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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0:38:10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8-30 10:08 編輯

本文最後由 翔麟 於 2009-4-21 11:09 編輯

楓舞可以舍愛舍情,卻無法舍心。當一個又一個的人闖進她的命運之中,她該如何抉擇?
冷漠深情的夫君幽雲觴;
男女難辯的兒時玩伴展紫虛;
神秘詭異的男孩幽雲羽;
失散多年的弟弟竹塵飛;
妖艷城府的十三王爺軒轅灝;
是敵是友?
從竹家到幽雲府,再到皇城,無法回頭,只能一直往前走……
楓舞最終的歸宿將在哪裡?
她將何去何從?


——————————————————————
卷一:風花雪月之卷內容提要:
莫國首富竹家長女竹楓舞,在皇上賜婚下嫁給了當朝有權有勢極受皇上寵信的幽雲府三公子幽雲觴。
新婚當夜,竹楓舞與幽雲觴達成協議,幽雲觴給她清白之身和出府的自由,而竹楓舞扮演好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並不管任何幽雲觴的風流韻事。
幽雲府的日子看似平淡,其實是波濤洶洶,一日,楓舞外出居然遇上了兒時玩伴展紫虛,他是男是女,楓舞竟一時也搞不清楚,之後落兒也遇上了因故分離的青梅竹馬聞向遲將軍,楓舞為了讓兩人再續未了情緣,借由太後大壽之機前去皇城向皇上欲求賜婚。
到了皇城,楓舞無意間引起了十三王爺的興趣,並被他糾纏不休。
經過一番波折,展紫虛的真實性別被揭露出來,楓舞和幽雲觴的感情糾葛也更進了一步,不久之後,落兒和聞向遲終於成親,而楓舞也將回到幽雲府。
但是,就在剛進幽雲府大門時,卻迎來一個噩耗……

卷二:仙縷幻鏡之卷內容提要
  楓舞剛從皇城回到幽雲府,就接到竹家寫來的信,說爹傷重忘姐速回,這封信已是兩個月前就寄來的,楓舞一時亂了陣腳,最後還是幽雲觴冷靜的下了決定,自己騎馬帶著楓舞連夜趕到了竹家。
  來到竹家,楓舞的爹竹簫已死。楓舞不知帶著怎樣的感情開始調查爹的死因,中途楓舞的妹妹竹可湘居然為了打擊她而去騷擾落兒的生活,楓舞不得不做出反擊,奪回竹可湘好不容易到手的竹家當家之位,同時也第一次見到了一直在背後支撐著東西南北四守堂堂主風格各異的樣子。事後楓舞才知道,竹可湘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打擊自己,得知其中隱情,姐妹倆化干戈為玉帛。而楓舞也想起了很重要的線索,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個線索如此的殘忍。
  解決了竹家的事情,楓舞再次回到幽雲府,卻因為不明原因昏倒,醒來後不可思議的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竹塵飛。但是楓舞卻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居然會和玄女及青龍之間有著不解之緣,而自己本是弟弟竹塵飛養的一朵蔓珠沙華。
  不久之後,楓舞得知聞向遲居然娶了側室,憤然趕到聞府,並帶走了懷著身孕的落兒,楓舞看在落兒求情的情面上,決定放過聞家,可是就在回到幽雲府時,落兒忽然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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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9:15

一陣冷風吹過,水惜連在夢中打了個冷顫,慢慢的從夢中醒來,她好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到了過去,她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醒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傳到耳邊,讓她一時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眨了眨睡得有些迷糊的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才真正從夢中恢復過來,她今天已被打入冷宮。

  “恩……醒了。”水惜蓮打了一個不太雅觀的哈欠,忽然想起什麼,“你……不會一直都守在這兒吧?”

  蓮公公點點頭,水惜蓮懊惱得嘆了口氣,拉過他蒼老的手,果然很冰冷,怪著自己大意,怎麼可以讓一個老人家在冷風中站這麼長時間,“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兩個時辰。”蓮公公只盯著被握住的手,沙啞說道。

  “天啊,我睡了這麼久……你不用守在這兒的。萬一生病了怎麼辦……不行,我們快點回屋吧!”

  水惜蓮不由分說把毯子裹在蓮公公身上,扶著他走向房間,想著是不是要准備一碗姜湯。

  “蓮兒,我能不能知道,被打入冷宮,為何你一點都不在意?”蓮公公裝似隨口問道。

  “嗯……這要怎麼說呢……我本來就不在意這個頭銜,所以被打入冷宮也沒什麼在不在意的。”而她,現在有了其他在意的事情,那就是幽雲宮,她現在只想知道他到底在哪兒,是否安全。

  “蓮公公,你說,如果一個人一直恨著一個人,當忽然有一天,那個人不恨了,這會代表什麼?”

  蓮公公一顫,沒有回答,而水惜蓮也沒有追問,仿佛並不是真想知道答案,只是自問而已。

  冷宮的日子除了無聊些外,也算是悠然自得的。水惜蓮推開蓮公公的房門想要給他送些糕點,卻看到他正在換衣,兩人都愣了一下,水惜蓮連忙道歉退出門外,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手上的糕點掉落在地,她剛剛分明看到他的肩膀上有一道齒印,那道齒印……她不相信是巧合,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他,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晚膳時,蓮公公把簡單的菜色一樣樣放在桌上,千若在一邊幫忙。

  水惜蓮忽然開口道,“我想吃筍子。”

  千若來不及開口,卻別蓮公公搶了去,“不行,你不能吃筍子。”

  千若有些驚訝的看著蓮公公,他是怎麼知道小姐不能吃筍子的,小姐一吃筍子就會過敏,全身發癢。

  “千若,你先出去,我有話想和蓮公公單獨談談。”剛剛他的回答已經完全肯定了她心中想法。

  千若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不敢多問什麼,便退了出去。

  屋內一片安靜。蓮公公依舊低著頭不語。

  “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水惜蓮緩緩開口,注視著他。

  “不知蓮兒是何意。”

  “蓮公公?”水惜蓮笑了笑,“我看,應該叫你……幽雲宮吧……”

  蓮公公一震,抬起頭看著她,最後放棄狡辯,虛弱一笑,“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蓮兒……”

  “真的是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水惜蓮顫抖著手撫上他蒼老的面容,幽雲宮按住臉上溫熱的手,閉上眼,把一切的緣由徐徐說來。

  燈油快要燃盡,燭火跳躍。

  “你真的淨身了?”許久,水惜蓮啞聲問道。

  幽雲宮點點頭,露出一抹笑,“皇上是不會容許有其他男人出現在後宮,即使冷宮也一樣。”

  “你這是何必……”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麼都值得。”

  水惜蓮搖著頭,“你應該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我們都無法回到剛認識的時候。”

  “我知道,我只是想在最後一段日子裡陪在你身邊……”

  “你為什麼不娶她?”

  “如果為了百姓,我可以娶徐鳳娘,詠平公主,花憶蘇,但是如果為了自己娶而龍姣姣,那我就真的沒有臉面來見你了……”

  “你還是不懂……不管原因是何,結果總是一樣的……”

  幽雲宮握住水惜蓮的手,“我們不要再說這個,好嗎?我現在只想好好的跟你渡過這段時間……”

  “你還有多長時間?”

  “不知道。也許幾天,十幾天,或是幾個月……直到我的身體完全衰老至死。”

  “我知道了……”水惜蓮抹了抹臉,擦去未干的淚水,“我們忘記過去,從現在重新開始……”

  “好。”

  兩人相視一笑。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平靜的過著,沒人去記到底過了多久。

  這一天,天上開始飄起飛雪,庭院中,水惜蓮靠在幽雲宮的懷裡,默默地看著雪景。

  “下雪了,好漂亮……”水惜蓮輕聲說著,幽雲宮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一般,沒有回應,水惜蓮悠悠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好可惜,本來想看看這裡的蓮花,是不是和家裡的蓮花一樣好看……看來,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啊……”

  水惜蓮從衣襟裡拿出一顆藥丸,這是接旨時那個公公給她的,說是皇上特地交待給她。當時她不明白何故,如今她終於明白這顆藥丸的用處,抬起臉看著幽雲宮安詳蒼老無比的臉,把藥丸放進嘴裡,喃喃道,“這輩子,我愛得極致,恨得極致。我現在知道如果不恨了,那代表什麼……那代表我的愛超過了恨……幽雲宮,我們不會再背棄對方了……”

  雪越下越大,幾乎快要淹沒兩人,這時忽降兩個人影,一人抱起幽雲宮,一人抱起水惜蓮,施展輕功,踏雪而去。

  就在此時,整個皇城響起琴音,悠揚婉轉,爾後琴聲中開始參入歌聲,一直不斷不斷。

  細雨飄,清風搖,憑借痴心般情長;

  皓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回了,心底情,宿命荊

  為何要,孤獨繞,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語,寫得清…

  寫得盡,不貪求一個願;

  又想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裡,柔情似水;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情天動,青山中,陣風瞬息萬裡雲;

  尋佳人,情難真,御劍踏破亂紅塵;

  翱翔那,蒼穹中,心不盡;

  縱橫在,千年間,輪回轉.

  為何讓,寂寞長,我在世界這一邊;

  對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萬語,說的清……

  說的清,只奢望一次醉;

  又想起,你的臉,尋尋覓覓,相逢在夢裡;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裡,繾綣萬千;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遠處的樓台上,軒轅瀚看著消失的兩個人影,聽著琴聲歌聲,他聽得出那是展紫虛的聲音,沒想到她的內力如此深厚,整個皇城都能聽到她的琴聲和歌聲,軒轅瀚知道這曲譜這歌詞是出自另一個女人之手,那個叫竹楓舞的女人。

  “皇上,就讓他們這樣走嗎?”一旁的小葉子公公開口說道。

  軒轅瀚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聽著歌聲,如果可以他多想帶著展紫虛也這樣離開,可是他是一國之君,他是皇上,他不能……所以,他只能讓展紫虛待在竹楓舞身邊,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安排。

  冷宮的另一邊,馮妍兒看著窗外的雪景,聽著歌聲,露出淡然的微笑,沒想到今年這麼早就會下雪,這歌真是好聽,讓她想起了他。

  “研兒……”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馮妍兒不可思議地看著雪中的中年男子,捂住嘴巴,她是因為太想念他了,才會看到幻覺嗎?

  “妍兒……是我,我回來了……”

  不,不是幻覺?馮妍兒顫抖著飛奔出去,投入他的懷抱,叫出他的名字,“韓英!韓英!”

  “是我……是我……”

  “你為何……”

  “有人送了這封信給我,所以,我回來了,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韓英拿出那封信,馮妍兒看著信中內容,上面的字跡敘說著一直在唱著的歌詞,馮妍兒的手指不小心松開,信紙立刻隨風雪飄去……

  皇城幽雲行館中,楓舞默默地立在窗前,身後展紫虛不停的彈著琴唱著那首歌,她要讓全皇城的人都聽到這一曲,楓舞緩緩地伸出手,接住一片片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們在掌心中融化消失,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在風雪中飄蕩著的信紙,一直一直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不見蹤影,楓舞彎了唇角,露出傾城一笑,只是沒有任何人看到這一笑。

  很久很久之後,傳說天山族多了一對神仙美眷。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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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8:52

  幽雲宮握緊拳頭,雙眼幾乎快要蹦出火花,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何為醋意何為嫉妒,他有多久沒有看到她的笑臉了,如今他看到了,而那笑臉不是對他,而是對另外一個男人。

  水惜蓮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臉帶笑意的和對面男子討論著琴韻風雅之理,很久沒有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了,不自覺就忘記所有煩惱,只談音韻,卻不知將有一場暴風等著她。

  當晚,水惜蓮寬衣准備就寢,忽然眼前一黑,接著就是撲面而來的酒氣,當她反應過來時,已被幽雲宮壓在床上,她第一次看到他喝醉,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狂亂的眼神,他的眼神一向是平靜無波的,耳邊傳來他的吼叫聲,“為什麼,為什麼這麼久了,你還不肯原諒我!”

  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以為只要心靈上的忠誠就夠了嗎?她要的不只是心,她要的是他整個人的一心一意,可是他做不到……

  水惜蓮已經無法再多想,她沒有做出任何反抗,露出絕望一笑,她會以最殘忍的方式離開他,她要他後悔莫及,不,她要他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一夜過去,幽雲宮頭痛欲裂的醒來,看到身旁的人,一震驚訝,才想起昨晚的瘋狂舉動,恨不得一劍殺了自己,他怎麼會那麼衝動,被嫉妒衝昏了頭,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思緒一轉,又發現原來她還是完璧之身,想到此,心裡忍不住有些激蕩。可是他還來不及再想其他,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

  “立刻滾出我的房間。不然我不敢保證我不會殺了你!”

  幽雲宮想要說什麼,但是最後只能說出,“你好好休息……”

  這一年,國運不順,又是瘟疫又是災荒,而皇上的微服私訪給了水惜蓮一個絕好的機會,因為幽雲宮想要向皇上請十六州三年免稅。

  幽雲宮設席招待皇上,不斷地於情於理想要說服皇上,可是軒轅瀚的興致卻不大,沒有明確表示態度,就在他打算換個方式時,一陣優美的琴音傳來,引起了軒轅瀚的主意,幽雲宮心中一驚,來不及阻止,只見水惜蓮已身穿舞衣,巧移蓮步飄然而入,曼妙的舞姿完全吸引住皇上的視線,最後水惜蓮軟弱無骨的靠在皇上身邊,把酒杯送到他的嘴邊,嬌聲開口道,“公子,蓮兒敬你一杯。”

  “幽雲兄,你終於開竅了嗎?哪裡找來這麼一個能歌善舞的女子?”軒轅瀚的話是對幽雲宮說的,可是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水惜蓮。

  “不,她是我的妻子水惜蓮……”幽雲宮有些坐立不安,用眼神詢問水惜蓮到底是何意,可是水惜蓮並不理睬,只是在軒轅瀚的耳邊說了什麼,然後稍稍離開,欠了欠身,“剛剛的節目,希望公子喜歡,妾身先告退了。”

  幽雲宮看著水惜蓮離開,又看著顯得有些僵硬的皇上,心仿佛忽然壓上了一塊大石。

  當晚,水惜蓮被帶到軒轅瀚的房間。

  “那東西你是從何而來?”軒轅瀚沉聲問道。

  “幾年前一個乞丐臨死前交給民女的。”水惜蓮鎮定說道。

  “你看了裡面的內容?”

  “沒有。民女不敢。”上面印著皇族密印,她怎敢打開查看。

  “那你還不快拿出來。”軒轅瀚努力讓自己不要表現得那麼急切。

  “是皇上的東西,民女自當歸還。但還請皇上答應民女的幾個要求。”

  軒轅瀚眼色一黯,“你在和朕談條件?你好大的膽子。你不怕朕殺了你?”

  水惜蓮大膽的回視他,“不怕。因為自會有人保我。”

  軒轅瀚倒是有幾分欣賞她的勇氣,雙手負後,緩緩問道,“說說你的請求。”

  水惜蓮彎唇一笑,“第一,請皇上答應三年免稅。第二,請皇上帶我入宮。”

  軒轅瀚一陣沉默,他猜到水惜蓮會請三年免稅,本以為這是幽雲宮的安排,可是他沒想到她會提出第二個請求。

  “為何?”

  “報復。”水惜蓮回答的堅決萬分。

  軒轅瀚低眸思量片刻,再抬起眼時,只說一字,“好。”

  兩天後,水惜蓮在屋中收拾衣物,准備隨皇上入宮,猛然被人轉過身子,看到滿臉憤怒的幽雲宮,當今世上能讓他露出這樣表情的人恐怕只有她了吧,心中升起一種有些扭曲的驕傲。

  “為什麼!為什麼皇上會答應你!”幽雲宮用力的搖著她,好像想要把她搖碎一樣。

  水惜蓮掙脫開他的鉗制,繼續收拾衣物,“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我是問皇上為何會帶你入宮!”

  “這……是皇上答應三年免稅的條件!這樣,你滿意了嗎?”水惜蓮殘忍說道。

  “不!我不會答應的。我不會讓皇上帶你走的!”幽雲宮奪過衣物將它們仍落在地。

  “不!你會!因為,你是百姓人人愛戴的十六州州守,幽雲宮。”水惜蓮直直的看著他受傷的表情,報復的快感油然而起。

  幽雲宮倒退一步,忽然仰頭大笑,笑得凄烈,笑聲嘎然而止,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幽雲宮擦掉唇上血跡,“好一個百姓人人愛戴的十六州州守。呵,呵呵呵……”

  幽雲宮大笑著蹣跚離去,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就在他納了第一個妾室時,他就失去了他的愛情,失去了愛的資格。

  第二天,軒轅瀚准備回宮,卻遲遲不見幽雲宮的身影,在最後一刻,幽雲宮出現了,而他的出現,讓在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水惜蓮。站在眾人面前的幽雲宮,一頭白發。

  水惜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了馬車,眼前只有那滿頭白發滿眼無神的幽雲宮,淚悄然落下。

  從此,幽雲宮為民一夜白發的佳話開始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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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8:38

每晚,幽雲宮都會站在那塊刻著“狗與幽雲宮不得入內”的大石頭旁邊,從窗子遙看水惜蓮直到她熄燈,雖然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但是心中也能覺得平靜。而水惜蓮知道他每晚都會來看她,只是裝作不知道,從來沒有把窗戶關上,進府也有不少日子,她多少聽說了有關幽雲宮的事情,知道他愛民如子,也知道他會納妾的原因,可是她還是無法原諒幽雲宮,他不能對不起十六州的百姓,那麼他就能對不起她了嗎?她不想和百姓爭他,但是,心中滿滿的不甘卻無法消散啊。

  “千若,熄燈休息了。”水惜蓮說道。

  “哦……”千若看了看還站在那兒的幽雲宮,慢騰騰的熄了燈。

  燈光一滅,人影消失,幽雲宮嘆了一口氣,移步離開,這樣的場景每晚都在不斷重復著,重復了一年。

  第二年,幽雲宮娶詠平公主為第一側室,沉寂已久的州城府再次染上紅色喜慶,氣氛相較於去年迎娶正室有過之而無不及,唯一不同的是站在門口迎客的新郎幽雲宮臉上毫無喜色,一向親切易親近的他居然帶著幾分生人勿擾的神色,進門的賓客一個個只敢道聲恭喜,就連忙進府。

  忙了一個晚上的州城府,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幽雲宮並沒有去新房,只是依照這一年的習慣,緩步來到水惜蓮的小居外,看著燈光下人影閃爍。

  “千若,關窗。”水惜蓮冷冷說道,今天她被吵了一天,心情也煩躁了一天,幽雲宮娶側室,跟她無關,她也管不著,對方又是個公主,真是相配極了,水惜蓮不斷的催眠自己,讓自己不要那麼的在意。

  窗被關上,幽雲宮只能看著印在窗上的黑影,不肯離去。

  “小姐,姑爺還沒走呢……”千若偷偷的在門口張望著,向水惜蓮說著幽雲宮的狀況。

  水惜蓮深吸一口氣,他到底想要怎樣,她差點就要忍不住衝出去質問他,可是最後只淡淡的對千若說,“熄燈吧……”

  “這麼早!?”

  “恩……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千若聽出她語氣中的確有些倦意,便不再多說什麼,熄了燈。幽雲宮一驚,沒想到會這麼早就熄燈,伸出的停在半空,最後只是緩緩收回,默默地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直到好久好久,才轉身離開,沒有去新房,而是去書房處理公務。這一夜,有三個人不眠。

  第二天一早,詠平公主帶著婢女站在那塊石頭旁,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昨晚她一宿沒有等到幽雲宮,後來有人傳話說他公務繁忙,請她先休息,她體諒他的難處,可是新婚之夜,夫婿不在,還是一夜難眠。今早就想來向他的正室大夫人請安,雖然她是公主,但是已為人婦,就要遵守婦道,討得夫婿的歡心。

  “公主,這個大夫人也太囂張了吧,居然刻這種東西,還明目張膽的放在這兒。”

  “不許多話。”詠平公主訓斥道,看著那幾個大字,關於水惜蓮和幽雲宮的事情,市井傳言她多少聽了點,但是真真假假也只有本人才知道,所以,她並不認為水惜蓮是真的失寵,如今看到這樣的刻石,她更加確定水惜蓮和幽雲宮之間的糾葛有多深。

  “小姐,詠平公主來向你請安……”千若在一旁小聲說道。

  水惜蓮放下書,垂眸思量片刻,點點頭,“讓她進來吧。”

  “詠平來給姐姐請安,姐姐萬安。”詠平公主微微欠身。

  水惜蓮面無表情,冷淡說道,“恩,坐吧。”

  詠平公主落座,微笑開口,“姐姐,詠平帶了一些小糕點來,希望姐姐喜歡。”

  一旁的婢女一臉不情願的把糕點盤放在桌上,水惜蓮看著那些糕精致點,不覺好笑,這是什麼意思,來和她拉關系嗎?她現在可是“失寵”著呢,一個“新寵”何必拉攏她?

  “勞你費心了。”

  “不會。”

  說完,屋子裡陷入沉靜,詠平公主感到有些尷尬,自覺好像不受歡迎,想要告辭,便開口說道,“姐姐,詠平馬上還要去給相公請安,姐姐要不要一同前往?”

  聽到詠平口中的相公兩字,水惜蓮心中一陣刺痛,她的相公也是其他女人的相公。

  “不了,我沒那個閑情逸致。”說著就站起想要回房,想了想又停下腳步,回頭對公主說道,“你可以跟他說一聲,我很喜歡你的那些糕點。千若,送客。”說完便走近裡屋。

  在去找幽雲宮的路上,詠平公主的婢女不斷的說著水惜蓮的不是,可是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覺得水惜蓮和幽雲宮之間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而她只是個局外人而已,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好受。

  來到幽雲宮的書房,詠平推門而入,看到幽雲宮正在看公文,便小聲說道,“相公。妾身來給你送些糕點。”

  幽雲宮抬起頭,文雅一笑,有禮說道,“麻煩公主了。先放著吧。”卻一眼都沒有看那糕點。

  詠平公主抿著嘴,感受到那份疏離,不放棄的開口道,“妾身剛剛也去給姐姐請安了。姐姐說,她很喜歡這些糕點呢。”

  這麼一說,幽雲宮放下公文,認真看向那份糕點,蓮兒喜歡吃這樣的糕點?伸手拿過一塊放進口中,細細嚼著,不甜不膩,還算不錯。

  “公主剛剛去看了蓮兒……她還好嗎?”此話從他口中說出,有些酸澀,全府的人都可以去看她,唯獨他不能。

  詠平公主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姐姐看上去氣色很好。她還讓妾身問候相公。”

  “是嗎?”幽雲宮苦苦一笑,沒有戳破她的謊言,蓮兒會問候她,恐怕天要下紅雨了吧,伸手有拿了一塊糕點,想著是不是需要每天准備些,讓人送過去,他知道水惜蓮是喜歡吃這些小玩意的。

  此時,詠平公主終於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是放在一個叫做水惜蓮的女人身上,而她卻不知,水惜蓮只認為幽雲宮的心只在十六州的百姓身上。

  又過了一年,全國瘟疫橫行,十六州也在受災區,然而災情卻很快被控制下來,不久之後,州城府又辦了喜事,迎娶的人是古怪老頭花采石的獨生女,花憶蘇,也是她使這場瘟疫平復下來。十六州一片歡騰。

  水惜蓮卻開始想著,她是不是該選擇逃離,如果她在待在這裡,看著他娶別的女人,她不敢保證,有一天不會親手殺了他。

  而後來那件事情的發生,更是促發她實現逃離想法的生長。
引言 使用道具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8:26

連續幾天,都沒有任何水惜蓮的消息,幽雲宮才不得不接受她失蹤的事情,但是他還是不願放棄,命人四處打探,只要一有消息,他都親自前往,想要親手將她帶回。能讓一向處事不亂,安定自得的幽雲宮如此慌張如此執著的人,也只有她一人啊,遇上了她,他才會覺得生命中多了光彩多了顏色,他怎能讓這份光彩和顏色消失,說他自私也好殘忍也罷,他就是不願放棄她,唯獨她,他不想讓步。

  “主子,有探子回報,在皇城邊圍的破廟附近,看到有像水小姐的人。”吳常剛說完,幽雲宮便立刻放下手中公務,奔向門外,嘴裡叫道,“備馬!”

  騎馬飛奔到破廟周圍,幽雲宮跳下馬,四處看著,這裡是乞丐的聚集地,皇城邊圍都是一些窮困人家,也有一些小買賣,還有很多賣身葬父葬母的可憐人。

  半天沒有看到水惜蓮的人影,失落感再次升起,這些天,他受夠了這種感覺,他快要瘋了,蓮兒,你到底在哪裡,就算要懲罰我,也要讓我看到你啊……幽雲宮心中低喃著。

  深深地嘆了口氣,幽雲宮剛想離去,眼角瞥見破廟牆角蜷縮的人影,猛然止住腳步,直直的盯著那個幾乎衣不遮體,全身污髒不堪的人,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去,直到只有三步的距離才停下,不確定的開口道,“蓮兒……?”

  那人抬起頭,臉上盡是黑色的泥巴和食物的殘留物,簡直看不出本來面貌,幽雲宮呼吸一窒,顫抖的說道,“蓮兒,是你……是你!對不對!”幽雲宮忽然激動起來,驚動了周圍正在休息的乞丐,紛紛向他看來。

  “呵呵~~公子,你有沒有錢或吃的?有的話,就施舍點,我可以給你我的身子作為交換。”聲音沙啞卻帶著挑逗的笑意,那人緩緩站起,眼神閃爍不定的看著幽雲宮。

  “蓮兒!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幽雲宮不相信的抓住她的臂膀,用力的搖晃著,就算她變成這樣,他還是可以認出她就是水惜蓮。

  而此人的確正是水惜蓮,水惜蓮被他搖得受不了了,開始揮手想要擺脫他,她沒想到自己變成這樣還會被他認出,她都已經自甘墮落了,他何必再來找她。

  “你放開我!放開!”

  “不放不放!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的!”幽用宮見她沒有否定,更加激動的將她抱在懷中。

  就是這個懷抱,曾讓她幸福眷念不已,可是如今,這個懷抱這份溫暖已不獨屬於她,那她也不再屑於這個懷抱這份溫暖,但是為何她的心還會悸動不已,水惜蓮狠著自己對他的情未了,張嘴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用上全身的力氣,直到嘴裡嘗到了血腥味,才松口,抬頭看他,迎上他憐惜的眼眸,不覺一陣暈眩。

  “蓮兒……”幽雲宮的深情呼喚換來的是她狠狠的三個字。

  “我恨你!”水惜蓮說完就暈倒在幽雲宮的懷裡,幽雲宮苦笑,忍著心中宛如被人用劍狠狠刮了一下的痛楚,撫上她的臉,當她說出那三個字時,他清楚地看到她的齒間染著他肩膀上的血,可是除了心痛,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痛楚,這是他該得的,他死也要承受住。

  水惜蓮幾乎是被放在床榻上的那一刻就醒了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推開幽雲宮,不讓他碰她,坐在床上死死的看著他,幽雲宮仿佛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恨意,只是溫柔輕聲說道,“我命人來給你沐浴更衣。三日後,我們拜堂成親,喜堂一直放在那兒,沒有動過,如果你不累,我們明天就可以成親。”幽雲宮此時只想著快點把她娶進門。

  水惜蓮只想著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出去!”水惜蓮冷聲說道,手指房門,“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可是幽雲宮一動不動,只是看著她,水惜蓮被他看得不耐煩了,仿佛是怕他看出自己對他還有情,“你不走,那我走!”說著就要站起,卻別幽雲宮按住肩膀。

  “好,我先出去,那你自己沐浴,水已經放好,在屏風後面,衣服在桌子上,你可以換上……”

  水惜蓮把頭偏向一邊,不願看他,幽雲宮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才走出房,關上門走了幾步,停住,此時他才克制不住地顫抖,他終於找到她了……

  走到桌前,水惜蓮看著那套干淨的粉色衣裙,伸手想要撫摸,卻在看到自己肮髒不已的黑手時止住,握緊拳頭,轉身走到屏風後面脫掉快要爛掉的衣服,整個人坐進浴桶,閉上眼。

  幽雲宮,你想拜堂,我就跟你拜堂,我不怕你!而我,會讓你後悔你對我的不忠!水惜蓮心中暗道,全身放松,緩緩睡去。

  三天後,州城府一片喜慶洋洋,州守大人大婚,迎娶正室夫人水惜蓮,道賀的人源源不斷,幽雲宮一直嘴角擒笑,一派儒雅隨和,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有多緊張。

  當晚,幽雲宮走進喜房,屏退了嬤嬤婢女,他只想單獨和她在一起,他有太多話要對她說,當三天前,水惜蓮說只要他答應她成親當晚的一個要求,她就願意和他成親時,他切身體會到什麼叫做歡欣雀躍,一個要求算什麼,不管多少要求他都會答應她,只要她願意陪在他身邊,那他就可以證明,他今生唯一愛的人只要她一個。

  幽雲宮挑開蓋頭,看著她美麗卻沒有表情的臉龐,心中有苦有甜,開口叫道,“蓮兒……”

  水惜蓮推開他到一臂遠,緩聲開口道,“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要求嗎?”

  幽雲宮點頭,“你說,我一定答應。”

  水惜蓮哼笑,“這可是你說的。我要你,為我准備一個清靜的獨院,我要和千若單獨住在那兒,你不得去打擾,否則我立馬離開。而你,不能碰我一下,簡單說來我只做你有名無實的妻子,所以就算你花天酒地,左娶一個右納一個,我也不會管。”水惜蓮硬是咽下胃裡泛起的酸意,決絕說道。

  幽雲宮萬萬沒想到她會提出如此要求,心中大慌,上前一步,“蓮兒,你怎麼可以……”

  “你敢再上前一步,我就血濺新房!”水惜蓮忽然拿出一把匕首擱在脖子上,眼看已經出現血痕,幽雲宮大驚,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他還能怎樣?

  僵硬的點點頭,“好……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幽雲宮轉身走到門前,又聽到她扔出的一句話,“我想,這非完璧之身,你也不想碰吧。”她是個女人,身無分文,失蹤的那幾天,想要吃的,還能用什麼辦法?水惜蓮故意讓幽雲宮那樣想著。

  幽雲宮全身一僵,沒有說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房內一片死寂,直到千若走了進來。水惜蓮一把抱住這個和她一起長大的婢女,臉埋在她的腰間,哽咽說道,“千若,你告訴我,我沒有做錯。”

  千若撫著水惜蓮的頭發,已經滿臉是淚,輕聲說道,“小姐,沒有做錯。小姐只是想要保護自己……”

  第二天,水惜蓮就和千若搬進了舒適優雅的小居,庭院裡還有滿池的蓮花,她的屋子裡還掛著她的畫像,是幽雲宮當年畫給她的,水惜蓮看了一眼,沒有拿下,只是向交待了千若幾句話,千若一連驚訝,還帶著想要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干什麼!還不快去!”

  “是!”千若轉身離去,差點忍不住就要笑出來,虧小姐想的出來這種辦法氣姑爺。

  當幽雲宮來到水惜蓮的小居外,看到那塊刻著“狗和幽雲宮不得入內”的大石頭時,他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這種小孩子似的手段也只有水惜蓮那古靈精怪的腦袋才想得到。搖著頭,踱步離開。

  “小姐,姑爺走了,什麼都沒說呢。”千若伸著脖子,向水惜蓮報告這外面的情況。

  “他能說什麼?”水惜蓮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琴弦,她也承襲了親娘的能歌善舞,甚至青出於藍而甚於藍。

  於是,日子就這樣看似平靜卻又不平靜的過著。同在一處,卻相隔兩地,曾經靠的很近的心,如今距離卻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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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8:14

〔番外卷:誓情忠2〕


  “喔哦~~~我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水惜蓮,要嫁給天下獨一無二的幽雲宮,一生一世,啊~~”

  少女清脆歡愉的聲音在溪谷間不斷回蕩,仿佛是在告訴天下所有人兩人的深情誓言,水惜蓮笑著轉身,看著同樣帶著溫柔微笑的幽雲宮。

  嘩嘩的流水,碧綠的青草,高聳的山谷,蔚藍的天空,飄蕩的白雲,一切平靜而安詳,這裡是屬於兩個人的幸福之地。

  “等你年滿十六歲時,我就上門提親,迎娶你過門。”幽雲宮上前將水惜蓮抱在懷中,兩人十指向扣,親密無間。

  這一年,水惜蓮十四歲,幽雲宮十六歲。

  水惜蓮是臨陽當地的小商賈家的妾生女兒,親娘曾是稍有名氣的歌姬,能歌善舞,擅長音韻,被一個商人看中買走成為妾室,之後生下水惜蓮,而她卻難產而死,獨留水惜蓮一人在這商賈人家生存。水惜蓮天生開朗活潑,即使受盡歧視辱罵,依然保持著樂觀善良的心智,因為她相信,終究會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可以帶她離開,給予她只屬於她的獨一無二的幸福。

  就在那一天,水惜蓮女扮男裝在街上游玩,為抓小偷而撞上了隨父到臨陽視察的幽雲宮。

  “姑娘,你沒事吧?”幽雲宮一手扶著水惜蓮,一手抓著想要逃跑的小偷,臉上風輕雲淡,儒雅而有禮。

  水惜蓮紅了雙頰,沒想到會被一眼認出是女兒身,有些狼狽的站好,咳了咳,故意粗著嗓子,兩手作揖,說道,“多謝兄台,在下沒事。”

  幽雲宮看著眼前硬裝男人的少女,眼中的笑意加深了,轉身讓隨從把小偷送去官府,又對水惜蓮說,“那麼,敢問這位兄台,在下可否請你喝一杯茶?”話一出,不僅水惜蓮一愣,就連幽雲宮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如此魯莽過,明知對方是個女子,還這樣,豈不是有些輕佻,臉上不禁露出赧意。

  而水惜蓮立刻恢復過來,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胸膛,“沒問題~在下願交你這個朋友!”

