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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6-10-8 08:28:22

本篇最後由 ptc077 於 2016-10-10 10:29 編輯

第一章:重回南德

  楊瑞又一次回到了南德。下火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從昆明到南德一天就這
麼一趟車,畢竟是個小城市。

  時間還早,火車站的門口無證摩托車主在拉生意,楊瑞沒理會他們,背著包
自顧自地走到大街上。雖然來過沒幾趟,但大致方向感還是有的,緝毒大隊在西
南方,不過如果要走著過去,估計也要化一個多小時。不過,楊瑞也沒打算今天
就去,這麼晚了即使有人值班,老潘不一定會在,這次來他來南德都沒給通知老
潘,怕他在電話裡不讓自己過去。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總是要找個旅館住的,雖然坐了十多個小時的火車,
不過楊瑞並不感到疲倦,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二個月前,楊瑞的父親走了,突發性心肌梗塞,睡夢中走,走的時候沒什麼
痛苦。雖然楊瑞和他的父親因為種種原因吵過、鬧過,但父親畢竟是父親,捧著
骨灰去墓地的時候,楊瑞的眼淚嘩嘩像自來水一樣止都止不住。

  楊瑞知道父親是希望他和鐘寧好的,並不是為給自己謀一個好差事,而是希
望兒子衣食無憂。父親是不會理解他與安心之間的愛情,一個結過婚的女人,還
帶著一個拖油瓶,天下的父母恐怕沒有一個會同意的吧。

  在楊瑞去美國準備和貝貝結婚的時候,父子的關係好像稍微地融洽了一點。
在他從美國回來後,父親對他是真的徹底失望了。所以在父親走的時候,楊瑞突
然感到這輩子可能最對不起的還是父親。想著兒子好,想著早一天能夠抱孫子,
想著兒子可以過富足的生活,雖然採取的方法不一定對,但從根本上來說也沒有
錯。

  不過楊瑞沒有後悔,認識安心,和她交往,吵過架,經歷過生死,最後到分
開,他自始自終都不會後悔。

  父親走後,楊瑞在北京突然覺得呆不住了。這個城市雖然繁華,但卻沒有能
夠吸引他的東西。過去楊瑞枕著那枚翠綠色的玉觀音,能夠安詳平靜地睡著。但
最近一個多月來,他老是失眠,老是會幻聽到敲門聲。他整晚整晚地失眠,人也
變得憔悴許多。終於在半個多月前,他下了決定,賣掉了父親留給他那套房子,
辭去了工作,頭也不回地沖向了南德。

  一輛警車閃著紅燈從楊瑞身邊經過,他突然有一種說不動的激動。這半年來,
他隔三差五給老潘打電話,詢問安心的情況。雖然老潘總是顧左而言他,從不正
面回答,但他還是從老潘隻字片語裡聽出了點端倪。首先,他確定安心沒有死,
這一點老潘已是默認了;第二,安心在執行一項極為秘密而重要的任務;第三,
他與安心存在再見面的可能。

  楊瑞知道,小熊的死對安心的打擊太大,她無法面對自己,無法和自己過平
凡的日子。為了猜測安心理離開的真正原因,楊瑞買了不少有關心理學的書來看。
他覺得小熊死後,安心是得了應激性精神障礙,繼而有抑鬱症的傾向。如果那個
時候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她是不是不會離開?楊瑞曾把這個想法試著和老潘說過,
招來他狠狠地一句責駡「你他媽的才有精神病!」,楊瑞連連道歉,從此再不敢
提這個事了。

  楊瑞可以理解,把安心冒著生命危險去執行緝毒任務說是神經病,是對她人
格的汙蔑,更是對緝毒隊整個集體的極大不尊重。但在楊瑞的心裡,還是把安心
離開的原因歸結為當時已生無可戀,甚至都不想活下去了,所以她想要去執行最
危險的任務。

  楊瑞心想,心病需要心藥醫。當安心完成一個又一個危險的任務,抓住一批
又一批的毒販,她對小熊的負罪感會慢慢地減輕,終有一天她會勇敢地面對自己。
等到這一天或許還要一年或許二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但他願意去等。

  已經走過好多條街道,楊瑞感覺都有點迷失在這西南邊陲的小城市裡。和上
次來相比,南德好像更加熱鬧了一些。他走過一個工地,是幢十多層高的大樓,
已經結頂,看格局以後應該是一個至少四星級以上的酒店。

  楊瑞感到好像上次來的時候南德和北京是兩個世界,好像這裡還停留在六、
七十年代,但看到這幢高樓,他想哪怕是小城市也總會慢慢發展的,就像是人,
總是要往前走的。

  走過一條小巷,突然聽到有人好像在叫他,「小兒子,去玩下呵。」楊瑞一
愣,扭頭看到說話的是小巷口一個穿著短裙露著白白大腿的女人。他想了一下,
「小兒子」是雲南的方言,是小夥子的意思,一般的朋友間不太會這麼叫,只有
大人對小孩,或者情侶之間才會這樣稱呼。

  看到楊瑞停下腳步還有些發愣,那女人便從半明半暗處扭動還算凹凸標緻的
身段向他走來。楊瑞連忙擺著手轉過頭,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剛走沒幾步聽到身
後的女人罵了一句「吃著菌了」。和安心相處了這幾年,雖然平日兩人都是說普
通話,但偶爾安心也會說幾句雲南方言,這句話的意思楊瑞還是懂的,那女是說
他吃錯藥了。

  沒想到在南德這樣的地方竟然也有站街女,這多少令楊瑞的點意外。在他印
像中,這個偏僻的小城市就像一個被世人遺忘的角落,人都是純樸的人,建築都
是老式的建築。剛才那幢大樓讓他感受到現代化的氣息,感受到南德的變化,而
這個突然出現的站街女,這個感受越發強烈。

  楊瑞擡頭看去,感覺自己走錯了地方。這是條大概有一百多米的小馬路,馬
路的兩邊有大概五、六條黑乎乎的小巷,巷口站著一個或兩個女人。她們穿不同
的鞋子,有高跟鞋、拖鞋還有球鞋,但裙子都是短得不能再短的那種。楊瑞心想,
不好,走到南德的紅燈區來了。他想往原路退回去,但只要穿過小馬路前面燈光
蠻亮的,應該算是主幹道吧。

  咬咬牙,楊瑞繼續往前走。他心想,為什麼會對這樣事感到不好意思?楊瑞
最後辭去的工作是比五星級賓館的還高檔的賽馬俱樂部前臺值班經理,那些到會
所玩的男人基本上會帶著年輕漂亮的女人,他還知道會所裡兩個長包房住著的幾
個女人就是幹這個的。

  也許是楊瑞長著一副天生討女人喜歡的俊朗模樣,那些傍在老闆身邊的女人,
在金主談生意沒空搭理她們的時候,有事沒事地總喜歡去找那個帥帥的、神情之
中有著一絲淡淡落寂憂鬱的前臺經理。面對她們或明或暗的曖昧或者說是糾纏,
楊瑞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婉拒倒也拒著落落大方,不失風度。一來二去,那些經
常來會所的女人給他取了個「憂鬱王子」的外號,如果誰能和他約會,絕對是個
天大的新聞。

  對於這樣的女人,楊瑞當然不會被誘惑,但也沒太瞧不起她們。雖然她們當
中大多數是愛慕虛榮者,但也有不少是地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走上這條路的。有
不止一個人在他面前淚光瑩瑩地說什麼爸媽病了、弟弟要娶老婆、炒股票虧了這
樣事,半真半假,但楊瑞大多數次選擇相信,並默默地遞上一包紙巾。

  如果換了年輕時候的楊瑞,在遞給她們紙巾的時候或許會有後續的故事發生。
但因為在他的生命裡出現了一個叫安心的女人,他的心已經被她填滿,再塞不進
其它的東西。

  楊瑞有些緊張,一是因為沒想到、很意外,再就是因為安心的關係。這裡是
她工作、生活、戰鬥的地方,她在執行著重要秘密的任務,或許就在某個黑暗之
處,如果她看到自己走到這煙花柳巷裡,不要誤會就好。

  於是楊瑞加快了腳步,目不斜視地穿過小路,前面果然是一條很亮堂的大街,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這一折騰,他感到有些累了,再走了幾百米,看到有個還算
乾淨的小旅館,便走了進要個房間。

  這一路大概走了有五、六公裏,楊瑞有點感到餓了,便從背包裡拿出速食麵。
吃了速食麵,洗了個熱水澡,這才躺到床上。小旅館靠街,現在才九點多,路上
還有來往的車輛,不算太吵,卻也並不算安靜。

  和安心最後一次來南德住的也是差不多這樣簡陋的小旅館,那是自己和他最
快樂的時光,因為他們是來打證明登記結婚的。

  楊瑞記得,剛到那天,雖然旅途也很疲憊,但他卻根本不覺得累。安心和小
熊睡在一張床上,哄他睡著,千盼萬盼終於等到小熊睡著了,黑暗中他看著安心
側過身起伏凹凸的背影,感到身體裡有把火在燒,燒得他口乾舌燥坐也不是站也
不是。

  當時自已哼哼哈哈的樣子安心肯定也知道,但從小熊和他們一起生活後,兩
人做愛的次數急劇減少,而且從來沒在小熊的旁邊做過愛。畢竟是五、六歲的孩
子,小孩睡著不容易醒,但萬一醒來不就太尷尬了。

  當時安心一定猶豫了很久,在與小熊相處之中,楊瑞多少還是有些吃小孩子
的醋。安心太寶貝他了,在孩子與他的選擇上,她一定偏向孩子。但楊瑞現在回
想過來,安心吸引自己的東西太多太,最初安心吸引自己的是如同處女般的純潔
無瑕,後來是保持了很久的神秘感但最終在自己心中紮下根的或許她那種天生的、
強烈的母性。

  就像那個晚上,他清楚地記得,安心猶豫很久,最後還是猶猶豫豫到了自己
的床上。或許在她眼中,自己也是個不太懂事的大孩子,需要她照顧,需要她哄
的吧。

  那天,楊瑞記得,安心穿是件印著小小碎花的連衣裙。走的時候,自己還說,
去登記結婚,給她買件鮮豔點的衣服,她說自己就喜歡穿素點的,大紅大紫她不
喜歡。自己想想也是,就像中國山水畫裡一樣的女孩,穿上鮮豔衣服,並不適應
她。

  「那結婚辦酒的時候總要穿紅色的吧。」當時自己是這麼說的。

  「再說吧。」結婚領證兩人都一致同意,但在辦不辦酒這個問題還是存在分
歧。

  當時楊瑞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彆扭的,但現在想來,什麼辦酒不辦酒,根本不
重要。他多麼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那個晚上,那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感受,
他都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安心剛躺下,楊瑞就迫不及待將她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裡。解開她胸罩的扣子,
抓著柔軟的乳房摸了起來。安心給人是一種苗條、纖細甚至有些瘦弱的印象,但
其實這是因為她精緻小巧的瓜子臉、細細的腰、細細的小腿線條帶來的錯覺。因
為總是穿一些相對寬鬆的衣服,所以楊瑞也是很後來才知道,她的胸比自己預估
的要豐滿很多。

  說到胸,安心曾說過,以前讀書的時候好像胸沒這麼大,是生了孩子以後才
大了起來。無論楊瑞是多麼地愛安心,但她生過小孩的事,總還是讓他多少有種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當初追安心,楊瑞心裡鐵定認為她是處女,他這輩子上過床的女人還真不少,
但卻沒一個是處女。男人多多少都有處女的情結,有時楊瑞在想,如果當時她身
上不是有那麼多的秘密,讓自己無限好奇,最後兩人會不會走在一起。

  雖然安心現在是他的女朋友,而且馬上要登記結婚,但他只要想到那兩個與
安心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心中總會酸溜溜的,會不由自主地羨慕他們,甚至有
種說不出鬱結。安心的第一個男人,也就是她曾的丈夫已經死了,但安心最美的
時光、最純潔的身子是屬於他的。楊瑞有好幾次想問她,她第一次做愛的時候,
兩人是怎麼一個過程?有沒有流血?她的感受是什麼?心裡又在想些什麼?不過
他終沒有把這些問題給問出來,如果問的話,安心一定會不高興的。而第二個男
現在是個亡命的逃犯,但安心有過他的孩子,還這麼愛他的孩子,在某種意義上,
他也是幸運的。

  「輕點,弄痛我了。」楊瑞記得安心當時是這麼說的。

  不知什麼原因,安心對乳房觸碰特別敏感,稍稍撥弄乳頭就會挺立起來,而
且只要他帶激情去揉搓,除非安心已經進行狀態,不然她總會叫疼。

  楊瑞說句不好意思,便開始吻她,吻著吻著將手伸到她裙子裡。當摸到安心
的私處,楊瑞很高興,她表現這麼猶猶豫豫,但其實她和自己一樣充滿著渴望。

  對於做愛這個事,他覺得安心有著很強的兩面性,她可以半個月甚至一個月
不提做愛的事,但有時她也會像只貪婪的雌獸,會無休止地索取。記得他剛出獄
的那會兒,兩人一天要做五、六次,人都感覺要做傷了。但之後,特別和小熊一
起生活之後,她對做愛的需要好像大大降低。

  不過,在那天晚上,摸著安心濕得一塌糊塗的私處,楊瑞知道她很需要、也
很渴望。於是他慢慢脫掉安心的內褲,然後又開始脫她的連衣裙。

  「別,就這樣好了。」當時安心是這麼說的。

  小熊就在旁邊,萬一突然醒了過來,再穿衣服恐怕就連不及了。楊瑞記得當
時有那麼一點點不開心,不過也沒堅持。他爬到安心的身上,撩起裙子,進入了
她的身體。

  在知道小熊存的之間,楊瑞已經和她做過愛了。雖然楊瑞知道她不是處女,
但絕對不會想到她竟然生過小孩。或許因為安心身材比較纖細的緣故,他總感到
她那裡,比自己以前上過床的那些女孩都要緊一些。

  才剛開始動沒幾下,木板床就發出刺耳聲音。安心立刻扶住了他的腰,有些
緊張地看了看小熊,還好小孩子睡得很熟沒醒。

  「輕點,別吵醒小熊。」安心的手扶在他的腰上沒離開。

  當時,楊瑞試著再動了一下,但那張老舊的床還是有聲音,除非很輕很輕,
而且要想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大概這張該死的床才不會有響動。

  「你手放下,貼著試試。」

  楊瑞伏下身,兩人身體緊緊地貼合一起,這種姿勢他們不太常用,有時兩人
快到高潮時會這樣。安心夾緊雙腿後,那裡會更緊,他會更快到達高潮。但很快,
兩人發現這樣也不行,無論是楊瑞上下地動,還是左右地動,床依然會發出聲音。
每次有聲音的時候,安心總會緊張地扭過頭去看小熊。

  「這樣不行。」安心有些緊張。

  「再換吧。」楊瑞已滿頭大汗。

  安心在上面也不行,趴著更不行。楊瑞只有讓安心側躺著,自己從她身後進
入。這種姿勢他們一樣不常採用,一般是在感到有些累了,但卻又不想這麼快結
束的時候才會這樣。但現在成為他們唯一的選擇。

