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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13:46:43

前言:

   想他費奇不過一時無聊,瞞著老大私接案子練練手,
  無奈慘遭損友曝光,只好趕在被老大修理前逃跑,
  咦?前面不是他順手救的那個迷路小鬼的阿姨嗎?
  上回救人沒讓她表達謝意,這次藉著幫忙修車剛好賴上她,
  未想住進她家後,自小流浪慣了的他初次嘗到有家的溫馨,
  不僅對這相依為命的姨甥倆燃起保護欲,更好奇她眉間的輕愁,
  甚至不惜自毀神槍手威名,天天只想逗她開心,
  當她生病高燒,焦急不已的他整夜照顧,更決心要永遠守護,
  於是主動當起打雜小弟,為她搬貨修燈管,告訴她一切有他,
  但這女人眼底都是對他的迷戀,卻頑強抗拒他的感情,
  擁她在月下低唱情歌示愛告白,想與她共度未來發誓永不離開,
  更向她介紹自己家人,掀光老底終於讓她勇敢交出她的心,
  誰知突來的任務使他必須暫離,回來後正打算求婚給她驚喜,
  她身邊不但冒出個未婚夫,她還一臉決絕的將他趕離……


楔子

  她注意一個人很久了。

  清晨五點,天才微微亮,樓楚楚停好那輛已有七年車齡的老胖卡貨車,拉開早餐店的店門,從貨車上搬運一箱又一箱剛由批發市場買來的新鮮蔬果進屋。

  她一面搬運,一面分神注意著對面那條沿著海岸線建置的筆直濱海道路。

  那個人每天早上都會沿著這條蔚藍的濱海道路,進行一場十多公里的長途晨跑,風雨無阻。

  有幾次,她似乎瞧見那人肩上受了傷,卻依然不改晨跑的習慣,每天準時的出現在這裡。

  早晨的海風微涼,讓人不禁有些發冷,趁著搬貨空檔,樓楚楚�手看看時間,五點多,時間差不多了,她想,應該快出現了……

  她加快速度卸完貨,悄聲移到胖卡貨車旁,利用龐大笨重的車身,遮掩住自己瘦小的身子,假裝正彎身整理著車內的東西。

  遠方,太陽漸漸升高,金黃色的光芒由那瞧不見盡頭的海面上緩緩射出。

  一個男人,一個擁有太陽般耀眼金髮的高大外國男人,沿著濱海道路,徐徐慢跑了過來。

  他的長相俊美,彷彿希臘神話當中的太陽神阿波羅,有著令人稱羨、讚歎的完美面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強大正面能量,好似熊熊燃燒的驕陽,在他面前,人世間似乎不存在一絲黑暗。

  多麼、多麼的令人羨慕啊……

  她著迷地望著男人完美的身影,看著男人在金黃曙光中跑著,那自信的豁然氣度,彷彿世間一切皆掌握在他手中,那般的璀璨耀眼,教人移不開目光。

  她無意識�起右手擦掉額際的汗珠,在觸撫到自己額上一塊凹凸不平的疤痕時,不自覺一僵,然後,一根一根收回了手指。

  差點忘了,太陽是高高懸掛在天上的,卑微醜陋的她,怎麼能奢求得到太陽的眷顧與溫暖呢?

  她自嘲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漸漸退去那不捨的眷戀,回復原本淡然的清明。

  此時,男人停下慢跑的腳步,背對她面向大海,似乎正觀賞著日出難得的美景,那高大的身驅如同世上最堅固的一道屏障,遮掩了海面熠熠折射的金燦光芒,留下他頎長的影子……

  是啊,太陽只能遠遠的看著,偷偷的關注著就好。

  哪怕她的內心有多麼渴望接近,但終究她還是跨越不了那道鮮明的界線。

  那條將光明與黑暗分隔得十分清楚,即便她使盡所有力氣,也絕對跳躍不過的界線……

第1章(1)

  「小楚啊,給我兩套燒餅蛋跟熱豆漿,我待會兒過來拿喔。」大嬸騎著自行車,經過粉刷成黃色外牆的早餐店門口,朝裡頭喊著。

  早餐店門口的煎台旁,頭戴粉色頭巾的女子,正忙碌的由底下搬出一籃新鮮的蔬菜,她轉身朝那喊話的大嬸溫婉一笑。

  「好的,方嬸,我知道了,等等就立刻幫你做,你買完菜後,就可以回來拿了。」

  「哎。」方嬸應了聲後騎著自行車離開。

  「楚楚姊,我要蘑菇濃湯跟蔬菜蛋餅,快快快,我要遲到了。」背著書包的男高中生,頂著一頭亂髮,急匆匆的衝入早餐店中叫著。

  他睡過頭了啦,今天期中考,他快趕不及了!

  只見樓楚楚不慌不忙的由保溫箱裡取出早預備好的餐點,遞給那一臉慌張的男高中生。

  「別急,我早幫你準備好了,快點去學校吧,錢等你下課再來付就行了。」

  「謝謝你喔,楚楚姊。」男高中生接過早餐,立即奔出早餐店,跑向學校的方向。

  「楚楚,我要漢堡加乾酪,還有熱咖啡。」

  「小楚,給我蘿蔔糕跟皮蛋瘦肉粥。」

  「楚姊,我要紅茶和色拉三明治。」

  「好的,稍等一下喔,馬上就好。」

  一連接待了幾組附近的鄰居與熟客,直到渡過早餐店最忙碌的顛峰時刻,終於,她能夠稍稍喘息一下。

  樓楚楚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肩,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這樣平淡而忙碌的生活,是她不知向上天祈禱過多少次,才辛苦達成的願望,她非常的珍惜,也非常的感恩,她想,如果這份平靜能夠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刻就好了……

  她衷心地在心裡默默祈求著。

  鈴——鈴——

  忽地,電話鈴響,她回過神連忙接起。

  「綠柚早餐店您好,請問需要什麼?」預備好紙筆,她下意識的道出接單問候語。

  「那個……樓小姐,很抱歉,我們這裡是心欣幼兒園,打電話來是想通知你,小柚她……她……」

  對方支支吾吾的態度,讓樓楚楚心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柚怎麼了?」不等對方將話說完,她已急忙打斷對方追問。

  拜託,千萬不要出事了。

  「真的很抱歉,新來的老師不知道小柚的情況,戶外活動結束後,以為她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會自動進教室……那老師真的不是故意的,等我們發覺時,小柚她、她已經不見了……」

  聽到這裡,樓楚楚已匆匆扔下電話,顧不得店裡還有用餐的客人,解下圍裙,抓起車鑰匙,著急的便要奔出門。

  「唉唉唉,楚楚啊,你這麼急要去哪兒啊?」此時,隔壁正好要進門點餐的鄰居見她神色慌亂,連忙攔住她關心詢問。

  「我……我得去找小柚,他們說,小柚不見了。」被小柚失蹤的消息弄得亂了方寸,她連話都說得有些不清楚。

  「哎呀,這可真糟糕,你快去快去,這裡我先幫你看著,別急,小柚一定沒事的,別太擔心。」

  「謝謝喬嬸。」樓楚楚勉強一笑,不顧店內還有未用完餐的客人,慌忙的出門尋人。

  「小柚?喬嬸,這小柚是什麼人啊?怎麼咱們美女老闆一聽她人不見就這樣著急?」一旁,才上門光顧幾回,對老闆背景還不算熟悉的男客人,禁不住好奇的問道。

  那替樓楚楚暫時幫忙顧店的喬嬸聞言,深深歎了口氣。

  「唉,小柚,那可是楚楚的心頭肉啊,是她姊姊在過世前托付給她的小孩,也是楚楚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這楚楚也是苦命的,幾年前帶著小柚搬來這裡,自己一個人辛苦扶養小柚,兩個人相依為命,這小柚簡直可以說是她的命啊……」

  這些年,她親眼見著楚楚是如何細心照顧小柚,將小柚視如己出,她只希望楚楚能順利找到小柚,別出什麼事,否則,她真不敢想像,將小柚當成性命般看待的楚楚該怎麼辦……

  樓楚楚開著老胖卡,將小柚可能會去的所有地方都找過一遍。

  她們常去的商店、書店、撿貝殼的海邊,甚至是她們兩人才會知曉的秘密基地,她都一一去尋找過了,卻依然不見小柚的蹤跡。

  她的腦海這時浮現一個可怕的念頭。

  拜託,千萬、千萬不要是那個人尋來了……

  她和小柚平靜的生活,她們千辛萬苦、躲躲藏藏了這麼多年才得到的安寧,她想與小柚一輩子待在這南方小鎮的願望,千萬不要破滅了……

  她隱忍著眼眶裡因焦慮急遽增加的淚水,一面開車,一面梭巡著四周景物,期望能見到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

  小柚,你在哪裡?到底在哪裡?

  強忍著心頭的惶懼不安,樓楚楚開著車,沿著濱海道路,繼續搜尋著小柚的下落,期盼能找到她姊姊遺留給她唯一的寶貝……

  瞧瞧,他發現了什麼?

  剛從商店買完東西,正叼著萊姆棒棒糖打算散步回家的費奇,才步出商店沒幾步,便發現前方樹下那個蹲在地上,抱著熊布偶蜷縮成一團,宛如棄兒的矮小身影。

  是個迷路的小蘿莉啊!

  他�手半遮著眼,漂亮的藍眼珠在艷陽的照射下,不適應的瞇了瞇。

  人家在路上,不是撿到鈔票,就是撿到啥值錢物品,而他,卻是撿到了個迷路的小孩?

  難不成,這是上帝贈予他的禮物?

  陽光囂張,那小女孩看起來約莫五、六歲左右,蹲縮在樹旁,兩眼呆滯的望著馬路上來往的車輛,一動也不動。

  忽地,一隻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狗,緩緩靠近小女孩,然後朝她繞著圈子,下一秒,野狗突然發狠的齜牙咧嘴,對她凶殘的發出咆吼聲。

  小女孩僵了下,仍是低垂著頭一動也不動,只看得出她抱著熊布偶的小手又更緊了些。

  喔喔,小狗不乖亂咬人,該是好好教訓一下。

  他對野狗吹了個口哨,吸引它的注意力,然後,拿出嘴裡的棒棒糖,準確無誤地朝野狗擲射而去——

  該嗚該嗚該嗚!

  棒棒糖砸在野狗的腳邊,嚇了它好大一跳,它發出幾聲刺耳的哀叫,連忙夾著尾巴逃走。

  小女孩依舊低著頭,對於週遭發生的事情似乎一點也不關心,逕自摟著布偶,盯望著地上的螞蟻。

  「真熱!」費奇提著購物袋,一邊扯著T恤領口散熱,一邊過馬路,走到小女孩身旁。

  儘管隨著老大搬來這南方小鎮定居已有半年多的時間,他還是不習慣這裡炙熱的天氣啊。

  他高大的身軀一站到小女孩身旁,如同一道偉岸的屏障,罩住小女孩瘦小的身影,形成一個保護圈。

  小女孩癡癡的望著地上那一團暗影,自己的影子,交融進男人高大的影子內,似是被納入他的保護範圍之中。

  「怎麼了?小朋友,迷路了?」他一派慵懶的偎靠在大樹旁開口問道。

  小女孩死死盯著腳底下的那團暗影沒回答。

  「你的爸媽呢?」費奇又接著問,可小女孩依然低著頭,緊抱著熊布偶不理睬他。

  「嘖!不理人?這麼有個性,好歹我也受過正規的中文訓練,雖然是外國人,但也不致於說話讓人聽不懂吧?」他摩挲著下巴苦思不解,開始懷疑起自己半年來精進的中文程度,該不會在出門的短短一小時之內便嚴重退步了吧。

  他瞄瞄小女孩的頭頂,依然維持著漂亮的低垂四十五度角不理人。

  「好吧,我知道了,大概你父母有教過你,陌生的怪叔叔和你說話,絕對不能理他,但你瞧瞧,叔叔我這張臉像壞人嗎?」他笑咧一口白牙,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善良姿態。

  小女孩還是沒有反應。

第1章(2)

  費奇挑起眉。

  「不說話?真的不說話?那好,我可要走嘍,」他故意裝作要離開的模樣,拍拍屁股站直身子,「反正咱們是萍水相逢,我一不認識你,二從沒見過你,就當作我剛剛是日行一善,即使我從野狗口中救了你,你也不用太感謝我,我走嘍……」

  他�腳向前走了兩步,立即感到有一股小小的力道,攫住了他的衣角。

  他似笑非笑的回頭,瞧見小女孩仰起的小臉上,閃現過一絲驚慌。

  「真是難搞的小鬼。」他從口袋裡摸出顆涼糖,拆開包裝丟進嘴裡,一邊卡滋卡滋的咬著,一邊道,「早些老實不就好了,非要逼人使出這種嚇唬人的手段。」

  屈起手指猛地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大掌壓上小女孩的後腦杓,右手甩晃著購物袋,推著迷路的小綿羊往前走。

  「走走走,善良又帥氣的外國叔叔,帶你去找爸媽喔。」沒辦法,看樣子,只能先帶她回家,再透過侵入警政署戶口系統,想辦法找到她的父母了。

  唉唉唉,真是麻煩,他就知道,不該隨便在大熱天出門,這種天氣,不但容易使人上火脾氣壞,還容易讓人一時衝動做出日後萬分後悔的事情來,瞧瞧,他現在不就是嘍,撿了一個怪裡怪氣、愛搞自閉不說話的迷路小鬼。

  所以說,他最討厭的就是南方熱死人的天氣了,簡直跟他這來自北國的外國佬犯沖……

  唉,總歸一句,好人做不得啊。

  開車在鎮上繞了一圈又一圈,不知找尋了多久時間,終於,樓楚楚在花店附近的街道上,瞧見了那個令她擔心了大半天的小小身影。

  小柚讓人抱著坐在肩上,似乎是因為懼高,所以小手有些緊張的揪著那抱她的人的頭髮,另一手則緊挾著她的熊布偶,模樣看起來,倒還整齊乾淨,臉上亦無明顯的恐懼和驚慌。

  「小柚!」她緊急剎車,並連忙下車朝馬路對面的兩人大聲叫喚。

  老天,她終於找到她了……

  小柚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過頭,見到來人,立即興奮的對樓楚楚揮手,而後察覺男人的腳步未停,忙扯了扯男人的頭髮,示意他停下。

  他停下腳步,半轉過身子,朝樓楚楚這邊望來。

  陽光燦爛,刺眼的金黃光芒讓她瞧不清那人的長相,也無心注意,她此刻眼裡只有小柚一個人。

  她焦急地奔過馬路,而男人已放下小柚,一見到小柚平安無事,她強忍許久的憂懼淚水再也忍不住的落下。

  「你這壞小孩,你嚇壞姨了,你知道嗎?你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從幼兒園偷跑出來,你知道當姨接到你不見的消息時,有多擔心和害怕嗎?壞小柚!」她激動的蹲下抱著小柚,因驚懼而澎湃起伏的情緒久久難以平復。

  幸好,小柚沒事,否則,她該怎麼辦才好。

  小柚怯怯地伸手回抱樓楚楚,漆黑清澈的大眼裡滿是歉意。

  「你是這孩子的親人?」略帶口音的外國腔調,但講起中文卻異常標準好聽的低沈嗓音,緩緩傳進她耳裡。

  「是的,真的很感謝你,謝謝你照顧了小柚……」直到此刻確定小柚安全無虞,她終於能夠鬆懈下緊繃的情緒,有多餘的心神與他人應對。

  她笑著牽起小柚的手站起身,在�頭瞧清那男人的長相時,不禁怔愣住了。

  是他

  那個無論颳風下雨,每日清晨五點多必定經過她店門前,宛若炙熱太陽般,散發出巨大強悍能量的男人,就是撿到小柚的人

  怎麼會這麼巧

  男人微卷柔軟的金髮在陽光照射下,熠熠閃耀著璀璨的奪目光芒,顯得迷人萬分……

  莫名的,她的心跳好似失序般忽然加快了數拍。

  「小事一件,不用這麼客氣。」費奇聞言勾起嘴角,伸出手,像對待一隻小狗般,拍了拍小柚的頭,「這小鬼挺乖的,不怎麼麻煩人。」

  只不過在問她話時一句話也不應,他還以為是他中文程度退步了呢。

  見小柚在他的碰觸下,竟絲毫沒有閃躲及排斥的反應,樓楚楚不禁感到有些詫異。

  一向厭惡、恐懼他人碰觸的小柚……似乎對他的接近不覺得反感?

  「只是,這小鬼也太傻呼呼了吧,迷路也就罷了,居然一個人就呆呆蹲在商店外的大樹下,也不主動找人求援,若不是我正好經過,她不知道還要在那裡待多久。」他從口袋掏出顆糖,撥開了包裝紙,動作帥氣的將糖扔進嘴裡。

  那副動也不動的呆滯模樣,簡直就跟尊木頭娃娃沒兩樣。

  「總之,非常感謝你今日的幫忙……」樓楚楚牽著小柚向他鞠了個躬,「真的很謝謝你,我……我能做些什麼來報答你嗎?」

  若不是他,她不敢想像,小柚現在人會在何方,會不會遭遇到什麼不好的事,他不知道她的心裡有多麼感激和慶幸,還好小柚遇見的人是他,否則,若是小柚真出了什麼事,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聽了她的話,費奇揚起性感的嘴角,不甚在乎的揮了揮手。

  「不用了,綠綠的柚子老闆。」

  「啊?」樓楚楚聞言一愣。

  綠綠的柚子老闆?這……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濱海道路旁,那間綠柚早餐店的老闆吧,我每天早上跑步經過,都會看見你在忙著準備開店,像顆不停打轉的陀螺。」他語帶取笑的睨著她。

  「是……是嗎?」她臉不自覺的一紅。

  原來,她每天早上那狼狽又忙碌的模樣,都被他瞧見了嗎?

  她還以為,躲在一旁默默關注著他的自己已經盡量低調了,沒有想到,他還是察覺到了。

  「既然小鬼已經『物歸原主』,那麼我也該走了。」他噙著一抹壞笑,故意走近乖巧偎靠在樓楚楚身側的小柚,猛地伸出手大力搓了搓她的腦袋,將她原本整齊的辮子全給揉亂。

  「小鬼,記得以後可別再隨便搞離家出走這一套,你不是每回運氣都這麼好,能夠遇上像我這樣善良的好心大哥哥的,知道嗎?」他彈了兩下指,彷彿變魔術般,神奇的在小柚面前變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她。

  小柚眼睛一亮,�頭望向樓楚楚,在見到她點頭同意後,才羞澀的漾出一抹笑接過糖。

  「那,再見嘍!」他揮揮手,拎著購物袋轉身就走。

  樓楚楚先是一愣,見他身影越走越遠,才匆匆回過神連忙追上。

  「啊,等等,我還沒好好答謝你今天的幫忙,至少,給我一個表示感謝的機會好嗎?」她牽著小柚緊追在他身後叫著。

  「不必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不過是碰巧在回去的路上,順手撿個迷路的小鬼,就當作日行一善吧。

  他頭也不回的再次揮手,瀟灑的留下頎長背影。

  「那……那請你等一下,拜託,一下就好!」樓楚楚想到了什麼,快步上前攔住他,然後蹲下身向小柚交代,「小柚,你在這裡等姨一下。」

  小柚兩手抱著熊布偶,乖乖點頭。

  她急匆匆的奔回車上,從自個兒那輛老舊的胖卡貨車上,拿了幾顆今早她到有機蔬果農場親自摘取的香甜西紅柿,跑回他面前。

  「謝謝你,這個請你吃。」她紅著臉將色澤鮮紅,宛如上等紅寶石般的新鮮西紅柿一股腦兒的塞到他懷中。

  費奇好笑的看著自己懷中那一顆顆碩大飽滿,猶帶著幾顆水珠,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的西紅柿,不禁拿起一顆湊到鼻間聞了聞。

  一股夾帶著泥土味的淡淡清香,頓時竄入他鼻間。

  他揚起嘴角,露出一抹性感又迷人的真摯笑容。

  「謝啦,綠綠的柚子老闆!」他晃晃掌中的西紅柿,打了個招呼,然後逕自踏著悠閒的步伐離去。

  如同一陣吹拂而過的清風一般,灑脫不羈的步出她的視線中。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樓楚楚還牽著小柚的手站在原地,癡癡的凝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深夜十一點半,樓楚楚哄睡了小柚,她坐在床邊,靜靜的凝視著小柚安詳的睡顏。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幸好是虛驚一場,是小柚自己偷偷離開幼兒園,而不是那個人真的尋來……

  她深深吐了口氣。

  視線不自覺來到小柚胸前緊握的那根棒棒糖,腦海不禁浮現一雙深邃藍眸。

  結果,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來去匆匆,兩人交談也沒幾句,就好像老天故意開玩笑似的,賜給她一陣極短的幸福雨,當雨停了,那滿溢她內心的幸福感,也如泡沫破滅般,一一消失了……

  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到他的機會?

  樓楚楚輕輕閉上眼,雙手交握輕擱在胸口上,唇邊不自覺泛起淺淺的微笑。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再見他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讓她能夠再次感受那宛如陽光般燦爛的幸福滋味,享受被太陽擁抱時的溫度……

  如果,能再見一面就好了……

  她默默在心裡向上天祈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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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13:49:27

第2章(1)

  夜風徐徐,浪濤拍打著沙灘,激起小小的浪花,偶爾,挾帶著海底的星沙沖刷上岸,與南方特有的純淨白沙交融在一起,在夜空星光的照映下,安靜的展現它美麗的姿態。

  一間位靠海灣的小咖啡廳,正確來說,那是一棟五層樓高的房子,一樓被人設計成營業用的咖啡廳,店門前的招牌寫著「無名」兩字,一串風鈴懸掛在門上,當風一吹,或是客人上門,便會叮鈴鈴地發出聲響,提醒咖啡廳內的人。

  費奇提著購物袋甫一進門,迎面便是一把閃著寒光的精緻餐刀,朝他疾射而來。

  他頭一側,準確的避開射來的餐刀。

  那銳利光亮的餐刀,挾著股強悍力道猛地釘射進身旁的牆,在粉刷潔白的牆面上微微顫動著。

  「嘿、嘿、嘿!我說,這是怎麼了,我才一天不在,就給我這麼大的歡迎禮?」未因突來的襲擊而變臉,費奇嘻皮笑臉的拔下餐刀,逕自甩晃著購物袋踱進咖啡廳中。

  一名高大的褐髮男人沈默地站在吧台後擦拭著玻璃杯,另一個黑髮綠眸的男子則是瞇著雙眼,�著修長的雙腿,雙手環胸,陰沈沈地盯著他。

  「真沒想到,你還敢回來。」他的膽子大概是鎢鋼合成的,居然這樣大?

  「為啥不敢回來?我又沒做錯什麼事,幹麼不敢回來。」費奇一臉無辜。

  自從搬到這個南方小鎮以來,他可是安分守己得很,從不主動惹事,除了每早固定的晨跑外,他哪兒都鮮少去,倒是說說看,他犯了什麼錯。

  更何況,這裡可是他們幾個共同的家,當初建造時,他也付出辛苦勞力的,為什麼他不能回來。

  黑髮綠眸男子——奧斯聽見他的反駁,不怒反笑,從鼻間發出一聲冷哼,冷冷說道,「真是死到臨頭,還死鴨子嘴硬,不知悔改。」

  奧斯往桌上筆電敲了幾個按鍵,然後大手將屏幕一轉,對向了他,好讓他瞧清楚屏幕上所顯示的畫面。

  費奇臉色變了變,心虛的別開眼,輕咳幾聲,邁開步伐,找了個位子坐下。

  「不過是件無傷大雅的追蹤調查案罷了,不用這麼大驚小怪。」他從身上掏出顆糖,似乎想隱藏內心真正想法與情緒般,故作無意地將它握在手中把玩。

  「無傷大雅的追蹤調查案?」奧斯一聽,不禁嗤地勾起冷笑。

  啪地一聲,他重重闔上筆電的屏幕,冷聲開口。

  「說得還真是輕描淡寫,這個是A國要保,R國下令滅口的人,你想幫哪邊?A國還是R國?」

  幫了A國,等於無視R國,協助R國,又徹底得罪了A國,這種危險致命的案子他也敢碰

  「我只是拿這案子來練練身手罷了,調查的最終結果我又不會交給任何一方。」他撇唇辯解道。

  他不過是單純的想透過這案子,打發無聊時間而已。

  「想練身手,有許多案子可以隨便讓你挑著玩,為何偏偏要碰這一件」奧斯差點想朝他腦袋再扔把刀子,看看能不能讓他破洞的腦袋清醒些。

  「你該不會忘了答應頭兒的事吧?不碰那些介入各國內部政爭的高危險案件,上回也就算了,畢竟受了傷,我還以為你會從中得了教訓,這回你倒好,居然越玩越大,瞞著頭兒私自接洽這件連國際組織都不肯碰的案子,你還真是玩上癮了啊?」越說越火,奧斯索性踹開椅子起身,怒氣沖沖的走向他。

  真是標準的好了傷疤忘了痛,行事輕率又不知死活的無腦小白一個。

  這件案子牽涉的範圍甚廣,別說是他,就連頭兒親自出馬,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他以為憑他自己一個人,能解決得來嗎?

  他們之所以隨頭兒搬來浮摩沙的南方小鎮定居,低調的開起咖啡廳,不就是不想再過以往那種遊走世界各國,穿梭在槍林彈雨間的生活嗎?他倒好,不過半年的時間,又迫不及待的想回去那個世界了。

  一想到這裡,奧斯胸口的怒氣又起,眼神逐漸變得陰狠酷戾。

  認識奧斯多年,熟識他性子的費奇,一見他變臉,立刻高舉雙手,擺出一副我錯了、我投降的姿態。

  「行行行,是我錯了,不該一時糊塗為了貪求刺激去碰這案子,回頭我就回拒了對方,行嗎?」和他出生入死當兄弟這麼多年,當然知道這毒舌的傢夥真正動怒有多可怕。

  他可不想自己英俊帥氣的外表,因一件打發時間用的無聊案子,被毆得不成人形。

  聽見費奇示軟的道歉,奧斯哽著那股躁鬱火氣的胸口,總算是順暢了些。

  「不必了!」他冷哼一聲,逕自掉轉步伐,來到吧台前,對著另一名始終沈默聆聽他們對話,安靜擦拭著杯子的男人敲敲桌面,「這些話你自己留著跟頭兒說吧。」

  那男人倒了杯咖啡,遞給奧斯。

  「什麼,老大知道了?!」聞言,費奇不禁大驚,原本一副輕鬆自在、無所謂的模樣,瞬間被打破,再不復平靜。

  「當然,你以為這種事能瞞得過他嗎?」奧斯一邊啜飲著香濃的黑咖啡,一邊事不關己的說著風涼話,似是正等著看他的笑話。

  「頭兒撂下話了,等他陪嫂子到北部交稿回來後,便會抽空找你這個覺得人不夠刺激、想找新樂子的傢夥,好好聊一聊。」

  當然,道「聊一聊」會用何種方式,在哪個地點,就不在他關心範圍之內了。

  「shit!」費奇忍不住低咒一聲。

  「哼,活該!像你這樣做事不顧後果、任性莽撞的愚蠹傢夥,就該給你點教訓,否則,以後還不知要捅出多少樓子呢!」奧斯幸災樂禍說著。

  費奇無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吧台後,那正全神貫注擦拭著杯子的男人。

  「曼金,好歹也幫我說句話吧……」他可不想直接面對老大那宛如地獄般凶殘猛烈的怒火啊!