  就這樣,兩人可說是一見鐘情,很快就私定終身。

  兩年時光匆匆飛逝,這兩年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幽雲宮上任十六州州守一職,向皇上請求婚事自助,皇上頷首答應,隨後便上門提親,但由於公務繁忙,婚期延後一年,而水惜蓮在家裡的地位隨之有些變化,大家不敢再明目張膽的欺負歧視她,而她並不甚在意這些變化,只是開始學著一些為人妻子所要做的事情,不再那麼貪玩,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生活,只為不讓幽雲宮丟了臉面。

  眼看一年後的婚期將至,聘禮源源不斷的送進府,大紅喜服也送進了門。清晨,天才蒙蒙亮,水惜蓮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已經睡不著,臉上盡是待嫁閨女的喜色,於是一下爬去,輕手輕腳的走出門,來到放喜服和聘禮的房間。水惜蓮輕撫著鮮紅喜服,心中一片激蕩,就快要離開這裡了,她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娘在天上可以放心了。眼中有些濕潤,水惜蓮連忙伸手擦去。

  “真是的,我怎麼哭了呢~~”水惜蓮拍拍臉,露出一笑,看著喜服,終於忍不住拿了下來,四處看了看,吐了吐舌,“反正遲早要穿,就先讓我穿一下試試看吧~嘿嘿~”

  自說自話後,便笨手笨腳的將喜服套在身上,還不忘把龍鳳頭冠戴上,著裝完畢,水惜蓮站在銅鏡前左看右看,甚是滿意。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和婢女的輕聲說話聲。水惜蓮大驚,如果自己這個樣子被看到,豈不是丟人,慌亂中,眼角瞥見床底,來不及想太多,就往床底竄去,半途頭冠還被卡住,羞急得她快要叫救命了,好在婢女推門而入時,水惜蓮終於把頭塞進了床底,才小心翼翼的呼了一口氣,擦了擦滿頭的汗。

  “你看,三小姐馬上就要嫁給州守大人作正室夫人了,真是好福氣!”一個婢女一邊打掃著一邊有些不平的抱怨著。

  “是啊,只不過是個妾室生的。真不知道州守大人怎麼想的。”另一個婢女說的就有些毒了。

  水惜蓮撇撇嘴,並不在意,這樣的話,自從幽雲宮提親以來,她都聽夠了,她還清楚地記得爹在幽雲宮上門提請時,還不敢確定的問當真是水惜蓮,不是他其他的女兒……

  “我看啊,一定是州守大人遵守承諾,不想做個背棄之人,才會來提親的。”

  水惜蓮和幽雲宮的愛情故事在臨陽已不是秘密,幾乎人人知曉,人人稱贊呢,當然,都是在稱贊幽雲宮,而水惜蓮只不過是個撿到寶,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

  “一定是這樣!不過啊,我看三小姐嫁過去還不一定受寵呢~”

  “咦?什麼意思?”

  “啊?難道你還不知道嗎?”那個婢女忽然壓低了聲音,“前段時間,州守大人剛剛納了一房妾室,聽說是勸降山賊時帶回來的呢。雖然不是明媚正娶,從後門進門的,當也算是納妾了啊~”

  “哦……這個樣子啊……”

  下面的話水惜蓮已經聽不清楚了,耳邊不斷的回蕩著婢女的那段話,幽雲宮納妾了?!不!她不信!她不信!他說過,今生只娶她一個,只會給她一個人的幸福。他不會背棄她的!

  “你們說謊!他才沒有納妾!”水惜蓮控制不住滿腔的怒火,從床底爬出,頭發凌亂,婢女沒想到她居然會躲在床底下,大大地嚇了一跳,看到水惜蓮一副要把她們吞下去的樣子,更是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一大膽大地婢女顫顫的說著,“我才沒有騙人,你不信可以自己去問問州守大人!”

  水惜蓮一愣,自從提親之後,按照禮俗,新娘新郎在婚前不得見面,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幽雲宮了,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狠狠的瞪了兩個比女一眼,奪門而出。

  清晨的霧氣彌漫在空氣中,街上只有一些小攤販正在挪著桌凳,看著一個穿著喜服的少女狂奔而去,一個個面面相敘,不明所以。水惜蓮氣喘吁吁的停在州城府大門前,用力的敲著門扣,嘴裡叫喊著開門開門。

  “來了來了!一大早的誰啊!”被打擾清夢的管家,合著衣打開大門,一看到眼前的人,不禁一呆,口吃的說道,“水……水小姐?你,你怎麼來了?”還穿成這樣?

  水惜蓮不理睬他,向裡面跑去,叫著幽雲宮的名字,早起練劍的吳常看到她,神色一轉,暗叫不好,連忙喚道,“來人!快止住水小姐!不要讓她見到大人!”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晚了一步,家丁們還來不及碰到水惜蓮,水惜蓮已經找到幽雲宮的臥房,推門而入,看到幽雲宮慌亂的穿好衣服,但依然是衣冠不整,臉上又是驚又是慌。

  “蓮兒,你怎麼來了?”

  此時,水惜蓮只是急於知道答案,眼中看不到其他,上前抓住他的袖子,急切說道,“她們說你納妾了!你告訴我,她們是在說謊,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幽雲宮看著她,心中一陣酸痛,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就在這時,床簾被人撩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了出來。

  “哦?這就是馬上要進門的妹妹?現在來,好像早了些……”

  水惜蓮一震,雙眼睜大,不可思議的看過去,搖著頭,仿佛看到什麼妖魔怪獸一樣,“不!不……這不是真的,我只是在做夢……做夢……呵,呵呵……”、

  水惜蓮往後退著,樣子有些狂亂,幽雲宮知道自己負了她,但還是不忍看到她如此上心,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跟她解釋,相信她一定會諒解他的,誰知卻讓她閃了去,只是站在那兒,滿眼憤恨的看著他,仿佛看著什麼髒東西,幽雲宮心中大驚,不安迅速擴散。

  “蓮兒,你聽我解釋!我只是逼不得以,我真心想娶的人只有你,你要相信我!”

  水惜蓮不說話,只是大笑著,這下幽雲宮才忽然發覺自己可能就要失去她了,他要失去他的陽光,他的幸福,他的歡樂,不,不行……他又上前一步,想要觸碰她,怕她會就這樣消失,可是卻迎面飛來一個頭冠,砸中他俊秀的臉。

  “放屁!哈哈哈,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誓言是假的!婚禮也是假的!你!幽雲宮!也是假的!哈哈哈~~”

  “蓮兒,你不要這樣……我……”幽雲宮想要抓住她,可是身體卻怎樣都動不了,只覺得心在滴血。

  水惜蓮忽然恢復平靜,死死的盯著幽雲宮,一字一句的咬牙說著,“我,還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水惜蓮,而你!已不是再是獨一無二的幽雲宮,你不配給我幸福,不配擁有我!從此之後,我們恩斷義絕!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說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無遮掩的嫵媚女子,轉身絕然而去。

  “不——!”幽雲宮終於動了身子,想要抓住她,然而卻只能在最後一刻抓住她的大紅喜服,而她一身單衣跑出屋外,不見身影。

  幽雲宮想要追去,卻被趕到的吳常攔住,堂堂一個州守,怎麼可以衣冠不整的出門,被人看到豈不落下話柄,“主子,你不能這樣出去。讓屬下去追水小姐吧!”

  吳常說完就飛身而去,幽雲宮只能跪在地上,雙手緊握喜服,此時那喜慶的顏色,在眼中卻顯得如此刺眼,仿佛在嘲笑著這對曾經快樂的有情人。

  可是,就是慢了一步,吳常沒能找到水惜蓮,無功而返,幽雲宮不放棄的找到水惜蓮的家,得到的回話居然是她一夜未回,水惜蓮的爹自覺沒有臉面,就提出退婚一事,卻被他斷然拒絕,不管發生什麼,他一定會娶水惜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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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7:58

〔番外卷:誓情忠1〕


  愛到深處,方成恨。

  恨他的背棄;

  恨他的不忠;

  恨他的三心二意;

  恨他的一心為民;

  恨恨恨……

  但是,

  如果有一天,

  這份恨意沒有了,

  那會是什麼?

  哪又代表了什麼……

  水惜蓮,封號蓮妃,賜宮夏蓮宮,被皇上獨寵近兩年,沒有任何身家背景,大家只知道兩年多前,皇上出宮帶回了一名能歌善舞的女子。

  但是,就在後宮眾妃處心積慮的想要爭寵之時,一道聖旨忽降夏蓮宮,將水惜蓮打入冷宮,沒有旨意,不得擅自離開。皇上次旨在後宮掀起一陣小浪潮,有的人暗自竊喜,有的人不明所以不敢亂動,不管每個妃子的反應如何,她們都有一個相同的想法,這冷宮打得好,下面一個被獨寵的人一定是我。於是,一個蓮妃被打入冷宮,使得後宮爭寵之鬥更加激烈。誰知道又會有怎樣的慘事發生。

  而水惜蓮本人接到旨意,並無太大反應,只是默然叩首謝恩接旨,連宣旨的公公都覺得有些驚訝,哪一個接到被打入冷宮聖旨的妃子不是歇斯底裡的叫喊,就是當場呆掉,而這蓮妃卻依舊一臉平靜,似乎這聖旨對她來說不痛不癢。

  早上剛接到聖旨的水惜蓮換上一身鵝黃素衣,只帶了一同進宮的貼身侍女千若和一個簡單的包袱便移住冷宮。

  水惜蓮走進自己冷宮中的新住所,四處望著,看著周圍的景色,除了陰氣重了些,其他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

  千若推開房門,水惜蓮走進屋子,眼前一亮,裡面干淨整潔,甚至連一個蜘蛛網都沒有,按理來說應該是灰塵頓起才是,摸了摸桌子,指尖真地是一點灰塵都沒有,回頭看了看千若,千若也滿是驚訝,本來都打算好要大干一場了,如今卻沒有了她用無之地。

  “奴才見過娘娘。”

  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水惜蓮轉身,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公公正彎腰行禮,連忙上前扶起,她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其他人,而且還是一個有些年紀的公公。

  “不必行禮。你是……”

  “奴才叫小蓮子。是皇上安排我來照顧娘娘的。”自稱小蓮子的老公公一直低著頭回話,水惜蓮看不太清他的長相,但是從他臉上的皺紋來看,這個公公至少也有五十幾歲,她沒想到皇上居然還會安排一個公公給她,雖然是一個老公公。這麼看來還真是少有,宮中一般都是年輕的公公居多,上了年紀的老公公她見到的可是少之又少。

  “小蓮子?我的名字中也有個蓮字呢,還挺投巧的。”水惜蓮輕松說道,又看了屋內一圈,“這裡都是你打掃的?”

  “回娘娘的話,是奴才打掃的。”

  水惜蓮移動腳步四處看了看,最後柔柔一笑,“真是辛苦你了。既然這裡是冷宮,就不必拘禮,大家以後就當是自家人一起,不分等級,不許自稱奴才。按年紀,你也算是我的長輩,那我就叫你一聲蓮公公,而你也不要喊我娘娘,願意的話可以叫我蓮兒或是水姑娘就好。”

  蓮公公一顫,半天才吐出兩字,“蓮兒……”

  水惜蓮笑了笑,轉向千若,說道,“千若,你也是,以後也不要叫我娘娘了。”

  千若扮了一個鬼臉,調皮的說道,“我還習慣叫小姐呢!”

  水惜蓮聳聳鼻子,又對蓮公公說,“你能帶我去房間看一看嗎?”

  “好的,請隨我來。”

  來到房間,水惜蓮有些愣住了,環視著房內的擺設,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

  “天吶!小姐,你覺不覺得這個房間和州城府的……”千若大驚小怪的聲音在看到水惜蓮若有所思的樣子時一個字一個字的低了下去。

  水惜蓮踱步在房中,是的,這裡的一桌一椅,鏡子,衣櫥,文房四寶的擺放都和那時一模一樣,甚至連掛著畫的地方都一樣,只不過原本掛著她的畫像的地方,如今卻是一幅嬌艷的牡丹圖,水惜蓮凝視著畫一會,上前伸手將畫拿下卷成軸,放進書桌旁的畫筒中。

  “你不喜歡這幅畫?”一直沉默的蓮公公開口問道。

  “這裡也是你整理的?”水惜蓮不答反問。

  “是,是我整理的。有哪裡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再變動。”

  水惜蓮神色一黯,方才輕松的樣子蒙上了一些陰郁,“把你的頭抬起來,一直低著不累嗎?”

  “我的樣子很醜,怕嚇著你……”

  “把頭抬起來!”水惜蓮不經意間抬高了聲音,千若一驚,有些不明白她為何忽然有些激動,房內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壓抑。

  僵持片刻,蓮公公緩緩抬起頭,水惜蓮暗吸一口氣,眼前的人,滿臉皺紋,眼睛混濁,頭發蒼白稀疏,雖說不上嚇人,但還是讓她鎮靜了一下,他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人。狂跳的心恢復平靜,自嘲的笑了笑,她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就算那個人失蹤了,也不會出現在這兒,更不會是這個模樣。她這是怎麼了?只因這裡的擺設和她曾經住的地方相似就起疑心,這也許只是個巧合,難不成真是她後宮住太久,近墨者黑了?

  “對不起,我剛剛有些失態了……”

  “不……是因為不喜歡那幅畫嗎?”蓮公公又把頭低了下去。

  “恩……其實也不是,只是我不太喜歡牡丹,我比較喜歡蓮花,因為我的名字中有個蓮嘛~”水惜蓮語帶笑意的說著,屋內的氣氛又緩和下來。

  “原來是這樣,如果我早知道的話,就會准備蓮花圖……”

  蓮公公的聲音有著不可察覺的顫抖,水惜蓮並沒有注意,只是揮揮手說道,“沒關系啦!反正我也不懂得賞畫。對吧,千若?”

  “是啊是啊!我們小姐琴棋書畫中,除了琴,其他的一竅不通呢!哈哈~~”

  “好啊!你敢笑我!”

  說完,兩人就笑罵著在房裡追逐起來,房內頓時一片愉悅,而此時蓮公公也悄悄的抬起頭,視線也追逐了水惜蓮,看著她臉上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不再清澈的眼中無法控制的泛出水光,雙手握拳,他的蓮兒啊,終於,他終於又聽到他的笑聲,又看到他的笑臉,為了這一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午後,忙了一個上午的千若在房中午睡,水惜蓮卻毫無睡意,來到屋外的池邊,看著池水上漂著的枯萎蓮葉,到了夏天,這裡會開出怎樣的蓮花呢?想著那時的景色,不禁露出一笑,想到早上接到聖旨時那公公的表情,那份笑意又加深了,其實說一點都不驚訝是假的,突入起來的被打入冷宮,沒有原因,毫無預料,但是她又能怎樣呢,伴君如伴虎,皇上已經保護了她兩年,該知足了,而這冷宮和後宮不同,沒有爾虞我詐,不必處處防備,是個清靜的地方,在這裡養老也不為是一個好結果。

  只是……

  腦中忽然閃過前不久聽到的消息,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幽雲宮失蹤了。他為何會忽然失蹤,是遭到不測還是另有原因,或是只是皇上的一個刻意安排,有什麼任務要交個他去做,總之她知道幽雲宮不會無緣無故的丟下十六州的百姓不顧而忽然失蹤。可是不管怎樣,都和她無關,不是嗎?為何她聽到這個消息,心還是會無法克制的會痛,會擔心。她該是恨他的啊……如果她不恨了,她不知道自己對他還剩下剩下什麼?如果她不恨了,哪又代表了什麼?

  身後傳來腳步聲,水惜蓮轉身看到蓮公公站在不遠處看著他,見她一回頭,又立刻把頭低下去,水惜蓮也見怪不怪走到他面前。

  “我想在那個亭子睡一會,能幫我拿一個厚些的毯子和暖爐過來嗎?”

  蓮公公白眉皺了皺,在外面睡覺?天這麼冷,這樣很容易得風寒啊。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水惜蓮向亭子走去,蓮公公跟在後面,在她走進亭子時才轉身回房拿東西。

  水惜蓮坐在亭子裡,靠著欄杆,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一般在屋裡她很難睡著,但是只要在外面,就很容易入睡。

  蓮公公拿著厚實的毯子和暖爐走進亭子,發現她已經睡著,便把暖爐放下,生上火。徐徐暖意緩緩飄起,抵抗著寒冷的冬風,輕柔小心的把毯子蓋在水惜蓮的身上,看著她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意,蓮公公顫抖的手輕輕的撫上嘴角,他以為這輩子都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是在做了好夢嗎……

  忽然,一陣猛烈的咳嗽,蓮公公連忙把頭轉向一邊,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片刻才喘息著松開手,手心中染著黑色血跡,快要不行了嗎?可是,他現在還不想死,他還想多陪再她身邊一些,再多看她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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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7:43

千回萬轉之卷:卷末友情附贈結局隱藏劇情2〕


  第一次寫在前面的話:

  汗……【現代篇】的第一部分,本來草希是想要好好寫,寫正一點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正文完結了,還是死寫著寫著,玩心起了,第一篇就寫得有些“不正” 了。呃,大家看的時候,可以帶著……恩,惡搞的心情去看把……汗……不過大概意思還是沒變的,只是寫法上有些脫離了原來的軌道……擦汗

  【現代篇】

  之樸俊赫(幽雲觴),安可心(楓舞),安可晨(竹塵飛)

  這是一家私立療養院,規模不大,環境清靜。

  只是這份清靜,被忽來的一輛加長型豪華轎車打破,在大門外引起一陣騷動。

  穿著制服的司機停下車後,立馬下車打開後車門,一個男人帶著一股懾人的氣勢走下車,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顯示出他精瘦的身材。

  男人看了看在他眼中顯得簡陋的地方,眉頭一簇。

  “就是這個地方?”流利的韓語,語氣中有著濃厚的不悅。

  “是的,樸執行!”身旁的另一個男人微微彎腰,恭敬回答。

  男人眼中的不悅更甚,緊抿著薄唇,大步走了進去。

  療養院的院長,有些恐慌的看著眼前的冷峻的男人。

  男人環視了一下裝修樸素的辦公室,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一副主人模樣,沒有絲毫表情的臉,幾近冷酷。

  “您好,這位是韓國CX集團駐中國分公司的執行長,樸俊赫先生,我是他的特別助理金錫宰。”

  金錫宰用流利的中文溫和的說明自己的身份,也安撫著受到驚嚇的老人,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老板沒有表情時是多麼的嚇人。只不過,想要這個冷血的男人臉上出現多余的表情,還真是比登天還難,有的時候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冷沉真是可以讓周圍的氣壓頓時低的讓人喘不過起來。

  “你,你們好,有什麼事嗎?”院長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這樣的。據調查,樸執行的未婚妻,在你的療養院中接受治療。她叫安可心,不知道你可有印像。”

  金錫宰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文件。天知道,一向對女人保持至少半米以上距離的樸執行怎麼會忽然有一個未婚妻。

  幾個月前,樸執行不知道做了什麼怪夢,醒來後就瘋狂的命令他找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甚至連長相都不知道。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就算把整個世界翻過來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當時樸俊赫抓著金錫宰的領子吼著,那副眼睛都要瞪出的樣子,就算是現在回想起來,都感到心驚。

  好在為了他自己的小命著想,在中國數億人個女性中,找到了樸俊赫要找的女人。那一刻,樸俊赫看著女人的照片,少有表情的臉上,居然好像撫上了一層春風般溫柔。

  於是,樸俊赫便立刻放棄韓國總部的董事之位,千裡迢迢的跑到中國的分公司來做執行長。一下飛機,就趕到這裡。

  “可心?”院長臉色一正,“可心從十幾歲時就住在這裡,怎麼可能是你們執行長的未婚妻?你們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可心這個孩子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她幾乎已經將可心當成自己的孩子,就算眼前的男人再可怕,也不能讓他們亂來。

  就在金錫宰想要解釋時,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只見樸俊赫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衝到窗前,臉幾乎貼在了玻璃上,那冷酷的樣子當然無存。

  窗外,一個穿著藍白相間療養院病服的女子正獨自坐在草坪上,抬頭看著天空。

  樸俊赫沒有多想,就衝向門外,金錫宰一副處事不驚的樣子,繼續向王嬤嬤說明情況,看來,如果今天不把手續辦好,他的小命還是不保啊……

  “呀……”

  安可心看著像棉花糖一樣的白雲,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視線,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眼中有一道光芒一閃而過,然後變為茫然,瞥了瞥小嘴,搖搖晃晃的站起,轉身就要走,就好像沒有看到眼前的人一樣。

  可是身子還未轉過,就被一個強大的力道帶進了結實的胸膛裡,耳邊傳來心髒有力而過快的跳動聲,讓她的心也跟著他一起狂跳。

  “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好像過了幾千年那麼久……我終於再次擁你入懷!沒有讓別人搶走……你是我的,還是我的!”

  男人狂亂的聲音,講著不明所以的話,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遵從心底的最深處,宣泄著,好像隔了幾生幾世那麼久。

  “呀呀呀!!”被男人抱痛的安可心,發生了小貓似的反抗聲,揮動著小拳頭打著男人的胸膛。

  樸俊赫抓住安可心的手腕,眼神灼熱而專注,“難道,你對我一點印像都沒有了?

  安可心眨巴著純真的眼睛,視線卻無法從他的眸中移開,樸俊赫情難自禁,終於親眼看到了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他夢中環繞著的女子,緩緩的低下頭。

  “撲哧——”

  可是唇還未碰到她的,就被她噴的滿臉口水,樸俊赫身子一僵,抹了一把臉,卻是笑了,不是冷笑,更不是怒笑,而是燦爛過頭,不懷好意的笑。

  “這就是你懲罰我的方法嗎?好,很好。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耗著。我會用我一生,來得到你的原諒!”說完,就不顧安可心的掙扎,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離去。

  辦公室裡,金錫宰僵硬的轉過頭,只當是沒看到自己老板那臉上的笑容,更當是沒看到那幾近強盜似的擄人行為,然後給了院長一個職業性的微笑。

  “既然您都明白了,就請在上面簽字吧。”

  院長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文件上簽了字,金錫宰終於放心的松了一口氣,他的小命總算保住了。

  而當晚,偌大的山頂別墅中,時而傳來東西破裂的聲音,時而傳來女子呀呀的叫聲,時而傳來男子誘哄聲。

  佣人們站在緊關著的門外,各個面面相敘。

  房間裡,一男一女“玩”著老鷹捉小雞的游戲,一地的狼藉,男人衣冠不整,女子頭發凌亂。

  “你非要這麼抗拒我嗎?”樸俊赫喘著氣說道,瞪著床對面的安可心。

  “噗噗!”安可心對他吐著舌頭,索性隔的太遠,口水噴不到他。

  看著那粉嫩的舌頭,泛紅的臉頰,扣子松開兩顆,露出白皙的肌膚,樸俊赫一陣血氣上湧,忍無可忍,一個飛撲上前,安可心說傻不傻,一彎腰,滾進了床下,這次樸俊赫是打算不成功便成仁,翻著身子,也滾進了床下,一把將安可心壓在了身下。

  私密的空間,光線昏暗,只有深深的喘息聲相互交織,還有那灼熱的眼眸澤澤生光……

  房外,佣人們奇怪怎麼忽然安靜下來,一個個好奇的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要一聽究竟。聽著聽著,幾個年輕的女佣人面紅耳赤起來。

  “咳咳……”金錫宰在後面假咳了幾聲,佣人們頓時鳥獸散。

  金錫宰忽然發現,原來他的老板還有這樣的一面。

  但是,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的老板還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一面……只要是在這個叫做安可心的女人面前,便會毫無形像可言……

  三天三夜後,樸俊赫一臉神清氣爽的從房間裡走出,整理著衣領,又恢復成冷然的模樣,只不過在金錫宰看來,再也無法把他當成以前那個不苟言笑的老板看了。

  “三個月後,我要一場盛大的訂婚宴。”樸俊赫冷冷的下著命令。

  可是,金錫宰卻拼命的忍著笑,樸俊赫奇怪的瞥了一眼金錫宰,然後走向書房,打算處理一下積壓了三天的公事。

  金錫宰跟在後面,想著,要不要告訴老板,他的耳朵上有著一個不甚好看且又明顯的咬痕呢?

  可是,三個月後,沒有一場盛大的訂婚宴,而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因為新娘在新郎的不懈努力下,懷了身孕。

  婚禮上,新郎面露喜色,而新娘在新郎的強擁下,不停的扭著,想做最後的掙扎。

  就在牧師宣讀誓詞時,一個陰沉的聲音不適時宜的傳來。

  “等一下!”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眉宇之間盡是陰邪之氣,帶著金絲眼鏡的男子大步走進教堂。

  樸俊赫雙眼一眯,看著走到面前的男人。

  “你想做什麼?”

  “我當然是來帶我姐走的!”

  “你姐?”樸俊赫嗤然。

  男人推了推眼鏡,早就知道他不會相信,就拿出一份文件,“這個上面是寫的清清楚楚,安可心是我們安家的長女!你想娶她,還得問問我這個弟弟安可晨同不同意,也還得問問安家同不同意!”

  安可晨說的怒氣衝衝。

  好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的消息,趕到療養院時院長居然說被人接走了,之後動用一切關系,查到這個人居然要和他的姐姐結婚?!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怎麼能讓她嫁到韓國去!?

  樸俊赫看完文件,咬牙說道,“那又怎樣!是你們自己因為可心痴傻,就遺棄她了。現在又來找她,我看是居心叵測!而且……是我先找到她的!”

  最後一句,是專門說給他聽的。

  安可晨握緊拳頭,“根本不是我們故意遺棄她的,是我那個迷糊的母親帶我姐姐出去散步時,不小心將她弄丟的。”

  為了此事,安家這麼多年,天天生活在水生火熱中,從早到到晚都要忍受女主人的鬼哭狼嚎,再從她手下奪下根本殺不死人小刀。

  “還有,我姐不是痴傻!只是太單純了!聽到沒,以後如果再給我聽到你說那個詞,我絕不放過你!另外,就算我姐是你先找到的,我還是要帶她走!”

  “什麼?!”樸俊赫松開摟著新娘的手,上前一步,一副准備大打一架的樣子。

  安可晨又習慣性的推了一下眼鏡,鏡面反射出一片亮光,遮住他此時眼中神色,“安家就我姐一個女兒,你想要娶她,好歹也要正式的來談談禮金和聘禮吧。我姐又不是沒有娘家。”

  “姐,我來接你回家了。”安可晨伸出手,等著安可心的回應。

  安可心看著那修長的手掌,歪頭只是片刻猶豫了一下,然後走過去,將手放在掌心中。

  看著這對姐弟離開,樸俊赫一把拉過身旁的伴郎,“立馬去給我辦好那該死的禮金和聘禮,不然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如果是以前,或許這樣的威脅會讓金錫宰感到心驚,而現在他心中只為自己的老板暗暗祈禱,希望他自求多福……

  【現代篇】

  之諸雋(展紫虛)

  超級市場裡,人頭湧湧,樸俊赫一手推著購物車,一手攬著身邊妻子的腰,大掌護在那隆起的肚子上,眼睛看著一旁琳琅滿目的商品。

  安可心的視線到處亂飄著,忽然定在了遠處一閃而過的身影上,眨了眨眼睛,就這樣掙脫開身邊人的保護。

  當樸俊赫察覺時,早已不見安可心的身影,心中頓時一陣恐慌。

  該死!這是她第幾次從他身邊溜掉了!他現在忽然可以理解,當年她的母親為何會將她弄丟了。

  樸俊赫丟下購物車,憑著直覺找去。

  安可心漫無目的的在偌大的超市裡走著,然後在一排造型可愛的糖果盒前停下,仰高頭,似是看中了其中一個。

  “哇……”

  踮起腳,伸出手,卻還是差那麼一些。

  “是想要這個嗎?”伴隨著溫柔的聲音,一只手從一旁伸過,替她拿下那個kitty貓造型的糖盒。

  安可心的視線隨著糖盒移動,落在自己的手中,然後抬頭看向眼前一時男女難辨的人,眼中閃爍著不確定,最後視線落在了她胸前的那塊紅玉上,眸中頓時亮起一片光彩。

  “啊……啊……”

  想要說什麼,卻無法用言語表達,表情一向安然痴傻的安可心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神色。

  “你好,我叫諸雋……”

  安可心猛搖著頭,拉住她的衣袖,只能發出“啊啊呀呀”的簡單字音,眼中浮出淚水,另一手抓住紅玉,不停的扯著,好像想要告訴她什麼似的。

  只見一只溫暖的手包裹住安可心慌張的小手,一同感受那紅玉的溫度。

  “一直等不到你來找我。所以,我帶著紅玉,來找你了……”

  這句話迅速讓安可心平靜下來,恢復成平時的樣子,眨著還未退去的眼淚,痴痴的笑了。

  “呀……”

  安可心投進諸雋的懷裡,像貓兒一樣蹭著。

  諸雋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重新立誓。

  “這一次,我們誰也不先離開誰。”
引言 使用道具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7:25

〔千回萬轉之卷:卷末友情附贈結局隱藏劇情1〕


  【古代篇】

  之水惜蓮和幽雲宮

  清風徐徐,花香飄飄,在這一大片的花海中,一個粉衣女子時隱時現,簡單的發髻插著一只普通的玉簪,卻讓她更加的清新脫俗。

  粉衣女子緩緩站起,一陣風揚起她的發,裙擺搖搖,花瓣揚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誤闖了仙子的花園。更讓人分不清,是人襯托了花的美麗,還是花襯托了人的秀雅。

  女子手中輕提竹籃,籃子裡放著各種顏色的花朵,女子在花海中四處看著,似是在找尋什麼。

  “蓮兒……”一個溫柔的呼喚融進花香,飄進她的耳中。

  水惜蓮有些意外的轉過身,看到白發中夾著黑絲的中年男子,然後露出柔笑,“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放學堂了?”

  幽雲宮緩步走到水惜蓮的面前,捻下落在她發上的花瓣,“那些孩子學的很快,再這樣下去,恐怕我就要沒有東西可以教了。”語氣中有著驕傲和隱隱無奈。

  水惜蓮捂嘴笑出,伸手撫上他的面容,“我覺得,你今天好像又年輕了些。”

  幽雲宮握住水惜蓮的手,放在嘴邊輕吻,“大公子說,我的毒已經清了五成,再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清除了。”

  “那你就可以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

  幽雲宮點點頭,“而且連頭發,最近都開始慢慢變黑。天山族的醫術果然神通廣大。”

  當日,他們被幽雲觴和吳常救下,沒想到幽雲觴居然和天山族的大公子扶熙有著一段交情,將他們托付給扶熙。

  這天山族在外看去,雖是一片冰天雪地,但是走進卻是四季如春,培育著各種奇花異草。

  之後,扶熙不僅解了水惜蓮的毒,就連他的毒都一點點的清除。

  只不過,唯一的遺憾是……

  “前面的人~~~讓一讓啊~~~~~”一個活力十足的聲音打破這片和諧的安寧和溫馨。

  只覺一道狂風刮過,一個俏麗少婦懷中抱著一個冷面男孩倏然在他們面前停下。

  “原來你們躲在這兒談情說愛呢!”少婦一手抱著孩子,另一手擦了擦額上的香汗。

  “大夫人,你這是?”

  水惜蓮錯愕,看著眼前抱著孩子背著包袱的女子,而這個女子正是天山族族長的大公子之妻,本是莫國的傳說中身體虛弱的詠安公主,兩人的愛情故事曾是莫國的一段佳話。只不過,現在眼前的女子完全看不出一點虛弱的樣子,反而有點活力過了頭,而且滿臉洋溢著幸福和被疼寵的光彩。

  “我現在是要帶著兒子離家出走!”

  “耶?!大夫人,你又要離家出走?這次是為何?”

  水惜蓮和詠安早已成為手帕交,兩人關系親密,所以知道很多這對夫妻之間有趣的事情,兩人似乎很喜歡你追我跑的游戲,每個月,都會看到詠安背著攜家帶子的跑到天山族的各個部落,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還不是為了你們!”

  詠安露出壞笑,而且有些“淫蕩”的壞笑。

  水惜蓮有些不解,而幽雲宮似乎覺得有些隱隱不安。

  “哎呀!不能說了,我家那口子要追來了,你們可千萬別說看到我啊!”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風,人影已經不見。

  “該死!又遲了一步!”隨後一個極其俊美的男子從天而降一般的落在兩人面前。

  俊美的男子眉宇間夾著陰冷和邪氣,那特別的裝束說明了他在天山族高貴的地位。

  “大公子好。”

  幽雲宮有禮的拱手道。

  扶熙不爽的睨了一眼幽雲宮,“我的樣子像是好嗎?!”

  也是習慣了他如此的態度,幽雲宮和水惜蓮對看了一下,不在意的笑了笑。

  “這次詠安是為何要出走?”水惜蓮有些在意的問道。

  扶熙瞪大了眼睛,語氣更是不快,“還不是為了你們的‘幸福’!”

  “咦?”水惜蓮愣了愣,發現這對夫妻說話的口氣和神態真是十分相似,然後笑著說道,“其實我們已經很幸福了,詠安不用如此費心了。”

  “她指的是你們下面的‘幸福’!”扶熙毫不避嫌的看了看幽雲宮的下面。

  水惜蓮頓時明白,低呼一聲,臉上染上一片紅霞,而幽雲宮的臉色也鎮定不到哪兒去,雖然兩人有過一次肌膚之親,但那是在很不愉快的情況下發生的,而現在……

  “真是的!”扶熙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雙手環胸,“她居然非要我找出把你那東西再弄出來的方法。還說,如果我做不到,也要讓我嘗嘗不能碰女人的滋味。居然已經三天不讓我碰她!!”

  想到此,扶熙恨得直咬牙,今天他終於忍無可忍,打算霸王硬上弓,卻被她逃了,還抱著兒子一起,早知道,真不該教她天山族的獨門輕功。

  聽到扶熙毫不忌諱的將兩人閨房密事拿出來說,水惜蓮和幽雲宮滿臉尷尬,這對夫妻,有時真的很讓人頭疼。

  “其實,不用如此的,我們倆現在就很好。”幽雲宮謙和說道。

  “你們好,我可不好!”扶熙凶狠說道,欲求不滿的男人實在很難交流。

  幽雲宮和水惜蓮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扶熙哼了哼,一把抓過幽雲宮的衣襟,“你!跟我走!”