  只要楊瑞一動,床還是會響,他只有用手抓著安心突起的胯骨,將她臀部扯
過來,在頂到最深處後,再慢慢地推回去。在來回這樣數十下後,楊瑞聽到安心
的呼吸聲音越來越重,於是在插到她身體最深處時,還抓著她的胯,讓她的柔軟
中帶著結實的臀貼合在自己的胯部上下左右地輕輕磨動。

  那個晚上他們這樣一直持久了多久?楊瑞已經有些記不太清楚了,但躺在黑
暗中他似乎聽到了安心極力壓抑著、如遊絲一樣若有若無的呻吟。又出現幻聽了
嗎?楊瑞豎起耳朵去找尋這聲音的來源,還真不是幻聽,大概這個小旅館的某個
房間,有人在進行著同樣的事吧。是戀人?是偷情?又或許是剛才的站街女?光
是從聲音無從判斷,但楊瑞寧願相信是第一種。

  這裡畢竟是安心為之付出青春、熱血甚至生命的地方,雖然剛那突兀出現在
楊瑞面前的站街女多少對他的心情有些影響,但南德依然是他的朝聖之旅。

  「安心,你在哪裡?我來了,我能感覺你就在這裡,離我很近很近。安心,
我決定不回北京去了,我就在這裡等你,我相信總有一天,當你有勇氣面對我的
時候,不用打電話,不用坐幾十個小時的火車,甚至連汽車都不需要,只要走幾
步,推開門,我就在你的面前。」

  房間裡的溫度並不高,但楊瑞熱得渾身冒汗。他摘下了一直掛在胸前的玉觀
音,端端正正地擺放在枕頭邊,有它在,楊瑞總會感到安心就在自己的身邊。

  在中國人的眼中,觀音代表慈悲,就如同安心,有著母性的崇高、偉大、溫
和、柔軟、善良、憐憫和無處不在愛。

  一種如春雨春風般清涼讓楊瑞感到放鬆與寧靜,他也累了,安詳地睡著了。

  清晨,楊瑞被窗外吵雜的人聲吵醒。他推開窗戶,看著馬路上人和人,再一
次感到這個城市的活力與生機。

  八點,楊瑞吃過早飯,按著記憶中的方向,向著南德緝毒大隊走去。八點半,
在大多數北京寫字樓還沒到上班的點,緝毒大隊的門口人、車不斷地進去,每個
人腳步都是急匆匆的。在楊瑞看來,無論高低矮胖瘦,長相如何,只要穿上警服,
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息就撲面而至,在這樣的地方工作,那種安心所說的「場」真
的會對一個人帶來自己都想像不到的變化。

  「是你,你怎麼來的。」

  還沒走到門口登記的地方,一個上了年紀、看上去應該是門衛的老頭朝他打
招呼。上次來的時候,楊瑞依然記得辦登記手續的好像也是他,但就見過一面,
他就這麼快就認出自己,這一刻讓楊瑞感到緝毒隊有種臥虎藏龍的感覺,一個普
普通通的門衛好像也不簡單。

  「您好,是呀,過來了,對了,我找潘隊。」

  在這種感覺之下,楊瑞的語氣不僅客氣甚至帶著些許的尊敬。

  「好,登記一下,潘隊今天可能有點忙。」

  老頭拿起電話,通了後說了一句,楊瑞過來了。好像對方也只說了一句,老
頭就放下了電話。

  「潘隊讓你到小會客室等,他忙完了就來找你。」

  楊瑞登記好,問了小會客室的位置,禮貌地道個別,向院子裡走去。大門左
邊的停車場上,停了六、七輛警車,有兩輛還是新的。楊瑞感到緝毒大隊也在和
南德一起與時俱進。

  小會客室在二樓,走過樓梯拐角處,忽然一個人影沖了出來,當時他還看著
院子裡的人來人往,根本沒注意到突然躥出的那人,頓時兩個人都被撞到在地。
好在楊瑞年輕,反應還算快,屁股滑過兩級臺階後,手抓住了樓梯的欄杆,才沒
有從木質的樓梯上翻下去,不過因為背著個大包,一時也爬不起來。一起倒地那
個人手中捧著一大疊資料,此時像雪片一般從空中灑落,讓楊瑞一時都看不清對
方。

  「你!」

  楊瑞有點想罵人,這路走的,雖然他自己也沒看路,但他走得很慢,即使撞
到人也不會有事。不過看著他一身警服,看到他也被撞倒在地,罵人的話又咽了
回去。對方比他爬起得更快,這倒沒出乎楊瑞的意料,畢竟是員警,身手總要比
自己敏捷一點。

  但當楊瑞看清楚對方,他還是著實的驚訝了一下,對方竟然是個女人。自己
被一個女的差點撞得從樓梯上滾下去,這讓一個北京大老爺們臉上有些掛不住。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你沒事吧。」

  在楊瑞還在愕然之間,她兩步跑到他身邊,拽著他的手臂把他扯了起來。楊
瑞感覺抓著她的手很柔軟,但這一拽的力量很大,他身不由已直起身,跌跌撞撞
的沖上了樓梯。

  「有沒有什麼地方撞壞了,骨頭沒斷吧,能走不。」撞到楊瑞的女警一臉焦
急的模樣。

  「沒事,沒事。」楊瑞低著頭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將斜著的背包背了背
正,肩背還有屁股上火辣辣的痛,但骨頭肯定沒斷。她是安心的同事,又是女人
的,就算撞了自己,也沒撞傷,總得有點風度。

  楊瑞擡起頭,還想說幾句寬慰她的話,但當打量著對方,他還是猛然一愣。
撞到自己的女警長得相當的漂亮。楊瑞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女人,那些傍著老闆出
入賽馬俱樂部的,雖然幹的事不怎麼光彩,但論容貌長相,可個個都是萬裏挑一
的。

  面對漂亮女孩,楊瑞曾經沒有絲毫抵抗能力。但上一次從南德回來,面對漂
亮女孩的誘惑,他覺得自己達到一個相當高的境界,談不上是柳下惠,更沒看破
紅紅塵,只是已經擁有了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心裡沒有了空隙吧。

  不過,眼前這個撞到自己的女人,卻讓楊瑞有種被驚豔到的感覺。她的美與
安心不同,安心是那種優雅的、淡淡的、清澈的美,如潑墨山水畫般的寧靜高遠,
又如夜空中的星星般深邃神秘。楊瑞從來沒有看到安心穿警服的樣子,即使安心
穿上警服,眼前這個女人也一定會比安心更像一個員警。

  她的臉要比安心圓一點點,介於瓜子臉與鵝蛋臉之間,五官長得很好看,挑
不出任何的毛病,搭配在一起有種很強烈的英氣。楊瑞目測了一下她的身高,大
概一米七左右,合體的藏青色警服勾勒出她的身體線條,腿很長,這不用的任何
猜測,從腰部驟然收緊的弧線看,腰也應該很細,而且、而且……楊瑞的目光閃
過她高高聳立的胸脯,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美好的東西總會對人產生吸引力,當然第一眼看到她,楊瑞也就是驚豔了一
下,沒有任何的不良動機或想法。但此時此刻,他不會知道,這個差一點把他撞
下樓梯的女孩,會與他的人生如此緊密地聯繫,又帶來那麼深遠而重要的影響。

  「你是誰?你找誰?」

  「我叫楊瑞,找潘隊的。」

  楊瑞看到她眼神中浮現一絲絲的警惕,這種眼神倒也相當符合她的形象與身
份。以前聽安心講過,這幾年南德的緝毒形勢越來越嚴峻,販毒份子越來越狡猾,
甚至都會把觸角伸進公安系統的內部。對於突然出現在緝毒隊裡的陌生人,當然
先需要搞清楚他的身份。

  楊瑞看到她眼睛突然猛地睜大了,像是看到什麼令她驚奇的東西。

  「你就是……」

  話說一半突然打住了,但楊瑞知道她肯定聽說過自己的名字。

  「你認識我。」

  對方搖了搖頭。

  「你認識安心吧?」

  這一次她似乎想點頭,但還頭最後還像撥浪鼓一樣搖了起來。

  楊瑞知道她肯定認識安心,但或許因為紀律,她不能向自己透露安心的任何
情況,他可以理解,所認楊瑞沒有繼續地問下去。

  「我幫你收拾文件吧。」

  自己像被一個珍稀動物一樣看著,感覺也不是太好,所以楊瑞望著滿地的紙
片說道。她總是安心的同事,無論如何要給她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吧。

  在楊瑞準備彎腰的時候,那個漂亮女警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說:「認識一下,
我叫柳青青。」

  楊瑞趕緊直起身和她握手,剛才感覺沒錯,她的手很柔軟,他有點不敢相信,
她能有這麼大的力氣,能一把將自己給拎上來。

  這是楊瑞和柳青青的第一次的見面,命運像一隻無形的手,推動著兩人年輕
人向著未知的道路前行,在命運面前,人真的有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嗎?這是在
楊瑞、安心還有柳青青在之後最最黑暗的時刻問自己的一個問題。

  幫柳青青整理好散落一地檔,過程中穿著警服的漂亮女警像個小偷一樣,
不時偷偷用著好奇的眼神打量他。她這個樣子很可愛,也有點好笑,楊瑞知道肯
定不是因為自己長得太帥,而是她知道安心,知道安心和自己的故事。他很想開
口去問,但猶豫了很久覺得還是不要為難她算了。

  楊瑞在會議室等了很久,從九點一直等到下午兩點潘隊都沒出現。中午的時
候他又看到了那個漂亮的女警,她給他拿來了一份盒飯。

  「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雖然這個漂亮女警沒像剛才那樣將好奇都放在了臉上,但楊瑞總覺得怪怪的。

  「半年多了。」

  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楊瑞覺得她應該有二十三、四歲。但此時她不再有
戒備、不再有警惕,臉上浮起小女孩般的神情,楊瑞知道他可能猜錯了,她的實
際年齡應該只有二十歲左右,甚至剛從警校畢業。於是楊瑞問道:「剛從警校畢
業?」

  「對,去年畢業的。」

  猜測被證實,楊瑞不由會心一笑。又問:你是南德人吧?」

  「不是,我是昆明的。」

  猛然之間,楊瑞胸口湧起一股熱流,算是一種感動吧。安心老家是廣屏,雖
然要比南德大,但與昆明比還是小城市。一個二十歲的女孩,生活在昆明這樣的
繁華大城市,是什麼樣的信念和力量讓她來到南德,來到這個充滿著危險的戰場?

  「幹這個,很危險吧。」

  「危險什麼,你都不知道潘隊,來這半年,出過這院子幾次都數得過來。天
天打字打字,要不就是整理材料,要多悶就有多悶。有一次,好不容易求著潘隊
讓我參加一次行動,愣是讓我坐在車裡沒下來。好,人抓住了,有個女的,押過
來的時候就讓我搜了一下她的身,這就完事了。」

  楊瑞笑了起來,潘隊就是這個性格,當時安心來這裡的時候也一樣,從不讓
她參加有危險的行動。他一直都想保護安心,但不是任何事都是他能夠掌握得了
的。

  兩人很快的熟了起來,楊瑞沒問她安心的情況,先等見過老潘再說。雖然楊
瑞猜到柳青青的真實年齡,但她還是要比自己想像得要會聊、要更爽朗。她一直
問楊瑞北京是個什麼樣子的?長城好玩嗎?天安門雄壯嗎?看過天安門升旗沒有?
甚至還會問故宮裡到底有沒有鬼?

  楊瑞笑著一一解答,對於女性,在沒認識安心之前,他就有著很好的耐心。
在快吃好的時候,有個穿著警服的高個子男人走了進來,說了一句「吳隊找你呢。」
便轉身離開。他進出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楊瑞有一種錯覺,那人看了他一眼,
目光好像並不太友友善。看他年紀也不大,自己又不認識他,或許他正在辦什麼
重要的案子,或許是多心了,楊瑞這麼想。

  望著漂亮女警風一般離去的背影,楊瑞生出「年輕真好!」的感歎來。雖然
自己年紀也差不大,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感覺好像自己老了一樣。

  快三點,潘隊終於走進了會客室,半年多沒見,他又滄桑了一些,人也好像
也更加精瘦了許多。

  「你來幹什麼?」

  潘隊把帽子一扔坐在了沙發上,看上去很疲勞的樣子了,神情之中有些不耐
煩的感覺。

  「我爸走了,在北京呆不住,想想還是呆在這裡算了。」

  「好好的北京不呆,跑到這裡幹嘛,你腦子有病吧。」

  因為安心和老潘就像父女一樣的關係,在楊瑞的心裡,也把老潘當成了自己
的長輩一樣。

  「我在這裡等她,心裡踏實一點。」

  聽到這句話,老潘的臉頓時陰沈下來。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楊瑞心裡滋
長蔓延。

  「安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你騙了我一次,不
能再騙第二次了。」

  「不知道。」

  或許當了幾十年的員警,老潘哪怕就不說話盯著你看,都有會一種很強的壓
迫感覺,何況拋出這麼一句硬梆梆的話,楊瑞心裡有些發毛。

  隔了很久,老潘面色有些凝重地道:「如果你小子不是做了那事,唉……」
接著是一聲無聲的歎息。

  這一刻,楊瑞後悔得想用腦袋去撞牆壁。老潘說的那事,應該是指自己跑到
美國準備和貝貝結婚的事。雖然老潘從沒提過,但以他的能耐又怎麼會不知道。
現在看來,他準備和貝貝準備結婚的事給安心帶來了很大的影響,讓她做出了某
個連老潘都不同意的決定,而這個決定無疑是極其危險的。

  「無論怎麼樣,您就和我說句實話吧。」楊瑞感到自己都快要哭出來的。

  「也沒你想的那樣,你別問了。」老潘瞬間恢復了平靜,看著他的神情,楊
瑞沒再說話,他知道不可能再從他這裡問出任何有關安心的情況來。

  「這次來了,不走了?」

  「不走了,就一直呆在這裡了。」

  「不走了也好,南德還是個好地方。」

  雖然老潘並不能代表安心,但楊瑞知道他肯定與安心是有聯繫的。他這麼說,
至少他是同意自己留下來了,這很重要。當然他應該也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安心,
希望自己能夠用行動來證明自己,彌補曾經犯過的錯誤。

  「還有什麼事嗎?我還有個會要開。」

  「還有一件事。那年,我被人冤枉坐牢,安心從她爹媽這裡籌了二十八萬塊
錢來救我,我想把這錢還給她爹媽,也想見一見兩位老人。」

  潘隊猶豫了片刻才說:「這事我考慮一下,也要問問兩個老人的意思。對了,
你哪來那麼多錢。」

  「我爸有兩套房子,他的我沒賣,我在不在北京住了,我那套留著也沒用。
聽說兩位老人家把祖屋裡都賣了,雖然不一定能買得回來,但至少讓兩位老人日
子過得舒坦些。這是我欠他們的,請您轉告他們,如果不還的話,我永遠不會心
安的。還有,二老不同意思,我會天天來找你的。」

  最後那一句多少有些威脅的意思,但楊瑞也豁出去了,這錢一定得還。而且,
老潘明裡是問老人家的意思,但肯定要徵求安心的同意,如果安心同意,說明她
還是原諒了自己犯下的過錯「你!」