  他懇求的望著他。

  那名為曼金的男人低斂著眼,對他殷切的求助眼神視若無睹,自顧自的擦著杯子,半響吐出,句話。

  「你是該好好教育教育了。」免得哪天他不小心玩火自焚、惹禍上身都不知道。

  「靠!」聽了曼金沒感情的冷淡回答,費奇不禁爆了句粗話。

  這些沒義氣的傢夥!

  「總之,自己闖的禍,自己想辦法解決,頭兒那一關可不是這麼好過的,你自求多福吧。」奧斯擱下杯子,擺擺手起身踱向樓上。

  他算是盡到一個好兄弟的責任提醒費奇了,之後的事費奇要怎麼解決,就不干他的事。

  曼金別了費奇一眼,收拾好吧台,亦邁步走上樓。

  費奇煩躁的爬過自己一頭微卷的金髮,頭痛的抱著頭。

  媽的,早知道,他就不該一時無聊、貪新鮮刺激去碰這案子,看樣子,他得在老大回來前快點想個辦法,不然,他的下場肯定非常淒慘……

  樓楚楚怎麼也沒想到,再次見到他竟會那樣的快。

  也許是老天聽到她內心深處的祈求,於是安排了這樣一場不期而遇。

  時近中午,一位老顧客臨時打電話來下訂單,希望她特製三十份西式點心餐盒,送到他們的活動會場,在備好所有餐點後,她開著那輛老舊胖卡,前往活動會坳送貨。

  不料,在送餐的半路上,她的老胖卡突然在偏僻無人的濱海道路上熄火了。

  她焦急的下車察看車子狀況,卻一無所獲,正當她不知該怎麼辦時,他竟出現了。

  「嗨,需要幫忙嗎?」費奇一身簡單的白T恤與合身的牛仔褲,輕鬆、簡便,卻顯出他完美的好身材。

  他背著一隻有年分的老舊綠色軍用背包,從陽光遍灑的濱海道路另一端走來,那慵懶悠閒的姿態,彷彿天生的發光體,一入眼,便教人難以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她怔怔的望著他,看著他朝她越走越近。

  「又見面了,綠綠的柚子老闆。」他笑得陽光無比,揚起手打著招呼。

  樓楚楚的心跳似乎又加快了些,從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見他……

  「嗨……嗨,你早……不!你好。」她有些慌亂及不知所措,一邊安撫著自己急遽跳動的心跳,一邊響應他的問好。

  男人高大的身軀來到她面前,頓時,她覺得自己似乎被一顆正在燃燒的熱陽給籠罩包圍……

  「真巧,居然在這裡見到你。」費奇笑露白牙,湛藍色的迷人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瞅著因過度緊張而臉部潮紅的她。

  「是、是啊,好巧。」她羞赧的側垂下頭,避開他含笑的視線。

  「是車子出了問題嗎?」沒等她開口,費奇已主動扔下肩上的軍用背包,逕自越過她身邊,在她拋錨的車旁蹲下。

  「喔喔,看樣子老傢夥似乎情況不太妙啊……」他摩挲著下巴,嘖嘖的觀察著胖卡的情況。

  「情況很糟糕嗎?」她也跟著在車旁蹲下,著急的追問。

  她還要送餐點去客人那裡呢,與人約定好十一點前要送到,現在都十點多了,要是遲到,影響到客人的活動,那就慘了……

第2章(2)

  費奇聞言,壞壞的挑高了眉,在唇邊勾起一抹自信又傲然的笑。

  「對別人而言,這或許很糟糕,但你很幸運,遇到的不是別人,而是我。」他忽地起身朝她伸出手,「給我吧。」

  「什……什麼?」她被突來的莫名要求嚇了一跳,茫然不解地望著他。

  他說……什麼東西給他?

  「車鑰匙。」他似笑非笑的晃晃攤開的手掌,「沒有鑰匙,我怎麼幫你瞧瞧老傢夥在鬧什麼脾氣?」

  「喔喔……好。」她臉一紅,連忙交出手裡的鑰匙,看著費奇熟練而敏捷的開了車門跳上車,她突然有種很不真實的奇異感。

  好像在作夢一般,她一直躲在角落、默默注視著的人,此時正在她的車上,幫她修著老舊拋錨的車子。

  多麼奇怪又衝突的矛盾感……

  而車上,費奇正試著發動弓檠。

  答答——答答答——

  他專注地聆聽引擎所發出的聲響,然後跳下車,掀開胖卡車前蓋,觀察著內部的零件。

  「小問題,線路太過老舊鬆脫了,等等幫你接好,應該就沒問題了。」他掏出一把多功能瑞士刀,幾下便替她將鬆脫的線路重新接好鎖緊,解決了問題。

  「行了。」他拍拍手,砰地關上了車前蓋,將鑰匙交還給她。

  「謝謝你……」樓楚楚握緊手中的鑰匙,感激的道。

  「不用那麼客氣啦。」費奇提起地上的軍用背包,無所謂的擺擺手。「不過是湊巧遇見,順手幫個忙罷了。」

  更何況,這兩次見面,他光是聽她道謝,就不下數十遍了吧,他怕她再道謝下去,他的腦袋都快刻出「謝謝」兩個血字了。

  「不不,我是真的非常感謝你,上次你救了小柚,這次又幫我解決車子問題,我……我……」她輕咬著唇,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內心的感謝。

  她垂下眼,視線不小心瞥見他手上的軍用背包,驀地兩眼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麼。

  「你……要出門嗎?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就當作是回報他這兩次的幫助。

  「不必了,你……」費奇原本想拒絕,但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住,隨後莫名的輕笑出聲。

  正當樓楚楚還搞不懂他的笑所為何來時,他已出手握住了她纖弱的雙肩。

  「啊!」她下意識的驚呼出聲。

  「你們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吧,受人點滴,應當湧泉以報?」他沒記錯,是吧?

  「嗯……」看著他殷切發亮的眼神,她雖是迷惑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還有,承人恩惠後,一定要知恩圖報,想辦法回報對方對不對?」

  「對……對。」她被他搞得有些頭昏了。

  「那麼,」他噙著笑俯下身子,將一張英俊迷人的臉湊近她,「你收留我吧。」

  「啊……啊?!」聞言,樓楚楚愣住了。

  他說什麼?收、收留他?!

  「我惹惱了房東,在他消氣之前,我得找個地方暫時住一陣子,如果你想報答我的話,就收留我在你家住一段日子吧。」他嘻皮笑臉的提出要求。

  他私下接案惹火了老大,本就想在老大回來之前,找個地方暫且躲躲,好避開老大恐怖的怒火,這下正好,與其去找個陌生旅館投宿,不如直接到這個見過幾次面,還欠他恩惠沒還的害羞美女小老闆家暫住,還比較方便實際。

  「啊?!」樓楚楚是真的被他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讓他暫時住進她跟小柚的家?!

  她應該……同意嗎?

  衝動是魔鬼,真的是非常可怕的魔鬼!

  在那雙彷彿帶有魔力的藍色眼眸注視下,她竟不自覺地被誘惑吸引,而當她回過神時,她已經呆呆的點頭,同意他在家裡暫住的要求。

  她怎麼會這樣貿然答應讓這個才見過幾次面,對他一點也不認識的男人回家暫住呢?

  就算他救了小柚,幫了她修車,她也不能就這樣帶著一個陌生的人回家啊,哪怕她的心裡對他再有好感,哪怕她再渴望靠近他,她也不能這麼做啊!

  樓楚楚咬著唇,一邊開著門鎖,一邊不斷在心裡責怪著自己。

  萬一,他是危險人物怎麼辦?萬一,小柚的恐人症因他又加劇了,那該怎麼辦?她怎麼就無法拒絕他呢?

  樓楚楚,你真是糊塗了!她暗暗在心裡痛罵著自己。

  「到了,這裡就是我家,請進……」她開了門,勉強擠出一抹歡迎的笑容。費奇拎著軍用背包,跨步走進這棟只有兩層樓高、有著小小前後院的色房子!

  一進門,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房子不大,約莫二十多坪,但瞧來卻很溫馨舒適,從室內精心的佈置看得出來,這棟小屋的女主人對房子的用心。

  「房子很小吧?」她不大好意思的笑道,一面手忙腳亂從鞋櫃取出拖鞋遞給他,「因為只有我跟小柚兩個人住,所以也沒想過要更大的空間……」

  「這裡很不錯,」他環視簡潔整齊的屋內,勾起唇角讚道,「很有……家的感覺。」

  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一種氛圍。

  他背著背包,忽然邁開修長的腿走向她。

  只見她驀地一嚇,連忙退了兩步。

  他長得很嚇人嗎?

  不會吧,見過他的人,都稱讚他長得不錯呢,有張迷人的俊俏臉龐,尤其是女人,對他的長相更是滿意至極,應該不致於把她嚇成這樣吧?

  「咳……抱歉,我只是突然有些恍神……」她臉紅的輕咳幾聲,故作鎮定解釋,好掩飾自己因他的靠近,心臟不受控制瘋狂跳動的真相。

  他對她而言,好似一塊吸力強大的磁鐵,一舉一動,輕易的便能對她造成極大的影響,就連她自己也沒料想到,她會對他的靠近,那麼慌亂、那麼不知所措……

  聞言,費奇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睨著她沒接話。

  這時,小柚恰巧出現,她抱著熊布偶,在見到費奇的身影時,眼一亮,咚咚咚地小跑下樓,來到他的面前。

  她伸出白嫩柔軟的小手,拉了拉費奇的衣角,仰高了頭望著他。

  「嗨,小鬼,又見面嘍。」他舉起手打著招呼。

  「小柚,這是……」樓楚楚正想開口向小柚介紹,卻突然的語塞。

  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糟糕,這又是另一個證明她太衝動的實證,她居然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曉得,就將人領回家來,答應讓他暫住,這樣真的好嗎?

  樓楚楚第一百零一遍在心中質疑著自己的決定。

  「費奇,叫我費奇就好。」似乎是聽出她話中的猶豫遲疑,他主動接下話。

  「這是費奇叔叔,因為他有些事情,需要暫時借住在我們家,可以嗎,小柚?」她蹲下身搭扶著小柚的肩膀,溫柔詢問著她的意見,兩眼專注觀察著小柚的反應。

  雖然上回她見小柚對他似乎並無排斥及任何恐懼情緒,但她不能冒險,小杣是她,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必須以小柚的感受為主,若是小柚反對,即使對他感到抱歉,她也不能讓他留下。

  也許是她多慮了,小柚不但沒有反對,居然還點頭同意了,甚至示好的主動拉著他的衣袖,牽引著他往樓上房間走。

  她算是鬆了一口氣,還好,只要小柚不反對就好。

  跟在他們身後,她緩緩一同步上二樓。

  領著他到二樓唯一的空房,樓楚楚推開門,有些歉疚的看著他。

  「真不好意思,費奇,要委屈你住這間房間了,之前我們都拿來堆放雜物,從沒有想到會有人來住,所以我等等會把它整理乾淨的。」她掀開單人床上鋪著的防塵布,接著彎腰收拾地上堆放的雜物箱。

  費奇則將軍用背包扔在床上,走到窗戶前,推開了窗。

  就見後院一片綠蔥蔥的草地,一棵大樹佇立在院子中間,當風吹起,樹葉沙沙地奏著,好似一首大自然免費贈予的交響曲。

  「這裡挺不賴的,我很喜歡。」他彎起性感的唇角,轉身倚靠在窗前,模樣看來既慵懶又率性,「比我原先料想的好太多了,我原以為只有地板可以睡的。」他開玩笑的道。

  樓楚楚被他調侃的臉一紅。

  「怎麼會,你幫了我們這麼多忙,怎樣也不會讓你睡地板的。」就算今日不是他,而是其它的陌生人,既然答應收留人,她就不會讓他們沒地方歇息。

  該有的待客之道,她還是懂的。

  「不管如何,這次多謝你了,可愛的綠柚子老闆。」他含笑注視著她,那雙深邃蔚藍的眼眸正溫柔緊鎖在她身上,好似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撲通、撲通、撲通……

  她好像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我……我不叫綠柚子老闆,我的名字是楚楚,樓楚楚……」她紅著臉羞怯的出聲糾正他,小聲而囁嚅報出自己的名字。

  聞言,他露出一抹足以眩花人眼的燦爛笑容。

  「楚楚?」

  他用那低沈好聽的嗓音,一字一字細念著她的名字。

  「楚楚可憐的楚楚,真是個有趣的名字。」

  嗅著抹玩味的笑,他從牛仔褲的後口袋中掏出顆涼糖,驀地拋向她。

  她連忙伸手接下。

  「那麼,謝謝你嘍,楚楚,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他眨著眼對她說道。

  他靠坐在窗框上,陽光從他背後徐徐灑落進房內,在他周邊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圈,那燦爛的金髮在金黃光芒的映照下,更顯璀璨奪目……

  她癡迷地凝望眼前的景象,手中他給予的糖,似乎隨著掌心的溫度逐漸甜進了心底……

  她想,她的決定並沒有錯,他身上那宛若太陽般的熾熱溫暖,也許真的能溫暖她和小柚冰冷許久『滿佈傷痕的心,給予身處黑暗之中的她們一絲光亮——

  哪怕,他停留的時間,短暫如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6-2-9 13:52:01

第3章(1)

  清晨六點,樓楚楚起床,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披散著一頭及肩亂髮,跋著粉黃色的拖鞋,走進二樓唯一的浴室。

  一開門,浴室熱氣瀰漫,半睡半醒的她,反應有些遲鈍。

  「奇怪,怎麼這麼多水氣?我昨晚睡覺前洗澡沒關水龍頭嗎?」她一邊輕聲咕噥著,一邊困惑地揉眼往內走。

  直到室內白茫茫的熱氣因門外的冷氣漸漸散去,她才瞧見那個站在蓮蓬頭底下,仰頭沖澡的男人。

  他仰高著頭,蓮蓬頭強勁噴灑出的奔騰水流,從他俊挺的面容不斷落下,順著他寬闊的肩膀、偉岸的胸膛,滑過他鍛煉結實的小腹和性感健翹的臀部……

  彷彿察覺有人闖進,男人爬過一頭濕透的金髮,藍眸淡淡朝她瞥來。

  瞬間,她的臉轟地一聲爆紅。

  「對、對、對不起!我馬上出去——」她羞窘地連忙向後退去,因過度驚嚇,退離的腳步顯得有些跌跌撞撞,連不小心撞翻了門旁的浴巾籃與浴室用品都不曉得。

  等到她退出浴室,用著過猛的力道砰地關上門,她才瞠大眼,�手梧住嘴巴,深怕自己叫出聲來。

  她、她看到了什麼?!

  他裸身洗澡的畫面!

  差點忘了,這個男人從昨天起已經住進她們家,是她們家暫時同居的一分子,她竟然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還以為這個家只有她和小柚兩人。

  天!她真是丟臉丟大了,她有想掐死自己的衝動。

  他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偷看的呢?拜託,千萬不要,她真的不是故意闖進去的,他可千萬別誤會她啊!

  啊,樓楚楚,你看你,迷糊莽撞到這樣的地步,該怎麼辦才好?!

  她懊惱又後悔的槌著自己的腦袋,在心裡默默責罵自己,但腦海卻不自覺地浮現起男人裸身的畫面。

  光滑而有彈性的肌膚,強壯有力的臂膀,完美結實的六塊肌,和擁有性感弧度曲線的緊翹臀部……

  越往下想,她的臉就越熱,心臟又似犯病般的瘋狂亂跳。

  突然,有股弱小力道拉扯著她的衣角……

  她匆忙回過神,低下頭瞧見是睡醒起床出來尋她的小柚。

  小柚拖著熊布偶,揪著她的袖子,漂亮的大眼疑惑的看著她,像在問她呆站在這裡做什麼。

  樓楚楚咳了咳,連忙甩掉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念頭,裝作沒事般的抱起小柚。

  「小柚起床啦,肚子餓了吧?走,跟姨下樓去,姨弄早餐給你吃。」

  她心虛的抱著小柚,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迫不及待地下樓去。

  趴在她肩上的小柚,歪著頭睜著漆黑的大眼,好奇凝望著那扇浴室的門板……

  結束晨間例行的沖澡後,費奇換上一貫利落簡潔的T恤、牛仔褲裝扮,擦拭微濕的金髮,緩緩踱步下樓。

  「早安。」他噙著笑,熱情禮貌的朝她們打著招呼。

  聽見他的問好,樓楚楚不自覺一僵,生硬的擠出微笑。

  「早……早。」

  清早的意外太過刺激,心跳至今還未能平復,一見到他,她忍不住回憶起他裸身沖澡時的情景,只能下意識的躲避他的視線。

  「我……早餐已經弄好了,請過來吃吧。」她將一盤豐盛的西式早餐擱放在小柚身旁的桌上,略顯無措對他說道。

  「謝啦。」費奇奶下毛巾,毫不客氣的走到她安排好的位子,拉開座椅坐下。看著面前這擺盤漂亮、色香俱全的豐盛餐點,很明顯能感受出料理者在烹調食物時所付出的用心。

  他彎起唇角,拿起叉子開始享用眼前美味的餐點。

  看來,暫住這小老闆的家,對他而言,真是個正確又幸福的決定。

  他叉起一塊美式炒蛋,用一種帥氣的率性姿態送進嘴裡。

  「今天不用去早餐店嗎?」他一邊嚼著嘴裡的食物,一邊似閒聊般開口。

  「啊……啊,」忙著為他與小柚加添生菜色拉的樓楚楚聞言,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不用,是固定公休的日子。」

  每月第二個與第四個星期二,都是早餐店休息的日子。

  「哦,星期二公休,挺少見的。」一般開店的人,若是休息,通常都會挑在假日,她倒特別,反而挑在一般人上班的日子休假?

  「因為早餐店靠近海邊景點,在週末假日時,生意反而會比較好,所以……」她不好意思的解釋。

  「原來如此。」他露出瞭然的表情,用餐的動作未停,但在叉子碰觸到盤內鮮艷的奶油煽紅蘿蔔時,不自然的停頓了下。

  「對了,很抱歉,費奇……」她忽然開口道歉。

  「嗯?」聽到她莫名的道歉,他訝異的挑高眉,藍眸狐疑的瞥向她。

  「因為太過臨時了,所以家裡並沒有多準備一副鑰匙,晚點我就會去打副備用鑰匙給你,這樣才方便你進出。」樓楚楚歉疚的看著他。

  不然,從明天開始,當她一大清早出門忙碌,到晚上接了小柚回來前,這段時間困在家裡,或一出門就回不了家,肯定不方便極了。

  「不用這麼麻煩,」費奇聽了勾唇露出抹惑人的微笑,動作流利而自然的端起自己的餐盤,將自個兒盤中剩下的帶葉奶鋦紅蘿蔔,不動聲色地移到身旁乖乖埋頭吃早餐的小柚盤子當中。

  「我與你一同出門不就行了。」

  「啊?」和她一起出門?她、她可是每天天還未亮就出門的。

  「既然你收留了我,讓我暫住在你家,已經還了恩情,那我總不能在這裡白吃白喝吧?從明天起,我會到你店裡幫忙,就當作抵扣我住在這兒的夥食及住宿費。」他端起桌上的咖啡,緩慢的湊到唇邊啜了口,而後滿足的瞇起了藍眸。

  嗯,味道真不錯。

  「可是……」她收留他的本意是要報恩,不是要他幫她工作啊!

  樓楚楚焦急的開口想拒絕,未料,卻被費奇給打斷了。

  「楚楚。」他交�起雙手擦在餐桌上,朝她漾出一抹極為迷人的魅力微笑。

  「是。」她像個被老師點到名的小孩,渾身不自覺地緊繃,瞠著驚惶的大眼,緊張的望著他。

  「我長得像不事生產、賴在女人家當米蟲的小白臉嗎?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讓我以勞力工作抵憤,二是我用道具肉體償還食宿費用,你要選哪個?」他壞壞的笑睇著她,等著她做出抉擇。

  他可還記得,早上他正在沐浴時有人不小心闖進來,看光了他的裸體,若是她不願他去店裡幫忙,那麼,善良的他也只能尊重她的意願,無奈的以第二個方法配合了。

  樓楚楚聞言,小臉瞬間漲得通紅。

  「我、我、我……」這、這叫她怎麼選呢?!

  雖說是兩個選項,但其實根本沒有讓她選擇的餘地,甚至還拿她早上誤闖浴室的窘事來調侃取笑她。

  她簡直羞慚的想找個洞鑽下去了。

  「我、我吃飽了,先去洗碗。」最終,她沒做出任何選擇。

  她匆匆忙忙的收拾好桌上的餐盤,彷彿在躲避什麼嚇人的東西似的,一溜煙的竄逃進廚房。

  看著她像只受驚小兔子倉皇逃離的背影,費奇忍不住輕笑出聲。

  「嗯,看樣子,她應該比較喜歡第一個方法,唉,真是可惜,本來還想用肉體償還的……」他似惋惜般的歎了口氣,擱在桌上的右手卻好心情的在桌面輕敲起節奏。

  這時,一直在旁安靜聆聽他們對話的小柚,忽然推著他的手,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挑高眉,將視線移轉到小柚身上。

  「小鬼,做什麼?」

  小柚蹙著細緻的秀眉,指著自己盤裡莫名多出的紅蘿蔔,表情有些不滿。

  喔,原來是這個啊!

  他笑咪咪的伸手搓揉小柚的頭。

  「我可是為你好啊,小孩子就要多吃點蔬菜才長得快,尤其是紅蘿蔔這種好東西,對小孩子身體更是有益,知道嗎?」他將自己挑食的行為,完全無恥的合理化,擺出一副為她著想的好心大哥哥姿態。

  小柚認真地盯著他的雙眼,像是在確認他話中真實性有多少,過了一會兒,只見她點了點頭,似是認同他的話一般,乖乖的動起叉子吃著盤中的紅蘿蔔。

  費奇見狀,滿意的瞇起了眼。

  「嗯,真乖。」他拍拍她的頭,以示讚許。

  瞧,多麼美好的同居生活啊。

  有個閒來無事可以逗弄的傻呼呼小鬼,還有見了他總是臉紅、容易害羞的小白

  兔老闆,看來,他借住在這裡的日子,應該會過得非常愉快有趣……

  費奇掏出糖,將它拋扔進嘴裡,心情愉悅的哼起歌來。

  清晨四點半,一輛老胖卡行駛在蜿蜒寂靜的山道上。

  車上,費奇悠閒的吹著晨間涼風,閉著眼感受山上獨特的清新空氣,唇間隱隱的微笑說明他此刻的好心情。

  但一旁開車的樓楚楚,卻顯得有些惶恐、坐立不安。

  「費奇先生,其實你真的可以不用這樣做的,我只是回報你當初對我的幫助,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你真的不用有半點愧疚,不用特意幫我工作,抵扣什麼住宿費的……」樓楚楚雙手握緊方向盤,一邊用眼角偷覷他,一邊怯怯說道。

  她當初答應收留他,並不是要他的回報啊!反而,她與小柚才是真正該報答他

  的人,怎麼現在這情況……好像有點顛倒了呢?

  費奇聞言連睜眼也沒有,只淡淡地由揚起的唇角輕吐出話來。

  「你從昨天起,就一直不斷在我耳邊重複念叨這些話,就算你再說上一百次、一千次,我的答案也一樣不會改變,還是……」他驀地睜開藍色的眼眸,定定凝視著她,「你真正懷疑的,其實是我的能力,怕我弄不來,搞砸了你的生意?」

  「不是不是!」她慌忙搖頭,方向盤亦不小心地歪了下,使得原本平穩行駛的車身,隨著方向盤的偏移,方向短暫的歪曲。

  她連忙控制好方向盤,待穩住車子後,才開口向他解釋。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那工作太過勞累,我……」

  他不知道,早餐店的工作繁瑣又辛苦,不但天未亮便要出門進貨,還要在時間內準備好開店營業的事項,有時臨時接到大訂單,還要熬夜不睡,準備訂單製作,她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但他不同,她怕從未接觸過這方面的他,會因為過度忙碌而累壞了。

  「如果你擔心的原因只是這個,那麼,你可以安心了,比這更勞累、更麻煩的事情我都幹過,現在,你可以專心開車,帶我到今天的目的地去。」說完,他逕自環起雙臂閉上眼,不再理會她。

  樓楚楚無奈,唯有按照他的要求,開車前往與早餐店合作的有機蔬果農場。待他們到達位處半山腰上,建地兩百來坪,風景秀麗,空氣新鮮的蔬果農場時,已經快五點了。

  隱約能瞧見日出從對面山頭雲海間緩緩升起,美麗的霞光無聲息的漫灑山嶺,那宛如畫般的寧靜風景,一眼便令人難忘。

  「楚楚來啦。」一名年約五十多歲,穿著工作服的中年人見到樓楚楚下車,立即笑咪咪的脫掉手套,跨著大步走來。

  「王叔,您早。」樓楚楚笑著朝他問好,「這麼一早便忙著翻土啊?」

  「哈哈哈,不快點把土翻好,怎能種出好吃的菜供給你呢。」王叔開玩笑的回道,在見到站在她身旁身形高大的費奇時,不禁有些錯愕,「這位是?」

  喔喔,是金頭髮的阿豆仔呢。

  「他是……」正當樓楚楚欲開口介紹時,費奇已接過話,主動對王叔介紹起自己。

  「我是楚楚店裡新來的員工,我叫費奇,王叔您好。」他微笑的伸出手,落落大方的爽朗樣,絲毫沒有初識陌生人時的膽怯。

  「喔喔,原來會說國語啊,哈哈哈,你好你好。」費奇的直爽很快贏得王叔的好感。

  「來來來,這邊是你們訂的東西,我還沒封箱,讓它們多透透氣,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這樣吃起來才特別的香甜可口。

  他領著他們走向農場一處空地,幾箱猶帶著晨間露珠的生菜與西紅柿、小黃瓜等各種新鮮蔬菜,正井然有序�放在此處,等待著主人的認領。

  「我先把它們搬到車上。」見到這一箱箱的蔬果,費奇對樓楚楚這樣說道,然後對王叔點了個頭,便挽起袖子,開始搬起貨來。

  王叔不知何時點燃了根煙,正夾在指間,裊裊飄散著白煙。

  「這男人不錯啊。」他一邊吸著煙,一邊瞇眼盯著費奇認真工作的背影。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人願意做搬貨這種粗活了,更別說是大清早起來弄得自己滿身大汗,還是,阿豆仔不一樣?

