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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17 14:02:55

前言:

世上什麼飯最不好吃?當然是相親飯啦!
為了別讓Mr.Right偷偷溜走,她王謙憧勇敢「往前衝」,
相親活像在續攤,一攤吃過又一攤,
而這位機器人大頭目董事長實在沒禮貌,
進門還沒坐下來就淘汰她,害她心裡很——著急,
她今天可是身負重任幫好友代打爭取私奔時間耶,
反正她什麼沒有,臉皮最厚,硬是要跟著他回公司拖時間,
想不到靠著從小練草書的淵源家學幫他解決了鬼畫符事件,
還順便賺到閃瞎眼睛的「鴿子蛋」訂婚鑽戒一枚,
眼看董娘寶座只差0.1公分就要坐下去,
前一個差點坐上這位子的女人突然殺出來想敗部復活,
好友還很給她漏氣的說:「逃掉的那只魚總是最大的!」
那??那自己這條小魚只好跟大魚拚了!


楔子

  「我不能和你結婚了。」艷如牡丹的嬌顏泫然欲泣。

  「……是不能,還是不要?」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冷漠的俊顏覆上一層寒霜,語氣冷靜、平板得令人害怕。

  「我覺得工作上的挑戰更吸引我。」

  「我從不反對女人在工作上求得出色的表現,即使在婚後。」

  「美國……有個很令我心動的機會,我可能會去好幾年。」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是。」

  在一陣令人心煩意亂的煎熬之後,男子才緩緩的吐出了幾個字,「我成全你。」

  他轉身要走,女子喚住了他,「等一下。」匆忙的把戒指遞到他手上。

  男人看著這枚曾令未婚妻喜極而泣的戒指,那是一枚會令所有女人驚歎的美麗鑽戒。

  他真想不到當時的感動,會在幾年後變得這樣一文不值!

  男子握緊戒指,下一刻,甩手將它用力一拋,戒指呈拋物線狀拋向彩霞滿天的向晚海洋,在最頂處閃過了一瞬即逝的刺眼光芒……

  目送著那最後的燦爛,立在沙灘上的高 男子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

  軟沙在腳踩下的當下為他留下了一枚枚足跡,只是……不消幾分鐘,那些腳印就被一波波打上的海浪消弭得無影無蹤,一如他曾以為的永遠。

  如果等待是愛情的一部份,那麼守候成空時,也該是鬆手的時候了。

  愛情對他而言就像陷阱,進去遠比出來的時候容易。

  談感情對他而言真的太累、太麻煩,也太傷了……

  映在海灘上的影子,被夕陽餘暉拉得更加瘦長,慢慢、慢慢的,夜幕籠罩大地,原本繽紛炫燦的海也變得闇黑靜默……

第一章

  「相親?」王謙憧不解的重複好友說的話。

  「沒錯,就是那無聊、殺千刀的玩意兒!」

  「那沒什麼不好啊。」

  吳湘麗歎了口氣。「原本是沒什麼不好,但若是我有男友的話就很不好。」

  對厚,湘麗有個交往多年的男友了。「你別把相親想得太嚴重,不過是吃個飯、認識個新朋友罷了。」

  「錯!」

  「不會是相個親就非嫁不可了吧?」

  「小姐,你以為這次相親,是你平常常跑的那種飯局嗎?」她根本就視相親為吃霸王餐的途徑嘛!

  「要不然呢?」

  「你聽過鼎旭集團吧?」

  「哇,是大企業耶!你要相親的人在裡頭工作嗎?」王謙憧大拇指一豎,「有『錢途』哦!」

  「……」

  「不過,我聽說鼎旭的老闆是個工作狂,當他的員工『錢途』絕對光明,但人生也絕對黑白,聽說那裡是機器人大本營!」

  「機器人?」

  「是啊!員工工作效率一流,個個沒表情,所以說……那個大老闆也是滿厲害的,自己是那副德行也就算了,還非得把員工也訓練成那副德行,看來在那種人的眼皮下,果然是容不得『異己份子』的存在!」像是想到了什麼,王謙憧忽然笑了出來,「喂,湘麗,你想啊,像這樣的機器人大頭目要是娶了個少根筋、表情特多的新娘,這種組合一定超有趣的。」

  吳湘麗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嗯……是會挺有趣的。」

  「那個大頭目還沒娶老婆吧?」印象中好像是這樣。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王謙憧不無得意的說:「你忘啦,我之前待的雜誌社什麼沒有,就是那些大老闆、名人的八卦特別多!」她還因此知道了不少名人的怪癖和隱私哩!

  「我都忘了,你曾經待在『色界』半年呢!」

  「噓∼小聲點,我阿公對這兩個字非常的感冒!」被他聽到,少不了又是一、兩個小時的唸經時間,對她進行思想掃穢行動。

  她啊,也不過是自食其力的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偏偏她阿公是個保守的中文教授,一得知她在八卦雜誌社上班,立即把她帶回來管教。

  可惜,在「色界」端茶、打雜了一百多個日子,她都快當上編輯了說!枉費她為了當個稱職的「色界」人,還努力的充實了一堆「有料」的知識,光是成人?DVD她就看了數百片,什麼角色扮演、素人自拍、鹹濕卡通、超強水電工……

  算了,反正她的事業心一向薄弱,要不然也不會任由爺爺作主的到處吃相親飯了。

  不過她這人對相親可是很認真的,絕不是因為時機歹歹,就到處找「臨時飯票」,但吃了這麼多相親飯,她是越吃越感慨。Mr.Right?啊?Mr.Right,你到底在哪裡啊?

  「說到這個,你現在賦閒在家不找工作,難道還真要順著老太爺的意,隨便相親就把自己嫁出去嗎?」

  「我沒要隨便把自己嫁出去,真要隨便,也不會相了二十幾個還沒把自己嫁掉。」

  「你相親二十幾回了?」

  「嗯。」

  「那也就是說多一回也沒什麼了不起嘍?」

  「這是一定要的啦!」她打算一直相親到遇到Mr.Right,把自己嫁掉為止,因此別說多一回,多個十回也不奇怪。

  吳湘麗聽見這句話,臉上總算有了笑意。

  王謙憧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對了,剛才咱們還聊著你要相親的對象是鼎旭集團的一員,然後呢?」

  「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事要請你幫忙的。」

  「咱們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什麼事?我一定挺你!」

  吳湘麗感動的看著她。「阿憧……我就知道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我,你也一定會不惜代價的挺我到底!」

  「你這是什麼話?咱們的交情可稱得上是刎頸之交哩!」雖然每次都只死她一個。

  「有些話我也只敢跟你說。」

  王謙憧豪邁的道:「你說吧!」

  「我……我要和男友私奔。」

  「啊?哦!」私奔是大事,可這種事若是湘麗做的,也就不奇怪了。

  「你不訝異嗎?」

  「你和男友交往五年了,可你的家人還是反對你們在一起,也怪不得你會做這種決定。」吳家可是很有聲望的名門,湘麗的男友卻只是個社會局員工,也難怪她的家人會反對了。「只是……你的相親呢?」

  吳湘麗的大眼無助的看著她,就差沒淚眼矇矓了。「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

  王謙憧心裡覺得毛毛的,趕緊先下手為強,「你別想李代桃僵,你可以相完親後再私奔。」

  「這兩件事是安排在同一天,而且最近我家看我看得好緊,除了相親這機會,我沒其他機會可以逃了。更何況,我怕對方要是看上我,那就真的完了!」

  「你就不怕他看上我?」

  「不會不會,我打聽過,那男的喜歡牡丹一樣嬌艷的大美人,你這種小雛菊他會直接跳過。」

  「……謝謝你為了我的安危打聽得這麼清楚。」

  「拜託啦!其實你只是代替我出席,替我爭取一點私奔的時間,你大可等到酒足飯飽後再拒絕他。」

  「也就是說,我得要努力的把相親時間拖到最長?」

  吳湘麗激動的點頭。「沒錯!」

  「你覺得我這朵小雛菊可以拖住他多久?」

  聽說男人對心儀對象的耐心,是對不感興趣對象的一百倍,也就是說,大美人可以絆住他一百分鐘,而她這平凡女就只能留住他一分鐘,而且也許他留下來的那一分鐘只是為了叫她滾。

  「盡量嘍!」

  「……」

  「拜託啦!」雙手合十的把她當觀音拜。

  「……」

  「求求你。」吳湘麗眼眶都紅了,下一刻,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掉了下來,「如果……如果連你都不幫我,我就真的沒有商量的對象了!」

  「可是……」看好友哭得梨花帶淚,王謙憧心裡有些不忍。

  「嗚……我跟他都交往那麼多年了,能放棄我早就放棄了,我家人卻硬要拆散我們,這擺明就是要我去死嘛!算了,要是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我不如去死一死好了!嗚∼」

  看著好友無助的樣子,王謙憧在心中長歎了口氣。「好啦,我答應就是了。」只是相親嘛,她又不是沒相過。

  「阿憧,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她遞了條手帕給吳湘麗。「好了,別哭了。不過先說好,就這麼一次哦!」

  「當然當然!」這種事哪還能有第二次?

  「為了方便我有話題拖住那個相親對象,你是不是該讓我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他在鼎旭工作,工作性質是什麼?」拖住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話聊,由對方的工作切入是十分安全的話題。

  「管理員工。」

  「啊,是主管吶?呃……那專長呢?」

  「賺錢。」

  哪個職員不是戮力為公司賺錢的?會賠錢的員工沒人敢要好嗎?「我是說……他沒什麼特殊的專長嗎?」高帽人人愛戴,針對對方的專長開話題,有人話匣子一開就會忘了閉嘴,要拖時間才容易啊!

  「訓練機械人。」

  好……好熟悉的專長啊!「他……他是……」

  「你口中的機器人大頭目——關瀛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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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拒絕這次的相親。」

  「呃?」她在包廂等了近半個小時,好不容易等到「大頭目」出現,那男人連椅子都還沒坐下就直接對她這樣說!

  怎麼感覺上還沒開始,人家就宣佈結束了?

  「為什麼?」她果然不是他的菜,才看了一眼就直接宣判她出局,不過出局就出局,她沒什麼特別的感受,因為她早就知道人家要買的是牡丹而不是小雛菊,可是她要拖時間啊,能拖多久就算多久。

  關瀛灝一怔,冷冷的表情看不出情緒。「相親不就是要看對眼?」

  「我哪裡讓你看不對眼了?」為了替好友爭取私奔的時間,她豁出去了,說她厚顏無恥、死纏爛打都好啦!「我很好啊!」

  他很刻意的,像是要羞辱她似的,由頭至腳掃視了她一回。「哪裡好?」

  哼,憑他那種眼神就想嚇跑她?她可是有練過的耶!想當初她第一天到「色界」報到的時候,那些男編輯訓練她膽識的眼神,不知比他恐怖了多少倍。

  登過聖母峰的人,還會把小小玉山放在眼裡嗎?

  王謙憧抬頭挺胸,仰高下巴。「都很好。」說眼睛是眼睛,說鼻子是鼻子,說身材也是有身材,總而言之,一切只要不要太苛求,她全身上下也沒什麼地方是壞掉的,當然都、很、好。

  「你是因為嫁不出去,才在強力推銷自己嗎?」對於一些女人,為了避免日後麻煩,他通常會下猛藥。

  「你還不是因為娶不到老婆,才和我在這種奇怪的緣份下見面。」

  對她的勇氣感到意外,關瀛灝一揚眉。「我沒時間跟你抬槓!」他說完轉身就要走,手還來不及構著包廂門把,就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

  「先生,相親中,你要去哪裡?」這男人進來到現在還不到十分鐘呢,她絕不能讓他去毀了好友的幸福。

  「我拒絕了,不是嗎?」

  「這麼快就被拒絕掉真的很沒面子欸!」

  「所以呢?」

  「你現在要去哪裡我跟你去,混得越晚越好,然後各自回家,今天的事就讓我們快樂的忘了它。」

  這女人……真的是來相親的嗎?他可以感覺得出,她對自己的拒絕並不失望,甚至他只是比她早一步拒絕而已,既然這樣,那就各自離開不就好了,她為什麼要黏著自己行動?

  而且被拒絕得太快很沒面子,所以要跟著他混得越晚越好,這是什麼邏輯?怎麼感覺上……她黏著他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會使得一個初次見面、彼此談不上有好感的女人黏著他?他有點好奇……算了,他現在忙得很,有一堆公事要處理,沒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我要回公司加班,如果你不怕無聊的話,那就跟來吧。」

  「好。」她開心的衝回座位拎起自己的包包,跟著他走出包廂。

  兩人搭電梯下樓,在上車後,關瀛灝不放心的又警告了一回。「我回公司加班可不是一、兩個小時就可以走人的,你不要中途吵著要回去,如果是這樣,你現在就可以先走了。」

  「不會、不會!」

  關瀛灝不信任的看了她一眼。「希望我不是自找麻煩。」

  王謙憧笑咪咪的說:「凡事不要往壞處想嘛,有時候以為是麻煩的,最終卻成了救星!」

  這女人的話真的有經過大腦思考後才說嗎?「你真是……」

  「很樂觀,對不對?」

  「……」少根筋和樂觀是相等的嗎?這女人還滿能自得其樂的。

  他習慣和精明幹練的女人過招,對於這種……人畜無害,看起來神經大條、不太聰明的女人,說真的,還是保持距離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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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瀛灝從相親地點回到公司,已經是晚上快八點了。

  「你的辦公室好大!」王謙憧感興趣的看著這一室的冷肅。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鐵灰色的金屬書架和辦公桌、一套牛皮製的沙發……

  不同於她由媒體或室內裝潢雜誌看來的,對大老闆辦公室的印象,關瀛灝似乎獨鍾於銀灰色系的金屬元素,這使得他的辦公室在冷肅外,還多了份時尚感。

  嗯……果真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窩,他給人的感覺也是那種冷酷的時尚悶騷男。

  「書架上可能有些雜誌,你自己打發時間吧!」關瀛灝沒打算和她客套,隨口招呼完後,就伸手按了一下分機號碼,要秘書把他要的文件帶進來。

  「好。」

  一分鐘內,新到任不到一個月的秘書看似很不安又緊張的出現在辦公室裡。「董事長。」

  「要傳給藍翼的文件呢?」和人家約好九點半傳,他得再看一次。

  「那個……」

  「我不是在兩個小時前給你了嗎?」他習慣英打,中文打字他一向不行,因此有些重要文件他都是用手寫後再由秘書打字成文。

  「董事長的字比較草……我……我看不懂。」關瀛灝把草稿拿給她時她正在忙,待按順序看到那張長達五頁的鬼畫符時她都傻了。

  關瀛灝咬牙,臉都拉下來了。「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打了電話,可沒聯絡上你……」

  「沒聯絡上我事情就這樣擱下了嗎?身為秘書,你的應變能力真令人不敢苟同。」他氣得將手稿重擲在桌上。

  藍翼的老闆是個難搞的老傢伙,天知道為了要和他的核心幕僚搭上線,他費了多少時間!

  那老頭在企業界縱橫了數十年,手下一堆博士、碩士的菁英份子,可他老人家看合作案、企劃書都堅持事必躬親,而且只看中文,因為他看不懂其他文字,不然這麼重要的文件,他也不會交給這個菜鳥秘書來打了。

  女秘書平常就畏懼這個冷冰冰、如同櫥窗裡假人的上司,通常他不高興時也只是寒著臉不說話,今天他會這麼大聲罵人,可見他是真的很抓狂!被他這麼一飆,女秘書嚇得眼淚只敢卡在眼角。

  「我八點半要進會議室,也沒時間逐字我念你打了!」這禮拜因為有幾個大案子同時進行,公司的一些主管和員工都超時加班,晚上十一、二點下班算是正常。他手撐在桌上好一會兒才下了決定,「沒辦法了,你先發一封?Mail?道歉,我再打電話向對方解釋。」只是以老傢伙的怪性子,此後要合作大概是遙遙無期了。

  關瀛灝專心在罵人,秘書專心在被罵,兩人都沒注意到辦公室裡還有一個人。直到秘書要退出去,關瀛灝摔在桌上的草稿被「第三隻手」抽去看,他才記起王謙憧的存在。

  「自己找事情打發時間去!」他濃黑霸氣的眉攏近了。這個時候他的火氣在爆發邊緣,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可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謙憧不怕死的看著搶到手的「鬼畫符」。「我正在找啊!」她隨口念了一段裡頭的文字……

  「你看得懂我的字?」

  「懂,當然懂,我連張旭大師吃壞肚子得了急性腸胃炎邊滾邊寫的狂草『肚痛帖』都看得懂,你這種字算還好啦!只是……堂堂一個大老闆,你的字還真夠……難看。」她還真是第一次這麼感謝阿公的教導。

  關瀛灝冷冷的開口,「沒人規定當老闆的就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也是啦。」她向他揮了揮手,像趕小狗一樣。「你不是要開會嗎?放心去吧!這件文件我大約二十幾分鐘就可以搞定了。」說著,她拿著草稿打算到秘書的辦公室當「翻譯員」。

  「吳湘麗。」他叫住她。

  王謙憧才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我叫王謙憧。」反正這男人拒絕了相親,拒絕了她,那就表示不管她叫阿貓阿狗或叫林志玲,對他而言都沒差,既然這樣,她當然要改回原姓名。

  「往前衝?」

  是真的粉∼討∼厭呢!為什麼這個令人發噱的外號,會一路跟著她長大 幼稚園、國小、國中,甚至到大學、出社會,還是有很多人這麼叫她!她捺著性子,把自己的名字再說了一次,「王謙憧!這樣瞭解了嗎?」

  他點了下頭。「可是,你不是叫吳湘麗嗎?」

  她坦承一切,「你聽過李代桃僵吧?不過幸好你拒絕了我,這樣一來,也就是說無論我是那顆『李』,或是那個『桃』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原來是來代替相親的。「也對,不過,不管你是那顆『李』,或是那個『桃』,我都很感謝你。」

  咦?他風度不錯嘛,沒有追究她代替相親的事耶!王謙憧笑了。「大老闆,你很上道欸!」

  她慢慢的接近他,伸手往自己的外套口袋一探,然後把某個東西抽出來,塞進關瀛灝的西裝外套口袋裡,之後小聲的說:「你的肚子餓了吧?」

  「……」

  還是沒表情,果真練就了了不起的鐵面具!她繼續對他咬耳朵,「剛才你在罵秘書小姐時的背景音樂是『咕∼咕嚕嚕嚕∼咕咕∼』,下次罵人請吃飽再罵。我去幫忙了,拜拜!」

  待她走掉後,關瀛灝才掏出王謙憧塞到他口袋的東西看——

  是兩個早就壓得扁扁的奶油小餐包。

  王謙憧……這女人的表情真豐富!

第二章

  這次相親應該又失敗了吧?