  看到楊瑞視死如歸的堅決表情,老潘也說不出話來。

  「好吧,就這樣。你先走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望著老潘急匆匆的背影,楊瑞背上背包走了出去。在出門的時間,一輛警車
呼嘯而入。楊瑞轉過頭,希望從上面跳下來的是安心。

  沒有安心,幾個便衣拖著一個蒙著臉、戴著手銬的男人下了車往樓裡走去。
應該也是個毒販吧,這一刻,楊瑞感到胸口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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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6-10-8 08:29:36

   第二章 頭號大案

  剛吃過晚飯,柳青青接到通知去做會議記錄。走進會議室時一股嗆人的煙味
撲面而來,剛來的時候還真不習慣,現在好像也慢慢適應了。半年多來,抓捕毒
販的行動她參加的很少,但在大小會議參加得不少,會議記錄、材料整齊的活都
得她來幹。

  柳青青看到分管政法線的齊書記也在,知道這次會議比較重要的,便拿出筆
記本,一聲不吭地坐到了會議桌的最遠端。潘隊、吳隊還有李隊三個都在,對面
還坐著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這人她不是太熟悉,別人都叫他老周,很少在隊裡露
面。不過他是個傳奇式的人物,早年在昆明打黑反黑很出名,後來不知為什麼幹
起緝毒這一行。

  老潘今天臉特別不好,一定有什麼大事發生。在柳青青眼中,他是那種泰山
崩於面前不改色的那種人,是整個隊裡她最佩服的。

  「青青,你今天只需記錄會議最終決議就行了,別的不用記錄了。」潘隊朝
著柳青青說道。

  緝毒從隊會議還挺多,一月一次的全體人員會議,二週一次中層會議,吳隊
和李隊分管的一大隊、二大隊有時也單獨的開會。一般都由柳青青做記錄,然後
歸檔。至於潘隊、吳隊和李隊三個人討論事情,她就不一定參加,因為太頻繁。
今天是個比較特殊的情況,應該是潘隊、吳隊、李隊三個人意見有分歧,所以把
齊書記給叫來了,本著民主集中制的原則,重大事項需要以文字的形式上報,所
以把她這個小記錄員也叫來開會。

  雖然大大小小的會議開得不少,不過今天的氣氛還是有些凝重,柳青青多少
感到有些忐忑。

  還是潘隊繼續說:「今天把齊書記請來,主要有事我和吳隊、李隊的意見不
太統一。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從即日起停止安心同志在臘孟的任務,馬上撤回
來。」

  潘隊提到安心,柳青青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早上差點給自己撞下樓的楊
瑞。安心和他的故事柳青青大概也知道一些,在唏噓小熊的死之時,卻也被楊瑞
那份執著的愛而感動。

  會議室裡陷入長時間的沈默,除了齊書記和老周,其他人都又拿煙上抽了起
來。

  「你們兩人什麼意見呢?」最後還是齊書記打破沈默。

  吳隊、李隊對視了一眼,李隊先說:「我太同意潘隊的意思,段龍、段虎的
案子是頭號大案,好不容易有了線索,讓安心撤回來,不就全功盡棄了。」

  齊書記看看吳隊,吳隊猶豫一下說:「我同意李隊的意見。」

  柳青青注意吳隊說這話的時候轉過頭都沒去看潘隊,在緝毒隊裡潘隊還是有
相當的權威,像這樣兩個副隊長同時反對他的決定,她還真從沒見過。

  「老潘,你說一下理由,為什麼要讓安心撤回來。」齊書記道。把他請來是
要他當最後的決策人,他總需要知道緣由。

  「老齊,把她撤回來肯定有我的道理,她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執行任
務。」

  話音未落,李隊接了上去:「剛才老周說了,安心自己要求繼續執行任務。」

  「她想是她想,合不合適由我來決定。」潘隊語氣很堅決。

  李隊臉也紅了起來:「潘隊,這個案子有多重要不用我說了吧,打掉段龍、
段虎兩兄弟,就等於切斷通過南德出去一半以上的毒品通道。這案子我們前前後
後跟了有一年多了,化了多少時間精力你應該很清楚。出了這樣的意外,你我都
接受不了,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心痛安心呀!她為什麼不肯回來?她回來了,那
五個埋在烈士公墓的同志能閉得上眼嗎?這是我們緝毒大隊最大的恥辱,不洗刷
掉這個恥辱,不將段龍、段虎兩兄弟繩之以法,我們有什麼臉面到他們的墳前去
上一柱香、敬一杯酒呀!」

  潘隊面色鐵青,等李隊剛說完,他介面道:「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想破這
個案,但保護好我們的同志也是我們的工作原則,現在這個情況,安心已經不適
應繼續執行任務,我不想看到在他們五個邊上再多一座新墳,這樣他們也會死不
瞑目的。到那個時,李隊你有臉去那新墳上一柱香嗎?」

  「我們幹這行就沒怕過死。」李隊紅著臉說。

  齊書記擺了擺手讓他們停止爭吵:「你們叫我過來,不是聽你們爭吵的吧,
老潘你來說說理由。」

  柳青青看到潘隊臉上露出少見的猶豫,他遲疑了片刻道:「老周,還是你說
吧。」

  老周也是有些猶豫,不過很快還是調整好情緒。

  「安心來了之後,我們進展還是比較順利的,在取得週邊人員的信任之後,
有了直接與段龍、段虎接觸的機會。第一次交易的時候,對方指定讓安心一個人
過去。都怪我,當時沒有堅持要跟去。都快半年了,我們一直和週邊的人員在打
交道,好不容易有這樣的一個機會,都怪我沒考慮周全。」

  柳青青看到老周的臉上浮現起極為內疚的神色。安心在執行重要任務她知道,
但卻不知她在執行內線任務。在緝毒隊裡,危險程度最低的是像她這樣內勤文職
人員,危險程度高些的是像一大隊、二隊這樣經常執行抓捕毒販的隊員,而最危
險的是打入毒販組織的內線人員。他們的故事像傳說一樣神奇,每一個都是身經
百戰、臨危不懼,是每一個緝毒幹警最為崇拜的物件。柳青青沒想到安心竟然是
在執行這樣的任務,但看到老周的神色,她的心拎了起來,她一定是遇到什麼極
不好的事了。

  老周說到這裡,話停了下來,「老潘,給我支煙。」潘隊扔了支煙給他,點
上後,老周終於又說了下去,但只說了一句。

  「安心去交易的時候,被段虎強姦了。」

  頓時,柳青青腦門轟地一下,手裡拿的筆掉到了桌上。就算她不是員警,也
知道這兩個字對女人的含義。在昆明讀大學的時候,雖然很多人說當員警有多危
險,但她從來沒覺得危險過。昆明治安不錯,犯罪份子看到員警跑都來不及,當
員警考慮不是危不危險,而是怎麼樣、去哪裡找到犯罪份子。

  因為某些原因來到南德緝毒大隊,在這裡她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但幾乎
沒參加過什麼抓捕毒販的行動,所以傳說中的危險好像依然離她非常遙遠。

  這是柳青青第一次意識到當一個緝毒員警所需要承擔的東西和付出的犧牲,
也是第一次感到這份工作或者叫事業並不非自己想像中只有刺激和榮譽。

  柳青青之所以那麼震驚,還有一個原因她認識安心。安心要比柳青青大好幾
歲,但或許苗條瘦弱的緣故,也或許淡淡像素帛一樣的氣質,很容易讓人產生一
種保護欲。看著安心經常出去執行任務,她總想,潘隊派她出去,還不如派自己
出去好。柳青青在大學裡練的是散打,她對自己的身手還是相當自信的。後來聽
說安心是個跆拳道高手,她死纏爛打要和她較量一次。

  在柳青青眼中,安心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在她身上同時具備著少女和母親
兩種特性,剛接觸的時候,前一種特性比較明顯,但接觸多了,後一種特性會越
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就像柳青青纏著她比試,她起初是微笑著拒絕,但最後
還是寬容地、微笑著答應了。

  那一場比試很激烈的,安心跆拳道很厲害,不過對於實戰,散打還是更直接、
更有效。最後算是柳青青贏了,但她一直覺得那次安心並沒有用全力。但不管怎
樣,安心在她的心目中的形象越來越親切,也越來越高大。

  安心被強姦了!柳青青腦子轟然作響,無法相信這個事實。或許她也是女人,
就她認知而言,強姦遠要比偷竊甚至搶劫更惡劣許多。大學的時候學過犯罪心理
學,其中有強姦者的行為動機分析,有六種:自信恢復型、能力證明型、憤怒報
複型、性虐待狂性、環境機遇型、探求求知型。在上那堂課的時候,那個教授極
其詳盡描述每一種動機的心理動機和犯罪特徵,柳青青聽得無名火起,和同桌說
了一句,分那麼多動機幹什麼,反正都是禽獸,抓住直接槍斃得了。後來在還有
一堂課,專門講女性強姦受害者的心理與行為問題,這更讓她覺得強姦犯應該等
同於殺人犯,現在的量刑太輕了。

  在場的人應該只有柳青青和齊書記兩個人才聽到這個事,所以兩人表現出了
極度的震驚,而其他神情更多的是憤怒或痛心。

  齊書記要比柳青青鎮定得多:「那後來呢?」

  「段龍倒比他弟弟高明,聽安心說,後來是他阻止了段虎,好像還出手教訓
他的弟弟,安心帶去的十萬塊錢一分沒收,毒品照給。」

  「這倒真是個難纏的對手,怪不這兩年一直抓不到他。」齊書記的話一針見
血,段虎這樣色膽包天、衝動莽撞的對手不可怕,可怕是是像段龍這樣講道理的
人。自律性強一般思維比較慎密,而且更狡猾。

  「既然見到了段龍、段虎,是不是找機會可以收網了。」齊書記想了一下問
道。

  「齊書記,與段龍、段虎接上頭只是計畫的第一步。現在要實施抓捕非常困
難,上次交易的時候安心是蒙著眼睛過去的,所以並不能確定他們的位置,很有
可能是個臨時的窩點。還有,他們從緬甸招募了十多個槍手,都有很強實戰經驗,
所以半年前那次抓捕行動我們才會吃了那麼大的虧。如果要在當地實施抓捕需要
動用相當多的警力,臘孟地方這麼偏僻,很難做到不打草驚蛇。除非能讓他們離
開臘孟,到南德或者其它什麼地方進行交易,但從現在情況來看,非常的困難,
他們輕易是不會離開臘孟的。」

  老周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繼續說:「這是其一,其二,段龍、段虎為什
麼能夠將這麼大批量的毒品偷運進行,是因為他們發現了一條直通緬甸的地下溶
洞。所以他們不用翻山越嶺,也不用躲避邊防哨卡的檢查,大搖大擺地就能把毒
品帶入國境。這個溶洞在哪裡,是不是在臘孟的附近,目前還沒有線索。假設那
個溶洞就在臘孟附近,在抓捕的時候兩兄弟往洞裡一跑,我們即使把山翻個遍也
抓不到他們。而這條通道的存在,永遠是一個極大的隱患,這條毒品通道現在掌
握在兩兄弟手中,但不排除緬甸的那些個毒梟也知道。哪怕打掉了兩兄弟,他們
還是會找到其他人,通過這條秘密通道繼續向國內運送毒品。」

  「這一、兩年來,販賣毒品有向集團化、組織化發現的趨勢,我們目前還不
能排除在這兩兄弟上面還有隱藏沒露面的人的人。我們做緝毒工作,不能每天疲
於奔命地去抓那些最下層負責小批量送貨的毒販,這樣的人抓一批,還會出現一
批。我們要從源頭上著手,打擊販毒的通道,抓住那些策劃、組織、指揮販毒的
人,這樣才能根本性打擊、控制販毒。」

  老周貌不驚人,但這一番話還是讓柳青青肅然起敬。這半年多來,雖然沒有
參加什麼抓捕行動,但整理過很多審訊記錄和案件卷宗。她知道毒販也分很多層
級,就像是金字塔結構一樣,最頂端的人控制著毒品的來源與管道,然後再分級
將毒品發散出去。只有像老周所說的那樣,將最頂端的人打掉,才能一勞永逸的
解決問題。

  「那安心現在怎麼樣了?」齊書記問道。

  沒有繼續詢問案情,而是關心安心的情況,這讓柳青青感到這個貌似嚴肅的
書記還是有些人情人味的。

  「發生的前兩天情緒很不穩定,現在好多,至少從表面看不出有什麼太大問
題。」

  潘隊突然冷冷地哼一聲,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只是從煙盒裡又拿出一根
煙點上猛吸起來。

  齊書記突然起到了什麼,問:「前兩天,現在,這事什麼時候發生的。」

  齊書記這麼一說,柳青青也一愣,剛才老周說安心被強姦了,她認為應該發
生在昨天甚至是今天的事,然後老周急匆匆地趕著回報告,所以潘隊想把安心撤
回來,而吳隊、李隊不同意,就把齊書記給叫來了。不過老周的回答讓柳青青意
想不到。

  「十八天前。」

  「老潘,你知道嗎?」齊書記扭頭問潘隊。

  潘隊將手的煙往煙缸裡狠狠一擰說:「出了這麼大事都沒彙報,這件事他要
受處分。」

  老周低下頭,一言不發。齊書記將目光轉向他說:「是安心讓你不告訴老潘
的吧。」

  老周擡起頭說:「不是,是我沒向潘隊報告,我請求組織給我處分。」

  他雖然這樣說,但就連柳青青也知道,一定是安心不讓他說的。老周和安心
在毒販巢穴執行臥底任務,這只有電視劇裡才有的驚險故事令柳青青心潮澎湃、
熱血沸騰,老周的在她心目之中形象越來越高大,幾乎可以和潘隊並肩了。

  「處分不處分的事再說,這件事讓我們每一個人都很痛心、很難過,我也很
能理解老潘的心情。但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天了,安心的情緒也平復下來,我看是
不是可以將任務繼續執行下去。畢竟我們每一個身上都擔負著其實艱巨而光榮的
責任。」

  齊書記感覺事情脈絡已經清楚了,他知道老潘對安心對著女兒般的情感,出
了這樣的事一時無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但段龍、段虎的案子是在市裏掛過號的,
五個公安幹警犧牲,放在哪裡都是個天大的事情。雖然事出突然,但老潘身為緝
毒大隊的隊長,肯定也是有責任的,他頂住了市裏領導的壓力,放手讓老潘去查,
還向省廳借調了經驗豐富的老周過來幫忙。眼看案件已經有眉目,現在把安心撤
回來,不能說案件就沒法查了,但至少大半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齊書記,你不知道安心這個人,她如果情緒不好,我倒還不會那麼擔心。
但就像老周說的,看上去和沒事一樣,我才擔心,才想把她撤回來。」

  潘隊記得,安心從北京回來要求複職的時候,神態說話都很平靜,但不知為
什麼,他有一種感覺,如果自己不同意她的複職,或許她轉身一走這輩子都見不
到她了。這種感覺非常強烈,幹了那麼多年員警,他很少有心中發毛的時候,但
就是看著這麼安安靜靜坐著的安心,心中卻有些發毛。