  「是啊,他是個難得的好人。」樓楚楚癡癡地凝視著他工作的身影,喃喃的回道。

  對人既溫柔又熱心,見到旁人遇到困難,不會逃避,傾盡自己所有的能力幫助……這樣的一個人,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過優秀,太過美好了……

第3章(2)

  「是你的男朋友吧?」王叔打趣的斜眼睨著她。

  「不、不、不!您誤會了,他不是。」見王叔誤會他們兩人的關係,樓楚楚連忙擺手。

  「不用害羞啦!這種事,我老王以前可見得多了。」他大力拍拍樓楚楚的肩,叼著煙,一副「我很了」的表情,「好男人就要好好的把握,這年頭,男人易得,可要在前面多個好字,可是難上加難了。」

  說完,他撚熄了煙,逕自戴上斗笠,轉身走向方才未翻完土的農地,繼續忙碌。

  樓楚楚聞言,不自覺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當然知道他有多好,當然知道自己應該要好好把握他,可是……

  手輕輕撫上自己隱藏在瀏海底下,右額那凹凸不平、約莫硬幣大小的醜陋疤痕——

  她配不上他。

  她閉起眼做了個深呼吸,調整好自己淩亂的心緒,邁開步伐走向他。

  「你在看什麼?」她走到他身後,看著他蹲在一處菜圃前,不禁好奇的開口問道。

  方纔見他搬貨搬到一半,好像被什麼吸引似的,蹲下後一動也不動,似乎正觀察著什麼奇特的稀有物。

  費奇蹙著眉,指著一株好似珊瑚般層�,全身碧綠的奇怪植物,疑惑的問她。

  「這是什麼東西?」模樣長得既詭異又奇怪,不說的話,還以為是從外星來的異形生物咧,這種怪得要命的東西,也是食用蔬菜的一種嗎?

  一瞧清楚他手指著的植物,樓楚楚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在他身旁蹲下。

  「這是羅馬花椰菜,因為形狀神似海底的珊瑚礁巖,所以也有人叫它珊瑚花椰菜,長得很奇怪吧,這是國外引進的新品種……」她指著菜圃中,一株已初具形狀的珊瑚花椰菜。

  「你看,它上頭螺旋形的小花是不是很像珊猢礁的坑洞,這種花椰菜成長期大約三至四個月,耐熱,含有豐富的維他命與礦物質,比起一般蔬菜的營養成分,它的營養價值更高出三倍……」

  一聊起她熟悉的蔬菜話題,她顯得格外精神奕奕,漾著他從未見過的愉快微笑,對著他侃侃而談。

  費奇頗覺有趣的邊聆聽,邊側頭專注凝望著她。

  彷彿是察覺到他興味的凝視目光,樓楚楚頓時止住了話。

  「抱歉,我太嘮叨了,不小心說得太多,你一定覺得很無聊吧?」她不好意思的羞澀笑道。

  她差點忘了,不是每個人都跟她一樣,喜歡瞭解各式新品種蔬菜背後的來歷故事,他一定聽得很不耐煩吧?

  「不會,挺有趣的,」費奇伸手碰了碰那株怪形怪狀的珊瑚花椰菜,勾起薄唇緩緩道,「是種很新鮮的體驗。」

  他以前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事物,田園、泥土、草地、凝著露珠的青翠蔬果……這一切,都是過去生活在腥風血雨中的他,未曾體會感受過的。

  那樣寧靜安謐,彷彿時間都靜止在這一刻……

  樓楚楚聞言,溫婉的一笑。

  她將花椰菜上的泥土拂去,一面開口說道,「有些人不太喜歡這樣的生活,他們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枯燥無趣,整日與泥土、菜圃作伴,無聊透頂,但我卻很喜歡這樣的環境,雖然平淡,內心卻非常的安詳……」

  平靜得好像被陽光曬過的溫暖海洋包圍一般……

  寧靜安詳的生活嗎?

  聽了她的話,費奇忽地用一種她所不懂的深邃眼神定定瞅凝著她。

  她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小臉不自覺地微微泛紅。

  「做、做什麼這樣看著我?」是她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否則,為什麼他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

  費奇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深深凝望著她,約莫一分鐘,才見他緩慢地輕啟薄唇。

  「楚楚,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最難得到嗎?」

  「啊?」世界上最難得到的是什麼?

  見她一臉困惑苦思不解的模樣,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Acoontentedmindisaperpetualfeast。」唇間輕逸出一句古老的英文諺語,他用那雙溫柔宛若大海的湛藍色眼眸凝視著她,「意思是,知足常樂。」

  「知足常樂?」她喃喃細念著。

  「而你,大概是我見過,最平凡知足的一個女人了。」

  最平凡知足的女人?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睜著迷惑的大眼,茫然的怔望著他。

  「走吧!」未對那句話再做解釋,費奇噙著抹惑人的魅力微笑,拍拍屁股站起身,順便撈起腳邊最後一箱裝滿蔬果的貨箱,「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準備開店了。」

  他抱著貨箱,逕自邁開步伐,走向胖卡停放的位置,留下樓楚楚還待在原地,默默思索著他話中的意思……

  深夜,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中還不斷盤旋著清早他對她說的那句話。

  最平凡知足的女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是指她在人群中平凡、毫不起眼嗎?還是,她甘於平淡的安寧生活,讓她比起勇於追求自己慾望的一般人,顯得無聊而沈悶?

  她不懂,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唉……」她歎口氣,思緒混亂得令她難以入眠,她索性起身,披著外套下樓,打算到後院的庭院走走,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推開落地門,走進後院,未料,卻瞧見他蹲在院中唯一的一棵大樹前,拿著刨片的工具,正埋頭專心刨削著一塊約莫有半個人高的厚木板。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她不禁走近他,看看他在做些什麼。

  這麼一大塊木板,他想用它做什麼?

  聞聲,他停下動作,�頭望向來人,見到是樓楚楚,緩緩彎起了嘴角。

  「你不也是,這麼晚不睡,是因為睡不著嗎?」他站起身子,�手拭去額上因工作冒出的熱汗,挑著眉問道。

  「嗯,」她臉一紅,不太好意思的回道,「大概是我今晚喝了茶的緣故……」怎麼也不敢說出,她之所以失眠的真正主因,是因為他清早所說的話。

  「不會是我吵醒你了吧?」他放下手上刨片的工具,轉而由小桌上挑了另一個磨光的砂片,「是的話,我立刻停手收拾,改天再弄。」

  反正這些東西也只是閒暇無事做來好玩的,並沒有一定的急迫性。

  見他誤會,她連忙搖手。

  「不是不是!你沒有吵到我,我只是單純的睡不著下來走走罷了,不過,」她睜著黑亮的大眼,有些遲疑的發問,「我可以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看他拿著這麼一大塊的木板,深夜不睡在這裡辛苦工作,讓她不禁十分好奇這塊木板的用途。

  他沒有答話,只是伸手拍拍身旁的大樹,斜眼笑睨著她。

  「……樹?」她仰頭望著那棵打從她與小柚搬進來便存在於此的茂盛大樹,不解地吐出困惑的疑語。

  他的木板跟這樹有什麼關係?

  「你不覺得讓這棵樹空置在這裡很可惜嗎?」他放下砂片,又取起粗繩,利落地在木板上打了個吊板結,「與其讓它空在這裡,不如做個鞦韆,變成大自然贈予這棟房子的一份禮物,當小鬼無聊時,可以來這裡玩一玩、蕩一蕩,當作她遊戲、玩耍的一個場所。」

  他的動作很快,系完了結後,他又取起另一條粗繩,拋往樹上最粗壯的樹幹,開始勾打結身。

  「在國外,很多人都喜歡在院子裡放個鞦韆供孩子遊樂,難道這裡不流行嗎?」他�起藍眸瞥向她,手上的動作並未因談話而有所停頓。

  聞言,她露出靦腆的笑容,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薄外套,輕聲說道。

  「不是每家都這樣做的,因為製作這個要有空間、時間,更需要技術,就像我,只有自己一個人,即使有心想幫小柚打造,但什麼也不會的我,也沒有辦法完成。」

  所以,她很感謝他,哪怕他只是一時興起,她都感謝他想幫小柚做鞦韆的這份心意。

  「既然聊到小鬼,剛好有件事想問問彌,那小鬼是怎麼回事,我瞧她好像不怎麼愛說話?」費奇蹙著眉。

  打從他在路上遇見那小鬼開始,就沒聽她開口說過半句話,就連住進來這幾天,也只見她以點頭、搖頭來回應別人問她的事情,小嘴閉得死緊,一句話也不吭。

  乍然被問起小柚不說話的原因,樓楚楚不自覺地身體一僵。

  「因為曾經發生一些事情……」她似乎隱瞞著什麼,只用簡單的幾句話匆匆帶過原因,「所以,小柚患有恐人症,不喜歡別人的靠近、碰觸,對陌生人畏懼,更不喜歡說話。」

  「是嗎?」他瞥了她一眼,彷彿看出她不想深談,故未再繼續追問,「那有帶她去看過醫生嗎?」

  「有。」她勉強彎起唇,但笑容看來有幾分苦澀的味道,「醫生只說,別勉強她,盡量讓她待在自由舒適、無壓力的環境中,等她一步一步逐漸適應和人群接觸,也許日子久了,她的恐人症就不會那麼嚴重了。」

  她轉過頭盯著他淡笑說道,「你還是我第一個看見,小柚肯主動接近不排斥的人。」

  對他的碰觸絲毫沒有任何恐懼反感。

  「喔?」費奇聞言不禁高高挑起了眉,勾起性感的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來,「那我還真是深感榮幸。」

  他居然幸運的沒被那小鬼排斥嫌棄,看來,他真該好好感謝那天那只野狗了,讓小鬼對救了她的他產生極大的安全感,他才能贏得她的信任,順利借住進這個家中。

  他扯了扯唇,繼續進行手上的工作。

  他�起木板,精準量好樹幹和木板間垂落的最佳距離後,他繫了個維持平穩的稱人結,然後彎身在木板底部鎖上固定的螺絲,完成了鞦韆的製作。

  「行了。」他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雙臂環胸,像是欣賞似地瞇眼打量眼前這具他親手打造出來的鞦韆。

  忽然,他回頭望向她,壞壞的朝那具約可供兩人同時乘坐的鞦韆努了努下巴。

  「上來吧。」

  「什麼?」

  「花了這麼久時間才辛苦做好的鞦韆,當然要試一試嘍,上來吧。」他冷不防握住她纖細的手臂。

  「我不……」當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她已被他一個使力拉扯,強迫坐上了那具雙人鞦韆。

  「啊!」她發出驚呼,表情緊張的握緊身旁的繩索。

  「放心,不會讓你摔下去的。」他坐在她身旁,修長的手臂伸到她背後,扣握她那端的鞦韆繩,長腿一個踏躍,載著兩人的鞦韆開始擺動。

  在他刻意的控制下,鞦韆擺盪的速度越來越快。

  「別、別蕩這麼高,拜託,慢一點……」她害怕的叫嚷,全然不知自己在驚慌失措間,已縮躲進他寬闊的懷中。

  費奇噙著抹笑,看著她宛如一隻受驚小兔子般,緊緊偎靠在自己胸前,莫名的,他的心口湧起一股從未感覺過的柔軟感受,彷彿被一根輕柔的羽毛輕輕搔過一般,觸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某一根弦。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放柔了……

  「速、速度太快了,拜託,慢一點……啊!」她忍不住又發出一聲驚叫,小手揪緊他的衣服,閉緊雙眼,不敢往下看。

  鞦韆擺盪的速度極快,讓她幾乎有種快要飛出去的錯覺。

  正當她以為這種身處高空的恐懼感永遠不會停止時,驀地,鞦韆擺盪的幅度逐漸減緩,速度也越趨變慢。

  她疑惑的悄悄睜開眼,�頭望向身旁的男人,意外望進一潭溫柔深邃、宛如深海的湛藍中……

  她不禁愣住了。

  夜風輕輕吹拂過她及肩的發,庭院中曇花綻放得極美,淡雅的花香瀰漫在空氣中,他的薄唇動了動,似乎輕聲呢喃著什麼,但她卻未聽清楚。

  「什……什麼?」她感覺自己喉嚨乾啞,心跳莫名的加快。

  她現在才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有多靠近,近得她幾乎都能感覺到,由他身上傳來那宛如熱鐵的熾熱溫度。

  「你的頭髮上有片葉子。」他緩緩伸出手,為她取下頭髮上的樹葉。

  他粗糙的指腹撫過她敏感的耳側,引起她一陣彷彿電流般的酥麻顫動……下一秒,只見她捂著被他撫觸過的發紅耳朵,蹦地跳下鞦韆來,如同一隻受到劇烈驚嚇的小兔子般,滿臉漲紅的瞪著他瞧。

  「怎麼了?」他噙著微笑,手裡拿著那片樹葉,不動聲色的問她。

  她下意識猛搖頭。

  「沒、沒事,明天還要早起,我、我先回房了……」說完,她揪緊身上披著的薄外套,逕自轉身逃進屋裡,匆忙間,連自己落了一隻拖鞋也不知道。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費奇不禁彎起唇,緩緩綻露出一抹曖昧不明的微笑。

  似乎是嚇到她了……

  差點忘了,與一般女人相比,動不動就害羞臉紅的她,極為敏感又膽怯,連他自己也很訝異,這樣的一個女人,居然能輕易觸動隱藏在他熱情外表下,實則冷漠淡然的心。

  不可思議但卻真實發生了,這還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對個女人,興起想要擁抱、霸佔的念頭。

  真是,很新鮮的感受。

  他斂下眸子,逕自捏著那片翠綠的樹葉,放在掌中把玩著。

  這種感覺應該就是喜歡吧,想要完全擁有一個人,讓她成為自己唯一的這種情感,應該就是喜歡沒錯。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面對自己喜愛、看中的事物,哪怕用再卑劣的方式,他也要想盡辦法得到,自私蠻橫又霸道的他,骨子裡其實是個危險的惡徒,也只有她,才會單純的以為這樣的他,是個熱心善良的好人……

  想起那張見了他總是羞怯低垂的清麗小臉,他不禁勾起唇,輕輕揚起一抹淺看來,不能太過心急啊。

  難得遇見了令他如此喜愛,下定決心要得到的獵物,他應該學習優秀的獵人,一點一點慢慢誘惑她進入他的陷阱中才對。

  這樣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他絕對不會輕易地讓她從身邊逃脫。

  他,會非常的有耐心等待,等待她掉入他網中的那天。

  舉起樹葉,他輕湊到唇邊,緩慢吹出悠揚的小夜曲。

  月光下,如詩的悠揚樂曲,輕淺柔悅,隨著鞦韆徐緩的擺盪,彷彿也傳進了人心底深處……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6-2-9 13:53:28

第4章(1)

  「咳……咳咳……」一整夜,因胡思亂想導致心緒紊亂未曾睡好的樓楚楚,收拾著店裡,預備打烊,止不住喉間不斷湧上的搔癢乾澀,忍不住側身咳嗽著。

  時間已近下午兩點,是早餐店預定休息的時間,從早上開始,她便感覺喉嚨似乎有些奇怪,老是不住的犯癢發疼,那哽在喉間異樣的干痛感,使她不時發出猛咳,不舒服極了。

  是因為她整晚想著他那曖昧的撫觸,睡不好的緣故嗎?

  可是以往即使再晚睡,或是失眠睡不著,都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苦惱的撫著喉嚨,她納悶地在心裡猜疑著引發咳嗽的原因,下一秒,只覺喉間一陣熟悉的搔癢感襲來,她再度無法克制的發出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她咳得小臉都漲紅了。

  由倉庫取完物品出來的費奇,正好瞧見她扶著桌子、彎腰猛咳的模樣,忍不住蹙起眉頭,關心的詢問。

  「怎麼咳得這麼厲害,感冒了?」他隨手將預備等會兒要更換的新燈管擱在桌上,大步的走向她,「是不是昨晚和我在院子裡談話談得太晚,不小心吹了冷風,所以著了涼?」

  看她臉色似乎不太好,不會是病了吧?

  「不是、不是,不是那個原因!」見他乍然提起昨晚的事,她先是敏感而激動的搖手,而後察覺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過大,她尷尬的摸摸頭髮。

  「我只是喉嚨有些怪怪的罷了,不是感冒,真的,等等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她擠出微笑,表示自己沒事。

  費奇聞言,不太相信的瞇起眼。

  「我瞧你的樣子,不像沒事。」反而好像隨時都會倒下的模樣。

  看他一臉懷疑不信,她用力深吸了口氣,強自振奮起精神,硬裝出一副沒事人般的健康樣。

  「我真的沒事,不信,你看……」她鬆開手中的抹布,幾步上前,取過他放置在桌上預備更換的燈管,在他還來不及阻止前,逞強的踏上店內一張椅子,打算以直接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健康狀況無虞。

  「瞧,我不是很好嗎,還能自己換燈管,真的沒問題的……」她笑著這樣對他說道。

  但話才說到一半,站在椅子上正高舉雙手拆取舊燈管的她,驀地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她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手中的燈管摔落地面,雙腳似突然失去力氣般的一軟,整個人從椅子上摔跌而下。

  「小心!」費奇反應極快地越過餐桌來到她身旁,及時在她摔落前,攔腰抱下她……

  「謝……謝謝……」她兩眼昏花,無力地偎在他懷中,氣息急喘,虛弱地向他擠出抹微笑。

  費奇眉頭擰得死緊,看著她臉上那不自然的潮紅,直覺不對勁地�手探向她額頭。

  才一觸及她的額際,高溫霎時從他掌心傳遞而來。

  「你發燒了。」他一臉凝重嚴肅地盯著她。

  她燒得這樣厲害,她自己竟然半點也沒察覺嗎?

  「是嗎?我……發燒了?」她頭脹欲裂地聽著他的宣告,整個人暈沈沈的,好像漂浮在太空一樣,輕飄飄的,唯有偎靠著他,汲取他微涼的體溫,才能讓她覺得舒服些。

  見她一副懵懵懂懂,全然不知自己病了的迷糊模樣,費奇有些不悅地抿起了薄唇。

  這個女人,還真是……

  他伸出手臂環過她的背後,一個使力將她抱起,然後邁開修長的長腿,抱著她走向門外。

  「你……要去哪兒?」她睜著迷離茫然的雙眼,聲音沙啞細弱地出聲問他。

  店裡還沒整理好,他要帶自己去哪裡?

  費奇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反問。「你說呢?」生病了的人,還會去哪兒,當然是帶她回家休息嘍。

  被人強押著從店裡回家後,樓楚楚此時散著一頭因發燒而微微汗濕的長髮躺在床上,她的身上蓋著棉被,小柚則趴在她床邊,一臉擔憂的望著她。

  她的臉色因發燒而顯得異常泛紅,呼吸急促而粗重。

  「三十八度半。」費奇由她口中取出溫度計,見到上頭那超過標準值快一度多的數字,忍不住蹙起眉頭。

  「體溫有些高,但還在可在家休息自行療愈的範圍,若是燒一直沒退,就要到醫院去了。」他如此宣佈。

  小柚聽了擔心地握著她的手,兩眼含著淚光,小嘴微顫,彷彿隨時會哭出來似的。

  似乎是察覺到小柚不安的情緒,樓楚楚勉強漾出笑,安慰的摸摸她的頭。

  「別擔心,我很好,沒寧,小柚不要害怕,放心……」她一直反覆地說著安撫的話,但不知是在說給小柚聽,還是說給病得頗嚴重、神智燒得有些模糊的自己聽。

  滿眼端詳著她臉上難掩的疲倦神情,開口對著小柚吩咐道。

  「小鬼,你先去睡,我會照顧你阿姨的,她需要休息,等明天你再來看她。」小柚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不但對她的病情沒有幫助,甚至還會讓她操心,無法安心的休息。

  小柚聞言�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乖乖的點了頭。

  只見她鬆開樓楚楚的手,踮高了腳尖,在她臉上輕落下一個親吻後,才戀戀不捨的抱著熊布偶走向房門口。

  臨出去前,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關上門離去。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待小柚離開後,樓楚楚才緩慢轉過頭,語帶愧疚地對他道謝。

  好像從他們認識以來,她就一直不斷、不斷的給他添麻煩……

  他垂斂下藍眸,將毛巾浸入水盆中浸濕,「你是病人,病人的責任就是好好養病休息,其餘的事不需要操心。」

  擰乾毛巾,他將帶著涼溫的濕毛巾輕輕敷在她發熱的額上。

  「睡吧,好好的睡一覺,等睡醒後,燒就會退了。」他坐在床沿,溫柔地對著她說道。

  她感動的露出抹微笑,而後好似撐不住似地,虛弱地閉上眼,沒多久,便深深陷進了昏睡當中。

  凝視著她的睡顏,費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觸上那因發燒而有些泛紅的臉頰,胸口莫名湧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他不喜歡瞧見她這副沒有生氣、病懨懨躺在床上的模樣,好像脆弱得隨時會消失在他眼前一般,那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記憶中,她應該是漾著羞怯微笑,無時無刻不柔順的瞅望著自己,好像自己是她的全部、她的唯一,但為什麼此刻,那雙恍若藏了許多言語的晶亮黑眸,卻緊緊閉上?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煩躁得令他有股想殺人的衝動。

  這種未曾有過的罕見情緒,如同一團灰色黏稠的泥漿,充塞著他的胸肺,隨著他的呼吸起伏,莫名漲痛了他的心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竟已經那麼的喜歡她了嗎?比他原先預想的喜歡還要多出麼多?

  他抿著薄唇,一向俊美的面容此時不見半分笑意,反而用一種複雜難辨的眼神,深深啾凝著床上的人兒。

  「唔……」見她在睡夢中不適的蹙著秀眉,他忍不住伸出大掌,安撫似的觸上她的頭頂。

  她的發,很軟,好似一團蓬鬆柔軟的棉花一般,那帶著淡淡花香的鬆軟觸感,隨著掌心下的輕緩摩挲,彷彿也一同傳進了他的心底。

  他情不自禁地放柔了目光,凝望著她的藍色雙眸,竟流露出連他自己也未曾發覺的疼寵憐惜。

  驀地,深陷昏睡中的她,彷彿作了什麼可怕的惡夢,突然胡亂地開始發起囈語。

  「不……不要……別碰我!姐姐……放開我!小柚……走開……」她不斷甩晃著頭,好似要藉由這樣的舉動,驅趕走某樣駭人的東西似的。

  費奇不禁皺起眉,雙眼緊盯著她在睡夢中奇怪的恐懼反應。

  就見她睜開眼,佈滿驚恐的雙瞳正好對上他探來欲安撫她的大掌,下一刻,她反射性�手,猛然揮開他的手,拖抱著被子,退縮到離他最遠的大床末端。

  他擰著眉,眼神意味不明的看著自己被她大力揮開的手。

  他從不知道,她看似瘦弱的身體裡,竟然隱藏著這麼大的力量,能將他這個男人的手都打得紅腫了。

  樓楚楚倉皇驚懼的瞪著他,待她從混亂的夢境中回過神,看清眼前的人之後,她才氣息不穩地喘著氣,鬆懈緊繃的情緒,沙啞的開口。

  「對、對不起,我作了個惡夢……」她緩緩倒回床上,猶帶幾分驚嚇後的惶然,疲憊的閉上了眼。

  費奇沒接話,只是彎身拾起她因激動推拒他而掉落在地面的毛巾,替她再次打濕擰好,重新覆上她發熱的額頭。

  「一定是很可怕的惡夢吧,瞧你嚇得都出汗了……」他噙著淡笑,裝作輕鬆無意的探問,雙眼卻一眨也不眨的緊盯住她,似在觀察她臉上的神情。

  「是啊,很可怕、很可怕的惡夢……好像永遠都醒不過來似的。」

  聞言,她又睜開眼,像是陷入某種回憶,兩眼茫然無神的盯著天花板。

  「只是個夢而已,即使再怎麼恐怖,它也不會變成真的。」他輕笑安撫著她,溫柔地替她將被子拉高些,「忘了它繼續睡吧,生病的人不該胡思亂想,應該多多休息才對,這樣病才好得快。」

  「是啊,把它忘了……忘了它……」她似夢似醒的乖順點頭,彷彿從未清醒過來般,聽話的重新閉上眼,不一會兒便又進入了夢鄉。

第4章(2)

  見她再度熟睡,費奇道才斂去唇邊的笑意,用一種深沈不明的審視眼神,定定盯視著她的睡顏。

  作了惡夢嗎?

  是什麼樣的惡夢竟會讓她如此的恐懼,連醒來乍見他的靠近,都下意識的揮推開他,反應激烈的排斥抗拒?

  這並不是一般正常人作了惡夢時會有的反應。

  回想起方纔她在夢中的囈語,他瞇起眼,心底興起一股莫名的疑惑。

  她究竟在害怕什麼?隱藏了什麼?讓她連在夢中都如此的恐懼,忍不住想要逃開?

  他蹙著眉,伸出手撫上她樵悴發熱的臉蛋。

  她的身上似乎藏了許多的秘密,也許,這正與她微笑時,眼中總不自覺帶著淡淡的哀傷愁緒有關。

  那種彷彿已沒有什麼可再失去的笑容,每回當他瞧見,總是令他感到莫名的不捨,心底隱隱泛起不知名的疼痛。

  但不管如何,他會想辦法將一切都查清楚,關於她隱藏在悲傷笑容後的秘密,與她那深埋在心中無法道出口的無名憂慮恐懼——

  他會弄清楚的!

  清晨六點,陽光從落地窗外悄悄探進陰暗的房內,順著床尾,一點一點灑落下金黃光芒,直到那暖和的溫度,披覆在那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兒身上,終於喚醒了她。

  樓楚楚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上的淺色頂燈,有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錯亂感,直到她感覺自己的手隱隱傳來疼痛,似是被人緊緊握在手中,這才緩緩移轉視線,轉頭望向那個握著她手的人。

  費奇靠坐在床頭,閉著雙眼沈睡,似是極累,他金色微卷的頭髮,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溫暖燦爛,讓人瞧了不禁有種想伸手撫觸的衝動。

  他一手牽握著她的手,另一手則是環過胸膛牢牢抱胸,他的呼吸輕淺而平稞,俊美帥氣的臉龐上,佈滿熟睡的寧靜安謐。

  她不禁看得有些怔癡了。

  是他照顧了她一整夜嗎?

  就擠靠在這狹窄的床頭位置,用這種艱難的姿勢,牽握著她的手,照顧了她一夜?

  視線不經意地瞥見他身側那擱置在床頭櫃上的水盆與毛巾,她的心裡頓時湧上一陣感動與暖熱。

  似乎察覺到身邊的動靜,這時,費奇微蹙了蹙眉,在擾人的晨光中,緩緩睜開了眼。

  「醒了?」見到她清醒,他慵懶地揚起一抹魅人微笑開口。

  「你一整夜都沒睡在這裡照顧我?」她聲音沙啞的問道。

  握著她的寬大手掌,溫暖而有力,帶給人強烈的安心感,她不自覺貪戀著這種感覺,多希望永遠不要放開……

  「嗯。」聽見她的問話,費奇應了一聲,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他站起身子,活動一下因整夜屈著身軀而有些僵硬的肩頸四肢。

  「你發著高燒,需要有人隨時在旁看顧,更何況,我也不放心讓生病的你自己一個人待在房裡……」他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解釋道,待身體舒展完畢後,才轉過頭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現在感覺如何?」若還是不舒服,那麼他想得帶她上醫院一趟了。

  「好、好多了,」聞言,她輕輕漾出一抹羞赧的淺笑,「睡醒後,覺得頭沒那麼暈了。」

  昨天那種燒昏似的暈眩,令她連在睡夢中,都難以喘息呼吸,彷彿隨時要陷入無邊無際的深沈黑暗似的,強烈的昏沈感不斷包圍著她,使人感到難受欲嘔,現在,除了些微的不適外,她幾乎感覺已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我看看……」他突然坐到她身邊,伸手捧住了她的臉,然後,迷人的俊顏遽地湊靠向她,以一種宛若情人般的額貼額曖昧姿勢,親密地為她量體溫。

  轟地一聲,樓楚楚感覺自己的臉瞬間燒得通紅,昨晚那種令人頭腦發昏的暈眩感,似乎又找上她了。

  他、他在做什麼?!