  王謙憧下了公車,走了數分鐘,這才轉入住家公園旁的巷子。

  第二十二次相親,男方三十二歲,職業大學助理教授,長相尚可,身高矮了點,談吐算風趣,可為什麼他好像會習慣性的抖腳?一直抖一直抖,抖到後來她不吐不快的脫口而出,「先生,冒昧的問一下,請問你曾中風過嗎?」

  可能是她問得過於直接吧?在她問這問題之後,那位助理教授就抿著唇沒再說過話了,彼此趕時間似的吃完了飯,連客套話也沒有說就各自回家了。

  不過這樣也好啦,反正她對那位也不來電。

  現在八點多了,她走在公園旁的紅磚人行道上,邊走邊聽著?MP3,裡頭的歌曲正好貼近她此刻的心情,於是她心血來潮的跟著高歌,「……其實,一個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壞,偶爾有點小小的悲哀,我想別人也看不出來……我的春天還沒有來∼」

  她一面唱還一面手舞足蹈,連小學時學了五年的芭蕾舞姿勢都擺出來了,不幸的是紅磚道上陷阱多,一個輕躍著地的動作害她跌個四腳朝天……

  「噢,好……好痛!」耳機掉了一邊,她慌亂的坐了起來,然後前前後後看了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目擊者。

  老天保佑,前不見有人,後不見來者,要不然跌得這麼醜,還真是丟人丟到想死!

  王謙憧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正要起身,不遠處傳來讓她頭皮發麻的甩上車門的聲音。

  媽呀?不會有人目擊了剛才那蠢到斃的一幕吧?聽這腳步聲,對方下了車,好像是朝著她這方向走過來……

  「你還好吧?」

  熟悉的磁性嗓音由上頭傳來,王謙憧連忙抬起頭。「大頭目……呃……大、大老闆 」

  「你還好嗎?」

  如果你沒出現會更好!「你……什麼時候來的?」

  嗯……她問的不是「真巧,你怎麼會在這裡?」,可見她很在意自己出現的時機。關瀛灝伸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如果錯過那麼曼妙的舞姿,我並不覺得是件幸運的事,雖然後來有點……小瑕疵。」

  王謙憧抬起頭,由側邊四十五度角偷覷了他一眼,看見他冷然若石像的臉皮居然抖了抖。他是在笑嗎?

  是,他是在笑沒錯!噢……果然,他看到了,而且還可能看到「全程」!

  「王謙憧……」

  「幹麼?」她的腳是不是扭到了?好痛哦!

  「你的舞跳得還不錯。」

  「謝謝你安慰我,不過請忘了剛才的畫面,將是給我的最大安慰。」一個女人跌了個狗吃屎被目擊,即使她在前一個畫面美得可比天女飛天都沒用啦!

  「你的歌聲也很好聽。」

  連歌聲也被聽了去?打擊更大了!她要死不活的開口,「你可以再殘忍一點!」她的五音不全在學生時代可是很有名的,她不會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他不解的問:「殘忍?為什麼?」

  原來「機器人」的世界也是有謊言的。「你少裝了,我的那首歌可是唱得五音不全!」

  「是嗎?我是第一次聽這首歌。」見她不太相信,他又說:「我是在美國長大的,中文是在爺爺的堅持下學的,我對中文歌曲並不熟,除了他老人家喜歡的歌仔戲和一些閩南語老歌之外。」

  王謙憧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中文字寫得那麼恐怖。」

  關瀛灝一揚眉,學她說話,「你可以再殘忍一點!」

  「噗……哈哈哈……」她被逗得笑了出來,一想到剛才自己用恐怖的聲音唱著歌,還跳了一段可笑的舞,末了還跌倒痛得差點說不出話,她就笑得更厲害了。

  關瀛灝看著她笑得毫無形象,臉上冷冷的表情舒緩了一些。這女生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想再見見她。

  「你看什麼?」發覺他的視線直盯在自己臉上,王謙憧斂了斂笑容。在開懷大笑之際被人直盯著看的感覺……很怪欸!

  「你的表情很多,好像無時無刻都很忙碌的樣子,剛開始看會覺得很煩,但看久了……反而有點羨慕。」

  「沒什麼好羨慕的,表情多的人容易長皺紋,也許我還不到四十歲臉上皺紋就深得可以夾死蚊子。像你這種人才好,將來可以省下好大一筆拉皮費用。」這男人身高腿長,而她的腳好像真的受傷了,要跟上很難呢!「喂,前面有椅子,我想坐下來。」

  兩人並肩坐在公園的石椅上,遠遠望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情侶在約會,但當事人可不這麼想,起碼關瀛灝不會。

  漫不經心的左右張望,王謙憧突然有種特別的感受。能和只有在電視媒體上才看得見的大老闆,在這樣秋意頗濃的夜並肩而坐的感覺倒是滿特別的,尤其他長得高帥、又是大企業老闆,這種場景好像只有在偶像劇裡才看得到。

  呵呵,原來當偶像劇的女主角就是這種感覺啊!

  「大老闆,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特地來等你的。」

  「我?」他找她幹麼?該不會代替相親是屬於欺騙行為,他考慮了幾天後打算告她了吧?他們這種名人最喜歡告人了!

  「為了感謝你那天『翻譯』我的字,我原本想請你吃個飯。」也許對她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可那件事卻可能影響了整個合作案。

  可……說真的,會出現在這兒,連他自己也有一點訝異,因為如果只是為了她幫的忙,他大可請人送份禮物,不必自己親自走一趟,可今晚他卻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在車上等她。

  「王謙憧」三個字,再加上腦海中她特多的表情,她批評他的字時的「唾棄」、塞麵包給他時糗他的表情……不假思索,他就坐上駕駛座了。

  她暗自鬆了口氣。呼……還好!「原來是那件事啊?你不用客氣,只是小事啦!」

  「對你而言也許是小事,可對我的影響卻很大。」

  「可是我吃飽了。」雖然那頓飯吃得快到讓她差點得了胃潰瘍。

  「相親宴?」

  「你……你怎麼知道?」王謙憧有些訝異。

  她已經相親相到「相由心生」,一看就知道了嗎?

  其實他剛才先去過她家一趟,在她家外面聽到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和一個老婦人在聊天時說的。關瀛灝不答反問:「你好像很喜歡相親?」

  「我啊……怕愛情錯過了我,於是我總是把手舉得高高的,高喊著—— 愛情,我在這兒!」她的手孩子氣的揮動著,對於他有些殺傷力的問法一點也不在意,「我只是不想錯過和命定情人相遇的機會罷了,相親只是一種方式,無關於喜不喜歡。」

  「那麼你找到你的?Mr。 Right?了嗎?」她的笑容、她的話有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是無形的,可他卻感覺得到。

  「你沒看到我還在努力的揮手嗎?」她耍寶的將手舉到他面前揮動。

  「那就是沒有。」

  「是啊!」她又揮回自己面前,「我的手揮得好酸,可我相信有朝一日那位『對的』先生會出現的。」

  「王謙憧……」關瀛灝的眼看著遠處,夜風揚起了他額前的髮絲,溶在夜色裡的他看起來既危險又優雅。

  「嗯?」

  「你向我揮過手嗎?」

  「嗄?」她驚訝的張大了嘴。

  他終於轉頭看著她。「你要不要考慮向我揮揮手?」

  王謙憧的心忽然狂跳,臉也灼燙了起來。機器人也會挑逗人喔?「你你你……」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突兀的響起,關瀛灝不慌不忙的接起,「關瀛灝,哪位?」

  關家老管家焦急的聲音傳來,「灝少爺,老爺子剛才昏厥,現在送往醫院了,請您趕快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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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計程車裡,關瀛灝的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口,彷彿一旦鬆了手,就會失去什麼力量似的。

  王謙憧看著他的舉動,心裡不禁也有些緊張。十分鐘前,接到了關家管家的來電後,他立即想開車飛奔醫院,可也許是太心急了,他連停在十餘步外的車子都像突然喪失了記憶似的找不到,好不容易上了車,手又不受控制的抖得如同秋風落葉。

  看他那副模樣,她根本不放心讓他開車,於是在她的建議下,他才改搭小黃。

  至於她為什麼會跟著上車?啊就……看這個大老闆這樣,她也實在放心不下,就好人當到底的陪他上醫院吧!

  更何況這個時候回家,阿公還沒睡,一定會追問相親情形,而她八成又要被唸經了,逃得了一時算一時吧!

  她偷覷了一眼從上計程車到現在,除了告訴司機上哪兒外,一路沉默的關瀛灝。

  「你……還好嗎?」

  他幾不可見的點頭。

  「那個……你不用太擔心啦!你這麼擔心你阿公,可見你們祖孫倆的感情一定很好,為了看到你成家立業,他一定會好起來的。」現在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是有人和他說話,多多少少轉移一些些注意力總是好的,「像我和我阿公感情也很好喔,我父母因為從事研究工作的關係,常常不在國內,我可以說是阿公帶大的。

  「雖然他常常把我當冤魂一樣超渡!啊∼這樣說你這種機器人……呃……個性比較嚴肅的人可能聽不懂啦!

  「就是……你知道的,老人家都比較愛念,反正看不過去的事,他總得訓話個一、二十分鐘,當然時間長短依情節輕重而異啦,我也曾被他念了兩個小時過!厚,那一回真是畢生難忘了!」那是她在「色界」上班被發現時,當然,她不會呆呆的把它說出來,那件事啊∼就讓她快樂的忘了它。

  一想到令她又敬又怕的阿公,她就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得意。「我阿公是中文教授,又是當代有名的草書家,所以他覺得要是他唯一的孫女連草書都看不懂,那就太失顏面了,所以我從很小就開始接觸人人望之生畏、有看沒有懂的草書,久而久之,只要對方寫的是中文字,無論有多麼抽像都難不倒我。說到底,我會認得你寫的鬼畫符那可得感謝他!」說了那麼多,他都沒有反應呢,他有在聽嗎?

  聽她停頓了,關瀛灝淡淡的說:「你阿公真的很疼你。」

  原來有在聽啊,那她就有動力再往下說了。「是啊!我還記得有一回,他架著梯子、拿著園藝大剪刀在剪他那株寶貝的肉桂樹時,不小心由梯子上跌了下來,當場暈了過去,我嚇得坐在旁邊大哭了起來,後來他慢慢的恢復意識醒來,就惡狠狠的罵了我一頓,然後說—— 不要哭,穢氣!你阿公我還沒看到哪個渾小子把你娶回家看管前,我是不會死的!」

  他聽到這裡,嘴角有一瞬間的勾揚。「天底下的阿公都有共同的心願嗎?」

  「咦?」

  關瀛灝偏冷的臉上有抹苦笑。「我的父母早逝,早年我爺爺忙著拉拔我長大、訓練我成為企業接班人,而現在,則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把我推銷出去。」他抹了一把臉,強打起精神,「出門前,為了相親的事我才和他吵了一架,說了重話要他別再管我的事了。」所以爺爺發生了事情,他才極度的自責與焦慮。

  「上一次和湘麗的相親也是這樣來的吧?」原來是被逼的,怪不得他那麼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得「訓」他一下,「我覺得呢,無論是用什麼方法去認識對象,心態都很重要。」

  「相親對我而言只是浪費時間。」

  王謙憧仍不放棄「開導」他,「一開始就預設立場,認為相親對像不會是自己要的那個人,我覺得這樣不太好,愛情什麼時候來、用怎樣的方式出現,那位『對的人』會是誰?你不覺問號後的答案令人很期待嗎?」

  「在令人期待的答案出現前的一大段時間,在我看來就是浪費時間。」

  「和我相親你也覺得是浪費時間嗎?」

  「那是我拒絕得快。」

  好雷霆萬鈞的一支箭吶,她都還沒看清楚就中箭掛在樹上了!王謙憧尷尬的搔搔頭。「差一點浪費你的時間,我很抱歉,可對我而言,能認識你這個人我還挺開心的說!」

  「有什麼好開心的?」她好像都正好遇到他狀態不太好的時候。

  「有啊,我第一次知道我的『認字能力』能救人呢!」

  「你是在提醒我,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嗎?」

  「啊?」一時間消化不了大老闆的話,她的表情呆得像鴕鳥。

  看她這副呆樣,關瀛灝歎了口氣,很明顯的,這傻瓜根本沒想到這些。

  「你就是這樣,我總是無法用對正常人……不,是大部份人的標準去判斷你這個人。一般人在做一件事時,在意的也許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做了這件事後的附加價值,可你卻是相反,你很單純的只是在事件中自得其樂。」他可以熟練的對付那種狡獪的心機女,可對這種傻瓜卻有些沒轍。

  王謙憧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我阿公常常罵我傻瓜,可罵完又會補一句,『天公疼憨人』。」頓了下,她又說:「關於相親的事,我覺得你該用愉快的心情去面對。我一直很相信正面的思考一定會有正面的結果,正所謂『歡喜做,甘願受』。」

  關瀛灝輕扯嘴角。果真是傻瓜思想!

  雖然認為她傻瓜,可為什麼這女人老是可以穿透他高築的心防,直接觸及他的心?這種感覺直接挑戰了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很危險,可為什麼他……會不想去拒絕?

  王謙憧說完話,看他一直沉默,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對不起,現在跟你說這個時機好像不對。」她有些緊張的搔了搔頭,忙把話題轉回來,「你……你放心啦!你阿公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嗯。」

  「那個……你……」

  關瀛灝緊握的手鬆開,下一刻,突然去握住她的手。

  王謙憧先是訝異的看了他一眼,視線慢慢、慢慢的調低到他握住她的大手。

  「你的手可不可以借我一下?一下下就好,讓我覺得我有伴,不是獨自一個人。」在他成長的日子裡,每當遇到了什麼大挫折,他爺爺總是這樣無語的牽住他的手,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還有伴,還有力量往前走。

  爺爺的手是大而粗糙的,而今握在手中的卻是纖細女人的手,不同的手卻帶給他相同的力量……

  王謙憧沒有抽回手,也沒抬起頭看關瀛灝,她只是定定的看著自己被緊緊包覆住的手。原來大老闆並不是無敵鐵金剛,他也有脆弱的時候!

  她原以為總是高高在上、冷漠又強勢的大頭目,大概都是金剛不壞之身呢!今晚的關瀛灝外表看起來還是機器人,可她卻覺得他像是只小白兔要硬撐起鐵金剛的外殼,撐得既辛苦又可憐,她的心……有些疼呢!

  她其實很想抱抱他,給他安慰,可他們沒有這麼熟吧?算了,這樣做好怪喔!而且她……她好像也有點「自身難保」的感覺,因為她的心,在他的手碰觸到自己的一瞬間跳得好快、好快!

  「關瀛灝,那個……我的手隨時可以出借喔,只要你覺得需要的話。」她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感覺自己的臉燙燙的,好……好緊張哦!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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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曖
勳爵士 | 2011-2-14 12:38:33

滿甜蜜ㄉ...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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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lus
準男爵 | 2009-5-20 08:23:26

有才能的男人才能當主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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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530
子爵 | 2009-5-18 17:21:20

好笑ㄉ哩
這樣也可以釣上帥男人..
真是不錯ㄉ
謝謝分享^^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17 14:09:31

第九章

  「董事長,三點唐海的餐會改由余副總去參加了。」

  「嗯,知道了。」關瀛灝連頭也沒抬的回應,仔仔細細的看著今天一早才拿到的文件。「尤秘書,請給我一杯黑咖啡。」

  尤秘書猶豫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後才說:「董……董事長,你早上到現在才吃了一塊麵包,可黑咖啡卻已經喝了第五杯,那個……若王小姐知道了會很不高興的。」

  她大概知道老闆這幾天心情惡劣是為什麼,真正的情況她是不瞭解啦,可一定和前後任未婚妻在辦公室演出全武行的事有關吧!

  其實……她們兩個在吵架的時候她隱約有聽見,因為她和董事長室的門是虛掩的。聽魏小姐的話既傷人又惡劣,她本想去搬救兵的,可那時董事長在主持重要的會議,她總不能衝進去告訴他這種事吧?

  是後來魏小姐打了王小姐一巴掌後,她深覺大事不妙,才跑去找董事長,他也正好出了會議室。

  而他趕回辦公室的時機就那麼巧,一推開門正好看到王小姐反敗為勝的一幕……董事長的誤會可能就是造成他們彼此冷戰的原因了。

  後來她有把她所知道的情況告訴他,他沒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已經不重要了」。

  關瀛灝不悅的駁斥,「喝咖啡是我的事,扯到她幹什麼?」

  董事長的額上有青筋浮現,好……好恐怖喔!「……是。」尤秘書像後頭有鬼在追似的,很快的在董事長室消失。

  幾分鐘後她端了一杯香氣濃郁的咖啡進來,關瀛灝的臉色還是冷得嚇人,放下杯子後,她一欠身就忙著退出。

  「等一下。」他連頭也沒抬的說:「今後,如果有誰未經預約,或未經我允許的人進到辦公室,不管放行的人是誰,往後就不必來上班了!」

  「……是。」對號入座的對象該是他的哪個她?是前她?還是後她?

  尤秘書好不容易退到了門口,本以為逃得夠遠、夠安全了,旋動門把一拉開——

  「哇啊∼」她慘叫一聲,比看到鬼驚嚇更大。

  魏慕喬嬌滴滴的說:「我長得像倩女幽魂嗎?」

  人家小倩是好鬼,可遇到她……比遇到黑山佬佬還倒楣!「那個……」尤秘書哀怨的回過頭,看了關瀛灝一眼。

  「尤秘書,這裡沒你的事了。」如遇大赦般,她步伐輕盈的離開了。

  待她將門帶上,關瀛灝才道:「你來得正好,有些話就講清楚吧!」

  「瞧你說得那麼嚴肅,我很害怕呢!」魏慕喬一揚眉。

  他開門見山的說了,「我希望,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魏慕喬一怔,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案子,我們也不可能不見面。「為什麼不要再見面?就算是談藍翼的案子也是要見面的。」

  「和我見面,你打的並不是要促成合作,你的居心我瞭然於胸。」

  「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意,難道不怕我用這一點逼你就範?」

  關瀛灝反問:「你用了,不是嗎?」

  反正他們都知道彼此心裡在想什麼,她也不必裝模作樣了。「瀛灝,娶我這樣一個妻子,你得到的附加價值比那位王小姐可不知多了多少倍。」

  「主體沒價值,我要附加價值幹什麼?」

  「你說我沒價值?!」

  「愛情就是這麼一回事,當你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她對你而言就是無價之寶;可一旦不愛了,就什麼也不是。對我這種人而言,給一個女人的愛情不是全部就是零。」

  那麼直接的話,對魏慕喬這種得天獨厚的美人,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打擊,她甚至不惜放下自尊也要贏回他。

  「王謙憧到有什麼好?她是什麼地方吸引你,能讓你……讓你這麼動心!你告訴我,我可以改、可以學,她有的優點我也學得來!」

  「玫瑰拔掉刺就不是玫瑰了。你就是你,不必學著像誰。」

  「那你為什麼不能愛我?你曾愛過我的,不是嗎?」她故意輕撫著手上的戒指,就是要關瀛灝注意到,「你忘了這戒指了嗎?」

  他也配合的注意到了。「那戒指很適合你。」

  「雖然被你一氣之下丟到海裡,可我還是……」

  「別告訴我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從茫茫人海中撈回來了,因為不巧的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一個老實的漁夫撈到送到警局,拜當初的高調訂婚宴所賜,很多人都對這枚戒指有印象,警察通知爺爺去認領,他要秘書去領回來了。」

  謊言被拆穿,魏慕喬一陣困窘。怪不得他說她的愛充滿了謊言!「你……」

  「我只是懶得拆穿沒營養的謊言!」歎了口氣,他說:「你方纔的話像在責怪我的忘情,可當年的分手也是你的選擇,不是?」

  看著她臉上的不以為然,他又道:「慕喬,對我來說,你像杯烈酒,喝多了、喝久了,我會受傷;她則像杯開水,淡淡的、沒有味道,可她可以調成咖啡、蜜茶、果汁……我的生命中因為有她而變得豐富,等我回過神,才發現我的生活已經不能沒有她!」

  她不想聽他對別的女人的情話,咬著牙說:「藍翼的案子你不要了嗎?」

  那是筆天文數字的大案子,而且是鼎旭叩開歐洲市場是否成功的關鍵,像關贏灝這樣精明的生意人,不會不知道一旦失去和藍翼的合作機會,損失有多少吧?