  「老周,說說你的意思。」齊書記問。

  「我服從組織的安排。不過,從我個人來說傾向於老潘的意見。」

  頓時,吳隊、李隊瞪大了眼睛,正想說什麼,但卻看到齊書記讓他們別說話
的手勢。

  「那安心的意思呢?」

  「她堅決不肯回來,說不把這兩兄弟抓住,不找到那條毒品通道,死也不回
來。」

  潘隊插進來說:「這事不由她說了算。」

  「老潘,把她撤回來總有撤回來的理由。你為什麼說她情緒越平靜,越容易
出問題。」齊書記問潘隊。

  潘隊猶豫了很久才說:「老周,你把全部的情況和大家說一下吧。」

  還有情況沒說,在場的人包括柳青青都感到驚訝,這十八天裡又發生了什麼。
柳青青甚至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心裡七上八下的。

  「在這十八天,段龍一共來找過安心四次,據安心說,最初他是來道歉,後
來純粹是像朋友一樣聊天,而在最後一次,也就是昨天,段龍和安心說,他喜歡
安心,還說幹販毒的事太危險,抓住就要殺頭,他不想安心幹這個,他想安心能
和他一起去緬甸,一起生活。」

  這個情況就潘隊知道,所以會議室裡陷入了一片的死一樣的寂靜。雖然臥底
行動充滿著各種兇險和未知,但先是被毒販強姦,然後另一個毒販喜歡上了她,
這種情節似乎只存在故事之中。

  相對於其他人,柳青青覺得能夠理解,像安心這樣的女人,喜歡上她是太正
常的事,早上還有一個很陽光的大男孩子不遠千裏來找她。

  「安心怎麼答覆他的?」

  「安心當時沒有答覆他,說考慮考慮。」

  「你們不是扮成夫妻的,那段龍怎麼會這麼做?」

  「喜歡一人和她是否結婚沒有必然聯繫,而且像段龍這樣過著刀口舔血日子
的人,更不會在乎這些。」

  「他是不是懷疑安心或者你,故意來試探的。」

  「我和安心分析過,應該不可能。如果真的懷疑我們,在那個地方完全可以
用別的手段,比如綁架,或者直接殺掉,至少可以做到不和我們交易。」

  「那能不能讓這兩兄弟到南德或者其它地方進行一次交易。」

  「很難,最初我們是想用利益打動他們,但據安心所說,段龍這幾年已經賺
到了相當多的錢,他和安心說過,到了緬甸之後,會把生意交給弟弟,自己不再
做毒品生意。所以他應該不會為利益鋌而走險,如果堅持要到別的地方交易,很
容易引起他們的懷疑。」

  這個情報息量很大,會議室裡的人陷入了思考。段龍帶安心去緬甸,必然會
走那條秘密通道,同時也能瞭解到在段龍、段虎背後還有沒有人,他們的下家有
哪些。而且中國與緬甸警方有合作,也可以在緬甸實施抓捕行動。但這些都是假
設,安心跟著段龍去緬甸,又有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過了很久,齊書記才問:「安心和那毒販沒發生什麼吧?」安心已經和他單
獨見過四次面了,難保會發生些什麼。

  「目前沒有。」

  老周的答案讓在場的人鬆了一口氣。

  「這個情況老吳、老李你們也剛知道吧,說說你們的意見。」既然是會議,
一時拿不定主的齊書記當然要聽聽大家的意見。

  吳隊沒說話,李隊說:「這個情況太突然,我要想一下。」

  「我還是建議立刻撤回來。」潘隊的立場相當明確。

  沈默了一會兒,吳隊說:「我看是不是這樣,跟著段龍過去實在太危險,是
不是讓安心先不要答應,然後再盡可能瞭解多一點情況,等弄清楚那條通道的位
置,然後在當地實行抓捕。」

  「吳隊,你要知道現在糾纏安心的不是什麼毛頭小夥子,是殺人不眨眼的毒
販,這點你考慮過沒有?」潘隊沖著吳隊道。

  一旁的李隊插口道:「老周和安心去哪裡就是和他們打交道的,這種糾纏或
許是一個機會,能夠更多的獲得情報。」在去年犧牲的五名緝毒幹警中有一個是
他的親侄子,不抓住段段龍、段虎兩兄弟,他家都沒法回。

  潘隊兩眼一瞪:「老李,你這麼說問過良心沒有?」

  李隊頂了一句:「我只知道我的那個侄子在墳墓裡還沒閉上眼睛。」

  「別吵!」齊書記大聲制止了兩人又說:「老周,你和安心在你最前線,你
們有什麼意見沒有?」

  「安心跟段龍去緬甸我不同意,太危險,也有太多不可預測的因素。段龍會
將她帶到哪裡,是城市、鄉村還是毒梟的營地,無法確定;還有,她用什麼辦法
來通知我們,也是問題。早上我來的時候,安心提出一個方案,是不是可能跟段
龍過去看看,然後再想辦法回來。這樣我們便可以知道那條通道的位置。」

  「什麼叫過去看看,再回來,還回得來嗎?」

  「齊書記,你想,段龍如果像他弟弟一樣僅僅是貪圖安心的美色,那麼將她
一綁,直接帶去緬甸就可以了,何必弄得那麼麻煩。所以,他應該是對安心動了
真心思的。如果動了真心思那就有可能回得來,過去看看是因為她還在猶豫,沒
下最後決心;回來則是有些事必須要處理一下,比如我們的假夫妻的關係,或者
別的什麼事。」

  等老周說完,潘隊說:「這也都是假設,去了會發生什麼,沒人知道;回不
回得來,也根本無法確定。」

  看到潘隊態度這麼堅決,齊書記知道今天的會議是無法達成一致意見的,有
些事還是要和他兩人單獨聊比較好的一點。於是齊書記說:「這個案子是個大案,
今天反映的情況也很重要、也很突然。這樣,首先讓安心不要有任何的行動。從
這件事本身來說,她考慮一段時日也很正常,順便也看看段龍的態度;第二,這
個案子市裏是給過期限的,破不了我們都沒法向組織、向人民、向那些死去的公
安幹警交待,所以安心暫時先不撤回來。等我向市長彙報之後,再做最後的決定。」

  齊書記看到潘隊還想說什麼,便站了起來:「會就先開到這裡,老潘,到你
辦公室去坐下。」

  今天的會議氣氛不是太好,潘隊、吳隊、李隊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走的時候
都是悶聲悶氣的,只有老周還很客氣對柳青青說了一聲:「辛苦了。」

  柳青青望著一個字也沒寫的筆記本有些發愣。走出會議室,正準備去宿舍,
一個人影從樓梯口躥了出來。

  「青青,忙完了呀。」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小夥子,高高大大、皮膚有點黑,
長得還是很有陽剛之氣。他叫嚴華,是柳青青大學的同學,也是柳青青在大學裡
眾多的追求者之一。在追求者中他不是最帥的,家庭條件也一般,但在他的執著
和某些原因之下,他成為了柳青青的男朋友。當柳青青被分配到南德緝毒大隊,
他也義無反顧地跟了過來。

  「這麼晚了,你還沒回宿舍,你在這裡幹嘛?」

  「還幹嘛,等你呀,才八點多,我們出去走走。你餓不餓,要不出去吃點東
西?」

  「我不餓,但有點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嚴華熾熱的目光有些黯淡下來,不過他還是笑著說:「那我陪你過去。」

  緝毒大隊的宿舍就在院子後面,走過出只要二分鐘的時候,但嚴華就是願意
等上兩小時,就為陪她走二分鐘。

  宿舍是一幢三層高的房子,男的住一到二樓,女的住三樓。緝毒大隊只有五
個女警,所以每人分到一個單間。而男的則需要三、四個人擠一間。在走到三樓
樓梯口,嚴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柳青青沒去理他,自顧自地上了樓。雖然兩
人住的地方只隔了一層樓,但大半年了嚴華還從沒去過她的房間。

  進了房間,感到躁熱的柳青青脫掉警服,走進了簡陋的衛生間。用冷水沖了
會兒,才感到人清涼了許多。

  抓捕段龍、段虎兩兄弟是南德緝毒隊第一大案,在半年多前,在對他們實施
的抓捕行動中,不僅被他們逃脫,而且有五名幹警犧牲。這不僅在南德,甚至是
整個雲南省單次行動中犧牲幹警最多一次。柳青青還知道,安心也是那次抓捕行
動的成員之一。她完全可以理解吳隊、李隊甚至齊書記的想破案那種迫切的心情,
也能理解為什麼安心在這種情況之下死也不肯回來的原因。但是,「強姦」兩個
字猶如銅鑼聲一直在柳青青的耳朵邊回蕩。

  關了水喉,柳青青用毛巾擦乾身體,裹著浴巾走回房間。穿上內褲後,解開
浴巾低頭仔細察看。柳青青的乳房很豐滿、形狀也很漂亮,就像兩隻巨大的水蜜
桃,不僅絲毫沒有下垂,而且以一個非常優美的角度向上翹著。大學的時候每次
去浴室,別的女生都會投來又羨慕嫉妒的目光。不過,柳青青看到在雪白的乳房
頂端,呈淡淡粉色的乳頭像個頑皮的孩子躲進了粉紅色的乳暈裡。

  女人天性都是愛美的,柳青青一直對自己堅挺豐滿乳房很滿意,甚至很有些
自豪。不過,大概在半個月前,有次洗完澡,她突然發現自己的乳頭莫名其妙地
凹陷到了乳暈裡。當時她也沒注意,輕輕搓揉了幾下後,乳頭又恢復了原樣。但
第二天,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又是同樣的情況。她又一次把乳頭從乳暈裏弄了
出來,但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乳頭還是又躲了進去。

  這下柳青青有點慌了,但又不敢告訴別人,更也不敢告訴媽和姐,只得自己
一個人跑到醫院去。診斷結果為乳頭內陷,還好是最輕那種,並不需要吃藥,早
中晚三次用手把乳頭撥出來,揉搓5—10分鐘,大概堅持一到二個月就可以複
原。至於得病的原因,是胸罩太緊所導致的。在警校讀書運動量比較大,而柳青
青又是校散打隊的成員,胸部過於豐滿老是一跳一跳很容易引來別人意味不清的
眼神,所以她一直用小一號的胸罩,沒想到竟弄出了這麼一個病來。

  從醫院裡出來,柳青青先去百貨商場,她原來一直用D罩杯的胸罩,大一號
就要用E罩杯的。沒想到跑到南德百貨商場內衣櫃檯一問,說是沒貨,而且還被
售貨員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半天。她臉紅耳赤的逃一樣跑掉,不過即使商場有E
罩杯的胸罩賣,柳青青也不一定會買,那做工、面料還有款式實在太差了。

  從小到大,柳青青對穿著打扮並不太在意,但貼身內衣一直都是名牌,什麼
依芙妮、美思、奧麗儂等等。這多少或許受她姐姐的影響,柳青青的姐姐是電視
台的記者兼主持,做這樣工作對穿著非常的講究。柳青青只有求助人在昆明的姐
姐,熬了三天,終於第一次用上E罩杯的胸罩。

  關上燈,柳青青赤裸著上身坐到了床上,不管有人沒人,自己摸自己的乳頭
總是令人難為情。雖然拉著窗簾,多少還是有些光線透了進來,挺起的雪峰在黑
暗中閃著白白的光澤。雙手放在乳房的頂部,柳青青用食指輕輕撥弄躲在乳暈裡
的小小蓓蕾,很快乳頭如同頑皮的小孩子探了頭來,而且慢慢挺起身體,好像大
了許多。一種癢癢麻麻的感覺從被撥動著的乳頭像電流一樣傳遍全身。

  第一次發生這樣情況的時候,柳青青在感到驚訝之時,臉紅得像蘋果一樣。
摸得時間越久,就會越癢,而且人也會感到熱,會口渴。所以在堅持到十分種後,
她都喝一整杯涼水。

  相對而言,晚上治療時比較安心自由一些。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摸十分鐘
乳頭,這讓她感到說不出的怪異。中午更不行,偷偷摸摸地跑回宿舍,路上有人
問她去宿舍幹嘛,無論她怎麼回答,臉都會通紅通紅。中午要比早上熱鬧多,宿
舍門口是個球場,中午都會有人打球,還有在宿舍樓下叫人的喊聲,走廊樓梯有
人走動的聲音。她關上門,也不敢脫衣服,就解開警服的扣子,撩起內衣,把E
杯胸罩擼到乳房的上部,然後左看看左看看,動作完全象正在行竊的小偷一模一
樣。

  就在大前天,她正做著治療的時候,潘隊在樓下吼:「柳青青,早上的審訊
記錄呢。」她一下坐床上跳了起不,拉下內衣,連走邊扣上警服的扣子,走到樓
下,她總覺得哪裡特難受。路過球場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被拉到乳房上面的胸罩
沒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這一刻她似乎感到路過的、還有在打球的人目光都看向自
己,她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

  而此時已經九點多了,外面很安靜,也不會有人突然來打擾。但柳青青摸著
摸著,感覺好像哪裡特別的不舒服。

  安心被強姦的事,讓柳青青想到在快畢業的時候發生這一件極為不愉快的事。
在警校的三年裡,柳青青有很多的追求者,其中最霸道、也是最無恥的是個當地
一個很有權勢家族的公子。他想盡一切辦法追求柳青青,可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在快要畢業的時候,他找柳青青,說最後談一談,地點約了警校最僻靜的河邊樹
林裡。他的事柳青青的姐也知道,曾和柳青青說過,對方勢力很大,就是拒絕也
儘量婉轉一些,所以柳青青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去了。

  在樹林裡,那公子哥先是下跪,後是痛哭,最後惱羞成怒突然對柳青青動手。
柳青青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麼做,最開始的時候吃了點虧,人被撲到,衣服被撕開,
胸口也被狠狠地抓捏了幾下,當她清醒過來,在散打訓練館裡的汗水不是白流的,
雖然那公子哥也學過幾招,但仍被柳青青三除五下二給打倒在地,沒什麼大傷,
但門牙被石頭給磕掉了二顆。

  柳青青把這事告訴姐,她姐說反正也沒吃什麼虧,就別捅出去了。沒想到,
柳青青忍了,那公子哥惡人先告狀,說柳青青動手打人,要學校開除她。這下捅
了馬蜂窩了,事情在警校傳得沸沸揚揚,柳青青據理力爭,她姐也找到校長,說
如果開除她妹,一定要曝光整件事情。

  雖然那公子哥的勢力很大,但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所以學校最後還是
沒有敢處理柳青青。但到了畢業分配的時候,卻將柳青青發配到了南德緝毒大隊
這樣既小又危險的地方來了。當時她姐想去找校長理論,給柳青青勸住了,說自
己本來想到最前線去鍛煉一下。後來,她姐告訴柳青青,一到二年內會想辦法將
她調回到昆明來。

  這件事情過去快一年了,雖然吃了點小虧,但打掉了對方兩顆門牙也算扯平
了。本來她都不太去想這件事了,但是今天聽到安心被強姦了,那天的情景又浮
現在腦海中。

  那天,那個公子哥突然一把將柳青青推到在地,然後坐在她的身上,當時根
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做,那瞬間柳青青完全蒙住了。直到衣服被撕開,他的手狠狠
捏她的乳房,胸口劇烈的疼痛才讓她清醒過來。柳青青開始掙紮,在最初十幾秒
的動作完全是憑著人本能的反應,手胡亂地揮舞,用指甲抓他,去掰、去拍打他
的手臂,他臉上那幾道抓痕應該是這時留下的。在那公子哥想去親她,還想撩起
內衣進一步侵犯她的時候,柳青青徹底清醒了,一手肘打在他臉上,一下就將他
給打翻。

