  為首的女弟子頓時轉過臉,不悅地盯著發笑的幾位女弟子,笑聲頓止。

  “進來吧。”

  師傅的聲音從內院傳了出來,恰巧解了左莫的圍,他幾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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