  「我不會放棄。」

  「那麼……放棄我就如同放棄藍翼。你該知道,當原本的助力變成阻力的時候,你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關瀛灝嚴詞斥責她,「你放棄了在自家產業當接班人的機會而跑到美國工作,好不容易受到藍翼老闆的賞識,破格陞遷成為核心幕僚,你不該因私害公。鼎旭開出的條件到目前為止,我相信沒有哪家企業有這樣的誠意!」

  魏慕喬不為所動,皮笑肉不笑的威脅他,「有我在,任鼎旭開的條件再好,也送不到他老人家那兒。你應該聽說過吧?江老只看中文文件,他看不懂其他文字的文件。」

  「我們傳過去的全是中文格式。」

  她白皙纖秀的柔荑輕輕一揮。「我只要幾個指令,它就全成了英文、日文,甚至亂碼,你以為身為特助的我,會讓一些不想被他看見的文件出現在他桌上嗎?」

  關瀛灝一怔。「……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做。」不,該說沒想到她會做到這種地步!

  「我總要留下些什麼籌碼吧?」她算計的一笑,「你知道吧?唐海、英赫……幾家集團都有意進軍歐洲那塊大餅,它們缺的一樣是完善的通路,當然也積極的找藍翼合作。」

  「你想說什麼?」

  「唐海的尤揚明曾透過一些管道帶話給我,只要唐海和藍翼合作成功,我可以拿到一億的酬謝。」

  「你要我比照唐海的價格?」

  「呵呵……對你,我只要人不要錢。」當上鼎旭董事長夫人,她的獲利又豈是那區區的一億?更何況……既然現在卯上了另一個女人,這就關係到面子問題,她更加不能放棄。

  「對我,你只要得到錢。」

  「是嗎?」她咬著牙,瞇了瞇眼,「那你相不相信,也許下個星期,藍翼和唐海就會向媒體宣佈合作的消息?」

  「我只能說遺憾。」關瀛灝的立場很堅定。

  「你可以選擇沒有這樣的遺憾的。」她揚眉一笑,「再者……如果我把你放棄和藍翼合作的消息,放給一向視你為眼中盯的董事會某邱姓董事,不知道你這董事長的位置坐得安不安穩?」

  「在放棄藍翼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我自有打算。」他語氣冷冽。邱狐狸和他的大官親戚非法內線交易的事,檢調單位已經在做收線動作了,到時候他只怕是自顧不暇吧!

  見威脅利誘都不成功,魏慕喬憤憤的起身。「這個地方我不會再來了!」

  「不送!」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其實一個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壞∼偶爾有點小小的悲……悲哀,我想別人也看……看不出來,我的春天……還沒有……有來∼」

  厚,麥擱唱啦!粉紅春天酒吧的老闆秋瑤,叼著未點燃的煙,萬分痛苦的看著霸佔表演台的女霸王。

  這女霸王一上台,客人就紛紛走避,由五桌變四桌、三桌、兩桌,然後最後一桌客人也在半小時前逃之天天。

  聽聽她那可怕的聲音,五音不全也就算了,唱高會破音、唱低會咳,連歌詞都東接西湊,而最最可怕的是——她唱了一個多小時的歌,卻都是唱同一首!

  要不是看在她是老顧客,而且算是被自己灌醉的……她也是出於一片好心嘛,看她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就想說讓她喝一點含酒精的東西,看看會不會心情放鬆些,誰知道——

  才一杯螺絲起子,它就變成這副德行了!

  難怪每年「發夢會」的五個美女成員聚會時,別人都點調酒,就只有這位老是喝果汁,原來是因為根本沒酒量。

  看她發酒瘋,她還直想把她扔出店外,看看她在寒風刺骨的街頭會不會冷到自動清醒。

  挖了挖耳朵,秋瑤說:「我說,往前衝,你換首歌唱吧?」

  「換歌?」王謙憧眨了眨不太能對焦的眼,「沒……沒問題!其實一個人的生話也不……不算太壞∼野百合也有春天∼我的春天還沒有來……」

  秋瑤聽了差一點跌下高腳椅。她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丫頭已經醉到聽不懂人話了!

  不行,現在才八點不到,再讓她鬧下去,自己今晚就不用做生意了。

  當機立斷的,她從王謙憧的包包翻出手機,從手機的通話紀錄中找出最常接和最常撥的手機號碼。

  嗯∼好像是這個叫關瀛灝的人。

  是鼎旭集團的那個關瀛灝嗎?

  不會吧?「發夢會」裡僅次於甄溫馨的頭號米蟲會認識那種大老闆?

  管他的,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個人來把這個往前衝撿回去!

  秋瑤按下撥號鍵,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起。

  「關瀛灝,哪位?」他還在公司,收拾著東西正準備下班,手機一響,他連看來電顯示都沒有就接起了。

  「呃……關先生,我這邊是『粉紅春天』酒吧,請問你認識王謙憧小姐嗎?」

  關瀛灝怔了一下,心跳有些快。「她怎麼了?」

  「她喝醉了,可不可以請你來把她帶回去?」

  「……」這是什麼情況?

  「我不是詐騙集團,真的不是,不信我可以叫她唱一段給你聽!」秋瑤快步跑向表演台。

  「喂,有人要你唱歌給他聽!」

  王謙憧拿著麥克風,對著手機大聲唱,「我的春天還沒有來∼來賓掌聲鼓勵鼓勵!」

  「……」

  秋瑤又對手機說話,「這樣可以了嗎?」

  「……我知道了,請告訴我地址。」

  二十分鐘後,關瀛灝出現在「粉紅春天」把喝得酩酊大醉的王謙憧半拖半扛的帶出去,拉扯之際,她口袋裡買來送人的小瓶香水摔破了,濺了她一裙擺的茉莉香。

  接下來最令他頭大的是,車門一打開,她又抵死不上車。

  「我不要回……回家。」

  「你不回家,要去哪裡?」

  「不要回家,阿公會罵人。」

  還知道害怕!關瀛灝無奈,只得哄著她,「你先上車,我們不回家。」

  他好不容易哄得她心甘情願的上了車,才替她繫好了安全帶,她就瞇了瞇醉得厲害的眼看著他。

  「你是誰?」

  她會不會喝太多了?「我是關瀛灝。」

  「你少騙我了!你……你是吳湘麗!」她聞到了好濃的香水味,這種以茉莉為基調的香水,吳湘麗會用。

  嗯∼好濃的香水味!

  吳湘麗?這個促成他和王謙憧緣份的名字他記得,只是……她為什麼會把他錯認成她?算了,現在只要她肯乖乖回家,把他錯認成誰都好啦!

  「湘……湘∼麗……」

  嗯……是在叫他吧。「嗯?」

  「你的香水擦太多了,味道濃到我想吐!」

  那是你喝太多吧?!「知道了,以後我會改進。」

  接下來的時間,王謙憧安靜得很,令關瀛灝大大的鬆了口氣。說真的,他真怕自己開車行進間,她突然發酒瘋的亂吼亂叫,或做出什麼危險動作。

  趁著紅燈停車時,他轉頭靜靜的看著她。

  緊閉雙眼熟睡的她,看起來可愛得像個孩子。

  「好久不見了呢,王謙憧。」事實上他們才三天沒見面吧?可對他而言卻像是過了好久。

  他有好幾次拿起電話想打給她,可一想到她把戒指扔還給自己的樣子,他還是很生氣,她的舉動活似把他的認真與情意,一古腦的全扔還給他。

  他有和她共度一生的準備,可顯然這丫頭還沒這樣的認知!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別人不能碰觸的地雷,他當然也有,當這個底限再度被挑戰時他失控了,然後他深刻的感覺到,王謙憧把戒指塞還他,在他內心造成的震撼、憤怒與疼痛,絕不是當年的魏慕喬所能及的!

  愛情是無法操控的,打從在遇到她後,他情感釋放的速度就一路失速中,這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沒有時間累計表,只有愛情濃度表。

  「王謙憧,因為你,我又多上了陌生的一課。」

  車子平穩的行進著,在接近她家附近的公園時,她被對面車道傳來的刺耳煞車聲驚醒。

  「嗯?」

  「快到家了,你再瞇一下。

  一聽到「家」這個字,王謙憧又開始吵鬧,「不要,我不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他車子開過了她家,過門而不入。客廳的燈全亮了,她家今天好像有客人,這時候送她進去並不妥當。

  雖然時候還早,可她醉了,哪兒都不適合去吧?

  「湘麗,陪我好不好?陪我說……說話。」

  關瀛灝把車停在公園旁的停車格,稍微降低了車窗,熄掉引擎,讓外頭的空氣流進。「好啊,你要說什麼?」

  王謙憧死盯著他的肚子看,一看再看,越看視線越模糊。「你的肚子怎麼是平……平的?」湘麗不是懷孕了嗎?

  關瀛灝有些哭笑不得。他這個年紀就凸肚,她應該會哭吧?

  「好幾個月了呢!寶寶會……會踢人了嗎?」出其不意的,她傾身要去聽「吳湘麗」肚子裡的胎動,可平衡感過差,一傾到底,直接撲到關瀛灝的腿上。

  由於位置太過敏感,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王謙憧努力的掙扎,好不容易把耳朵貼到他的肚子上,卻只聽到——

  「咕嚕嚕∼∼咕嚕嚕∼」

  她怔了一下,慢半拍的說:「你的寶寶沒……沒有在動,但是他……他在說話!」說著說著,她笑得傻呼呼的,「呵呵呵……你的寶寶說……說話的聲音,有夠像關瀛灝餓的時候肚子的鬼……鬼叫聲。」

  「……」關瀛灝的臉紅了。這女人連喝醉都不讓他好過!

  「關瀛灝啊……」

  一聽到她在喚著自己的名字,他的心又狂跳。她知道在她身邊的人是誰了嗎?「嗯,我在。」

  「湘麗,那天我哭著去找你,你問我哭什麼,我不是不肯說嗎?」她抬不起身來,索性趴在他腿上。「我跟你說……我和關瀛灝可能……可能完蛋了。」一想到這個,她就眼泛淚光。

  「怎麼會完蛋呢?」

  「我……我打了他一巴掌!嗚……而且還在他好看的臉上劃了一橫……這麼野蠻又暴力的女生……他、他不要我了啦!」她一面哭一面說。

  被不要的人是他,想哭的人也是他好嗎?

  她又逕自抽抽噎噎的說:「可是……一想到他不相信我,我就覺得好生氣,好像再次經歷了國小時發生的那件事,一把怒火就在胸口燒開了!

  「我啊……國小的時候可能尚未開竅,所以成績很不好,尤其數學成績更是倒數的。有一次月考,老師出了個題目,結果全班答對的就只有我和第一名的同學,不巧的是,我正好坐在那位同學的後面,老師就認定我作弊!」

  「那件事還鬧到請家長到學校面談,老師要我『誠實』認錯,我……我又沒做錯,當然不肯!」

  「最讓我難過的是,我爸媽還開導了我好幾天,看我還是不肯承認自己作弊,他們也拿我沒辦法,最後……最後在我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執拗下,他們只得讓我轉學了。」

  關瀛灝終於有點明白她那天為什麼那麼激動了。「原來你有這麼固執的一面。」

  「是啊!在那之後,我家人才知道原來看似乖巧無主見的呆丫頭,也是很有個性的,所以對於我堅持的事,沒有人可以左右我!」她用醉得飄忽的眼,努力的要看清楚面前的人,「那時候我最渴望獲得信任的人是我阿公,因為我是阿公帶大的。」

  「當時阿公在第一時間就選擇了相信我,那是……被冤枉作弊事件發生後我第一次掉淚,然後覺得自己又有了往前走的勇氣。可這回……」想著想著,她又哭了起來。

  「我很抱歉。」原來他也同樣的踩著了她內心最在乎的事。

  「魏慕喬打……打我的時候,我都沒有這麼生氣,可他不相信我……嗚……我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他了!

  「你知道嗎?魏慕喬好美,美到讓我很害怕、不安,可這樣的話我不敢跟關瀛灝說,況且他們之前還有這麼深厚的情感。」

  「你一定不知道,我和他交往也好一段時間了,那種感覺就像老夫老妻一樣的安心,當然也很甜蜜,可就是……就是少了一點火花,就像……」

  「天雷勾動地火!沒錯,就是天雷勾動地火!還記得那時在『色界』當助理編輯時,我就是為了體驗這句話,才搬了一堆情色片回家研究。」

  王謙憧懊惱的搔了搔頭,「說到這個我就很頭大,我收集的那些情色片雖然送走了大部份,但剩的也不少,不知道要擺哪裡。」

  「你也知道,我阿公很∼恐怖的,他說那些片子是傷風敗俗的東西,每發現一片就折一片,所以我的DVD收藏全都是天線寶寶的封面,還有企鵝家族、嚕嚕米……因為阿公對這些沒意見,也沒興趣,不過要是哪天他心血來潮拿一片去放,我就死定了!」

  色界?關瀛灝怔了一下。

  這丫頭待過那家媲美Play  boy的情色、八卦雜誌?而且還收集了一堆「掛羊頭賣拘肉」的DVD?!

  話匣子一開,王謙憧就滔滔下絕的說:「天雷勾動地火啊……我和他是有勾到手啦!還有某天趁他小瞇一下的時候,我……我有偷親他一下喔,原來男人的嘴唇也是很柔軟的!感覺……嘻嘻嘻……很好呢!」

  關瀛灝一臉尷尬,覺得耳朵熱熱的。原來他被偷吻了!她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可是……也只有吻而已,一想到魏慕喬和關瀛灝交往了五年,我就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勝算。」

  不喜歡看到她這麼沒自信的樣子,他安慰她,「感情的事,並不是以交往的時間長短,和肉體的親密程度來論深淺的。」

  王謙憧苦笑了一下。「湘麗,你真會安慰人。可你也說過,男人對於自己所愛的女人,不可能不下手。但關瀛灝對我……卻從來沒有『開動』的打算。」

  他沒開動的打算?!天見可憐,他不是不想吻她、抱她,甚至更進一步,可每次一接近她,就發覺她緊張得猛吞口水,甚至還微微的顫抖,用一種小鹿般的無辜眼神看著他,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敢繼續嗎?

  兩人交往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這種事他可以等。

  「本來我也看開了,可是我最近看了李安的『色戒』,你知道嗎?張愛玲說,一個男人要得到一個女人的靈魂,就一……一定要經過『那裡』,那反過來說,一個女人要得到一個男人的靈魂,是不是也得藉由『那裡』?」

  「咳……」喝醉酒的女人真的……好恐怖!

  打了個酒嗝,她又說:「打從我知道魏慕喬是關瀛灝的前未婚妻的時候我就活在不安中,這種心情我沒跟任何人說。」

  「像關瀛灝這樣的人會喜歡我,我既高興又很不安!我很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緣份,因為過度珍惜,我就越怕失去……嗚……」

  「這麼困難又複雜的問題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圍,雖然告訴自己別亂想,可我又忍不住一直想……我和他大概完了……」

  一古腦的說完一大堆話,像是說累了,她趴在關瀛灝的腿上就睡著了,看她睡得這麼執,關瀛灝也無計時施,只好把她送回王家。

  「丫頭怎麼啦?」看著他抱著王謙憧進門,王崇陽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麼

  「謙憧喝醉,睡著了。」他恭敬的回道,對客廳裡的客人輕點了點頭。王家果然有客人,不過這位客人有一點面熟。

  關瀛灝忙把王謙憧安置在房間,幾分鐘後才下樓。

  再度看到樓下的客人,他的心跳了好人一下。

  他、他記起來!這個人就是近年來幾乎不出現在任何媒體上的藍翼大老闆——江承緒!

  「啊,我在媒體上見過你喔,鼎旭的小伙子。」江承緒笑著啜了口茶。

  「您是藍翼的江董?」

  「呵呵……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呢!」他得意的看著一旁的王崇陽。

  關瀛灝趕緊把握機會說道:「江董,我有份合作企劃案,可以請您老過目嗎?」

  江承緒又啜了口茶。

  「成,不過不要在藍翼,你就帶著文件咱們另外找個地方聊聊吧!藍翼啊……最近「老鼠」不少。」

  關瀛灝看著他,他的臉上有著滄桑、睿智和……一絲絲的落寞。他知道魏慕喬在藍翼隻手遮天的事!看來近期內他會清理門戶了。

第十章

  藍翼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藍翼集團的主管們,甚至一些員工都知道,公司雖然設有董事長室,但是有這頭銜的人好幾年不曾走入這辦公室了。

  江承緒也不是完全不管事,而是只管大事,幾年前兒子的早逝令他改變了汲汲營營的生活方式,他開始放緩自己的步伐,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活,多些時問陪陪孫子。

  至於公司的事,就當作是留一些空間讓那些有才能的人發揮,這些有才能的人除了各部門主管外,還有一個他最信任的人——他的特助,魏慕喬。

  每當公司有什麼重要決策時,就由她直接到寓所向他報告。

  而所謂的董事長室,就成為魏特助的辦公室了。

  魏慕喬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她和關瀛灝最後一次見面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裡,她所期盼的來電一次也沒有響起,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唐海那邊又透過各種方式一再遊說,而她心動了。

  遙望著鼎旭集團總部的方向,她喃喃自語,「關瀛灝,我們就此恩斷義絕!」一旦她踏出這個辦公室,藍翼和唐海的合作將成定局。

  又待了一會兒,秘書前來報告,「特助,唐海的總經理在會議室等候。」

  「我知道了。」

  幾分鐘後,魏慕喬踏人會議室,藍翼的幾位主管和唐海的人全就位了,為的就是完成今天的合約簽定。

  雙方人員議定先簽定了合約後,擇日再對外公佈,這麼大的投資案,想必會引起媒體競相報導。

  代表公司簽下名,並蓋上公司章後,唐海的總經理露出笑容,對她伸出手。「祝合作愉快!」

  雙方公司公關部門的鎂光燈閃個不停,掌聲甫響起之際,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在大夥兒皺眉微訝之時,一個在此時此刻不該會出現的人,拄著枴杖走了進來。

  眾人臉上的驚訝表情,絕對沒有魏慕喬來得誇張,因為走進來的人正是——江承緒,藍翼集團的正牌董事長,她的頂頭上司!