  為什麼他一上來不這麼做?事後柳青青很後悔,他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至
少有七、八種方法可以將他打翻,而自己卻像一個沒學過任何功夫的女人,做了
那麼長時間的徒勞的反抗。後來柳青青想明白了,那是因為害怕,面對突然而來
性侵犯,強烈的恐懼令束縛住了她的手腳與能力。

  柳青青想,僅僅十幾秒的恐懼就給下那麼深刻的印象,那安心姐被段虎強姦
的時候的得有多麼巨大的恐懼,那恐懼又持續了多麼長的時候。他看到過段虎的
照片,光頭、一臉橫肉、身體壯得像頭牛,手臂上、後背上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紋身。根據掌握的情況,段虎是個泰拳高手,當初在警校選搏擊術的時候,老師
說,要好看選跆拳道,要實用選散打,如果要學更狠的可以考慮泰拳。

  柳青青禁不住地開始胡思亂想:安心姐的跆拳道大開大合,姿勢很漂亮,對
付一般的人沒問題,但碰到高手就麻煩。在受汙辱之前,她肯定會以死相拚,但
最後還是打不過段虎,泰拳實在太狠了。在學校的時候,自己和會打泰拳的人較
量過,這哪是什麼拳法,完全是殺人的招數。安心姐在被汙辱的時候,是不是被
打暈了,如果沒有被打暈,肯定是被綁起來的,在那個時候,人只要還能動,就
一定會拚命反抗的。

  柳青青越想越心裡覺得害怕,似乎黑暗之中有一雙眼睛看著她。她從邊上把
被子扯了過來,裹在自己身上。十分鐘還沒到,她躲在被窩裡還得得繼續輕輕搓
揉硬硬挺起的乳頭。

  柳青青繼續想著:段龍竟然會喜歡上安心姐,雖然奇怪倒也正常,如果自己
是男人,也會喜歡安心姐這樣的女人的。如果換了自己是齊書記,會同意安心跟
段龍過去的辦法嗎。段龍隱藏得太好,一直都沒他的照片,也不知長什麼樣,不
過他弟弟那樣,他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跟過去很危險,那些毒販睡覺的時候都
睜著一隻眼睛,個個疑心病很重,稍有破綻就回不來了。潘隊為什麼這麼堅決要
把安心姐撤回來,應該就擔心她會跟過去,甚至在沒得到組織同意的時候會不顧
一切地擅自行動。還有如果跟過去哪怕看一看,說明對段龍有意思,那麼……

  突然柳青青想到剛才上樓時嚴華那熾熱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突然明
白了什麼了。跟過去看看,即使沒最後答應,至少也有這個意思,那麼段龍很有
可能千方百計地想和安心姐親熱,別看他現在好像客客氣氣,他可是遠要比那個
公子哥心狠手辣,如果安心姐拒絕,在山的對面,在異國他鄉如果要侵犯安心姐,
她逃都沒地方可以逃。這也太可怕了,想到這裡柳青青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

  突然,一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子無由來的浮現在腦海之中。楊瑞,長得還
真好看,怪不得安心姐會喜歡他。北京來的到底不一樣。柳青青又想了自己的男
朋友,自己喜歡他嗎?真是說不上來。

  在眾多追求者中,嚴華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但在聽說柳青青被那公子哥欺侮
後,他是唯一一個跳出來的。他去找了那公子哥,是理論還是打架不太清楚,反
正等柳青青趕到的時候,他被公子哥的那些狐朋狗友打得倒地不起、頭破血流。
那公子哥說這樣的男人也配喜歡你,你什麼眼光,要想不被學校開除就我做女朋
友。望著滿身是血的嚴華,柳青青多少有些感動,她當時那公子哥的面問嚴華,
你喜歡我嗎?嚴華說,我可以為你去死。柳青青說,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男朋
友。然後在眾人面前抱著滿臉是血的嚴華吻了一下。

  雖然柳青青對嚴華並沒有多少喜歡,但當一個女人聽到有男人願意為她死,
還是會被感動的。這一吻多少有負氣的成份在裡面,後面兩人在約會幾次,但連
手也沒拉過,別說吻了。其實柳青青知道,就算自己能夠接受嚴華,家裡也不會
同意。特別是姐姐,希望自己找一個事業上有一定成就的人,對於這個觀點,柳
青青並不接受,但卻也知道姐姐也是為了她好。自己再過半年最多一年還是要回
昆明的,她一直想和嚴華說清楚,但卻一直開不了口。

  想到嚴華心裡就莫名的煩躁,她又想起早上那個安心喜歡的大男孩子,自己
要找也要這樣陽光、帥氣的。突然柳青青覺得很同情他,這麼老遠跑來找自己喜
歡的人,但她卻被別的男人強姦了。如果他知道這個事會不會很難過,應該會哭
吧。他不會因為這事嫌棄安心姐吧?應該不會的,他們的愛應該象山一樣高、海
一樣深,發生任何事都不可動搖他們的愛。

  這一刻,柳青青覺得安心還是幸運,在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個好的男孩子如
此地愛著她。

  胡亂想著,十分鐘終於到了,她起身拿著桌上放好的涼水一口氣喝下去,穿
上內衣,鑽進了被子裡。

  希望安心姐平平安安,希望他們能早點在一起。在進夢鄉之前,柳青青這麼
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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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6-10-10 10:29:45

第三章 還恩之旅

  柳青青正整齊審訊筆錄,看到潘隊走了進來。她連忙站了起來:「潘隊,是
不是有任務。」三天前參加過那次與緝毒隊頭號大案有關的會議,柳青青更不想
天天坐在辦公桌前打字,想參加抓捕毒販的任務,哪怕讓她在車裡坐著也好,總
能夠感受一下那緊張的氣氛。

  「是有個任務給你。」

  柳青青從來很難從潘隊的臉上判斷出什麼東西來,好事、壞事,又或高興、
不高興。她指了指窗戶說:「外面的?」只要別讓她整理材料就行。她看到潘隊
點了點頭,頓時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什麼時候?現在嗎?去哪裡?執行什麼任
務?哪些人去?」

  潘隊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說:「現在,這個任務你一個人去執行。」

  「什麼?!」柳青青瞪大眼睛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一個人去執行的任務,
是什麼樣的任務?是和毒販去接頭嗎?好象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她感到熱血沸騰
起,臉一下紅了起來,心更跳得呯呯地擂鼓一樣。

  「能完成任務嗎?」潘隊嚴肅了起來。

  「保證完成任務!」柳青青雙腿一併五指合攏舉到頭上向潘隊敬了一個禮。

  「好,有信心就好。」潘隊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讓柳青青突然有了不好
的預感。當他告訴她所需要完成的任務時,柳青青象泄了氣的皮球坐回到椅子上。

  潘隊的任務是與安心有關,這次楊瑞過來,除了在南德等安心,還希望一件
重要的事要做。柳青青雖然對安心的事知道一些,但楊瑞受冤枉入獄,安心從她
父母這裡籌了二十八萬塊將他救出來的事還第一次聽到。潘隊只是把過程簡單地
描述了一下,但不知為什麼柳青青眼角竟有些微微濕潤。

  「所以,楊瑞想把這筆錢還給兩位老人家,我徵求過安心和兩位老人意見,
他們的意思是如果還了能讓他心裡舒坦一些,就讓他去吧。」

  潘隊說完遞給柳青青一張紙條說:「你上面有楊瑞的手機號碼和安心父母的
地址,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我想隊裡還是出個人陪他去比較好些,想來想去,
還是你去吧。」

  柳青青飛快接過紙條笑著說:「保證完成任務。」雖然不是什麼抓捕毒販的
任務,但這件事她還是很願意去做的。看了看紙條上的地址,在清綿,來回要兩
天,當地住一晚的話可能要三天,有很多時間從楊瑞這裡問問他們的故事。

  「還有,隊裡的紀律你是知道的吧。」

  「潘隊,我知道。」在這種事上柳青青不敢嬉皮笑臉。

  待潘隊走後,柳青青迫不及待地撥通了楊瑞的電話,她報出自己名字的時候,
對方很快想起來了。

  「我怎麼會不記得你,你就是把我撞倒的哪個冒失女員警唄。」

  「你要請我吃飯。」

  「為什麼,你把我撞倒了,該你請我才是,再說我這裡又不熟。」

  楊瑞一口標準的北京話,讓柳青青感到很好聽。

  「因為我要幫你完成很重要的一件事。」

  「什麼事?」大概遲疑了二、三秒中,楊瑞的聲音變得興奮起來:「是那件
事呀,好呀!好呀!老人家同意了!太謝謝你了,還有潘隊,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現在嗎?」

  「那地方蠻遠的,潘隊讓我陪你一起過去,我先去買票,買好票我來找你,
你住在哪個旅館?」

  「我沒住旅館,今天剛租了房子,住旅館不方便。」

  說著楊瑞報了一個位址。柳青青心想,還真準備在南德紮根了呀。

  「好,等我,買好票就來找你。」

  出發之前還是些手續要辦。出差是要審批過的,還要去財務領經費,柳青青
樂顛顛的拿了單子讓潘隊簽了字,然後朝財務室走去。突然嚴華不知從哪裡拐角
冒了出來,說:「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看到嚴華,柳青青突然有一種說不出感覺。說實話象他愛得那麼死心踏地男
人天下也真不多,柳青青也試著去接納過他,但除了被打得頭破血流那次,還真
沒來電的感覺。愛這個東西總歸是勉強不來的,但要怎麼和他說,卻是一個天大
的難題。

  「沒事。」柳青青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出差的事,但手揮著的單子已經被他看
到。

  「你要出差呀,和誰?去哪裡?」

  嚴華還有一個讓柳青青反感的地方就是太會吃醋,在她宣佈他是自己的男朋
友後,她和任何一個男同學多說幾句話,他的神色都會陰鬱下來。但他從來不說
什麼,柳青青倒寧願他來責問自己,吵一架就吵一架,但他這種有點象自虐一樣
的態度她也不知應該辦才好,「潘隊給的任務。」

  「秘密任務?」

  「對。」

  這個任務可以算是秘密,也可以不算秘密,柳青青選擇了前者。

  「那好,有紀律的的,我不問了。你要注意安全呀,保護好自己,有什麼事
馬上打電話給我。」

  「我知道了。」

  柳青青說著轉身向財務室走出,他的關心多少心中有那麼一絲的暖意,但不
用看也知道他還在望著自己。柳青青突然想到「背如芒刺」大概就是個感覺,但
這個成語好象後面站個殺手比較恰當一些,但有時過份強烈的愛也會有殺手般的
效果。她輕輕唉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買好了票,下午三點,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到清綿,柳青青看了看地址,在清
綿的郊區,估計還要坐一、二個小時的汽車。

  找到楊瑞租的房子,比柳青青想像中的要簡陋。能一下拿出二十八萬,應該
還是蠻有錢的。敲了敲門,很快楊瑞打開房門。

  「比較亂,還在收拾,今天剛租的,很多東西都沒買呢,都沒地方坐。」

  柳青青走了進去,是挺亂的,窗簾掛了一半,床上什麼東西都還沒鋪,桌子
椅子上亂七八糟地堆了很多雜物,真象他說的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不過柳青青看
到牆角邊放著一隻背包,看來他比自己要還要急,房間沒理,行李倒是已經準備
好了。

  「你還沒吃飯吧,這裡邊上有一家過橋米線很正宗的,我請你吧。」

  柳青青看看真也沒地方坐,不如先去吃飯吧。

  「幾點的票?」

  「三點,吃完可能還有點早,不過整理房間肯定是來不及了,可以陪你去買
點東西,畢竟你才來地方不熟的。」

  「回來再說吧,吃好直接去火車站等吧,這樣不會誤點。我請你吧,幫了我
這麼大的忙,還陪著我過去,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剛才你不是還說我撞倒了你,讓我請你吃飯嗎?」

  楊瑞表情有些尷尬:「那是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呀。哪有小姑娘請大老爺們
吃飯的。」

  「你是大老爺們?」柳青青咯咯地笑了起來:「怎麼一撞就倒呀。」

  「別提這茬了好不好。」

  雖然此時柳青青換了身連衣裙,但眉宇之間的英氣依然很濃。楊瑞感到緝毒
隊的門衛都不簡單,自然不敢小看眼前的咯咯笑個不停的姑娘,安心這麼瘦瘦弱
弱一腿就能把自己擱到,她拉自己那一下力量這麼大,如果真動起手肯定是自己
先趴下。

  柳青青七轉八轉帶著楊瑞走入一條小巷,在一家看上去破破爛爛的小店鋪停
了下來。

  「這裡東西會好吃嗎?」楊瑞有些遲疑。

  「不會騙你的,來吧。」柳青青扯著他手臂走了進去。

  當冒著騰騰熱氣的大碗放在楊瑞的面前,聞著濃濃的香氣,望著碗裡凝脂一
樣的高湯,楊瑞頓時食欲大動,差點連口水都掛落下來。

  「怎麼樣,沒騙你吧。」柳青青笑道說。雖然來了只有半年多,但南德地方
不大,她從小又很喜歡吃,所以哪個飯店做的東西最好她一清二楚。

  在候車室等了兩人多小時,才上了開往清綿的火車。這是班慢車,逢站就會
停,車上人不多,兩人各占了一個三人的座位,坐得很舒泰。

  天漸漸黑了下來,窗戶外的風景從朦朧漸漸變得什麼都看不清了,要很久才
偶爾看到極遠處有一處若有若無的燈火。

  「楊瑞,你和我說說你和安心姐的事吧。」

  直到現在,柳青青都沒提過這茬,現在快九點了,火車還有十二小時到站,
聊點自己感興趣的時間會過得快一些。

  「你認識安心?」楊瑞反問。

  柳青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剛說了個「是」字馬上打住,又說:「你知道我
們有紀律的嘛。」

  直到現在,楊瑞還不能確定,安心假死,還煞有其事的立了塊墓碑,到底是
為了隱藏身份,還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死心,又或者兩者都有。往好裡想,即使安
心知道自己去美國要和貝貝結婚,但不可算得到自己會悔婚,又會回到南德來找
她;但往壞裡想,立這塊墓碑,安心是想和過去的一切徹底斬斷關係,她本來就
怕面對自己而選擇離開,自己有了歸屬,她就徹底的無牽無掛了。

  楊瑞其實比柳青青更加迫切都想知道安心的情況,但一方面他知道緝毒大隊
有嚴格的紀律,另一方面他在等,等柳青青先問。

  「那你知道多少?」

  「當然有很多。」柳青青沒想到這看似老實的他還蠻狡猾的,還來故縱欲擒
這一手,看來也不是太好對付。

  「那你都說說,你知道有哪些?」

  「我知道的肯定沒你多,你是親身經歷者,我都是道聼塗説,所以要問你嘛。」

  「你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我才好告訴你不知道的。」

  柳青青心想,真還是個油鹽不進的角色,但卻也拿他沒轍,想了想說:「看
我陪你跑這遠的路的份上,這樣,我問你答,這樣可以吧。」

  「好吧,能說的我會說,有些不能說的我也沒辦法。」

  楊瑞想了想,他和安心的事也不是天大的秘密,或許安心是她崇拜的物件,
小女孩好奇心重,稍微講一些關係不大,但是有些事,比如小熊是毛傑的孩子,
她應該不會知道,這樣的事是不能講的。

  「好吧,是你追的安心姐吧。」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柳青青已經感到滿意了。

  「那是當然。」

  「你是第一眼看到安心姐就喜歡上了她嗎?是一見鍾情嗎?」

  楊瑞愣了一下,第一次看到安心?那是個午後,她從跆拳道館的一個小門出
來,正對窗戶外的太陽,陽光很烈,人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霧一樣的朦朧和輝煌。
很遺憾,他第一眼看到安心竟然沒看清她長什麼樣,不過在陽光籠罩下的她很美,
那是一種很聖潔的美麗,一種很神秘的美麗。

  「應該是日久生情的那種吧。」

  柳青青提的這個問題多少讓楊瑞感覺有些惶惶慚愧,最初追安心並非是一眼
鍾情的那種,而是當時自己肯定她絕對是一個花苞未開的處女,在某種意義下,
男人原始的生物衝動要大過喜歡或者愛。

  柳青青微微感到有些失望,她總是認為他們的愛應該是在第一個眼神觸碰的
時候就火花四濺的那種,沒想也是那種老套的日久生情。日久就會生情嗎?嚴華
和她是同班同學,現在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加起來也認識三年多了,怎麼就沒生
出情來呢?