  不等幽雲宮回答,扶熙已經拎著他的衣襟飛身離開,留下一臉茫然和錯愕的水惜蓮。

  一個月後……

  夜風習習,星光點點。

  布置溫馨淡雅的房間裡,水惜蓮正站在衣櫥前,將疊好的衣服一件件的放進,忽然腰間一緊,只有瞬間的驚訝,然後就放軟了身子,靠在身後人的懷中,片刻的溫存後,驚訝的感覺到脖子間傳來濕濡的感覺,全身一陣酥麻。

  “你……”水惜蓮的聲音微啞。

  幽雲宮輕柔的將她轉過身,看著他此時的樣子,已經恢復成當年的他,一頭黑發,儒雅而又年輕,水惜蓮的眼中頓時被淚水淹沒。

  “怎麼哭了呢?”幽雲宮低喃著輕吻她的眼睛,將她眼中的淚一點點舔盡,不讓流下。

  水惜蓮有些害羞,低下頭,自己擦拭掉眼中的淚,幽雲宮溫柔的笑著,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然後雙手將她橫抱起,一路細吻著,走向床,揮下紗帳。

  是說,芙蓉帳內春宵在,閑人勿擾自逍遙。

  樂哉。

  樂哉呵……

  【古代篇】

  之落兒,聞向遲,幽雲覺篇

  炊煙繚繞,雞鳴陣陣,稻苗青嫩,好一派鄉間樸質景色。

  一個不大不小的四合園坐落一旁,園中,一個村婦打扮的女子嘴中發著“咕咕”的聲音,撒著稻谷喂腳邊的一群嫩黃小雞,面色恬然。

  “落兒。”一個男子從柵欄外走進。

  落兒抬起頭,微笑道,“幽雲覺,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只是覺得好久沒有看到紅之和祭楓了,有些想念他們。”幽雲覺跟在落兒身後走進大屋。

  落兒倒了一杯水遞給幽雲覺,簡單的動作間卻透著利落和干脆。

  “他們去學堂,還沒回來呢。估計還有一會兒,中午留在這兒吃飯吧。”

  “我也正有此意。”幽雲覺爽快答應。

  “婚禮籌辦的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落兒拿過一籃毛豆開始剝起。

  提到婚禮,幽雲覺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頰,落兒見了,不由得失笑。

  “我說二公子,都快要成親的人,還這麼害羞,到時怎麼洞房,該不會要讓我們三小姐主動吧!”落兒不留情面的揶揄道。

  沒錯,幽雲府的二公子幽雲覺在下個月就要和竹家三小姐竹可湘成親。

  其實,早在竹可湘那次來看失意的楓舞,憤然離開竹家時,在大門口,和幽雲覺撞上,那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之後,楓舞忽然失蹤,竹可湘氣勢衝衝的來向幽雲府要人,是幽雲覺出面安撫,就這樣,兩人對上了眼,也不知這樣的搭配,到底是誰制住了誰。

  “落兒!”幽雲覺惱羞成怒,然後神色一轉,“別說我了。你自己呢,那家伙每天都來找你吧!他都把他的憶落堡改成了求落堡,都這麼長時間了,你也該原諒他了吧。”

  這下輪到落兒羞惱了,這可好,說曹操,曹操就到。

  “穹落,我今天啊……”人還未到,話就老遠的傳了進來,一看到屋中還有個多余的男人,臉色頓時一變,怒指著幽雲覺,“你這個就要成親的男人,干嘛還來找我家穹落!”

  幽雲覺挑挑眉,聽他那句“我家穹落”,說的倒是挺順的,忍不住損他,“現在落兒,好像還不是你家的哦。”

  聞向遲一聽,頓時橫眉豎眼,“穹落和我早就拜堂成親,怎麼不是我家的,啊?你說啊,怎麼不是!難不成,還是你家的嗎?”

  幽雲覺和聞向遲早在戰場上建立起了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友情,只不過建立的基礎有點奇怪,兩人就喜歡互相鬥嘴,非得把對方氣的你死我活,而聞向遲本來就口拙,基本沒有贏過。

  “那可不?我早就把落兒當成一家人了!只要落兒願意,我隨時可以把她接回幽雲府好好照顧。”

  “你……你你你……”聞向遲那久違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了半天,“你”不出下文。

  落兒失笑,拿起剝好的豆子,走進廚房,任這兩個大男人胡鬧去。

  入夜,落兒在廚房中洗好最後一只碗,擦干了手,一轉身,就看到聞向遲一臉哀怨的看著她,硬是忍下笑。

  “孩子都睡了?”

  聞向遲點點頭,樣子比孩子都乖。

  “那你還不回去?”落兒從他身邊走過,腳還未跨出廚房,就被一雙臂膀抱住,一個旋轉,抵在了牆上。

  額頭抵著額頭。

  “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感受到他那溫熱的鼻息,落兒心中一顫,表面卻依舊平靜。

  “不原諒你,還會讓你每天來白吃白喝嗎?”

  “那你為何不跟我回去?”

  聲音哀怨至極。

  “我在這邊住慣了,不想離開,而且……我想,如果小姐回來了,也許會來這裡找我。”

  聞向遲挫敗的把頭靠在落兒的肩上,然後又猛地抬起頭。

  “那我搬過住!”

  “這倒是可以。”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聞向遲愣住了,滿臉的不可思議。

  落兒擺出一副冷臉,推了推他,說道,“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當然要!!”

  早知道這樣就可以,他早該直接搬過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在哪兒不都一樣,得到糖吃的男人,更加不滿足,雙手開始不規矩的游走在落兒身上。

  落兒一陣虛軟,氣息不穩,“別……”

  “穹落……我的穹落……”熱唇從耳朵移到脖間,接著向衣襟侵略。

  “爹,娘,你們要親熱,可不可以找個風花雪月的地方啊。在廚房,會斷了人家偷吃的路的!”

  一個嬌甜細氣卻又惡劣的話語瞬間打破了這份難得的濃情蜜意。

  聞向遲咬牙忍著洶湧的欲望,怒瞪著倚在廚房門口,明明只有五歲,卻裝著小大人模樣,被村子裡的人稱謂小妖女紅之女魔頭的女兒,有苦說不出。

  落兒的嚴母形像受損,瞋了一眼聞向遲,抱起女兒回到房間。

  聞向遲懊惱的抓著頭發,跟在後面出去。

  窗外,那輪月,又圓又亮。

  是說,月圓人圓,情也圓。

  笑哉。

  笑哉哦……

  【古代篇】

  之命運的邂逅

  午後,鄉間的小道上,一個十歲左右的紅衣女孩,一邊甩著手中的麻繩,一邊哼著小調,蹦蹦跳跳,一副無人敢阻的樣子。

  清楚的人都知道,這個紅衣女孩,乃是村子裡無人敢惹的小妖女紅之女魔頭,孩子躲她,大人怕她。當然,躲她怕她的人都是做過虧心事的人。大家都知道,只要讓竹家的女兒竹紅之知道,誰在她的地盤做了壞事,不到三天,絕對被整的凄慘無比。所以,如果有人被欺負了,都會有意無意的到落兒家中訴苦,就指望被這個小妖女聽到。

  只可惜,現在村子裡沒人敢做壞事,紅之苦的清閑。

  遠遠的,忽然看到一群孩子圍著什麼東西,紅之眼睛一眯,樂了起來。

  “你們在做什麼啊?”嬌甜可愛的聲音出自這樣的女孩之口,真的有些不搭呀!

  孩子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一個個跳離數步,搖頭搖手,徑自撇清,“沒有沒有,和我們無關!我們只是看到一個迷路的姐姐,想來關心一下!”

  “哦?這麼說,你們是在做好事兒了?”紅之笑眯眯的說道。

  “是啊是啊!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就可以走了,把這個姐姐交給你了!”

  一說完,一群孩子飛一般的跑走,留下漫天的灰塵。

  紅之咳嗽著,用手揮掉面前的灰塵,“娘的!跑的這麼快!不是做了虧心事才怪!”

  灰塵退去,紅之才看清蹲在面前的人,不由得驚嘆出聲,“哇哦~~~美人姐姐哎!”

  只見一個十五歲的美貌少女,眨著可憐兮兮的淚眼只瞅著她,紅之心中大呼,前不久剛和哥哥祭楓學的四個字,我見猶憐,我見猶憐啊!

  怕是嚇到這位美人姐姐,紅之連忙收起色女樣,在她面前蹲下,擺出千年難見的和善模樣,“這位姐姐,你怎麼了?”

  “我……我……我好像迷路了……”

  哇哇!人美,聲音也美!紅之心中贊嘆道,但是一想,又覺得那裡不對,好像覺得這個美人姐姐看上去有點呆呆的?不會是個美人傻姐姐吧?

  樂死了!樂死了!剛好可以拐回家!紅之心中算盤打的當當響。

  紅之偷偷摸了摸口水,繼續偽善道,“呃,姐姐家在哪兒?也許我知道,可以送姐姐一程。”

  少女歪了歪腦袋,“在……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紅之傻眼,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她是怎麼到這兒的?

  “這樣啊……姐姐,你要不要站起來說話?這樣蹲著,我怕你累到啊!”

  憐香惜玉。這也是她哥哥教的。

  少女想了想,好像是有些累,就站了起來,身高明顯的比紅之高出些。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紅之終於露出一副急色模樣,好想知道美女姐姐的名字是不是也和樣子那麼美,不像她這個破名字!好恨啊!但是又怕娘難過,有苦難言,怕是這名字要跟她一輩子了。

  “我叫……”

  少女還未說出,只見一陣狂風刮過,灰塵彌漫。

  又是灰塵!紅之咳了又咳,早就讓村長去多種些樹了,偏不聽,總有一天會有人被這灰塵咳死!

  “姐姐,你不要緊吧!”好不容易喘過氣,連忙關心美人姐姐,大獻殷勤,卻發現少女早不在原位。

  不遠處,一個華服少年將少女抱在懷中,面容是陰冷的,眼神卻是極近溫柔的。

  “丫丫,你怎麼又跑出來了呢?”斥責的話,不管多少年,只要是對她說出,就滿是溫柔。

  眼前這位十八歲的華服少年,五官完美,宛如神的寵兒,雖然看上去陰邪了點,但是眼中的憂郁和溫柔,卻有著讓無數少女瘋狂的魅力。

  “若若……”雅見推了推千時若,讓他皺起了眉。

  “怎麼了?”摟著腰的手不但沒有松開,反而又緊了了幾分。

  “我不想穿喜服……”雅見間掙脫不開,只能乖乖的靠在千時若的懷中。

  察覺到懷中人的屈服,千時若緩和了臉色,“為什麼?那裡不喜歡嗎?我可以命人重做。”

  “不是的!”雅見搖搖頭。

  “那是為何?我們很快就要成親,必須要穿喜服。”千時若耐著性子說道。

  一直站在一旁看著這對俊男美女的紅之,吞了吞口水,視線最後放棄了美人姐姐,定在了邪魅哥哥身上,小小的芳心蠢蠢欲動。

  “那個……”紅之羞紅了小臉,發出聲音,想要引起邪魅哥哥的注意。

  好在千時若也給面子,聽到那嬌甜的聲音,看向她,只是眼中的溫柔已然不見,只剩下戒備和陰狠。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紅之,居然被那眼神嚇的向後退了一步。

  “若若,我迷路了,是這個小妹妹找到我的……”雅見轉過頭,細白的手指向紅之。

  頓時,千時若眼中的陰狠不再,只剩下戒備,摟著雅見的手不松,走到紅之的面前,帶著手套的手,拿出一塊令牌,遞給她。

  “多謝你替我找到未婚妻,以後如有需要,帶著這塊令牌來瓊華山,歸邪宮找我。我務必會還你一個人情。”

  經過千時若的努力,歸邪宮已不再是一個邪教,而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與武林之盟並駕齊驅的組織。而年僅十八歲的他,在江湖上的地位,竟比武林盟主還要高出三分。他有仇必報,有情必還。

  紅之捧著手中的令牌,聽上去就很厲害的樣子,眼中閃著崇拜之意,抬起頭來時,這條小道上,只剩下她一人,紅之握住令牌,向前跑了幾步,對著蔚藍的天空叫道,“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而此時,另一邊……

  祭楓一手拿書,一手背後,在林間踱步背書,雖然只有十歲,但是臉上盡是老成之色。

  忽然上方傳來一聲尖叫。

  “下面的人,讓開啊~~~~~”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一個重物落地,祭楓還真是依言讓開。

  “我的媽呀,讓你讓,你還真讓啊……”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扶著腰從地上站起,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矮矮的祭楓,臉上瞬間變得憤怒,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衝著就喊道,“喂喂!我穿我穿我穿穿穿公司嗎?我明明讓你們把我傳到帥哥雲集的地方,你們怎麼把我丟到只有一個小屁孩的地方?!故意坑我錢啊!小心我去消費者權益保護協會告你們!”

  女子一腳不斷的點著地,耐心聽完,“什麼?!按錯鍵了?!你們……什麼?給我免費再穿一次?這還差不多!好!我不告你們了!現在快把我弄回去吧!”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光暈在女子周圍亮起,啪的一聲,女子就不見了。

  從頭到尾,祭楓一直沉默的看著,然後發現地上有一個光點,彎腰拿起,是一個和那個穿著奇怪的女子同樣奇怪的鏈子,掛墜樣子奇特,上面刻著他看不懂的文字。

  祭楓默然的將鏈子收回衣襟,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繼續搖頭晃腦的背起書來。

  惠風和暢,氣氛靜謐。

  是說,相逢是緣。孽緣兮?姻緣兮?

  懸哉。

  懸哉啊……
引言 使用道具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6:26

 在聞向遲的陪同下,楓舞抱著展紫虛的屍體同騎一馬,來到了關守。

  楓舞木然的跳下馬,吃力的移動展紫虛的屍體,聞向遲再也看不下去,走上來,想要幫忙。

  “不許碰他!”楓舞揮打開聞向遲伸出的手,“你會弄疼他的!”

  聞向遲錯愕住,她瘋了嗎?!

  楓舞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移動展紫虛,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整個人被壓倒在地,不痛不癢的扶著展紫虛站起,硬是支撐著他全部的重量。

  “楓舞……你清醒一點!”聞向遲雙手握拳,隱忍著不讓自己吼出。

  “你快去叫幽雲覺過來,看看紫虛!”楓舞皺眉命令道。

  聞向遲的嘴,一張一合,卻說不出話來,只能轉過身,也許把幽雲覺叫來看看她,倒是真的,邁出的腳還未走出一步,忽然頓住。

  楓舞跟在後面,抱拖著展紫虛,見聞向遲不動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了這三個多月,她一直心心念著的人,一直擔心不已的人。

  他穿著一身白衫,風吹起他的袍擺,黑發飛揚,顯得瀟灑不羈。他也看到了她,卻皺了眉,眼神是陌生的,疏離的,冷淡的,而後,一個柔弱女子跟在他的後面出來,他的視線立馬轉移到女子身上,跟她說了什麼,表情很溫柔,就像以前對她那樣。

  然後,楓舞終於能聽到聲音,她聽到女子嬌羞的說,“謝謝相公,我不冷。”

  楓舞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向後踉蹌了一步,一道身影適時的出現在她身後,穩住她。

  “楓舞,不要多想。等我慢慢跟你說明。”

  幽雲覺對聞向遲使了一個眼色,聞向遲立馬了然,點了楓舞的睡穴,幽雲覺抱起楓舞,聞向遲抱起展紫虛,迅速的走向一旁的營帳。

  幽雲觴轉過頭,看著他們離開,眼神很深。

  兩日後,一個空曠的營帳中央,只放了一張床,展紫虛一身單衣的躺在上面,神色安詳。楓舞靠著床坐在地上,一針一線的縫制著衣服,臉色平靜。

  耳邊卻是幽雲覺對她說的話。

  在幽雲覺來到關守第二天,幽雲觴就和一個女子騎著一匹馬出現在關守,當時眾人驚訝不已,沒想到幽雲觴居然毫發無損的回來了,更讓人震驚的是,還帶回來了一個已經結親的女子。

  據幽雲觴和這名女子的解釋,當日幽雲觴掉下溝壑後,在驚險之余,抓住一塊石頭,滑著下落,可是頭上受了重傷,很快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一名女子救下,來到一個小村落,而他失去了記憶。

  這三個月來,經過這名女子的精心照顧,幽雲觴的傷勢很快好轉,記憶也回復了一些,記起自己的責任,和女子商量之後,想要和援軍彙合,沒想到,剛出村落沒多久,就看到莫國的援軍在關守扎營。

  也就是說,幽雲觴他記得幽雲覺,記得自己的身份,卻記不得他有一個深愛的妻子,所以,在這名女子表白後,或許是對她也有莫名情愫,又或許是想要報恩,幽雲觴便娶了這名女子。

  縫好最後一針,楓舞咬斷棉線,把縫好的衣服展開在眼前,露出滿意的微笑,扶床站起。

  “紫虛,我縫好咯,你穿穿看合不合適。”

  空蕩蕩的帳內,只有楓舞的聲音,楓舞將展紫虛扶起,替他穿好衣服,再讓他躺下,深深凝望著一身潔淨的他,然後淡淡的笑了。

  帳外,聞向遲和幽雲覺看著這樣的楓舞,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她真的沒事?”聞向遲小聲問道。

  幽雲覺搖搖頭,“我給她診斷過,她的神智很正常,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楓舞她……”

  幽雲覺欲言又止,不知此時該不該告訴楓舞那件事。

  “那你告訴她幽雲觴的事情後,她有什麼反應?”

  幽雲覺嘆了一口氣,“平靜,很平靜……”

  聞向遲睜大眼,不敢相信的看著幽雲覺,“你的真的精通醫術嗎?不會是唬人的吧?!”

  被人這樣污蔑,幽雲覺也不覺得氣惱,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是診斷錯了,可是,楓舞的神智,真的很正常,但是就是因為太過正常,反而顯得不正常了……

  幽雲覺不再理會聞向遲的嘀咕,走進帳內。

  “楓舞,這樣不是辦法,展紫虛的……屍體,再不處理……”“腐爛”兩字哽咽在幽雲覺的喉間,怎麼也說不出。

  “恩,我知道。我想再多做幾件衣服,我怕他以後不夠穿,他呀,就是太寶貝我做的衣服了,所以,我索性多做幾件,看他還穿不穿。”楓舞撇了撇嘴。

  聞向遲抿緊唇,再也看不下去,憤然轉身離去,他現在只想好好找人打一架,如果可以,他還想鞭屍!心裡不斷的咒罵著。

  “楓舞……你……”幽雲覺的聲音已經哽住。

  “對了,我聽說附近有一條很清澈的河流,是不是?”楓舞拿起另一塊布料開始剪裁。

  幽雲覺點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河流的盡頭是什麼地方?”

  “聽說是瀑布,很大的瀑布……”

  楓舞的手一停,低喃道,“瀑布啊……應該也不錯吧……”然後繼續縫制手中的布料。

  三日後,在一條水流不急不慢的河前,楓舞將展紫虛放一條簡陋的小船上,船裡灑滿了菊花,周圍疊放著好幾套衣服,一年四季的都有。

  楓舞輕柔的撫摸著展紫虛的臉,然後將紅玉放入他的手心,笑得溫柔,“紫虛,再見了。我會聽你的話,等享受完所有的幸福,再去找你。如果我找不到你,你就帶著這塊玉,來找我,好嗎?”

  小船被輕輕推離,隨著水流越飄越遠,楓舞沿著河一直走一直走,腳邊一滑,差點就要落水。

  “小心!”一只手即時的握住她的膀子。

  楓舞的心跳毫無變化,還隱隱有些可惜,嘆出一口氣,才緩緩的偏頭,看到來人,慢吞吞的說道,“幽雲觴……”

  聽到楓舞叫他的名字,幽雲觴心中一陣狂跳,但卻努力讓自己表現平靜,“二哥說到處找不到你,很擔心,讓我來找找。”

  幽雲觴一邊說著一邊將楓舞拉離河邊,自己卻沒發現他的手一直都未放開。

  “幽雲覺他是多慮了,他怕我想不開。”楓舞淡笑著說。

  “難道你沒有嗎?”他分明看到她的樣子是很想追隨著那條船一起去了,想到此,心中不由得一陣不舒暢。

  楓舞不答,只是看了看一直抓著她不放的手,“請放手,我要走了。”

  幽雲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訕然的松開手,楓舞輕聲說了聲“謝謝”,就要離開,對於她如此冷淡的態度,幽雲觴心中忽然有些惱怒,卻又不知道為何會如此,沒有多想,就叫道,“你真的是我的妻子嗎?”

  楓舞頓住,沒有回頭,只是聲音微顫,“你記起來了?”

  看到她停下,幽雲觴惱怒的情緒漸漸退下,實話實說,“我只記得皇上給我賜了婚,然後在新婚當夜,新娘跟我說,要跟我做一個交易……”

  楓舞沉默片刻,“然後呢?其他的,你都不記得了?”

  幽雲觴煩躁的握了握拳,“我的記憶很模糊,很零碎,有時只有一個場景和一個片段,有時只有聲音沒有畫面……”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很不真實,也很不安,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楓舞緩緩轉過身,神色平靜,這幾天,她的臉上,除了平靜,就再無其他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她的心再無起伏一樣。

  “我們……是不是還沒有圓房?”

  楓舞慢慢的閉合了一下眼睛,沒有回答。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這次楓舞開口了,“這個問題,對我來說似乎不太公平。答案我根本沒有必要告訴一個忘記我的人。而且,事到如今,答案也不重要了。”

  如果失去展紫虛,就是老天對她動心的懲罰,那麼已經夠了,這個懲罰已經夠重了,她已無法承受更多了。

  “不!當然重要!”幽雲觴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越來越飄渺的她。

  “哦?”楓舞挑了挑眉。

  “我答應過希兒這一生只會娶她一個妻子,不會負她,當時我並沒有記起我已經娶妻了……”

  幽雲觴說到“希兒”時,神色溫柔,而那個溫柔本是屬於她的,可是說到“已經娶妻”,神色又變得懊惱起來。

  一生只會娶她一個妻子,不會負她。多麼熟悉的誓言。只是他……忘記了。

  楓舞冷笑了一下,“如果我們沒有圓房,我也不喜歡你,你打算怎樣?難不成,是想休了我?”

  幽雲觴心頭一抽,“當然不是!”

  話一出口,卻發現自己的失言,她說的沒錯,他的確答應過希兒要這麼做的,可是想到她要離開,他又猶豫了。

  楓舞收回冷笑,毫無表情,“沒想到,失憶了,人也會跟著變。性格變了,就連腦子,也變笨了!”

  以前的幽雲觴除了對她,不會露出溫柔的表情;以前的幽雲觴做事不會猶豫不決,以前的幽雲觴……楓舞止住思緒,想到以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會掀起波濤。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奇怪。你掉下的那個溝壑,根本沒有出口,一個柔弱的女子,要怎樣救你出去?”

  幽雲觴臉上閃過一抹遲疑,然後開口道,“希兒說,是我自己走到她的村落的,她是在村落郊外撿到我的。”

  楓舞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你相信了?”

  “我……”

  幽雲觴剛想回答,一個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他。

  “相公!”

  一個女子從後飛快的跑了過來,似是無意的撞了一下楓舞的膀子,奔進了幽雲觴的懷裡。

  楓舞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冷眼旁觀。

  “怎麼了,希兒?”幽雲觴下意識的推開她些,輕聲問道。

  “我到處找不到你!”希兒嬌嗔著。

  幽雲觴笑了一下,想要解釋,余光卻看到楓舞轉身離開,抬起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當晚,楓舞的營帳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為首的是新到援軍的將領和秦遠及鐘嗣涵,後面還跟著幽雲觴,希兒,幽雲覺,聞向遲。

  “各位有何指教?”楓舞波瀾不驚的說道,繼續泡茶。

  “我們是想請夫人把最高軍符交還出來。”說話的將軍,楓舞不認識,只知道他姓木。

  “最高軍符本來就是我的,為何要我交出來?”楓舞拿起茶壺,徐徐倒了一杯茶,放在一邊。

  “最高軍符本該是幽雲統帥的,其他兩位將軍都知道,你一個女人,怎能霸著不放?”木將軍的口氣變得不善。

  “其實,我覺得讓夫人保管軍符也無大礙。”秦遠忽然開口說道。

  楓舞倒茶的手一頓,沒想到秦遠會替她說話。

  “秦將軍,你!”木將軍分明也是十分吃驚。

  而鐘嗣涵也未說話,擺明了也是不管此事。

  木將軍看向幽雲觴,而幽雲觴只是沉默的看著楓舞倒茶的動作,視線凝在那多倒出的一杯茶上。

  “木將軍,這最高軍符,是幽雲觴送給我的。一個失憶的人,沒有資格跟我要回,而你就更沒有資格。想要要回,等他恢復了記憶再來。到那時,我勢必雙手奉還。”

  木將軍一時語塞。

  楓舞盈盈起身,福了福身,“楓舞累了,如果各位沒事,恕楓舞不送了。”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已下,達不成目的的木將軍自然拂袖離去,只當自己唱了一出獨角戲。

  幽雲觴在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默默喝茶的楓舞,眼神復雜。

  帳內,又恢復平靜,楓舞緩緩問道,“紫虛,好喝嗎?”

  回答她的只有滿屋的死寂,楓舞看著那杯冒著白氣的茶,顫著手拿起,艱澀的喝下,“你一定會說,很好喝吧……”

  “楓舞泡的茶,當然好喝!”一個空蕩的溫柔回音在耳邊響起,一滴淚無聲的順著眼角滑下,滴落在喝了一半的茶中。

  日子過的一直很安穩,茶國毫無動靜,而幾位將軍也不敢妄動,不是沒有想過直接打過去,但是又顧忌到會有陷進,所以遲遲沒有動作。

  楓舞悠閑的在關守附近散步,和希兒不期而遇。楓舞停下,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楓舞姑娘!”希兒攔住她。

  “不知希兒姑娘,有何指教?”或是日子過的太安靜,她也想找個人說說話。

  “請你把最高軍符交還給相公。”希兒那嬌柔的聲音,一點氣勢都沒有。

  楓舞笑了一下,“我以為那天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看來希兒姑娘還不明白?”

  “楓舞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相公,已經不再喜歡你了,你拿著他的東西,又有何用?”希兒跺了一下腳,一副很不甘的樣子。

  不再?楓舞敏銳的抓住她的語病。

  “你怎麼知道幽雲觴以前喜歡我的?”

  聽到楓舞這麼一說,希兒才發現自己的口誤,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如這樣問吧。軒轅灝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做的?”楓舞干脆挑明說出。

  “你,你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什麼軒轅灝……”希兒強裝鎮定的說道。

  “不認識?哦……”楓舞了然的點點頭,改口道,“那茶國丞相如魑,你應該認識了吧?”

  希兒沒想到楓舞會說出這個名字,臉色變得刷白,“你,你不要亂說!”

  “我亂說?”楓舞的眼神變得陰沉。

  希兒一顫,從衣袖裡掏出一把匕首,楓舞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匕首,用來殺人,好像小了點,卻只見希兒用匕首猛地在自己手腕上劃出一道不淺不深的血痕來。

  楓舞大驚,一把上前奪過匕首,“你這是做什麼?!”

  希兒露出得逞的笑意,開始放聲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楓舞看了看手上的匕首,立馬知道希兒在耍什麼把戲,何必如此?她並沒有打算跟她搶什麼,也沒有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幽雲觴。

  “是!我承認!我一開始的確是被相爺派去救下幽雲觴,並且用盡手段,嫁給他。但是,後來,我真的對幽雲觴動了真情,所以,我不能讓他回到你的身邊。”

  “他現在失憶了,根本不記得我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楓舞垂眸,把玩著匕首,看不清眼中神色。

  “不!自從你出現,他對我就開始變得冷淡,若即若離,我感到很不安,所以,我必須趕走你!”

  “哎?那你這樣就能趕走我了?”楓舞抬起頭,用下巴指了指她不停流血的手腕。

  “哼,你說說看,如果大家認為你為了奪回自己的夫君,而傷了夫君的新寵,大家會不會唾棄你,然後把你送走?!”希兒嬌弱的臉露出陰險的笑容。

  楓舞恍然大悟的點頭,“真是個不錯的辦法呢……我怎麼沒想到?”

  希兒一愣,只見楓舞把匕首用力的插進了自己的腹部,沒有拔出,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你說說看,如果大家認為你怕自己的夫君恢復記憶,拋棄自己,而傷了夫君的原配夫人,大家會不會唾棄你,然後把你送走?既然要演戲,就應該演的逼真一點。你那小小的一道傷痕,沒人會信的。”

  希兒向後退了數步,“你瘋了!”

  楓舞看了看插在腹部上的匕首,沒有流血,“我也希望我是瘋了,可是為什麼,我還會如此的清醒?”

  “發生什麼事了?”幽雲觴第一個趕到,看到希兒手腕上的血跡,大吃一驚,立馬上前按住。

  幽雲覺隨後趕到,看到站的筆直的楓舞,然後看到腹部上的匕首,倒抽了一口涼氣,從來就是溫文爾雅的他,居然脫口咒罵出來,一把將她抱起,“楓舞!你太亂來了!”

  “你這個樣子,我倒想給落兒看看……”楓舞虛弱的笑了一下,便昏倒在幽雲覺的懷裡。

  幽雲觴心中一急,不自覺的就想跟去。

  “好痛啊!”希兒嬌呼一聲,止住了他的腳步。

  幽雲觴緊抿著唇,拿出白帕,包裹住那根本不深的傷痕,心裡卻滿是腹部插著匕首的楓舞。

  楓舞悠悠轉醒時,看到幽雲覺擔憂的臉,還有說不出的指責。

  “你的樣子好像在說我做了一件十惡不赦的錯事。”

  “楓舞,我本打算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你,看來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幽雲覺神色嚴厲。

  楓舞坐起,腹間有些痛,也不以為然,很配合的拿過床邊的藥喝下,她當然知道那把匕首插不死人,才會那樣做,也只是想嚇嚇那個女人而已,省的她以後總找自己的麻煩。

  幽雲覺本來就細長的眼,眯的更緊,一字一字的從齒間送出,“你,懷,孕,了。”

  楓舞愣了一下,眨眨眼,然後笑了,“幽雲覺,你這個玩笑,倒是挺好笑的。”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你剛剛喝下的就是安胎藥!”幽雲覺沒有胡子,不然現在他一定可以用吹胡子瞪眼來形容。

  楓舞下意識的就用手按住肚子,臉色蒼白。

  “你放心,那把匕首沒有傷到孩子,只是微微動了胎氣,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不要再那麼衝動!”幽雲覺擺出嚴父的樣子。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這句話,宛如一道清泉衝刷進楓舞心。

  她,不是一個人……

  自從紫虛離開後,她就覺得好寂寞,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沒有紫虛在身邊溫柔的叫她楓舞,但是現在,以後,會有一個孩子,叫她娘……

  楓舞顫著雙手,捂住嘴巴,眼中迅速被淚侵占。

  幽雲覺坐到床邊,將她擁進懷裡,拍著她的背,細聲安慰著,心中也是百味頓生。

  許久,楓舞哭夠了,抽泣著說,“你有沒有告訴其他人?”

  “還沒……”

  “那就暫時不要說。”

  “你不想告訴幽雲觴?”

  幽雲覺替她擦著眼淚,看來落兒說的沒錯,別看楓舞那個樣子,有時卻很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至少現在不能說。”

  “那你打算怎麼辦?”

  楓舞想了一下,認真說道,“好好安胎。”

  是的,她現在要重新振作起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楓舞的身體很好,胃口也很好,既沒有孕吐現像,情緒也一直保持開朗樂觀。因為幽雲覺對她說,母親的心情會影響到胎兒的成長,如果懷孕時,母親郁郁寡歡,孩子生下來後也會變得如此。

  雖然懷孕已經快要有四個月,但是肚子不是很明顯,楓舞還擔心是不是孩子不健康,幽雲覺說,一般要到五個月左右才會忽然變大,還讓她做好准備。屆時,誰也瞞不了。

  幽雲覺要她每天都活動一段時間,以防胎位不正。

  楓舞按照幽雲覺的說法,一邊散步一邊揉著肚子,此時,雖然心情平靜,但不再覺得空洞,反而被添的滿滿的。

  “相公!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一個女子帶著哭泣的聲音從一旁的營帳裡傳來,讓楓舞停下腳步,視線隨著聲音看去,眼神頓時沉了幾分,那是幽雲觴的營帳。

  “希兒,你又再胡思亂想什麼?”

  幽雲觴的口氣不掩倦怠,但還是耐著性子安撫。

  “那你為什麼自從見到她後,就對我冷淡了,每次我跟你說話,你都三心二意,好像心根本不在這裡似的……”

  希兒抬著淚眼,凝視著幽雲觴,“她”指的自然是楓舞。

  幽雲觴沉默著,無法為自己辯解。

  在他身受重傷時,是希兒一直悉心照顧著他,鼓勵他,讓他能重新站起來走路,他真的很感謝她,本以為他應該是喜歡她的,可是沒到夜晚時分,就會有一個女子的聲音不斷的回蕩在他耳邊,不是希兒嬌柔的聲音,而是時而堅強,時而冷漠,時而逼人,時而讓他感到……心痛。

  當看到那個叫做楓舞的女子用憂傷絕望的眼神遠遠的看著他時,他幾乎立馬肯定她就是那個聲音的主人。可是,他的記憶太破碎,讓他沒有真實感,不敢確定自己的感情。

  以至於落得進退兩難。

  也讓他覺得,現在的他不是真正的“他”。一直有一個凶狠急迫的聲音叫囂著要出來,可是卻被一座大石沉沉的壓制著,讓他喘不過氣。

  希兒看到幽雲觴滿臉失神,眼中閃過狠意,咬了咬牙,捏緊手中的絲帕,放柔了聲音,“相公……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我……懷孕了……”

  這句宣告,讓帳內的幽雲觴和帳外的楓舞同時瞪大了眼睛,楓舞向後踉蹌了一步,而幽雲觴則是上前了一步,握住希兒的肩頭,臉上有驚,卻少有喜,“你說什麼?!”