  他利眸掃了一圈在場的諸位,表情真夠精彩,五顏六色的。嘖,各懷鬼眙!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怎麼這麼熱鬧?」侍從挪來一張椅子讓他坐下,他從桌上拿了本合約書隨意的翻了翻,「藍翼和唐海合作?這麼大的事,魏特助怎麼沒跟我提起?」

  魏慕喬這時已回神許多,她恢復了冷靜的說:「唐海集團很有誠意要合作的事,我之前向您提過,董事長日理萬機,可能忘了。」

  「日理萬機的人是你,忘了的人也是你。之前你跟我提及唐海有意合作,但我並沒有下任何指示,怎麼今天就簽約了呢?」

  江承緒笑了笑,不無感慨,「最離譜的是這麼大的事,我卻連被知會一聲都沒有,看來是人老嘍,不重用啦!可喜的是,我老雖老,眼力衰退,可這裡還清楚得很!」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部。

  「董事長,我……」

  他看了一下藍翼蓋章的部份。「重要印章收在我這兒,可你卻有章可以蓋在這裡,這行為涉及了偽造文書罪吧?」他用令眾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笑苦,「嘖,我說魏特助,這麼大一個錯誤實在不是精明的你該犯的,你好歹也想個法子把我這兒的印章『借』去用嘛,居然用這麼粗糙的手段,吃相難看吶!」

  魏慕喬演技一流,故作苦口婆心樣。「董事長,和唐海集團簽約我們絕對不吃虧。」

  在這麼大的場合,犯了這麼大的錯,這女人還能這麼氣定神閒?若不是自己太瞭解她,還真會被這丫頭唬了過去,這樣一個厲害的角色……可惜了!

  「我們?是你吧!」江承緒的笑容斂住了,如同獵鷹般的眼神瞅著她,「和唐海簽了約,魏特助口袋可飽了不少,嘖嘖,一億八千萬呢,唐海也真大手筆,你說是不是?」

  「我……」自己做的醜事被拆穿,魏慕喬變了變臉色。

  「我手上如果沒有證據,就不會把話攤開來說了。」他一笑,把手上的合約書撕成了兩半,「唐海諸位可以先行離去。」

  「可是……合約……」唐海的總經理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合約無效!」見對方還杵在那兒,江承緒眼一瞇,「難不成要我請來媒體,公開唐海行賄取得與藍翼合作一事嗎?呵呵……別以為藍翼也會陪著丟臉我就不敢動,事到如今我是豁出去了,就不知你唐海是不是要陪葬!」

  唐海的人們臉色一僵,一行人如鬥敗的公雞般走出會議室。

  大門打開後,隨即闔上,會議室裡只利藍翼自家人,氣氛更顯詭譎凝重,似乎連呼吸都像是吸入了鉛似的。

  江承緒沒開口,在場眾人也不敢多說話,一時間,會議室裡靜得連落下根針都聽得到。

  粗糙的雙手在枴杖上交疊著,江承緒抿著唇不語,好一會兒才開口,「交代下去,十一點召開主管會議,下午兩點召開臨時董事會。」

  一旁某位「參與」唐海合作案的劉姓主管也是董事之一,他頭皮發麻的說:「那個……董事那麼多位,臨時要召開,只怕也找不齊人吧?」

  「這點不勞你費心,下午的臨時董事會將會全員到齊。」他早布好的局,不會出差錯,「抑或是劉董事身體忽然不適要請假,那就另當別論。」

  「不……呵呵……怎麼會呢?」老狐狸,嘖!

  唉,麻煩大了!臨時董事會是有重大事件發生時才召開的,多年前召開了一次,踢掉了好幾個董事,這回呢?想到他就頭皮發麻!

  「各位主管,若沒別的事咱們十一點見。」意思就是閒雜人等可以先行退下了。見魏慕喬也跟著移動腳步,江承緒叫住她,「魏特助,你留下。」

  沒被點到名的人都鬆了口氣,加快腳步離去,不到幾分鐘會議室裡只剩兩個人。

  在一陣沉默後,江承緒長歎了口氣。「魏特助,待會兒的主管會議你不必參加。」

  「……為什麼?」

  「我現在就直接開除你。」

  「我不服!」

  「沒什麼好不服的,你現在走起碼走得不難看。你盜刻印章的事、不經我同意私自和唐海簽約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可你如果執意要鬧下去,下次我們就是法庭上見。」他臉色緩了緩,感慨的道:「捅了這樣的樓子,出了這樣的錯,魏特助啊魏特助,你實在太辜負我對你的信任和期待了!」

  「……」魏慕喬的眼臉漸漸壓低,江承緒的話擊中了她的內心深處。

  辜負?為什麼在她的生命中,她一再的辜負人,然後又一再的後悔?沒來由的,她的心一陣酸,眼眶漸紅,淚水就這樣一滴一滴的落下。

  看著她哭泣的模樣,他歎了口氣。

  曾經,他驚艷於女子居然能有這樣的商業手腕。

  曾經,他期待看她的能力能發揮到什麼地步。

  曾經,他傾力的拉拔她,視她為未來的接班人……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心裡的感傷絕不亞於任何人,那種感覺就像堆積木,眼看就要把最後幾塊堆上而完成了,可卻因為一點動搖而心血付諸流水!

  江承緒拄著枴杖站了起來。「你是我一手拉拔起來的,你丟這種臉,我的面子一樣掛不住。」

  「董事長……」聽他這樣說,魏慕喬的眼淚更是止不住。

  「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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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旭集團創立六十週年紀念日,地點選在自家產業之一的連鎖五星級飯店一樓大廳,各大企業、政要名人致贈的花藍由入口處延伸至會場,如同兩條奢華的綵帶。

  大廳裡華貴氣派的水晶大吊燈由挑高的天花板垂掛而下,倒映在擦得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

  出席者非富即貴,無論男女,身份都大有來頭,男的西裝筆挺,女人們身上的衣服則像是各時尚名牌的當季禮服大聯展,身上的首飾更是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接。

  關老爺子今天是大病後第一次出席這種公開場合,他看起來精神抖擻,心情相當不錯,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的主治大夫章濟善還是隨侍在側,就怕有個什麼突發狀況。

  這會,他正和藍翼的江承緒,和某個不知名的老頭狀似愉悅的聊著天,眾人對這情況議論紛紛。

  「藍翼的『怪老子』怎麼會在這裡?」

  「看來是風向球,方纔我從蔡總那裡聽來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

  「你聽到了什麼?」

  「鼎旭可能要和藍翼合作了!老天,歐洲那塊餅可大了!」

  「可之前我和唐海的尤總談過,看他似乎頓有把握的樣子呢!奇怪,前前後後也沒過多久,怎麼這塊餅就要被鼎旭叼走了?

  「商場如戰場,合約未簽定之前,隨時有可能生變,而且藍翼好像也有些風聲傳出,好像有幾個重要的位置玩了大風吹,受風面積大一點的直接吹出藍翼,小一點的不是冷凍起來,可能就是發配邊疆吧?」

  聊到這裡,終於有人認出那不知名的老頭了,「啊!我想起他是誰了,那不是當代狂草大師王崇陽嗎?」

  「他怎麼會來這種聚會?」

  「有個八卦,不知有幾分真,聽說王崇陽的孫女好像是關瀛灝的未婚妻。」

  「咦?是嗎?」

  「你落伍了!最新版的八卦是關瀛灝的前未婚妻,你們應該還有印象吧,就那位大美人魏慕喬啊!她好像又黏回關瀛灝身邊,之前還和王崇陽的孫女在鼎旭大打出手,聽說關瀛灝捨不得前未婚妻,也加入了混戰,那張俊臉還被王崇陽的孫女抓花了!」

  「哎喲,現在的年輕女孩都這樣恰北北的啊?」

  「這麼說關瀛灝還是覺得情人老的好嘍?」

  「要是舊不如新,就不會發生俊臉危機了!」

  「欸,我記得魏慕喬好像是在藍翼上班,位置還不低,你們想,這回鼎旭和藍翼的合作會不會就是她促成的?」

  「不可能啦!我有個可靠的消息來源說,魏慕喬已經不在藍翼了,之前的藍翼大風吹,魏慕喬就是那個受風面積最大的。」

  「是喔?」

  「款,幹麼這麼無聊討論這個,關瀛灝的真命天女是誰,待會兒看他挽著誰出席就知道了。」

  「他剛才就來了,是和關老一道出現的,不過他旁邊既沒有出現前未婚妻,也沒出現那位傳說中的『悍婦』。」

  「是嗎?真是可惜!」

  幾個長舌男聊八卦的大柱子後方,就站著那位傳說中的「悍婦」,她神態緊張的站在柱子後,生怕不幸被這群八卦男發現。

  說真的,她很不喜歡偷聽人家說話,她只是想找個比較不會被發現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躲到宴會結束,然後默默的走人,可惜她喜歡的地方還是有人看中,之後他們開始聊八卦,她就被逼著聽了。

  其實在這種尷尬時期她很不想來,可是……人家的事就得完成,不管自己有多麼不願意。阿公一早就給她唸經,說什麼答應

  她當然記得自己答應過關爺爺要出席宴會,可是……她和關瀛灝要分了欸,這樣見面會很尷尬吧!

  接著阿公還說,她前天喝得爛醉,就是關瀛灝把她帶回來的,那句話害得她一口豆漿就這樣噴出去了。

  那天喝醉下是吳湘麗把她帶回來的嗎?

  她記得自己昨天宿醉醒來已經近中午了,然後阿公端了一碗解酒茶進來,待她喝了一口後,就是劈哩咱啦的一陣罵——

  「女孩子家也敢喝酒,還喝醉了?!你不知道那最容易醜態百出嗎?現今這個社會是末法之世,群魔亂舞,一堆可怕的壞蛋時時在等待犯案的機會,之前的報紙上報導,有個女生喝醉後,被(圈圈)然後(叉叉),之後那女生又(圈圈)又(叉叉)……」

  「孔老夫子曾說……孟子也補充……在左傳裡也有一篇文章……」把孫女的醒酒茶搶過來喝了一口又繼續,吱吱喳喳、沒完沒了一陣引經據典,列舉從古至今喝酒誤事的事例,罵得她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腦細胞死得差不多後,終於有人來按門鈴,她才逃過一劫。

  一直到今天早上,阿公講到參加宴會的事,又提起她欠人家一個人情,她才知道把喝得醉茫茫的她帶回來的人是關瀛灝。

  歐買嘎∼不會吧?!太、太可怕了!

  她……她沒有亂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還是又……又毒打了他一頓?

  她努力的回想,希望能多少想起自己喝醉後到底說了什麼,可想破頭她也想不起來,最後的記憶是她在唱歌,好像一直重複著唱同一首歌……之後呢?

  有想沒有到。

  後來,在前往會場的幾個小時前,她在臥室裡找東西,無意間瞥見她存放DVD的櫃子裡少了一排……

  嚕、嚕嚕米?!她的「小澤圓之人妻淫亂幻想」系列怎麼……怎麼全不見了?!

  「阿公,」她放聲大叫,急急忙忙的衝出房門。

  「什麼事大小聲的?沒規矩!」

  「阿……阿公,我的……我的小……小……嚕嚕米DVD呢?」

  「啊,江老提到他孫子很喜歡那部卡通,我記得你有——」

  不會吧?!她快暈了……不,她快死了!「那個、那個我不借人的啦!」給江爺爺的五歲孫子看A片?她會被告到死啦!

  「後來沒借成啊!」這丫頭怎麼了?這麼激動。

  「呼∼∼」好加在!

  「因為早在江老開口要借時,關瀛灝先借走了。」

  「啊?」

  「嘖!現在年輕人不知道怎麼了,連那種小娃兒喜歡的東西也在迷?」

  「……」她、死、定、了!

  在一重一重的打擊下,即使有千百個不願意,她還是來參加宴會了,然後——她又接著遭受八卦打擊!

  可是說真的,那八卦實在是……娛樂性十足。

  哪個人說她和魏慕喬在公司大打出手的?也不過是魏慕喬打了她幾巴掌,她才回一巴掌而已,大打出手哪是這種打法?就她的解讀,應該是兩個人在屋子裡瘋狂互毆,能走出去的只有一個,那才叫大打出手好嗎?

  嘖,胡說八道!

  還有啊,又是誰說關瀛灝那張俊臉被她抓花的?她只有打他,而且也只摑了一巴掌,絕沒有「抓人」,他臉上那道血痕是被戒指刮到的好嗎?

  好不容易等到那群八卦男移駕到別處,王謙憧才鬆了口氣,慢慢的走了出來,想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沒想到一現身就被逮個正著。

  「憧丫頭!」關老爺子笑呵呵的向她招了招手,「我當你跑到哪兒去了呢!」

  她向在場的長輩頷首致意,然後小小聲的說:「我不太習慣這種大場面。」關老爺子早把她當孫媳婦看待了,不甚在意的微笑。

  他也聽說小倆口最近似乎吵架了,為什麼而吵,當然也有話跑到他耳朵裡來,不過這種事小倆口自己解決就行了,至於別人擔心的事,他可一點也不擔心,瀛灝是他看大的,這孫子的性子他最明白,心裡有了人還東張西望,這向來不是他的作風。

  「呵呵,總要習慣的!」關老爺子話鋒一轉,「咦?怎麼沒看見瀛灝?那小子八成又躲去樓上的辦公室了!」

  王謙憧暗自鬆了一口氣。這表示今晚可以不用見到他嗎?太好了!

  「憧丫頭。」

  「是。」她心情好多了。

  「麻煩你上樓替我把瀛灝叫下來好嗎?」

  「……啊?」

  就在王謙憧銜命要上樓找關瀛灝時,才移開步伐,就發現他站在距她不到十公尺遠的地方。

  隨著他一步步邁近,越靠越近,她的心跳聲就如同擂鼓般聲聲震撼。她想逃開,可腳卻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處。

  「瀛灝,你來啦,我正要叫謙憧上樓去叫你呢!」關老爺子看了看孫子,又看了看王謙憧,有趣的笑了,「憧丫頭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你就帶她四處走走吧。」

  王謙憧急著想拒絕,「不用了,那個……」

  關瀛瀕卻主動去牽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到處看看。」

  她想掙脫,可關瀛灝握得很緊,後頭又有幾個老人在看,掙脫的動作又不能過大,未了她乾脆放棄了掙扎,任由他握著。

  「喂,我……我可是還沒和你言和喔!」他的手好溫暖!明明對他不信任自己一事還生氣著,可熟悉的溫暖還是令她心暖暖的,暖到喉嚨又發緊了起來……

  原本以為好幾天過去了,就算沒見到他,自己也不會怎麼樣,就算生命裡少了他,也沒什麼不同。

  可只是一眼,她就知道那些念頭只是自以為是,就好像每天、每時每刻呼吸著空氣並不覺得怎麼樣,可一旦抽掉了空氣才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沒有它!

  那幾天她常常盯著手機發呆,有時出門時故意不帶,一回到家又忙著街上樓檢查有沒有未接來電,每次樓下的電話響起,她總會豎起耳朵聽是誰打的。

  她想他,很想他,可是……剛才還沒見到他之前,其實她有想過,如果兩人見了面她要說什麼?

  謝謝你那天送我回家!還是……嚕嚕米你還沒看吧?還是……

  可真正見面了,她卻只會說些讓彼此關係更僵的話。

  「嗯哼。」關瀛灝拿了杯柳橙汁給她。

  「聽……聽我阿公說,我喝醉的那天是你送我回來的?」

  其實她很擔心一提起這個話題,他會取笑她那晚的醉態,惡質的鉅細靡遺描述她那晚的「笨熊樣」,就像平常那樣以逗她為樂。

  可她又很希望他就像自己擔心的那樣,展現他有些惡質的一面,因為那表示他對她的感情還在。把她氣得尷尬臉紅,然後再想辦法逗她笑是他的專利。

  「舉手之勞。」走到取餐處,他替王謙憧夾了一些她愛吃的東西,龍蝦沙拉、煎牛排……

  他……沒有取笑她!「可……還是得跟你道聲謝。」

  「嗯。」

  她的胸口揪得好緊,就像要窒息了,喉嚨也一陣緊縮,視線漸漸地朦朧……

  他還在生氣吧?他為她拿東西吃,並不代表他不生氣,不愛搭腔就是他還在不爽的表現。

  他還在心疼魏慕喬嗎?在這件事之後,他終於發現自己心中所愛還是……

  王謙憧越想越難過,眼眶泛紅,眼見淚水就要掉下來,她一轉身,快步離開。

  關瀛灝歎了口氣,追上她,拉著她的手上了二樓的辦公室。

  將她安置好後,他倒了杯溫開水給她。

  「你不想我。」想著想著,她的淚又來了。

  「你也不想我。」

  「你一通電話也沒給我。」

  「你也沒打。」

  「你這樣是不是表示要分手?」

  「為什麼要分手?」

  「你不相信我、我還打了你,之後你連電話也不打、還不理我……那不是要分手是什麼?」她說到最後哽咽了起來。

  「我沒有不相信你。」

  「就是有!和我比起來,你比較相信魏慕喬。」王謙憧心痛的指控。

  「我承認我在第一時間沒選擇相信你,我很抱歉。」

  好吧,既然剛好有機會,就把話說開吧,反正他原本就打算好好和她談這件事,只是這幾天他真的太忙,而且覺得她有必要靜一靜,所以才沒去找她。

  「我感受不到你的歉意。」

  「你打了我一巴掌。」關瀛灝提醒她。

  「因為……因為你不相信我!哇啊∼」又提到傷心事,王謙憧又忍不住痛哭。

  「你打我一巴掌之後,如果還是心有不甘,你可以繼續打我,就算要揍我幾拳、咬我幾口我都認了,因為那的確是我罪有應得,可你不該把戒指丟還給我,這是我最生氣而且無法認同的!」

  他歎了口氣,又說:「謙憧,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在發現誤會你的第一時間,我也嘗試著要道歉,可你退還了戒指的舉動讓我的愧疚被憤怒給淹沒,如同我對你的不信任是你心中的地雷,退還戒指一事同樣是我的底線!」那種鋪天蓋地的背叛感覺讓他的血管活似要爆開。

  「對我來說,要為一個女孩子套上戒指,就如同把自己的真心真意套在她身上一樣,而這女孩卻因為一個誤會就把戒指丟還給我,那種感覺就像一片心意被人踐踏,你有沒有想過,面對心愛女人的拒絕,我也是會受傷的!」

  「嗚……」聽了他說的話,王謙憧不禁有點心虛,哭得小聲點了。

  關瀛灝態度嚴肅的說:「如果有什麼不滿,你可以跟我吵、跟我鬧,甚至打我都沒關係,可你不能動不動就把戒指退還給我,婚姻對我而言是神聖而慎重的,要為一個女人套上戒指,我也絕不是輕率的!」

  「可是魏慕喬……」

  「我說過,她是過去式,你不用在乎她。」

  「我感覺得出來,她還愛你。」

  「她還愛我你就要大方讓出?」

  「當然不是!」王謙憧連忙否認,「可如果……如果你對她也還有一些些情意的話,那復合是遲早的事。」

  「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也許我是怕輸給你們過去的那一大段回憶。」

  她的焦慮他可以理解,今天如果換成是她有個曾經交往多年的男友要吃回頭草,無論她有多麼努力的說服自己不用擔心,他心裡還是會不舒坦吧?

  幽幽一歎,關瀛灝寵溺的揉揉她的發。「男女之間的感情就如同我在東、你在西,在我們走近彼此時,中途一定會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阻礙,我不是神,無法一一剔除那些阻礙使它們不存在,可是我能做到心無旁騖的專心看著你,步伐穩健的朝著你走去,而我要你也這樣。」

  他的表白令王謙憧的心暖暖的,又酸酸的,眼淚一直掉。「……對不起。」

  她好差勁!只想到自己受了委屈,根本沒想到當她丟回戒指時,關瀛灝又有多受傷!