  心跳撲通撲通的亂跳,她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唯有任他捧著她的臉,進行詭異的測溫活動。

  他這是在幫她量體溫?

  此時,兩人的距離靠得極近,她幾乎都能感覺到他傾吐在她臉上的氣息,他獨特強烈的男人氣味,輕易擾亂了她的呼吸,惹得她一陣莫名的心慌意亂。

  「嗯,似乎是退燒了,應該沒什麼大礙了。」他緩緩鬆開她,盯視著她紅通通的害羞小臉,滿意的在唇邊勾起一抹微笑,「雖然燒已經退了,但我看這些天,你還是暫時別開店做生意,在家裡好好休息比較好。」

  他覺得她這次生病並不是單純的感冒而已,而是長期累積下來的忙碌勞累,趁著她抵抗力低落時,一次爆發出來。

  要恢復身體急損的精力,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得暫時拋下店裡繁重的事務,專心在家休息一段日子才行。

  「嗯,我、我曉得了。」她紅著臉喏喏回道,低垂著頭緊揪著手,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臉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手溫柔捧著自己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快不受控制,怦怦地要從胸口裡跳出來。

  見她臉上那佈滿紅暈的羞澀神情,費奇不禁露出莞爾的笑容,他站起身,一邊收拾床頭櫃旁的毛巾與臉盆,一邊裝作無意地提起昨夜的事情。

  「對了,昨晚你作了惡夢還記得嗎?」

  「是嗎?我作了惡夢?我怎麼一點也沒有印象。」她有些訝異的�頭看向他,眼神透露出一絲迷惘。

  她燒得迷迷糊糊的,完全沒有作夢的印象,昨天她是作了什麼惡夢呢?她困惑的歪頭苦苦思索著。

  「不記得了嗎?」他定定瞅視著她。

  她搖搖頭。

  「不記得的話就算了,不用勉強去回想,免得讓自己又想得頭痛了。」瞧她似乎對昨夜所作的惡夢半點記憶也沒有,他開口打斷她的回想,不願她再度回憶起那使她恐懼以及不安的夢境。

  「我……昨晚是不是給你惹了很多麻煩?」樓楚楚突然擔心起生病半昏睡的自己,有沒有在無意識間做出什麼惱人的事情,造成他的麻煩。

  「不,你乖得像坺小貓一樣……」嬌小柔軟的身子縮成一團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熟睡,任他盡情地為所欲為。

  他彎起薄唇,她不知道昨晚她發燒流汗全身濕透,是他幫她換了衣服,甚至為了讓她退燒,還傘答溫毛巾,幫她擦拭熱燙的四肢與身體。

  他不禁壞心的在心裡猜想著,若是讓她知道了,不知那張原本就容易羞澀通紅的小臉,會變成什麼模樣。

  「沒有就好……」聽了他的回答後,她總算鬆了一口氣,綻出一抹安心的笑容,「我還擔心自己昏睡時,是不是造成你什麼麻煩困擾,真是謝謝你,昨晚辛苦照顧了我一夜……」

  好像從他們認識起,他便一直替她解決困難、提供她幫助,像是上天派來給她的守護神一般,總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出現。

  而她,除了用言語一再向他道謝外,她不知道還能如何表達自己內心對他深切的感謝。

  「不用跟我道謝,」費奇端起水盆,薄唇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斜睨著她道,「我並不是隨便對人好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需要你付出代價的。」

  天底下,從沒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自私宛若惡徒的他,從不會趕不利於自己的毫無利益的事,她單純以為的「好」,其實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付出……代價?」她迷惑不解的重複他的話,似是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他口中所說的代價是什麼意思?是指金錢嗎?還是指物質的東西呢?

  彷彿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他突然俯下身,將一張性感迷人的俊顏湊到她面前。她嚇了一跳,身子忙向後傾,砰地一聲重重撞上身後的床頭櫃。

  好痛!

  她疼得眼泛淚光,捂著自己撞疼的腦袋,她咬著唇無措地仰望著他。

  「沒錯,代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待人好是不求回報的,當然,我也一樣……」他伸出修長的手指,為她將落到頰邊的一撮頭髮輕輕撥到耳後,語氣曖昧而低柔,「而你,絕對想像不到,我對人好的代價會是多麼的昂貴……」

  昂貴到怕她到時知道後,反而害怕得不肯償還。

  她一臉茫然迷惑的望著他。

  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該去叫小鬼起床了,關於代價的問題,等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知道。」他噙著笑,端著水盆站直了身軀,逕自邁開步伐走向房門口,「晚一點我再幫你把早餐送上來……」

  他一邊說,一邊動手打開房門,未料,門才一開,小柚那小小的身影便出現在眼前。

  她穿著卡通睡衣站在門口,手裡抱著那只熟悉的熊布偶,見到半坐在床上意識清醒的樓楚楚,眼一亮,立刻小跑步地越過費奇奔向她。

  「看來,我不用去叫小鬼起來了,她因為擔心你,恐怕老早就在門口守著。」他倚著門戲謔似的說道,看著小柚撲上她的床,而她溫柔地彎身環抱住小柚,兩人感情極好的一同縮裹進棉被裡。

  「你們倆就在這裡等著吧,等我梳洗完,弄好早餐就幫你們送上來,乖乖的啊。」語畢,他心情愉悅的哼著歌踱出房門,留下她和小柚待在陽光遍灑的臥房內。

  樓楚楚輕擁著小柚,怔然出神地凝望著他的背影,腦海不斷縈繞著方纔他所說的話。

  他剛剛說……代價嗎?

  每個人,都有應付的代價。

  那麼,她要付給他的,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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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6-2-9 13:54:32

第5章(1)

  抱著一本約有自己半個人高的巨大塗鴉本,小柚咚咚咚地順著樓梯跑下樓。在經過廚房與客廳的走廊時,她悄悄往廚房內探了探頭,確定樓楚楚正在裡頭忙著準備點心,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抱著塗鴉本,偷偷溜到房子後院尋找費奇。

  後院裡,費奇正拿著長水管,一面吹著口哨,一面噴澆著院子裡種植的花草。她跑到費奇的身邊,用力拉拉他的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小鬼,幹麼?」察覺到有人拉著自己,費奇低下頭,見到抱著塗鴉本,站在他身邊的小鬼,忍不住挑起眉。

  難得這小鬼主動找他,雖然同住在一間房子裡也有一段時間,但平日她並不會主動找他攀談,今天是怎麼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嗎?她居然自己到後院來尋他?!

  真是稀奇的很。

  小柚翻開塗鴉本後,突然蹲下小小的身子,拿著蠟筆在上頭猛畫,然後,她把畫好的畫轉向他。

  費奇瞧了,上頭畫的是一個插了蠟燭的蛋糕。

  「蛋糕?」他眉毛輕揚,斜眼瞥著她問,「你生日?」

  小柚忙搖頭,伸出白嫩的小手指指屋內。

  「喔,是你阿姨生日。」這回,他懂了。

  小柚見他明白了圖畫的意思,對他興奮的點著頭。

  「那找我做什麼?」她該不會指望他幫她做個蛋糕給她阿姨吧?他的廚藝,除了基本的蛋炒飯、飯炒蛋,和簡單的烤麵包外,其它什麼也不會。

  房子裡那小女人的病才剛好沒幾天,今天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可別因為吃了他做的東西,又把肚子給吃壞了。

  小柚從裙裝口袋裡掏出一張傳單,再次對他指指上面。

  「海灘射擊大賽?」費奇拿過傳單,詫異的挑眉念出傳單上頭的宣傳標語。比賽第一名的獎品是一台昂貴的液晶電視,第二名是洗衣機,第三名則是一條鑲著碎鑽的星形項鏈。

  看完了傳單,他大概也弄明白這小鬼的意圖了。

  「你是要我參加這個比賽,幫你贏得獎品?」他晃了晃廣告傳單。

  小柚點點頭,她搶過傳單,用蠟筆在第三名獎品處,那條鑲著碎鑽星形項鏈的照片上,畫了好大的一個圈。

  傳單,再次遞到他面前。

  費奇撇撇唇接過,但這回只瞄了一眼,便直接將它塞入牛仔褲的後側口袋中。

  「我懂你的意思了,不過,我為什麼要幫你?」他邁開修長的雙腿,逕自踱往院子的水龍頭處,關上噴水開關,「我們,一非親非故,二也沒啥革命交情,我為什麼要幫你去參加這個比賽?」

  他故意刁難她,壞心眼的想逗弄一下這個小鬼,想瞧瞧那張小臉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果不其然,聽見他的拒絕,她失望的低下頭,絞著小手,眼看就要難過的哭出來。

  「其實,要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除非……」滿意的欣賞完小鬼臉上那彷彿天崩地裂般的沮喪神情,他這才故作考慮狀的摸著下巴沈吟開口。

  小柚面露欣喜,兩眼期待的等著他往下道。

  「你開口叫我一聲費奇叔叔,然後,我就幫你參加比賽贏得獎品如何?」他不懷好意的睨著她。

  他對這小鬼說話的聲音可好奇了,住進來的這段日子以來,她半聲都沒在他面前吱過,雖說她有恐人症,但對他而言,這全然不構成她不說話的理由。

  要他幫她,行!不過,她得乖乖開口叫他一聲叔叔,那麼,他必定幫她完成她的願望。

  小柚聞言,有些為難的垂下頭。

  「怎麼,不想叫?不想就算嘍,反正,要送禮物給人的又不是我。」他拍拍方才因澆水整土,褲子上不小心沾上的泥土,故意轉身裝作要進屋。

  小柚心急,連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費、費、費費叔叔……」一聲細微、怯懦,語音聽來不太標準的童聲叫喚,從他背後緩緩飄進他的耳中。

  狒狒叔叔?這是什麼鬼稱呼?!費奇無言抽了抽嘴角。

  他又不是猴子一族的同類,不過算了,看在她盡力的分上,他勉強接受了。

  他微笑的回頭伸出手,猛力揉了揉她的頭髮。

  「乖!真是聽話的好孩子,費費叔叔答應你,一定幫你贏得那條項鏈回來當作禮物。」對於乖巧的小孩,總是要適當的給些獎勵,這樣下回她才會更有動力。

  小柚看他答應了,眼一亮,連忙伸出小指湊到他面前要與他打勾勾。

  費奇見狀,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這小鬼,還真是疑心重又不信任人啊!

  既然他答應了她,就絕對不會不履行約定的,偏偏她卻一副深怕他突然反悔似的,非要用這種幼稚的方式,當作兩人間正式的約定承諾。

  這還真是……

  費奇抿著唇,無語至極,但在看見那張小臉上所透顯出來的堅持神色,他還是認命的伸出了手指,配合她的打了勾勾。

  得到了他的應允,小柚開心的露出笑容,她由地上拾起塗鴉本,朝他揮了揮手,然後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待小柚走後,費奇這才從牛仔褲後口袋中,緩緩抽出那張被塞得起皺的傳單,仔細盯著上頭的細節內容。

  她的生日嗎?

  他摩挲著下巴,藍眸微微瞇起,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宣傳單上第三名的獎品,那張鑲著碎鑽星形項鏈的照片,神情若有所思……

  傍晚六點,夕陽逐漸西下,海邊早已搭建好活動舞台,攤販則聚集在海岸堤防邊,熱情的招攬著生意,而白沙灘上,更是聚集了許多的遊客及小鎮居民,紛紛呼朋引伴、攜家帶眷的打算參與鎮上舉辦的炎夏祭典活動。

  「你們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硬是被人從家裡拖到這裡的樓楚楚,納悶不解的問著身旁那一大一小的男人與小孩。

  原本,她正在家中預備著晚餐,誰料,他們兩人突然將她由家中帶出來,說是要到附近的海邊逛逛走走。

  但來到這裡後,她才發現,情形似乎不像他們所說的單純到海邊走一走。這裡人這麼多,好像正在舉辦什麼活動似的。

  小柚聞言,連忙用求助的眼神投向費奇。

  一接收到小鬼的求援訊號,費奇立即微笑的彎起唇角,從容而悠閒的開口。

  「我聽說今晚在海邊將會舉辦熱鬧的祭典活動,所以才想帶著小鬼和你出來走走,既然你病好了,這幾天又不必開店,乾脆出來逛一逛,省得在家裡悶壞了。」他對她解釋,完美的理由竟讓人找不出一絲破綻。

  「是嗎?」她心存疑慮的看了他一眼。

  她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費奇與小柚互視一眼,很有默契的領著她往比賽報到處前進。

  「海灘射擊大賽?」直到他們帶著她到達今天的目的地,停下了腳步,她這才看清楚眼前那懸掛在半空中的活動旗幟,與擺設在沙灘上的廣告牌與活動舞台。

  樓楚楚不禁吃驚的睜大雙眼,「這……你們帶我來這裡,就是要看這個比賽?」

  這就是他們帶她出來的目的,觀看鎮上舉辦的射擊大賽?

  「不,」費奇由口袋掏出了顆涼糖,將它丟進嘴裡,「我們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我報名參加了這次的比賽。」

  語畢,他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然後逕自邁開了步伐,走上報到處旁的活動舞台。

  他報名了這個海灘射擊大賽?!

  聽了他的話後,樓楚楚頓時驚愕的傻住了。

  他為什麼報名這個比賽?是因為覺得新鮮好玩嗎?還是……

  在小柚使力的拉扯下,她踉蹌的跟著移動腳步,來到已聚集許多人潮的比賽舞台下,在觀看視線還算良好的位置站定。

  沒多久,舞台的燈光一亮,引起台下許多觀眾歡呼鼓噪。

  「好,首先歡迎大家參加我們鎮上一年一度的海灘射擊大賽,想必大家已經期待許久了吧?」女主持人拿著麥克風在台上熱情的高喊著。

  舞台下,觀眾則激動的尖叫響應。

  「這次比賽的獎品可豐富了,第一名的獎品是知名品牌五十二寸的液晶電視,第二名是洗烘一次完成的歐洲高級洗烘衣機,第三名則是意大利知名設計師設計的星愛之鑽項鏈,每樣獎品都價值萬元以上,大家說,獎品是不是很誘人啊?」

  女主持人似乎極為擅長炒熱氣氛,不一會兒,在她的賣力主持下,活動氣氛已經到達了頂點。

  樓楚楚則是怔怔地凝望著舞台上,那個立於參賽人群之中,依然噙著慵懶自信微笑的男人——

  站在台上的他,縱使被人群包圍,但她依舊能夠一眼分辨出他的身影,好像,他早已刻烙在她的心底,是那樣的深刻鮮明。

  「好的,介紹完獎品,接下來,就是說明我們射擊大賽的規則了,在舞台對面五十公尺處,設有高台圓形標靶,預賽將採取一人五發射擊淘汰賽制,以分數高低排名,只有六名選手能進入決賽,決賽賽制亦同,不過,卻是一人一發輪流射擊,若同分,則增加一發,最後取前三名,進行獎品廝殺賽,這樣大家對於比賽規則都明白了嗎?有沒有問題?」女主持人舉著麥克風對著參賽者們問道。

  「沒有!」舞台上的參賽者大聲回答。

  「很好!在這裡,特別提醒一下舞台底下兩側的觀眾,在我們舞台中央直行黃線範圍,是比賽射擊的警戒區域,請大家千萬不要隨意進入喔,以免發生危險,如果沒問題的話,那麼,我們就開始比賽吧!GO、GO、GO!」

  女主持人一聲令下,參賽者們紛紛按照之前報名所排定的順序,一排一排上前,拿著活動單位預備的空氣手槍,瞄準五十公尺處的高台圓形標靶,開始射擊。

  不一會兒,淘汰者便陸續出現,但費奇始終在前段排名遙遙領先,很快的,分組預賽結束,舞台上僅剩不到十五人,再經過一番同分的加賽廝殺,最後,六名進入決賽的選手出爐。

  但進入決賽的費奇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比賽場合裡,遇見自家那個性格惡劣又難相處的毒舌傢夥。

  「你怎麼來了?」他瞇著眼冷聲問。

  記得奧斯對這種無聊的活動一向不感興趣的。

  奧斯雙臂環胸,冷冷地回瞥了他一眼。

  「怎麼,你能參加這比賽,我就不能?」奧斯哼了一聲,昂起下顎朝台下某個角落一點,「不只是我,喏,曼金那傢夥也來了。」

  他順著奧斯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距離舞台最遠的一處,他瞧見了手執啤酒瓶,正朝他微舉示意的曼金。

  「你們倆在搞什麼鬼?」他蹙起眉,刻意壓低聲音對他喝問。

  他不覺得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這裡,單純是個巧合,他們來這裡一定有什麼目的。

  「搞鬼?」奧斯聞言不禁嗤了一聲,「是你在搞什麼鬼吧?連說都不說一聲,就一個人帶著行李偷偷離開,害得嫂子擔心的要命,結果,沒想到你居然跑到女人的家裡,和人搞起同居那一套,你還真是懂得享樂啊!」

  要不是頭兒說,別去干擾費奇,他老早就衝上門扁他一頓,揪著他回來了。

  「老大知道了?」從他的話中,費奇大概可以猜到,他們已經調查出他目前寄居的所在地,以及收留他的人的身份。

  「廢話!」奧斯狠瞪了他一眼,「頭兒說,看你什麼時候玩完,捨得回來再回來,他不勉強你。」

  完全任由費奇決定。

  「既然如此,那你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聽了他的回答,費奇非但沒有鬆口氣卸下戒心,反而將眉頭擰得更緊了。

  老大都說了隨他,奧斯還出現在這地方做什麼,打算擾亂他的計劃,破壞他的比賽嗎?

第5章(2)

  這回,奧斯終於露出笑容,不過卻是抹危險至極的駭人微笑。

  「當然是……」

  他快速的為手中的空氣手槍換上新彈匣,卡答一聲,短短兩秒間,他已完成空氣槍的組裝。

  「參加這個有趣的比賽,和你這個『好兄弟』一同樂一樂嘍。」

  雖然老大不跟費奇計較,但這傢夥太過囂張狂妄,行事我行我素,不聽別人勸告,惹得他一把怒火哽在心裡發洩不出來,而讓他感到不爽的人,他也不會讓他好過!

  「你!」

  「好,我們先恭喜台上的這六名選手,恭喜你們進入決賽,請大家為他們拍拍手。」女主持人打斷了費奇的話,開始進行決賽前的訪問流程。

  「首先,我們先問問決賽的入圍者,他們想要的獎品是什麼?這位先生,請問你想贏得的獎品是什麼呢?」

  「液晶電視。」

  「洗衣機。」

  「電視。」

  一個一個訪問過去,大多的人都是選擇第一、二名的高價獎品,直到訪問輪到費奇。

  「哇嗚,是金髮的外國帥哥呢!哈哈,沒想到連外國人都來參加我們的海灘射擊大賽,那麼這位帥哥,這次比賽你想要贏得的獎品是什麼?」女主持人將麥克風遞到費奇面前。

  透過層層人群,費奇的目光準確的搜尋到台下那陷於擁擠人潮之中,牽著小柚的纖細身影。

  他勾起唇角,微彎下身,溫柔地低聲說出他的選擇,「我要……星愛之鑽。」

  「喔——要項鏈啊,是不是要送給心愛的人呢?」女主持人故意拉了長音,調侃的笑問。

  費奇笑而不答,身旁的奧斯則是斜睨了他一眼,嘲弄的彎起唇。

  「哈哈哈,不管如何,希望你們都能贏得你們喜愛的獎品回家,不囉唆,我們現在就進行決賽吧!」女主持人手一揮,台下立即響起巨大的歡呼聲。

  「有請一號選手。」

  站在第一位的男人走出列隊,他緊張的拿起空氣手槍,小心翼翼的瞇眼瞄準。

  砰!射中七分範圍。

  「二號選手。」

  八分。

  「三號選手。」

  六分。

  「四號選手。」

  七分。

  直到輪到排於第五位的費奇,他神色自若的接過空氣手槍,深吸了口氣,單手平舉,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視著遠方五十公尺處的高台圓形標靶,然後,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扣落扳機——

  砰地一聲,十分正中靶心!

  「哇嗚!」台下興起熱烈的鼓掌叫好聲。

  奧斯見了,只是不屑地嗤哼一聲,逕自取起空氣槍,越過費奇身旁。

  經過長期嚴格訓練的他們,如果沒能射中十分,那才是極其詭異的一件事呢。他側舉起空氣手槍,毫無猶豫的瞄準射出。

  亦是滿分十分。

  台下的觀眾亦是一陣驚歎的歡呼。

  「真是厲害,恭喜這三位分別取得滿分和八分的選手進入獎品廝殺賽!」其餘未入選的淘汰者,老早便摸摸鼻子自動下台領取安慰獎了,台上,如今只剩下費奇、奧斯和另一名年紀頗大的中年大叔。

  「大家現在心情一定很緊張吧,獎品廝殺賽可是關係著台上的各位能不能拿回自己屬意的獎品,請大家一定要加油努力喔,現在,立刻進行比賽吧!有請這位成熟的大哥先上場!」

  女主持人請中年大叔先行開始。

  大叔拿起空氣手槍,在台下眾人的期待目光下,射出了成績不錯的九分。

  待他射完後,便輪到第二位的費奇,費奇接過槍,半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然後,他動作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射出比大叔成績略差的八分。

  奧斯忍不住譏誚的笑了。

  他這是為了他想要的那條破鏈子,刻意射壞嗎?

  真是好笑,他想要,他偏偏不讓他如願!

  取過槍,他同樣的射擊出了八分。

  「哇喔,居然同樣是八分啊,很明顯的,我們今天射擊大賽的冠軍出爐了,就是這位厲害的大哥,恭喜這位大哥!」

  大叔接受著眾人的歡呼,開心的揮手退到台後。

  「雖然冠軍已經出爐,但是我們還有第二、三名還未分出勝負,相信這兩位帥哥選手的對決,一定會比剛才還要精采,我們大家再幫他們加加油吧!」女主持人帶動台下觀眾一同鼓掌。

  這次,是費奇率先開始射擊,他特意射出不好不壞的八分。

  奧斯亦跟著射出八分。

  費奇七分。

  奧斯作對似的一樣射中七分。

  不知經過幾輪,兩人巧合的同分引起台下眾人的嘩然。

  怎麼這麼多回合的射擊,這兩人都是一樣的分數啊?

  直到此時,費奇總算明白奧斯出現在這裡的打算了。

  這個傢夥,分明是故意來挑事的!

  他緊抿薄唇,目光冰冷的睨著身邊的奧斯,突然有種想揍人的念頭。

  而奧斯卻彷彿視若無睹他眼中的怒意,逕自挑起眉,回以一抹挑釁的微笑。

  費奇終於忍無可忍,主動出聲喚了女主持人。

  「抱歉,主持人,打擾一下,我有個提議,既然我們兩人的分數都同樣,不如換個人先射擊吧,也許能立刻分出高下也說不一定。」

  他提議改由奧斯先行上場,這樣一來,便不能再在比分上作怪了。

  他不會讓奧斯破壞他的計劃,那條項鏈,他勢在必得。

  「好吧,既然帥哥你這麼提議了,那麼,我們就換個人先射擊吧,這位綠眼珠的帥哥,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就請你先射擊吧。」

  女主持人笑笑的做了個手勢,讓奧斯先請,否則分數再繼續這樣僵持下去,活動要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啊!奧斯瞇起綠眸,冷眼瞥了費奇一眼。

  這人反應還真快,居然用這種方式,逼迫他先行出手,無法在分數上做手腳,看來,這一局鐵定是要分出勝負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要讓他不痛快。

  砰地一聲。

  奧斯射中最差的六分。

  他緩緩彎起唇角,等著看好戲。

  若有人死心眼非要得到那條項鏈不可,那也只有一個選擇了。

  見到他射中的分數,費奇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鐵青難看。

  六分,他分明是故意的!

  那已是最低的分數,若要比六分差,唯有……

  心裡不甚情願,但,為了她,還有與小鬼的約定。

  費奇硬咬著牙,動作僵硬的舉起空氣手槍射出一槍——

  「喔喔喔喔,脫靶了!真是可惜啊,不過,還是恭喜我們的兩位選手,分別得到洗烘衣機和星愛之鑽項鏈,大家幫他們鼓鼓掌!」女主持人率先為他們拍手,台下的觀眾也跟著給予掌聲。

  「真沒想到,為了討女人的歡心,你居然連神槍手的名聲與面子都不要,還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啊!」奧斯經過他身邊,預備跟女主持人下台領獎時,忍不住藉著握手致意,湊近他身側開口諷笑。

  以前他在秘密組織部隊上,可是素有百發百中的神槍手美名,彈無虛發,沒想到,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偽裝失手脫靶,這要是傳出去,不知會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滾!」被譏笑得惱羞成怒的費奇,惡狠狠的從嘴裡迸出這句。

  奧斯眼見自己激怒他的目的已達到,發出大笑,爽快的走人。

  能讓他感到憋屈,便是此行參加這比賽最大的收穫了!

  台下,小柚見費奇贏得了獎品,興奮的掙脫樓楚楚的手,小跑步竄過散場的人潮飛奔上台。

  「小柚!」樓楚楚被小柚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跟著追過去。

  費奇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獎品,回頭正好見到氣喘籲籲跑上台的兩人。

  「嗨。」

  「嗨……」她有些怔癡地凝望著他。

  「方纔比賽前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嗎?」他一邊說,一邊打開繫著精美緞帶的長盒,露出裡頭那條鑲滿碎鑽,宛如星辰耀眼的星形項鏈。

  「就是為了這個。」

  他單手執起項鏈,鑽鏈順由他的掌心滑墜,在她面前晃蕩出好看的弧度。

  他打開了項鏈的勾扣,邁開步伐繞到她的身後,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柔的為她戴上。

  「星愛之鑽,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條鑽鏈,這是小柚要送你的生日禮物。」修長的手指在扣上鏈勾後,曖昧而緩慢的撫觸過她白皙的頸脖。

  她感動的撫著自己胸前那條在燈光下,宛如星辰般閃耀的鑽鏈,伸出手撫摸著小柚開心仰起的小臉。

  「謝謝你,小柚。」她不知道,原來小柚竟一直記得她的生日,就連她自己,壓根遺忘今天是她的生日了,沒想到,小柚不但記得,甚至還拜託了他,為她參與比賽贏得這條項鏈當生日禮物,她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心中有多麼的感動與感謝。似是被她的道謝弄得有些害羞,小柚不好意思地閃避她的撫摸,溜躲到費奇身後。

  「而現在,該輪到我的禮物了。」他開口吸引她的注意,趁她下意識�起頭,疑惑望向他時,微笑著一把扯過了她。

  「啊!」她不禁發出小小的驚呼,順著他的力道,無助的跌撞進他懷中。

  「我要送你的生日禮物,則是這個。」猛地,他出手扣住她的後腦杓,以不容人拒絕的強焊霸道方式,強勢而狂烈的吻上她。

  他的吻激/情而熾熱,像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幾乎快要焚融了她。

  他、他在吻她?!