  希兒嚇了一跳,但是話已出口,就容不得她反悔,只能繼續說道,“我懷孕了,最近我經常想吐,就去看了軍醫,軍醫說我懷孕已經兩個月了。”

  幽雲觴的眼中閃過數道情緒,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相公……你,不高興嗎?”希兒細細觀察著幽雲觴的表情變化,問的小心翼翼。

  “不,我只是沒想到。這,太突然了……”幽雲觴垂眸說道,掩住眼中神色。

  “相公,我知道你心裡其實還有竹姑娘,你不用顧忌那個誓言,我沒關系,只要你不趕我走,我願意……做妾的……”希兒垂下頭,露出痛下決心的表情。

  “不!我不會這麼做的!”幽雲觴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下意識的就排斥著“妾”這個字,他不會娶妾……

  你對我來說,就是獨一無二的,我不會發誓,只想告訴你,幽雲觴今生只有你一個妻子。

  幽雲觴今生只有你一個妻子……

  只有你一個妻子……

  一個妻子……

  一個冷漠卻又深情的聲音在腦中不斷的回響著,讓幽雲觴的腦袋一陣劇痛,不由得晃了晃頭,眼中的女子變得模糊不清,好像有什麼快要破土而出。

  “你不會讓她做妾,難道是要我做妾嗎?!”

  一個怒氣十足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幽雲觴猛地恢復神智,看向帳外。

  楓舞嘴角帶笑,卻是冷笑和怒笑,一步一步走進營帳,直盯著幽雲觴,然後看向希兒,一個和她孕育著同一個男人的孩子的女人。

  她忽然好想和一般女子那樣,大哭大鬧,捶打眼前這個負心人,好想衝上去和這個搶了她夫君的女人扭打成一團,也好想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法,威脅幽雲觴,不許他娶妾,不,應該是直接休了這個女人,也好想……

  但,她不能……!

  因為她是莫國首富竹家的長女,竹楓舞!!

  一個情願傷到自己也不會在敵人面前示弱的,竹楓舞!!!

  幽雲觴看到臉色慘白的楓舞,松開希兒,就想要走過去,卻又頓住,只見她緩緩的伸出手,神色冷傲,指向希兒。

  “幽雲觴,我奉勸你好好的看好這個女人,寸步不離。否則,我不敢保證,她會平平安安的生下,你的孩子!”

  聽到如此狠毒的宣言,希兒驚恐的低叫一聲,撲進幽雲觴的懷裡,柔弱的宛如一片落葉一般的顫抖。

  楓舞緩緩的收回手,揚高下顎,拂袖轉身,背影高傲而又孤寂。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忽然急忙闖了進來。

  “報!茶國丞相親自帶著使臣前來求和休戰!!”

  楓舞一愣,輕聲哼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走出營帳,心中卻是想著,來的還真是時候,這一切恐怕是早就在他預料之中……

  主營帳內,站滿了茶國士兵和使臣,軒轅灝依舊一身朱紅官服,坐在椅子上,手肘抵在扶手上,下巴撐在掌心中。一旁的使臣,雙手捧著一份卷軸,恭敬的垂頭站著。

  而另一邊站的則是陳國和莫國的將領,包括聞向遲和幽雲覺。幽雲觴隨後大步走進營帳,掃了一眼帳內的仗勢,看到帶著面具的軒轅灝,眉頭一皺,一個破碎的片段從腦中閃過,來不及捕捉。

  “既然人都到齊了,就快念出來吧。”軒轅灝慵懶的揮了揮另一只手。

  “據朕和陳莫兩國皇帝協商,達成一致。莫國皇帝封莫國首富竹家長女,竹楓舞為和碩郡主,嫁於本國丞相如魑為妻,陳國此後三年貢奉黃金一千萬兩,作為三國和平休戰條件。”

  使臣用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念完卷軸上的一字一句,當場每一個人都驚愕住,使臣不急不慢的將卷軸卷起,雙手送到幽雲觴面前,繼續說道,“此次,本國丞相大人親自前來迎接和碩君主,之後,陳莫兩國皆可退兵,如果願意,還可以來本國參加丞相大人一個月後的盛大婚禮。”

  幽雲觴瞪著手中的卷軸,還未清醒一般。

  楓舞站在外面聽得十分清楚,想必軒轅瀚一定是知道展紫虛死了,遷怒於她。不,不能說是遷怒,展紫虛的死,本來就是她造成的,所以軒轅瀚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這,還真是,好啊……

  楓舞呵呵的笑著,向前走去,眼角瞥見希兒,緩緩的眨了一下眼睛,對她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在對你做出什麼。如果,你真的愛幽雲觴,就好好的對他,不要再和軒轅……不,如魑有任何牽連……”

  “我……我知道,可是,相公他……”希兒眼中有著掙扎,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和眼前的女子為敵。

  楓舞凄楚一笑,“放心吧,我會讓他對我死心的……”

  希兒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從營帳裡走出大批人馬,連忙躲到了一旁。

  軒轅灝一步一步的走進楓舞,向她伸出手,“楓舞,我早就給過你選擇的機會了,可你非要繞這麼一個圈子……你,注定是我的。”

  楓舞面無表情的看了看軒轅灝的掌心,然後轉眼看向追出來的幽雲觴,嘆出一口氣,“我可以跟他說最後一句話嗎?”

  軒轅灝握起掌心,放到身後,“是訣別的話嗎?”

  楓舞笑了一下,“算是吧……

  軒轅灝側過身,楓舞向幽雲觴走去,在十幾步遠停下,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揚手,向前扔去一樣東西,幽雲觴下意識的就伸手接住。

  “幽雲觴!這最高軍符,我還給你!你要娶妻也好,納妾也罷,都和我無關!”楓舞說著,同時抽出短劍,眾人來不及反應,楓舞已經拆下發髻,握起一縷發絲,揮劍割下,“從此時此刻起,我竹楓舞和你幽雲觴,宛如此發,恩斷義絕!”發絲被拋灑進空中,迅速被風吹遠。

  幽雲觴仿佛被點了穴道一般,定定的看著手中的軍符。

  楓舞走到軒轅灝身邊,腳步還未停下,就被他橫抱入懷,上了馬,浩浩蕩蕩的請和兵馬緩緩離去。

  而幽雲觴手中的軍符宛如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閥門,推開了那塊大石,失去的記憶從他們掉下溝壑中迅速往前飛逝,全部湧進了幽雲觴的腦中,好像無法承受這樣的迅猛,幽雲觴雙手捂住腦袋,仰天怒吼。叫出那不該遺忘的名字

  “楓舞!楓舞!楓舞!”

  吼聲地動山搖,然後嘎然停下,幽雲觴無力的跌倒在地,聞向遲和幽雲覺連忙將他架起,抬進營帳。

  “相公……相公……”

  一個擔心的聲音不斷的喚著幽雲觴,讓他的意識漸漸復蘇,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面前的人。

  “楓……舞……?”

  呼喚的聲音抽氣一般的頓住,幽雲觴掙扎著,終於看清眼前的人,眼眸頓時染上一層寒冰。

  “相公!你醒了!”

  希兒驚喜的伸出手,想要撫上他的臉,卻被幽雲觴一把用力握住,恰巧在那道剛剛愈合的傷口上。希兒痛叫出聲。

  幽雲觴一手緊握著希兒的手腕,慢慢下床,眼中對她的溫柔不再,而是十足的殺意和狠絕。

  “來人!”

  幽雲觴衝外面喊道,視線卻不離希兒,一副想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樣子。

  “統帥有何吩咐?”

  一個士兵迅速的大步走進。

  “把這個女人關起來,用盡一切辦法問出她和茶國丞相是何關系!她不說,就用極刑,不必上請!”

  幽雲觴將希兒摔向士兵,希兒臉上驚恐和錯愕交織閃過,跌在地上,張著嘴,看著變化巨大的幽雲觴,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不!你不能這麼做!!我懷著你的孩子!相公!你不能這麼殘忍!你,你聽我解釋!”希兒凄厲的叫喊著。

  幽雲觴的腳步停下,緩緩轉過身,走到她的身邊,捏掐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齒,“如果你再叫那兩個字,我不敢保證,會不會立馬親自把你的舌頭割下!”

  希兒倒抽一口涼氣,“不……你可以不要我,但是,孩子……”

  聽到“孩子”兩字,幽雲觴笑得冷邪,站起身,對一旁的士兵說道,“先帶她去軍醫那兒,如果沒有懷孕,就直接拷問。如果真的懷孕了……”

  幽雲觴的話停住,讓希兒眼中升起希望,卻又立刻跌進了地獄。

  “讓軍醫准備一碗墮胎藥,看著她喝下,然後再拖去拷問。如果她什麼也不說,就直接殺了!”

  “是!”士兵領命道,不帶任何情感。

  希兒全身虛軟,失魂一般低喃,話語模糊不清。

  幽雲觴不再多看希兒一眼,一出營帳,想起失憶時的那段日子,胃中一陣翻攪,酸水上湧,用手按住嘴巴,差點就要吐出。

  “三弟……”幽雲覺出現在幽雲觴的身後,憂心忡忡。

  幽雲觴沒有轉身,許久只說出一句話,“對不起……”

  幽雲覺搖了搖頭,“三弟,我是想要告訴你,楓舞……她懷孕了。”

  “什麼?!”幽雲觴大驚,一個轉身抓過幽雲覺的衣襟,眼眸暴睜,血絲頓顯。

  “已經快要四個月了……”幽雲覺艱澀說道。

  幽雲觴向後退了一步,沒想到在溝壑下的那次,居然讓楓舞懷了他的孩子,而他居然做出那樣的事情,忍不住又是一陣干嘔。

  “三弟,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幽雲覺沒想到楓舞會毫不反抗的就和茶國的丞相離開,還說出那樣的話,分明是要和幽雲觴斷的一干二淨。

  “怎麼辦?!她懷了我的孩子,居然還敢嫁給其他男人?!我當然是把楓舞搶回來,然後……然後……!”幽雲觴沒有再說下去,轉身就向主營帳奔去。

  然後他一定要牢牢的把她抱在懷裡,用一生去請求她的原諒……

  幽雲觴奔進營帳時,陳國將領已經帶著兵馬退走,而莫國的幾個將領也正在商量退兵之事。

  “莫國不會退兵!”

  幽雲觴的話讓所有將領的視線紛紛投向他,幽雲觴不急不慢的走到軍事地圖前,將最高軍符放在上面,雙手負後,環視了一下眾人,說道,“楓舞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她嫁給茶國丞相,所以,我要帶兵直攻茶國都城。想要和我並肩作戰的,就留下,不敢違抗聖旨的,就回去,帶我向皇上說一聲,幽雲觴不再效忠於他,不過,如果他敢動幽雲府中任何人一根汗毛,幽雲觴以向上人頭保證,莫國會立刻易主!”

  營帳內一片安靜,木將軍仿佛看著怪物一般,看著幽雲觴,然後不發一語的走出營帳。而聞向遲,鐘嗣涵,秦遠神色堅決,表示了自己的決心。

  “落兒最在乎那個女人了,如果知道她嫁到這麼遠,一定會難過。”這是聞向遲的理由。

  “聞將軍留下,我就留下。”這是鐘嗣涵的理由。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從,一切,都聽統帥指派!”這是秦遠的理由。

  聽到大家的話,幽雲觴冰冷的面容上浮出幾許溫度,向三人沉沉的點了一下頭。

  而此時,茶國丞相府中,一片喜慶,雖然婚禮安排在一個月之後,但所有事宜早已准備好,好像只要主人一高興,就可以立馬成親。

  “對這裡的布置,還滿意嗎?如果不喜歡,還可以再改。”軒轅灝看著楓舞細細的觀察著房中的擺設,語中有著溫柔。

  “軒轅灝,你為何會對我如此執著,我何德何能,讓你費盡心思的想要得到?難道,就因為我像你曾經崇敬不已的四皇姐?”

  楓舞轉過身,還未尋到軒轅灝的身影,整個人就被壓倒在床上,低呼一聲。

  “楓舞,你太小看自己的。”軒轅灝壓在楓舞的身上,伸出一指在楓舞的臉頰上緩緩滑動著,“的確,一開始我對你只是興趣而已,覺得你會是一個難得的對手……可是,到後來,看到你好像怎樣都無法打倒,宛如一個女鬥士的樣子,讓我的這裡,忽然變的很滿。”

  軒轅灝拉過楓舞的手,按在心口,“我是個失去七情六欲的人,這裡,一直都是空的。但是,你,卻能把這裡填滿。你說,我能放過你嗎?”

  楓舞沉默的看著軒轅灝,看著他輕咬著她的指尖。

  “那深不見底的空虛……”

  “我,懷孕了。”楓舞抽回手,平靜的說出這件事實,也打斷了軒轅灝的陳述。

  軒轅灝卻是波瀾不驚,只是移動了下身子,不再壓著楓舞,轉而輕吭她的脖子,“恩,很好,我很期待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看來,我還需要多請一些嬤嬤和產婆過來,好好照顧你。”

  楓舞皺了一下眉,“這是我和幽雲觴的孩子……”

  話剛出口,楓舞痛叫一聲,脖子上傳來刺痛,然後是溫軟濕濡的舔舐,耳邊傳來低啞的聲音,“是我和你的。楓舞,你記住,以後你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會是我的,孩子也好,頭發也好,沒有我的容許,不許再有一點點的傷害。”

  軒轅灝抬起頭,臉上的面具忽然掉下,落在楓舞的胸前,她的瞳中印出他的容貌。

  “怎麼會……”楓舞聲音不穩,無法控制自己,伸出手撫上那猙獰的傷疤,凹凸不停,宛如嚴重燒傷一般,遍布在眼睛四周,覆蓋住臉的上半部,本該是一張妖魅的臉,如今卻變得駭人。

  軒轅灝猛然起身,將面具戴回,背對著楓舞,“只是余毒留下的後遺症而已。”

  “還……痛嗎?”楓舞坐起,表情有些憂傷。

  軒轅灝轉過身,眼中有著孩子吃到糖一樣的驚喜,雙手捧住楓舞的臉頰,“其實,你對我並非完全無心,是吧?不然,你不會一直保存著我的那只耳墜。”

  “軒轅灝,你認為這樣的我,還有心嗎?”即使還有,那也是她肚子裡孩子的心。

  軒轅灝的眼眸黯下,“就算沒有,你也要給我找回來!竹塵飛死了,展紫虛也死了,幽雲觴不要你了……而你,只剩下我,也只有我!你的心……注定只能是我的!”

  說完,軒轅灝松開雙手,離開床邊,語氣又恢復和緩,“現在,你什麼都不要去想,只要好好的安胎,然後,一個月後,成為我的妻子……”

  楓舞看著軒轅灝走出房間,然後緩緩躺下,閉上眼睛。

  她會毫不猶豫的和軒轅灝走,的確是帶著報仇的打算。

  是他設計,讓她和幽雲觴掉下溝壑,然後幽雲觴失憶,娶了另一個女人。

  也是他設下圈套,間接害死了展紫虛。

  可是,看到他面具下的一瞬間,她居然心軟了。因為正是她,害的他會變得如此。

  仿佛都是一個輪回。

  到底,是誰先害了誰?到底,是誰在報復誰?

  一切都在命運的輪盤當中,誰也看不見,誰也看不清,只能沉淪於此。

  好累,真的好累。

  為什麼到這個時候,她還會如此的清醒,如此的理智,還在不停的分辨對和錯。

  罷了……罷了……

  一個月後,茶國丞相在皇宮中舉行大婚,眾臣道賀,一派喜氣洋洋。

  楓舞站在鏡前,由宮女伺候更衣,一身華貴喜服,與當年她嫁給幽雲觴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在宮女准備給她帶上頭冠時,外面忽然傳來騷動。

  “不好了!莫國偷襲,直接打進皇宮來了!快去稟告丞相!”士兵慌張的聲音傳了進來,楓舞全身一顫,打掉宮女手中的頭冠,向外跑去。

  遠遠的,就看到同樣一身喜服的軒轅灝,站在數百級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打成一片的人馬。幽雲觴居然直搗皇宮,還真是不可小覷。

  “軒轅灝!”楓舞大聲叫出。

  軒轅灝轉頭,看到狂奔的楓舞,眼中有著不快,身影一閃,來到她的面前,緊接著一個回旋,回到了原來的位子上,將她抱在懷中。

  “跑這麼快,摔倒了怎麼辦?”軒轅灝一手按在已經凸起的肚子上,語氣是責怪的,動作卻是輕柔的。

  楓舞看著下面的情況,心驚膽戰,幽雲觴全身浴血,有他的血,也有別人的血,眼中是冷然的狂暴,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而他身上的傷痕,也一道又一道的出現,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

  “住手……軒轅灝,讓他們住手!”楓舞掙脫開軒轅灝的懷抱,抓著他的衣袖,激烈的懇求道,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她面前死去。

  “噓……不要這麼激動,動了胎氣怎麼辦?”軒轅灝將一指放在楓舞的唇上,柔聲安撫,“楓舞,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該住手的應該是幽雲觴吧,我明明已經放了他一條生路,可是他偏偏不走,非要送到這鬼門關來。”

  “軒轅灝!放開她!”幽雲觴抬頭,看到軒轅灝和楓舞穿著喜服,而軒轅灝正半擁著楓舞,一手還親密的放在她的唇上,讓本來就已經殺紅了眼的幽雲觴,僅剩的理智頓時灰飛煙滅。

  軒轅灝一偏頭,只見一道劍氣逼來,猛然抱起楓舞閃到一邊,而他的面具卻在劍氣下分成兩半,露出猙獰的面容,讓趕來的士兵倒抽了幾口涼氣。

  軒轅灝卻完全不在意一般,看了看懷中驚魂未定的楓舞,將她交給兩個士兵,“帶本丞相的夫人回房,好好保護,如果少了一根頭發,就用你們的命來賠!”

  “是!”兩個士兵架起楓舞,快步離去,而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幽雲觴的楓舞,驚恐的忘記了掙扎。

  軒轅灝輕點足下,紅色身影很快的加入到那場混戰當中,和幽雲觴面對面的單打獨鬥,兩人不分敵我,凡是靠近的人,都被他們一掌打飛或是一劍劈成兩半。

  兩個士兵將楓舞帶回房裡,然後關上房門,守在門外,一只蒼蠅都不敢放進。

  楓舞呆然的坐在床邊,腦中一片空白。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好想消失,好想就這樣消失。

  夠了,一切都夠了……她已經無法再承擔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她情願不要做這樣的自己,不要做這樣的竹楓舞……

  楓舞從懷裡拿出那把短劍,沒想到,最後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楓舞,難道,你忘了肚子裡的孩子了嗎?”

  一個清冷卻又溫和的聲音忽然在安靜的房中響起,楓舞拔劍的手一頓,驚醒一般將手中短劍扔在了地上。

  是啊,她怎麼可以自殺!?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她怎麼可以剝奪這個孩子的生命!

  想到一半,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視線迅速的掃過房中的每一處,心中一陣狂跳,這個房間除了她根本沒有其他人!

  “是誰?!”

  楓舞從床上跳起,走到中央,卻找不到任何藏身之處。

  “是吾……”

  這一次,清冷的聲音伴隨著一道青色光暈出現在楓舞身後,楓舞轉身,呆愕住,向後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長相怪異,且打扮奇異的男子。

  “你……你是誰……?”

  “吾乃龍神本尊。”

  龍神面色雖然顯得冷傲,但是聲音卻是溫和的,宛如一道清流,可以洗滌人心。

  楓舞張嘴說不出話來,這是怎麼回事?!龍神本尊?這不是神話中的人物,居然真的存在!?

  “楓舞,我們相處過一段時間,只是你不知道。這樣說來,我們也算有過一段世緣。”

  清冷的面容露出一抹淡笑,柔化了那過於奇幻和冷然的五官。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明白,可是每個字組成的話,她就不明白了。

  “現在,你明不明白都不重要。吾來,是給你一個機會,就要看你如何選擇。”

  “什麼機會?”楓舞迅速問道。

  “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楓舞心中一跳,“什麼意思?”

  龍神深深的嘆出一口氣,他終於找到了玄女的元神,在“那個世界”,原來她的元神在她死後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在那裡找到了新的身體,過著幸福的生活。

  他還會是無法理解玄女到底在想什麼,從頭到尾都不明白。她就像一個喜歡開惡劣玩笑的小孩,把每個人都戲耍的團團轉,等她玩夠了,就去找另一件好玩的事情,留下一片殘局。

  既然如此,他為何也不如此,想到此,龍神的笑意加深。

  “我可以讓你離開這裡,去過令一種生活,從頭來過。”

  “離開這裡……”楓舞低喃重復著,然後問道,“那我要去哪裡?”

  “一個你一直都很向往的地方。”

  “你是說……?!”楓舞眼中神色一亮,卻又有些不相信。

  “是的。不過,你要用一件東西來換。”

  楓舞愣住,眼神黯然,“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跟你交換了。”

  她現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不,你有。我要你用心智來換。”

  “我的心智……?”

  “是的,失去心智的你,要在那樣的世界如何生存,也是對你的考驗。如果可以通過考驗,你就能幸福的在那裡生活,如果不能……那麼,也只是更加痛苦而已。你願意嗎?”

  “那我的孩子……”楓舞雙手輕按住肚子。

  龍神微微一笑,“只要你通過考驗,你的孩子自然也會跟你一起……”

  楓舞低下頭,眼睛慢慢閉上,過往的一切,一件一件的在腦中飛逝而過,一種頓悟油然而起,然後抬起頭,一臉平靜,穩聲說道,“好!我願意!”

  龍神別有深意的一笑,緩緩伸出手,指向楓舞,只見楓舞的手腕發出一陣亮光,隨之抬高,腕上的玉鐲一點點的飄離,亮光瞬間變大,楓舞被這亮光刺的睜不開眼,然後她的世界頓時變成一片空白……

  而外面,只剩下幽雲觴和軒轅灝打的不分上下,當那道亮光迅速蔓延開來,擴散到整個天空時,兩人同時不由自主的停下動作,驚訝的看到楓舞的幻影居然漂浮在空中,一個奇異的男子橫抱著她。

  “吾送楓舞去另一個世界,汝等想要找到她,各憑本事,只有第一個找到她的人,才有資格真正擁有她。汝等好自為之。”

  話音隨著光芒越飄越遠,直至完全消失。

  命運的輪盤飛快的轉動,掠過一道道光景。

  山崩地裂,海枯石爛;滅亡,重生。

  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然後慢慢的在某一處停下。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人頭湧湧,這是一個熱鬧非凡的街頭。

  燦爛陽光下,一個身穿白色碎花連衣裙的女子仰高脖子,看著貼在牆上的巨大海報。

  “哎……?”

  女子歪了歪腦袋,動作顯得十分稚氣,聲音嬌甜,帶著些痴傻,而她的樣子卻宛如一個洋娃娃般可愛誘人。

  不遠處,兩個年輕男子早已注意到這位女子,似乎是商量了許久,終於有了決定,帶著痞痞的笑容,走到女子的身邊。

  “小姐,我們想請你喝一杯茶,能不能賞個臉?”

  一句老套到惡俗的搭訕台詞,讓女子轉過身,露出天使般的純淨笑容。

  “嘻嘻……”

  女子笑的開心,抖動著嬌小的肩頭,更是看傻了兩個年輕男子,直吸口水。

  “看來,你是答應了……”

  其中一個男子猴急的就要伸手拉女子的手,卻抓了個空,只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女子身旁,一手保護性的環著她的腰,將女子拉離了數步。

  兩名男子抬頭看了看比自己還高一些的人,頓時張大嘴巴,眼中滿是驚艷,口水不可抑制的流出。心中暗想,今天是什麼日子,遇到的盡是美女!剛看到一個洋娃娃美女,又來了一個個性美女。

  但是他們都沒發現,這名女子和海報上的人有著九成相似。

  其實這位身材修長的女子長相偏於中性,一頭利落的短發服帖在臉旁,只是在那敞開的黑色長風衣下,緊身黑T恤包裹出那姣好的胸型,在胸前垂掛著一顆上好紅玉,閃著溫潤光澤。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已經和我有約了。”

  聲音十分溫柔,而且謙和有禮。

  “沒,沒關系,我們,我們可以一起去喝一杯茶。”

  兩名男子結巴的說著,硬是咽下泛濫的口水。

  “哦?”

  身材修長的女子挑了挑細眉,緩緩的伸出那纖長的手,握成拳,拳頭不大,然後猛地打向一旁的牆上,再緩緩收回。

  “想要我同意,還得先問問我的拳頭。”聲音依舊溫柔,甚至帶著笑意。

  兩個男子睜大眼睛,看著那顯出條條裂縫的牆面,呵呵干笑兩聲。

  “我,我們忽然想起還有其他的事情,不好意思,打擾了。”

  說完,就飛一般的逃走。

  身材修長的女子冷哼了一聲,才看向懷中的女子,不屑和輕蔑的神色瞬間變得極盡溫柔。

  “你怎麼會一人在這裡?”她剛在附近拍完外景,就看到兩個意圖不軌的男人,真是讓人生氣。

  純真女子偏頭看了看海報,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人,然後痴痴的笑了,一把抱住她的腰,蹭在她的懷裡,像極了一只撒嬌的貓。

  身材修長的女子笑容更加寵溺,撫摸著懷中女子的發。

  “快給我放開她!!”

  忽然,一個怒氣衝衝的男聲從遠處傳來,然後越來越近。

  男子外貌冷峻,但是僅僅脖子以上是如此,脖子以下,居然還掛著一個嬰兒。男子一手抱著小嬰兒,一手抓著一個奶瓶,指著身材修長的女子,讓他那冷酷的形像盡毀。

  身材修長的女子眯起美眸,語氣不善,“我還沒問你,怎麼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她差點就被人調戲了!”

  “什麼?!”

  男子眼中閃過驚慌,看向純真女子,而純真女子只是眨著眼睛,更是抱緊了那纖細的腰。男子表情變得酸澀。

  “我,只是去開車,一回來,就找不到她的人影……”他差點被她嚇死,自從找到她後,他的心髒每天都要承受這樣的驚嚇,即使每天她都睡在他的身邊,卻總是擔心她會忽然不見。

  “我說過,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顧她,我就會把她帶走的吧。”

  “你,你還沒放棄這個想法?!你現在可是個女人!!”男子抬高了聲音,讓純真女子皺起了眉,似是不高興了,讓男子的聲音一點點的低下去。

  “那又怎樣?我不介意去做變性手術,現在的科技很發達……”語氣認真而又肯定。

  男子受到打擊一般向後退了一步,“你這個女人,真是太變態了!”

  身材修長的女子還想說些什麼,在看到男子身後的來人時,卻笑了,笑的不懷好意,抬了抬下巴,“與其說我變態,還不如去應付一下更變態的人。”

  男子狐疑的轉過頭,看到走近的另一個男子時,臉色變的一陣青白,顧不得和女子糾纏,迎面走去,“你怎麼又來了?!”

  這是一個長相偏陰邪的男子,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我本來打算帶姐姐去做產檢的,沒想到你們已經出門了,還好你們還沒走遠。”

  “我帶她去就好,你來湊什麼熱鬧。”男子嗤然。

  “畢竟我也是醫生……”陰邪男子推了推眼鏡。

  “你是外科醫生,又不是婦科醫生!”

  不屑的語氣惹惱了陰邪男子,雙手環胸。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和我姐才結婚7個月,就生下了我的侄子,誰知道你是不是欺負我姐單純,霸王硬上弓,然後不到半年,又讓我姐懷了孕。既然精力這麼好,不如去我的醫院,做精子捐贈,會有很多想要孩子的母親感謝你的!”

  冷酷男子氣結,說不出話來,也許也是理虧,只能罵道,“你這個變態的外科醫生!!”

  旁觀兩虎鬥的身材修長女子冷笑了一下,柔聲對懷中的女子說道,“熱不熱?”

  “熱!”純真女子嬌甜回答。

  “我們去吃冰,好不好?”

  “好!”毫不猶豫。

  “吃完冰,就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似是知道她只能抓住最後一個字,女子誘哄道。

  回答當然是,“好——!”而且帶著興高采烈。

  身材修長的女子滿足而又溫柔的笑了笑,擁著純真女子轉身離開,而那兩個還在互鬥的男子毫無察覺。

  就在走了幾步後,一道身影和她們擦肩而過,那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漸漸走遠的兩個女子,眼神變得深遠。

  “小灝,你認識她們?”

  那人身邊站著一個長相俏皮可愛的少女,疑惑的問道。

  “不,不認識。只是覺得眼熟……”

  “哦,那我們快走吧,不然就來不急了!”

  少女拉起那人的手,走向街對面。

  這一瞬間,一個青色身影浮現在天空中,看著兩個鬥嘴的男子,兩個相擁遠去的女子,一個有著少女陪伴的男子,分別占據著三個方向。

  若隱若現的嘴角揚起。玄女,這個玩笑,開的是否比你更加有趣?

  命運的輪盤,重新開始緩緩轉動。

  這,不是結束,而是……

  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引言 使用道具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5:42

 三日後,一個樸素的木盒被莫國使臣送到了茶國丞相府,使臣畢恭畢敬的站在下面,低頭,目不斜視。

  軒轅灝斜倚在長椅上,朱紅官袍垂落在地,不沾灰塵,臉上的面具盡顯神秘和魅惑,懷中靠著琉璃,柔緩的撫弄著,一旁的侍衛將木盒承上。

  “打開。”軒轅灝不接,只是冷清的說道。

  木盒被緩緩推開,推到一半時,軒轅灝眼中閃過一抹奇異光彩,又迅速斂下,“合上。”

  侍衛聽令的將木盒推合,退到一邊。

  “既然貴國送對了東西,那麼本丞相也理當送還胡將軍。”軒轅灝坐正身子,對侍衛說道,“把盒子放下,去請胡將軍出來吧。”

  “是。”

  很快,一身整潔的胡嘯就被帶了出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全身沒有一絲傷痕。

  “胡將軍!你沒事吧!”使臣看到胡嘯,終於抬起了頭。

  胡嘯搖了搖頭,聲音顯得干澀,“沒事。”

  “既然沒事,那就送將軍和使臣回去吧。”

  軒轅灝給了侍衛一個眼神,侍衛立馬走到胡嘯和使臣的旁邊,恭敬說道,“請。”

  就在胡嘯和使臣走出房門之際,軒轅灝語中帶笑的說,“對了,胡將軍,回去,別忘了代本丞相向你們統帥問好。”

  胡嘯的身子猛地一僵,沒有回頭,僵挺著背大步離去,卻隱隱透著慌意。

  房內,只剩下軒轅灝一人,收起嘴邊的諷笑,拿過木盒,推開,一只閃亮的紅色耳墜躺在裡面,兩指拿出,放在眼前,笑得愉悅,雖然戴著面具,但依舊能看出這笑像極了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楓舞,看來你對我並非完全無心啊……你又沒讓我失望。看來,這場仗,就快打完了……”

  莫國主營帳內,胡嘯左副將的平安歸來,讓軍心稍稍平復,但也讓一部分人對楓舞起了疑心。楓舞知道,如果她將東西交出,救回胡嘯,勢必會影響她在軍中的地位,但是她又不能見死不救,胡嘯是左副將,如果他出事,軍心便會難穩。

  “統帥,謝謝你的救命之恩!”胡嘯一進軍帳就猛地對楓舞下跪,拱手道。

  不僅楓舞,就連帳中的其他幾位將領都露出驚訝萬分的表情。

  “胡將軍,你快起來,楓舞擔當不起。”楓舞連忙上前將他扶起,從他的眼中看到感激和難堪,還有一抹她察覺不出的神色,楓舞沒有多想,只以為胡嘯是因為自己被擒,而覺得愧對大家。

  “統帥……我……”胡嘯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表情有些扭曲和掙扎。

  “胡將軍,不要緊,不管發生什麼,只要能活著就好。”楓舞笑著安慰道,“回營帳,好好休息一下吧。後面,還有仗要打。”

  胡嘯張了張嘴,最後只是沉默著點了點頭,在士兵的陪同下走出營帳。

  楓舞轉過身,對上幾道疑慮的視線,深吸了一口氣,穩聲說道,“我知道現在各位對我一定有所懷疑。我的確和茶國丞相認識,而且交誼匪淺,不過絕對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樣。我可以發誓,絕無異心。如果以後誰有問題,就當面來問,我一定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但是,如果有人在背後造謠,擾亂軍心,我不會姑息,勢必重罰!”說完,不等幾位將軍有所反應,楓舞便拂袖離去。

  帳外,聞向遲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楓舞,“看不出,你還真有幾分統帥的樣子。”

  “多謝誇獎!”楓舞不想理會他的調侃,越過他往前走去。

  “對了,莫國皇帝剛剛派人送來了密令。”聞向遲語氣輕松隨意,好像這密令只是一封家書一般簡單。

  “什麼?!在哪裡?”楓舞臉色頓變。

  “在你的營帳裡,是展紫虛接的。”聞向遲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楓舞向營帳跑去,然後挑了挑眉,不急不慢的跟了過去。

  “紫虛!”楓舞一進營帳就看到展紫虛,脫口叫出聲。

  “楓舞?”展紫虛看著楓舞慌亂的跑進來,有些奇怪。

  “密令呢?!”楓舞在桌子上慌亂的翻著,就是找不到一樣像信的東西。

  展紫虛錯愕的看著楓舞,手上還捏著一張剛打開的信,“什麼密令?”