  「現在……你願意讓我再替你套上戒指嗎?」

  她笑著流淚,伸出手。

  在替她套上戒指的下一刻,關瀛灝側著臉蜻蜓點水似的吻上她的唇,然後近距離的看著她。「雖然你現在的妝哭花得有點恐怖,可這不影響我想吻你的渴望。」

  「你……」王謙憧害羞的槌了他一下,心跳得好快好快,快到像快跳出胸口似的。

  沒讓她害羞太久,他的唇又貼了上來,而這一次她可沒心思顧及心臟會不會跳出來了,因為她的大腦根本沒法子思考,只是不斷的將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吸入鼻腔……

  就在她以為這個吻會天長地久的延續下去時,關瀛灝撐起身體看她。「王謙憧……」

  「啊?」王謙憧無論神情或腦袋都還有些迷濛。

  「找個時間我們一起看嚕嚕米吧!」偏冷的俊臉上難得有逗趣的表情,他惡作劇的向她眨眨眼。

  嚕嚕……小澤圓?!

  「咦?不要∼∼」

  「要不然天線寶寶也可以。」

  「還是不要!」

  「嗯∼沒關係,咱們還有企鵝家族。」

  「更不要∼∼」王謙憧差點尖叫。

  這男人……這男人一定知道了什麼!

  對了!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問他呢!

  首先,她要問那天自己喝醉的事,然後……

  關瀛顱的吻再度襲來,她的腦袋再度當機。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17 14:08:14

第六章

  傍晚時分,王謙憧帶著小薇在社區公園散步回來時,竟然發現——吳湘麗就站在她家門前?!

  「你你你……」

  「喂,別用那種看到『阿飄』的表情看人,OK?」

  「你……你趕快逃!我可以幫你再拖一些些時間。快,要是讓你爸媽發現你在這裡,你就逃不掉了!」王謙憧慌慌張張的大叫。

  這個笨蛋!看她那樣子,吳湘麗差點沒翻白眼,可細細一想又忍不住感動。「我不必逃了,是我爸媽去把我找回來的啦!」

  「你……他們沒反對你和男友的事了?」

  吳湘麗在她面前轉了一圈。「有沒有發現我有什麼不同?」

  她很認真的打量,很誠實的回答,「頭髮變長、臉變黑、身材變胖。」

  「嘖,你就只會說這麼令人生氣的話!」隨後她喜孜孜的開口,低頭看著自己還不是很明顯的肚子,「我懷孕了,五個月了。」

  「真的嗎?」王謙憧驚喜的大叫。

  吳湘麗微笑著點了點頭。看到好友的感覺真好,她有好多事情想跟她說,今天一定要好好的長舌一下!

  「喂,不請我這嬌貴的孕婦到你房裡聊聊嗎?」

  幾分鐘後,兩個手帕交在王謙憧的房裡開心的聊了起來。原來這幾個月發生了不少事,也改變了吳湘麗父母對女兒選擇的對象的印象,使得事情有了轉機。

  聽完了吳湘麗的事,王謙憧真替好友高興。「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真羨慕!」

  「甭羨慕,你的事我也聽說了。」吳湘麗好笑的說:「當我媽跟我說你和關瀛灝的事的時候,我一直狂笑,還叫她不要騙我了!關瀛灝那部工作機械是設定錯誤,還是線路秀逗,居然會捨牡丹而戀上小雛菊?」

  王謙憧尷尬的笑笑。「這大概是所謂的各花入各眼吧?」

  「欸∼∼有改變喔!跟關瀛灝在一起後,我發現你變得有自信多了!以前我取笑你,你只會紅著臉說不出話的搔搔頭,或附和我說你也覺得奇怪之類的屁話,現在這樣的你真的好可愛!」

  「真的?」

  「真的。」

  「好吧,我沒被女生追過,你有沒有意願試試?」王謙憧心情好,難得耍寶。

  吳湘麗先狠瞪了她一眼,然後大笑。

  看她笑得飆淚,王謙憧抽了張面紙給她。「你很誇張欸!」

  「謝謝。」吳湘麗在接過面紙時,無意間瞥見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喔喔∼∼天吶!這是傳說中的『鴿子蛋』嗎?關瀛灝送的?有特別的意義嗎?」老天,好大的一顆彩鑽!

  「那個……算是訂婚戒吧?」

  「訂婚?」

  「事實上,我們才剛開始正式交住,只不過是以結婚為前題。」要是不戴上戒指,很難擺平關爺爺的。即使這樣,那天關瀛灝幫她戴戒指的場景也夠令她回味的。

  還記得那天,她一如往常一樣的約他吃晚飯,那一天關瀛灝吃完飯後不必趕回公司,於是他們就手牽手在公園裡散步……

  冬夜的公園人不多,連浩瀚的蒼穹也只餘寒星點點。

  兩人找了個位子挨著坐下,怕冷的王謙憧不斷的摩擦著雙手,每吐一口氣就會呼出白煙。關瀛灝見狀,拉住她的一隻手一塊放進風衣大口袋。

  「王謙憧……」

  「嗯?」

  「我很顯然……不是什麼陽光型的男生,比起那一型的,我比較符合市儈狡猾的奸商形象。」

  「啊?」怎麼突然說這個?

  「更明顯的是,我的字大概只能媲美茅山道士,絕對稱不上個好字。」

  「……」

  「還有就是……」關瀛灝回頭看她,「你是個愛糖一族,可我卻不是部擅於制糖的機器。」

  王謙憧聽到這裡,終於恍然大悟。這不是關爺爺曾問過她的擇偶條件嗎?他跟關瀛灝說啦?「那個啊……」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覺得,如果有機會能牽著你的手一直走下去,好像也是件不錯的事。」

  她聞言一怔,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翻騰著。

  放在他風衣口袋裡的手交握,她發覺自己的手聿中被塞了東西,於是奇怪的將它掏出來看——

  是一顆包裝漂亮的糖果!

  「這是……」

  「給愛糖一族的你。」

  王謙憧失笑,想剝開包裝一口含下,可糖果紙一扭開,裡頭卻是一隻戒指。

  關瀛灝拿起戒指,以少見的感性語氣說:「我不是部擅於制糖的機器,但我可以買糖給你,現在,你願意收下這枚『糖果』嗎?」

  「這是什麼糖?」

  「非卿莫娶糖。」

  她感動的慢慢伸出了手,讓戒指在她無名指上入了座……

  吳湘麗不明白兩人交往的情形,一聽見他們訂婚了,驚訝得張大了眼。

  「你們才剛開始交往耶,這樣會不會跳得太快了?」

  一想到那天,王謙憧的心還甜滋滋的。「還好。」

  「你和他也是不小心……弄出了人命嗎?」

  王謙憧臉一紅。「才……才沒有!」

  吳湘麗本來只是很正經的在追問訂婚的原因,可看好友臉紅成那樣,她的壞心眼就忍不住被挑起。「那……有沒有深∼度愛撫?就是那種全身剝得快光,該到的也都到了,只差分身過門而不入的那種?」

  咳!不用解釋得那麼露骨吧?在「色界」她的功課做得很到家好嗎?

  「沒有!」她覺得自己的臉熱得在冒煙了!

  「那……法式吻?就是那種……」

  「停!你不用具體形容,我知道什麼叫法式吻,我和他也沒發生過。」她想了一下,說真的,她和關瀛灝之間有很多甜蜜事,可還真的沒什麼親密事。

  「其實,交往也不一定要發生什麼事吧?有時候牽牽手和令人臉紅心跳的四目交集就夠了。」

  雖然她很清楚男人不是這麼回事,可是,關瀛灝又沒有那個意思,她總不能很主動、阿莎力的告訴他——

  男人,我告訴你,我們這樣交往是不對的,根據我在「色界」由端茶妹到差一點當上編輯這段時間所瞭解的,你們男人並不是什麼動心忍性的動物,乃孔子的信徒——食、色性也!

  所以我們都不用裝了,我乾杯,你隨意,首先我們應該先(圈圈),然後再(叉叉),之後正式進入十八限……嘰哩咕嚕嘰哩咕嚕快轉——

  「什麼叫夠了?」吳湘麗不可置信的大叫,「你確定他喜歡你?」

  「是啊。」

  「你也喜歡他?」

  「對。」

  「那你覺得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而對方也喜歡他的情況下,他們有什麼理由沒有親密關係?難道關瀛灝吃慣了牡丹,一時間吞不下小雛菊?」

  「……」一支箭破空而來,命中!

  「啊,對了!我聽我媽說,關瀛灝的爺爺好像一直在逼他定下來,而你這種呆呆女生又最好騙,你會不會成為他們祖孫攻防戰下的犧牲品吶?」

  「……」關瀛灝會這麼快幫她把戒指戴上,也的確是因為關爺爺!

  第二支箭又朝她而來,再度命中!

  見王謙憧的臉色怪怪的,吳湘麗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太多嘴,趕緊說:「那個……我這個人快言快語,以上那些話我也只是推測啦,畢竟和關瀛灝相處過的人是你,他對你的感覺你應該是最清楚的。」

  王謙憧點點頭。「他對我很好,這就夠了。」關瀛灝是個不擅以言詞哄人的男人,可她可以感覺到他自己用他的方式對她好。

  「你覺得幸福就好。」吳湘麗啜了口玫瑰茶,「對了,我們剛在聊什麼?怎麼會聊到這裡來?」

  「為什麼這麼早訂婚。」

  聽好友提醒,吳湘麗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她快人快語、不假思索的就說:「說到訂婚,我想起了一件事,關瀛灝在好久好久以前好像訂過婚!那麼奢華的訂婚宴,還有那枚讓所有女人看了都會瘋玨的戒指,我之前怎麼會忘了?!」

  訂婚?「我沒聽他提過。」

  「廢話,有哪個人會對現任女友,喔,不,你和他戒指都戴了,可以算是未婚妻了吧?沒哪個男人會這麼智障,對現任未婚妻提起前任未婚妻的事。」

  「婚約後來解除了嗎?」

  「大概吧,如果不解除也不會有後來的相親了。」吳湘麗無所謂的聳肩。

  現在的新聞大概只有一周的熱度,一堆王子公主、麻雀變鳳凰的新聞雖然密集曝光,但只要新鮮感一過,誰管他後來怎麼了。

  「嗯。」

  看她一副沒什麼興趣的樣子,吳湘麗故意問:「你不好奇關瀛灝的前未婚妻是誰嗎?我記得是個大美人喲!」

  王謙憧心無芥蒂的一笑。「可以想像,他值得更棒、更美好的女人,所以他能喜歡我,這份心意我很珍惜。」頓了一下,她說:「不過關瀛灝沒有告訴過我的事,大概是他覺得不重要的事,我又何必去在意?」

  無知果然會使人幸福。「你啊,多一點心眼吧!」

  「才不要,那好累的,而且去計較過去的事也好無聊。他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就沒資格去計較,過去都過去了。」

  「喂,你知道我一直愛看羅曼史小說吧?」

  「知道啊!」她的房間簡直就像小說出租店了。

  「你知道最近流行什麼劇情嗎?」

  「麻雀變鳳凰?」

  吳湘麗如數家珍的列舉,「錯!現在流行『好馬必吃回頭草』!什麼分手幾年再復合、最愛還是前妻、不能忘懷前夫、情人還是老的好,還有什麼分手後才發覺愛你……你要知道,小說可是反應著人們的渴望的。」

  王謙憧懶得跟她繞圈子,直接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逃掉的那只魚永遠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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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花瓣,鵝黃色的花心……

  「小雛菊也挺可愛的啊!」王謙憧蹲在花店插著幾把小雛菊的桶子前,托著下巴欣賞。

  「小姐,要買花嗎?小雛菊現在特價,一把只要八十塊。」

  她站起身,面對和善的花店老闆,本來沒買花預算的她買了一束,待老闆把花包好遞給她後,她突然想起什麼的問:「老闆,這個季節有牡丹嗎?有的話我可不可以看看?」

  爺爺偶爾也畫牡丹,國畫裡也常常看到牡丹,可說真的,她還沒看過真正的牡丹長得什麼樣子呢!所謂的「國色天香」一入了畫是不是又多修飾了些,也許真正的牡丹並沒有那麼美?

  「牡丹啊?之前進了一些,賣剩幾枝,我拿給你看。」花店老闆小心翼翼的由冰箱拿了枝交給她。

  哇,含苞的牡丹就已經有高爾夫球大小,那開起來一定很大嘍。「有開一些的嗎?」

  「有一朵是盛開的,我拿給你看。」

  老闆拿了一朵比碗公還大的牡丹遞到她面前,粉紫色的花瓣鑲著一層白,黃色的細蕊襯在一層層的花瓣中,這樣美艷中又兼有靈氣的花朵,比畫中的模樣更美、更嬌艷動人!

  「原來……它真的長得好美,美到……」王嘩憧不由自主的看了手上那把小雛菊,「真的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喜歡嗎?一朵一百六,三朵一起拿的話算你五百就好了。」

  一百六?連身價也是小雛菊的兩倍呢!唉……

  算了,就當是買回家送阿公的。年紀都一大把了,還有年輕美眉買花送他,夠格稱「老來俏」了,呵呵……

  一想到買回家還可逗逗阿公,她的五百塊就掏得滿爽快的。

  買好了花,王謙憧走出了花店,走沒多遠,身後就有人直追而來。

  「小……小姐,等一下,請等一下!」

  王謙憧根本不知道那句「等一下」是對她說的,步伐還是照常邁進。

  那位小姐又在之後補了一句,「對不起,你手上的牡丹可以讓給我嗎?」

  牡丹?她慢半拍的停了下來,回頭,對上了一張美若……牡丹的臉!

  老……老天,好美的女人!標準的瓜子臉,高挺的鼻樑,唇上的艷色將漂亮的唇型勾勒得嬌嫩欲滴,令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咳!

  「我知道很冒昧,可……可不可以請你把手上的牡丹賣給我?」美人嬌喘吁吁的輕撫著胸口,「我問過花店老闆,他說你手上這牡丹是最後三朵了,下一批花進貨可能要等到下個星期,這是我急需的花,可不可以請你割愛?」

  「這樣啊?」王謙憧猶豫著。

  「我有一個長輩身體欠安,他一向喜歡牡丹,我才會唐突……」

  聽見對方的理由,王謙憧馬上說:「沒關係,就讓給你吧。」

  和對方交易完後,她又步行了一小段距離,推門走進一家連鎖咖啡店。快到下班時間了,她和關瀛灝約好在這裡等他,要一起去吃晚餐。

  她點了杯熱可可才找位子坐定,過沒多久,方纔那位大美人也端了杯熱咖啡大大方方的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嗨,我可沒跟蹤你喔,我是和我家司機約好一個小時後來這裡接我。」

  王謙憧禮貌的點頭。原來是個千金小姐,從她高雅的氣質和有些強勢的作風,的確看得出出身良好,不過感覺上是個還不錯的人。

  美人啜了口咖啡逕自說:「想不到這家連鎖店現在在台北開了不少分店,在我出國前,這邊這家分店還沒開呢!」她見王謙憧不知怎麼搭腔的模樣,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前幾天才從歐洲回來,一時間忘了國情不同,我這種有話就說的性子,在這裡是會被批裝熟的。」

  「你剛回來啊?」大美人給她的第一印象,是那種知性女強人型的美人,穿起套裝踩起高跟鞋的她,和媒體上那些成天跑趴的千金不太一樣,想必是個職場女悍將吧?

  「是啊!為了工作沒辦法,一待就待了近三年。你呢?還是學生吧?」看那張還有些嬰兒肥的臉和純樸氣質,大概是大學生吧?

  「我畢業兩年了,目前……待業中。」王謙憧有些尷尬的用木棒攪動著沉澱在杯底的可可。

  「你要不要到我公司試試?」

  「啊?」王謙憧尷尬的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對方眼尖的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你訂婚啦?那就真的不必找工作了!」而且她手上的訂婚戒看起來價值不菲,「看來你未婚夫很疼你喲,那麼大一顆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

  「他的確對我很好。」話題繞在自己身上轉,令王謙憧很不自在,注意到對方的無名指上也有戒指,她轉移話題問:「那你呢?想必也有個對你很好的人吧?」

  「嗯……曾經啦!」她撫著戒指上的鑽石,對於那段往日情,她其實還有很深的依戀!

  對一個才剛認識,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說這些,好像有點交淺言深,可這女孩那雙單純的眼,會讓人想說心裡話。「我曾經有個交往了近五年,即將要步入禮堂的未婚夫,可在結婚前幾個月,我選擇了事業飛到美國去了。」之後又有個更好的機會,她就長駐西歐,一直到最近才回來。

  「為什麼?」王謙憧瞪大了眼,覺得不可思議。都要結婚了款!而且……看她撫著那戒指的溫柔模樣,一定不是因為不愛她的未婚夫才藉故逃到美國的。

  似乎看出王謙憧在訝異什麼,她接著說:「我和他都是事業心很重的人,對我們這種人而言,工作上的挑戰遠比兒女私情更誘人,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放棄他的。我永遠忘不了我約他到海邊,要把戒指還給他時,他看著我的表情。」

  「他……很想揍你嗎?」

  「呵呵……說真的,那個時候他若是打我一巴掌或揍我一頓,我心裡可能會好過一些。那個人……該說他自制力太好,還是太《一ㄥ了呢?他只是定定的看著我,那種眼神像是我背叛了他的信任,像是……我親手毀了他的憧憬。」

  「他收回了戒指,就在我要轉身離去的時候,他手一揚就把戒指朝著人海丟去了!」也不知是戒指消逝前的那光芒刺眼還是怎麼了,當時她的淚一發不可收拾……

  「那你這戒指怎麼……」王謙憧指了指她手上的戒指。

  「後來我勞師動眾找回來的。」

  「然後呢?」

  「隔沒多久我出國,我們就此斷了音訊。」他們是沒有私下聯絡,可她多多少少知道對方公司的狀況。

  「真可惜!」彼此深愛的兩個人就這樣分了,不是因為有第三者或外在阻礙界入,而且還交往了五年呢!人的青春有幾個五年?

  「是可惜,所以我這一次回來,打算和他重新開始。」她自信的笑了笑,啜了口咖啡,「這次我可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想贏回他。」

  「贏回他?」為什麼要用贏字?

  「嗯,聽說近來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一揚眉,她眼神有些輕蔑,「對他的新女友,我很好奇呢!」

  看她這副誓在必得的樣子,王謙憧突然覺得背脊發涼。剛剛沒發覺,這位大美人有點恐怖呢!尤其是當她提到前未婚夫的女友時。

  她忽然有點同情起那個前未婚夫的現任女友了,因為感覺上這美人的強勢和積極,足以讓很多女人不戰而走。

  兩人閒聊至此,王謙憧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急忙接起,在匆忙中不小心打翻了未喝完的熱可可。

  「啊……完了!喂……嗯,打翻熱飲了!嗯,溫度不是很燙,沒有燙到。好,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後,她連忙去拿紙巾擦拭桌子,一陣慌亂後匆匆起身,然後對美人說:「不好意思,我等的人來了,外頭是紅線不能停車,我先走了。」

  「你未婚夫嗎?」

  「……嗯。」到現在她還是不太習慣「未婚夫」這個詞。

  她起身要離去時,美人遞來了一張名片。「我的名片。」

  「謝謝,可是……我沒有名片耶!啊,我叫王謙憧。」朝著她揮了揮手,王謙憧轉身時不小心撞到人,到門口又差一點被東西絆倒。

  「冒冒失失的!」她的秀眉一挑,嘴角有些嘲諷,「挑這種女人當未來的妻子,她的未婚夫八成是那種成天無所事事的土財主,唯一的消遣就是替闖禍的未婚妻善後。」又啜了口咖啡,身子往後靠,她抬起右手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我回來了!