  她不敢置信的瞠大眼,渾身僵硬的呆住,無法反應,唯有怔怔任他扣著她的後頸,火熱而纏綿的親吻著。

  舞台下,未散光的人群見狀,不斷拍手鼓噪,猛吹口哨叫好。

  一名前來採訪活動的記者,見到這一幕,覺得兩人親吻的畫面極為唯美,連忙拿起相機捕捉。

  也不知經過了多久時間,彷彿像一輩子那樣漫長,他終於結束了這一吻,慢慢放開了她。

  「我說過的,我對人好的代價非常昂貴,不是誰都付得起的。」他氣息略顯不穩地貼附在她耳畔,啞聲地低喃輕笑。

  直到這一刻,唇瓣被吻得紅腫的樓楚楚,才似乎醒悟他之前口中所說的代似,究竟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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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13:55:42

第6章(1)

  秋的夜風,已有漸涼的趨勢,樓楚楚哄睡小柚後,便獨自一個人待在後院發呆。

  她坐在大樹下那具雙人鞦韆上,腦海裡全是傍晚海灘上的那個吻。

  她無意識摩挲著自己的唇,依稀還能感到上頭他殘留的熾熱氣息。

  那個吻,突然而猛烈,好似要焚燒了她一般,可是,這就是代價嗎?

  之所以吻她,只是因為,那是他向她索取的一個代價嗎?

  她原以為,他的吻或許是因為他有些許的喜歡她,哪怕只有一點點,可是現在,她卻已經混亂得分不清楚,他吻她的真正原因了。

  是代價,還是一時的衝動好玩?或是如他所說的,是贈予她的一份生日禮物。

  她想不明白。

  腦袋裡雜亂糾結的思緒,擾亂了她平靜的心,第一次,她感覺自己對他似乎一點也不瞭解。

  「原來你在這裡啊。」

  驀地,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後院中響起,她駭了一跳,反射性的由鞦韆上站起。

  「做什麼這麼緊張?」看著她臉上那慌亂無措的神情,費奇不禁挑起眉,踩著慵懶的步伐,緩緩走近她,「見到我,有那麼令你害怕嗎?」

  從海邊回來開始,她便一直找借口躲著他,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不是忙著整理東西,便是扯說要替小柚重新佈置房間,到最後,甚至連要曬被單這種的破理由都搬出來了。

  雖然說,她這樣的逃避反應,他老早便有心理準備,但是心底隱隱還是對她這樣刻意的躲避,感到些微的不悅。

  他就那麼的令她感到惶恐畏懼嗎?

  看著費奇一步步走近自己,樓楚楚輕咬著唇,連忙舉起手阻止他的靠近。

  「你、你先別過來!」她遲疑了許久,決定鼓起勇氣,開口問出那個困擾她整晚的問題,「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那個吻,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似是明白她話中所指的意思,費奇亦不再隱瞞,直接坦然的給了她答案。

  「你認為我為什麼那麼做?」無視她的拒絕,他逕自跨步走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軀立即帶給她一股強大的壓力,下意識的想向後退開,卻讓他一手扣住了腰際,無法退避。

  「當男人用那樣激烈的方式熱吻著一個女人,你說,他是為了什麼?」他撩開她垂落肩膀的頭髮,動作曖昧而親密的往前更逼近一步,縮短與她之間的距離,直到兩人的身軀毫無空隙的緊緊貼合。

  樓楚楚貼靠在他的胸膛上,忍不住微微顫抖,耳朵底下更傳來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

  她感覺她迷亂了,他說的話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

  「沒有一個男人,會隨便親吻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哪怕那個女人長得再漂亮、再美麗誘人,」他伸出溫暖的手掌,順著她緊張微顫的肩膀,緩慢而輕柔的徐徐下滑,直到包握住她慌然不安的拳頭,將它擱置在自己心口處,「都不能讓他的心臟為她跳動……」

  他偎靠在她發頂上,柔聲地呢喃傾訴,「而你,是唯一能令我的心臟激烈跳動的人。」

  讓他想要永遠永遠留在她的身邊,沈溺在她那怯澀溫柔裡。

  聽了他的表白,樓楚楚難以抑住激動的情緒,眼淚幾乎快奪眶而出,但心底湧上的,卻是更多、更多的不敢置信。

  「可我不夠好,不夠漂亮,為什麼你……」她不懂,像她這種醜小鴨,怎能得到他的青睞?難道,他一點也不在意她平凡又普通的外貌嗎?

  「如果真像你所說的,你不夠好,我也不會被你吸引繼而心動了,在我的心裡,你的美好沒有人能與你相比。」

  珍貴美麗的,恍若上天賜予他的寶物,令他想捧在掌心裡,小心翼翼的呵護珍愛。

  「不,你不懂,我……」她含淚對他搖著頭。

  她其實一點也不美好,她顫顫的�手撫上隱藏在瀏海底下,右額處那醜陋的疤痕,想要說出瀏海下的秘密,卻難以啟齒。

  似乎是看出她內心的掙扎與憂慮,他淡淡地垂斂下藍眸,替她道出她難以說出口的話。

  「假如你的遲疑與抗拒,是因為害怕我發現你額上那片傷疤,那麼,我必須告訴你,我老早便知道了。」

  聞言,她猛一愣,怔怔的�頭凝望著他。

  他老早便知道了?

  費奇伸出手,緩緩撩開她的瀏海,展露出她右額上那一塊如燒燙疤痕般的傷痕。

  「你生病時,是我整夜在旁照顧,每隔一段時間,便親自為你更換濕毛巾冷敷退燒,我怎麼會沒發覺你額頭上的這道疤痕?」

  那時,乍見到這傷疤的他,內心不知有多麼的震驚與心痛不捨。

  他不知道那是如何造成的,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她額上的疤痕,應該與她那一直隱藏在心底深處、不能說的秘密有關。

  「那,這樣你也不在乎嗎?」她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下,「你不覺得這道疤,很可怕醜陋嗎?」

  就連她自己,每回照鏡子見到那道疤痕,都不忍觀看的別過臉去,他真的完全不在意嗎?

  聽了她的話後,他只是輕輕地在唇邊揚起一抹淡笑。

  「楚楚,我們是同一類的人。」

  「同一類的人?」她不解的重複喃念著他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

  她看著他由口袋中掏出一顆他時常吃的涼糖,緩緩拿至她面前。

  「這,是什麼味道,你知道嗎?」他輕聲問著她。

  她茫然的怔望著他手中那顆泛著淺藍色光暈的糖。

  糖果,當然是甜的。

  「可在我嘴裡,它卻如同白開水一樣,只有略微醒腦的涼味。」彷彿看出她眼底的困惑,他自嘲似的將它捏握進掌中,「其餘的,什麼味道也沒有。」

  「你……」

  「味蕾異常,打從一出生開始便患有的毛病,嘗不出任何甜的味道。」哪怕是再高濃度的糖分,他也無法嘗出一絲甜味。

  「我……抱歉,我不知道……」她從未想過在他完美的外表下,會有這樣不為人知的秘密疾病,也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時常見著他吃著糖,用這樣的方式來滿足自己心底的缺憾嗎?

  「不必抱歉,你不知道我有多麼覺得慶幸。」從未有過的慶幸。

  「慶幸?」

  見她臉上茫惑的神情,他不禁微微的笑了。

  「因為如此,所以當我遇見你時,我才知道,甜,竟然是這種沁人肺腑,使人著迷的滋味……」他一面說,一面動作溫柔撫開她的瀏海,俯身在她額上的疤痕處,輕輕落下憐惜的一吻,「那樣柔軟濃膩……讓人迷醉……」

  他嗓音沙啞的瞅視著她,亦是因為她,他才頭一回覺得,自己的缺憾其實是老天為了安排他和她相遇的鋪排。

  聽見他這番感人的告白,她再也難忍盈眶的淚水,偎靠在他胸前,放任自己的淚水盡情流淌宣洩……

  是嗎?他的缺陷,是為了他們的相遇?而她的存在,能讓他感受到未曾品過的甜美滋味?

  「所以,你額上這道疤,構不成你拒絕我的理由,因為你與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你只能屬於我。」誰也無法將她從他身邊帶走。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

  她怔怔地含淚凝望著他,內心怎麼也無法確定。

  她真的能配得上他嗎?

  「但我想,即使此刻你的心裡還猶豫著不知是不是要接受我,想要拒絕,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他發出輕笑,突然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強壯的雙臂緊緊環抱住她。

  「什、什麼意思?」她有些怔愣的任由他擁抱著。

  她想拒絕也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從我借住進你家的第一天起,你便將我全身上下都看光了,難道,看光我裸體、佔了我便宜的你,不用負責嗎?」他壞心眼地再度提起她誤闖浴室的事件,用這件事調侃、逗弄著她。

  「你!」果然,下一秒她又羞又急的漲紅了臉。

  他哈哈的發出大笑,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攬得更緊。

  「楚楚,我喜歡你。」他低柔的附在她耳邊這麼對她說道。

  頓時,她安靜下來,動也不動地靜靜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裡,聽著他的告白「所以不要害怕,接受我,和我在一起,讓我成為你的依靠。」

  讓他成為她疲憊時,能使她安穩棲息,守護著她的堅強依靠。

  「嗯。」聞言,她感動的眼泛淚光,唯能小聲的發出回應。

  偎躺在他的懷中,她閉起眼,緩緩地在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她默默在心裡想著,也許,這一回,她是真的能夠得到幸福。

  真的能夠擁有幸福。

  幼兒園門口,樓楚楚蹲在小柚身前,心裡有些不安的對即將參加五天四夜戶外教學旅行的小柚,細心叮嚀交代著。

  「小柚,去到那裡,一定不可以再像上次一樣亂跑,要乖乖跟著老師和嬸婆,聽他們的話知道嗎?」

  小柚背著可愛的粉紅色背包,聽話的對她點點頭。

  「還有,睡覺要蓋被子,不可以亂踢被子,去廁所前要先跟大人說,找人陪你去,不可以自己一個人偷偷去上喔。」免得發生什麼意外危險。

  小柚再次點頭。

  「還有,如果不舒服,記得要立刻跟老師或嬸婆說,她們會聯絡姨,姨會立刻去帶你回來,好不好?」她怕小柚到了人多的地方,會因不習慣,導致她內心恐懼,而又引發過激的恐人症。

  小柚不厭其煩的聽著她幾近嘮叨的擔憂叮囑,乖乖點頭,反倒是一旁的老師與跟著一同去的鄰居喬嬸看了都忍不住笑了。

  「樓小姐,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小柚,絕不會讓她出事的。」老師向樓楚楚保證。

  「是啊,楚楚啊,有喬嬸在,你儘管放心好了,喬嬸會一步也不離地跟著咱們可愛的小柚的。」喬嬸拍著胸脯,笑咪咪的對她保證,要她儘管安心。

第6章(2)

  樓楚楚見狀,這才略帶羞赧,牽著小柚不好意思的站起身。

  「喬嬸,這次真的麻煩您了,我因為要開店,所以無法陪著小柚一同去參加這個教學活動,要辛苦您幫我照顧小柚了。」她才恢復開店幾天,若是又突然暫時停業,怕會餐店的生意,不得已只好請熟識的喬嬸幫忙,充當監護人,陪同小柚一起參加這個教學旅行。

  「哎呀,什麼麻不麻煩的,幹麼這麼客氣,是我要感謝你,讓我這個年紀大的老婆子有免費出門旅行遊玩的機會,尤其,又是跟咱們的寶貝小柚一起,小柚一定會跟嬸婆玩得很開心,對不對?」喬嬸瞇著眼咧開笑,低頭詢問著小柚。

  小柚像是認同她的話似的,對她點著頭。

  「好了,時間不早了,樓小姐,我們也要出發了,小柚就放心交給我們吧。」老師朝小柚伸出手,「小柚,來,我們上車準備出發嘍。」

  小柚聽話的握住老師的手,另一手則牽住喬嬸,一同坐上了幼兒園預備好的大型遊覽車。

  樓楚楚站在遊覽車外,笑著對車窗內的小柚揮著手,然後,目送著遊覽車離去。

  待遊覽車的車影消失在路尾轉角處,她這才放下了手,有些怔然失落的收了笑。

  這還是第一次,她與小柚如此長時間的分開,自小柚出生以來,她們從來沒有

  像這次一樣,分開這麼久的時間。

  樓楚楚緩緩轉過身,沿著路肩走回家。

  她應該要高興的,因為小柚主動提出要參加這次的活動,代表她不再排斥參與人多的活動,亦對即將前往的陌生環境不會感到恐懼,這是好現象,但不知為何,她的心中莫名的感到有些失落。

  驀地,她苦笑的搖搖頭,用力甩掉自己腦子裡那奇怪的想法。

  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啊!小柚有這樣的進步,她應該要開心才對,怎麼還會有這種亂七八糟的消沈念頭,她真是糊塗了,還是快點回家去吧。

  她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加快了腳下回家的步伐,直到在接近家門前的小巷,她忽然感覺身後似乎有人正跟著她。

  她下意識的揪緊皮包,猛地回頭。

  身後,空無一人。

  她的內心隱隱湧上不安,這種感覺,與以往那個人出現時所帶給她的驚懼悚然感一模一樣,好像有頭凶狠殘忍的野獸正躲在暗處,戲耍著它看中的獵物一般。頓時,她慌了,顧不得腳下步履淩亂,連忙奔向家的方向,而身後,那隱約追逐的腳步聲更加明顯。

  這下,她已確定有人正跟著自己。

  好不容易家到了,她匆匆推開前院白色圍籬矮門,快速的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然後逃躲進家裡,關門上鎖。

  她一邊心神未定的急喘著氣,一邊顫著手,不停歇地替大門上了好幾道安全鎖。

  「你在幹什麼?」驀地,身後傳來男人的問話,她嚇了好,大跳,手中鑰匙當地摔落地面。

  她驚駭的瞠大眼,急急轉身面向男人。

  費奇站在樓梯口,見她神色慌張怪異,不禁微微蹙起了眉,緩步踱下樓來到她面前。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瞧她臉色那樣恐懼蒼白,好似受到什麼極大的驚嚇一般,是什麼把她嚇成這樣?

  「不……沒有,我沒事。」她搖頭,硬是扯出個笑容,「只是剛剛走路上太快,沒注意到路上的坑洞,差點跌倒罷了。」

  她裝出沒事樣,硬是把話題轉開,不願他再繼續深究,「對了,你晚上想吃點什麼,海鮮燴面?還是燉飯?我買了不錯的蜜桃,晚餐後可以切來吃。」

  她拚命在心裡安慰自己,方纔的事是自己疑心多想了。

  那個人不可能知道她在哪裡,也不可能尋來,一切全是自己內心多疑作祟。是的,沒錯,她與小柚很安全,非常安全……

  她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不用害怕,終於,慌亂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費奇拾起了她掉落在地面的鑰匙,然後瞥了大門上她方才鎖上的安全鎖一眼,斂下眸子,緩緩開口。

  「你上了這麼多層鎖,恐怕外頭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吧。」他勾起門上的鎖鏈,似笑非笑的睨著她,「鎮上的小偷有這麼危險和可怕嗎?讓你一口氣鎖了這麼多道鎖來保證安全?」

  

  他調笑似的探問,銳和的目光卻緊緊嗽視著她。

  樓楚楚聞言,不自覺地一僵,她別開眼,避開他的注視,打哈哈的找借口帶過這話題。

  「是啊,鎮上小偷向來有點多,治安不算太好,這樣比較安全。」

  「是嗎?」他深深凝視著她,見她似乎極為不願意深聊關於安全鎖的話題,也就不繼續往下逼問。

  他揚起一抹迷人的性感微笑,將拾起的鑰匙交還至她手中。

  「我看晚上隨便弄些東西吃就行了,小鬼不在,家裡只剩我們兩個,晚餐簡單一點,比較省事不麻煩。」他這樣告訴她,並親密的探手撫了撫她的頭髮。

  「我先去修理壞掉的書架,晚點再出來陪你。」

  說完,他逕自邁開步伐,走進起居室,準備幫她將昨晚發現損壞的書架修理好。

  樓楚楚聽完他的話後,好像突然想起什麼重要的大事般,錯愕地摔掉了鑰匙,整個人彷彿犯傻似的,瞠著大眼呆呆站在原地。

  糟了!她怎麼忘了,小柚教學旅行不在家,整整五天的時間,家裡只剩下她跟他兩個人而已,怎麼辦,她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這還是打從他借住以來,兩人第一次真正的獨處,亦是他對她告白後,兩人頭一次以交往的情人身份共處,她該怎麼面對他,和他相處才好?

  五天的時間,沒有任何人,唯獨他與她兩人獨自待在這棟屋子裡。

  一想到這裡,楚楚的心裡不禁開始莫名的緊張起來。

  廚房裡,樓楚楚一面攪拌著鍋內滾燙的湯料,一面失神呆愣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費奇修理好書架,從起居室走出來,就著食物香味一路來到廚房,見到的便是她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他彎起薄唇,悄聲走近她,從身後摟住她纖細的腰身,將下顎輕靠在她肩上。

  「好香,在煮什麼?」他輕笑,好奇的探頭嗅聞著她爐上烹調的食物香氣。

  「啊!」她嚇了一跳,握著湯杓的手一鬆,掉入鍋中,激起小小的水花,差點燙著了她。

  她連忙裝作鎮定,快速拾起湯杓,佯裝沒事地回答道。

  「沒有,在熬海鮮湯底,準備煮海鮮熗面。」低垂的頭,怎麼也不敢回轉過去瞧他。

  「看起來挺美味的,你在裡頭放了什麼?」他自她腰側伸探出大手,握住她執湯杓的手,舀起一杓熬得乳白香濃的湯底,湊近鼻端輕聞著。

  她一驚,下意識的想縮回手,引起他詫異的挑眉。

  「怎麼了?」瞧她的反應,似乎很害怕他碰她?

  「沒、沒有。」她吶吶的回道,慌亂的撇過頭,避開他灼人的呼吸,「我只是手有些髒,怕你沾到了……」

  她匆忙找了個借口,為自己心慌的反應做出解釋。

  費奇不信的揚著眉,在見到她因別過頭而無意間顯露出來,紅得發燙的耳朵和頸邊那隱泛紅潮的粉嫩肌膚,他不禁瞭然的笑了。

  他故意俯下身,雙臂撐在爐台邊,將她困在他與狹窄的料理台中間。

  「我能不能將你此刻的反應,理解成是你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緊張,因為現在這間屋子裡,只有我和你兩、個、人……」他刻意加重了「兩個人」的字眼,惡劣的在她耳邊輕輕吹氣,果然,將她原就已羞紅的小臉逗得更加紅透。

  「誰、誰說的,我才沒有覺得緊張……」像是被人拆穿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她忍不住心虛的弱弱出聲反駁,小手並慌亂的推開他困住自己的高大身軀,「是因為廚房溫度太高,你又靠得太近,我有些熱著了。」

  「是嗎?」費奇聞言,只是加深唇邊那抹魅人的壞笑,湊近她耳邊低聲喃問道,「那為什麼你連一眼也不敢看我?」

  閃閃躲躲的態度,完全展露出她內心對於與他獨處感到不安的倉皇無措感。

  「我……」她被問得語窒,無法回答,唯有羞惱的輕咬著唇轉身,取過調味鹽,一下一下往湯鍋裡猛灑,藉由這樣的動作隱瞞自己臉上的窘迫。

  「我、我正忙著料理晚餐,當然沒時間看你。」才不是像他所說的,是因為與他單獨在一塊內心緊張不敢看他。

  「說謊的孩子,鼻子可是會變長的。」他一面取笑著,一面輕輕扳�起她的臉,「我看你鼻子都快變得比皮諾丘還長了,小木偶。」

  他伸指輕刮了下她的鼻子,惹來她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燒燙。

  她急急地撇轉回頭,心跳加速的面對爐上正不斷燃滾冒泡的海鮮湯底,不自覺地拿著鹽罐,往裡頭拚命添加。

  他含笑的睨著她灑鹽的動作,直到她幾乎快把整瓶鹽都灑光,他這才出聲阻止她。

  「夠了,你放的鹽夠多了,再加下去,恐怕你連罐子都要扔下去一起熬煮了。」他逕自取過她手中快倒空的鹽罐,將它放到遙遠的一邊去。

  「糟了!」她驚呼一聲,連忙拿起湯杓舀起鍋裡的一匙鮮湯試嘗。

  一入口,鹹得駭人的鹽味立即竄上她的舌頭,令她味覺發麻。

  她的湯……全毀了。

  她懊惱的瞪著自己辛苦熬了半天,如今已全毀的湯底,沮喪不已。

  她怎麼會這麼粗心,居然在料理的時候恍神,讓自己辛苦半天的成品就這樣毀掉了。

  原本,她還打算煮一頓美味的晚餐給他吃的,現在看來,全泡湯了……

  見她一臉憋屈的苦悶表情,費奇忍不住輕笑出聲。

  「看來,老天是注定不讓我們第一個獨處的夜晚,就這樣浪費在家裡了,這樣正好,走吧!」他關掉爐火,逕自牽起她的手,便往門口的方向走。

  「要去哪兒?」她猶自呆愣著,還沒回過神,已經被他半拖半拉的拎出廚房,走向大門。

  他這是要帶著她去哪裡啊?

  費奇聞言,只是噙著一抹神秘的微笑回頭,用他那雙湛藍色宛若海洋的深邃眼眸緊緊盯鎖著她,一字一字緩慢說道。

  「當然是約會嘍。」

  說完,不待她反應,他已宛如一名霸道的惡徒,硬將她由家中拉出門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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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13:57:02

第7章(1)

  平靜的大海波光瀲潑,隱隱倒映著天上那輪皎潔的圓月,在海面上,映出黃燦燦的明亮光暈。

  費奇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在細雪般的白色沙灘上,直到到達了一處像是他老早便已尋好,能完整欣賞到月光藍海的隱密海灣處,他這才緩慢擱下手中那袋方才由商店購買來的物品,慵懶開口。

  「到了。」這裡便是他們約會的地點。

  樓楚楚怔怔凝望著眼前那令人窒息的美景,彷彿受到強烈震撼似的,情不自禁的向前走近了幾步。

  那在月光下,顯得寧靜而美麗的海洋,讓淡黃色的柔暖光圈淺淺投射在藍色波

  面上,竟如同一副靜止的絕美畫作,若不是那徐徐拍打沙灘的浪濤聲,她幾乎以為自己身處在夢境當中。

  「很美吧?」他佈置好一切野餐的用具後,跟著她的腳印來到她身後,輕輕的擁住她,兩人一同站在那片藍海前,靜靜欣賞著眼前的景象,「我每回都覺得它像是在夢裡才會出現的景象……」美得不切實際。

  「你怎麼發現這裡的?」她任他擁著,感受著他暖和的體溫,喃聲問道。

  「搬來這鎮上的第一天,偶然到海邊散步發現的。」他環抱著她,將下顎輕頂在她柔軟的發頂上。

  「當時覺得,這副景象像極了某首歌裡描寫的歌詞。」讓他每回來到此處,都忍不住哼起那首歌。

  「什麼歌?」她不禁好奇的問。

  費奇彎起唇,露出一抹溫柔的多情微笑,放開了她。

  「想知道?」他昂起下顎,點了點她腳上的鞋子,「那就將鞋子脫了,然後把手給我。」

  她雖然內心充滿疑惑,但還是睜著大眼,順從他的指示脫去了涼鞋,將手交到他早已攤開等待著的掌心裡頭。

  他執握起她的手,忽地勾攬住她的腰,將嬌小的她微微�起,踏站在他光裸的腳背上。

  「啊!」她有些驚慌,但很快地,她便知道他打算做什麼了,「等等,費奇,我不會跳舞,你不要……」

  她忙出聲叫著他,但一手被他牢牢鉗握著,她唯有用攀搭在他寬闊肩上的另一手,無助的弱力推拒,好表達自己的推卻之意。

  「噓……」他卻在此時發出安靜的輕噓聲,在她逐漸沈靜下來後,他在她耳邊緩緩哼起一首悠慢而輕柔的慵懶歌曲。

  她靜靜地貼靠在他胸膛,聆聽著他唇邊輕哼的旋律,隨著他的步履在白沙灘上移動,兩人跳舞的倒影,在月光的映照,淺淺映落在浪打濕的沙灘上。

  白色冰涼的浪花頑皮地衝上岸,浸濕了他們的腳,卻無法將擁舞的兩人分開,唯又無奈歎惜地捲退回海中。

  「這首歌,就叫做月河。」待他哼到一個段落,他開門對她說道,「是一部非常有名,六零年代老電影的主題曲。」

  他沒有停下慢舞的步伐,繼續引領著她,在白沙灘上,落印下一個個專屬於他們兩人的腳印。

  「歌詞裡描寫的意思是說,寬闊的月光之河啊,總有一天我將瀟灑地渡過你,你編織夢想,你讓人心碎,無論你去向何方,我亦隨你而去,兩個漂流者觀看這花花世界,我倆追逐同一道彩虹的彼端……」他仔細的解釋著。

  「是不是與此時站在月海前的我們很像?」

  他笑著凝視住她,深邃的藍色眼瞳中,清晰反映出她的身影。

  「是啊,的確很像。」彷彿被他的話所吸引,她不禁用怔忡癡迷的眼神回望著他。

  他與她,就像兩個在世間不斷遊蕩的漂流者,在命運的指引下相遇,在藍色的月海邊相擁相愛……

  「記得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便在心裡想著,總有一天,我也要找個人,陪我站在灑滿月光的海岸邊,一同欣賞這宛如幻夢般的美景,沒想到,今天居然實現了。」

  他一邊微笑說著,一邊輕撫著她清麗的臉蛋,俯下頭,寵愛的在她額上落下溫柔的一吻。

  「陪在我身邊的人,是我如此珍愛的你……」

  樓楚楚聞言,維持著與方才相同的仰望姿勢,眼神迷濛動也不動地看著費奇。那純淨柔美、全然單純的依戀神情,彷彿世間最誘人的魅惑,使他的眸子不自覺地變深了。

  「嘿,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他粗嗄地輕笑著警告她,「否則,我會誤以為你是在誘惑我……」

  她大概不曉得自己是用何種眼神看著他的吧?那種彷彿眼中唯有他一人的癡戀濃情,令他差點克制不住內心那股強烈想要擁有她的衝動。

  若不是怕自己那狂猛駭人的yu/望會嚇著了她,他早已不顧她意願,狠狠的吻上她了。

  樓楚楚聽了,垂下眸子輕咬著唇,似在思考著什麼,而後,只見她突然踮起腳尖,大膽主動的攀勾上他的脖子獻上香吻。

  柔軟的唇瓣一觸及他,隨即帶來一股淡淡的芳香,那是她身上獨特的百合香氣。

  他微愣了下,但隨即反守為攻地環摟住她,加深了這個吻。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月光下擁吻的兩人,終於結束了這纏綿的一吻,緩慢地分開。

  「剛才的那個吻,是什麼意思?」他摩挲著她被他吻得紅腫的唇瓣,沙啞的開口,「是我心底所猜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是在……暗示他?