  「你追了安心姐多久,她才喜歡上你?」

  這個問題楊瑞更感到無法回答。安心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安心在走的時
候留給他那封信裡說,看到自己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那時候的喜歡是一種什麼
樣的喜歡?僅僅是好感?還是一見鍾情式的愛?他寧願相信是前者,否則她又如
何能夠忍受在和他有那種親密後,還能從容面對他和鐘寧存著男女朋友關係,還
能如此淡定地默默離開。是那時的喜歡並不太深?還是在她的天性之中有著太多
的包容與堅忍。原來楊瑞認為是前者,但此時他已經開始傾向於後者。

  「這我也不是太清楚,慢慢地就喜歡上了吧,時間是能夠改變很多東西的。」

  楊瑞給出現個不太明確的答案,時間能夠改變一切,這是他所盼望的,這一
次安心能答應還她父母這一筆錢,她應該已經原諒了自己,那麼剩下的只有靜靜
地去等待,等待時間去逾合她心中深深的創傷。

  問了幾個問題,楊瑞的答案都不怎麼讓柳青青滿意。她又問:「你覺得安心
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一個善良、溫和、充滿著包容和憐憫的人,同時她也是偉大、高尚的。
她很單純,卻也不容易讓人一下就看得明白;她看似柔弱,但內心卻非常的強大
而且特別堅忍;她表面看上去象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但走近了、相處久了,會
感覺她象一個擁著無限母愛的母親;如果一定要說缺點,或者太過要強,過強則
易折,過剛則易斷。說實話,我不知道她現在執行什麼樣的任務,也幫不上任何
的忙,但我真的非常地擔心她。」

  楊瑞一口氣說了許多,頓了頓,用一種極誠懇甚至有那麼一絲哀求的口吻說:
「安心現在還好吧?」

  柳青青頓時一愣,不知該怎麼回答。安心現在肯定不好,被毒販強姦了會好
嗎?肯定痛苦得不了。這幾天,潘隊都沒提起那個方案執不執行,這也太危險了,
跟著一個毒販越過國境,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還……應該……還好吧。」

  望著對面楊瑞似乎已經閃起晶瑩亮光的眼睛,柳青青感到說話都有些結巴起
來。安心的事當然不能和他說,不過他真的很讓人同情,自己愛的人受到汙辱,
他知道了一樣也會悲痛欲絕的吧。如果可能,此時柳青青真的想張開雙臂,抱一
抱這個從北京來的大男孩子,哪怕是給他一絲絲的安慰。

  雖然柳青青還想知道他和安心的事,但只要一想起安心被毒販汙辱的事,她
的心象被石頭壓著,嗓子眼也好象有什麼東西堵著,本來高漲興致一下低落了許
多。

  柳青青沒再問他與安心的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別的東西。柳青青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又是笑嘻嘻地問起北京的風土人情來。

  很快時間過了十二點,楊瑞打了個哈欠,說,你累不累,要不休息一會兒。
柳青青倒還沒睡意,不過看他挺累的樣子,也不好意見再聊下去。

  正也想閉目睡會兒,忽然柳青青想到今天還沒進行過治療,醫生告訴她,每
天都不能間斷,不然恢復的時間會拖很久。在現在火車上怎麼?去廁所?好象也
太那個了。或許心理作用,她感到乳頭癢癢的很難受,中午就沒治療,現在乳頭
肯定縮進去了。她開始有些坐定不字,好象衣服裡進了跳蚤,她人開始扭來扭去。

  「有蟲?有蚊子?」

  楊瑞並沒有睡著,看她動來動去,好象被什麼東西咬了。

  「有風油精,要嗎?」

  楊瑞從行李架上拿出包翻了起來,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擡頭一看,忽然發
現對面的柳青青臉紅著象熟透的蘋果一樣。

  「車廂裡有這麼熱嗎?」楊瑞迷惑不解地將風油精遞了過去。

  「我去廁所。」柳青青猛地跳了起來逃一樣向車廂連接處的廁所跑去。

  「這麼急?」

  柳青青聽到身後楊瑞含糊不清的咕嚕聲。

  沖進廁所,鎖好門,定了定神,柳青青心想還是治療一下吧,不然整個晚上
都別想安生過了。很快,她又發現衣服穿錯了,今天穿了一身連衣裙,不能象穿
警服一樣解開衣扣,衣服不用脫的。

  連衣裙的拉鍊在後面,前面都沒扣子。兩個選擇,一個選擇將連衣裙的下擺
撩起來,手從腰這裡往上伸進去;第二個選擇,把連衣裙脫掉,至少將上面部分
脫到腰上。她試了試前一種,連衣裙是收腰式的,手會被卡住。

  無奈之下,柳青青只有反手拉開拉鍊,將連衣裙的上半部拉了下來,然後將
胸罩擼了上去,低頭一看,不爭氣的乳頭果然躲了起來。她心裡罵了聲「討厭」,
用手開始撥弄起來。看著乳頭慢慢挺立起來,她擡起頭,突然從玻璃窗上看到了
自己。外面很黑,裡面很亮,挺著豐滿雪白的乳房,摸著紅紅乳頭的樣子看得一
清二楚。她羞得連忙轉過身,背對著窗,心在呯呯跳著,忽然想起了敲門聲,
「有人不!」一個喉嚨粗粗的男人聲音響了起來。

  柳青青一哆嗦,手指跟著抖了一下,重重地捏了一下乳頭,痛得她差點叫起
來。

  「有人。」

  「快點,我拉肚子,憋不住了。」

  柳青青怒氣上湧,「我也是,大號,等會兒。」

  外面顯然沒走,哼哼哈哈仍在門口。雖然隔了一扇門,但柳青青似乎感到對
方能夠透過門看得到自己。於是她又轉身,這樣更不行,前面洗手的地方裝了一
面鏡子,這下可不是玻璃窗上的倒影,自己的雙乳在鏡子中纖毫畢現。再轉身一
百八度,沒窗、沒門、沒鏡子,但對著是個蹲坑,進來的時候沒仔細看,裡面還
殘留著……柳青青頭上冒汗,湧起強烈的嘔吐感,連忙放水再沖一下。

  當柳青青再次捏住已挺起的乳頭,門外那人聽到放水聲,以為裡面完事了,
便高聲叫著:「裡面的好了吧,我真憋不住了。」

  「快了。」

  柳青青心道,讓你這麼急,急死你。不過大概堅持了一分鐘都不到,她實在
挺不住了,看看乳頭已經挺起,今天就簡單治療一下吧。

  穿好衣服出門,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看著柳青青通紅通紅的臉,說:「你也
拉肚子吧,挺不好難受的吧,我這裡有藥……。」

  沒等那壯漢把自己的好心表達完,柳青青已經一溜小跑沖回到了座位上。

  「還這麼熱呀,怎麼這麼多汗,是不是有什麼不地方不舒服嗎?」

  還沒等柳青青平復下心情,楊瑞的關心來了。

  「沒你事,睡覺。」

  柳青青翻個白眼側過身閉上眼睛不理他。

  「有病要去看,別撐著。」

  「有什麼不舒服和我說啊。」

  柳青青雙手抱在胸前,閉著眼睛裝死,不過,楊瑞的關心還是讓柳青青感到
心裡暖暖的,雖然看上去是個大男孩,但還是懂得關心人。

  直到柳青青臉上的紅潮慢慢地褪去,看看她應該不象有什麼問題,楊瑞才放
心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坐了快十八個小時的火車,再坐了兩小時汽車,楊瑞終於來到了清綿的郊區,
安心父母現在住著的老宅。到清綿的時候,楊瑞找了家銀行,從卡裡取了三十萬,
這幾乎是全部的家當。如果安心的父母願意接受,楊瑞想到還剩的幾萬塊錢全部
取出來,但是安心的父母肯定不會接受,連多的兩萬算是利息他們估計都不會要。

  在一老舊卻古樸的房子裡,楊瑞第一次的見到安心的父母。兩位老人坐在堂
前,和他想像之中一樣的慈眉善目。當兩位老人家站起來的時候,他趕緊走了上
去,撲通一下跪在兩位老人家面前,還沒說話,淚水已經湧了出來。

  「快起來,快起來,這是幹什麼。」

  兩位老人對楊瑞的的舉動感到突然和失措。但楊瑞覺得這一跪遠不能表達對
二老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他們賣掉了清綿的藥館,他或者現在還在監獄裡關著,
他的一生也就這麼毀了。

  兩位老人再加柳青青終於把楊瑞從地上給拖了起來,拉著他到桌邊坐了下來。
之後的氣氛溫馨而美好,兩位老人顯然對楊瑞很滿意,看著他的時候一直在笑。

  「你說藥館呀,賣了好,我老頭不會做生意,如果不賣指不定虧到哪裡去都
不知道。」

  「是呀,把藥館賣了,輕鬆好多,不然那有這麼悠閒的日子呀。」

  「我的女兒脾氣就是太倔,我們也管不了她,但她人真的是好人。」

  「不要急,時間會慢慢撫平一切的,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

  楊瑞沒提在南德等安心還有希望以後仍然能夠和安心在一起,二老也很默契
沒提這一茬。但二老的話,楊瑞還是明白的,至少他們還是認可了他。整個下午,
楊瑞都處於一種莫名的喜悅和溫暖之中。

  最後,和楊瑞想的一樣,二老堅決不肯收多出二萬的利息錢,這倒也在楊瑞
的意料之中,所以也沒有一再堅持。

  走的時候,二老拄著拐杖送他們一直到村口,一直目送著他們消失在視線之
中。可憐天下父母心。女兒現在在哪裡?又在做著什麼?他們都不知道。但他們
知道女兒在做著的是一份崇高偉大卻兇險重重的工作,天下做父母哪個不希望自
己的兒女平平安安。他們是通情達理之人,尊重女兒的選擇,但心裡底卻盼著女
兒過著平凡的生活。他們不能改變女兒的選擇,但或許這個叫楊瑞的小夥子可以,
他們的心中充滿著期望。

  在回程路上,楊瑞興致很高,一路有說有笑,但兩人都沒再提安心的事。柳
青青看上去沒心沒肺和開玩笑,但心裡卻有那麼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好
像是失落,但不應該是失落呀?怎麼可能失落,出來玩一趟要比在辦公室整理材
料要開心多了。但有一種感覺她是確定的,自己羨慕安心姐,羨慕她有這麼一個
帥氣、陽光的大男孩子如此地深愛著她。

  完成這趟叫還恩也好、贖罪也好、還債也好的旅行,楊瑞心裡踏實了許多。
整齊好小小的陋室,楊瑞覺得不能這麼天天無所事事地呆著,得找份工作幹幹。
有一天如果真的和安心在一起來,自己還是得挑起家庭的重擔。過去為哪麼幾千
塊錢求人的經歷依然刻骨銘心。想了想,他記起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家賓館,這應
該是南德最高檔的,以自己的工作經歷,應該可以去試。

  (注:在第一章中,這幢樓還沒造完,此處修改一下,改成已經開門營業了,
以後在正式版中會修改)

  南德並不大,按著記憶找到那個地方。門口寫著四個大字「四海賓館」,名
稱倒也大氣。

  到了前臺,楊瑞說明來意後,兩個小姑娘一聽,北京來的,又在高檔會所幹
過,倒也不敢怠慢,連忙通知經理。

  楊瑞沒想到這麼大的飯店經理是個女人,而且很年輕、也很漂亮。

  「你好,我姓左,請坐。」

  左經理對楊瑞很感覺興趣,畢竟在這樣的小地方,有在北京高檔會所工作經
曆的並不多。

  「歡迎你加盟四海集團。」

  在交談中,楊瑞知道眼前年紀輕輕就當上總經理的美女名字,叫左雨晴,名
字和人一樣的美麗。而且還知道四海賓館只是四海集團產業的一部份,是個實力
很強的大公司。

  左經理讓楊瑞明天就來上班,職位是大堂經理。在走出四海賓館,楊瑞感覺
陽光是那麼燦爛與明媚。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6-10-10 10:31:47

第四章來去歸兮

  十萬大山,蒼蒼莽莽。暮暮夜色之中,一行五人翻越在群山峻嶺之中。

  安心腳底一滑,差點從一個陡坡上摔下去。一雙有力的手掌抓住她,將她拖
上了坡頂。

  「小心。」聲音雖低,卻流露著濃濃的關心。

  「我實在走不動了,休息一下吧。」安心背靠著一顆大樹呼吸急促。

  「那就休息一下吧,這裏不安全,最多十分鍾,你們注意警戒。」剛才把安
心拖上坡頂的男人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幾個人分散隱入黑暗之中,他們手中
都拿著半自動沖鋒槍,顯得極爲訓練有素。

  安心扶著樹幹慢慢地坐到在了地上,在黑暗中她的臉慘白慘白,神情呆滯而
木然,好象疲憊到了極點。她是很累,翻越這樣的大山對那幾個雇傭兵來也非易
事,何況是一個看上去象學校老師一樣柔弱文靜的女孩子。累是真的累,但更累
的卻是她的心。

  段龍是段虎的反面,安心無法想象兩個親兄弟之間反差會這麽的巨大。除了
眉宇之間有對方一絲絲對方的痕迹,性格卻是截然相反。段龍做事太冷靜、太慎
密,以前和潘隊、和老周推敲考慮了無數的次的方案運用到實際之中,面對段龍
這樣的對手,她有一種強烈的無力感。

  段龍在勸說她不要繼續幹販毒買賣之時,曾提到過半年前那次犧牲慘重、令
南德緝毒大隊蒙受恥辱的的抓捕行動。段龍當時沒去交易現場,卻還是聞到了危
險的信號,派了八個緬甸的雇傭軍偷偷跟在他的弟弟後面,正是這一後手,令現
場參與抓捕的幹警猝不及防,吃了大虧。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安心很確定他是對自己動了真感情,但是即使他相信
了自己九十九,但卻還保留著最後的百分之一。這次去緬甸,段龍沒有帶她走那
條隱秘的地下通道,而是選擇了翻山越嶺穿過國境線。