  三年不見了,你是不是也常常想到我?還是你……早忘了我了?

  過沒多久就是鼎旭創立六十週年紀念日,在那樣的場合見到我,你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落地窗外,王謙憧正賣力的奔向一部保時捷休旅車,在紅磚人行道上又跌了一跤。

  「天!怎麼真有人這麼笨手笨腳的?」美人托著香腮欣賞著外頭的鬧劇。

  下一刻,休旅車上有個高挑的身影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小跑步的直奔王謙憧,關切她的情況。

  越是看清楚男人的模樣,美人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瀛……瀛灝!」

  天哪!剛才那個叫什麼「往前衝」的冒失女的未婚夫就是關瀛灝?!

第七章

  「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風流倜儻!」

  「你知道我一向不是那種調調。」

  「你主動找我,我很訝異呢!我本來以為除非我自己找上你,要不然憑我們之前的心結,關贏灝和魏慕喬要再見上一面,只怕比登天還難!」碰了個軟釘,魏慕喬索性有話直接說。

  關瀛灝冷冷的打量著眼前這朵嬌艷如昔的牡丹,往日情誼早已從他眼裡逝去,再見她——那個分手就像按鬧鐘一樣容易的前未婚妻。他以為自己起碼還會有些憤怒,可實際上在見到面的那一瞬間,他的情緒較之從王謙憧手裡看到她的名片時還雲淡風輕多了。

  「是很難。」

  「可你還是約了我,舊情人私下見面,想像的空間似乎很大哦。」魏慕喬笑了,牡丹盛放時的風華較之只怕還遜色三分。

  「我約你出來只有一個目的——」他嚴肅而略帶警告意味的看著她,「不要去招惹她。」

  「她?」秀眉一蹙,她故意問:「沒頭沒尾的,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她?」

  「王謙憧,我的未婚妻。」他不介意直接說明白。

  未婚妻這三個字在她聽來格外刺耳,魏慕喬秀眉微蹙,而後一揚輕笑。「你以為我和王謙憧認識,是我刻意安排的?」

  「我絕對相信那是一場巧合。」

  她冷笑。「真是感謝你的相信。」

  關瀛灝接著說:「可接下來,我也相信類似的巧合會越來越多。」認識她多年,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很清楚!

  「你來找我的事,你的那位『往前衝』知道嗎?」

  「不知道。」

  「那我是你的前未婚妻一事,你只怕也不敢講吧?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說。」

  魏慕喬輕笑,「你不是女人,大概無法體會女人凡事都要一較高下的通病,比美貌、比身材、比誰的品味好、比誰的首飾名貴、此誰愛得深……尤其是前後任女友。」

  「你說,論家世、論長相、論咱們相知相愛的日子,她哪一項贏得了我?若我卯起來猛獻慇勤,又三不五時有意無意的在她面前提及咱們甜蜜的過去,你的那位新任未婚妻作何感想?呵呵,也許你尚未被攻陷,她就已豎白旗讓賢了!」

  一想到王謙憧的少根筋和她無辜如小動物般的眼神,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關瀛灝突然有股發噱的衝動。「噗……咳,抱歉。」

  他的反應讓魏慕喬傻眼。她的話有這麼……可笑嗎?「你覺得我不敢?」

  關贏灝的嘴角還有一絲絲未盡掩去的笑意。得很賣力、很誇張。」

  「什麼意思?」

  「如果你執意如此,可能得要表演

  「我怕她會看不懂。」

  看著眼前這個明顯有著很大改變的男人,魏慕喬的心情只能用一個槽字形容。

  「你說的話我一點也不想懂,可我想問你,為什麼會喜歡那種女人?不是我有偏見或毒舌批評,可她一看就知道是個麻煩,她不適合你。」

  關瀛灝啜了口黑咖啡。「我們果然很像。」

  「你也是只一眼就看出她是個麻煩?」

  「是啊。」

  「可你沒有躲開?」

  「我沒有躲開,或者該說,我不想躲,也躲不開。」

  也就是說,招惹上這大麻煩他是心甘情願?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悲哀。「說到底咱們五年的感情,還比不上一個麻煩!」

  「這何嘗不是我當初的感慨?」

  「你在怨我當初為了事業而解除婚約?」魏慕喬眼裡燃起一絲希望。

  「曾經。」

  「我可以補償你,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從新開始,我可以……」

  「不,世界上不是任何東西壞了都可以修好,更何況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壞了,而是你選擇在最美好的時候親手把它扼死了。」

  「你恨我!你如果不愛我,哪來的恨?」魏慕喬仍不願放棄挽回他的念頭。

  「我曾經這麼認為,可當我為另一個人動心的時候,那些恨、怨就一點一滴的扔掉、一些一些的忘了……」

  「最後連那些愛我的點滴也一併扔了?呵,關瀛灝,你真夠絕情的了!」艷容上有著怨懟和深深的不滿,「看來你今天約我見面,也只是為了警告我不准接近你寶貝的未婚妻吧?在你心目中她是寶,那我算什麼?你可以為了她不顧我的感受,說了一堆令人難以接受的話,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你曾愛過的人,甚至是現在還愛著你的女人,你有必要對我這麼無情、這麼過份嗎?!」

  「你的愛雜質太多,百分之十是愛,裡頭卻包覆了百分之九十的自私,以及……」關瀛灝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謊言。」

  她臉上頓現尷尬的神情,心中暗忖。他知道了什麼?

  「總之,要我放棄是不可能的,姑且不說我對你尚未忘情,就一個女人的傲氣,我也絕不允許自己輸在什麼都不如我的女人手上。」

  看談判破裂,關瀛灝冷著表情起身。看來他今天是白走一趟了!

  「關瀛灝。」魏慕喬叫住他,冷笑著說:「你最近在和藍翼談一筆大交易吧?」

  「……」

  「我可以幫你……不,我可以讓這筆交易順利完成,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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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汪汪汪……」聖伯納犬很有份量的身軀不停的往前奔跑,被拖著往前衝的主人拚命的拉扯手上的繩子,希望能減緩它的速度。

  「小薇……小∼薇!慢一點、慢一點啦∼力氣這麼大,我拉不住你啦!」追著它後面跑的主人王謙憧,叫苦連天。

  等到它好不容易良心發現的放慢了速度,甚至慢到停了下來,王謙憧總算鬆了口氣,也總算有餘力注意到讓小薇緩下來的原因。

  啊,距離二十公尺左右的自家門前停了一輛加長型大車!家裡今天來了客人嗎?

  說遲不遲,駕駛座上走下來一位穿著制服的司機,他繞到右後座去替主人開門,上頭的人還沒走下來,小薇就馬力十足的邊吠邊飛奔過去——

  王謙憧被猛烈的衝力拉倒在地上,直覺的放手,可吃痛的下一秒她又急起直追,生怕小薇闖禍。

  「小薇!回來∼回來∼」追了十餘步,她眼睜睜的看著小薇撲向由後座走下來的老人。

  「完……完了!」看它抬超前腳,她馬上搗上了眼睛不敢看。下一秒一定是血淋淋的一幕,怎麼辦?這下怎麼辦?!

  「嗯∼嗚∼汪汪∼∼」

  咦?沒有人被猛獸咬傷而慘叫的聲音,而且……小薇發出的聲音好像不是充滿敵意的吠叫,而是央求她帶它出去散步時的那種撒嬌聲呢!

  她搗住眼的手指稍稍掰開一個小縫,沒有看見血肉模糊的場景,而是一幅老人與拘和樂融融的「天倫之樂圖」。

  一個陌生的老伯伯正有趣的拍著小薇的頭,而小薇則仰著頭看著老人,大尾巴示好的拚命搖,還不時發出嗚嗚的討好聲。

  老人有趣的逗著小薇。「這只聖伯納很友善呢!」

  見沒慘事發生,王謙憧才一步步的走過來。「它很少對陌生人這麼友善的。」小薇雖然不是一隻很凶悍的狗,可對陌生人也沒這麼友善過啊!

  「呵呵……可能因為我很愛狗的關係吧!我兒子在多年前也養了一隻聖伯納犬,那隻狗可聰明著!欸……它叫瑪麗,每次只要它犯了錯,我們責罵它『瑪麗,去罰站』,它就會前腳立起來……呃?」老人家看了一眼小薇,只見它也抬超前腳立著,「咳!原來你家的小薇也會啊?」

  王謙憧奇怪的看著小薇。「我是第一次知道它會。」

  老人家懷疑的看了她一眼,看她的樣子並不像在說謊,又接著說:「我家瑪麗最厲害的是會算數,每次我都會跟它玩,只要說『瑪麗,一加一等於多少』,它的頭就會點……」

  小薇看著老人,頭點了兩下。

  「……一加三等於多少?」

  小薇的頭點了四下。

  老人不信邪,又問:「二加五等於多少?」

  小薇又點了七下頭。

  「那五加六等於多少?」

  小薇遲疑了很久,然後朝著老人狂吠,活似在怪他惡搞它,那模樣逗得老人大樂,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的天!再聰明的拘都有同樣的困擾嗎?好像只要數字相加超過十,它們就不會算了!哈哈……我們的瑪麗也是這樣呢,不過,就狗而言,這樣就很了不起了。」

  「那個……事實上我沒有教過小薇這些,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它還真多才多藝。」王謙憧有趣的拍拍小薇的頭,「小薇是我從流浪動物收容所領養的,剛開始它有很嚴重的皮膚病,毛幾乎快掉光了,根本看不出它是聖伯納犬。我想它的多才多藝,應該是它的前一任主人教的吧!」

  「小薇是領養的?」老人的眼中泛出奇異的光芒。

  「嗯,可能是和主人走失,或是被棄養的吧?」

  他怔了一下,仔仔細細的又看了小薇一下,忽然輕聲喚道:「瑪麗?」

  「汪。」

  「瑪麗。」

  「汪。」

  「你真的是瑪麗嗎?」

  「汪。」

  老人求證似的說:「瑪麗,坐下、握手。」

  小穗像早習慣了這樣的命令,它立刻乖乖的坐下,乖乖的伸出前腳。

  「啊,沒錯!」看到它右前腳的缺趾時,他的眼眶紅了。「它在美國時出了車禍,前腳被剪掉了一趾,你家的小薇真的是……我的瑪麗!」

  「咦?」王謙憧瞪大了眼。

  在這感人的時刻,王崇陽由屋子裡探出頭,一看到老人,就說:「你來啦!我當你遲到了,打算把字再延個十年才給你……咦?江老,你怎麼在哭啊?」

  老人趕緊抹了抹臉,嘴硬的說:「男子漢大丈夫,我才不流那馬尿!」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看來你們是有故事的,進來聊吧!」他看了眼王謙憧,「丫頭,忘了給你介紹,這老頭兒就是我口中的那個暴發戶江承緒。啊,江老,這丫頭就是我的笨孫女。」

  「阿公∼」不滿爺爺這麼介紹自己,王謙憧嬌嗔。

  「哈哈哈……進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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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小薇本來的名字叫瑪麗,是江爺爺他兒子生前最寶貝的寵物,後來他兒子在美國車禍死後,瑪麗才由美國送回來,可回來沒多久就走失了,為此江爺爺還在報紙上刊登高額獎金的尋狗啟示,畢竟那是他最疼愛的獨子留給他的東西……」

  王謙憧滔滔不絕的說著早上發生的事,可關瀛瀕今天的話出奇的少,一句話也沒搭腔。

  她一抬頭,發現他似乎心事重重的在發呆,一塊牛排叉在叉子上幾乎要涼了。

  「關瀛灝?」見他沒反應,她又喚了一次,甚至拍了他一下。「關瀛灝?」

  「嗯……哦,小薇……它很聰明的會算數,然後呢?」

  故事都已經Ending了,他還停留在前半段,可見他根本沒在聽嘛!

  「最近籌辦公司創立紀念日的事很忙吧?」她知道他平常就忙,在這種特別的日子,工作量想必又驟增。

  「是忙了些。」他壓低眼臉,吃掉叉子上的牛排。

  他是回過神了,可明顯的心情還是不太好,應該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了吧?

  「其實……如果你沒有時間,就不必勉強出來陪我吃飯。」

  「不好意思,最近很少時間可以陪你。」

  王謙憧笑了笑。「沒關係,我知道你很忙,而且你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我想這樣就行了啦!」像關瀛灝這種大老闆,喜歡的可能是獨立一點的女生吧?

  他那麼忙,每天還得抽空陪她吃頓飯,有時吃完就得趕回公司,說真的,對她,他真的很盡力了。

  她記得關瀛灝說過,女人很麻煩,她不想被他討厭,因為……

  她其實是個有點黏的女生。

  關瀛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不必見到人,只要聽聲音就好了啊?那改天我錄一段我的聲音E給你,這樣我們就可以不用見面了。」

  聽他很正經的這麼說,王謙憧有些急了,連忙解釋,「那個……不是這樣的啦!我……我每天都很想見你。」她急得揪住鋪在腿上的餐巾,「每天傍晚是我最快樂、最期待的時刻,因為再一下下就可以見到你了!」

  在準備出發的那段時間,她常常因為心情愉快,用五音不全的嗓音哼哼唱唱的,她阿公還酸溜溜的取笑她,大歎女大不中留。

  當然,阿公的話她不會呆到跟關瀛灝說,因為那樣很像……另類逼婚。

  「為什麼你每天最快樂、最期待的時刻不是見到我的時候,而是之前?」

  「因為……因為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時間又會向著道別時分一分一秒的走近,所以……所以……」王謙憧的臉紅了。她對他的喜歡會不會太多了?他會不會覺得很煩?

  關瀛灝在心中幽幽一歎。這個小女人明明就很黏,可為什麼她總是有辦法把這些令他討厭的東西都化為另一種感動與甜蜜?

  每一次見她,他都覺得,原來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到不了頂點的!

  「既然是這樣,你剛才為什麼說,只要聽到我的聲音就行了?」

  「你很忙,每天這樣一起吃飯,我怕久了你會煩!」她小小聲、小小聲的說。

  「這種話你要大方的說,畢竟能對『機械人大頭目』說這種話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

  「赫!」他知道她以前是怎麼「尊稱」他的?

  關瀛灝好笑又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她幹麼這麼驚恐,他從沒對她介意過這種事好嗎?

  「我是很忙,有時忙到連吃頓飯都會覺得煩,可是,我心裡有個想見的人,一天沒見到那個人,就好像有一個迫切需要定案的會議沒有開,那種大石懸在心上的感覺令我做什麼事都覺得不對勁。」

  「……」王謙憧的眼瞪得好大,下一刻,她開懷大笑,笑得直見喉嚨。

  關瀛灝尷尬的催促,「快吃!」有些話真不該說出來。

  她吃了塊胡蘿蔔,那雙眼還是笑得彎彎的。「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啊……」

  「什麼感覺?」

  「甜言蜜語!」

  他果然做了蠢事,和傻瓜相處久了,真的會變笨!

  「有些事放在心裡就好!」

  「可你剛才不是說,能對你說這種話的人只有我?」

  「……看來我真的做了蠢事。」

  半個小時後,兩人走出了餐廳,關瀛灝還有事,而王謙憧也有些東西要買,聖誕節快到了,她要去買些卡片和小禮物。

  「真的不要我送你過去?」他看了下表,還有一點時間。

  「不用,我用走的過去就好了。」看來今天他不是自己開車,所以還是免了,每次坐上那部勞斯萊斯,上下車都有司機服務,她就渾身不自在。

  「不要太晚回去。」

  「我知道了。」

  「到家打個電話給我。」

  「好。」

  「走路要看路,不要老是心不在焉,你……」

  「沒聽到沒聽到……」她轉身趕快走。關瀛灝對她真是保護過度,連她囉唆的阿公都沒他這麼擔心她。

  「王謙憧!」關瀛灝在後面喊她。

  王謙憧回頭向他扮了個鬼臉。「我自己會小心啦!」他每次在念她時,嗓門都忘了關小一點,很丟人欸!

  她用力的向他揮了揮手,搞笑的朝他送了個飛吻。

  他怔了一下,呆若木雞的發了一下愣,這才回過神。

  她本來只是好玩,沒想到大老闆的反應出乎意外,她自己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女生……女生送飛吻給你,你要伸手接住再放進口袋啦,笨!」說完她就一溜煙的跑掉,根本沒勇氣待下。

  關瀛灝目送苦她離去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越來越皮了!」

  王謙憧住前走了一段路,她拍了拍灼熱的臉,又深吸了口氣,這才放慢步伐,想到剛才關瀛灝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路,她走進最近的一家書局要看卡片,忽然想到手機好像還放在關瀛灝的公事包裡。

  完了,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裡?

  她連忙往外走,匆匆忙忙的要回到之前吃飯的那家餐廳。

  遠遠的,她就看到關瀛灝還站在餐廳的騎樓下等司機,她鬆了口氣的要接近時,看見一部紅色胞車在他前面停了下來,由擋風玻璃可看出駕駛是女的,她直覺的停下了步伐。

  接著,她看到一個高挑的女人由駕駛座走了下來——

  是她?!王謙憧的心跳得好快。

  那個曾因為買牡丹而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大美人——魏慕喬,只見她笑吟吟的走向關瀛灝,挨得很近的和他說話。

  從王謙憧的角度,能看到魏慕喬的表情,卻看不到關瀛灝的神情。

  幾分鐘後兩人走上車,關瀛灝坐上了駕駛座。

  車子由王謙憧面前駛過時,她清楚的看到魏慕喬整個身體往一旁的關瀛灝身上靠。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心裡滿是心慌意亂。

  之後她也沒心情去逛卡片了,等回過神時,她已坐上了公車準備回家。坐在後段車位,看著都會夜晚的車水馬龍,她托著下巴想方纔的事。

  雖然不清楚魏慕喬和關瀛灝是什麼關係,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魏慕喬在咖啡連鎖店對她說的話——

  所以我這一次回來,打算和他重新開始……這回我可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想贏回他。

  聽說近來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她還記得後來向關瀛灝提到她遇到魏慕喬的經過,並拿出名片給他看時,他的神情也有一絲不對勁,還告訴她外面壞人很多,不要和來歷不明的人走得太近。

  這麼一聯想,她忽然覺得心裡很毛、很不舒服,因為魏慕喬很有可能就是關瀛灝的前未婚妻!

  很直接的,王謙憧又想起吳湘麗的話——

  現在流行『好馬必吃回頭草』,什麼分手幾年再復合、最愛還是前妻、不能忘懷前夫、情人還是老的好,還有什麼分乎後才發覺愛你……你要知道,小說可是反應著人們渴望的。

  逃掉的那只魚永遠是最大的。

  魏慕喬對他而言,是不是就是那條逃掉的大魚?如果那條魚又自己跑回來,他……他會怎樣?

  廢話,當然是張大綱捕大魚嘍!

  「……那我這條小魚怎麼辦啊?」

第八章

  「喂,你聽說了沒有,藍翼的那個案子好像有一些進展了呢!