  楓舞抬頭,一眼看到展紫虛手上的信,幾乎是餓狼撲羊一般衝到展紫虛身上,伸手就要奪他手中的信,卻被展紫虛舉高,楓舞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你,你別這樣看著我,不是我不給你看,這不是什麼密令,這是那個軒轅瀚寫給我的……呃……惡心的信。”

  “情書”兩字展紫虛怎麼也說不出口。

  “給你的?”楓舞分明還是不相信,蹭著展紫虛的身子,跳起搶過,旋身閃到一旁,就看起信來。

  展紫虛挫敗的抹了一把臉,他要沒臉見楓舞了。

  楓舞睜大眼,滿滿的一張信,她來回看了數遍,怎麼看,都只是一封情意綿綿的情書。頓時怒火攻心,她等了一個月,竟等來一封無用的情書?!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動手就要撕信。

  “撕了,就完了。”聞向遲的聲音不早不晚的傳來,也止住了楓舞的動作。

  聞向遲抽過楓舞手中的信,迅速的瞄了一眼,笑了一下,緩步走到桌前,執起毛筆,沾了紅墨,迅速的在紙上勾畫了十數個字,揚遞到楓舞面前。

  楓舞狐疑的看著被聞向遲勾畫過的信,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

  半個月後,援五十萬,轉移陣地,關守會師。

  “在戰場上,密令是不會寫在臉上的。”聞向遲涼涼說道,然後轉向展紫虛,語氣變成調侃,“不過以情書來傳達密令,我倒是第一次看到。”

  展紫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謝謝你!紫虛!”楓舞大喜過望的抱了一下紫虛,然後飄然回身,跑到地圖前,視線不斷的在上面搜索。

  展紫虛看著重拾笑容的楓舞,雖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值得她去感謝,值得她再次露出笑容,但是他卻感到很滿足,只要不去想,只要他還在她的身邊,他就能這樣一直的守護著她。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關守在這裡。”聞向遲粗糙的手指定在離邊守有一段距離的某一點。

  楓舞收起笑,“為什麼要到關守會師?既然派了援軍,何不直接到邊守。”

  忽然的轉移陣地,必定會引起茶國的懷疑,也許他們還未和援軍會合,就被剿滅了。

  “竹楓舞,我以為你很聰明的,怎麼忽然變笨了?在這裡打了三個月了,你認為對我們還有優勢嗎?”

  聞向遲雙手環胸,點到為止。

  楓舞盯著地圖,片刻,忽然頓悟,原來如此。

  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地形。這三個月,他們幾乎都是利用地形來阻擋茶國的攻勢,而現在茶國對邊守的地形應該也了如指掌,所以,轉移陣地,是勢在必行。

  可是就這樣離開,就等於是棄守,那這三個月來的辛苦抗爭,又算是什麼?

  “當然,如果你不甘心,也可以選擇分出兩個戰場,調遣一部分援軍來此,繼續保留這裡,然後在關守,再另開一片陣地。”

  聞向遲提出意見,供楓舞參考,但是,如果這樣,就等於是擴大了戰場,那麼受到影響的地方就會更多。

  許久之後,楓舞抬起頭,看向一旁的展紫虛,又看了看等她答案的聞向遲,然後勾起唇角,一揮手,插在地圖邊守上的小旗斜倒了下來。

  “既然茶國這麼想要這裡,那我們就給他!”

  聞向遲聳肩,代表他沒有異議。

  “我們大概有多少兵馬?”

  “不到十萬。”

  楓舞順著鬢發,開始來回走動,腦中飛快的盤算著,然後猛地擊掌,轉身對聞向遲說道,“聞向遲,能不能借你的城民一用?”

  聞向遲皺眉,“我們之前說好的,不會把堡裡的人拉到戰場。我不能讓他們有任何危險。”

  楓舞雙手交握,“就當是我求你。十天,只要能撐過十天就好。”

  “你是什麼意思?”

  楓舞將展紫虛和聞向遲招到自己的面前,三個腦袋湊在一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為何要這麼麻煩?”

  聞向遲覺得有些不妥,按照他的習慣,他更傾向於直接一些,不要那麼拖拖拉拉。

  “可是,只有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如果十萬軍馬一起轉移,一定會被半路攔截,恐怕到時還未到關守,就全軍覆沒了。”楓舞解釋道。

  聞向遲抹著下巴,十萬軍馬,分成十天轉移,前九批每天趁夜轉移八千人馬,最後一批則是大概三萬人馬,在白天轉移,而他則是要用堡裡的人來充數,不要讓茶國發現兵力的減少,等到轉移完畢,茶國所占領的也只不過是一個空守而已。

  “那你又怎能保證最後三萬人馬能安全達到呢?”聞向遲提出疑惑。

  楓舞衝聞向遲眨眨眼。

  聞向遲向後退了一步,“你不會是想要我堡裡的人去拖延茶國的攻勢吧。”

  楓舞不說話,表示默認。

  “我堡裡的人不到三千,怎麼可能拖延茶國的攻打?!”

  “第一,茶國不一定就會在那天發動攻擊,按照這三個月來看,茶國是每隔十天打一次,所以,這段日子,茶國最多只會打兩次,第二,如果真的不幸撞到了那次,你不用和他們糾纏太久,如果真的堅持不了,就撤退,引兵深入,然後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楓舞豎起兩根手指,在聞向遲面前晃了晃。

  “那你打算如何分配每批轉移的人馬?”聞向遲揮手打掉那只礙眼的手,咬牙問道。

  “自然是先讓受傷的士兵先轉移,到了關守,好接受治療。而我,自然也是最後一批走。”

  聞向遲還想說什麼,忽然察覺到帳外有動靜,猛然轉身,對外吼道,“是誰?!”

  可是半天沒有回應,聞向遲覺得有些不對,大步走到帳外,四處張望了一下,除了來往的士兵,並沒有可疑人物,心中浮出一絲不安。

  “怎麼了?”楓舞跟在後面出來。

  聞向遲只是搖頭,沒有說話,臉色有些凝重。

  楓舞看了看暗下的灰沉天色,對聞向遲說道,“那就先這樣吧,今晚我再詳細的想一想,明早把此事告訴其他人。”

  聞向遲應了一聲,注意力早已不在楓舞身上,楓舞也不在意,轉身進了營帳。

  “紫虛,我……”話說到一半,胃間忽然泛起一陣酸意,楓舞連忙按住胃,捂著嘴巴,不敢開口。

  “楓舞!”展紫虛一驚,跑到楓舞身邊。

  楓舞搖了搖手,最近她總是偶爾會感到胃酸,想吐,“可能是太過緊張了,不礙事。”

  “我說讓你好好休息,你偏不聽!”展紫虛瞪眼指責。

  不適感過去,楓舞安撫的笑了笑,“放心,我沒那麼虛弱。”至少在這場仗結束之前,她不能倒下。

  十五天後,楓舞收到援軍已在關守扎營,隨時可以會師的密令。第二天,就開始實行轉移計劃。

  幽雲覺被楓舞強制的分在了第一批轉移的名單裡,由秦遠帶領轉移。理由是,幽雲覺精通醫術,到了關守,可以先給傷殘的士兵療傷。

  而幽雲覺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意願,就被兩個士兵半強制的架上馬,看著楓舞笑著對他揮手說保重。

  如法炮制,到了第十天,邊守只剩下展紫虛,聞向遲,胡嘯和三萬不到的兵馬,整個邊守頓時顯得空蕩的凄涼。

  在這十天中,茶國發動過一次攻勢,被勉強擋下,沒有影響到轉移策略,而茶國似乎也沒有絲毫察覺。

  楓舞走近展紫虛的營帳,“紫虛,你收拾的怎麼樣了?”

  展紫虛聽到楓舞的聲音,手忙腳亂的把包袱合上,“好了好了,我東西本來就不多。”

  “哦……?我看不是不多,而是太少了吧。”楓舞偏了偏頭,瞄到那過小的包袱,眼尖的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

  趁著展紫虛不注意,楓舞一把拿起那個包袱,心中百味頓起,這個包袱裡只裝著一件衣服,就是那一年多前,她親手做給他的棉衣。

  “紫虛……你……”楓舞這才發現,展紫虛身上的衣服,早就又破又舊了,眼中頓時一片潮熱,她又忽視了他。

  “我,我是因為當時走的急急忙忙,也不知道要帶什麼,我從來沒有收拾過包袱,就只好拿了這件棉衣………哎,楓舞,你別生氣啊。”展紫虛有些失措的說道。

  楓舞轉過身,用包袱在臉上胡亂的擦了一下,轉過頭,佯怒道,“我做給你的衣服,你一次都沒穿過!我當然生氣!來,把衣服脫了!”

  展紫虛臉上一陣詫異,雙手護胸,一副好像要被非禮的樣子。

  楓舞又好氣又好笑,“你做什麼?!我是要給你穿上這件衣服,你那件,太破了,不能穿了,根本不擋風!”

  如今已是入冬,天氣寒冷,特別是在邊守,風沙又大。

  “不行!穿壞了怎麼辦?!”展紫虛直搖頭。

  楓舞失笑,“穿壞了,我再給你做,還不行嗎?吶,是你自己脫,還是我來?我可告訴你,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馬上就要出發了!”

  展紫虛沒辦法,只好照辦,嘴裡還不情不願的嘀咕著,穿好了,楓舞笑眯眯的,而展紫虛非得再在外面套上一件舊袍罩著。

  “真是的!沒見過你這樣的!回去我再給你多做幾件就是!”楓舞捏著展紫虛的臉說著。

  “回去”兩字讓展紫虛心中泛起苦澀,他已經決定,回去後……

  “楓舞,我想……”

  “恩?”楓舞笑得愉悅,完全忘記他們下面還要“逃命”。

  “不,沒什麼,等到了關守,我再跟你說吧。”展紫虛放棄此時告訴她自己的決定,他想好好的珍惜現在的每一時每一刻。

  終於,最後三萬士兵准備轉移,而茶國居然正選在了這時,忽然發動了攻擊,讓大家措手不及。

  楓舞騎在馬上,看著那浩浩蕩蕩的攻勢,三天前,他不是才打過一次,為何今天會忽然又打了過來?!

  “你帶著大軍轉移,按原計劃進行。”聞向遲面不改色的說道。

  楓舞點點頭,“你多小心,如果堅持不住,一定要撤退!”

  聞向遲不再多說,帶著自己的城民前去迎戰。

  “胡將軍,有勞你帶路了!”楓舞對胡嘯說道。

  胡嘯臉色微顯僵硬,“是。”

  三萬兵馬開始出發,速度不快不慢。走到大半時,胡嘯忽然停住。

  “統帥,對不起……”

  楓舞皺眉,不知他為何道歉。

  “茶國的丞相抓走我後,給我下了毒,是他逼我這麼做的,他還派人給我的家人也下了毒,我答應過他們,要平安回去的,我……我不能出事,也不能讓他們出事……所,所以……”

  楓舞睜大眼,錯愕,驚怒,無措,依一從臉上閃過,身後的忽然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三萬士兵,只剩下一般不到還騎在馬上,頓時引起一陣恐慌。

  “你對他們下了毒?!胡嘯!你該死!!”楓舞震怒喝道。

  忽然,一批埋伏已久的茶國士兵如潮水從遠處一般湧來,而楓舞來不急做出下一步反應,胡嘯竟然就駕馬投奔敵營,可是還未說出一句話,就被領頭的將領砍下了腦袋。

  “丞相有令,衝在第一個的人,殺無赦。”將領冷冷的對著滾動在地的頭顱說道。

  呼嘯的臉上的表情還定在對自己背叛的歉然上,卻連死前的恐慌都沒感受到,就死在了刀下。

  楓舞腦中一片空白,她知道軒轅灝不會殺她,但是她就要這樣輸了嗎?真的要成為她的俘虜了嗎?敵軍越來越近,可是楓舞卻無法下令,是迎戰,還是繼續往前走。

  “楓舞!別怕!你先帶著剩下的人趕回關守,我來拖住他們!”展紫虛的喊聲傳進楓舞的耳中,讓楓舞回了神。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留下你一人應戰的!”楓舞直覺的否決掉這個提議,即使人數不多,至少也有一千兵馬,以一敵千,就算武功再厲害,也不可能。

  “楓舞!這一千個小兵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追上你!”展紫虛說的堅決。

  楓舞倒抽一口氣,看了看越逼越近的兵馬,又看了看等著她下令的士兵,咬緊牙關,猛地拔下戴在手腕上的玉鐲,塞在展紫虛手中,“紫虛,你聽著,這個玉鐲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一定要親手交還給我,聽到沒?親手!!”

  展紫虛深深的盯著手中的玉鐲,眼中閃過一道神色,然後說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親手還給你的。”

  看著楓舞帶著一萬不到的兵馬走遠,展紫虛才跳下馬,緩緩的拿出自己的武器,走了幾步,終於壓制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他,也中了胡嘯下的毒……

  不在意的擦拭掉嘴邊的血,既然要死,那還不如死的有意義一些,陪著楓舞一起上戰場,除了嘮叨,一直都沒有過什麼幫助,。在,終於可以有點用處了。

  展紫虛將玉鐲放進棉衣衣襟的最裡面,喃喃說道,“原諒我,楓舞,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撒謊了……”

  迎著洶湧而來的攻勢,展紫虛狂奔而去。

  一萬多兵馬快馬加鞭的趕著路,楓舞的心一直浮躁不安,一離開,她就後悔了,她怎麼能讓展紫虛一人留下。

  忽然,頸間的繩子一松,楓舞隨即勒馬停下,軍隊也跟著停下,楓舞跳下馬,拿起掉落在地的紅玉,握在手心。

  “紫虛……”楓舞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不安,飛身上馬,掉轉馬頭,丟下軍隊,向回趕去。

  “紫虛!等我!一定要等我!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楓舞在心中狂喊著。

  再回到分手的地方,楓舞跳下馬,定在原,上下起伏著胸膛,喘著氣。

  遍地的屍體,迎面撲來的血腥味,只剩不過幾百人的敵軍按兵不動,不敢上前,只見一個人站在屍體當中,手握著染滿血的長玉棍,一動不動,身上也滿是血跡,也插滿了刀和矛,但好像只要還有人敢靠近,就會突然動起來一般,殺氣不減。

  楓舞緩緩邁出一步。

  我叫展紫虛,我知道你叫楓舞。我們一起玩吧。

  兩步。

  如果你能做到以後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幫我實現願望,而且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能說我怪我恨我,我就讓你和我一起玩。怎麼樣?

  可以!我都能做到。

  三步。

  楓舞,你知道嗎?為了這件衣服,我可以替你去死。

  四步。

  你不能比我先死,你要等我死後,我再也不能在你身邊,無法看到你,而你也享受到所有的幸福之後,才能來找我……

  五步。

  我會讓自己活著,因為只有活著,才有命保護你。

  六步。

  我是一個死心眼的人,只要是認定的人,這一輩子,我都會纏著不放,至死方休。

  楓舞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眼睛睜的很大,臉上的狠意還在,竟讓人分不出是活著,還是死了,那插滿滿身武器,卻讓她無法靠近。

  楓舞的唇彎起,聲音輕的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紫虛,是我。我……回來了。”

  細語剛落,那插滿身的兵器一個接一個的掉落在地,最後他手中的長玉棍也掉在了地上,楓舞上前一步,讓他倒在了自己的懷裡。

  楓舞捧起那張精致的臉,凄凄的笑了,拇指擦去他嘴角的血,再擦去他臉上髒污的血跡,“紫虛,你騙我,你騙了我。你說過,很快就會追上我的。你說過要把玉鐲親手還給我的。”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卻似是要響應她的話,那只干淨碧綠的玉鐲從衣襟中滑出,掉在屍體上,楓舞淡淡的瞥了一眼迅速被血染紅的玉鐲,嘴角的笑不再,猛地將他緊抱在懷中,仰天怒吼。

  “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怒吼的回音未絕,那余下的幾百士兵像忽然中了咒一般,身體瞬間撕裂開來,而後空氣中只留下幾道紫色殘影。

  當聞向遲擺脫茶國攻勢的糾纏,趕到這裡時,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以為自己誤闖進一個人間地獄,到處是斷裂的四肢和屍體,而楓舞跪坐在這篇殘骸之中,抱著聞向遲,臉貼著臉。

  “紫虛……有這麼多人陪你,黃泉路上你,不會感到寂寞了吧……紫虛呵,我的紫虛……”

  楓舞的淚順著臉上的線條流到展紫虛的眼中,讓他那失神的眼,變得光亮起來。

  凄涼的風徐徐卷過,吹散了那今生今世,都無法再親口說出,也無法傳遞出的表白。

  楓舞……楓舞……

  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

  到底……從何時開始,這麼……喜歡你的呢?

  這種喜歡,我已經無法用愛來說……

  或許,這已不只是愛……

  楓舞……楓舞……

  你知道嗎?

  我本來打算回去之後,就離開。

  因為,我知道,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所以,我想……我該離開了……

  楓舞……楓舞……

  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

  不要太快的來找我……

  楓舞……楓舞……

  我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至死方休……

  楓舞……我最最善良的……楓舞啊……

  我好想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一直……一直……

  而此時,空無一人的邊守陣營,軒轅灝在士兵的伴隨下走近主營帳,營帳中還留著主人的味道,告訴他,住在這裡的人,剛離開不久,視線定在那張床鋪上,軒轅灝踱步過去,掀拿起床被,放在鼻下輕聞。

  “楓舞,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離我了嗎?很快,你就會心甘情願到我的身邊……”

  “丞相大人,接著該怎麼辦?”一旁的隨從問道。

  軒轅灝抬起頭,向上拋開床被,雙手負後大步走出營帳,“當然是讓皇上草擬休戰和親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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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5:03

 軒轅灝眼神頓黯,看著廝殺的難解難分的三路軍馬,以二對一。

  “看來,我也錯估了軍情。”軒轅灝惋惜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又笑了,不過這仗要慢慢打才有趣。

  軒轅灝掉轉馬頭,慵懶的對身邊的人下令道,“全軍撤退。”然後踱著馬,慢慢離去。

  戰場上死傷無數,茶國和陳國的軍隊兵力大損,但這卻是他們打的第一場勝仗,士兵們士氣高漲,高舉著手中的武器,吶喊不斷。

  楓舞看著那批前來助陣的人馬正緩緩撤離,立刻策馬奔向戰場。

  “聞向遲!等等!”楓舞來到已轉過馬頭,准備離開的人後面。

  “認錯人了。”那人卻冷聲說道,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居然敢不承認?!

  “站住!你不許離開!”楓舞心一急,口氣有些不善和霸道。

  果然,那人被楓舞這命令似的強硬口氣激怒,憤然轉過馬頭,怒氣衝天的來到楓舞身邊,毫不憐香惜玉的抓起她的衣襟,冷酷說道,“你這個女人,還不知道學乖嗎?!這裡根本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給我滾回你該待的地方!”

  他真不應該念及她是落兒最重視的人,就過來幫她解除危機,這個女人根本不知好歹!

  楓舞呼吸一窒,不禁認為,是不是真的認錯人了,這個人真的是聞向遲嗎?如此凶狠,囂張,狂暴……哪裡還有木訥老實?他的變化太大,特別是他那雙蒙上一層黑影的雙眸。

  憶落堡……

  原來如此,楓舞心中頓時了然,沒想到,聞向遲在經歷了那樣的家破人亡之後,居然走上了這條路。然後在今天幫她打了第一場勝仗,難道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好了?

  聞向遲眯眼瞪著走神的楓舞,片刻,漸漸壓下怒氣,松開手,看了一眼已經擺好陣型隨時可以歸城的軍隊,牽動韁繩,駕馬離開。

  楓舞猛然回神,叫道,“聞向遲,你必須留下,幫我們打退茶國,你也算是莫國人,也曾是莫國的將軍!”

  楓舞知道她根本沒有立場這麼說,畢竟軒轅瀚下令抄家,莫國對他不仁在先,而也是她間接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可是,如今,大敵當前,她真的不能就這樣放任聞向遲離開。

  見聞向遲根本不理會她的話,這一次,連頭都不回,楓舞只好破釜沉舟的喊道,“聞向遲!如果你走了,你一定會後悔的!這一輩子,你都別想再見到落兒了!”

  聽到楓舞這句話,聞向遲霎時頓住,只是遲遲不回頭,楓舞靜靜的等著。

  終於,聞向遲很慢很慢的轉過馬頭,以逼死人的速度踱到楓舞面前,臉上宛如寒風腊月,字一個一個的從齒間迸出,“你說什麼?”

  楓舞不自覺的動了一下喉嚨,卻不能讓自己退卻,“落兒她根本沒死,而且還給你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如果你想見到他們,你就必須……”

  “留下”兩字還未說出口,楓舞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然後發現自己居然被聞向遲拉下馬,舉高到和他的眼睛平齊,膀子被他抓捏的生疼,不禁皺起了眉。

  聞向遲那蒙上一層黑影的眼睛,此時變得灼亮無比,有狂有喜,有不可置信還有幾分小心翼翼,“落兒沒死!?還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楓舞痛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聞向遲以為她是心虛,手上的力道猛然加大,差點就要把楓舞的骨頭捏碎了,殺意頓起,“還是你在騙我?!只是一個想要我留下的詭計!”

  “不……我沒有,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幽雲覺和展紫虛,你應該知道我和落兒之間的感情,如果落兒真的死的話,我不會用她來騙你。”楓舞忍痛跟聞向遲分析著。

  “聞公子,你還是先把楓舞放下吧。有什麼,先回營地再說。”幽雲覺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面前。

  展紫虛緊跟其後,不等馬停下,就飛身到聞向遲身邊,一把奪過楓舞,半護在懷中,得到解脫的楓舞,咬著牙,眉頭緊皺在一起,覺得膀子快要骨折了。

  “聞向遲!你……”

  罵人的話還未出口,展紫虛卻看到聞向遲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幽雲覺,而幽雲覺也坦然的回視著他。

  半個時辰後,軍帳內,除了相干人等,還有一向沒有太多表情的種嗣涵。

  “竹楓舞……你還真是一個歹毒的女人!”

  楓舞將真相全都說出,聞向遲沉默許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隨你怎麼說。我已經把真相告訴你了,我還是那句話,想要再見到落兒,就留下來,打贏這場仗。否則,戰火蔓延到莫國,其他不用多說,落兒和孩子平靜安穩的生活必定會受到牽連。”

  對於聞向遲的咒罵,楓舞不痛不癢,一心只希望聞向遲可以留下。

  “好!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楓舞面露喜色,不管什麼要求,哪怕是要她給他下跪認錯,她都不會反對。

  聞向遲雙手環胸,揚了揚下巴,指的是幽雲覺,“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叫他干爹!”

  楓舞呆愕住,她說了那麼多,他居然提出這種要求,要不是聞向遲一臉認真,她真的會以為他是在說笑,然後看向臉色僵住的幽雲覺。

  “怎麼?不行?”聞向遲眯了眼,怒氣又要冒出。

  楓舞訕然了一下,心裡想著,這聞向遲的醋意還真是大。真是一個小心眼的男人。

  “這不是我說的算。其實你何必這麼介意,我也跟你說了,落兒難產時,是幽雲覺在一旁幫忙,如果沒有他,落兒和你的孩子也許都會有危險。所以,落兒為了感謝幽雲覺,才讓兩個孩子認他作干爹的。你是落兒的夫君,孩子的爹,同樣也應該感謝幽雲覺才是。”

  楓舞特地強調了“夫君”和“爹”這兩個稱謂,果然看到聞向遲的臉色緩和下來,然後歉然的瞥了瞥幽雲覺,幽雲覺不在意的搖搖頭,他和落兒之間本來也只是朋友關系,而那兩個小家伙,是他看著出生,感情也自不一般,並沒有聞向遲所想的曖昧關系。只是想到,以後真正的爹回去了,那兩個小家伙怕是不再粘他,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聞向遲勉為其難的點點頭,他只是怕幽雲覺會搶走他的妻兒,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了,擔心還來不及享受那失而復得的情緒,就被人搶先了去。這一次,不管怎樣,他都要好好的守護落兒和他的孩子,而且,他現在也有足夠的能力。

  憶落堡本來就是為落兒所造,就算落兒不願意回到他的身邊,那麼他用綁的也要綁回來。現在的他,已不是那時懦弱無能,無法保護心愛女人的聞向遲了!

  “好!我答應你留下來,直到打贏這場仗!”聞向遲許諾道。

  楓舞呼出一口氣,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次的統帥是我的?”

  聞向遲看了看鐘嗣涵,鐘嗣涵對他點了點頭,楓舞立馬了然。原來鐘嗣涵早就知道憶落堡的主人是聞向遲,所以當日他才會主動提出由他去送拜帖。

  楓舞知道,鐘嗣涵對她一直有莫名的敵意和不屑,現在聞向遲回來了,有這兩個昔日在戰場上配合默契的將領,這場仗的勝算,又加大了幾分。

  但是,三個月後,楓舞才發現,自己太過天真,也太過小看了軒轅灝。

  這三個月,軒轅灝從不發動猛烈攻勢,好像是在練兵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起一個小戰役,總是打到一般就退兵,留下一片傷殘,幽雲覺和那些軍醫根本來不及治療,而且藥物也越來越少。

  後來,楓舞才猛然明白,軒轅灝根本只是在損耗他們的兵力,想要一點一點的把他們的力氣磨光,到時,他們就完全無還擊之力,只能棄甲投降。

  雖然知道軒轅灝的詭計,可是楓舞卻無計可施,好在有聞向遲在,和幾位將軍的堅持,已經把每場戰役的損耗降到最低,而茶國的損傷也不低,可是茶國的兵力好像永遠都用不完一樣,一波又一波。陳莫兩國的兵力經不起他這樣戲耍。一個月前她已經寫了密報,請求朝廷再派兵前來支援,可是遲遲都沒有回復。

  楓舞瞪著桌上的地圖,外面的戰火漸熄,軒轅灝和以往一樣,又打了過來,他玩得盡性了,就退。地圖上的邊守一退再退,如果再想不出個辦法,只有死路一條……

  展紫虛站在一旁,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他現在恨死自己不懂戰術兵法,早知道以前就學一些了,不然現在也好給楓舞出出主意,不會一點用都沒有。

  “報!”一個士兵風塵僕僕的趕了進來。

  “如何?”楓舞問的冷淡,這一次不知又死了多少,傷了多少……

  “左副將被敵軍擒走了!”士兵滿臉慌張的說道。

  “什麼?!”楓舞猛地伏案而起,大驚失色,軒轅灝從未生擒過一個士兵,沒有料到這一次居然把她的左副將給擒走了?!他又想做什麼!?

  秦遠、鐘嗣涵和聞向遲緊跟著走了進來,臉上和身上盡是還沒擦去的塵土和血跡,分明是從戰場上趕來的。

  楓舞立刻讓自己冷靜下來,“怎麼會這樣?”

  秦遠不說話,只是冷眼看著楓舞,眼中有著懷疑和困惑,楓舞的心不由得一跳,看向聞向遲和鐘嗣涵。

  “剛剛那一仗,茶國只衝著胡將軍,胡將軍敵不過,掉下馬,我們都無法分身,只能看著他被敵軍將領擒走……”鐘嗣涵臉色難看,似是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說,只好看向聞向遲。

  聞向遲干脆接著說道,“敵軍的將領在撤兵之前說,他們的丞相要我們的統帥用一樣東西去換胡將軍,東西對了,丞相自當送還胡將軍,東西錯了,那麼就等著給胡將軍收屍。”

  楓舞向後退了一步,知道為何秦遠會用如此的眼神看她,軒轅灝這句話,分明是宣告了他們之間是認識的。軒轅灝難道是想要挑起內訌?還是……

  一道光迅速從楓舞腦中閃過,軒轅灝所說的東西,難不成是……

  “你打算怎麼辦?”聞向遲的話打斷了楓舞的深思。

  如今知道軒轅灝的目的,楓舞心中稍稍平定了些,至少胡嘯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如果她拿出那樣東西,也正證明了她和茶國丞相是認識的,想必之後,大家對她都會存有疑慮。

  “我自有辦法。你們先退下吧,好好休息……”

  眾人也不再多說,只是各懷心思的離開。

  深夜,統帥的軍帳中,一張桌子上放著四樣東西,展紫虛的紅玉,軒轅灝的耳墜,幽雲觴的最高軍符,竹塵飛的短劍。

  楓舞的視線慢慢的在四樣東西上移動著,然後停在軒轅灝的耳墜上,拿起,這就是他想要的東西嗎?他為何想要在這時要回,真的僅僅是為了讓她被懷疑嗎?

  “楓舞,你果然沒睡……”展紫虛走進營帳。睡不著,想要出來透透氣,看到楓舞的營帳還亮著,沒有多想,就過來了。

  看到展紫虛,楓舞露出輕松的笑容,“恩,你也沒睡呢。”

  展紫虛走近,看到桌上依次排開的東西,視線卻是在最高軍符上凝住,手不自覺的握緊,再松開,顯出心中的掙扎,再握緊時,他開口了。

  “楓舞,你和幽雲觴一起掉下溝壑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楓舞一愣,沒想到這麼久後,展紫虛會問到這個問題,臉上泛起不自在的紅暈。

  “呃,我的意思是……是……”

  話問出口了,展紫虛才覺得問的太過突然,可是這的確是困擾了他好久的問題,他一直很懊悔,在那樣的情況下,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

  見楓舞遲遲沒有回答,視線從軍符上移開,想要解釋,卻看到楓舞那難掩的嬌羞表情,心頓時沉到冰封一般的湖底。

  “紫虛,其實,其實我……”

  楓舞想著要怎麼說,卻猛然被打斷。

  “住口!”展紫虛一時失控,語氣幾近憤怒,然後看到楓舞驚愕的表情,發現自己的失態,有些手足無措,詞不成句的說道,“對不起……我……沒有,不……別說……”

  發現展紫虛的不對勁,楓舞繞過桌子,走向展紫虛,“紫虛,你怎麼了……”他的臉色好蒼白,就連唇都變得無色,身子還在顫抖著。

  “別過來!”展紫虛忽然舉起上手,抗拒著楓舞的靠近。

  楓舞停下腳步,那種熟悉的心痛,再次升起。這是專門為他的心痛,她該怎麼辦才好,怎樣做才能讓他看起來不要那麼痛苦……

  展紫虛向後連退了數步,倉皇的逃出軍帳。

  “紫虛!!”楓舞跑了幾步,最後卻在門前被聞向遲擋住。

  “我有事要跟你談。”

  楓舞瞪他,聞向遲也瞪她,僵持了一會,楓舞只好作罷,轉身走回桌前,聽著聞向遲和她說剛想到的戰術,心卻飄的很遠……

  展紫虛奔回和幽雲覺同住的軍帳,幽雲覺正在磨藥,正想和展紫虛打招呼,卻看著他像一陣風似的跳上床,拉了被子就蓋在身上,不禁有些錯愕。

  展紫虛躺在床上,整個人埋在被子裡,緊閉著眼,嘴裡囈語著,“不要緊,不要緊……不要去想,不去想……”雙手緊抱著那個從幽雲府帶來的小包袱,仿佛是想從那裡汲取力量和溫度,但是全身還是顫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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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4:48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誰都沒有想到,幽雲觴會在他們眼前,那樣的掉下去,速度快的讓人無法作出反應。

  冷風的蕭瑟,楓舞的哭喊,幽雲覺和展紫虛的蒼白臉色,無情的深壑,宛如一張定住的畫面,凄涼的無以為負。

  “什麼?!你們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統帥掉下去!!”

  秦遠滿臉憤怒,軍帳中,每個人表情難看,而楓舞則靜坐一旁,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沒有激動,沒有流淚。

  “當時你們應該先拉統帥上來!”秦遠這過激的話惹惱了展紫虛。

  展紫虛不再顧忌尊老之說,一把抓住這個比他要強壯許多的老將軍的衣襟,“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老一少對瞪著眼,好像在比誰能瞪得更大。

  “好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們不能亂了陣腳!”胡嘯充當和事老,硬是將兩人分開。

  鐘嗣涵從一開始就不發一語,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看著同樣沉默的楓舞。

  “報!”一個士兵忽然跑進軍帳,拱手下跪。

  “說!”秦遠大步走到士兵的面前,大家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下去查探的人已經回來,說在壑底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蹤跡。”

  士兵說完,帳內陷入靜默,對於這個消息,眾人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又開始疑惑,明明看到幽雲觴被石頭砸中,掉下溝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會連個屍首都沒有,那麼可能的結果只有一個……

  幽雲觴沒有死,只是不知去向!

  士兵退了出去,秦遠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雙手負後,“目前這樣的消息,對我們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了!如今,我們不能為此分神,很快就要有一場硬仗要打。左副將說得沒錯,現在不能亂了陣腳。”

  “大軍不能無首,我認為,應該由秦主將暫時擔任統帥一職,指揮全軍。不知大家有沒有異議。”胡嘯環視了一圈帳內的人。

  “等一下。”一直沒說話的楓舞忽然站起,提出了異議,“秦將軍不能擔任統帥一職。因為統帥一職只有我有資格擔任。”

  秦遠和胡嘯臉色頓變,鐘嗣涵雙眉一皺,幽雲覺也面露驚訝,展紫虛一個跨步來到楓舞旁邊,有些擔心的看著她,楓舞露出安撫一笑,表示她沒事,她不是因為刺激過度,而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夫人,我不知道統帥是出於何意,居然讓你假扮軍師身份隨軍打仗,但是這件事,可非兒戲!”胡嘯說得於情於理。

  “你一個婦道人家,本就不該出現在軍中,我會派人送夫人回去。”秦遠只當是楓舞一時接受不了幽雲觴下落不明的事實,所以胡言亂語。

  楓舞卻是笑了,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然後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我相信各位將軍應該認的這是什麼吧。”

  “最高軍符!”胡嘯脫口說出金牌的名字,然後看向秦遠,秦遠刻滿歲月皺紋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

  “在溝壑下,幽雲觴將此塊金牌給我,跟我說,如果他有什麼不測,就由我代替他的位子,統領全軍。”楓舞說得認真,讓大家無法懷疑,但只有楓舞知道這只是她胡編出來的,在溝壑下,幽雲觴從未想過會死在那裡,可是誰知,就在要出來時,卻……

  楓舞咬牙硬是忍住心中撕扯一般的疼痛。

  一塊金牌堵住了所有反對的聲音,楓舞看了一眼秦遠和胡嘯,將金牌舉到他們的面前,“兩位將軍還反對嗎?”