  她攀繞著他脖頸的手依然未曾離開,但他卻能感覺到,纏靠在他後頸後的那雙小手,正緊張地微微顫抖著。

  「是的,是你腦中所想的那個意思沒錯。」她隱藏內心可能被拒的不安,強作鎮定的對他開口,但聲音卻在發抖。

  「你跟我說過,沒有一個男人會隨便親吻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除非那個女人使他心動,使他動了想愛的念頭,而我剛才的吻,亦與你相同……」她像是鼓起極大的勇氣,�頭正視著他。

  「我喜歡你,費奇,從第一次見到你時,便深深的喜歡上你,你大概無法想像,我對你的喜歡有多麼濃烈與沈重,所以,我吻了你,而它的意思是,我想擁有你……」想讓自己成為他的。

  這是第一次,她想不顧一切盡情放縱自己,哪怕時間極為短暫,只有短短一夜,哪怕他身上如烈火般的熾人熱力,可能會焚痛了自己,她也想放任一回,讓自己真真正正的擁有他,屬於他……

  「你知道這話代表的含意嗎?」他斂去了笑,牢牢地盯視著她,雙眸顏色漸黯,「一旦你主動跨越了這條線,你便再也不能反悔了。」

  哪怕她再害羞退怯,他亦不會讓她再找借口輕易從他身邊躲開。

  「我不會後悔的。」她閉上眼,下定決心似地緩慢收緊攀繞在他頸後的輕顫雙手。

  「只要是你,我便不會後悔……」

  她想擁有這個宛如太陽般的男人,將他留在她的身邊,用他熾熱的溫度,溫暖她冰冷許久的心。

  這次,費奇未再言語,只是捧起她的小臉,慢慢俯下身,親吻上她的唇……

  黑暗的房間內,落地窗早已拉上白色紗簾,樓楚楚有些緊張的坐在床沿,緊緊揪握著擱在膝上的雙手。

  費奇則站在她面前,溫柔地為她輕解著洋裝的鈕子。

  待胸前一排鈕扣解開,他輕輕以掌滑過她繃緊的肩頭,為她褪去了所有衣服。她慌張的連忙以手遮掩自己暴露在他面前的胸脯,羞澀的別過頭去。

  見狀,他喉間滾動,發出沙啞的輕笑。

  「緊張嗎?」他啞聲問她。

  夾帶著熾熱高溫的手掌,由她耳旁探撫上她泛紅的臉龐,然後順由她美麗的頸線,似觸吻般地一一滑撫而過……

  她輕咬著唇,搖搖頭。

  「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以一個火熱纏綿的親吻,讓她向後倒進床鋪,然後他撐起身軀,脫去了上衣,展露出自身毫無一絲贅肉的健壯胸膛。

  那線條分明的結實肌肉曲線,明顯經過精心鍛煉,這輕易引誘了她,讓她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她迷亂的望著他,呼吸紊亂而急促,渾身無力地仰躺在床上,任由他肆意親吻、撫觸著她的一切。

  「我不怕……」儘管在面對那從未接觸過,令人心跳劇烈的未知情事,她依然確信,他是這世上唯一不會傷害她的人。

  他彎起唇角,飽含情慾的藍眸火熱專注的俯視著她。

  他捉起她的手貼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讓她碰觸自己看似平穩,實則早已為她激動癲狂的心臟脈動,「很好。」

  他俯下身,緊扣住她的五指,輕鉗在她的頭上,不再隱忍,縱放出心中那對她渴望許久、早已無法再壓抑的猛烈yu/望。

  黑暗中,兩人的身軀交纏,她仰身喘息的承受著他給予的疼痛與歡愉,毫不畏懼他強悍兇猛的熱情,將她席捲進那恍若永無止境的激狂浪潮中……

第7章(2)

  激情的黑夜過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燦爛的陽光清晨。

  刺眼的金黃陽光從白色紗簾的空隙探射進來,照射在費奇臉上,擾醒了沈睡中的他。

  他蹙著眉睜開眼,下意識的伸手探向身旁的床位,卻意外的發現,那原本應該躺在他身邊熟睡的柔軟身軀不見了。

  他倏地撐坐起身,身旁殘留著些許溫熱的空蕩床位,彷彿訴說著那人才剛離開不久。

  這麼早,她去哪兒了?

  他抓起長褲穿上,赤/裸著上半身,步下樓尋找她的蹤影。

  在尋遍整間屋子後,終於,他在後院的鞦韆上見到了她。

  她披著一件寬厚的米色毛毯,正坐在微微晃動的雙人鞦韆上,癡愣地望著天空出神。

  他忍不住揚起唇角,推開連結後院的那片落地門,邁步到她面前。

  「在看什麼?」他坐上她身旁的鞦韆空位,趁她還未回過神,驀地將她一把抱起,側身落坐在自己膝上。

  為穩住自己搖晃的身子,她忙由毯中探出手勾住他的頸子,而後發現自己掌心底下碰觸的,竟是他未著寸縷的健碩上身,小臉不禁微微泛紅,不大好意思的開口。

  「你醒了?」她以為他還要多睡一會兒的。

  「嗯,你離開沒多久,我便醒了。」費奇摟抱著她,偎在她頸邊輕輕嗅聞著她身上淡雅的香味,「你還沒告訴我,這麼早,不在床上多睡會兒,在這裡看什麼?」

  樓楚楚聞言,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

  「我在看太陽。」她羞澀的伸手指向天空中,那正不斷綻放著耀眼金黃光芒的太陽。

  「太陽?」他瞇起眼,順著她的手指望向高空中那顆光芒刺眼的燦金色恆星,不解的蹙起了眉。

  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嗯,在看太陽,我一直覺得,你跟太陽很相像……」她收回手,繼續凝望著天空。

  「喔?」他跟這老是刺痛眼睛的鬼東西很像?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個下著毛毛雨的陰天,那時,我正準備開店做生意,原本擔心下雨,早餐店的生意會不好,然後,你出現了……」她回過頭定定看著他,伸手撫上他俊美的臉龐。

  他靜靜聆聽著她的話語,任由她陷入過往初遇他時的回憶,一邊著迷地觸摸著他。

  「一頭彷彿陽光般燦爛的微卷金髮,和無時無刻散發著強大生命力與能量的高大身軀,就這樣從早餐店對面的那條濱海道路徐徐跑來,好像天空中熊熊燃燒的炙熱驕陽,突然降落在我眼前一樣……」她用她纖細的手指,輕緩描繪著他的五官。

  「當你出現的那刻,非常奇異的,原本下著的細雨竟然停了,陽光從你身後烏黑的雲層穿透而現,迸射出耀眼的金黃光束,那一幕,美麗神奇得令人不可思議。」更讓她在那一瞬間,將他的身影牢牢地刻烙在心底。

  聞言,費奇卻是聳肩,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

  「我倒不覺得自己與它相像。」他討厭那炙熱的金黃光芒直射他雙眼時,帶給他的盲刺疼痛感。

  「也許這只是我一人的感覺吧,總覺得你與太陽一樣,能帶給人無窮的希望,即使在黑暗中,你的存在也能使人感到安心不害怕,每每見到你,我就感覺有更多的勇氣,可以去面對那些令人悲傷的痛苦事情……」她柔柔的朝他露出淺笑。

  「記得當時,我還在心裡默默想著,倘若有一天,我可以認識這個宛若太陽般

  的男人不知道該有多好,哪怕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天,不,半天,要我用再多的代價交換,我也願意。」

  「傻瓜……」聽了她的告白,他的內心受到極為強烈的震撼,他不禁收緊了手,將懷中嬌小脆弱的人緊緊擁摟著,「別把我想像的那麼好,我並不是你以為那樣單純善良的好人。」他沙啞的對她說道。

  他的手上沾染著不知多少人的鮮血,他的過去亦是她無法想像的陰暗,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無害的好人,甚至可以說是個充滿危險的冷冽惡徒,但在她那雙純淨的眼中,他似乎渾身上下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缺陷。

  這樣的她,叫人心疼又忍不住想要深深憐愛。

  「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只知道,現在此刻在我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我唯一想愛、肯愛以及最愛的一個男人……」她挺起身子,隨著吐出的字句,輕輕在他眉眼間落下一個個親吻。

  驀地,他攫住她的手臂,使力拉開了她。

  「怎、怎麼了?」她被他突來的拉扯駭了一跳。

  他握住她手臂的力道有些大,使她感到有些疼痛。

  費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她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覺地微別過臉。

  「做、做什麼這樣一直看著我?」他的目光炯熱而灼人,令她紅了臉。

  「我在想,我面前的這個女人,究竟懂不懂得男人自尊心的重要性。」他忽地彎起薄唇,朝她綻露出一抹充滿魅力的微笑,丟出這個莫名的問題。

  「啊?」她愣愣地發出疑惑單音。

  男人自尊心的重要性?

  「一般正常的男女在發生關係後隔天,這類深情且令人感動的甜言蜜語應該是由男人負責對女人說,可現下你卻搶光了我的台詞,你說,我的自尊心是不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與傷害?」

  他以指勾起她紅透的小臉,故意掩飾心中因她那番話而引起的狂潮悸動,玩笑似的逗她。

  「看來,下回我可不能再這麼掉以輕心了,得在你開口前,先好好吻暈你,免得這種傷我自尊的場面再度發生。」他調侃著她,果然換來她一陣羞惱的抗議。

  「你……可惡!」她忍不住舉起拳頭作勢捶打他,卻讓他用大掌敏捷地包握,牢牢擒扣在他胸口處。

  費奇仰頭哈哈大笑,厚實的胸膛震動,連帶讓偎靠在他懷中的樓楚楚也跟著笑了起來。

  看著他明朗爽快的笑容,她的心裡既幸福又不安。

  深怕眼前的這一切都只是個夢,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個美夢……

  一想到這裡,莫名的焦慮恐慌情緒瞬間襲湧上她的心頭。

  她忽地掙開了裹住自己的毛毯,用力抱住了他。

  「怎麼了?」他略感訝異的挑眉,被她突來的擁抱舉動弄得有些詫然與不解。她埋首在他頸間搖頭。

  「我只是突然覺得有些害怕,我現在應該不是在作夢吧,我是真實的擁抱著你,真實的在你懷裡?」

  聞言,費奇放柔了目光,張臂回擁住她。

  「不是作夢,你此刻所感受到的一切,全是真實的。」

  她不必懷疑、懼怕他會像泡沫一樣突然消失不見。

  「是真實的就好,真的就好,」她反覆在嘴裡呢喃輕念,而後似安下心般的低歎,「如果可以,我好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永遠也不要改變……」

  不要讓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小小幸福,轉眼又殘忍的被剝奪失去。

  「不用擔心,我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陪伴著你,不會離開的。」他輕笑的親吻著她的額頭,柔聲安撫著她。

  「哪怕某天你厭煩了我的存在,要趕我走,我也會想辦法賴在你身邊,糾纏你一輩子。」

  經過昨夜,他已在她身上蓋下了他專屬的印記,即使她反悔想逃,他也不會讓她輕易離開。

  「嗯。」得到他似保證的誓言,她甜笑著露出梨渦,溫順的依偎在他胸前點頭細聲應道。

  「兩個人一輩子,真好……」

  儘管她知道,因為某些原因,暫時借住在這裡的他,總有一天還是會離開的。

  儘管她知道,他口中的一輩子,其實是個虛無又遙不可及的夢,但此刻,她還是因為他的話,感到前所未有的歡欣與滿足。

  她只想,在他們的分離來臨前,能夠多保存一些關於彼此的快樂記憶,並期盼兩人分離的那一天,可以來得越晚越好……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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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13:58:15

第8章(1)

  晴朗的陽光,連同蔚藍的海洋一併映照得金光燦爛,那清澈的透明水花,經過頑皮的浪潮拍打,激起一層層雪白的回浪,規律的浪潮聲,和天空中海鷗飛翔盤旋的嘹叫,為難得的偷閒時刻,更添幾分悠哉。

  樓楚楚坐在鋪設在沙灘上的橘黃格子野餐墊上,含笑凝望那在白色浪濤裡,迎風衝浪的費奇。

  她的身旁擱放著三明治、色拉、水果等各式精緻餐點,正等待著他從海裡回來時享用。

  一大早,她便被費奇從床上挖起,說是要利用自來水管線更換,多出的假期,進行之前他們未完的海邊約會,原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未料,當她被他拖出門時,才意外發現他竟早已將一切都準備好了。

  不管是野餐墊、食物、飲料,甚至是防曬的遮陽傘,每一樣他都細心的預備好,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將上次那場未完的海邊約會,進行到底了。

  一想到這裡,她唇邊笑意不禁更深。

  看著費奇昂然站立在衝浪板上,隨著洶湧波濤旋轉、翻騰,每個動作都恣意流暢的宛如一首優美的樂曲,在捲浪中輕淺滑過,將極限的力與美,隨著白浪起伏,完美的展現在人前。

  她屈著膝,撐著下巴,目光溫柔的盯望著海裡的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享受夠了逐浪追浪的刺激快感,爬著自己濕透淩亂的金髮,以長臂挾著衝浪板,噙著她熟悉的迷人微笑朝她緩緩踱來。

  「今日天氣不錯,很適合遊泳或衝浪,怎麼就待在這裡,不跟我一起下水玩玩?」他接過她遞來的冰飲,仰首幾下便將它灌光,然後笑咪咪的褪去上身的緊身黑色衝浪衣,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

  見到他健壯性感凝著水珠的赤裸胸膛,儘管這幾日已與他發生過多次親密關係,看過多回的她還是情不自禁地微微紅了臉。

  「我不會遊泳,衝浪這種困難的運動更不懂怎麼玩,還是在岸邊看看海就可以了。」她搖搖頭,順便取過條毛巾,跪坐起身,為他擦拭一頭濕髮。

  雖然他的身體十分強壯,但剛玩過水,還是將濕透的頭髮弄乾比較好,免得海風一吹不小心感冒了。

  「呵。」聞言,費奇發出輕笑,抓住她為他拭發的手,將她一把拉到身旁。

  「你跟我嫂子還真像,都是怕水的膽小鬼,一看到水,連腳都在發抖了。」他取笑著她,修長的手指在她鼻尖親暱刮過,引起她怕癢的閃躲。

  「嫂子?」是他的家人嗎?

  「嚼,我家嫂子,她有恐水症,所以一見到水,就跟見了什麼恐怖的怪獸似的,有多遠就跑多遠,若是逃不掉,便是扒著身邊的人,像只無尾熊,死都不放手。」彷彿想起什麼有趣的事,他突地發出輕笑,深邃的藍眸不自覺地溫暖了許多。

  「她……是你哥哥的妻子?」她不禁好奇的探問。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他提起有關自己的事,他的家人是什麼模樣呢?

  「不,不是我哥哥的妻子,而是,嗯……」他皺眉沈吟著,似在思考該如何解釋對方與自己的關係。

  「應該這麼說,她是我過去頂頭上司也就是Boss的老婆,亦是我房東剛新婚沒多久的小妻子。」

  這樣解釋,她應該聽懂了吧?

  「啊?」頂頭上司?Boss?房東?

  她茫然的瞅著他,腦袋一團混亂。

  這麼多身份,全是指同一人嗎?

  看她傻愣愣的模樣,他忍不住失笑,無奈地歎了口氣,進一步解釋。

  「以前因為工作的緣故,所以我在國外結交了一群可兩肋插刀、肝膽相照的好兄弟,老大,就是我們的頂頭上司,因為某些原因,他決定辭職離開工作團隊,到浮摩沙這個南方小鎮定居,而我們也因為厭倦了長時間不斷在各國間漂泊的工作,一同離開團隊,跟隨他來到這裡。」他隱隱提及過去的工作,卻不打算告知她詳細的內容,怕那汙穢血腥的世界會嚇壞了她。

  「海岸邊那家叫作無名的小小咖啡廳,便是老大與嫂子一同開的,我們就住在咖啡廳樓上,雖然彼此沒有血緣關係,但卻如同一家人般一起生活、互相關心。」

  對他這個打小便無父無母,從寄養家庭離開後就四處流浪的人,他們便是他的親人。

  「是嗎?」他的家人嗎?

  樓楚楚呆呆的望著他,看著他聊起兄弟們神采飛揚的模樣,內心不禁羨慕又有些黯然。

  原來他是有家的,擁有等待他歸去的一群溫暖家人,真好……

  「這次會住到你家,也是因為我在某些事上惹惱了老大,所以才收拾行李特意出來想避避風頭,不料,卻在路上意外遇見你,再之後的事你都清楚了。」他挑高眉睨向她,並在她紅潤的唇上偷了個吻。

  「嗯。」她點點頭,笑容卻顯得勉強。

  察覺到她異樣的情緒,費奇微蹙起眉,狐疑的開口。

  「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剛才她還笑得那麼開心,怎麼才一轉眼,便變得悶悶不樂?

  「沒事,」她搖頭,「我只是很羨慕你有這麼多關心你的家人。」

  羨慕他,擁有這樣一個每當受傷或是傷心難過時,能夠回去療傷的避風港,以及那樣多關懷在乎他的家人。

  聞言,他笑了,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前,他忽然站起身,將她由野餐墊上抱起。

  她發出驚呼,攬勾住他的脖子。

  「費奇?」他抱著她要做什麼?

  「你是不是忘了,你跟小鬼也是我的家人,打從你屬於我的那一刻起,你們便已是我家的一分子。怎麼,難道你打算把我排除在你和小鬼兩人的生活之外嗎?」這可不行,她早已被他認定是他的女人了,她別想甩掉他。

  他恐嚇似的作勢要扔她下水,嚇得她猛抱緊他,連連搖頭嚷叫道,「沒有、沒有,我從沒這樣想過!」

  相反的,她才是那個恨不得他永遠留在她與小柚身邊別離開的人。

  聽見她的回答後,費奇這才滿意的又收回動作再度抱緊她。

  「這才是我的乖女孩,等小鬼回來後,我便帶你們回去見見我的家人們,介紹你們與他們認識。」相信他們一定會喜歡她的。

  「嗯。」她摟緊他的脖子,露出幸福的微笑。

  「太陽越來越大,走吧,我們也該回家了。」他放下她,轉身走上沙灘,收拾完一切,然後,側過身,眉毛輕揚,朝她伸出了手——

  樓楚楚眼一亮,粲笑的將自己細白的小手擱放到他的掌中,兩人雙手交握,十指緊扣,在嘻鬧談笑中,緩慢跛向回家的方向。

  結束了愉快的假日約會,兩人甜蜜的牽著手,一面閒聊說話,一面提著野餐籃散步回家。

  當他們回到自家那棟白色小屋前,樓楚楚發現,有一名身著淺色風衣的陌生男人正站在他們家的白色圍籬前,背對他們靜靜望著屋子,彷彿在等候什麼人似的。咦?這個人是……

  看著那男人的身影,樓楚楚不禁疑惑的在心裡猜忖著。

  他看起來好眼熟,好像是……對了!是那日與費奇在海灘射擊決賽上,爭奪二、三名的選手。

  他怎麼會來這裡呢?

  男人雙手插在風衣裡,樓楚楚隱約可以由他側面如刀刻般的堅毅下顎,與無時

  無刻繃抿的薄唇瞧出,這人似乎鮮少微笑,是個冷漠又不好親近的人。

  但是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家門前呢?

  正當她還想不到原因時,身旁的費奇已對那男人開口。

  「你怎麼來了?」

  奧斯聞聲,緩慢轉過身面向他們,她這才發現眼前這穿著風衣的陌生男人,竟然有雙神秘的碧綠色眼眸。

  「出了點事,需要你幫忙。」他輕瞥過兩人牽握的雙手,嘲弄的扯起唇。

  「你們認識?」樓楚楚聽了不禁詫異的�頭望向費奇。

  「嗯。」費奇只是應了一聲,當作回答。

  「那,我先進去好了,我看你們好像有重要的事要談,就先不打擾你們。」她主動接過費奇手裡的野餐籃,對那陌生男人招呼似的微微點頭,羞澀的笑了笑道,

  「你們慢慢聊。」

  說完,她便推開前院圍欄矮門,逕自進屋去了。

  待她離去後,費奇這才轉頭正眼看著奧斯。

  「究竟發生什麼事?」

  奧斯由風衣口袋抽出一份文件,遞給他。

  「收到消息,勒斯在德國執行部隊秘密任務時,疑似遭人出賣洩露行動,目前行蹤不明,上頭那些傢夥為了隱瞞曾秘密派遣人員監視的事實,向德國全盤否認勒斯的存在與身份,頭兒已經決定前去救援,派我來通知你,需要你幫忙追蹤勒斯的所在地,並侵入部隊的防衛系統,調出勒斯這次任務的詳細內容。」

  總歸一句,勒斯就是被那些人當成棄子拋棄了,並打定主意要犧牲他來維持國際邦聯的穩定,若是無人前去救援,勒斯勢必無法活命。

  頭兒一得知消息,便立即決定要前往德國救援,雖然他們早已離開部隊,但畢竟勒斯曾是與他們一同奮戰過的隊友,無法眼睜睜坐視他身陷險境。

  費奇表情嚴肅地審看著手中的數據,而後他沈默了一會兒,收起文件。

  「什麼時候出發?」

  似是看出他眼底隱藏的掙扎與那一絲不捨,奧斯輕嘲的吐出答覆,「立刻。」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老大,我收拾好東西後馬上回去。」

  樓楚楚清洗完野餐盒,才由廚房裡步出,正巧瞧見費奇推門進屋的畫面。

  「咦,你們這麼快就聊完了?」

  「嗯。」

  「你的朋友呢?他走了嗎?」原本她還想,等她整理好東西後,請他進來喝杯茶呢。

  「他有事先走了。」他走到她身旁,見到她濕透的雙手,眉頭微擰,抽過一旁椅子上的毛巾,細心為她擦著濕手。

  「是嗎?」她心裡一陣甜蜜,任他執捧著她的雙手,一根一根的拭乾手指,「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剛剛看他們在門外談得那樣表情凝重,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聞言,他動作一滯。

  「楚楚。」他突然開口喚了她。

  「嗯?」她睜著黑亮的大眼,疑問的看著他。

  「臨時出了一些事,我必須離開一趟去處理,剛才那人是來通知我的。」他將奧斯的來意簡單的告知了她。

  聽到這裡,樓楚楚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瞬間隱沒消失。

  「你要……離開了嗎?」他這就要走了?要離開了?

  「只是暫時的,等事情處理完畢後,我就會回來。」他扔開毛巾,見到她臉上那乍聞他要離開,茫然好似失去一切的怔然表情,不忍的伸手抱住她,「就離開短短的幾個星期,不會太久的。」

  「是嗎?」

  真的是這樣嗎?真的像他所說的,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可為什麼她的心卻告訴她,這就是最後的告別,他們在一開始就注定要分離的結局終於來臨。

  她朝他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只是那夾帶的濃濃哀傷,瞧了叫人忍不住心疼。

  他眸光複雜糾結的凝望著她,微微歎口氣,忽然伸手扣住她後腦,深深吻住她顫抖的唇,將她無聲的哽咽與傷心,全數吞吻進他的腹中。

  「嘿,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永遠也不會回來似的。」他低頭將額輕抵在她的額上,開玩笑似的低啞說道,「不過是分開一小段時間,就當作我接了份工作,必須離家出門一趟,等事情辦完後,我就會回來你身邊了。」

  他笑著安慰她。

  是嗎?他會回來嗎?真的會回來嗎?

  樓楚楚的心裡不斷浮湧起這句問語,她想問,可是卻問不出口。

  其實她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不是嗎?

  很早便知道,總有一天他會離開,可為什麼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她還是受不了那像是被人割裂心臟般的劇烈疼痛,痛得她雙眼泛紅,酸澀的想要掉淚……

  「我答應你,事情一辦完,我便會盡快趕回來,你乖乖在這裡等我,哪裡都別去,就等著我回來,好嗎?」他輕吻著她的發頂,戀戀不捨的要求道。

  等他回來,他便遵守他給予她的承諾,正式帶著她與小柚,介紹給他的家人們認識,再也不離開她。

  「好……」她隱忍著眼裡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勉強從笑容中擠出這個好字,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的笑有多麼的哀傷與苦澀。「我等你……」

  她緩緩閉上眼,環手擁抱住他,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滴墜到他看不見的角落。

  「我會等你……」她會緊守著這個渺小的希望,在這裡默默等待著他應諾歸來。

第8章(2)

  他走了。

  屋子裡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他爽朗的笑聲和那低沈溫柔的哼歌聲。

  一切突然變得好安靜,安靜得讓人覺得好可怕。

  她是親眼目送他離去的,一如他來時的簡便行囊,他揮揮手背著軍用背包,踏著堅定的步伐離開了他們同居了許久的屋子。

  那一瞬間,她幾乎想開口叫他別走,可是當他在她被滿眼眶淚水弄得看不清的前方回過頭向她揮手時,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揚起他喜愛的燦爛笑容,贈予他一抹美麗的告別。

  當她回到那棟充滿著他們歡樂記憶的白色房子裡,一關上門,隱忍許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潰堤……

  原來,她竟是如此的深愛著他,愛到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地步。

  她是那樣的捨不得他……

  她蹲在地上,雙手緊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只有這樣,她才能說服自己,

  他最後一定會遵守他的諾言回到她的身邊。

  她抱著雙膝,將悲傷的淚顏埋進膝頭中。

  驀地,一聲似遺憾的男人幽歎聲,乍地出現在她身邊。

  「嘖嘖嘖,哭得這樣傷心,真教人心疼啊……」隨著男人緩慢的話語,白色的手帕也以一種憐惜的力道,拭抹上她埋在膝中掛滿淚痕的側臉。

  屋子裡有別人!