  「藍翼?不太可能吧?前陣子董事長還為了這案子忙得不可開交,加上董事會施壓,他差點沒法子交代不是?」

  「我聽到了一些內幕消息,你還記得董事長的前未婚妻吧?事情有進展,好像和她有關係。」

  「你說的是魏慕喬小姐嗎?怎麼可能?他們不是分了?」

  「聽說魏小姐有意復合,最近跑我們公司跑得可勤了!」爆料的男人接著又說:「她和藍翼的老闆關係好,算得上是他的左右手,她若有心要幫忙,那鼎旭和藍翼的合作案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哇,這可是個大案子,若推得成,進軍歐洲就不是夢了!」

  「找老婆就是要找這種能幫夫的!說真的,魏慕喬的美貌是公認的,工作能力強、關係又好,娶這樣的妻子才不辱沒董事長!」

  「款,你看過董事長的未婚妻沒有?」

  「沒。」他又不是公司的核心人物,不過是個小主管,平時公司有的沒的八卦是聽很多啦,可真正見過的頂頭上司沒幾個,更甭說是董事長的未婚妻。

  「我也沒見過,不過聽說長得不怎麼樣。」

  「那不就完了嗎?」

  「什麼完了?」

  「一般的美女在魏慕喬面前都可能被比下去了,更何況還長得不怎麼樣,看來如果魏小姐真的打算和董事長復合,那成功的機率很高呢!」

  男人們聊到這裡,看了下表後,拿起尚未喝完的飲料離開,並未注意到左後方的位子坐著剛才他們話題中的「悲劇人物」。

  王嘩憧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熱可可,聽了男人們的八卦後,她的心情更加惡劣了。

  在來這裡的途中,她經過花店看小雛菊正新鮮,就買了把小雛菊到關瀛灝辦公室,順道要拿回自己的手機,可因為公車塞車,她到的時候他已經進會議室開會了。

  原本她拿了手機就要走,可尤秘書轉達關瀛顱的話說,如果她待會兒沒什麼事,就一起吃個飯。

  距十二點的午休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於是她下了樓到地下一樓的員工美食街點了杯熱飲,沒想到就正好聽到這樣的八卦。

  與其說是「正巧」聽見,不如說魏慕喬和關瀛灝,這對前未婚夫妻是否會重燃愛火,是鼎旭目前最紅的八卦,走到哪就聽到哪。

  王謙憧努力的搖了搖頭,要自己別相信這些有的沒的。

  魏慕喬是公認的美女又如何?她……她也平凡得不惹爭議啊!更何況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當事人喜歡就好了,旁人管這麼多幹啥?又不是演偶像劇,最帥的帥哥非得配上美女不可!

  話又說回來,這年頭的偶像劇已經大不相同了啦!劇中的女配角通常比女主角漂亮不知多少倍,啊∼最後男主角還不是只愛女主角一個?

  沒錯,就是這樣!她啊就是太缺乏自信了,這樣不行,要和關瀛灝交往,她一定要有自信!加油、加油、加油!王謙憧在心裡為自己打氣。她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經快十二點了,關瀛灝應該快開會出來了吧?

  她搭著電梯來到樓上的董事長室,叩了門後直接推門而入,和裡頭的女人打了照面後,她不由得背脊涼了一半。

  魏慕喬?!她怎麼會在這裡?

  「啊,我記得你,你是之前把牡丹花賣給我的那位王小姐吧?」魏慕喬笑容可掬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著手上的插花動作。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她不知道她是誰嗎?

  「我跟你提過我的前未婚夫吧?就是那個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搶回來的男人,這裡就是那個人的公司,你看我都直搗黃龍了,就可以知道我的決心了。」她裝模作樣的眨貶眼、吐吐舌頭。

  要是魏慕喬對她直接威嚇的下戰帖,她還知道要回應,可看她這樣子,她只能束手無策的站在一旁。

  「你常來這裡?」王謙憧強迫自己鎮定。

  「每天來啊!」她仔細的修剪牡丹的枝葉,然後插瓶、調整位置,「一來我喜歡看工作時模樣認真的男人,二來嘛,我倒是想看看,公司員工口中平凡得不會讓人多瞧一眼的未來董事長夫人長得什麼樣子?」

  她現在很確定魏慕喬知道她是誰了,因為這些話擺明是說給她聽的!

  一想到關瀛灝工作時,這女人就這麼盯著看,王謙憧的心裡活似打翻了一整桶醋,胸口酸得快冒火了。「沒有人喜歡工作的時候被人盯著看的,你這樣很失禮!」

  「你又怎知不是他盯著我看?」魏慕喬笑容可掬的看著手足無措的王謙憧。對手太弱,她只要好整以暇的等著欺負她就好!

  「他是在瞪你。」

  欸?原來她沒有想像的笨嘛!每次一看到自己又出現在辦公室,關瀛灝的確沒給過她好臉色,不是把她當空氣,就是直接下逐客令。「沒有男人會捨得瞪我。」

  王謙憧想了一下,點了下頭。「說得也是,你長得那麼美,那種厭惡的眼光通常是不會落到你身上的。」

  魏慕喬得意揚揚,暗忖。嫉妒吧,憤怒吧,傷心吧……

  王謙憧接著說:「可是……有自信是好事,若自信到變成自大可就不好了!你想想,要是一個男人明明很討厭你,他惡狠狠的在瞪你,可你卻以為他在傾慕的看著你,那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嗎?」

  魏慕喬頓時變臉。「你、你……」氣死人了!這女人……她的思緒異於常人嗎?她明明知道她是關瀛灝的前未婚妻,明明知道他們曾相愛過,分手的原因也不是不愛了,而今再度對她的未婚夫展開攻勢,她……她怎能這樣無動於衷?

  是她對關瀛灝太有把握,還是她有那種本事不將自己放在眼裡?

  原本想趁關瀛灝還在開會時,讓這丫頭開開心心的出現,哭哭啼啼的走呢!誰知道過招到此,自己也不見得佔了多少上風!

  「不過你真的很美,美得較之你手上的牡丹還真是……人比花嬌。」哪像自己,天生就是雛菊相!一思及此,王謙憧直覺的看向她早些時候插在窗口的雛菊……

  咦?不見了!

  她不由得看向魏慕喬插牡丹的那個粗胚大花瓶。

  很明顯的,她把瓶子挪過來插牡丹了,那……那她的那把雛菊呢?環顧一下四周,她在角落的垃圾桶裡發現了那把被折得亂七八糟、花瓣四散的雛菊。

  「我的花……」她走過去,撈起了幾枝倖免於難的花。

  魏慕喬訕訕地笑。「啊,那花是你插的啊?真不好意思,我認為它跟整個空間很不搭,所以就把花換掉了。」

  「哪裡不搭了?」

  「這麼高尚的空間,放了一把彷彿路邊摘來的野花,說有多不搭就有多不搭!」她站了起來,由各個角度看自己的傑作,「你不覺得牡丹的雍容華貴比雛菊更適合這裡嗎?」

  「那是你個人的看法,這裡主人的看法才重要吧?」

  「原來你也懂得狐假虎威啊?」這女人有一張討厭的笨熊臉,還有傻瓜似的思考方式,她憑什麼讓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關瀛灝喜歡上?憑什麼?!

  此刻不愉快的情緒,令她想到了昨晚她開車去接關瀛灝時,和他在車上發生的事——

  關瀛灝坐上駕駛座後,魏慕喬就開始採取行動,若有似無的誘惑他,末了甚至把身子傾靠在他身上,只是開不到十分鐘的車程,他就把車子停在路旁,先把她的身子推正,然後打手機。

  「怎麼了?」她的一雙電眼看著他,連聲音都溫柔得像只聽話的小羊。

  今天的她刻意打扮過,大波浪的長髮襯著標準的瓜子臉,淡雅的妝容更顯出她精緻優雅的五官。

  上半身是剪裁簡單大方的蘋果綠荷葉邊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是解開的,裡頭的豐盈若隱若現。下半身則是貼身的香奈兒及膝白色A字裙,修長而曲線完美的小腿下則踩了雙三吋高跟鞋。

  她整體給人的感覺知性又嫵媚,那是以往關瀛灝喜歡的類型。

  「尤秘書,把我的休旅車開到招待所給我……是,待會兒就要。」

  等他結束通話後,一旁的魏慕喬忍不住抗議,「開我的車就好了,為什麼還要開休旅車?」

  「魏小姐,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今晚會見你,是因為你說要安排我和藍翼的江董見面,這是公事所以我才沒拒絕,可至今除了私事外,我看不出你有心談公事。」

  從她擅自打電話給司機老楊,說她和他有約,會順道過來載他,要老楊不用來了,他就有點不高興。

  「先敘私誼,再談公事,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魏小姐……」

  「你以前都叫我小喬。」

  「我訂婚了,我有未婚妻。」

  她不在意的一笑。「你是在告訴我,私下和我在一起,你怕那位『往前衝』不高興嗎?」像是故意宣示所有權似的,她摟住他,「我不說、你不說,我不覺得那個傻瓜會察覺什麼。」

  關瀛灝再度推開她。「正因為她是傻瓜,我更不能騙她。」

  「那就讓她知道,男人在外頭偶爾逢場作戲沒什麼大不了。」

  「我為什麼要讓她知道這些?」

  「什麼意思?」

  他義正辭嚴的說:「這些醜陋、骯髒、很多男人自以為是男人就會犯的錯,不管是檯面上、私底下,不管她看得見或看不見,我都不會越雷池一步。

  「正如同你說的,她是個傻瓜,因此逢場作戲這種事對她而言不會是沒什麼大不了,她會當真、會認直!因此在選擇和她交往的同時,逢場作戲這種事就不會再發生在我身上。」

  魏慕喬越聽越火大。他就這麼在意她?那個無論自己上看下看,倒著看也看不出有哪一點吸引人的女人!

  她故意激他,「你不必說這麼堂而皇之的理由,一個大男人連做這些使都不敢,怎麼,你的膽子就這麼一些些,怕一個女人怕成這樣?」

  「怕?」

  「沒錯,你就是怕她!」

  關瀛灝想了一下,點頭,「我是伯,怕她傷心、怕她不開心、怕她不理我,怕她……用那種淚眼汪汪的委屈眼神看著我。」

  他的回答令她感到不可思議。「你腦袋有問題,眼光更是大有問題!」

  「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昨晚,她精心策劃的戲碼根本沒有機會發生,因為關瀛灝一到了招待所把她交給其他的主管後,就一個人開車離開了,他就這麼怕沾上她,會惹得王謙憧不開心嗎?

  看著一臉人畜無害的王謙憧,魏慕喬一把無明火燃上了腦門,她一把扯掉她手上的雛菊。「我說不適合就是不適合!我和關瀛灝交往了五年,你會比我瞭解他嗎?」

  「既然這麼瞭解他,當初你怎麼會捨得放棄他這麼好的人?」她又把雛菊搶了回來。

  「就算是我放棄的,我也不允許像你這樣配不上他的人得到!」

  魏慕喬又伸手要去搶她手裡的花,她不放,魏慕喬抬高手重重的摑了她一巴掌,在她閃神之餘,野蠻的搶下花,扔在地上狂踩。

  怔了一下,臉上的疼痛和魏慕喬野蠻的行為,令王謙憧真的發火了,她反擊的摑了她一巴掌。

  魏慕喬下敢相信的瞪著她。她從小嬌生慣養,一向只有她發脾氣的份,就算她打人,也不見誰敢還手,而今天這個醜女居然敢打她?還打她最寶貝的臉!

  「你敢打我?你這醜丫頭敢打我?!」

  仗著身高優勢,魏慕喬抬起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還一把扯住她的頭髮,又賞了她一巴掌,第三個巴掌欲揮下之際,王謙憧伸手用力住前推,踩著高跟鞋的魏慕喬顛簸了幾步,狼狽的坐倒在地上。

  見機不可失,王謙憧反客為主的撲在她身上抓下了一旁的牡丹花將它揉碎,一把往她臉上擲。

  「是別人的男人就是別人的,即使曾經是你的,那也已經過去了!」

  「它不會過去的!」即使佔下風,魏慕喬還是伸手又摑了她一巴掌。

  又打她!王謙憧氣不過,要揮下巴掌之際,忽然見魏慕喬囂張跋扈的臉瞬間變得楚楚可憐,豆大的眼淚淚如雨下,邊抬手遮擋邊叫,「不要,不要再打了……」

  王謙憧狐疑的停下動作看著她。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明明是個恐怖的加害者,可此時此刻……要不是自己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臉也還很痛,證明自己是受害者沒錯,她會以為自己才是那個恐怖的加害者。

  「王謙憧,你在幹什麼?!」

  她猛然回過頭,看見關瀛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辦公室了。

  面前是一臉震怒的關瀛灝,身下是哭得梨花帶雨令人不忍的魏慕喬,突然間,她有些明白了。

  魏慕喬一定早就看到他進來了,因此才裝得很可憐、很委屈,像是被她欺負得多慘似的,這女人真是……壞透了!

  人怎麼可以這麼壞?心機這麼重?原來電視上演的那些壞人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魏慕喬還是頂著最美好的皮相,卻最工於心計的那種壞女人!

  王謙憧站了起來。她的心裡好難過,一方面是因為魏慕喬了不起的演技,一方面則是因為關瀛灝方纔那像是在斥責她的話!

  關瀛灝走過來,把倒在地上「被打到」站不起來的魏慕喬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魏慕喬一看到他,眼淚掉得更凶,她螓首輕搖,又搖下了珠淚紛紛,還將頭微靠在他肩上,哭得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扶著她坐到沙發上,他向王謙憧質問:「你為什麼打人?」

  王謙憧看著他,眼裡有著難過、受傷、不被信任的情緒,她急著想在他眼裡找到安慰、呵護、信任……可惜沒有,她找不到。

  在那兩泓冷冷的寒潭裡,沒有她要的溫暖!

  他不信任她,他心疼魏慕喬,較之於自己,他更在乎他的前未婚妻!那麼在他和魏慕喬多年建立起來的感情下,她算什麼?

  魏慕喬抖著聲音,主動告狀,「我只是……不經她的同意,把她插在瓶子裡的雛菊換掉,改成我買來的牡丹.誰知道她……」她一臉心有餘悸的又抽抽噎噎了起來,「誰知道她突然就把我推倒在地上,還動手打人。」

  王謙憧先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末了,她放棄了什麼似的壓低眼瞼。

  以為她是默認,關瀛灝道:「既然是你先動手打人,你該向魏小姐道歉!」

  「我要你道歉!」他的語氣又嚴厲了些。

  她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後,拿起自己的包包轉身就走,完全不顧身後眾人的感想。

  她沒有錯,為什麼要道歉!

  她氣沖沖的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喘著氣,喘氣的原因不在於走得快太喘,而是過度的傷心與憤怒。

  她在電梯前被追過來的關瀛灝逮著了。「你沒有道歉!」

  「你認為是我的錯,對不對?你認為是我先動手的,對不對?在你的想法裡,魏慕喬是那種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她絕對不會動手打人,可是我會,對不對?」

  「剛才她在陳述你打她的經過時,你沒有反駁!」

  「因為我以為……你會相信我。」

  「我看到的是你打她……」話一出口他就後侮了,因為他此刻才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微腫的雙頰。

  王謙憧心裡一陣難過,她激動又有些慌亂的說:「可是我是王謙憧!別人可以不懂我,但是你不可以!別人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無法忍受你的不相信!」

  「我以為你是不同的,我以為喜歡一個人,全副心思就會在那個人身上,因此無論她做了什麼,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但還有一個人不會放棄她,我以為你會是那個人,可是……我錯了!」

  她越想越難過,越想越不甘心,小時候不被信任的舊傷一古腦被刨了出來。那時候還有阿公相信她,而現在呢?

  沒有!連她以為會相信自己,給自己勇氣、安心的人都不相信她!

  她覺得……覺得自己好像被遺棄了!

  「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多麼愚蠢,竟然把心全繫在一個不信任自己的人身上!因為一個人的相信而獲得救贖,因為一個人的不信任墜入深淵,這種任人擺佈的心情我受夠了!」

  對關瀛灝和魏慕喬之間的事,她一直告訴自己沒什麼,不要自尋煩腦,可是事情一件緊接著一件的發生,情況一次比一次曖昧,她已經無法再說服自己那沒什麼了!

  「也許……比起我這不起眼的雛菊,你其實還是鍾情於牡丹的!」她轉身就要進電梯。

  「王謙憧!」

  「又要叫我去道歉?」

  「在我的記憶中,魏慕喬不曾打過人……」他想解釋自己誤判的原因,他想道歉,他在思索苦如何把事情解釋清楚。

  所以他還是相信打人的是她就對了!王謙憧氣不過,一咬牙,狠狠的摑了他一巴掌。

  關瀛灝閃也不閃的承受了,俊臉上很快的浮現了一座五指山。

  「在我揮下這巴掌之前,在你的記憶中,我也不曾打過人!」

  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在他俊臉上刮出了一道血痕,她有些心慌,但更多的是怒意。

  她和他……完了吧?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伸手拔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比起交往了五年的她,你的這枚戒指只跟了我沒多久,趁我還沒習慣它的存在前,還給你。」

  看著她塞還給他的戒指,關瀛灝心中所有的歉疚全凍結,感覺胸口像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幾年前,另一個女人也做過類似的事,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甚至是不同的戒指,唯一的相同是,那些戒指最後都是以最糟的方式回到他手上!

  一個男人禁得起多少次這樣另類的背叛?

  他緊握著戒指,力道大到不惜讓鑽戒劃傷了拳心,血染紅了修長大掌……

  他原本到口的解釋話語,因為她的一巴掌而打斷,又因為她退還戒指而結束,一轉身,他大步離開沒有多作停留。

  王謙憧目送他離開的背影,淚水決了堤。她和他……真的到此為止了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17 14:06:06

第三章

  經過三番兩次的「義氣相挺」,關瀛灝和王謙憧建立起不錯的友誼,兩人偶爾會約著吃飯,也會約著一道到醫院探視關老爺子。

  這段時間關瀛灝私下見面頻率最高的女人就是王謙憧,同樣的,她最常見面的年輕男性也是他,不過兩人的互動一直很單純,那晚在公園燈光美、氣氛佳的情況下衍生出來的曖昧話題從未再被提起。

  這天,兩人剛探視完關老爺子回來,關瀛灝開車送王謙憧回家,她在推開門要下車時,不知道想到什麼又猶豫的坐了回來。

  「關瀛灝……」

  「王謙憧……」

  兩人同時喚著對方的名字,車內一陣尷尬後,她先笑了出來。「你先說吧!」因為……她要說的事有點「那個」……

  「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嗎?」

  「也沒那麼快啦,你問這做什麼?」還有一段時間吧!

  「我想送你東西,你想要什麼?」

  王謙憧驚喜的看了他一眼。老天爺∼連禰都在幫我嗎?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圓圓的眼彎得像新月,力求掩飾住眼裡的詭計。

  她不假思索的說:「狗,我喜歡狗!」

  這算是心有靈犀嗎?關瀛灝露出欣慰的笑容。可他有潔癖,不太喜歡毛太多的動物。「我比較喜歡毛很少的狗。」例如一隻可愛的沙皮狗,有粉紅色的皮膚,和一臉憨厚呆相。

  「真的嗎?」她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真的相信神的存在了!