  安心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存在著那條地下通道。但如此大批量的毒品是
不可通過這樣的途徑運進來的。先不說翻越大山有多麽困難,而且在某個地方人
走過多了會留下痕迹,而國境線的上哨兵往往會埋伏在痕迹邊上,將再次經過的
人一網打盡。這一路上,安心也仔細觀察過,他們所走的這條路幾乎沒有什麽人
走過,這是條新路,相對來說會比較安全。

  段龍摘下挂在腰間的水壺遞了過去,「喝口水吧,再堅持一下,翻過前面那
個山頭就安全了。」淡淡的月光之中,依稀映出他臉部的輪廓,線條感極強,是
個極英俊更充滿陽剛之氣的男人。

  爲什麽明明做著如此罪惡的勾當,上天卻給他還有他這樣一張臉。安心所想
的另一個他是毛傑。兩個人幹的都是販毒的買賣,一樣有著一張能讓女人心動的
臉。當然論手段計謀,毛傑不能和他比;論販毒的數量,毛傑更是和他差了十萬
八千裏。但就是毛傑,令她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就象過山車一般,從
高高頂點呼嘯著沖向谷底。那麽段龍呢?他會讓自己的命運發生什麽變化?是重
新向上攀升,去迎接新的光明?還是鋼軌驟然斷裂跌落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還能走嗎?要不我背你一段。」

  翻越這樣險峻的大山如果要背人走的話,無限是比挑戰極限更加困難的事。

  安心咬了咬牙站了起來,說「我還能走。」無論前路有多麽艱難,她隻能繼
續走下去。

  再翻過了兩座小山,段龍的神態明顯輕松起來,幾個緬甸的雇傭兵也挺立了
腰杆,有個人還輕輕地吹起了口哨。

  「我們過了國境線了嗎?」安心問他。段龍回頭看了看,說:「已經過了。」

  腳踩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安心感到有一種強烈的緊張感。從這一刻起,她
將再無後援,將一個人孤軍奮戰,她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戰友,心又變得堅
硬起來。

  再往前走,路好開始好走起來,遠遠已經能夠看到依稀的光亮。安心來到的
地方是緬甸撣邦東部第四特區。撣邦在曆史上曾爲土司管轄領土,緬甸獨立後並
入。撣邦與緬甸政府矛盾尖銳。1993,被外界稱爲毒品大王之撣邦軍首領坤
沙,宣布撣邦脫離緬甸聯邦獨立建國。直到1996年,撣邦軍在佤軍、緬軍、
泰國政府壓力下,才向緬甸軍政權投降。

  撣邦由四個特區組成,除了第三特區,其它的特區領導都是華人。第四特區
北與中國雲南省接壤,東與老撾相鄰,西與緬甸第二特區(佤邦)相連,總面積
4千多平方公裏,爲主要緬北華人聚居區。第四特區人口在幾個特區中相對較少,
但自治權是最高的,名爲特區,實爲獨立王國一般的存在。

  在淩晨三點,終于到達了一個村落。早已有人路口等候,他們在來人的引領
下進了村。這是個很小的自然村落,有一條小河,河邊散落著一些簡陋的茅草屋。
走進一間大些的屋子,一個象是村長模樣的人見到段龍站了起來,雙手合十行了
個禮,段龍也用同樣的方式回禮。

  緬甸是個佛教盛行的國家,段龍雖然生在雲南,但很小就隨著父母來到緬甸。
看著段龍行禮時一臉虔誠的模樣,安心有一種沖動,想問問他,你相不相信佛教?
不過,在與段龍的接觸中,她一直秉承著一個原則,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少說
話就盡量少說話。

  木頭桌上擺著幾個大碗,碗底是一塊炸得焦黃色的魚,上面是拌著韭菜根、
生蒜瓣、肉絲的飯,還有兩個碗裏是黃黃象玉米糊一樣東西。安心知道那不是玉
米糊,而是撣幫有名的小吃,叫豆腐面或者叫溫豆腐,是用鷹嘴豆粉精心熬制出
來的濃粥。而那飯也是緬甸很有名的美食叫撣式米飯。在這樣又小又偏的村莊裏
做出這樣的飯菜還真得化一番功夫,段龍無疑是他們的貴賓。

  走了一整晚的山路,安心真的也是有點餓了,吃了整整一碗米飯,還把那碗
撒著蔥花、色澤誘人的豆腐面也吃了底朝天。段龍吃得還沒安心多,他有一搭沒
一搭和那村長聊著,眼睛卻時不時望向安心,弄得安心頭都不怎麽敢擡起來。

  「明天還要走很長一段山路,今天就在這裏休息一下,明天我們中午再出發
也不遲。」

  在村長的帶領下,安心來到一個象傣族竹樓一樣的草屋前,這是村裏唯一的
二層結構的房子。村長的話安心聽不懂,段龍在邊上說:「村長說,這裏實在太
簡陋,也隻有將就一下了。」安心說,很好,沒關系。

  在上樓的時候,段龍仍跟在後面,安心不由得心中有些發慌,腳步也有些遲
滯。

  「我就不上去了,你好好休息,上面有水,可以擦一下。這裏的人都到河裏
去洗澡,也沒洗澡的地方,熬一晚,明天就好了。」一隻腳已經跨在樓梯上的段
龍停住了腳步。

  「好的,我知道了。」

  雖然他沒跟上來,安心的心裏還是有些發慌。段龍應該是想跟著上去的,在
這個時候她相信段龍不會對她有什麽越軌之舉,他純粹是好心,想看看房間布置
得怎麽樣,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但自己這麽細微的反應被他捕捉到了,真
是個可怕的對手。

  一直到走進房間,安心整個人才徹底地放松下來。她想,以段龍這麽精明的
人怎麽會沒看出自己的破綻,是因爲喜歡上自己令他喪失了警覺。但段龍還是沒
有完全相信她,否則爲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穿越國境,而不走那條直通對面的
捷徑。如果回去的時候還是這麽翻山越嶺,那該怎麽辦?這一趟冒那麽大的危險,
不就都白費了。

  不過安心還是清醒的,回去走什麽路要回去的時候才知道。她首先要還能回
得去,這不是在臘孟,她還有老周在旁邊,還有整個南德緝毒大隊爲後盾,還是
在祖國母親的懷抱之中,雖然兇險但她卻無所畏懼。而到了異國他鄉,她感到了
一種強烈的孤獨感,想到接下的幾天要和段龍朝夕相處,安心的心依然一陣陣的
發顫。

  安心坐在床上,開始梳理所有的信息,她需要好好地再回憶一次,任何微小
的破綻都是緻命的。安心編的故事是,她來自己一個龐大的家族,家族在北上廣
有著廣泛的毒品銷售渠道。她從小被這個家族收養,並嫁給了族長的侄子,也就
是假扮成她丈夫的老周。因爲警方加大打擊毒品的力度,所以供應渠道成了問題,
家族派他們兩個到雲南,希望拓展新的毒品運輸線。這個故事安心相信段龍發現
不了破綻,因爲那個家族真實的存在,老潘、老周已經做了周密充分的安排。

  潘隊的想法是引蛇出洞,以巨大的利益作爲誘餌,促成段龍、段虎和假的族
長碰面,當然碰面不會在臘孟,這樣就能夠很方便地進行抓捕。那一次安心帶十
萬元購買毒品,隻是買些樣品,用來來檢驗一下段龍他們提供的毒品的質量。

  在段龍表示喜歡安心,讓她別幹這風險極大的買賣,想和她一起生活,當時
安心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後來段龍還是來找她,安心對自己的婚姻是這麽表述的:
她和丈夫的婚姻是家族的安排,丈夫對她也還好,但缺乏火一樣的激情。這樣表
述留有很大的想象空間,至少並沒有讓段龍感到徹底的絕望。

  而這一次跟前段龍來緬甸,明的是受段龍邀請去看一下在緬甸的毒品生産基
地。但安心給段龍的感覺是,對于是否離開丈夫和他在一起,她很猶豫、內心在
掙紮、在作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在答應和段龍去緬甸的時候,段龍在喜悅之下抓
住了她的手,安心抽了幾次都沒抽回來,最後隻有任他握著。這也是他們到目前
爲止的唯一一次身體上的接觸。

  那麽接下來的計劃是,首先掌握了那條運輸毒品的秘密通道,然後安心會假
意答應離開丈夫和他去緬甸,但家族養育了她這麽多年,總要有所報答,雙方建
立起合作是她爲家族做的最後一件事,這樣她也能安心地離開。既然建立起合作,
肯定要和族長碰面,那段龍就就有可能離開臘孟,然後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但計劃剛剛開始執行,就遇到麻煩,段龍不知出什麽原因,還是防了她一手。
這讓安心又一次感到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

  房間的角落裏放著一個木桶,邊上擺放著嶄新的毛巾。這一路翻山越嶺過來,
衣服上都是泥,汗水更是讓人感到潮潮的、粘粘的,極不舒服。這裏是二樓,對
面是河,倒也不怕有人偷窺,但在這裏脫光衣服擦身,還是讓安心感到不是太能
夠適應。但她了想,還是從床裏爬了起來,向木桶走去。

  和安心搭擋的老周曾在黑幫組織裏做過內線,來的時候安心曾問過他,怎麽
樣才能不被人發現破綻。老周告訴她:如果想要完美,那就要進入角色,就象高
明演員演戲一樣,在演的時候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人;如果實在做不到,最低要求
是行爲必須要正常,任何的反常都會引起對手的懷疑。此時,流了那麽多的汗,
自己也是個愛幹淨的人,不去換身衣服,不去擦一下身體,是一種反常的行爲。

  吹滅了油燈的燈火,在從窗戶中透過淡淡的月光下,安心一件件地將衣服脫
了下來。在隱隱約約、朦朦胧胧的光與暗之中,苗條纖細卻也凹凸有緻的身體漸
漸坦露出來,潔白無瑕、象玉石一般的肌膚在黑暗之中散發著如珍珠般的光暈,
小小的陋室因她的存在而明亮了起來。在淡淡的光暈之中,她顯得極美,這份美
麗中帶著一絲缥缈、透著一種神秘,更有一種如同聖母一般的聖潔與慈悲。

  清水浸濕的毛巾擦拭著身體,安心突然無由來的歎了一口氣。經曆風風雨雨、
遭遇種種劫難,心已千孔百瘡、傷痕累累,唯有容貌還有這身體卻一如往昔。

  在重新回緝毒的戰場,爲工作需要,也爲減輕心中的傷痛,安心每天都進行
大運動量的訓練,很快胳膊、腿變得更加結實緊緻,尤其是腿的線條更加完美。
安心本來就不胖,當殘餘不多的的脂肪在動動之中被消耗掉後,胸更挺、臀更翹,
腰腹間的人魚馬甲越來越清晰,體形幾乎可以與十七、八歲拿跆拳道冠軍時相媲
美。

  天下的女人都是愛美的,安心也是女人。但在毛傑的事之後,她感到美麗有
時也是一種負擔,有時更會將人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在認識楊瑞之後,這種感
覺慢慢地少了許多。但此時,對于自己展現出來的美麗,這種感覺依然如夢魇般
在心中揮之不去。

  但帶來這種煩惱的最開始並不是段龍,而是和他搭檔執行內線任務的老周。
老周叫周海天,是爲了破這起震驚整個雲南的大案特意從省裏面借調過來的。他
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破了許多涉黑大案,但很少有人認識他,因爲大多數時間
他一直在執行最危險的內線任務。

  第一眼看到老周,安心看不出這個相貌普通的男人有什麽大能耐,但是慢慢
地,他在安心的心目中形象高大起來,可以說,除了潘隊,老周是安心最佩服的
人。

  在要求與老周一起執行內線任務的時候,是安心最黑暗的時刻。五名緝毒幹
警倒在安心面前,在埋伏著的槍手槍響的那一刻,他們將安心一把推開,自己卻
沖了上去。五個的鮮活的生命就在安心的眼前消逝,她的心就象被撕裂、被粉碎。

  當安心還沒有從悲痛之中完全的恢複過來,潘隊告訴她,楊瑞去了美國,應
該是和一個叫貝貝的女人準備結婚。安心當時神情木然地說了一句,這樣也好,
希望他能過得幸福。隻有安心自己知道,心中最後的一點光亮也已經熄滅。

  如果沒有老周,安心都不知道怎麽度過那一段黑暗的日子。老周話並不多,
但句句都能說到點子上,或許即使說到點子上也未必管用,但一個是她所崇拜的
人說的話,多少能夠發揮比較好的效果。再加上,極其嚴峻的工作環境也不允許
她有過多的傷感,她這才慢慢地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而讓安心徹底從黑暗中擺脫出來是在一個月後。她回來向潘隊彙報工作,順
便好奇地打聽老周的情況。潘隊猶豫了很久,告訴她,老周曾經有一個美麗的妻
子和可愛的孩子,在他完成的內線任何,打掉了一個盤踞多年的黑社會組織,卻
遭遇了殘餘份子的瘋狂報複。她的妻子和孩子都被殘忍地殺害,當時他胸口中槍,
那些人以爲他死了,但一萬個人裏有兩個人心髒長在左邊,就是這萬分之二的機
率讓他活了下來。

  當安心重新回到臘孟後,她的心豁然敞亮,老周和自己一樣遭受了人生最痛
的傷,但他依然是那麽堅強,他能夠做到自己也一定能行。同病相連的遭遇讓安
心對老周多了一份關愛,老周依然對她象往日一樣好,但事後安心回想起來,似
乎從那個時候起,老周的眼神裏似乎多了一些什麽東西,而當時自己根本沒有察
覺到。

  那件事情的發生是那麽突然,完全沒預兆,安心也完全沒有想到。有一天,
老周沒說去哪裏,但很晚都沒回來。安心有點急,便沿著小河去找他。走了很遠
很遠,安心突然看到老周,他面對著小河,跪在一棵樹下,在他的面前的石頭上
擺放一塊絲巾和三個疊起的蘋果。老周身體瑟瑟發抖,安心沒有聽到哭聲,卻看
到他淚流滿面。

  不用說也知道,今天是她愛妻、還有兒子的祭日,他隻有跑到沒有人的地方,
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對他們的無限思念。老周看到了安心,頓時手足無措。這一
刹那,安心身體裏湧動起強烈的母愛驅使著她沖了過去,緊緊抱住哭得象淚人般
的老周。

  「別哭,別哭呀,我在,有我在,會好的,會好的。」

  事後在安心回憶裏,她說過的話依稀還有些記憶,但究竟在什麽時候,又在
怎麽樣的情況之下開始接吻的,她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了。

  在記憶的開始,安心已躺倒在樹的旁邊。那天她穿著了一件青草綠的無袖短
衫,屬于傣族的服飾,而傣族的衣服都比貼身短小,就象她穿的這件,露著一小
段細細的纖腰,非常地好看。這個時候安心被老周緊緊地抱住,她並沒有發現,
這件輕薄的無袖衫連著裏面的胸罩已經被撸到了接近脖子的地方,而老周的衣襟
也敞開著,她的雙乳沒有隔著任何東西緊貼在對方的胸膛上。