  秦遠冷哼了一聲,“屬下不敢!”然後憤然轉身離去,胡嘯連忙追去。

  “統帥,你的表現,我會拭目以待。”鐘嗣涵走到楓舞面前留下這一句稍帶嘲諷的話,也走出軍帳。

  於此這般,楓舞持著幽雲觴的最高軍符當上了莫國20萬援軍的統帥,會見陳國的將領,並了解了具體戰況。

  半個月以來,她每天幾乎只睡兩個時辰,白天和將領討論對策,研究茶國的戰術,晚上則在軍帳中研讀兵書,找出破解陳國戰術的方法,再精密的戰術,都會有他的漏洞和弱點。

  陳國邊守地形險峻,打起來顧忌很多。目前對陳莫兩軍來說,和茶國比起來,最大的弱點是兵力上的懸殊太大,茶國至少有50萬精兵,而莫國和陳國加起來也只不過30萬,還包括了那些傷殘的士兵。

  跳躍的油燈下,楓舞在信封上寫下“拜帖”兩字,用蠟封好,嘆出一口氣。

  前幾天她才得知,在陳莫兩國的交界處,居然有一個叫做“憶落堡”的城池。城主占地自成一家,有著自己的城民。

  更重要的是,聽說這位城主以軍事化的方法來管理城池,每個城民在需要時都能立刻上陣殺敵。在邊守一代,乃至更遠的地方,每個山寨或是強盜聽到“憶落堡”都會禮讓三分。

  所以她想請這位城主來助一臂之力,之前陳國也有向這位城主請求援助,可是沒想到那位城主竟然命人將使臣轟了出來,連面都沒露,是一位十分神秘的城主。不過,她還是想試一試。

  楓舞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走到軍事地圖前,繼續研究。

  這半個月,雖然兵書看了不少,但一直沒有機會運用,不知為何,茶國至今未有行動,軒轅灝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經來了……

  忽然,一滴血打在了地圖上。楓舞一驚,連忙用衣袖把血擦掉,仰起頭,果然是太拼命了嗎?所以虛火上身。

  如果被展紫虛知道了,一定又要念叨她了。這些日子來,他可沒少念叨過他。

  可是,只有這樣,只有讓自己忙得無法分神,她才能不去想幽雲觴現在到底在哪裡,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眼前的帳頂忽然變得模糊起來,楓舞覺得眼中一陣濕熱,連忙將眼閉上,慢慢沉澱淚水。現在她不能哭。

  鼻血止住,楓舞低下頭,走向床前。今天或許應該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再命人把拜帖送去。

  “喵……”

  一聲貓叫響起,止住了楓舞的腳步,卻沒太在意,只以為是野貓,然而第二聲貓叫響起,仿佛近在耳邊,楓舞心中一跳,猛然回頭,看到一只令她眼熟到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那只黑貓,軒轅灝的寵物,琉璃。

  琉璃不知何時竄進了她的軍帳,貓瞳泛光的瞅著她,然後轉身躍出軍帳,楓舞沒有多想,立馬追出軍帳。

  月華如水一般,傾瀉一地,風吹葉搖。

  夜很冷,楓舞忍不住抱住自己,卻跟丟了琉璃的蹤影,站在原地許久,靜默了一會,正打算放棄,眼角瞥見不遠處幽黑的樹叢有一道銀光閃過,霎時頓住身形。

  樹叢唰唰作響,一道人影漸近,朱紅的龍鳳朝祥官服,蠱惑十足的眼眸,雙手懷抱著一直陪伴在身邊的黑貓,就好像一個從黑夜中走出的妖精,楓舞屏住呼吸,視線定在站在她數步之遠的人,看著遮住他半張臉,鬼魅十足的銀色面具。他以為戴著面具她就認不出他來了嗎?!

  “果然是你,軒轅灝……”楓舞的聲音低喃的傳達過去,心中湧起各種情緒。

  “好久不見,我真是甚是想念你啊……楓舞……”軒轅灝低沉蠱惑話語猛地震醒陷入半夢半醒狀態的楓舞,壓下那不該有的緬懷。

  楓舞上前一步,“軒轅灝!真的是你!”

  “那是我已經舍棄掉的名字,現在我是茶國宰相,如魑。”軒轅灝摸著琉璃的毛發,而琉璃那懾人的貓瞳炯炯發亮的看著楓舞,好像看著獵物一般。

  “我不明白!軒轅灝,你這樣做,要置莫國以何地?置百姓以何處?!”

  楓舞激動的話語卻逗笑了軒轅灝,“楓舞,你何時變得這麼關心起百姓來了?”

  “我……”楓舞一時說不出話來。的確,那樣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十分不可思議。

  “楓舞,我來,不是要跟你討論莫國和百姓會怎樣,而是要給你兩條路去選擇。”軒轅灝不急不慢的說著。

  楓舞沉默,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第一條,我退兵,停止一切征戰,並立誓永不攻打莫國……”

  “條件是什麼?!”楓舞問的迅速。

  “條件是你。我要你……作為貢品,前來茶國和親,嫁的人,自然是茶國的丞相,如魑。”軒轅灝說的語中帶笑。

  楓舞冷哼了一聲,“難道你忘了嗎?我已是人婦了!”而且是名副其實了。

  “哪又怎樣?我並不介意……怎樣,這個條件很簡單吧,只要你點頭,戰爭立馬就可以結束。”軒轅灝極盡誘惑道。

  “簡直是無稽之談!第二條路是什麼?”顯然楓舞不想理會這第一條選擇。

  “第二條……我們在戰場上面對面的較量,如果你贏了,我自然退兵,但如果我贏了,你自然會作為俘虜,在我身邊為奴為婢。所以,是貢品好,還是俘虜好,楓舞,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現在,楓舞終於明白了,軒轅灝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她。他要她的臣服。

  “軒轅灝,這話你未免說的太早,我未必會輸!”

  月光下,楓舞冷傲的臉氣勢逼人。

  軒轅灝沉沉一笑,似是愉悅,又似是早就料到楓舞會如此回答。

  “很好,看來,我讓幽雲觴暫時消失的決定很對。有他在,我根本不能單獨和你面對面的較量。雖然我很感謝他把你帶來了……”

  “是你他抓走的?!”楓舞的臉上又是慌又是喜。

  軒轅瀚看了看遠處,有亮光時閃,是夜巡的士兵,然後對楓舞說道,“我沒有抓他,更沒有將他囚禁起來,你可以放心,他現在很安全,等時機到了,他自然會安然無恙的回到你的身邊。”

  只不過軒轅灝口中的安然無恙說的讓楓舞心中一驚。

  “我要回去了,我可是為了你才冒著生命危險深入敵後啊……”說完,軒轅灝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不許走!”楓舞將綁在小腿上的短劍拔出,就向軒轅灝揮去,她怎能讓他就這樣走掉,她一定要問出幽雲觴的下落!

  軒轅灝眼中神色一閃,向後輕躍躲開,而楓舞連續幾個招式,都被軒轅灝如流水一般的動作讓開,數十招下去,楓舞漸露疲態。

  軒轅灝勾起唇角,空出一手握住楓舞的右手腕,微微用力,撇到她的身後,向前一推,將她半擁在懷中,隔著一些距離,沒有壓到還臥在另一只臂膀上的琉璃。

  “這段日子你被幽雲觴訓練得不錯。看在你這麼拼命的份上,我再好心告訴你一件事,三天後,我會發起攻擊,我已經給了你半個月的時間去適應,已經足夠你把該會的都學會了。楓舞,三天後,讓我看看你要如何贏我吧……”

  楓舞睜大眼眸,怒瞪著軒轅灝,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點一點的消失在黑幕當中。

  “楓舞,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剛去你的營帳找你,卻……”展紫虛從遠處跑到楓舞面前,看到楓舞臉色蒼白,不禁收住聲。

  楓舞猛然轉身,一邊將劍收回,一邊大步向營帳走去,對展紫虛說道,“讓所有將領到我的營帳來,有緊急軍情相商!”

  今晚,看來誰也不用休息了。

  三天後,戰鼓轟鳴,黃沙頓起,兩軍對峙,楓舞騎馬立於山頭,和對面同樣騎著馬的軒轅灝遙遙相望。

  展紫虛和幽雲觴也騎馬伴在楓舞左右,看著下面的戰況。

  只見茶國大軍被陳莫兩國的軍隊圍在其中,這就是楓舞所設的四翼包圍。

  楓舞讓秦遠按兵不動,守在原地,以守為攻抵抗著茶國的洶湧攻勢,而左右副將胡嘯和鐘嗣涵各帶領一批人馬左右散開,從兩翼攻打茶國大軍,拖延時間,而陳國的將領就從後峭壁繞到茶國大軍的後面,由後突襲,將茶國軍隊牢牢地困在當中,只要四個方面不被攻破,茶國就會像受困的莫宰羊一點一點的被消滅,但是這個方法有著致命的弱點,只要一個方向被突破,那麼就會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如此孤注一擲的做法,楓舞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拿出軍符,勢在必行。

  而如今看來,似乎真的起了作用,幽雲覺表情凝重的看著下面的戰場,只不過,覺得發展的好像太過順利……

  軒轅灝神色悠閑,看著戰場上不斷縮小的包圍圈,卻是笑了,“短短半個月,就能讓你想出這樣的辦法,也算是不宜了。不過,楓舞,你還是太嫩了一些,你以為茶國就只有這點兵力嗎?讓我來告訴你錯估敵情的後果,有多嚴重吧……”

  軒轅灝緩緩地舉起手,然後用了向前一揮,只見又一路將近十萬的茶國士兵從後湧出,將後方包圍如洪水猛獸一般吞噬,四翼包圍被突破了,戰場上的局勢瞬間扭轉。

  楓舞猛地抓緊韁繩,眼神像箭一般射向軒轅灝,即使相隔一個戰場,軒轅灝仿佛也能感受到楓舞那憤恨的眼神,向她揮了揮手。

  楓舞咬緊牙關,就在決定下令撤退之時,忽然一陣充滿士氣的喊聲有四面八方傳來。

  “衝啊~~~~~~~!!”

  楓舞驚訝萬分,這非我軍也非敵軍的大批人馬,居然以銳不可當的攻勢制住茶國的軍隊,當看清置身事外一般站在戰場外,騎在戰馬上的人後,楓舞完全呆住了。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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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4:31

  “楓舞!!!”展紫虛狂奔的崖邊,卻只有空蕩的回聲,心中頓時冰凍一般,不顧一切的就要往下跳去。

  “展紫虛!不要衝動!”幽雲覺從後拉住展紫虛,卻險些被他拋出去,展紫虛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發狂一般,甩動著身子,想要擺脫幽雲覺的鉗制。

  武功不濟的幽雲覺制不住展紫虛,急中生智,抽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插入展紫虛的睡穴,展紫虛硬是掙扎了一會,才緩緩倒下,而臉上的驚恐和絕望之色還未退去。

  而另一邊,茶國的突襲弓箭手卻已全部撤退,至於死傷狀況,除了陳國的兵部侍郎曹永當場斃命,其他士兵只受了輕重不等的傷,均無生命危險,地上的屍體,竟都是茶國的士兵。

  幽雲覺看了一眼那深不可測的溝壑,表情凝重,不難想到,剛才的突襲,分明就是衝著楓舞而來!

  三位將軍下馬,奔到崖邊,臉色難看,援軍統帥居然墜崖,仗還未打,就群龍無首,全軍的士氣一定大損。

  “秦將軍,現在該如何是好?”左副將胡嘯問道。

  秦遠望著溝壑許久,說道,“如今,只能先和陳國的軍隊彙合,到了營地再從長計議。”

  幽雲覺大驚,吃力地扶著展紫虛站起,厲聲問道,“你們難道就棄統帥不顧了嗎?”

  “二公子,秦將軍不是這個意思。據我觀察,這條溝壑很深,到達哪裡還不得而知,我們必須以大局為重,等到了陳國營地,了解地形,再設法營救,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胡嘯在一旁解釋道。

  “萬一等到那時,已錯過了時候,豈不是……”幽雲覺擔心,就算掉下去後還有命,但是一定會身受重傷,不及時治療,也是凶多吉少。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不會棄統帥不顧,如果統帥真的命薄,不能等到我們前去營救,只能怪他太弱,愧當這統帥一位!”鐘嗣涵冷言說道,然後轉身走回大軍,和陳國的一位士兵說了什麼。

  很快,大軍又重新出發,要趕在天完全黑前到營地,不然趁黑行路,太過危險。

  幽雲覺和昏睡過去的展紫虛同騎一馬,看著那輪燒得火紅的夕陽,心也跟著騷動不安。

  ——————

  好痛!全身好像被拆開了一樣,她是怎麼了?她記得掉下了那條很深的溝壑,然後,然後……幽雲觴也和她一起跳了下來……!?

  楓舞猛地睜開雙眼,眼前卻一片漆黑,動也動不了,聞到空氣中潮濕的味道,還有嘀嗒的水聲。

  這是什麼地方?幽雲觴他在那裡?不會就她一人活下來吧?!楓舞心中升起一陣慌意。直到一個令她安心的低沉聲音響起。

  “還好嗎?有沒有那裡痛?”

  是幽雲觴!慌意瞬間被安全感代替。

  “不好……我全身都痛。”楓舞可憐兮兮的說道,居然和幽雲觴撒起了嬌。

  幽雲觴沒有說話,但是在黑暗中卻能聽到他的悶笑。

  “你笑什麼?”

  “你全身都痛,是因為你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睡了大概一夜。”

  “咦?”

  楓舞正疑惑時,感到一雙手將她從地上輕柔扶坐起,然後幫她活動四肢,酸痛之後卻是一陣舒暢,果然沒有那麼痛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在那一個月的訓練中,好像每晚都有人這樣替她推拿。

  “這溝壑之下居然有一條湍急的河流,我們掉下來後,被衝到這個洞裡,我估算時辰,大概一夜過去了……”

  漸漸習慣了黑暗的光線,楓舞摸黑大概能看到幽雲觴模糊的輪廓。

  “我們還真是命大……你……沒受傷吧。”

  幽雲觴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沒有。”

  楓舞點點頭,“那有沒有辦法可以出去?”

  “不知道。”幽雲觴回答的很干脆。

  楓舞一愣,“那我們豈不是要死在這裡了?”

  “死能同穴,那倒是不錯。”相較於楓舞的驚慌,幽雲觴突然有了調笑的心情。

  楓舞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幽雲觴輕笑了一聲,一把將楓舞和自己一起拉站起,“走吧,前面有路,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走一步算一步吧。”

  但是,聽到到幽雲觴這樣說,楓舞卻直覺地認為他們一定能活著出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隱有了亮光,仿佛看到希望一般,兩人都加快了腳步,迎向那片光明,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一時無法接受這篇光亮,楓舞和幽雲觴都眯了眼,片刻之後才緩緩睜開,然後兩人都愣住了。

  這,居然是一條死路!?光線是從上方射下。

  楓舞盯著那堵硬生生地牆壁,絕望和無力全部湧上心頭,不知現在是該尖叫還是該大笑,最後只能選擇跌坐在地,因為她真的走的好累,肚子也好餓,全身濕濕的。

  忽然有一種消極的覺悟,她這一生,真的是什麼事情都經歷過了,就算真的死在這兒,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吧……

  唯獨還有一件她一直死守著的東西,楓舞看著不顧一切和她一起跳下來的男人……

  幽雲觴不發一語的在四周察看,不住地用手敲擊牆壁。這個空地呈圓形,牆壁厚實,沒有空響,也沒有水聲,想要開出一條路來,怕是不可能了。

  不過,未必就一定是死路一條……

  幽雲觴仰頭,看著上方的一小片蔚藍的天空,視線順著牆壁往下滑著,這片牆壁凹凸不平,十分陡峭,但是……

  “幽雲觴,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跳下來?”楓舞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幽雲觴轉過頭,沒有看到楓舞的身影,才發現,楓舞不知何時居然移到牆邊,靠著牆,雙手環膝坐在地上,下巴抵在膝蓋上,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她。

  一道精光從幽雲觴眼中閃過,這樣的毫無雜質的眼神是他第一次看到,楓舞對他撤下了所有防備,用最真實的自己來面對他,是因為覺得真的出不去了,真的要死在這裡了,一切也都無所謂了,所以才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當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將你抱在懷中了。我想或許是你在我的心上綁了一條無形的繩子,所以,我的心才會讓我毫不猶豫的跟著你一起跳下吧。”幽雲觴在楓舞面前蹲下,近近的注視著那雙在他面前從未出現過的眼眸,舍不得移開,從她清可見底的瞳中看到他的影子。

  楓舞撇撇嘴,把頭轉向一邊,“聽上去好像是我強拉你一起跳下來似的。”顯然,楓舞是對這樣地說法不甚滿意。

  幽雲觴輕笑一聲,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將她轉向自己,再次對上那雙清亮的眼眸,認真而又嚴肅的說道,“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幽雲觴想要守候一輩子的女人,也是我唯一最愛的女人……聰明如你,這樣的答案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而我,也對你說過不止一次。只是每一次,你都無情將我的真心推拒到千裡之外,一次次的打磨我的情意。只有你,讓我感覺到什麼叫做挫敗。……還要讓我說下去嗎?”再說下去,恐怕就要成怨夫了。

  楓舞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回望著他,幽雲觴沉著的等待,這一次,她還會拒絕他嗎?還會打磨他嗎?還會讓他挫敗嗎?

  “我……還不算是你的女人……”楓舞慢吞吞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幽雲觴的眼中迅速燃起一片灼熱,聲音變得黯啞,“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現在就讓你變成我名副其實的女人……”

  楓舞眼中閃過驚訝神色,臉瞬間染上兩片紅暈,然後又立刻沉靜下來,抿著唇不說話,只是用眼神默默地做了回答。

  “你確定嗎?你是因為感動,才願意以身相許了?還是因為接受了我的感情,所以才將自己的感情連同身體一起交給我?”不過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了。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不抓住機會,以後不知道還會等到何時……

  楓舞瞪他,伸手就要推他,“不要就算了!問這麼多干嘛!?”

  可是手還未碰到幽雲觴的胸膛,就被他一把握住按在身後的牆壁上,楓舞低呼一聲,來不及發出更多的聲音,幽雲觴的熱唇宛如狂風暴雨襲上她的雙唇,近乎蹂躪一般。

  直到楓舞快要昏過去時,幽雲觴才稍稍退離了一些,兩人促喘著氣,交換著彼此的氣息和味道。

  “我只是不想讓你在死前留下遺憾,也不想讓自己……”

  “不會……”

  他不會讓兩人留下遺憾,更不會讓她死在這裡,但是幽雲觴沒有讓楓舞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這“不會”中所隱藏的含義,而是用最激烈的方式來完成這遲來了快兩年的洞房花燭之時,就在這個清冷的洞穴之中。

  只希望,她之後不會說他是乘虛而入,拒不認賬。想到此,幽雲觴揚起了唇角,不,他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然後不再分神去想以後的事情,全心投入這場燃得太快而又突如其來的激情當中……

  ————

  “幽雲觴……你說我們在幾天之後餓死?餓死的感覺,會不會很痛苦?樣子會不會很難看?”楓舞靠在幽雲觴的胸膛上,臉上還有未退去的紅潮。

  幽雲觴替楓舞將腰封系好,慢悠的說道,“不會。”

  幽雲觴又說了一遍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楓舞忽然覺得他的口氣有些奇怪,稍稍抬起頭,看著幽雲觴饜足之後神清氣爽的臉,試探的問道,“是不會痛苦,還是不會難看?”

  看來她是察覺到了,幽雲觴勾起笑,“你現在還好嗎?”

  楓舞皺眉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指你現在有力氣動了嗎?”幽雲觴說得很曖昧,讓楓舞羞惱起來。

  幽雲觴仰頭大笑了一聲,將楓舞拉站起,“我們不會死!”

  “什麼意思?”楓舞忽然有種自己跳下一個陷阱的感覺。

  “你看看這些牆壁,順著一直往上看。”幽雲觴指著對面的牆壁說道。

  楓舞眼帶疑惑的看去,眼中神色變換不定,由驚覺到了然再到希望,然後最後則是惱怒。

  “幽雲觴你早就知道了,卻不告訴我?!”楓舞怒氣衝衝的指著幽雲觴,頗有幾分潑婦罵街的架勢。

  “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你絕望的太早,沒有發現而已。”幽雲觴打算耍賴到底。

  “你!!?”楓舞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好了,不要氣了。作為補償,我把這個交給你。”幽雲觴拿出一塊金牌放在楓舞手中,帶著誘哄的味道。

  楓舞看著那塊刻著“軍令如山”的金牌,知道這是統帥的掌握軍權的地位像征,但是她要這個有何用。

  似是看出楓舞的想法,幽雲觴握合楓舞拿著金牌的手,說道,“你不要小看這塊金牌,在戰場上,這塊金牌比每個人的命都要重要!”

  楓舞抽氣不語。

  幽雲觴寵溺的拍了拍楓舞的臉頰,好聲說道,“要惱要怒,要打要罵,等我們離開這裡再說,嗯?”

  楓舞哼了一聲,卻也將金牌收進了懷中,於是兩人就著牆壁,開始攀岩而上。

  是的,這面牆壁凹凸不平,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幾塊一手可以握住和踩住的石頭,大的或是小的,只要十分小心,就能爬出穴口,雖然不知道這穴口是通向哪裡,但是只要能離開這裡,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楓舞在上,幽雲觴在下,有時楓舞會一腳不小心踩空,幽雲觴總會在第一時間用自己的肩膀接住她落空的腳,每次楓舞想要低頭看到,幽雲觴就會警告道,“不要往下看!只要一股勁的往上爬!”

  楓舞咬著牙,她不知道他們爬了多久,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才能到穴口,但是只要還有希望,她都不能放棄,她還要好好的和幽雲觴算賬!

  幽雲觴用余光掃了一眼下方,他們已經爬了很長時間,離地面也很高,這次沒有水流可以接住他們,如果掉下去,只有粉身碎骨和必死無疑。

  兩人無聲的不斷往上爬著,楓舞又餓又累,已快要沒有力氣,身形微晃,似是快要支持不住了,直到一個宛如救命稻草般的聲音從上面遠遠傳來。

  “幽雲覺!我警告你!不要再攔著我!如果這次你再敢用針戳我,我不會發過你!”這即使是發怒也同樣溫柔好聽的聲音,除了展紫虛還會有誰!?

  “展紫虛,你冷靜點,秦將軍已經派了很多士兵沿著溝壑去找了,既然還沒有找到人,也沒有屍體,那就說明他們目前還是沒事的。”幽雲覺耐著性子勸道。

  他們現在已經到了陳國的軍營,隨時都可能迎戰,而展紫虛非要在此時獨身去找楓舞,這樣太過危險,幽雲覺怎麼也不肯讓展紫虛離開。

  “廢話!當然不會有屍體!你敢再說那兩個字試試看!”展紫虛眼中充滿血絲,狠狠抓住幽雲覺的衣襟,咬牙切齒的說道。

  展紫虛還想再說些什麼,身子卻猛然一陣,眼眸頓時睜大,聲音顫抖的問道,“你……有沒有聽到楓舞叫我的聲音?”

  幽雲覺一愣,展紫虛不會是急瘋了,以至於聽到了幻聽。

  “紫虛……紫虛……!”

  楓舞若有若無的聲音也漸漸的飄進幽雲覺的耳中,這不是幻聽?!

  展紫虛一把推開幽雲覺,循聲而去,卻到處看不到人影,開始慌張,大聲叫道,“楓舞!你在哪裡?你快出來!”

  “我在這裡……”楓舞虛弱的聲音從後傳來。

  展紫虛猛然轉身,看向那道溝壑,拔足跑了過去,向下看去,果然看到兩手掛在石頭上的楓舞,心中百感交集,大聲喊道,“楓舞,你別怕!我馬上救你上來。”

  展紫虛回頭衝幽雲覺吼道,“快去找麻繩過來!”

  匆忙間,只找到一條麻繩,只能一次帶一個人上去。

  自然是楓舞先被拉上,楓舞踩上最後一塊巨石,再一次踏上地面,從來沒有如此覺得腳踏實地是多麼的美好,卻沒有發現,那塊巨石松動了一下。

  這次麻繩送到了幽雲觴的面前,幽雲觴雙手剛牢牢抓住,一抬頭,黑眸中映出一塊巨石正迅速的向他砸來,頭上一陣劇痛襲來,眼前倏然一黑,失去意識前,聽到楓舞驚恐帶著哭聲的叫喊。

  “不!!幽雲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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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4:15

 幽雲覺身後背著一個大藥箱,駕馬來到幽雲觴身邊,說道,“是落兒讓我來了,她說她不能替楓舞做什麼,但是我精通醫術,略懂星像,也許可以幫上忙,所以我就被趕了來……”

  “哦?”幽雲觴帶著調侃神色瞥了一眼幽雲覺。

  想到許久沒見的落兒,楓舞一直緊繃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落兒和兩個小家伙還好嗎?”

  幽雲覺咧嘴一笑,“他們很好。而且祭楓已經會叫娘和爹了,倒是紅之一直還不會說話。”看上去比祭楓要聰明的紅之,在學說話上反而落在了哥哥的後面。

  幽雲覺自己卻不知道,他臉上的笑容,像極了一個為自己孩子感到驕傲的父親。

  楓舞淺笑,感到很欣慰,就算是為了落兒和那兩個小家伙,她都不能讓戰火蔓延到莫國,這一次一定要阻止住茶國囂張的侵略,還有軒轅灝……

  是的,她不能再優柔寡斷,既然已經了選擇,就沒什麼好放不下的。

  “有二公子的相助,那一定是如虎添翼了!”楓舞的笑容擴大在臉上,爽聲說道,頗有幾分男子氣概。

  這一聲二公子,讓幽雲覺一愣,幽雲觴解釋道,“楓舞以我特命軍師的身份隨軍征戰,化名竹楓。”

  幽雲覺點點頭,看了一眼男裝打扮的楓舞,雖然稍嫌秀氣,但是眉眼間也有著難掩的英氣,簡單的裝扮,確實有著睿智軍師的樣子。

  “好了,我們過去吧。”幽雲觴牽動韁繩駕馬向前走去。

  三人來到大軍的最前方,楓舞一眼就看到三個風格各異的將軍,從年齡上看分別是老年,中年,青年。

  “參見統帥!”三位將軍齊聲抱拳喊道,聲音洪亮,竟讓楓舞嚇了一跳。

  幽雲觴點點頭,說道,“我給三位將軍引薦兩個人。這位是我請來的軍師,竹楓。這一位是我的二哥,幽雲覺,他精通醫術和星像,對行軍打仗也會有所幫助。”

  “看來這兩位都和統帥一樣,年輕有為。特別是這位竹兄弟,如此年輕,就勝任軍師一職,看來對戰術很有看法和研究。”

  說話的是老將軍,語氣帶著贊賞,可是眼中卻有著自負,身為老將軍的他,征戰多年,自認為戰場經驗豐富,雖沒有不可一世,但對於軍師這樣的身份,卻還是持保留態度,認為戰場上的直覺要比戰術要值得信任的多。

  “秦將軍謬贊了。竹某只是自幼熟讀兵書,紙上談兵而已,還要請秦將軍多多指教,竹某一直十分敬仰秦將軍,聽過您的很多豐碩戰績,今天如願以償,親見將軍。竹某此生已無遺憾。”

  楓舞抱拳說的頭頭是道,說謊眼睛眨都不眨,毫不心虛。

  自幼熟讀兵書?她家從商,哪來的兵書可看,至於這個秦將軍的戰績,還是之前幽雲觴在她面前稍微提到過這三位將軍的一些事情。

  老將軍名為秦遠,曾和先皇一起隨駕親征,在朝中頗有地位。

  中年將軍名為胡嘯,出自秦遠門下,戰績也令人刮目相看。

  至於那位青年將軍,名為鐘嗣涵,和聞向遲是至交,一同並肩作戰過,也曾是聞向遲的手下,聞向遲失蹤以後,就由他接替聞向遲的位子。

  聽到楓舞的恭維,秦遠將軍也十分受用,眼中閃耀著自豪神采,但還是不忘自謙,“竹兄弟,太抬舉老夫了。老夫愧不敢當啊。”

  幽雲覺一向不擅和外人打交道,只是以笑相對。

  在楓舞看來,秦遠將軍戰場經驗豐富,但太過自負,而胡嘯將軍,話不多,看上去行事沉穩,但是眼中卻有著濃濃牽掛,最後則是鐘嗣涵,為人內斂,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卻讓楓舞覺得他城府很深,看她的眼神也閃爍不定,不知木訥老實的聞向遲怎麼會和他成為至交好友。

  “既然大家都認識了,那麼就不要再耽擱了。秦將軍,請您下令吧。”幽雲觴對秦遠尊敬的說道。

  幽雲觴是統帥,秦遠是主將,胡嘯和鐘嗣涵為左右副將。最高軍令在幽雲觴手上,命令則由主將傳達給下達。

  “全軍聽令,出發!”秦遠高喝一聲,立馬收到響徹天際,充滿士氣的響應。

  這一聲氣拔山河的齊喊,讓楓舞的馬腳步晃動了一下,楓舞第一次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場面,心跳不由得加速,輕吸一口氣,暗自穩住韁繩,使馬平靜了下來,臉色雖然有些僵硬,但是沒有露出慌意。

  全軍開始緩緩移動,幽雲觴走在最前面,楓舞在左,幽雲覺在右,身後則是三位將軍,之間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楓舞看著一望無際的前方,忽然有一種這條路會不會永遠走不到頭的錯覺,感覺好像再也回不去了,心中莫名的凄楚之意剛起,忽然一陣風吹揚起一片黃沙,眾人偏頭,以袖遮眼,許久,風沙才漸漸散去,楓舞用衣袖遮住口鼻,眯眼看著前方在黃沙下漸漸清晰的人影,眼眸一點點睜大,衣袖下的聲音不可思議的低喃道,“紫虛……”

  遠處,展紫虛騎在一匹黑馬上,肩上背著一個小包袱,清澈的眼凝望著楓舞,一眨不眨,而楓舞也失神一般會望著他,直到展紫虛策馬奔來,越來越近,然後近在眼前。

  “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拋棄朋友,這句話還算不算數?”展紫虛的聲音很輕很淡很柔。

  “算。”只一個字聽不出楓舞的語氣。

  展紫虛垂下眼,一手順著馬的黑亮鬃毛,看不清眼中神色,“小的時候,是我找到你,多年後的重逢,也是我找到你,這一次,我還是找到了你,你想再拋棄我一次嗎?”

  一股熱潮湧上喉嚨,堵住了楓舞的聲音。

  不,沒有!她不是想拋棄他,她只是不想他涉險!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放手離去,如今他卻又出現在她面前,這讓她如何是好?!

  楓舞不說話,展紫虛順著鬃毛的手停下,抬起眼,眼中盡是絕然的堅定,“楓舞,我是一個死心眼的人,只要是認定的人,這一輩子,我都會纏著不放,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這四個字宛如四支剪正中楓舞的心房,一支比一支插得有力插得要狠。

  “答應我,遇到危險時,不要用你的命來保我的命。”楓舞知道這一次她無法趕走他,她無法惡言相向,傷他也是傷自己,她也知道她十分需要在他身邊,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他們已經分不清,是誰在依賴誰了?

  展紫虛靜默一會,說道,“我不能答應,但是,我會讓自己活著,因為只有活著,才有命保護你。”說完,便展顏一笑。

  楓舞和展紫虛之間,或許已經無法用愛或不愛來說明,他們之間的情感,已是單單一種情感所無法形容,也無法界定的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秦遠架馬靠近,審視著展紫虛。

  楓舞轉頭,臉上已回復平靜,謙然說道,“對不住,這是從小就和竹某在一起的貼身隨從展紫虛,他不放心我獨赴戰場,所以追隨而來,還望秦將軍見諒。”

  老將軍濃眉一皺,刻滿戎裝歲月的臉露出嚴厲之色,似是對如此隨便的行為感到不滿。

  “既然主僕情深,那麼就讓他跟著吧。”幽雲觴開口道,語氣是不容反駁。

  秦遠不再多言,他一生為將,軍令必從,即使那個人是他的晚輩,但是只要職位比他高,所下的命令就必須服從。

  浩浩蕩蕩的大軍再次出發。

  “楓舞,你為什麼要自稱竹某啊?而且語氣和聲音都有些奇怪,你是不是嗓子痛?”展紫虛終於忍不住小聲問出憋了很久的問題。

  楓舞翻了個白眼,“你難道沒有看出我現在的裝扮嗎?”

  展紫虛這才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下楓舞,發現她的男裝打扮,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我現在化名竹楓。你以後就叫我少爺,可別露我的餡。”楓舞叮囑道。

  展紫虛遲疑了一下,然後叫道,“少爺?”

  “干嗎?”楓舞斜睨了他一眼。

  展紫虛干笑了一聲,“沒什麼,我就是試著叫叫看。”

  楓舞瞪大眼,氣結的看向展紫虛,兩人的一來一往逗笑了一旁的幽雲覺,只有幽雲觴的臉色一直沒有好過。

  展紫虛果然還是跟來了,那麼皇上那邊……

  軒轅瀚宛如一尊石像立在那邊,久久不動一下,視線沒有焦距的看向遠處,展紫虛離開的地方。

  “非她不可嗎?難道,我就不行嗎?她能給的,我也能給,她不能給的,我一樣能給!”這是他對展紫虛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的,非她不可。我,只有她。”而這就是他的回答。

  他只有她。

  軒轅瀚苦澀一笑,那麼他呢,他還有什麼?