  她猛地心一駭,驚懼地揮推開那只拿著手帕為她拭淚的男人手掌,起身退避到一旁。

  「你是誰?!」他是怎麼進來的?她怎麼一點也沒發覺。

  男人站在屋子陰暗的死角處,樓楚楚瞧不清他的樣貌,但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男人在見到她臉上所顯露出的忌憚神情後,心情似乎顯得十分愉悅,正沈沈發出低笑。

  他手裡執握著沾染過她眼淚的手帕,迷戀似地貼撫上自己的臉龐,然後輕湊到鼻端嗅聞著。

  「才短短幾年沒見,你居然就不記得我了,枉費我這麼長的時間,一直想念著

  你,楚楚,你真是讓我心痛又心寒。」隨著最後一個語音冷冷吐出,男人跋著光亮的皮鞋,終於步出了角落。

  當那張宛若惡魔般,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陰鷙面容映入眼簾,樓楚楚只覺渾身一陣冰冷,一股難以抑制的恐懼顫慄,從她腳底迅速湧上。

  她狠狠倒抽了口氣,四肢僵硬,心臟像是遽地被人猛力捏住,莫名的窒息感驀地哽在她的胸腔,使她幾乎無法呼吸。

  以往對於男人種種可怕的記憶霎時湧現,一幕幕關於暴力、虐待、威脅,最後停格在她姐姐尖叫著從高空墜落的畫面。

  剎那間,她突然覺得她努力許久,好不容易擁有的平靜安詳生活,全數崩毀了……

  「好久不見了,楚楚,」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彷彿久隔重逢的親密戀人般,深情地呢喃喚著她的名字,「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樣倔強美麗得令我著迷……」

  他踱到她的面前,執起她頰旁一撮髮絲,彷彿一名彬彬有禮的貴族紳士般,輕輕在她發上落下一吻。

  她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凝結了,想要逃跑,可是雙腳動也動不了。

  「怎麼見到我一句話也不說呢?不問問我是怎麼找來的嗎?」他還以為,她會很想知道,她躲藏的小小安全處所是如何被他發現的呢。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她生硬的由嘴裡擠出這句他所期待的問語。

  她以為她跟小柚躲藏得已經夠隱密了,這些年來,他都未能尋獲她們的下落,怎麼今天卻……

  「當然是我的一片真情感動了老天爺,所以,祂特地派了位善良的記者先生前來通知我的。」他由西裝內側口袋抽出了一張報紙,上頭清楚刊登著她與費奇在海灘射擊大賽舞台上親吻的照片。

  樓楚楚惶恐的瞠大眼,顫著手接過報紙,怎麼也沒想到她和費奇的接吻畫面,會被記者給拍攝下來。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楚楚,由我身邊逃開,就是為了躲進這外國男人的懷中嗎?躲貓貓就這樣好玩嗎?」隨著語音的轉變,男人執握她頭髮的手,也逐漸變得粗暴。

  「嘶——」頭髮被扯得生疼,咬著唇,她硬是揮推開男人高大的身材,緊抓著那份報導,退到他伸手無法碰觸到的地方。

  「我不怕你了,柯震,你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威脅我了,我早就不害怕你了!」她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不斷對他喊著。

  從姐姐死去後,他便已經失去可威脅她的東西,她不怕他……對!她不怕他。

  「是嗎?」柯震似憐憫又似同情的眼神看著她,「既然如此,不如你撥個電話看看,問問你那可愛的外甥女小柚,我的寶貝女兒,現在人在哪裡。」

  他掏出手機,故作好意遞給她。

  「快打吧,唔,怎麼不打,喔,我知道了……」他逕自收回手機,「這種為女士服務的事,本來就應該由男士來做,怎能讓你親自動手呢,是我太久沒見你,一時太過開心疏忽了。」

  他噙著笑親自為她撥好號碼,再次將電話遞向她,「這回沒問題了,聽吧。」她臉色蒼白,輕顫著手,接過手機。

  「喂?」

  「喂,楚楚,是楚楚嗎?你打來得正好,小柚不見了!我們今早到動物園玩,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不知怎麼的,小柚突然說肚子痛要上廁所,要我陪她去,然後、然後有個人來跟我問路,等我跟他說完回過頭,小柚就已經不見了!」電話裡是喬嬸焦急而慌亂的聲音。

  聽到這裡,樓楚楚眼眶裡驚恐的淚水已經忍不住落下,她卻還得假裝沒事般地鎮定,編著借口安撫喬嬸。

  「喬嬸,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特地打電話來通知您的,剛剛小柚在動物園遇見了我朋友,她自己跑去找對方說想回家,大概是沒跟我分開過這麼久的時間,想我了吧,所以我朋友現在已經載她在回家的路上了,抱歉,讓您擔心了……」

  「呼,原來是這樣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差點沒把我嚇死,我現在就去跟幼兒園老師她們說一下,她們現在還在到處找她呢。」

  「嗯,麻煩您了喬嬸,真是對不起。」她結束了通話,緩緩掛斷手機。

  「說完了,結果如何?」此時,柯震似乎欣賞完她屋內的裝潢與擺設,背著手,悠然轉身面對她問。

  「小柚呢?」她含淚瞪著他,恨不得掐死他似的,激動的衝到他面前逼問,「她人呢?!把她還給我!」

  她的小柚……

  「噓——」他伸出食指抵著她的唇,「你這樣生氣,我們怎麼能好好的溝通呢,只要你乖乖的,自然會見得到她。」

  無視她眼中的憎恨,他突地伸出手愛戀地撫摸她的臉,然後發出滿足的歎息。

  「唉,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的楚楚……」他緩步上前貼近她,「隔了這麼多年再見到你,你不知道我的心裡有多麼激動,我已經派人接了小柚,現在只差你一個,我們便能一家團聚了。」

  他們三人,幸福又美滿的甜蜜家庭。

  樓楚楚閉上眼,緊咬著牙,握緊拳頭,忍耐著他噁心的碰觸。

  「你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麼想念你,打從我第一次在婚禮上見到你開始,我便深深迷戀上你,腦子裡全是你的身影,你不是那種漂亮的女人,可是你身上卻有一種特質,強烈吸引著我,讓我不顧一切想要得到你。」更讓他因她而瘋狂。

  「但是你怎麼偏偏就不懂我的心呢?不但私自逃離我身邊,躲到這個窮鄉僻壤的鄉下地方,甚至還背著我,擅自跟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陌生男人同居?!」

  啪地一聲,一�厚厚的跟拍照片,遽地摔散在她面前。

  她睜開眼,蹲身拾看著地上那一張張她與費奇、小柚三人同住在屋子裡的生活偷拍照。

  原來,那天跟蹤她的人便是他派來的嗎?他早就派人跟在她的身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嗎?

  他猛地擒住她的下顎,動作粗暴至極。

  「你怎麼敢,若是你逃離我身邊,保持單身那也就罷了,但你居然敢背著我跟這個男人住在一塊兒,每日卿卿我我?!」他狠狠收緊了手中擒握的力道,全然不顧是否會弄疼了她。

  「我不會放過他的,對於這個膽敢覬覦我柯震東西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要折磨他,折磨到他跪地求饒,然後讓他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不要!」聞言,樓楚楚倒抽了口氣,連忙驚懼地拉住他的手臂,「拜託你不要!」

  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她愛的男人……

  聽見她的哀聲懇求,柯震似乎終於滿意的笑了,他鬆開擒扣住她下顎的手,緩慢地開口。

  「要我放過他,也行,不過,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若不想他出什麼意外,你就自動離開他回到我身邊,否則,不只是他,就連小柚,你也別想再見到,聽懂了嗎?」他陰狠的撂下威脅,殘酷的讓她連選擇的餘地也沒有。

  她流淚閉起眼,點了頭。

  「這才是我的乖女孩,我給你一些時間整理這裡的一切,等你準備好了,再打電話給我,你知道怎麼聯繫我的,記住,小柚還在等你呢。」

  突然間,他似乎又變成一個極為體貼溫柔的情人,為她整理好因掙扎而弄得有些皺亂的衣服,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下,然後,踩過那一地散落的照片,逕自開門離去。

  直到大門砰地重重關上,樓楚楚這才渾身脫力似的跌坐到地上,感覺自己被前所未有的冰冷給包圍。

  費奇……

  她默默垂淚拾起地上一張被柯震皮鞋狠踩過,留下髒汙腳印的費奇大笑照片,將它緊緊摟在懷裡。

  「嗚……」她捧著照片,無法抑制的哭出聲。

  她原以為,她的惡夢老早就已經結束,但原來,惡夢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一直深陷在其中,竟還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早已脫離醒來。

  她該怎麼辦?費奇,她該怎麼辦?

  環抱住自己,她再也無法忍受的崩潰痛哭……

  德國柏林,某座燈火通明的豪華大宅外。

  一輛黑色不透光的箱型車,停在大宅對面陰暗轉角處,正透過精密的紅外線儀器,監視著大宅裡頭人員的一舉一動。

  不知是有意或無意,他們車子停放的角度,正好是巷口監視器拍攝不到的死角,深夜街道的濛濛大霧,更是完美掩藏了他們的行蹤。

  車內,奧斯正頭戴耳機,監聽大宅目標房間內敵方的對話,曼金則在駕駛座待命,而費奇大概是他們當中最悠閒的。

  他盯著手機裡一張某天偷拍樓楚楚睡顏的照片,忍不住彎起唇發出輕笑。照片中,她被他騷擾得皺起秀眉,拎著一角毯被,孩子氣的扁嘴熟睡,那模樣,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可愛又令人心憐。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屏幕上頭那嬌美的容顏。

  才離開短短兩個星期,他竟已如此的想念著她,就連他自己也沒料想到,他對她的思念,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每日增添,幾欲漲滿了他的心房。

  他想念她那害羞的笑,想念她的味道,想念她喚著他名字時的軟軟嗓音,想念她烹調食物時,偶爾出錯那懊惱咬唇自責的表情。

  他想念她的一切一切,他心愛的小女人……

  他執起手機,情不自禁在那定格的睡顏畫面上,輕柔的落下一吻。

  「確定是她了嗎?」突然,車廂內一直沈默閉目養神的某個男人,開口冒出了這句話。

  費奇�眸定定望向說話的自家老大狄司頓,堅定回答道。

  「嗯,確定了。」他想一輩子珍惜愛護,長相廝守的人。

  聞言,狄司頓在唇邊揚起一抹淺淡的微笑,衷心吐出祝福。

  「恭喜,改天將她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吧。」他想,他的妻子一定會很開心認識費奇的伴侶的。

  「好,等結束任務後,我便帶她回去。」眼前彷彿浮現當那小女人見到他歸來時,臉上既激動又驚喜的神情,費奇一雙藍眸不自覺地漾著款款柔情。

  這時,奧斯遽地回過頭提醒他們。

  「差不多了!已經侵入切斷了保全系統,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目標在三樓尾端房內,門口有五名持槍守衛看守。」

  「費奇,交給你了。」狄司頓將配備好的武器裝備遞給費奇,「解決人後,立刻帶勒斯從後門撤退,我們會在那裡接應你。」

  「我知道了。」費奇啪地闔起手機,接過裝備穿戴好,他拉上黑色行動衣拉鏈,掩去了面容,只在黑暗中露出一雙眼睛。

  「交給我吧,十五分鐘後,引爆前門埋彈,我會趁機把勒斯帶出來的。」他躍下車,背著專用的攀登設備,利落的往對面大宅潛行而去。

  黑暗中,他的身影如夜魅般,迅捷地翻過高逾兩公尺的圍牆,潛進守衛森嚴的豪宅,預備執行救援行動。

  他一面躲避大宅探照燈來回掃射的強光,一面在心裡暗忖。

  快了,就快了。

  待今天救出勒斯,結束行動後,明天他便能回去了。

  回到他那個宛如純淨百合般,總是羞澀膽怯的女人身邊。

  他想,等他回去,他一定要告訴她,他有多麼的愛她,多麼的思念她,然後,他要霸道的向她預定她未來的人生,緊緊牽握住她的手,無論她同不同意,與她一起邁向人生的下一個旅程。

  他要永遠的將她留在身邊,再也不放開她。

  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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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13:59:12

第9章(1)

  任務結束了。

  受了重傷的勒斯讓他們順利救出,由秘密管道運送回台。

  當狄司頓透過關係,調派前來接送的私人運輸飛機降落在小鎮半荒廢的私家用地那刻,費奇的心彷彿瞬間也活了起來。

  「這次謝謝你了,老陸。」狄司頓拎著行李最後一個跳下那台可乘載八人的運輸機,回頭朝坐在副駕驗座上、戴著墨鏡的男人道謝。

  「客氣什麼,咱們是什麼關係,改天有需要,記得隨時聯絡我。」那名為老陸的男人,笑咧一張嘴,對他比起大拇指,隨即示意駕駛員起飛。

  深色的私人運輸機關閉了艙門,再度起飛昇空,在眾人的注目下緩緩駛離。

  「行了,我也該走了。」待飛機的機影完全消失在天空中後,費奇立即背起他那隻老舊的綠色軍用背包,逕自踩著軍靴,帥氣的單手撐躍過私人土地以鐵絲圈圍的圍欄,徒步走向小鎮的方向。

  「你去哪兒?」奧斯皺著眉在他身後大聲叫問。

  這傢夥,一下飛機不回家,趕著去什麼地方啊?

  「找人!」他的腳步未停,反而越顯急促。

  「費奇,謝了。」腹部受到槍傷的勒斯,在高壯的曼金攙扶下,虛弱感激的扯出一笑向他致謝。

  這次若不是費奇,恐怕他這條性命真的會丟在德國那間秘密偵訊室。

  費奇頭也沒回,揮了揮手,當作收到,此時,他滿心只有一個念頭——

  他回來了,終於回到這個有她所在的溫暖地方……

  他一面走在通往樓楚楚家的道路上,一面在心裡默默想著。

  儘管他知道,他所表現出來的急切態度,身後的奧斯與曼金他們,將不知會以何種戲譫的方式調侃他,但他仍抑制不住心底那股迫切想要見到她的慾望,急急地拎著行李,前去尋她。

  他想快一點見到她,對她訴說這段時間以來他對她的思念,然後緊緊擁抱她纖細柔軟的身軀。

  他甚至還為她秘密準備了一個驚喜。

  費奇盯著掌中那包裝精美、以粉紅緞帶細心打了個蝴蝶結的藍色方型小盒,唇邊噙著的笑不禁更深。

  他堅信,他所準備的這份驚喜,若是她見了,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他滿懷期待的收好禮物小盒,加快步伐往她家前進,當那棟充滿他們同居歡樂記憶的白色小屋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的眼中不自覺散發出炯炯發亮的神采,好似滿爆他內心的相思情緒,終於尋獲到了一個出口。

  他站在門口,舉手正要按下電鈴,這時,門內的人兒彷彿已有感應似的,亦同時打開了門。

  門內,露出的是那張他朝思暮想的嬌俏容顏。

  「嗨,我回來了。」他的嗓音因極度的思念渴望而微微發啞,雙眼飽含深情地定定凝望著她,好像要將許久不見的她完全看個仔細。

  樓楚楚怔怔地仰望著他,像是不敢相信,漆黑的眼瞳瞬間泛起晶瑩的水光。

  他不顧肩上背著的沈重行囊,一把將它拋扔下地,驀地伸手將她抱擁入懷。

  「我好想你,離開的這些日子,每一曰每一夜,瘋狂的想念你……」他忍不住來回輕吻、廝磨著她柔順的長發,嗅聞著她身上那熟悉的淡雅香氣,感覺自己如缺了一塊拼圖的心房空洞,終於被填滿……

  一感受那熟悉的懷抱與體溫,樓楚楚幾乎忍不住要掉下淚來。

  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可是,為什麼要是這個時候,為什麼他的歸來不再早那麼一些,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已經失去愛他的權利與勇氣,不再具備擁有他的資格。

  她必須成為那個殘忍傷害他的人,親手毀滅他對她所有的付出與感情。

  她狠下心,低垂著頭,硬是推開他的擁抱。

  乍然被她推開,費奇不禁有些錯愕。

  「怎麼了,見到我回來不開心嗎?」他略帶狐疑的玩笑道,「是不是我比預計晚了幾天回來,所以你生氣了?」

  他像是突然想通什麼似的,失笑的上前欲擁抱她,「是是是,是我不對,我的疏忽、我的錯,我不該這麼久才回來,我親愛的楚楚,別生氣了,嗯?」

  他試圖接近她安慰道歉,卻被她用雙手抵在他胸前,拒絕他的擁抱靠近。

  他蹙起眉,終於感覺到不對勁。

  「楚楚?」

  「抱歉,請你以後別再來了。」她臉色蒼白的死咬著唇,收回手顫抖地從嘴裡吐出這句話來。

  他遽地一頓,唇邊噙著的笑漸漸斂去不見。

  「別再來,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清楚的。」她還是低垂著頭沒有正眼瞧他。

  「我不明白,所以才問你,這是指……要我離開的意思嗎?」他盯著她問道。

  「對。」她僵聲答道,小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快陷進肉裡。

  「理由?」他寒了聲,向她催討著理由,「給我一個理由。」

  她要他離開的原因是什麼?他不相信在他離開的短短兩個星期,她會毫無理由的劇烈改變,她要他走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我、我討厭不安定的生活,在你沒有出現以前,我跟小柚,一直過著平靜的日子,可是,你的出現打壞了這一切,我要忙著收拾很多因你造成的爛攤子,搞得我非常疲累,我原本期盼擁有的安寧生活更是因你而完全摧毀,所以,為了我與小柚好,請你離開,不要再出現了,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她忍著心痛,

  一字一字背誦出她預先擬好的劇本台詞,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話是多麼地言不由衷。

  「你認為,你現在說的這些破爛的蹩腳理由,我會相信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才一段時間不見,你的轉變就如此巨大?是出了什麼事嗎?」

  她死死咬著唇,幾乎快要咬出血來。

  「告訴我。」他逼問著她。

  「既然楚楚心太軟,說不出口,不如就由我來替她說吧。」

  突地,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由他身後傳來。

  費奇緩慢回過頭,雙眼定定地盯住那說話的男人,看著他穿著一襲鐵灰色西裝,推開了白色圍欄矮門,正一步步朝他們兩人走來。

  柯震走到樓楚楚身邊,伸手摟上她的腰,側頭親吻了下她的臉頰。

  「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我在外面車上等你很久了。」他似埋怨似寵溺的撫撫她的頭髮,彷彿對待熱戀的情人般,慇勤的為她細心整理著服裝儀容。

  樓楚楚則一臉慘白,如同一尊木頭娃娃般,一動也不動地任他親密摟在懷中。

  「這位一定是費奇先生吧,你好,我是楚楚的未婚夫,柯震,很高興認識你。」他朝費奇伸出手,溫和有禮的自我介紹著。

  「未婚夫?」費奇沒有與他握手,只是將詢問的目光投注在樓楚楚身上,似在等待她的回答。

  「是的,未婚夫。」對於費奇冷漠的態度,柯震不以為意,他逕自收回了手,噙著笑,柔情萬分的凝視著身旁的樓楚楚。

  「我跟楚楚在幾年前,老早就訂下婚約,預備要結婚了,可惜因為一些誤會,所以楚楚帶著小柚離開了我,讓我這些年辛苦的尋找著她們,好不容易我終於找到了,也與她解開了過往的誤會,現在,我們決定要重新在一起,和小柚……對了,小柚是我的女兒,你應該見過吧,我們準備在下個月結婚,希望費奇先生可以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祝福我們。」

  下個月結婚?婚禮?

  費奇聞言,嘲諷似的輕笑幾聲,雙眼眨也不眨地盯鎖著她。

  「這就是原因?」就是她要他離開的真正原因嗎?

  樓楚楚深吸了口氣,忍住那宛若刀割般的心痛,強迫自己�起頭回視他,「對,我要結婚了,和我真正心愛的男人,所以,請你別再打擾我了……」

  他忽地出手擒扣住她纖弱的手臂,在她還未說完話之際,猛力將她扯出柯震的懷抱,拉向自己。

  「我不相信,我能看出你眼底還有著對我難以割捨的深厚愛意,你在說謊,究竟是為了什麼?你老實告訴我!」他厲聲質問她。

  「你非要一個原因嗎?」她雙眼凝滿淚水,任他緊緊鉗握著自己的手臂,不怕他那激動狂猛的力道,有可能弄傷了自己。

  「沒錯。」他要一個能說服他的理由。

  「那我告訴你,因為我一點也不愛你,我只是因為寂寞,所以才想找個人陪伴,你不過是正好在這個時機點,出現在我身邊的一個男人,我自始至終最愛的,只有柯震一個,你只是……我在等待他歸來時,閒暇無聊時的一個替代品。」她殘酷的說出那一句句傷人的話,目的是要他徹底死心,逼他放手離開。

  果然,她這些話,如願以償地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原來如此,哈……」費奇終於鬆開了手,自嘲的發出大笑。

  替代品,原來他只是一個替代品?

  他由口袋裡掏出原本預備送給她的藍色禮物盒,扯開包裝緞帶,諷笑地睨著她。

  「原本這東西,是我打算在回來見到你的第一時間,要送給你的驚喜,但我想,現在大概不需要了吧。」他打開小巧的禮物盒,取出裡頭一隻鑲著白鑽的戒指,然後他猛地揚起手,將戒指狠狠朝遠處拋去。

  白鑽戒指在空中劃過一條完美的拋物線,落到看不見的角落。

  「恭喜你們,我祝你們幸福。」

  說完,他將空盒扔到屋外的木製垃圾桶中,一手提起行李,轉身走出這棟曾裝載他們共同甜蜜記憶的白色房屋,不再回頭。

  「費奇……」樓楚楚忍不住跨步想追回他,卻讓柯震拽住了手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偉岸的背影離去,默默流下悲痛的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無數次的在心裡說著抱歉,她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的,她只有這樣做,才能保護他、保護小柚,讓她生命中最愛的兩個人,能夠不受到身旁這惡人的傷害。

  「做得很好,果然是我的好女孩。」柯震滿意的輕撫著她的頭髮,讚許著她剛才的表現。

  他就是要徹底斷絕她與那個男人的關係,這樣她才能心甘情願完全的臣服他、屬於他。

  樓楚楚痛苦的閉起眼,默默忍受著他的碰觸與撫摸。

  「小柚呢?你答應我的,如果我趕他走後,你就會讓我見她的……」

  柯震聞言,勾唇笑了笑。

  「放心,我答應的事,是不會隨便食言的,只要你繼續乖乖聽我的話,我自然會帶你的寶貝小柚來見你。」他�手欲撫上她蒼白清麗的小臉,她卻不願地別開臉,避開了他的碰觸。

  對她的閃避他難得沒有動氣,反而理解的微微點頭。

  「看來,你今天是沒有心情陪我出去用餐了,那就留在家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來找你,嗯?」他交代完後,逕自拉過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好心情的轉身離開。

第9章(2)

  待柯震離去後,樓楚楚在門前怔怔呆立了不知多久,突然,她提步走向屋外的垃圾桶,緩慢彎身在裡頭拾起那被人丟棄的藍色空盒。

  少了戒指的盒子,顯得空蕩蕩的,教人看了忍不住眼眶發熱。

  她遽地回身,焦急發狂似的緊捧著戒指盒,奔往方才費奇扔掉戒指的方向。在哪裡、掉在哪裡了?

  她跪在草地上,不顧會弄髒自己身上的衣服,在灑過水後的泥濘草地上,四處尋找著戒指。

  地上粗銳的石礫劃傷了她伸探在草地中不斷摸尋的柔嫩手掌,她卻恍若未覺,一心只想尋到那只被他丟棄的戒指。

  終於,她在院子某個角落,找到了那只璀璨的鑽戒。

  鑽戒上,早已沾染了骯髒的泥土,她仔細的擦拭乾淨,小心翼翼的將它按在自個兒心窩處的位置。

  滴答、滴答……

  耳邊驀地響起水滴落地的聲音。

  是下雨了嗎?

  她雙手緊握著戒指,仰頭望著天空。

  藍天白雲,晴空萬里,沒有絲毫下雨的跡象,那麼這水滴聲,是從哪裡來的呢?

  臉頰似有溫熱的液體滑過,她愣愣地�手摸上,這才發現,原來,那滴滴答答的水滴聲,竟是從自己眼中不斷竄流溢出、悲傷難抑的淚水……

  深夜兩點,應是一般人早已沈睡入眠的時間,但位於海灣邊的無名咖啡廳四樓健身訓練室中,費奇卻還獨自清醒著,一個人對著吊掛在半空中的沙包,瘋狂揮拳出氣。

  他手上纏繞著練習用的白紗布,正一拳一拳兇猛地擊向沙包。

  砰!砰!砰!

  巨大的擊拳聲響迴盪在寂靜、偌大的訓練室中,聽得叫人萬分心驚。

  他穿著黑色背心,渾身早已因長時間的劇烈運動而濕透,但他卻無法停止下來,因為只要他一停,腦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現下午那男人擁抱著樓楚楚的該死畫面,和她最後對他說的那些話——

  我一點也不愛你……

  我只是因為寂寞,所以才想找個人陪伴……

  你只是我在等待他歸來時,間暇無聊時的一個替代品……

  想到這裡,他的眸子不禁變得黯沈,揮拳的動作亦變得更加猛烈、凶狠。

  砰!砰砰!砰!

  拳頭重擊沙包的龐大聲響幾乎震動了訓練室的天花板,更嚇壞了那蹲在訓練室外,正鬼鬼祟祟往內窺探的人。

  「你三更半夜不好好待在床上睡覺,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半夜在床上醒來,找不到自己心愛的小嬌妻,狄司頓僅套了一件簡便的長褲,赤裸著上身,下樓前來尋人。

  「噓噓噓——」被突來的問話猛地駭了一跳的董小鹿,回頭看到是自家親親老公,連忙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狄司頓擰著眉,順從她意思的收聲,光著腳走到她身旁。

  「我覺得,費奇好像有點怪怪的。」她拉他蹲下,附在他耳邊,小聲的說出自己的觀察。

  「怪怪的?」他疑惑的挑眉,目光緩緩移向那位於訓練室中,背對著他們猛力揮擊沙包的男人,「哪裡怪怪的?」

  「打從他下午回來後,便一句話也不說,連我問他吃飯了沒,也沒理我,平常他不是這樣的啊,總是嘻嘻笑,一副開心得不得了的模樣,可是,這次去外面住了一段時間回來,他就變了,你看,從傍晚到現在,他待在這裡練拳已經足足有八個鐘頭了耶,這還不奇怪嗎?」

  狄司頓瞄了費奇背影一眼,沒有告訴她費奇所發生的事,只是安慰的開口。

  「也許,他只是單純的在發洩體力。」順道發洩自己煩鬱、受挫的情緒。

  「不不不,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董小鹿搔著自己俏麗蓬鬆的短髮,「他好像受到什麼嚴重的打擊似的,所以在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

  像是……承受了什麼不能說的巨大痛苦,想藉由劇烈運動來逃避遺忘。

  「不用擔心,他不過是暫時被某些事困住了,待他自己想通就沒事了。」

  「怎麼能不擔心呢,他可是我們的家人。」董小鹿聞言,立即責難似的瞪著自家老公,「你看看他那個樣子,真是讓人擔憂極了……」

  費奇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哼!甭理他,我看他是沒事找事,硬要學人裝陰鬱,弄些破事來刁難自己。」這時,奧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冷冷的諷道。

  「是嗎?」董小鹿依舊放不下心。

  「嫂子你就先去睡吧,這事就交給我好了。」奧斯勸她先離開。

  「可是……唔……」她還遲疑著,下一秒,卻已讓自己親親老公摀住了嘴。

  「交給你了。」狄司頓對奧斯使了個眼色,在見到他響應的點頭後,便一把扛抱起還掙扎不休的小妻子,將她強硬帶上樓去了。

  待他們走了後,奧斯這才冷哼一聲,踹開訓練室的透明玻璃門,緩步踱進訓練室。

  「你現在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打算給誰看,那個女人嗎?」他彎腰拾起一旁格鬥訓練用的手套,重重扔至費奇背上,「哼,不過是被甩了,有必要像瘋子似的三更半夜不睡,在這裡一個人狂練拳洩憤嗎?」

  打從費奇下午回來,自己便猜出他跟那女人之間鐵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原本興高采烈去找人的他,怎麼最後卻失魂落魄獨自帶著行李回來。

  「滾。」被手套擊中的費奇沒有回頭,只是停下擊拳動作,扶住沙包,由薄唇冷冷吐出一句。

  「滾?」奧斯聽了不屑的發出嗤哼,「口氣還真大,如果你真有本事,就別只在這裡對著沙包練拳洩憤,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不覺得丟臉嗎?」甚至還讓嫂子因為太過擔心他,半夜不肯睡的蹲在訓練室門口守著他。

  「我再說一次,出去。」

  「行,打贏我,我就出去。」他就看不慣費奇那副要死不活、死氣沈沈的鬼模樣,想發洩是吧,行,他奉陪!