  「爲什麽會這樣?這是怎麽了?」安心意識到吻著自己的是老周,是她的同
伴加搭檔。所以第一反應驚愕大過恐懼,但她依然下意識地反抗。但老周摟得她
是那麽地緊,手臂就象鐵一般箍得她根本動彈不了;她想說話,嘴卻被堵著,他
的舌頭一會兒伸入她的嘴裏,一會兒又把她的舌頭很霸道地吸了過去。

  「不能這樣!這不行的!」這是安心在驚愕之後的第二個意識,當她想用更
大的力氣掙紮地,她看到了老周迷惘卻又滿是淚水的眼睛。這一瞬間,安心的力
氣象突然消失了一般,安心想,老周應該把她當成了死去的妻子了。

  「他應該馬上會清醒過來的吧。」當安心産生了這個念頭,她已掙脫不了對
方緊緊地摟抱,更逃不開那象暴風驟雨一樣的熱吻。

  當安心真正的感受到恐懼的時候,是因爲老周環繞過她嬌小身軀的手插入著
兩人緊緊貼合著的身體,乳房傳來被抓揉的痛感才讓安心知道上身已經完全地赤
裸。

  在驚恐之下,身體雖然動不了,安心拚命卻擺著頭,將粘邊在一起的唇分開。

  「老周,老周,你醒醒!你醒醒!你好看看,我不是你愛人!」

  安心試圖讓老周清醒過來,但老周說的話讓她徹底地被震呆了。

  「安心,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原來老周並沒有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這個事實讓安心腦子頓時轉不過彎來。

  「安心,真的,是真的,我的真的喜歡你!讓我照顧你,讓我來保護,我一
定會對你的好,求你了,好嗎?」

  老周在說到「求你了」的時候,已經將安心的裙子撩了起來,將內褲剝落到
了她膝彎。
引言 使用道具
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16-10-11 10:08:08

第四章 來去歸兮(下)

  短短十幾秒鐘,安心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她眼前閃過毛傑的
影子,似乎又看到了楊瑞的眼睛。在最後關頭,她緊緊抓住了老周解著自己腰帶
的手:「老周,不行。」或許安心的冷靜與堅定讓老周徹底的清醒過來,他逃一
下離開了安心,背對著她,重重地打了自己兩記耳光,然後安心才聽到老周低沈
的聲音:「對不起!」

  安心穿好衣服,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老周從口袋裡掏出煙來點上猛抽
起來。安心知道他平時是不抽煙的,只有在情緒特別起伏的時候才會抽上一根。
而此時,第一根還沒抽完,他又摸出一根,安心看到他手抖得很厲害。

  安心看著他這個樣子,突然感到心很疼。一個為理想與信念幾乎已經奉獻所
有一切的男人,他不應象老潘所講述過那個無名英雄,在黑暗中戰鬥,又在靜默
無聲中離世。他比誰都有權利去追求幸福、去享受幸福。不錯,今天他是太衝動
了,但在這一個月裡,他的神經就象繃到極限的弓弦,在遙祭亡妻愛兒之際,自
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且還主動地抱住了他,真也不能怪他突然失控。在這
一刻,安心甚至有湧起過一種衝動,只要能給予他快樂,能給予他幸福,就算真
這麼做了,又能如何。

  但安心還是壓下這種衝動,她知道,背對著自己的男人不是毛傑,也不是楊
瑞,他們都象個沒長大的孩子,而他是一個遠比自己成熟的男人,他應該比自己
更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在安心生命中的三個男人,只有和鐵軍沒有過衝動,一切的一切都是循規蹈
矩,連兩人的歡愛時姿勢都傳統得不能再傳統,似乎一直沒有過令人熱血沸騰的
衝動。

  和毛傑是屬於那種昏了頭的衝動,是一種人象入了魔障般的衝動,也是她永
遠無法理解和原諒自己的衝動。在小熊死後,每每想到他進入自己身體時,自己
竟還能產生強烈的快感,她都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自己。

  和楊瑞的第一次也是在衝動之中完成的,在跆拳道館的小屋裡,在聊天的時
候,她還沒想過會和他發生那樣的關係。但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衝動,自己好象根
本沒想過要推開他。在楊瑞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那種令靈魂都戰慄的快感永遠
烙印在安心的記憶裡。當然,這只是她知道的秘密,和楊瑞的第一次很快,在她
還沒來得及好好地感受這份快感,一切已經結束了。楊瑞和毛傑不同,在發生親
密關係之前,兩人已經有過更多的接觸,而且安心留給他信說的也是真話,看到
他第一眼起,安心就喜歡上了他。

  而面對老周,安心仔細地想了又想,真的談不上喜歡,有的只是崇拜、敬仰,
要說還有別的什麼,可能是那種叫同情或者憐憫這樣的東西。安心想讓他快樂、
想讓他幸福,卻不想把這建立在他和自己的衝動之下,她不想再因為一時的衝動
害了自己,更害了他。

  「老周……」

  當時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安心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老周將煙掐滅,轉過身來,安心看到他的神情已象湖面一樣的平靜。

  「安心同志,剛才是我的錯,請你能原諒我,不果不能原諒,我可以上報組
織,我願意接收任何處分。」

  當時安剛想說算了吧,也是一時衝動,我可以原諒你。但還沒開口卻被老周
打斷。

  「安心同志,請把我的話聽完。雖然我今天做的事是極其錯誤的,但我剛才
說過的話卻是真實的。當然,我明白,愛是兩個人的事,你心裡還有放不下的人,
更何況我們此時正在進行著一項極其危險而艱巨的工作,所以我會等。等到有一
天你能放下,能接受我了,等我們一起完成了這個光榮的任務,我們再考慮將來
的事。無論你最後什麼決定,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還有,請你放心,這樣的事,
我以我的人格和黨性發誓,不會再次發生。」

  當時,安心瞪著大大的眼睛,張著嘴聽完了老周這一番像是表白、又象道歉、
更象表決心的話,她愣是除了只會點頭,說不出其它任何話來。

  之後,兩人又象往常一樣生活、工作,這件事就象沒有發生過一樣。而此時
此刻,安心在想,如果楊瑞沒有從美國回來,沒有這麼決絕地等著自己,她會不
會真的和老周戀愛甚至結婚。這個問題安心想過無數次,但就象最難解的數學題,
永遠沒有答案。

  想到楊瑞,安心的心中湧動起酸酸、甜甜又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他有什麼
好?自己有多喜歡他?當初為什麼離開他?這些問題安心也問過自己無數遍。有
的想得明白,有的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在楊瑞去美國的那段時間,安心總會忍不
住會去想:和楊瑞在一起的女孩對他好嗎?漂亮嗎?年紀有多大?他會幸福嗎?
他們會在美國生活嗎?他在美國住得習慣嗎?

  後來楊瑞從美國回來了,他沒和那個女孩結婚,而是選擇回來找她。那時,
為什麼要把自己一直佩帶的玉觀音托潘隊給他?明明都立了墓碑,明明心裡想著
和他已經徹底結束了,卻為什麼還這麼做?這不是在暗示他,她還活著,只不過
因為種種的原因,沒到該再見面的時候。

  再後來,有一次聽潘隊說:那傻小子,每天睡覺的時候,枕頭邊放著你送他
的玉觀音,臥室的門從來不關,因為怕聽不到你的突然回來的敲門聲。安心聽著,
眼淚不知怎麼就突然下來,她不想哭的,但淚水就是止不住。

  而現在,這個傻小子居然來了南德,而且不走了。自己執行完這個內線任務,
總還是要回緝毒大隊的,總有一天,他們還是會碰面的。碰面了,該怎麼說?

  「你好,楊瑞,好久不見。」

  然後應該說些什麼?安心不知道,她更不知道他會對自己說什麼?

  想到楊瑞,安心總是心亂得很。抹幹身上的水珠,安心從背包裡拿出乾淨的
內衣內褲穿上,重新回到床上,拉過也是嶄新嶄新的被子蓋著。人明明很累,但
卻依然沒有睡意。她曲起雙腿,用手抱著膝蓋,頭靠在腿上,似乎這樣蜷縮收攏
著身體才能夠有多些安全感。

  明天段龍將帶她參觀毒品的生產地,但安心知道,這無論對他還是對自己都
不是重點。段龍應該會利用這幾天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來繼續表明心意,來力爭
能夠打動她。按著原定的計畫,最理想方法是採取「拖」字,給他希望,但不最
後表態。但這樣他會不會懷疑自己是另一個問題,但肯定會很失望、很不開心,
那麼在回去的時候,從那條隱秘通道走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那麼是不是可以考慮在這裡就提前答應。這樣他應該會很高興了,回去的時
候也許不再那麼辛苦危險地去翻山越嶺。安心覺得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至少要
比自己態度曖昧不清希望要大很多。

  但是在討論此次行動計畫與細節的時候,老周很堅決地提出不要在那邊就輕
易地答應。他雖然沒把理由說得很清楚,但不說安心也明白,既然同意,那說明
她也喜歡對方。安心已是人婦,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孤男
寡女又兩情相悅,不發生點什麼,那就不太正常了。

  想到這裡,安心的抱著身體蜷縮更緊,在黑暗之中,小小的一團,看上去那
麼柔弱無助,那麼地令人心疼。

  和老周那次發生的狀況的個意外,是美麗帶給安心的小小困擾,就象湖面投
進小石頭,事情過去了,一切也都平靜下來,她沒有責怪老周,最多是有哪麼幾
天的尷尬。

  但是段龍與段虎兩兄弟,因為安心的美麗,做出了不同的選擇,曾引以為傲
的美麗,變成一種負擔、一種痛苦,一種如同夢魘般的經歷,一種她無法說得清
楚的感受。

  段虎為什麼會對她突然施暴?安心只能理解他就是這樣人,是一個獸性多過
人性的男人。段虎的形象也是相當符合這種類型,光頭、強壯,滿臉橫肉、一身
的紋身,反正符合一切窮凶極惡、亡命之徒的特徵。

  但安心不知,最近的大半個月,她無論去買菜,還是到河邊洗衣服,都會感
覺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她。她不知道,在哪個時候,她已經被段虎盯上了。

  安心和老周名義上在臘孟在開小飯店,實則尋找購買毒品的管道。臘孟巴掌
大的一塊地方,段龍、段虎早就知道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曾向他提過他們,
但段龍卻不想和他們交易,說不出為什麼,或許僅僅是一種直覺。

  因為半年前的大案,段龍、段虎都不敢輕易地離開他們的老巢,段虎想女人
想得實在憋不住,終於利令智昏將魔爪伸向了安心。和電視劇裡的老套劇情一樣,
起初段虎想用錢讓安心陪他睡一覺,遭到拒絕之後,就野蠻地用上暴力手段。那
天因為要走很長山路,安心穿著一件樣式簡簡單單的白襯衫,下面是條黑色長褲、
球鞋。在段虎突然暴走之前,她都安安靜靜地坐著,雙手放在腿上,就象一個到
學生家裡家訪的鄉村小學老師。

  「給臉不要臉!」

  安心依稀記得,段虎沖過來的時候好象是這麼說的。當時她只感到一陣大風
刮過,自己身體突然就飛了起來,然後人就落在一張木板床上,背上撞得生疼生
疼。

  有人可能會覺得,身為一個訓練有素的員警,反應為什麼會這麼遲緩。人都
被象小雞一樣拎著扔到床上,竟然還有沒反應過來。說這話的人,是不會理解一
個第一次執行內線任務、第一次在毒販的老窩裡和對方周旋人的心情,表面的平
靜是偽裝出來的,每說一句話、每做一個動作都要在心裡先過一遍,這個時候人
的反應要比平常慢許多。

  當安心在看到段虎瞪著血紅的眼睛、惡狠狠地向她撲來,再結合之前他說過
的話,安心確定他的目的是想對自己實施性侵犯。這刹那,安心感受到了從來沒
有感受過的恐懼,不受控制地尖叫,做著每個女人面對這樣情況都會進行激烈反
抗。

  那個時候,安心聽到段虎嘴裡還罵個不停。

  「別動,再動老子弄死你,還動……」

  後面的講什麼安心沒聽到,段虎重重地打了她兩個巴掌,頓時安心感到天旋
地轉、耳朵嗡嗡作聲,嘴裡還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安心並不清楚,這種不知人身在何處、大腦一片混沌的狀態持續了多久,也
許只有幾十秒,也許有幾分鐘,反正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上身所有衣物開
了。是開了,而不是被脫掉或剝掉,白色襯衣不用說,扣子一掉就向兩邊敞開了,
貼身的內衣從領口被撕開,肉色的文胸也被生生地扯斷。

  段虎明明可以通過其它的方式得到他所想要的,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天性
中充斥著強大的破壞力。此時此刻,他破壞的不僅僅是安心的衣服,更破壞著那
潔白無瑕、如玉龍雪山般的聖潔雪峰。

  從來沒有人用這樣大的氣力揉搓過她的乳房,痛已經不是感覺的全部,就如
被撕開的衣服,安心感到自己的乳房也被撕裂了,甚至不止是被撕裂,用碎裂形
容更為恰當。

  疼痛、羞恥、憤怒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令安心做出了反擊的舉動。跆拳道
向來腿強於手,安心腿高高地擡起,重重地踢在段龍的後腦勺上。

  接下來的戰鬥激烈而短暫,安心的跆拳道對付對付象楊瑞這樣普通人還行,
但就象柳青青所說的,跆拳道實用性較差,碰到真正的高手肯定要吃虧的。幾個
照面下來,段虎抓著安心的肩膀,膝蓋重重地頂在她柔軟的小腹上,然後又是第
二下。

  安心苗條纖細,段虎魁梧高大,剛才安心被段虎一把拎到床上,畫面就如同
老鷹抓小雞一模一樣。而當段虎扣著她削瘦的肩胛骨,安心整個人象蝦米一樣蜷
縮著,每一次撞向小腹的重擊都讓她象個沙包一樣雙腳離地半裸的身體擺蕩開去,
這樣的畫面用殘忍形容都覺得不足不能表達萬一。

  當安心再度被扔到床上,她連象普通女人那樣的反抗都做不到。小腹是人神
經聚集的地方,象這樣連環地被猛擊,任何人都會徹底地失去反抗的能力。

  但和剛才被打耳光人迷糊了不同,這個時候安心雖然人動彈不了,但神智卻
很清醒,就象被鬼壓床一般。她寧願自己被他打暈,哪怕打死也好,因為接下來
發生的事比死更痛苦百倍。

  黑暗之中,身體蜷縮成一團的安心瑟瑟顫抖動起來。事情過去快一個月了,
但只要一想起那一刻,她都會痛得撕心裂肺、痛得連靈魂都裂成碎片。

  別想了,不要再想了,安心無聲地對自己說。想想楊瑞吧,想想和他一起哭,
一起笑的苦澀卻也美好時光;想想老周吧,他還在臘孟等著自己回去,這個時候
他一定比自己還緊張;想想爸爸媽媽吧,楊瑞和他們見過面了,不知道他們對楊
瑞好嗎?想想潘隊吧,他那麼堅決地不意自己來這裡,在他心裡自己就和他女兒
一樣……

  慢慢地,安心平靜了下來。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劃破夜空,透過窗戶映射在安
心美麗的臉龐上,在淡淡的光暈之中,安心的神情變得堅毅起來。

  這一刻,安心深信,黑暗終將過去,光明一定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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