  那晚軒轅灝問他,他是否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展紫虛的心,所以他舍棄了皇位,舍棄了國家,到頭來卻換得一場空。

  軒轅瀚忽然仰頭大笑。

  “皇上,你要回宮了嗎?”幽雲芝出現在他身後,雙手捧著龍袍,畢恭畢敬。

  “回去?我還能回去嗎?回去後,還有什麼?”軒轅瀚的聲音散的很開,抓不住重量。

  “回去之後,你還是莫國的最高統治者,莫國的皇上。只要你回去,莫國現在需要一國之君。”

  軒轅瀚轉過身,看著那件龍袍,視線漸漸回籠,幽雲芝上前一步,將龍袍放在軒轅瀚伸手可得的地方。

  “擺架回宮!”軒轅瀚大掌一揮,龍袍掀起披在肩頭,越過幽雲芝向前大步走去,已然恢復了一國之君的威儀,既然他得不到展紫虛,那他也不能讓軒轅灝如願。

  “是。”幽雲芝彎腰拱手,唇角依舊似笑非笑。

  黃昏時分,大軍終於來到兩國交界的關外,楓舞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這裡的地勢十分險峻,左邊是高崖峭壁,右邊是深不可測的溝壑,悄悄地瞥了一眼,一陣暈眩,然後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峭壁,視線凝住,隨著峭壁往上看去,在黃昏的光線下,高崖隱隱透露著危險的氣息,楓舞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從心底一點點冒起。

  “陳國兵部侍郎曹永,領命前來恭迎莫國援軍!”一道有力的聲音拉回楓舞的思緒。

  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騎在馬上,馬下還有一個小廝牽著韁繩,而他的身後僅有不過幾百人的士兵,陳國就以這種仗勢來“恭迎”他們?楓舞有些不快的眯起了眼,難不成陳國的士兵死傷的只剩下這點人了?

  而陳國的情況的確十分落魄,茶國的洶湧攻勢,讓陳國一退再退,死傷慘重,實在沒有多余的兵力來迎接援兵。

  “有勞曹大人了。”幽雲觴拱手道。

  “想必您就是這次的統帥……”曹永的話還未說完,就突然扼住,周圍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肅殺之氣頓時升起。

  眾人驚愕的看著穿透曹永脖子的那只利箭,一時間竟然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直到越來越多的箭矢如雨一般落下,大家才如夢初醒一般拔出武器,擋掃射來的箭矢。

  只見峭壁上不知何時垂掛下條條鐵索,一排排弓箭兵腰間綁著一個鐵環和鐵鏈相扣,從上往下,攻勢猛烈。

  誰也沒想到居然會中了埋伏,更沒想到在如此險峻的地勢上,茶國居然會想到這樣的方法前來偷襲。

  幽雲觴低咒一聲,對楓舞低吼道,“不要離開我的身邊!”同時拔出的天河劍,以橫掃千鈞之勢,揮出一道劍氣,數條鐵鏈隨之斷裂,幾十個弓箭手從高處摔落在地,頭破腦裂,鮮血和腦漿迸得一地,楓舞硬是吞下湧起的嘔意。

  這就是戰爭!

  莫國的弓箭手訓練有速的立刻擺起了陣仗,一排又一排的交替,精確的射下高處的敵軍。

  楓舞看了看正護在幽雲覺面前的展紫虛,又盯著幽雲觴擋在自己眼前的背,忽然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感覺,她不是來拖後腿的,她辛苦了一個月,不就是為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有自保的能力嗎?!

  想到此,楓舞拉緊韁繩,可是藏在黑靴中的短劍還未拔出,兩支剪竟然准確的射中了白馬的雙眼,白馬立刻發出一陣悲鳴,在亂飛的箭矢下瘋狂奔跑。

  楓舞一驚,連忙拉住韁繩,想要讓馬停下,可是受驚的白馬,完全不受控制,向前狂奔,楓舞彎腰抱住馬的脖子,想要安撫,卻毫無作用。

  冷風在耳邊呼嘯,吹得她無法睜眼。

  “楓舞!快停下!!”一聲驚吼爆裂般的響起,那是展紫虛的聲音。

  當楓舞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和馬一同掉下那道深深的溝壑,可是這一瞬間,她居然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她該害怕的,不是嗎?可是,這種整個人漂浮在空中的感覺,太過美好,美好的讓她忘記,在這美好之後將要迎接她的會是什麼。

  “抱緊我!不要松開!!”

  “幽雲觴!?”楓舞猛地恢復意識,才驚覺此時的處境是多麼的驚險,倒抽了一口涼氣。

  楓舞感覺腰間一緊,被追她而下的幽雲觴緊緊抱在懷中,下沉的速度倏然加快。

  整個世界,只剩下不斷的墜落……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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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3:56

 展紫虛將放在楓舞臉上的手慢慢收回,臉上神色難懂。

  楓舞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抱著被子從床上坐起,看了看身上的被子,記得她回來後倒床就睡了,也沒有拉被子,然後微笑道,“你怎麼來了?是你給我蓋的被子?”

  一抹痛苦神色從展紫虛眼中一閃而過,握住楓舞的手,說道,“楓舞,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你了,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已經快要有一個月了,楓舞每天一早就會和幽雲觴出去,然後很晚才回來,而且一副半條命都沒的樣子,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麼?楓舞又對他隱瞞了什麼?每次他想追去一看時,就會被軒轅瀚纏住,無法脫身。

  忽然覺得,楓舞會離他越來越遠。這讓展紫虛感到十分的不安和恐慌,雖然他下定決心,不再忌諱這樣的身體,把自己的心意完完全全的傳達給楓舞,可是他還沒有做好准備,難道,真的像幽雲觴所說,他不會給自己那個機會嗎?

  “呃……呵呵,沒有啊,沒忙什麼。”楓舞心虛的拍拍被子,整整被角,就是不敢看展紫虛。

  展紫虛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捏住楓舞的下巴,不讓她躲避自己的視線,“楓舞,你是對幽雲觴動心了嗎?你是喜歡上幽雲觴了嗎?你打算跟他好好過日子了,我對你來說,已是一個麻煩,所以,你才這樣避著我嗎?”

  望著展紫虛眼中化不開的濃濃憂郁和哀愁,楓舞鼻子一酸,她就知道他一定會誤會。

  楓舞露出慍怒表情,雙手捏住展紫虛的臉頰,往兩邊用力一扯,瞪大了眼,“你在說些什麼啊?!什麼叫做你是一個麻煩?!你是在故意氣我是不是?啊?”

  “疼疼疼~~好疼~~楓舞,你松手松手~~”展紫虛牙齒漏風,語焉不清的說道,口水都快要從嘴角留下,兩手不斷的扇著臉頰兩邊。

  “哼!松手?!你再說一次啊,你是一個麻煩,恩?再說啊~!”楓舞的雙手又添了幾分力道,好像展紫虛真的再說一次,就會把他臉上的肉給掐下來。

  好在展紫虛算是會察言觀色,拼命的搖著頭,嘴裡繼續漏風的說道,“不說了,不說了!我不是一個麻煩,你沒有避著我!”

  楓舞眯眼,哼了一聲,松開手,輕撫在展紫虛被擰得通紅的臉頰上,語帶抱怨的說道,“你看看我這副德行,像不像是和幽雲觴出去風花雪月,談情說愛的樣子?”

  展紫虛一愣,看著楓舞勞累過度的樣子,確實不太像,按理來說應該是臉露嬌羞,嫵媚動人才是,可是楓舞一點那樣的變化都沒有,反而是眉眼間多了些許英氣。

  “呃……好像不太像……”

  “嗯?好像?”楓舞的手指又開始蠢蠢欲動。

  “不不!一點都不像!”展紫虛連忙按住楓舞放在他臉上的手。

  楓舞嘆出一口氣,拉下展紫虛的手,反握住,“紫虛……不管以後會怎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是不變的!你和落兒一樣,是我最最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是一個會拋棄朋友的人,你該知道的啊。”

  朋友……展紫虛心中犯出苦澀,他不僅僅想做她的朋友啊。

  “嗯,我知道。可是,楓舞……我……”展紫虛想把心裡的話出,卻看到楓舞直打著哈欠,眼皮忍不住地下搭,話又吞回了肚子。

  “那你好好休息,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那我回房了。”

  “嗯……”楓舞輕應著,緩緩滑下,眼皮已經完全合上。

  展紫虛留戀的看了一眼,替她蓋好被子,走出房。

  一個月的期限已到,這日,戶外圍場上的氣氛比往日要冷肅,幽雲觴雙手環胸准備驗收楓舞這一個月來的成果。

  遠遠的,楓舞策馬狂奔而來,臉上神色自信,發隨著揚起的風飄揚,然後猛地側身,彎腰,一手牢牢抓住韁繩,一手摘取地上的一朵白花,來到幽雲觴的面前,停下馬,毫不費力的跳下馬鞍,將花遞到幽雲觴的面前。

  幽雲觴接過花,放在鼻下輕聞,“過關。”

  第二項,射箭。五十步之內,楓舞只要射中紅心範圍之內即可。幽雲觴站在箭靶旁點頭表示可以開始,楓舞深吸一口氣,抽出一支箭,拉弦,瞄准,弦發出一聲悶響,離矢的箭迅速向前飛去,從幽雲觴的眼前掠過,雖沒有射中正紅心,卻也碰到了紅心邊緣。

  楓舞拿著弓跑過去,看了一眼箭靶,心中涼了幾分,等著幽雲觴回答。

  “差強人意。”幽雲觴拔出箭,算她過關,因為他沒有告訴楓舞,他把箭靶多放了十步。

  楓舞松了一口氣,露出安心一笑。

  最後,只剩下劍術,幽雲觴的要求是只要楓舞能接他百招,就算過關。

  楓舞表情肅然的盯著幽雲觴,讓幽雲觴莞爾一笑,“楓舞,你現在的樣子會讓我以為你是要跟我決鬥。”

  幽雲觴這難得的幽默卻沒讓楓舞放松下來,楓舞依舊全身戒備,說道,“你現在等於是我的敵人,我們就是要決鬥!”

  幽雲觴看著她認真決然的樣子,險些失笑,用的著這麼誇張嗎?

  “拔劍吧!我准備好了!”楓舞拔出短劍,將劍鞘扔到一邊。

  幽雲觴不以為然,也拔出手中的劍,今天他特地換了一把普通的劍,天河劍的戾氣太重,怕誤傷了楓舞。

  鐺的一聲,一短一長在空中碰撞,劍光閃爍,幽雲觴一開始並沒打算全力以赴,可是在十數招之後,幽雲觴才發現自己完全小覷的楓舞,現在她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和一開始學劍時已安全不同,楓舞可以十分准確的抓住他的漏洞,並攻之,雖然沒有任何內力輔助,但是也力道十足,有架有勢,這讓幽雲觴也漸漸的認真起來。

  已過五十招,幽雲觴過於投入,忘記掌控劍刃的走勢,竟劃向了胸口,自覺時已經遲了,雖然沒有見血,但是楓舞的衣襟卻被劃開,這讓幽雲觴散了神。

  為了方便行動,楓舞穿的是貼身勁裝,劃開的衣襟後半露半掩出小塊紅色的肚兜,而楓舞完全沒有覺察,繼續和幽雲觴過招,可是幽雲觴的注意力早就被那意外的春光吸引了去,已無心在劍招上,他知道這樣很不君子,可是就是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他和楓舞以成親快要兩年,這兩年他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如今他最想要的女人就在眼前,春色不掩,這對他真是莫大的考驗啊!

  幽雲觴低咒一聲,硬是拉回自己不太純潔的思緒,猛地發現鋒利的劍刃迎面向她劈來,連忙抬手一擋,然後楓舞不動了,閃亮的眸帶著勝利之光瞅著他,讓他一陣恍神。

  “一百招了!我過關了!”

  楓舞氣息不穩的喘著,額頭滿是汗珠,紅潤的臉上閃耀著奪目光彩,望著這樣的楓舞,幽雲觴緩緩地收回劍,低柔說道,“是的,你過關了……”

  楓舞也跟著放下短劍,眼眸褶褶生光,“這麼說,我可以隨兵去戰場了?!”

  幽雲觴點頭,她真的做到了,他也自然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太好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此時,楓舞暫時忘了要去戰場的目的,只為自己這一個月來辛苦的訓練得到了肯定和成果,而感到興奮不已,忘我的抱住幽雲觴的頸項,又蹦又跳,就好像一個小女孩得到了喜愛已久的禮物。

  楓舞的投懷送抱,讓幽雲觴的眼眸黯沉,在楓舞耳邊低語道,“你再抱著我不放,我就不敢保證在這荒郊野外,會對你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楓舞一愣,松開雙手,疑惑的看著幽雲觴,只見他的眼睛直盯著自己的胸前,才猛地發現衣襟不知何時敞開了小半,低呼一聲,後知後覺得發現自己的春光外露,連忙用手按住,狠狠的瞪了一眼幽雲觴,指控他不道德的行徑。

  幽雲觴不以為意,春光無限好,又是心愛女人的春光,不去看,才是和自己過不去,不過這種看的到,卻吃不到的感覺,還真是難受。

  楓舞咳了一聲,說道,“那什麼時候出發?”

  “大概半個月後,現在另外三位將軍正在做最後的准備。”

  楓舞點點頭,“那些反對出兵的大臣呢?”

  “那些人,自然由五弟去解決。”幽雲觴回答的輕松,卻也知道幽雲芝得花多大的精力去和那些大臣們周旋,不過對他來說,應該根本不在話下,幽雲芝的手段,他算是親眼見識到了,深藏不露,恐怕沒有人比他做的更好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展紫虛?”

  楓舞往向遠處的青山,眼神飄渺,良久,才淡淡說出,“在出發當天,我會留一封信給他……”

  幽雲觴看著楓舞的背影,覺得此時的她顯得有些寂寥,展紫虛真的會放任楓舞離開嗎?或者說……楓舞真的能和展紫虛分開嗎?

  …………

  半個月後的清晨,啟明星剛出現在天際,一抹身影悄悄地摸進了一間房中,透過微亮的光線,可以看到來人身穿一身雪白書生袍,本應挽起的婦人髻此時卻梳成一個簡單的馬尾,耳上也無耳墜,乍看上去還真以為是一個清秀的少年。

  楓舞悄無聲息的來到展紫虛的床邊,看著他那張熟睡的臉,精致動人,第一次在街頭重逢時,她就為之一動,她隱約可以察覺展紫虛對他除了友情和承諾,還有別樣的情愫,可是他一直遲遲沒有說出,她也不願去點破,覺得兩人只要這樣就好。

  “紫虛,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用意,我不能讓你為了我而身處險境,我已經錯過一次,我不想再錯第二次。紫虛,你好好的等我回來……”

  楓舞將昨晚寫好的信放進展紫虛的手中,轉身離去。

  幽雲府大門外,幽雲觴已騎在馬上,旁邊的那匹白馬是他專門為楓舞挑選的良駒,和楓舞相處過一段日子,已將她當成主人。

  楓舞走出大門,不發一語的跨上馬。

  “我們先去城外和大軍會合,然後在邊關出會有陳國的軍隊過來迎接。”

  “知道了。”楓舞面無表情,揮動韁繩,高喝了一聲,白馬應聲飛馳而去。

  幽雲觴知道楓舞此時的心情復雜,她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眼看楓舞就快要離開視線,才連忙駕馬追去。

  啟明星光亮漸隱,清晨的陽光灑進臥房,床上的人被溫暖的陽光喚醒,坐起身,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氣,舉高雙手,伸了個爽快地懶腰。

  展紫虛剛想用手拍拍嘴,去發現手上多了一樣東西,是一封信,上面寫著,紫虛親啟,楓舞留。展紫虛心中一跳,不安和慌張瞬間湧上心頭,迅速的拆開信封,取出信紙。

  信,只有一張,看來看去就是那幾句話,卻讓展紫虛反復看了數遍。

  “楓舞……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展紫虛衝著信紙吼著,一遍又一遍,到最後嗓子已經嘶啞。

  許久之後,展紫虛才猛然驚醒一般,立馬掀被下床,不顧衣冠不整,扔掉手中的信,往門外奔去,信紙飄然落地,可是展紫虛兩腳剛跨出門,還未來及多走幾步,腰身卻被一雙臂膀牢牢圈住,而且越圈越緊。

  “紫虛,留下來,不要走……”低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充滿了深情的乞求。

  “軒轅瀚……”展紫虛驚訝住,自從軒轅瀚傻了之後,只會叫他漂亮姐姐,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他以為軒轅瀚的智力太低,根本記不住。

  “你放開我!我今天沒空跟你糾纏!你在不放手,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展紫虛硬是轉身,抬手就要劈去,卻掉進軒轅瀚那雙宛如漩渦一般的眸中。

  “非她不可嗎?難道,我就不行嗎?她能給的,我也能給,她不能給的,我一樣能給!”軒轅瀚雙手捧住展紫虛驚愕的臉,他用自己所有的東西,國家,尊嚴,地位來賭,只賭展紫虛的心軟,只賭展紫虛會為他留下。

  展紫虛愣住了,望著軒轅瀚清醒地臉,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城外郊區,遠遠的就可以看到排列整齊的大軍方陣和莫國的飛揚旗幟。

  “楓舞……楓舞!”

  幽雲觴連叫了幾聲,楓舞才緩緩的回應,“什麼事?”

  幽雲觴若有所思地看著楓舞,她果然還是放不下展紫虛,楓舞見幽雲觴只盯著她看,卻不說話,煩躁的心更加惱火。

  “馬上就要和大軍會合了,你准備好了嗎?”幽雲觴趕在楓舞發作之前,說了話。

  “嗯……”楓舞點點頭,她是以軍師身份跟隨幽雲觴前去支援,女扮男裝,方便行事。

  兩人剛准備策馬奔去,身後卻傳來喊聲。

  “等一下!!”

  楓舞一聽,眼中眸光頓閃,猛地回頭,眼神又黯了下去,幽雲觴看了一眼楓舞,才對趕來的人說道,“二哥,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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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3:41

楓舞手中的糕點掉的一地,瞪著滿臉錯訛的幽雲觴,幽雲觴連忙將手收回,“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聽到了多少?”

  楓舞不急回答,先看了一眼屋內的處事不驚的人,認出是幽雲府的五少爺幽雲芝,他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然後才把視線移回幽雲觴的臉上,發現他的鄂下冒出許多未清理的胡渣,臉色也有難掩的憔悴和風霜,看來這兩個月他真的十分操勞。

  “我只是剛好路過。我並不知道你回來了。”楓舞淡淡說道,站在那裡,沒有一點想要離開的樣子。

  幽雲觴揉了揉眉心,知道不管楓舞聽到多少,都不能將她排除在外了,只能說道,“你進來吧。”

  “三嫂。”幽雲芝有禮招呼道。

  楓舞點頭回應。

  “三哥,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也就不再多說。我先告退了。”幽雲芝自然知道楓舞的忽然闖入,讓這裡成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幽雲觴知道幽雲芝的意思,也不強留。幽雲芝一走,楓舞就看著幽雲觴等他說話。

  “你想知道什麼?”幽雲觴嘆息道。

  “全部。”楓舞的回答也十分干脆。

  “……茶國已經打到鄰國陳國,陳國君主向我們請求支援。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支持出兵,一派反對出兵。其實,不管哪一個選擇,莫國必然有一場硬戰要打,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幽雲觴只陳述事實,沒有說出自己的支持的是哪一派。

  楓舞垂眸思忖片刻,抬眼說道,“反對的人,是認為陳國一定抵抗不過茶國的強大攻擊,莫國出兵支援只會消耗兵力,倒不如養精蓄銳等著對方打過來?”

  幽雲觴眼中閃過一抹擊賞,不語表示默認。

  楓舞哼笑一聲,說道,“這種想法太過消極。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出兵支援。而且必須全力積極應戰,只能求勝。這樣,戰場就不會蔓延到莫國,百姓便不會受到影響,莫國的一切可以照常運作,也就不會出現兵荒馬亂的情況。所以,出兵,只會利大於弊。”

  楓舞的話與幽雲觴剛才對幽雲芝所說的相差無異,他的確贊成出兵,也決定親自和三位將軍一起率領20萬精兵去陳國支援。

  “為何不說話?”楓舞看著一直保持沉默的幽雲觴,以為他不贊成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如果你是一個男子,在朝中一定會有一番作為。”

  “就算我是一個女子,如果我想,也可以在朝中有一番作為。”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屑入朝為官。

  幽雲觴挑眉,“這點,我十分贊同。”

  “對了!”楓舞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你說,你懷疑茶國的忽然強大,是另有其人在背後操控,那個人,你查到了嗎?”

  幽雲觴眼眸一黯,“那個人”就是他決定親自領兵支援的原因,可是,他該告訴楓舞嗎?畢竟現在還有太多不確定的地方,最後幽雲觴還是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

  “那個人,就是茶國現在的丞相。國名‘茶’,就是此人提出,茶國的皇上對他幾乎是惟命是從,根本就是一個毫無實權的傀儡皇帝。而此人,嗜好紅衣,皇上特地為他准備了朱紅的官服和宮廷服……”

  聽到此,楓舞猛地扶案站起,眼眸睜大,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他……”

  “但是沒人看過他的長相,一來他很少露面,二來他的臉上帶著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幽雲觴知道楓舞和她想的是同一個人,但是並不能就此妄加定論。

  楓舞忍不住在房間裡來回走動,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一定是他!一定是軒轅灝!除了他,還會有誰如此嗜好紅衣,而且時間上也十分符合!他,沒死……他沒有因為她倒的那杯有毒的水而死掉……

  想到此,楓舞心中一直懸著的重石,終於放下,可是那份釋然和喜悅還來不及細嘗,又一個現實的問題出現在楓舞腦中,軒轅灝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發動這麼多戰爭?

  楓舞停下腳步,瞪著地面,把所有的事情排在一起,那條細線被楓舞一把抓在手中,答案呼之欲出。

  “莫國會出兵支援吧?!”楓舞轉過身對上幽雲觴深沉的眸光,雖是疑問的話,但是卻極為肯定。

  “我的確有此打算,而且我會親自領兵。”

  “帶我一起去!”楓舞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她必須再見一次軒轅灝,這也是軒轅灝的目的。

  “不行!”幽雲觴回答的干脆,他知道楓舞的想法,可是戰場那麼可怕的地方,他怎能讓楓舞涉險,“不要說出那麼衝動的話。你根本不知道戰場的可怕,你能忍受得了膩人的血腥味,你能看到無數人戰死在你面前嗎?如果要去打仗,不可能坐馬車,更不可能坐轎子,你會騎馬嗎?你會射箭嗎?你會用劍用刀或是用矛嗎?如果遇到危險,你能自保嗎?”

  幽雲觴的語氣逼人,光是用想的,就覺得不可思議,盡管他心底深處知道,在戰場上的楓舞,那樣的風采一定更加的吸引人。

  “你必須答應!這就是我兩個月前答應照顧皇上的條件!”楓舞上前一步,仰頭看著幽雲觴,眼中閃著奪目光彩,“我並不是一時衝動。我不是一個幼稚無知的女人,我當然知道戰場有多可怕,宛如一個人間地獄。但是,我可以忍受血腥,可以忍受那麼多的人死在我面前,必要的時候,我甚至可以親自上場殺敵!我不會成為拖累,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學會騎馬,射箭,劍,刀,矛我也一定能學會!”

  如此震撼的宣言,讓幽雲觴心頭猛地一撞,雙手負後,一手牢牢抓住另一只手腕。

  “你答應過我的條件,不能不認賬!”楓舞又上前一步,氣勢強硬,逼人。

  “好……”幽雲觴終於沉沉開口,聲音帶啞,“一個月,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能學會騎馬,箭術達到一般弓箭兵的水平,劍刀矛,你能學會一樣,我就答應你,帶你一起去戰場。如果這三個要求,你做不到……”

  “不!”楓舞打斷幽雲觴後面的假設,露出令人暈眩而又傲氣十足的燦爛笑顏,那笑顏宛如一朵正慢慢綻放的艷麗牡丹。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我學會那些東西!”

  幽雲觴的胸膛裡發出一聲悶哼,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伸出雙手,一把將楓舞用力的抱在懷中,下顎抵在她的頭頂,耳鬢廝磨一般,好像想把楓舞整個人都融進他的肋骨,“楓舞,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堅強,你這個樣子會讓男人感到挫敗啊……”

  楓舞推拒著幽雲觴的胸膛,可是對方卻是聞風不動,干脆就任他這樣抱著,耳邊傳來他強有力的心跳。

  “但是,我卻總是忍不住被這樣多變的你而吸引,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這樣毫不掩飾的深沉告白,還有這一年半的種種相處,讓楓舞心中那座高聳的冰山一點點融化,或許,她真的該學著去接受,不要再那麼抗拒愛情?

  楓舞放軟身子靠在幽雲觴的懷裡,聞著原來她早已習慣的味道,但是她知道,現在還不能,因為下面,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紫虛。”楓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道。

  在這種深情的時候,從楓舞口中聽到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讓幽雲觴又氣惱又無奈,卻也已經習慣了楓舞這過人的理智,不舍的一點點松開楓舞,雙手依舊抓著她的膀子,低頭問道,“為什麼?你們之間不是無話不說的嗎?”

  楓舞故意忽略掉話中的隱隱醋意,淡淡說道,“我不想讓紫虛陷入危險,而且皇上也必須有人照顧,不是嗎?”

  楓舞知道,如果展紫虛和她一起去戰場,在她遇到危險時,他一定會不顧生命的先保全她,她不能讓他因她而陷入危險之中,現在又有軒轅瀚在,她有足夠的理由,而且這兩個月的相處,她看得出,展紫虛並不排斥軒轅瀚……

  “還有,你必須找人教我那些東西,我不可能無師自通。”楓舞就怕幽雲觴故意耍詐。

  “當然!”幽雲觴挑眉,這個人除了他,還有誰更合適?

  接下來的訓練中,幽雲觴完全變了一個人,簡直可以說是翻臉不認人,對楓舞各個方面的訓練可以用殘酷來形容。

  第一天,每天在圍場跑二十圈,第七天,三十圈,最後是每天五十圈,說是要增強她的體力。弱不禁風的身體怎麼能上戰場?!好,理由充分,她咬牙忍住!她跑!

  騎馬。更是恐嚇加威脅。馬雖不算很高,但楓舞也緊張的抓著韁繩不敢動,幽雲觴干脆直接拍了一下馬屁,在楓舞的尖叫聲中,馬拔足狂奔。不知摔過多少次,骨頭都要散了。好幾次差點就要骨折。幽雲觴說,不摔跤,怎麼能學會騎馬?好,理由充分,她再咬牙忍住!她摔!

  射箭。幽雲觴說話更是尖酸刻薄。第一次拉弓時,楓舞根本拉都拉不開,幽雲觴說,你是沒吃飯嗎?還是要去再多跑幾圈?後來,弓總算拉開了,射出的箭卻像是無頭蒼蠅,根本射不中靶子。有一次差點射中了幽雲觴,幽雲觴握住箭,冷冷說道,你是想要謀殺親夫嗎?我死了,你也別想去戰場了!楓舞最後看在自己的箭術真的慢慢進步的份上,只好當作,好,理由充分,她再再咬牙忍住!她射!

  至於劍刀矛。長矛讓楓舞拿在手中,矛比她還多出半個人高,根本就揮動不起來,而大刀,讓楓舞這樣一個纖細的女子來拿,那副樣子要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最後自然選擇的是那把短劍。幽雲觴教楓舞的劍招,楓舞學得很賣力,但在幽雲觴眼中卻成了掃蒼蠅,別說傷人了,就連自保都難。很好,理由充分,她再再再咬牙忍!她刺!

  …………

  夜風習習,楓舞雙腿宛如踩在棉花上一樣,步伐不穩的回到房間,看到床,就一頭栽去,呈大字狀,很不雅觀的仰躺著,閉上眼,嘴裡喃喃道,“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要整死我……哼,我才不會讓他如意……我要留下最後一口氣去戰場……”說完,就沉沉的睡去,甚至還發出輕而規律的鼾聲。

  一道人影出現在敞開的門外,幽雲觴搖頭走了進去,在床邊坐下,看著楓舞消瘦了很多但是卻健康紅潤的臉,露出淺淺的寵溺笑容,拉起她的手,本來細致白嫩的手,掌心中已有不少老繭,特別是虎口處,手指上還有細密深淺不一的傷痕,心中又憐又疼。

  既然她打定主意要去戰場,他就一定要讓她變強,至少遇到危險時,有自保的能力,放松要求只會害了她,而對她的訓練根本不到暗衛隊的萬分之一,不過對一個深閨中的女子來說,也已經是十分苛刻的了,可是不管怎樣嚴苛的要求,楓舞都咬牙做到。

  從馬上掉下,眼睛眨都不眨,繼續上馬;弓拉不動,把唇咬破,拉開一點,都會開心一笑;劍招不熟練經常傷到自己,眼淚含在眼裡,硬是不讓落下……

  他看在眼中,卻不能心軟,真是痛的是她,苦的是自己。

  幽雲觴深深的嘆出一口氣,從衣襟裡拿出一盒藥膏,輕柔地塗在楓舞手上,然後揉捏她的膀子和雙腿,讓她第二天醒來時,不至於全身酸軟疼痛,多日來的訓練,竟讓她的身上出現了一些肌肉。

  楓舞真是累到極點了,即使身上被這樣揉著,只覺得全身一陣舒暢,卻舍不得睜眼,因為一睜眼,就代表又要去圍場訓練了,不知過了多久,舒適感消失,又再次陷入沉睡,直到臉上陣陣酥癢難賴,才不情願的睜開眼,看看到底誰不要命的,居然打擾她睡覺。

  朦朧的視線下,半天才看清床邊的人,楓舞揉了揉眼睛,“紫虛?”剛睡醒的聲音沙啞而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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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3:20

  楓舞眯眼思慮著,將剛倒好的一杯茶送到嘴邊,失神的喝了一口。

  “楓舞,你那杯茶,是要倒給我喝的……”展紫虛不滿的皺眉指控,表情像一個沒要到糖的孩子。

  “咦?”楓舞一愣,才發現本來泡好茶,打算倒給展紫虛喝,自己卻走神的先喝起來了,失笑道,“對不起,我走神了,我重新倒一杯給你。”

  展紫虛接過楓舞遞來的茶,一口喝盡,想了想,又說道,“恩,還有傳言說,皇上得了怪病,快要不行了,在朝中引起了一番風波。”

  這是一定的。楓舞嘲諷一笑,皇上病因不明,一個月沒有早朝,御醫遮口不言,大家自然會往最壞的地方去想,看來那些有狼虎野心的人很快就要露出尾巴,如果軒轅瀚再不出面,恐怕就要掀起更大風波。想到此,楓舞的思緒頓了一下,這不會就是軒轅瀚想玩的把戲吧,借此來把朝中有異心的人一網打盡?不過,也稍顯勞師動眾了些,畢竟現在莫國是國泰明安,不斷強大,而他的皇位也穩如泰山,何必庸人自擾?

  “啊!對了!”展紫虛放下茶杯,拿起果盤中的一顆蘋果,在身上擦了擦,就直接咬了一口,發出哢嚓哢嚓的清脆聲響,口齒不清的說道,“我還聽到一群大臣在私底下提到一件事情……”

  楓舞搶過展紫虛手上咬了一口的蘋果,用手絹細細擦試干淨了,才又放回他的手中,這樣貼心親密的舉動,讓展紫虛一時呆愣住,雙頰泛出淡淡紅暈。

  “是什麼事情?”楓舞一手撐著下巴,示意展紫虛繼續說下去。

  “啊……?”展紫虛慢應了聲,然後又猛然清醒,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一邊吃著蘋果,一邊說道,“就是離莫國較遠的一個小國,叫什麼我忘了,幾乎也是在同一時刻發生了皇子殺父篡位,顛覆朝政的事情,本來這件事也沒什麼,可是這個皇子登上皇位後就開始向周圍國家不停征戰,短短半個月,就侵略了周邊所有大小國家,領土也迅速擴大,國力猛增,一些大臣對此感到有些不安,可是偏偏皇上現在又不上朝,弄得人心惶惶。”

  這個消息讓楓舞的心上下劇烈起伏了一下,一個朱紅身影從腦中一閃而過,楓舞立刻甩了甩頭,把這荒謬的想法甩到腦後。

  目前看來,莫國可是內憂外患,軒轅瀚真的會坐視不理嗎?

  除非,軒轅瀚真的出事了,軒轅灝中毒莫名失蹤,小國的忽然崛起,三者之間應該沒有必然的因果聯系,可是楓舞卻總覺得有那麼一條隱藏在暗中的細線,把三者悄悄地勾纏在一起,只要挑出那條細線,答案也就會浮出水面。

  展紫虛離開後,楓舞一直在寢室深思,想要把那條線挑出。直到深夜,腦袋昏漲,才走到窗前准備關窗入睡,窗子剛合上,只見窗上除了她,還有另一個人影,楓舞猛地轉身,看到來人,才松了一口氣,又立刻皺眉道,“你走路沒有聲音的嗎?”忽然在她身後出現,把她嚇得不輕。

  幽雲觴表情有幾分凝重,眉皺得很深,“跟我來。”說完,轉身就走。

  楓舞一愣,但還是狐疑的跟了過去,走到過道時,展紫虛不知從哪兒忽然冒出,又嚇了楓舞一跳,楓舞瞪著眼睛,今晚是怎麼了?這兩個人都這麼喜歡嚇人?

  “你們去哪兒?我也要去!”展紫虛擺明不想讓兩人獨處,特別又是月黑風高的時候。

  “那你也跟著一起來。”而幽雲觴也不拒絕,一副見者有份的樣子。

  看著幽雲觴如此爽快地答應,展紫虛忽然背脊發涼,有種自己跳進陷阱的感覺,但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走。

  幽雲觴來到書房,房裡的燈是亮著的,推門而入。幽雲觴剛把門關上,楓舞眼角就瞥到一個黑影向她撲來,反射性的一讓,就聽到展紫虛發出“哇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腦袋撞擊地面的聲音,聲音之大,聽上去就覺得很痛,楓舞不禁縮了下肩膀,閉了閉眼。

  當楓舞再睜開眼時,眼前的場景,讓她驚詫的說不出話來,一個高大的男人壓在展紫虛的身上,還不住地用腦袋熱情的蹭著展紫虛的脖子,好像一只在撒嬌的小狗,不,是大狗。

  “天啊……痛死我了,我的後腦一定要腫起來了!”