  刷地戴上手套,奧斯活動了下手指,站到訓練室場地中央等待費奇。

  費奇終於轉過身,滿臉陰霾,危險地瞪著他。

  費奇撈起地上的手套,緩慢的戴好,亦踏進場地中央,與奧斯對立而站。

  下一瞬間,只見兩人同時出手,利落的出拳攻向對方——

  一人肘擊,一人便防衛掃腿,一人猛烈勾拳,另一人便還以一記狠厲前踢,不知經過了多久,兩人終於打完,同時仰躺在地上,氣喘籲籲地盯著天花板。

  「清醒了沒?」這下,他發洩完滿肚憤郁的怒氣,舒坦了吧?

  奧斯比費奇快一步調息好呼吸,屈腿翻身坐起,動手拆掉流汗濕透的手套。

  費奇依舊躺在地上未回答,胸膛因急遽的喘息而上下起伏著。

  「雖然我不知道你跟那個女人發生了什麼事,也只在射擊大賽上遠遠見過那女人一面,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來,她對你的感情不像作假,如果你發洩完了,腦袋也清醒了,就去查一查究竟是什麼原因,才使她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突然變了這麼多,這才是現在的你真正該做的。」而不是在這裡自鬱憤懣,浪費時間。

  語畢,奧斯扔下手套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這裡就留給你清理了。」

  他緩緩步離訓練室,留下費奇一個人待在這寂靜的空間中。

  費奇以手臂撐遮著自己的雙眼,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地上,牆上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在時針指向三點時,他忽地想通似的輕笑出聲。。先是輕笑,而後笑聲漸漸變大,最後他倏地翻身坐起,一掃之前的陰鬱神情,整個人的精神豁然振奮起來。

  是啊!奧斯說得對,她不可能突然轉變這麼大,嘴上說不愛,眼底卻有依戀和悲傷,那些她所說的傷人話語,仔細一想,全都漏洞百出。

  什麼替代品?什麼不愛他?那分明是她刻意想要逼他離開的謊話,那個未婚夫柯震,更是可疑的很。

  對!沒錯,事出必有因,他必須查出她之所以拒絕他真正原因,查清她隱瞞的苦衷,然後,親手搶回屬於他的女人。

  一想到這裡,他立即躍起身,馬上回房間展開調查。

  陰暗的房間內,計算機屏幕正不斷變換著,而一旁的打印機也一頁頁打印出關於柯震的調查報告。

  看著那一張張的調查報告,費奇越看眉頭越加深鎖。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隱藏著的秘密,與她非要將他從身邊推離,無法說出口的苦衷嗎?

  他細細閱覽著報告上頭的內容一邊在心中整理——

  柯震,三十二歲,執業律師,與樓晴晴於七年前結婚,生下一女柯潔柚,現今六歲。

  有黑道背景與家暴前科,但家暴案件遭施壓註銷,秘密從事不法交易,進行暴力犯罪,但因無確切證據,故至今仍以律師身份,遊走在黑白兩道之間。

  對妻妹有異於常人的迷戀與變態妄想,從數據判斷,柯震具有虐待癖好,人格極端異常,已達高度危險分子。

  曾多次淩虐樓晴晴,四年前樓晴晴與其離婚後,由家中三樓墜樓身亡,經警方調查乃是意外,但疑點甚多,也有一說,樓晴晴的墜樓意外與柯震有極大關係。臨死前,樓晴晴將柯潔柚托付給妹妹照顧。

  柯潔柚因為親眼目睹母親墜樓,受到巨大的驚嚇,之後患有恐人症,害怕陌生人的靠近與碰觸。

  樓晴晴死亡後,為保護柯潔柚,樓楚楚私自帶著她躲至鄉下,卻多次被柯震發現,在一次逃亡途中……

  原來楚楚額上的傷是被柯震燙的!

  費奇瞇起眼,壓抑憤怒將資料看完。

  目前,目標已知樓楚楚所在,並綁獲了柯潔柚,威脅樓楚楚回到目標身邊,並與其結婚……

  調查報告到這裡結束,之後,便是厚厚一�與柯震有關的犯罪紀錄,以及與黑道秘密交易的相關數據。

  所以,是因為小鬼在那傢夥的手上,她才不得不受制於柯震的恐嚇威脅,狠心拒絕他嗎?而這也是她深藏在心中,令她夜半惡夢、恐懼萬分,不能說也不敢說的秘密?

  她真是個傻瓜啊!

  她大可將這一切坦白告訴他,可她偏不,寧可一個人承擔起這一切,也不願他捲進事件中,是害怕他受到那傢夥的傷害嗎?

  難以言喻的心疼瞬間湧上他的胸臆。

  當她對他說出那些殘忍的話時,她的心想必比他還痛吧?

  費奇不捨的閉上了眼,腦海中頓時浮現下午樓楚楚雙眼凝滿淚水,傷心望著他的神情……

  「柯、震——」他一字一字冷冷從薄唇吐出這個名字。

  威脅、恐嚇嗎?

  很好,膽敢窺伺、覬覦他的女人,他會讓柯震知道,他這個被人稱作惡徒的人,報復的手段是多麼地殘暴可怕,那傢夥最好有心理準備接受他的痛擊……

  他按下內線電話通話鈕。

  電話響了一陣,才被人緩慢接起。

  「……什麼事?」

  「我需要你們幫忙。」他淡淡向對方提出要求,在得到對方的應允後,他終於恢復好心情似的彎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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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14:00:45

第10章(1)

  清早,樓楚楚一開門,見到的便是費奇屈著長腿,靠坐在她家門旁的畫面。

  「嗨,早。」他笑咪咪的揚手朝她打著招呼。

  他似乎已等了她許久,身上外套沾有清晨冰涼的露珠,而那張她深愛的迷人俊顏,此時正噙著一抹如同以往般的魅力微笑,含笑瞅視著她。

  她不由得愣住了。

  「你又來做什麼?」她冷聲道,但下一秒,當她瞧清他嘴角那慘不忍睹的淤青痕跡,又忍不住焦急的追問,「你的臉怎麼回事?」

  他的嘴角怎會有淤傷,是和人打架了嗎?

  她不禁擔心的伸出手,想碰觸他唇邊的傷口,但隨即想起這麼做似乎不對,連忙又收回手來。

  聞聲,費奇笑得更加開心了,「你擔心我?」

  「我沒有,」她扭開頭,連忙重新擺出冷漠態度,「我只是一時好奇隨口問問罷了。」

  說是這麼說,但她卻不時用眼角擔憂的偷覷他受傷淤青的嘴角。

  「昨晚因為心情不好,所以與朋友打了一架,這是衝動之下的後果。」他撫摸著青黑抽痛的嘴角,並以舌輕舔口中的傷口。

  奧斯那傢夥,下手還真夠重的,居然揍得他嘴巴內側都因此破皮了。

  「你怎麼——」聽到這裡,她本想斥責他與人鬥毆的行為,但後來想起,自己似乎已經沒有插手管他的權力了。

  「算了,如果你沒事的話,就快點走吧。」

  她怕他再繼續待下去,會被柯震看到。

  她推著他,欲催趕他盡快離開,未料,卻被他趁機握住了雙手。

  「等等,我來是想向你確認一件事。」

  「什麼事?」她擔憂的環顧四周。

  「關於你昨天所說的,你不愛我這件事。」

  她像是被問住似的,驀地一僵,而後生硬的開口,「這、這有什麼好確認的,不愛就是不愛了,哪裡需要任何理由。」

  「我只想親口聽你說,你是不是對我真的連一丁點感情也沒有?」無視她的逃避,他硬是逼迫她正眼對視他。

  她深吸了口氣,穩定自己慌亂的心緒,強逼自己說出與昨日相同傷人言語,「對,我對你,一點感情也沒有。」

  「那麼,你脖子上這是什麼?」他以長指勾起她暴露在衣服外,纖白脖頸上戴著的項鏈。

  一隻熟悉的白鑽戒指正與星形的鏈墜,完美緊密地串繫在一塊兒。

  「我……」她頓時語窒,無法回答。

  「怎麼不說話呢?你撿回這戒指,又將它戴上脖子的用意是什麼?」他咄咄逼人。

  從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眼尖的發現,昨日被他扔掉的戒指,正被她系戴在脖子上,與那條他比賽贏來贈予她的星型碎鑽項鏈,牢牢地串在一起,貼在她的心窩。

  倘若,她真如她所說的,對他沒有絲毫感情,她又何必去找出那只被他扔掉的戒指,還將它戴在身上?

  被他拆穿自己一直隱藏的真實心情,樓楚楚惱怒的扯回項鏈,怒瞪著他。

  「總之,我就快要嫁給柯震了,不久之後就要離開這裡,請你別再來了。」說完,她轉身欲步進家門,卻被他一個猛力拉扯,向後倒進他懷中。

  「啊。」她發出一聲驚呼,但那呼喊瞬間消失在他突來的激/情熱吻中。

  他不顧她的掙扎,大掌緊扣住她的後腦杓,逕自強吻著她,她推拒反抗的力道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最後,她渾身癱軟無力地沈醉在他的懷抱與親吻裡……

  一吻既畢,她雙眼已迷濛的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唯有喘息著,癡癡地凝望著他。

  「楚楚,你在說謊,你的吻告訴我,你愛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我。」他摩挲著她被吻得紅潤的唇瓣,「你只是太過膽小與害怕,沒有勇氣去爭取你真正想要的東西,例如,我。」

  他放開了她,「雖然你不願爭取,卻不代表我必須要放棄,既然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那麼,我先走了,不過,我還會再來的,只要你一天沒回到我身邊,我就會繼續等待,直到你有勇氣面對這一切為止。」

  他再度親吻了她一下,而後毅然轉身,邁步離去。

  樓楚楚怔忡地望著他離去,內心因他的話而再度掀起一陣波瀾,沒有發現柯震就在不遠處的車子內。

  柯震表情陰沈,他狠狠捏起拳頭,彷彿正看著一個深惡痛絕的仇人般,死死盯住費奇的背影,然後他拿起手機撥了電話,向對方下了命令。

  走在回咖啡廳的路上,費奇察覺身後有人跟蹤,不禁勾唇一笑。

  終於來了,等了這麼久,那人總算有動作了。

  他裝成一副無所覺、毫無防備的模樣,自顧自的往前走著。

  在背後的人突然拿棍棒襲擊他後腦時,他微微側過頭,讓棍棒打在肩頭,順勢裝作受襲失去意識的模樣,軟倒在地,任一群黑衣人將他拖上箱型車帶走。

  另一頭——

  「你要帶我去哪兒?」被柯震由家中拖出,硬帶到車上的樓楚楚一面掙扎,一面忍著怒意逼問身旁那一臉陰冷的男人。

  「等等你就知道了。」他沒回答她的問題,逕自向前頭的手下下了命令。

  「開車。」

  「是。」

  待車子行駛到郊外一間偏僻的廢棄空屋,樓楚楚這才又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環抱住自己發冷的手臂,「是要讓我見小柚嗎?小柚是不是在這裡?你回答我,是不是?」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粗魯的扯著她的手臂下車。

  「進去。」他推她進門。

  一進去,她便瞧見費奇雙眼蒙著黑布,被人捆綁在椅子上。

  「費奇?!」她下意識的驚喊出聲,焦急的想飛奔到他身邊,察看他的狀況,卻讓一旁的黑衣人阻止了。

  柯震噙著冷笑,走過去一把扯下費奇眼上的黑布。

  費奇覺得刺眼的偏了偏頭,不舒適的擰緊眉頭,避開頭頂打下的強光。

  樓楚楚見狀大驚,滿臉恐慌的朝柯震喊道。

  「你想對他做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只要我乖乖聽你的話離開他,你就不傷害他嗎?」他怎麼能說話不算話欺騙她?!

  「是啊,我是這麼答應過你,只要你離開他,我就不傷他一根寒毛,可是你真的離開他了嗎?」他拿起地上一根鐵棍,�起費奇的下顎,「如果是,那麼我前天大清早在你屋外看見的是什麼,最後的纏綿吻別嗎?」

  他舉起鐵棍,重重往費奇的背部揮擊而落。

  費奇悶吭一聲,只是緩慢的�起頭,用那雙宛如海洋般深邃的湛藍色眼眸,一眨也不眨地定定凝望著樓楚楚。

  剎那間,她覺得自己的心彷彿快要碎了。

  「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可以了嗎?我以後一定不會違背你說的任何話,完全聽從你的指令行事,我求求你放他走好不好?」她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不斷哀聲懇求柯震。

  「嘖嘖嘖,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我給你的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沒有了。」柯震以鐵棍一邊輕敲著費奇的肩膀,一邊繞圈打量他,「若是他肯在那日就死心放棄,不再來糾纏你,我還能放他一馬,但這人太不知好歹了,居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又去找你,你說,我還能忍嗎?」

  他不會放過他,他要活生生虐死這個外國男人,讓他死在他的面前!

  「你說,我下一棒要打哪裡好?他的膝蓋?還是他脆弱的腦袋?」他變態似的狠笑,鐵棍在費奇身上緩慢移動著。

  「我拜託你,不要傷害他,你放他走,真的,我以後不會再見他了,真的。」樓楚楚哭著朝他嚷道,拚命的想阻止他對費奇動手。

  這時,至今未曾發過一語的費奇,終於彎起唇輕笑開口。

  「你管我做什麼,不是不承認愛我嗎?幹麼還為我的生死擔心,乾脆就任由他一棍將我擊斃算了,這樣不是省得你每日還得見到討厭的我?」他故意提起她那日為了將他推離身邊所說出的傷人話語,用她的話來回堵她此刻為他求饒的行為。

  「你閉嘴!」她氣極的飆淚罵他,深怕他再激怒了柯震。

  他能不能不要再說了,他知不知道他這麼做只是更加刺激柯震罷了。

  「我哪點說錯了?你不是說,我只是閒暇無聊時的替代品,替代品就算損壞了,你應該也不會有任何損失與心疼吧?」他捆綁在椅子後的手腕動了動,「反正,你一點也不愛我,我即使在這裡喪命,你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誰說的!」終於,她被他硬逼出了真心話,「誰說我不愛你的,就是因為愛你,所以才不能眼睜睜看你受到傷害,你這個大笨蛋!」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他怎麼偏偏就一點也不明白呢?

  眼淚不斷落下,像極了一顆顆晶瑩的透明珍珠,由她臉頰滑落,費奇見了,不由得心疼的歎氣出聲。

  「唉,真是個倔強的傻女人,早點老實坦承對我的感情不就好了嗎,非得讓我使出這樣的手段……」

  他手臂猛地使力一扯,那捆綁住他的粗繩頓時繃裂開來。

  剎那間,所有人都以,種不可思議,像是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他。

  「你、你、你——」柯震更是指著他,瞪大眼說不出話來。

  他一邊活動筋骨,一邊緩慢由椅子上起身。

  「我大概沒介紹過我以前的工作吧。」他笑著扳動因捆綁而略微僵硬的手指,

  「我是特種部隊出身,遊走在世界各國,專為各國政府執行秘密高危險任務,受過最專業的訓練,這種基本的捆綁對我而言,不過是小把戲。」

  他霍地�腿一個猛暴下壓,當下便將那木頭制的堅固椅子,轟碎得四分五裂,眼中迸射出的冷厲,令所有人看得為之發毛。

  「上!全給我上!」像是被突來的逆轉情勢弄得有些慌了,柯震連忙指揮著屋內約莫十多人的手下,向費奇進行攻擊。

  黑衣人瞬間一擁而上,樓楚楚不禁在旁擔心的急喊出聲。

  「費奇小心!」

  只見他輕輕鬆鬆地閃過背後棍棒的襲擊,反手扭斷那人的手臂,不顧對方淒慘的哀嚎,然後出腿踹開另一個朝他正面揮擊鐵棍的黑衣人,再以一記旋踢,將一名由側身撲上,企圖擒抱住他的敵人踢飛……

第10章(2)

  激烈的打鬥在短短的十分鐘後結束。

  黑衣人躺趴滿地,四處皆是痛苦的哀叫與呻吟。

  「現在,該輪到你了。」費奇扔開手中奪來的鐵棍,大步走向柯震,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起他的領口,將他整個人壓落在地,就是一陣猛烈痛毆。

  「玩威脅、玩恐嚇!甚至逼我的女人離開我嫁給你?!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碰的嗎?」

  揮拳的力道隨著一句一句的怒喝而更加變大,柯震被揍得滿臉是血,但他非但沒有害怕求饒,反而詭異的邊嗆咳,邊笑了起來。

  「呵呵,你打啊,繼續打啊,把我打死,你們就永遠不知道小柚的下落了。」樓楚楚聞言,連忙上前抱住費奇的手臂。

  「住手!不要打了!」她滿臉驚慌的揪住費奇,眼中噙著淚水對他搖頭,「小柚還在他手上,我不能……」

  這時,空屋的大門被人推開,陽光從外頭灑落,照亮了陰暗的屋內。

  「姨……」一聲怯懦的稚嫩童音從她身後響起。

  她怔然的回頭,瞧見了那被擄走多時,她朝思暮想的小小身影。

  「小柚!」她忍不住激動的哭喊出聲,起身朝小柚跑去。

  小柚也掙開一名陌生男人的牽握,飛奔到她身旁,投入她張開的懷抱中。樓楚楚緊緊擁抱住她,像擁抱著失而復得的珍貴寶物,歡喜的淚水不斷由她眼角落下。

  太好了,小柚終於平安無事回到她身邊了,她總算可以安心了。

  「這麼久還沒處理好?」門外,三個她未曾見過的男人,正或站或倚的靠在門邊,懶懶的挑眉睨著屋內淩亂的景象。

  他要他們幫忙救小孩,他們都已經完成了,怎麼他這裡進度緩慢,不會是身手退步了吧?

  「差不多了。」費奇一手提起柯震,拖著他向前走了幾步,將他逕自拋扔至三人跟前,「就剩他一個。」

  「嘖嘖嘖,被打得真慘,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奧斯比對著資料上的照片,忍不住嘖聲搖頭,他像拎起一條破布般,將柯震由地上揪起「你打算怎麼做?」費奇由口袋裡掏出隨身碟,遞給一旁的曼金。

  「當然是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一輩子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隨身碟裡是他與黑道勾結,多年累積的犯罪證據,與他親手推樓晴晴墜樓的證據。

  這些東西,足夠他待在牢裡,和那些犯人們相親相愛過一輩子了。

  「所以說,寧願得罪敵人,也不要得罪你這個陰險狡詐的惡徒。」奧斯哼了聲,押著柯震便往門外走。

  「走吧!柯先生,我還趕著回去吃飯呢。」

  別浪費他的時間!

  「我不會放過你的,等我出來後,我一定會再來找你的——」柯震雙手被反扣在身後,一邊走,還一邊不死心掙扎著對費奇怒吼。

  「放心,你這輩子是不會有這個機會了。」費奇冷笑的目送他離開。

  這人最不該的就是妄想他的女人。

  他說過,他報復的殘厲手段,不是任何人都承受得起的。

  待他們離開後,室內的黑衣人也拖著受傷的身體一哄而散。

  結束了,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樓楚楚不敢相信的呆望著費奇的背影,她長期以來無法擺脫的惡夢,就這樣輕易的讓他解決了?

  費奇轉過身,深深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邁步走向猶呆愣著的她和小柚。「現在,該輪到我們算算賬了。」語畢,他倏地彎身扛起她,帶著她往空屋外走。

  「啊!費奇,快放我下來。」她發出驚喊。

  「閉嘴!」他不耐的斥道,他還有許多的帳等著跟她算呢。

  「走了,小鬼。」臨走之前,他不忘叫上小柚。

  小柚綻開笑顏,點頭小跑步跟上,牽住他伸來的寬大手掌,宛如幸福的一家人般,一同走出了這佈滿陰暗氣氛的廢棄空屋……

  將小柚托給董小鹿照顧,費奇扛著樓楚楚回到他位於咖啡廳三樓底的大房間,才進門落好鎖,他便將她丟上他那張深藍色的大床。

  她被拋扔得一陣頭暈眼花,分辨不清方向,好不容易恢復正常,卻在瞧見他臉上那清晰可見的怒氣時,不禁有些膽怯的退縮了。

  「費奇……」她心虛的吶吶輕喊著他的名字。

  「你曾說過,我像太陽,但你大概不知道,當太陽發起火來,會是什麼模樣吧?」

  「什麼?」

  當她還未反應過來,下一秒,突然的天旋地轉,她已趴臥在他腿上,被他制住身子,教訓似的打起屁股來了。

  「我給你很多次機會坦白,偏偏你一次也沒珍惜,非要隱瞞我真相,獨自一個人去面對,你就這麼不能信任我嗎?」巴掌重重的落下,打疼了她,但更疼的是他的心。

  他明明就在她身邊,她卻絲毫不肯對他求援,她的心裡是不是壓根就不相信他擁有能夠保護她的能力?

  「我……」她被打得萬分委屈,唯有哽咽的咬唇,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我難過的,並不是你說謊將我由身邊推開這件事,而是你不信賴我,完全不相信我能夠守護你!」越說越火,掌下的動作更加用力。

  聽了他的話後,她的眼淚終於無法忍耐的掉了下來。

  「你不懂,你從來沒有見過他對付人的手段,沒有生活在那種日日遭人恐嚇威逼的生活裡,不懂他宛如夢魘般,無時無刻糾纏著你的感覺有多令人恐懼害怕……」她突地爆發,對他哭喊出聲。

  「你不會懂的……一直以來,就只有我獨自在面對這些事情,是我一個人保護著小柚,一個人承受這些,你說,我要怎麼告訴你?我只是想,盡我所能的保護我所愛的人……」保護他們不受到那人的傷害,哪怕她自己渾身傷痕纍纍。

  熱燙的淚水不斷滾落她的雙頰,不知何時,他已停下教訓的動作,扶她起身擁進自己懷裡。

  「所以,你所謂的保護,就是將我推離你的身邊?」這決定不但愚蠢,更是錯誤至極。

  她兩眼因哭泣而通紅,抽抽噎噎的回答,「我不能冒險,因為我曾見過他是怎麼對待我姐姐的,還有我姐姐的下場,明明是他推我姐姐墜樓的,可最後,他卻能置身事外,將一切扭轉成意外結案,他的勢力太過龐大,我不能拿你跟小柚的性命冒險……」

  費奇聞言,無奈地幽幽歎了口氣。

  「真是個傻瓜。」他在她額上落下親吻,「我看起來就像那一點辦法也沒,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男人嗎?」

  她默默掉著眼淚沒回答。

  「你並不是孤單一個人,你有我。」他捧起她的小臉,認真的盯著她,「過去的事就算了,反正也已經結束了,我要你知道,他再也不能傷害你與小柚,從今以後,我要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不準隱瞞我,嗯?」

  「可是……你也偷偷瞞著我你工作的事啊。」她委屈的扁嘴。

  她還記得,他在空屋裡對柯震說,他是特種部隊出身,遊走在世界各國,專為各國政府執行秘密高危險任務,這些事他也從未跟她坦白過啊,雖然,他曾隱約的對她提及過,關於他過去工作的事,但這也與他當初所說的相差太多了。

  不公平,明明他也瞞著她,為什麼只有她是那個必須被懲罰的人。

  他勾起她的下顎,壞壞的微笑道。

  「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也從來沒有主動問過我?」他在她的唇上偷了一吻,「相反的,我才是那個一直等著你開口詢問的人。」

  是她沒問,而不是他不說。

  她一愣,抗議的舉手欲捶打他。

  「哪有這樣子的。」他分明是強詞奪理,硬拗。

  他發出爽朗大笑,擁著她一個翻身,將她壓進那張深藍色的大床上。

  「現在,我終於可以跟你說上次沒說的那句話了。」他滿足的喟歎,深情的撫摸著她的臉頰。

  「什麼話?」她眼眶紅紅的看著他。

  「楚楚,我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她方停的眼淚再度溢滿眼眶,由眼角緩緩迸流滑下。

  「嘿,你還沒回答我呢。」他挑眉。

  「什……什麼?」她嗚咽的問。

  「歡、迎、回、家。」他一字一字念出這四字,讓她眼淚不禁流得更凶了。

  她緩緩伸手攀勾上他的頸項,「歡迎回家。」

  他卸下她頸上的項鏈,由裡頭取出那只曾被他丟棄的戒指。

  「雖然曾經因誤會而被我扔棄,但它代表的是我對你最真摯不變的愛情,」他一邊說,一邊執起她的手為她戴上,「更代表著我想與你攜手共度一生的願望,楚楚,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他想永遠和她在一起,共組一個屬於他們的家,從此,與她和小柚,三個人過著幸福的生活。

  「好……好。」她感動的淚流滿面,只能拚命點頭來表達她的願意,並收緊摟抱他脖頸的雙手,讓自己完全的貼近他。

  他俯身深深吻住了她,那樣溫柔而憐惜,像是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貝,然後一一吻去她眼角所有的淚。

  「現在,該是正式將你介紹給我的家人們認識的時候了。」他驀地起身,一併將她由床上拉起,含笑的瞅著她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嗯。」她微笑的應聲。

  「那麼,我們走吧。」他率先打開房門,然後回身朝她伸出手。

  她綻開燦爛笑顏,小跑步地奔上前,牢牢的握住那雙將要引領著她走向幸福未來的溫熱大掌。

  哪怕未來會有再多風雨,她都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將會成為她生命中最強大的守護者,為她阻擋一切災厄,陪伴在她的身邊,直到他們生命結束的那一刻。她要握緊他的手,與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兩個人永遠不分開。

尾聲

  他們的婚禮是在小鎮的小教堂舉行的。

  那天,天氣晴朗,潔白純淨的百合鮮花佈滿整座教堂。

  小柚穿著一襲可愛的白洋裝,提著花籃,當他們婚禮上的花童。

  雖是小小的婚禮,但有大大的溫馨。

  他的家人們,及她認識的所有人全都來了,專程為他們兩人送上祝福。

  亦是在那一天,他們正式收養了小柚,從此,小柚成為他們的女兒。

  他依舊是叫小柚小鬼,但偶爾,會聽他私下在與他那幾個單身好兄弟們聊天時,炫耀似的喚著小柚為——寶貝女兒。

  小柚,則叫他費費爹地,他抗議過許多次,認為這個稱呼,有嘲笑他與某靈長類動物長得相像之嫌,但在小柚的堅持下,這個稱呼就此伴隨他終老。

  婚後,他們依舊幸福相愛著,住在那間充滿他們快樂回憶的白色小屋,不同的是,原本的租屋已變成永久性的長居,因為他將房子買下,成為贈予她的結婚禮物,也是那時她才知道,他比她想像中的有錢許多,而且,不是普通的許多,而是難以計算的很多、很多……

  據他說,那些全是他這些年賣命工作積攢下來的財產與海外投資收益,那龐大的數字,足夠他們安安穩穩的待在小鎮過一輩子。

  有時,他仍舊會在熟人的請求協助下,接下案件偶爾「出差」一下,但她知道,他最終一定會平安回到她的身邊,因為他說,有她的地方,便是他的歸處……

  她的早餐店還是繼續營業著,但名字已不叫「綠柚」,如今,她那家位於濱海道路旁的小小早餐店,名字叫做——

  最愛。意喻,他唯一的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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