  展紫虛痛的唉唉直叫,他就知道幽雲觴會答應的這麼干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但沒想到會這樣算計他,遷怒到壓在他身上還不肯起來的人,一把推開粘在他脖子上的腦袋,吼道,“喂!你……!!”准備破口大罵的話還未出口,看清壓在上面的人後,展紫虛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了。

  “軒轅瀚!!”楓舞吃驚到不顧忌諱的直接叫出皇上的名字來,發現自己的失言,楓舞立刻捂住嘴巴,睜大眼盯著神色不變的幽雲觴。

  “嘿嘿嘿……”而接下來軒轅瀚發出孩子一般的傻笑時,徹底的讓展紫虛陷入石化狀態,而楓舞臉上的精彩表情,也比展紫虛好不到哪裡去。

  此時的軒轅瀚身穿著淺黃色書生袍,布料看上去普通而已,散發只是左右挑了兩股綁在腦後,沒有龍袍加身,沒有一國之君的威儀,沒有深藏不露的暗算神色,只有宛如陽光一般的純真笑容,整個人好像也頓時年輕了很多。

  這一定只是和軒轅瀚長得相似的人而已,絕對不會是軒轅瀚!楓舞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他就是莫國的皇上,貨真價實。”看出楓舞的想法,幽雲觴挑明說出,打破楓舞的自我幻想。

  “這,這是怎麼回事?!”楓舞終於能發出聲音,指著兩手兩腳纏著展紫虛不放的軒轅瀚,表情是不可置信。

  “如你所見。”幽雲觴今晚好像特別吝嗇多說一些字。

  “喂!你們不要在那裡聊天!快把他從我身上弄走!”展紫虛雙手推著軒轅瀚的下巴,才勉強把軒轅灝的腦袋推開自己的脖子,可是軒轅瀚的雙手依舊纏著他的背,長腿也纏著長腿,兩人的樣子既狼狽又曖昧。

  幽雲觴也看夠了,終於良心發現的把軒轅瀚從展紫虛身上扒開,展紫虛迅速從地上爬起,向後蹦離幾步遠,整理著身上被揉亂的衣衫。

  “漂亮姐姐~~我要漂亮姐姐!”軒轅瀚苦著臉,伸長了手想要夠展紫虛,卻被幽雲觴按住肩膀,只能在原地干著急。

  漂亮姐姐?!展紫虛抽搐了下嘴角。

  現在楓舞終於認清現實了,“這就是皇上一個月不早朝的原因?”一個皇上居然變成痴呆,上朝的話,才會真的引起恐慌。

  幽雲觴點點頭,點了軒轅瀚的睡穴,軒轅瀚頓時軟倒在幽雲觴的身上,幽雲觴扶著他躺到書房一角的長椅上,那也是幽雲觴經常睡的地方。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楓舞看著睡得像一個孩子似的軒轅瀚,心中一陣感慨。

  “不知道。皇上並沒有中毒,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第一個發現的人是皇上身邊的小葉子公公,一個多月前,小葉子像平常一樣去伺候皇上起床,卻聽到皇上張口說出……”幽雲觴頓住,有些難以啟齒。

  “說出什麼?”楓舞忍不住追問。

  “尿尿!”說出這兩個字,幽雲觴臉上露出懊惱之色。

  楓舞也覺得尷尬,神色不自在的轉移話題,“那小葉子公公呢?”

  幽雲觴的臉色一沉,“封口了。”

  封口……應該是滅口吧。

  “現在朝中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

  “替皇上診斷過的御醫一個不留。如今,整個朝野,只有我,五弟幽雲芝,還有爹知道,然後就是你和展紫虛。”幽雲觴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楓舞和展紫虛。

  “為什麼要讓我們知道?”這件事情,應該是越少人知道才對。

  “因為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我需要值得信任的人幫我照顧皇上。”幽雲觴說的很輕,但是話的分量卻很重。

  “那你要去做什麼?”展紫虛出聲問道。

  “我還要去調查茶國的一些事情。”幽雲觴倒是有問必答。

   “茶國?”楓舞直覺地對這個名字感到在意。

   “這一個月靠著強大的軍事力量和過人戰術,四處侵略吞並周邊國家的小國,如今已經變成領土快要和莫國相差無異的大國,前不久這個國家正式改國名為茶,而且密探還帶回來一個消息,茶國的新皇根本只是一個庸俗無智之人,所以,我認為,操控這一切的,背後一定另有其人,所以,我要去親自調查。”

  幽雲觴的一席話,莫名的挑動了楓舞假設出來的那條細線,問道,“為何要如此在意茶國?”

  “因為茶國的下一個目標可能就是莫國……”幽雲觴表情冷沉,但是說的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戰爭?!楓舞全身霎時變得冰冷,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戰爭,可是她知道由戰爭帶來的東西,有多麼可怕。

  “你打算怎麼做?”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和五弟會先想辦法穩住朝中那些沉不住氣的老狐狸,莫國在這時不能發生任何影響朝綱的事情。楓舞,我希望,在我回來之前,你能好好照顧皇上。”雖是請求,但是幽雲觴說的卻十分堅決,帶著不容拒絕。

  楓舞沉思片刻,然後說道,“好,我可以照顧皇上。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幽雲觴問得迅速。

  “我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訴你。”楓舞低頭,藏住眼中神色,抬手順著鬢發。

  許久沒有再看到楓舞這樣的小動作,幽雲觴勾揚起一抹淡笑,“好。”

  “你什麼時候走?”楓舞看了一眼在長椅上翻了個身的軒轅瀚

  “馬上。”

  楓舞點點頭,不再說話,幽雲觴也就不再指望楓舞會對他說出保重小心之類的話了,轉身走到展紫虛面前,單手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好好保護她。”

  當展紫虛明白過來時,幽雲觴已經走到門外。

  “幽雲觴!”楓舞上前一步,忽然大聲叫出,幽雲觴應聲回頭,“保重,你自己小心。”

  楓舞的話讓幽雲觴眼神一亮,燦爛的笑宛如流星一般轉瞬即逝,身形忽閃,消失在黑夜中。

  兩個月的時間過的說快不快,說慢不慢。

  惠風和煦,陽光甚好,楓舞靠著大樹坐在草地上,神色悠閑的看著書,而遠處湖邊時不時地傳來不滿的叫嚷聲和傻笑聲。

  “軒轅瀚!你給我松手!不要總是抱著我的腰!”展紫虛用力的掰著從後摟住他的腰不放的軒轅瀚。

  軒轅瀚雖然變傻了,但是力氣倒是沒有變小,纏著展紫虛細腰的雙手不但不松,反而有越纏越緊的趨勢。

  “嘿嘿嘿~~~漂亮姐姐!香香!”軒轅瀚稚氣的笑著,腦袋直往展紫虛的頸窩裡鑽,溫熱的鼻息噴在展紫虛的皮膚上,惹得他泛起一個個小疙瘩,一年多前肌膚相親的記憶,在腦中時閃而過。

  展紫虛終於發怒了,長腿向後一掃,後背一頂,將軒轅瀚從後向前摔倒在地,“別以為跟我傻笑就沒事了!再敢亂來,我揍扁你!”

  用鼻子哼出怨氣,拍拍雙手,展紫虛轉身就要走,可是剛走出一步,雙腿就猛得被人抱住,沒有防備的展紫虛臉朝下的筆直倒下。

  “軒轅瀚!!”展紫虛咬著牙,全身顫抖著,臉從草地上抬起,嘴邊盡是草屑,用力的呸了幾聲,剛想回頭大大動手一番,卻聽到遠處傳來毫不克制的銀鈴一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看到這番場景,楓舞終於止不住地大笑起來,用書遮住笑得合不攏的嘴。這兩個月,與其說是楓舞照顧軒轅瀚,倒不如說是展紫虛來的更貼切些。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軒轅瀚並不是傻,而是智力退到了幾歲的孩童時,完全沒有自理能力,就連最簡單的穿衣吃飯都要有人在一旁照顧,軒轅瀚好歹也是一個大男人,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只好由展紫虛代勞,而軒轅瀚也十分聽展紫虛的話,除了對他纏著不放。

  每天幾乎都能看到兩人這樣的吵鬧,讓楓舞看得十分愉快。對於軒轅瀚的仇視,也慢慢不見,一國之君,變得如此樣子,她還能怎樣?況且這樣的軒轅瀚,對展紫虛來說,或許……

  楓舞的笑慢慢沉澱,變成淺笑,不得不說,軒轅瀚的出現,占據了展紫虛絕大部分的注意力,而展紫虛在她面前嘮叨的事情,十句有七,八句不離他,雖然這樣讓楓舞覺得有些寂寞,但是也好,至少讓展紫虛的心裡,除了她,又多了一個人去牽掛,不會一門心思只為她……

  聽到楓舞久違的笑聲,展紫虛心中所有的不滿和怨氣頓時消失不見,早知道這樣摔一跤能讓楓舞笑得這麼開心,那他早就該多摔幾跤了。

  楓舞走到展紫虛面前,蹲下,笑眯眯的說道,“我去拿些糕點過來,你們繼續玩。”

  “耶?”展紫虛一愣,就見楓舞已經起身走遠,感到背後有人又開始毛手毛腳,心中哀嚎,楓舞怎麼可以把他和軒轅瀚單獨留下!心中忿忿不平,用力抬起手肘打中身後人的腹部。

  楓舞雙手端著糕點路過書房,忽然裡面傳來了聲音,讓她停住腳步。

  “三哥,你真的要這麼做嗎?”說話的聲音宛如山間流水,不急不慢,卻清甜的讓心為之一動。

  “事到如今……”

  這個聲音是幽雲觴的!楓舞立刻聽出另一個聲音,輕吸了一口氣,卻驚動了房內的人。

  “誰?!”幽雲觴掌風一掃,打開房門,伸手就抓住楓舞的頸項,然後驚愕住,“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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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2:57

千時若和雅見不是莫國人,而是離莫國較遠的奇國人,他們本來住在一個小山村裡,可是一年前他們的村子忽來了一場瘟疫,全村人一夜間全都死光,只剩下他們兩個,雅見就是在那時被嚇傻的,千時若帶著雅見逃離了村子,可是他們只是孩子,根本無法養活自己,就在雅見倒下時,走投無路的千時若打算去偷東西給雅見吃,剛伸出的手卻被人忽然抓住,那個人就是竹塵飛。

  竹塵飛把他們帶回歸邪宮,給他們吃的和穿的,而竹塵飛的目的是千時若的左手。千時若不知道竹塵飛是怎麼知道他左手的秘密,但是為了雅見,他答應了竹塵飛的要求,只要竹塵飛要,他就必須給竹塵飛研究他掌心的眼睛。竹塵飛還給他吃了很多毒藥,但是那些毒對他的身體毫無作用,接著竹塵飛在他左膀上培植植物,而那植物卻不受竹塵飛的支配,反而成了千時若的一部分,他可以控制植物,卻無法把植物從膀子上移除。

  竹塵飛慢慢對他失去了興趣,轉而想要對雅見下手,千時若必須在竹塵飛對雅見下手之前,殺了他,可是,他目前還沒有這個能力。

  在那一天,他聽到了竹塵飛對楓舞說的話,只有楓舞才能殺他,所以,他必須讓楓舞動手。

  “像我這樣的人,在歸邪宮的地牢裡還有很多,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有,都是竹塵飛抓來研究毒性或要做成藥人的。他不死,就會有更多的受害者,你能放任不管嗎?”

  那些人,和她有什麼關系?他們的生死,或是會變成怎樣,和她無關。

  如果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楓舞也許會這麼想,可是這一次,她卻做不到。因為那個人是竹塵飛,是她的弟弟,那些人的生死並不是和她毫無關系了……

  “如果你在意的是他上次跟你說的話,那麼我有辦法給你答案。”千時若將左手伸到楓舞面前,說道,“雖然這只眼睛是受到詛咒的,但是它卻有著神秘的力量,現在我還無法完全控制,可是,至少目前它能讓你看到前世的事情……把手放上來……”

  前世的事情?楓舞愣愣的看著那只眼睛,或許真的知道了前世的事情,就能找到令她寬心的答案了?竹塵飛做出那麼多事情,不就是為了讓她想起前世的記憶嗎?那麼……

  楓舞的手一點一點地伸出,終於顫抖的放在了千時若的左手掌上,掌心和掌心貼合的一瞬間,無數的畫面,無數的聲音,宛如洪水猛獸一般衝進楓舞的腦子。

  “原來我是……”

  話未說完,楓舞就忽然失去意識,雙眼慢慢閉合,向後倒去,一顆淚珠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度,然後滴落在地。

  千時若將繃帶重新纏在左膀上,戴上手套,牽著雅見的手走出房間,回頭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楓舞,又看了看抬頭對他傻笑的雅見。他沒有把所有真相都告訴楓舞,村子的瘟疫並非自然引起,而是……

  不管怎樣,地獄讓他一個人下就好,為了讓雅見只有他一個人,他已經作出了無法原諒的事情,他不能再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即使讓他變成妖魔,他也無所謂了!

  楓舞悠悠轉醒時,已是第二天清晨,緩緩地眨了眨眼,宛如幽魂一般走出房間,在偌大而又冷清的歸邪宮中漫無目的的游蕩,無視那無數道監視一般的詭譎視線,最後,在一片草地上停下,遠遠看到一身雪白長衫的竹塵飛,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你來找我,是因為知道答案了嗎?”竹塵飛親昵地將楓舞凌亂的發勾到耳後。

  “你真的派人去傷我身邊的人了?”楓舞的眼神很空洞,但是聲音卻很冷靜。

  “哦?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說過,我沒有太多耐心,等你慢慢想起的。”竹塵飛溫柔的說道。

  楓舞空洞的眼中閃過絕望的憂傷,然後上前一步,猛地投進竹塵飛的懷裡,竹塵飛的身子劇烈一顫,然後雙手抱住楓舞,唇線勾勒出一道弧度。他笑了。

  “塵飛,我都想起來了……”楓舞把頭從竹塵飛的胸前抬起,眼中噙著淚水,“我,該再叫你楹葵嗎?”

  “楓舞,你知道嗎?這片草地上,我種滿了蔓珠沙華。我本想,等到深秋之時,和你一起賞花。”竹塵飛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喉嚨中好像含著什麼黏稠的東西。

  “你,還叫我楓舞?你,還當我是你的姐姐,是嗎?”楓舞揚起唇角,笑容凄楚。

  “因為,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不是嗎?”竹塵飛不答,而是反問,然後身體慢慢向後倒去,連抱著楓舞,一起躺倒在草地上。

  楓舞微微撐起身,只見竹塵飛的心口深深的插著那把漂亮的短劍,劍刃已經完全沒入心髒,只有劍柄露在外面,劍柄周圍的白色衣襟迅速被湧出的血染紅,觸目驚心。

  “對不起,對不起……”楓舞雙手撫在竹塵飛蒼白的兩頰,淚一滴滴打在他的唇上,和流出的血溶在一起。

  “你在和誰說對不起?是竹塵飛,還是楹葵?”竹塵飛虛弱說道,可是語氣還帶著笑意。

  “那你呢?你現在是希望我是你的蔓珠沙華,還是竹楓舞?”楓舞用拇指擦拭著不斷流出的鮮血,聲音平緩。

  “呵呵,我說過了,你自己已經找到答案了,何必再問我?”此時竹塵飛的眼中只有平靜和解脫,不再有壓抑和瘋狂。

  “塵飛,這輩子,我注定不能陪在你的身邊,,我不是一個人,我有著太多的牽掛。但是,我不能只讓你一人感受那無止盡的寂寞和痛苦。我們的轉世,是一個錯誤,那麼就由我來結束這個錯誤……”楓舞的淚不再流下,眼眸和竹塵飛一樣的平靜。

  “上輩子,你是花,我愛上了你,愛上了一朵花,即使你沒有人形,但是有你在身邊,我感到滿足和幸福,這輩子,你成人,卻是我的姐姐,有了血緣的禁忌和牽絆,記起你,也記起對你的感情,可是你已經把我忘記,我怎能甘心?沒有你在身邊,只讓我覺得寂寞空虛和痛苦。那麼,下輩子呢?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能再愛你嗎?”竹塵飛伸手握住楓舞垂下的發絲,放在唇邊輕吻,“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看看那遍地的蔓珠沙華,以前你跟我說,很想很想和我看一次那世上最美的風景。”

  竹塵飛猛烈的咳了幾聲,將卡在喉間的血塊噴出,濺到楓舞的臉上,竹塵飛握發的手移向她的臉,替她擦去深紅的血跡,“以後,歸邪宮的一切都聽你支配,你可以命令所有的藥人,這是我最後可以留給你,也是唯一的東西……”

  手順著臉頰的線條緩緩滑下,摔落在地,深情的眼眸中,楓舞的樣子一點點消失,直至完全不見。

  楓舞從竹塵飛的身上移開,坐在草地上,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哼著前世每天都會唱的歌,風發出呼呼的聲音,吹飄著楓舞的長發。

  憂傷的歌聲被風漸漸吹遠,只留下一句淡淡的無法實現的承諾,“下輩子,我們一定要一起去看那漫地的蔓珠沙華。”

  當幽雲觴和展紫虛趕到歸邪宮時,在宮外高高的階梯下和一群紫衣藥人打成一片,藥人根本殺不死,也不知道痛,也,而幽雲觴和展紫虛身上卻受了不少傷,或輕或重。他們這段日子一直在找歸邪宮的下落,直到前幾天,幾個紫衣藥人忽然出現在幽雲府,然後轉身就要逃離,他們自然不能輕易放過,可沒想到,這幾個紫衣藥人居然把他們引到了歸邪宮!

  正打得難分難解之時,所有藥人忽然同時停下動作,轉過身在階梯前站成一排,恭敬低頭,單膝下跪。

  幽雲觴和展紫虛將全身警覺提到最高,向那數百道的階梯看去,以為會看到他們最大的敵人竹塵飛,當他們看清高高在上的人影時,卻完完全全的驚愕住。

  楓舞一身紅色繡鳳華服,站在最高處俯視著他們,也俯視著對她臣服的藥人,那高傲而又冷漠的眼神,竟讓幽雲觴和展紫虛感到害怕,她的樣子,就像是一個至高無上的主宰,一個與天齊高的女皇。

  直到有兩個孩子出現在楓舞的身邊,楓舞側過身,在他們面前蹲下,露出親和的笑容。

  “以後,這裡就交給你了。你從現在起,就是歸邪宮的新主人。”

  楓舞的話,讓千時若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楓舞看了看用那圓亮雙眼看著自己的雅見,說道,“你們,一定要幸福……”

  說完,楓舞在千時若震驚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走向一直在等著她的人,走向她最後的選擇。她選擇了這些最需要她的人,同時也拋棄了另一個最需要她的人。

  她不後悔,也不能後悔,因為她叫……

  “楓舞!”幽雲觴和展紫虛同時喊出她的名字。

  是的,她叫楓舞。她不是蔓珠沙華,而是莫國首富竹家的長女,竹楓舞!

  “讓你們擔心了。現在沒事了,我回來了……”楓舞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眼中的高傲和冷漠不見蹤影,仿佛只是幽雲觴和展紫虛一時的幻覺。

  幽雲觴看著一副什麼事情都發生的楓舞,黑眸變得深不可測,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可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能問。

  三人坐在豪華寬敞的馬車裡,沒人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壓抑的沉悶。馬車是千時若准備的,駕車的人是一個紫衣藥人,似乎知道該把他們帶到哪裡。

  “咳!”展紫虛一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看了看坐在對面雙手環胸閉目眼神的幽雲觴,又看了看一直盯著握在手中短劍的楓舞,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打破這令人窒息不安的沉默。

  “楓舞,你還好嗎?竹塵飛有沒有對你怎樣?”

  楓舞搖了搖頭,用手指描繪著劍鞘上的花紋,“塵飛,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殺死的,用這把他送給我的短劍。”他也是她第一個親手殺的人。

  展紫虛張嘴,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聲音只能含在嘴裡,幽雲觴睜開眼,目光停在那把短劍上。

  “我們就當只是做了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他也隨著夢而消失。就是這樣……”楓舞淺笑說道,這笑卻十分蒼白。

  站在幽雲府的大門外,看著那輛奢華的馬車一點點的消失在街頭,也許她和歸邪宮的牽連就此了斷了。

  走進大門,再回到家,楓舞感覺宛如隔世,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一屋一角,說不出的感慨,忽然,心中驚訝住,她何時把這裡當作家了?!回家?她居然感覺是回家了?忍不住地看向幽雲觴,正巧碰到幽雲觴投來的視線,立刻撇開,她非草木無心,在一個地方住久了,產生懷念的感情,並不奇怪,一定只是這樣而已。

  “我先回房休息了……”楓舞邁開腳步,就要離開。

  “等一下。”幽雲觴拉住她的手肘,“我想跟你談談。”

  “談什麼?”楓舞露出倦容,話說得也十分無力。

  “三少爺!”管家適時地出現在門外,恭敬說道,“老爺讓小的把這份信交給你。”

  幽雲觴只好放開楓舞,一邊走過去,一邊說道,“是誰的信?”

  “是五少爺。”

  幽雲芝?幽雲觴眉頭一蹙,他和這個五弟交往不深,沒什麼兄弟感情可言,他會寫信過來,只有一種可能……

  幽雲觴接過信,展開,迅速的看了一眼,臉色一沉,對管家說道,“你去跟爹說,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立刻處理。”

  “是!”管家領命後迅速離開。

  幽雲觴站在門邊,楓舞正看著他,等他的話,幽雲觴無奈的嘆出一口氣,說道,“我現在要去皇城一趟,回來了,我們再談……”

  “好。”楓舞允諾。

  幽雲觴看了一眼展紫虛,然後飛身離開。

  屋裡只剩下展紫虛和楓舞,展紫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楓舞干脆挑眉問道,“紫虛,你也有事想跟我談?”

  “呃……我……”被楓舞這樣看著,展紫虛覺得有些不自在,只能干笑兩聲,“暫時沒有。”

  暫時?看來還是有話想要談,只是還沒想好怎麼談?幽雲觴和展紫虛都有想跟她談,看來等她休息好了,真的要好好處理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了。楓舞這麼想著,衝展紫虛點了點頭,然後向臥室走去。

  只是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月,幽雲觴還沒有回來,而展紫虛也一直沒有再和楓舞提起想要談的話。

  這一個多月中,楓舞讓展紫虛去查了軒轅灝的蹤跡,而展紫虛卻帶來了另一個令她萬分吃驚的消息。

  “你是說,皇上因為身體病恙,已經有一個月沒有早朝,朝中大臣也不知道皇上生的是什麼病,御醫們個個守口如瓶,拒絕回答,而十三王爺也在此時失蹤,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十三王爺府一夜間人去樓空,所有人跟著主人一起失蹤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翔麟
大親王 | 2009-4-21 11:02:38

竹塵飛雙手負後,身穿淡紫色白花鑲邊雲錦長衫,深紫色的腰封上掛著一塊圓形上等翡翠,腦後梳著書生髻,用著與衣服同色系的綢帶綁著,沒有上妝的臉,稍嫌平凡,但是這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卻也透出一種儒雅的味道來。

  楓舞沉默的看著他走近,在她對面的軟墊上坐下,將一個長方形的精致銀盒放在矮桌上,楓舞垂眸看了一眼長盒,盒面上浮雕著一朵蔓珠沙華,花瓣由數十顆紅色寶石鑲嵌著,閃耀著奪目光彩,這光彩卻讓楓舞的眼皮抽動了兩下。他為何如此執著於這種花?這種花對他有何特殊的意義?

  “怎麼不說話?你不是很想見我嗎……不是說有話想要問我嗎?”竹塵飛說得很輕很慢,十只交疊成三角形放在唇邊,手肘抵在桌上。

  “你……”話一出口,楓舞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沙啞,連忙咳了聲,說道,“那你,有沒有什麼想要先跟我說的?”

  “有。”竹塵飛回答的很干脆,讓楓舞的眸從銀盒上迅速抬起,看向竹塵飛,看到他的唇在笑,而眼卻沒有笑意,他的眼底有著令楓舞心悸的壓抑和藏得很深的瘋狂。

  竹塵飛伸手將銀盒推到楓舞面前,對著她打開盒蓋,“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是我特地為你打造的。”

  這是一把很漂亮的短劍。鞘身艷紅,燙著金色波浪花紋,鞘的中間鑲著一排透明寶石,像是鎬石,卻比鎬石閃耀。

  楓舞緩緩拿起短劍,一點點地拔出,拔到一半,冷冷的劍刃映出楓舞沉靜的雙眼,楓舞才知道,原來她的眼中竟然一點慌意都沒有。

  “鞘上的寶石叫做金剛石,中原沒有這種寶石,只在很遙遠的外域國家才有,雖然不值錢,但是我命人精心打磨過後,居然可以散發出那麼奪目的光彩,是不是覺得很神奇?”竹塵飛看著楓舞細細的打量著短劍,露出高興的表情。

  短劍拔到一半,楓舞沒有再拔下去,用力的合上,發出清脆的“鏘”聲,放在桌上,雙手按在鞘面,直直的盯著竹塵飛,“我不明白……”

  “哦?哪裡不明白?對金剛石,還是……”

  “在幽雲府!”楓舞微微抬高聲音,打斷竹塵飛的自說自話,“你殺了小羽,離開前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都不明白。你說,我把你忘得干干淨淨,而你卻非的抱著那份記憶無法忘記,你說,你要看我被逼到何處,才會想起那段記憶,想起我對你說過的話,還有對你的承諾……”楓舞一點一點地回憶著,說出竹塵飛對她說的話,忍住心中的抽痛。

  竹塵飛一直上揚的唇角忽然落下,整張臉變得陰沉,但只有片刻,唇角又勾起,伸出右手從頭頂慢慢順著楓舞冰涼的發絲輕揉撫下,楓舞一動不動,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著竹塵飛,竹塵飛的手在離發梢幾寸處停下,撩起一縷長發,湊到唇邊輕吻,聲音低嘎,眼神帶著幾分神秘,說道,“楓舞,你相信前世今生和轉世輪回嗎?”

  楓舞了的眉頭抽動了一下,沒有說話,等著竹塵飛繼續說下去。

  “有人說,即使是轉世,前世的部分記憶還會深藏在心底的某一處,有時會在夢中出現,有時被逼到絕境,也會把那部分記憶想起……楓舞,我做了那麼多,難道,就沒讓你想起一點點嗎?”

  竹塵飛的話莫名的讓楓舞想起,在他離開後,她昏迷時夢中所聽到的歌聲,不經意的就憑著記憶小聲哼唱出來。

  “你果然想起了!”竹塵飛撩著發的手猛然握緊,眼眸變得灼熱而閃亮。

  “沒有!”楓舞直覺的脫口而出,她根本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她也不知道竹塵飛到底要她想起什麼。

  灼熱的眸瞬間黯沉,透出殘暴的味道,握著發的手用力向後一扯,楓舞痛的驚叫了出來,可是還沒來及害怕,就被一個強烈的力道弄得一陣暈眩,耳邊傳來桌子翻倒的聲音。

  楓舞晃了晃腦袋,後腦被撞得很痛,眼前的漆黑剛晃去,看清面前的人,楓舞就倒抽了一口涼氣,竹塵飛居然掀翻了桌子,將她摁倒在地,眼中的瘋狂不再壓抑,完完全全的傳遞給她。

  “你怎麼可以沒有想起!你怎麼可以忘得如此徹底!你說過,我是你最愛的主人!你說過,要一直陪著我!所以,你才會追隨著我,一起轉世!這些都是你對我的承諾!你怎麼可以忘記,卻只有我一個人記住!你不在我的身邊,只有我一個人感到如此的寂寞!啊?!你告訴我啊!蔓珠沙華,你告訴我!”

  楓舞的呼吸一窒,咽喉艱難的上下滾動了一下,睜大的眼緊緊地盯著竹塵飛,竹塵飛也狂暴的盯著她,粗喘著氣。楓舞覺得,他在看她,卻又不是在看她,他仿佛是在透過她找另一人的影子,而那個人的影子十分遙遠,遙遠的另他執著的瘋狂,好像非要找到那個人一樣。他到底想要在她身上找誰?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背叛他的戀人,讓楓舞感到恐懼,不是恐懼他,而是恐懼自己到底是誰,到底叫什麼……

  “你……叫我什麼?”楓舞艱澀的說道,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竹塵飛忽地愣住,狂亂的呼吸也慢慢的平靜下來,眼中迅速的閃過許多神色,快得讓楓舞無法捕捉,最後只能看到他眼中的深沉。

  “嚇倒你了?”竹塵飛的聲音再次變得輕柔,一手拍著楓舞的背,,一手撫摸著她的發,像是在安撫,仿佛剛剛那個狂暴的人並不是他。

  “塵飛,你告訴,我到底是誰?你要在我身上找誰?”楓舞脆弱的說道,仿佛他一說出答案,就會立馬崩潰。

  “不,我不能告訴你,只能你自己想起來。”竹塵飛小心翼翼的將楓舞扶起,坐在軟墊上,將她抱在懷中,好像在抱一個被嚇壞的孩子,卻說出令她更加心驚的話,“看來,是我做得還不夠。或許,如果你看到展紫虛的一只膀子,或是幽雲觴的一條腿,又或是落兒的心髒,再不然就是那對龍鳳胎的頭顱……你就能想起來了?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把你逼到絕境?”

  “不,不要……”楓舞全身猛烈的顫抖著,光是想到那個畫面,就讓她干嘔起來。

  “我還有一個辦法……”竹塵飛抬起楓舞的下巴,低頭溫柔的看著她,空出的一手拿起掉在一旁的短劍,放到楓舞的手中,“那就是親手殺了我。我說過,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能殺我。只要殺了我,你就可以得到解脫,不用在擔心你身邊的人會因你而死,而我,也可以得到解脫,擺脫這無邊無盡的寂寞。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說呢?”

  “為什麼……?”楓舞還是問出了這三個字,艾小五對她說,只要找到可以令自己寬心的答案就好,難道這就是答案?不,不是的!這個答案根本無法令她寬心!他是她的同胞弟弟,他是她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即使他做了那麼多無法原諒的事情,她還是無法忘記這條血緣的羈絆。

  “為什麼?”竹塵飛笑了一聲,幽幽的說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可是沒有人告訴我……”竹塵飛垂眸看了一眼楓舞握著匕首,不停顫抖的雙手,撫上她冰涼的臉頰,“我會等你的答案,想通了,就來找我。不過,我沒有太多的耐心,也許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送上你身邊人身上的一部分給你……”

  竹塵飛放開楓舞,慢慢站起,走向門外,看到千時若牽著雅見的手站在那裡。他知道,從一開始這個孩子就在,聽到了他和楓舞之間的對話,他也知道,這個孩子,想要他死,因為他對這個孩子心中最重要也是唯一存在的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好好照顧楓舞。”竹塵飛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雅見,雅見連忙瑟縮的躲到千時若的後面,千時若也移動了下身子擋住竹塵飛的視線。

  “是,主上。”千時若回答的很恭敬,但是眼中卻只有寒意。

  竹塵飛哼笑了一聲,拂袖離去。

  千時若轉身看著呆坐的楓舞,稚氣未脫的臉上表情深奧。

  這些日子,楓舞過得很麻木,每一天,她都不知道是怎樣過來的,腦中只有竹塵飛說的每一句話。

  楓舞看著矮桌上的短劍,伸手輕輕撫摸著。

  解脫。她的解脫和他的解脫……真的只剩下這個辦法了嗎?想到此,手宛如被電到一樣,猛地收回,她不能!她怎麼能殺了他!?

  “請你一定要殺了他!!”

  一個堅決地懇求聲忽然響起,楓舞驚愕的迅速回頭,看到千時若居然跪在他的面前,而雅見也學著千時若跪在一邊,低著頭玩著腰封上的紅色絲帶。

  “你這是做這麼?!”楓舞錯訛的看著對她下跪的兩個孩子,她知道千時若是一個十分傲氣的孩子,他居然會對她下跪,而原因居然是求她殺了他的主上!?

  “請你殺了竹塵飛!”千時若大聲又說了一遍,表情是勢在必得。

  “他是我的親弟弟!”楓舞也大聲回道,是在對千時若說,也是在對她自己說。

  “可是,他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了,他的心早就妖魔化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千時若咄咄逼人道,臉上盡是陰險之色。

  楓舞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抿著雙唇,瞪著只有十歲的他。

  “你可能還不知道,他早就派了好幾個藥人出去,他想要做什麼,想必,不用我說,你就該知道的!”

  這句話成功的讓楓舞臉色大變,死死的盯著千時若,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說謊的蛛絲馬跡,卻一點都找不到,心頓時沉了幾分,塵飛真的派人去傷她身邊的人了嗎?

  “如果,你還不相信,那麼我就給你看一樣東西……看看他對我作了什麼!”千時若說著,就把左邊的袖子拉高,將纏在膀子上的繃帶一點點地拿下,最後,也把手套脫下。

  楓舞看著呈現在她面前的光裸臂膀,雙手用力捂住嘴巴,不然她怕自己會驚聲叫出,而一邊的雅見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繼續低頭玩弄腰封上的絲帶,在指間繞了又松,松了又繞,一遍又一遍。

  只見千時若的左手心中長著一只又圓又大的眼睛,這不是人類的眼睛,楓舞也說不出是哪種生物的眼睛,只知道這是一只眼睛,有著深紫色的眼珠,眼皮好像就是掌心上的皮膚,一下一下的眨著,時不時地還會轉動幾下,已經無法用怪異或是可怕來形容,就像被詛咒一般的存在,而在往上看去,細瘦的膀子上一根根綠色植物根莖好像有了生命一般穿透肌肉緩慢的蠕動著,一直延伸到肩頭。

  “如果你害怕的是這只眼睛,那麼我告訴你,這是天生的,我一生下來,左手心就長了這只受了詛咒的妖魔之眼,如果你害怕的是我膀子上的東西,那我告訴你,這就是你親弟弟的傑作。”千時若沒有露出一個受害者的義憤填膺,而是冷冷的敘說一個事實。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被雙手捂住的嘴發出沉悶的聲音。

  “你不是問我們的身世嗎?好,那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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