  「當然是真的。」她具感染力的笑容,令他原本冷漠的臉染上了淺淺的笑意。

  「你不能反悔喔!」

  「我為什麼要反悔?」

  「對厚,你是大企業老闆呢!商人最重然諾了,這就是所謂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嘛!」

  只不過是送一隻狗,她為什麼要引經據典的?這令他忽然覺得她那看似人畜無害的笑容裡,好像藏了什麼。

  「你等我一下……不,你……你下車一下。」她連忙推開車門跳下車,然後動作敏捷的繞到另一邊,幫關瀛灝把車門打開,催促他下車。

  幾分鐘後,一隻「長相特別」的龐然大物佇立在他眼前,一人一狗隔著數步的距離對峙著。

  「這是……」

  「你要送我的禮物!」王謙憧說話時手心還冒著冷汗。

  「它的毛……」

  「它的毛很少吧!你不是不喜歡毛太多的狗?你看,它的毛少……少到都看得見皮膚了,呵呵呵……」

  「它不是毛少,而是得了皮膚病吧?」

  「這樣不是比較好……好整理嗎?呵呵……」看關瀛灝冷著臉,她的笑越來越擠不出來了。

  「你哪裡找來的流浪狗?」看到這只「毛很少」的狗,他就渾身不舒服了起來,胸口更湧現一股不悅,而這股不悅的感覺,來自這麼大一條狗可能對王謙憧造成的威脅。

  這個少根筋的女人,她就沒有想過這條狗要是將她撲倒,或咬了她怎麼辦嗎?她就不會多考慮自身安全,一定得這樣傻呼呼的過日子,讓人替她提心吊膽嗎?

  知道自己的辯解有點牽強,王謙憧尷尬的臉紅了,可還是努力的說服他,「我當然知道你喜歡的是沙皮狗,不是這種沒毛的狗,我很抱歉自己開了一個很沒有幽默感的玩笑,可是……小薇真的很可憐嘛!」

  小薇?是指這條狗嗎?她為什麼把它取名小薇?有特別的意義……不對,他現在該計較的不是這個,而是——

  該死的,她連名字都想好了,可見這是有預謀的!

  「它不是還有收容所可以去嗎?」

  「收容所裡的狗,隔一段時間若是沒被人收養就會安排安樂死,小薇這個樣子……沒人會收養它的,再送回也只是等死。」王謙憧越說越難過。

  它「那個樣子」沒人會收養它,可她就認定他會?他是怎樣,長得一副善心人士的樣子,還是他有喜歡「沒毛狗」的特殊癖好?

  「你……」

  「你真的不能領養它,再把它送給我嗎?」眼神無辜級數往上攀升。

  其實她是因為阿公不讓她養,才想到找關瀛灝幫忙經手「漂白」一下,因為她家阿公對他印象很好,要是他答應了,有他撐腰,阿公比較不會說什麼。

  「當然不行!」

  「真的不行嗎?」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即將超出「環境負載力」掉下來。

  「……不行。」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關瀛灝雖然有點動搖,但仍是不鬆口。

  「小薇……小薇真的很可……可憐!嗚哇——」她放聲哭了起來。

  「好……我領養它就是了。」

  該死的,這種強迫中獎的事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更該死的是,後來他才知道,那只叫小薇的流浪狗已經植入了晶片,它主人的名字叫—— 關瀛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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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鈴早在半個小時前就響過了,關瀛灝仍是端坐在椅子上,沒打算離開的樣子,一直到事情處理得告一段落,他才關掉電腦打算起身,這時,門口傳來了叩門聲。

  「進來。」一看來者,他有些訝異,立刻起身相迎,心裡頭有些不安。「章叔叔,你怎麼會來這裡?」難道爺爺的病情有什麼變化?

  章濟善一直是關家老太爺的主治醫生,是國內心臟科的權威。

  「有些話想和你談談。」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關瀛灝在他對面的位子坐下。「是有關爺爺的病情嗎?」

  「之前建議的心臟手術,在經過一番評估後我並不建議動刀,一來是因為關老先生年紀太大,體力可能不堪負荷;二來他早年因為煙酒的關係,血管硬化變得脆弱,取他自身大腿的血管去補心臟血管的做法也十分危險。」

  「可是如果不換,不是一直會有潛在的危險嗎?」

  「這一換,面對的將不是潛在的危險,而是立即的危險。」章濟善接著說:「關老先生目前的狀況還算穩定,只要多注意飲食、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有外來的因素刺激他,一切還算沒問題。」

  關瀛灝脫口而出,「他脾氣很壞。」就算人家不去刺激他,他也會自己刺激自己吧?

  章濟善怔了一下,忽然笑了出來,見關瀛灝擰眉看著他,他才斂了斂笑意。「啊,抱歉,只是覺得你和關老先生還真不愧是祖孫,他也跟我抱怨過你脾氣很壞。」

  「……」原來有人先下手為強了。

  「我以為關老先生只是老頑童的性子呢,不過看來有時候他真的還挺固執的。」見關瀛灝不說話,他只得逕自說明來意,「他似乎對你的終身大事很著急。」

  「這種事急也沒有用。」

  「你要是站在他的立場,就會發現著急是你唯一能做的,即使你知道這種事急不得。」章濟善歎了口氣,「偏偏他這種病最忌這種操心、傷神的事。」

  「……」

  「瀛灝,你不願意再和女孩子交往,是因為魏慕喬嗎?」他和關家也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關瀛灝和魏慕喬的事他當然都知道。

  而且不說他和關家有交情,當年兩家那場高調的訂婚宴,還有那枚在媒體上一再被報導的特製鑽戒,應該還有不少人印象深刻。

  這對情人無論家世、長相都相當登對,可奇怪的是,關老先生似乎不怎麼喜歡魏慕喬。剛開始他是有點不太明白,而關老也不是那種會毒舌評論別人的人,後來和魏小姐多接觸了幾次,他終於有點明白關老為什麼會不太滿意這門親事了。

  情人之間……互補是要比相像來得重要多了。

  「……我不知道,只是並不會特別想找個對象,應該說,女人很麻煩,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們相處。」

  「不會啊,我看你和那位王小姐就相處得很自然。」說真的,那位王謙憧小姐才是真正的麻煩人物吧?笨手笨腳的連杯柳橙汁都拿不穩,有時還少根筋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就算是正常人,有時也會對這樣的天真女沒耐心,可奇怪的是,瀛灝卻像是把一輩子的耐心全奉獻在一個人身上似的替她善後。

  最經典的一幕,是這對年輕人不知道第幾次來探視關老爺子時,王小姐買了瓶果汁,拉開拉環要喝卻不小心潑了自己一身,依他對瀛灝的瞭解,他可能只是冷冷的袖手旁觀,或是裝作沒看見,可沒想到大少爺居然掏出手帕給她!

  後來看到她少根筋的把果汁漬越弄越大片,他一臉忍耐的白了她一眼,罵了句「笨」,最後還是任勞任怨的去幫她把手帕沾濕再擦,而且是親自替她擦。

  所以說,男人常常嫌女人是「麻煩」,可卻忍不住要「自找麻煩」。

  話題突然轉到王謙憧身上,關瀛灝一時沒反應過來。「她?」

  「她是女人啊!」

  「不,她……」和她在一起很自在、很輕鬆,說真的,他沒有多想什麼。

  章濟善打趣的問:「難不成她其實是個男人?」

  「對我來說,她更像是個小孩,單純、無害……很可愛。」天真得像個傻瓜,樂觀得像是世上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一想到她,關瀛灝冷肅的表情軟化了下來,但隨即又臉色一沉,「當然,有時候也很麻煩。

  「上個星期她不知道打哪兒撿了一隻得了皮膚病的流浪狗回來,她把它送醫還植入晶片,然後每天替狗上藥!

  「那上藥的過程既麻煩又危險,要拿著菜瓜布沾藥水在皮膚病結痂的地方刷刷刷,力道得控制好,太輕會沒效果,太重那隻狗會回頭看你,真的很恐怖!」

  從他的話裡聽出一點端倪,章濟善故意問:「你怎麼對過程這麼清楚?」

  「因為那些事都是我在做。」

  「喔∼」

  他說錯了什麼嗎?章叔那似笑非笑的感覺令人很不舒服呢!「不過是條狗,有什麼難的?」

  「是啊,可是我記得你怕狗。」

  「不是怕,只是不喜歡。」

  「這回還替狗上藥,而且那條狗還得皮膚病?」

  「總是……總是得要有人替它上藥。」

  「就算這樣,那個人也該是把它撿回來的人,而不是你吧?」

  「……她會去撿那條狗回來,我也有責任。」不對,他有什麼狗屁責任?他算是被設計了好嗎

  最令他不可置信的是,明明是自己吃了悶虧,卻還捨不得責怪對方,而且末了還得為她撒下無傷大雅的小謊!

  他越是辯解,章濟善就越是好奇。哎呀呀∼大老闆不是該把過錯推給其他人,千錯萬錯都是屬下的錯,大老闆怎會有錯?可這回大老闆居然把自己算上一份了呢!

  為了想知道更詳細的內情,以便當個稱職的報馬仔,他順勢問:「為什麼?」

  關瀛灝把打算送王謙憧生日禮物的事說了出來。

  他怔了一下,下一刻形象全無的「噗」一聲笑開了,笑到面紅耳赤,連眼淚都飆出來了。「哈哈哈……她……哈哈……結果她真的帶回了一隻……哈哈……一隻『毛很少的』癩痢狗要你領養?」

  關瀛灝無言。認識章叔叔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看他笑成這樣,有這麼好笑嗎?第一眼看到那只因為皮膚病而毛掉得差不多的狗時,他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拿掉眼鏡,掏出手帕拭淚,章濟善臉上的笑意還是無法盡斂。「真是對不起啊……」

  關瀛灝寒著臉聳了聳肩。「能讓章叔笑得這麼盡興,我也很榮幸。」

  「咳咳……」看來大老闆有點惱了!

  認識王謙憧後,這小子是有點幽默感了,可這並不代表他轉性了,對於別人,他還是那位高高在上、發起狠來很恐怖的大老闆。

  「只是……領養來的流浪狗不是可以送回去嗎?」

  「……算了,都養了。」說到這個他更惱了,他當然也曾不高興的要她把狗送回去,可是那女人就用她那雙小動物般的無辜眼神看著他,一直看一直看,最後眼眶裡迅速匯聚了滿眶的淚水……

  當然,這段他敗在女人的淚水攻勢下的笑話,他可不想貢獻出去。

  章濟善有趣的一笑。「瀛灝,我發覺了一件奇怪的事呢!」

  「什麼事?」

  「一向惜字如金的你,今天還真是破天荒的說了不少話。」

  「……」

  「而且最有趣的是,你的話只繞著一個人打轉。」

  關瀛灝濃眉皺了一下。「章叔別誤會了,我和她只是朋友。」

  「是嗎?」章濟善笑笑的沒多表示意見。有些事也許是當局者迷,抑或是死鴨子嘴硬的不承認,只是感情這玩意可是強勢又霸道的,不沾上它便罷,一沾上,它可是耐不住「妾身未明」的,「既然你對她沒那個意思的話,相親的事你可得多加把勁了!」

  他說完就站起身,打算要離開。

  「相親?和誰?」關瀛灝邊說邊起身送他。

  「老是替你找目標的人現在躺在醫院,這段時間你當然得靠自己了。」想了一下,他又說:「差點忘了一件事情,如果你等一下要到醫院探視你爺爺,那就甭去了。」

  「為什麼?」

  「關老先生說,在你找到訂下來的人之前,他不想見你。他還強調是訂婚的『訂』,不是安定的『定』。」

  「可是……」那不是強人所難嗎?連個安定的交往對象都沒有,還想「越級」有未婚妻?開什麼玩笑!

  「老實說我也贊成這樣,你爺爺目前的情況我也說了,就這樣了。」章濟善拉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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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的VIP?房有面超大的落地窗,平常是用簾幔遮著的,但現在冬天的暖陽曬起來很舒服,因此它被拉開了。

  「關爺爺,你今天精神看起來不錯耶!」

  王謙憧拉開了簾子,窗外的陽台上有前幾次她自家中帶來的紅色仙客來,和她阿公送的艷桃色大理花。

  中國人探病最忌諱送白花,而這幾盆紅艷艷的嬌客,倒是讓原本素雅的病房變得活潑了起來。

  原本陽台上放滿了各界贈送的盆花、切花,關老爺子以一句「俗氣」送走了所有的花,只留下她和爺爺送的。

  咳!她只能說關老爺子的個性也很……特別。

  「丫頭來看我,我精神當然好嘍!」呵呵呵……看多了嬌艷、過度聰慧的名門千金,王謙憧這憨丫頭就是深得他的緣!

  「那以後我常來。」

  「不用啦,年輕人要和年輕人在一塊才有趣,更何況你阿公常來找我下棋呢!」

  「我阿公?」怎麼都沒聽他說?

  「是啊,崇陽兄的圍棋下得可真不錯!」

  「那關爺爺的棋一定也下得好,因為阿公喜歡棋逢敵手,他就從來不找我下棋。」

  「呵呵呵……」關老爺子趁機話鋒一轉,「對了,丫頭,你最近還有去相親嗎?上次和崇陽兄一聊,我才發覺到我們兩個老頭子有共同的煩惱呢!」

  呃,看來她到處相親已經不是秘密了。「我前陣子去姚媽媽那裡填了資料,下個星期有兩次相親。」

  「這樣啊……」

  「說到這個,關爺爺,我覺得你對關瀛灝下的最後通牒會不會太……那個了?談感情是要靠緣份,更何況是要訂下來。」

  他當然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不過他有他的理由——他絕不讓孫子栽在同一個女人手上兩次!

  「丫頭,如果可以選擇,你希望將來的對象具備哪些條件?」見她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關老爺子補充道:「我有些朋友要我替他們的兒子、孫子介紹對象,我覺得你不錯,所以得先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啊!」

  一談到理想的另一半,王謙憧一張俏臉頓時紅通通的,大大的眼還會發光。

  「我啊?嗯……我希望他是陽光型的男生。」

  呃,陽光啊,那傢伙的個性太晦澀,出局!

  「希望他寫得一手好字。」

  那傢伙活像茅山道士出身,只會鬼畫符,再出局!

  「希望他很溫柔、很疼我,最好……」她臉紅的看了關老爺子一眼,「會說一些甜言蜜語,起碼……起碼每天一句……那個……我愛你。」

  完蛋了,那傢伙是死硬派的,溫柔絕對談不上!疼女人?沒見過!甜言蜜語嘛……也許發高燒囈語時會說,至於那句「我愛你」……

  麥尬,也許嚥氣在即他都會討價還價的不肯說!

  連中三元,槓龜!

  關瀛灝,即使你是我孫子,我還是不得不說,你真的很遜欸!

  「我說丫頭,你對另一半的條件難道就沒有……例如家裡經濟狀況不錯,對方長得又高又帥,或者工作能力很強之類的嗎?」

  「啊?」王謙憧搔了搔頭,「這個很重要嗎?我只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很開心、很幸福,至於對方長得帥不帥……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要在我眼裡他是美男子就好了!

  「咳,不過這是有原因的啦,因為我也不是西施嘛,只希望在他的眼裡,我是獨一無二的!至於有沒有錢,只要對方肯上進,就算不能賺很多錢也無所謂啊!」

  這麼好的女孩,為什麼就是看不上他的孫子呢?關老爺子心中哀歎不已。

  「你的那句『只要對方肯上進,就算不能賺很多錢也無所謂』,讓我想起死去的老太婆。」那時公司面臨很大的危機,老太婆也說過類似的話。

  「是嗎?」王謙憧笑了笑,「那關奶奶一定沒對你說過,她對你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因為關爺爺是美男子,那句話是用來安慰長得不怎麼樣的情人的。」

  「那你也覺得關瀛灝很帥嘍?很多人都說他長得像年輕時的我。」他趕緊趁機推銷自己的孫子。

  「我沒注意耶!」

  是沒注意到那小子長得帥,還是沒注意到他們祖孫倆有點像?「下次你多注意一下吧!」

  「好。」

  「對了,公司下個月有個大活動,我想請你當瀛灝的女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可是……要是他已經有理想的人選了呢?」

  「不會的。」

  關爺爺又任性了!王謙憧不敢違逆關老爺子,以免刺激到他,於是先答應下來。「好,如果他已經有女伴人選也無所謂,我還是會過去見見世面的。」

  「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嘍?」

  「嗯。」想了一下,她覺得還是替關瀛灝求一下情好了,「那個……關爺爺,關瀛灝真的……不能來看你嗎?他很擔心你呢!」

  那渾小子?哼!「他只可以和你一起出現,其他情況不在允許範圍內。」

  「好。」

  「對了,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呢!」

  看來關爺爺只要心情好,什麼都OK。「嗯。」

  「就是……」

第四章

  公司八點半上班,關瀛灝一向在八點左右進公司,這習慣是他還在當關老爺子的特助時就養成的。

  從住家到公司開車約莫二十分鐘,他通常在七點半左右出發,今天他一下大樓的接待大廳,就看到王謙憧笑吟吟的站在大廳外等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沒進到大廳裡坐著等,外頭可是寒風刺骨!

  她抬高了拎在手上的早點。「這個給你吃。」

  關瀛灝看她凍得紅通通的臉,並不急著收下早餐,而是先問:「你來多久了?」

  「剛到。」

  他伸手握了一下她冷得嚇人的手。「這叫剛到?」

  在他的注視下,王謙憧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大概……一個小時吧。」

  「傻瓜!」一股暖流滑進心坎,他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向他的車。「走吧,到我車上,裡頭有暖氣比較溫暖。」

  上了車後,王謙憧遞給他燒餅油條和一杯豆漿。「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早餐,所以我就買這個。」

  他沒說什麼,取過後默默的吃著,仔仔細細的咀嚼著,生怕遺漏了這樸實食材裡藏著的豐富滋味,以及那淡淡的甜。「怎麼會想到送早餐給我?」

  「關爺爺說你這人常常忙到沒吃早餐就上班,有時要是一連接著開會,還曾經到下午兩、三點才隨便吃塊麵包就算數。」

  「我爺爺?」他怔住了。

  「是啊,他拜託我幫你帶早餐的。」

  「……」原來是那老頭搞的鬼!他還以為……

  方纔胸口的暖意跑得一點也不剩,只剩陣陣的惱意,他大口大口的吃著手上的早餐。

  「你這樣不行啦,早餐是很重要的,長期不吃對身體很不好。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的臉為什麼老是臭臭、冷冷的,你一定是有嚴重的低血壓!你啊……」王謙憧完全沒發覺關贏灝的臉色不對勁,還逕自一直住下念。

  把最後一口燒餅油條塞進嘴裡後,關瀛灝把塑膠袋用力的扔進垃圾桶裡。「我吃飽了!」

  「咦?」吃得這麼快!還有……他的臉怎麼比沒吃燒餅油條前更臭?「你吃飽啦?」

  「嗯。」

  「可是你的血壓……顯然沒有升上來。」

  「我沒有低血壓!」

  「可是你的臉還是很『低血壓』。」

  「王謙憧……」關瀛顥話到嘴裡又踩了煞車。

  那老狐狸在玩什麼把戲他不是看不出來,只是懶得拆穿,想到章醫生一再提醒,他就很努力的不去做「忤逆」爺爺的事,然而就因為不能惹爺爺生氣,他每天得在一個「受支使」的女人眼皮下完成他的第一餐,那同樣令他不快!

  算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能惹老的生氣,但他可以挑剔小的,凡是王謙憧送來的東西,他一律嫌棄,久而久之她就會知難而退,這種情況,爺爺總不能說是他忤逆了吧?

  「好難吃的早餐!」

  「啊?」難吃?是喔?她怎麼沒想到是這原因?

  「這燒餅油條是昨天的嗎?真難吃,而且油膩得讓人反胃!」他要開始挑、剔、她!

  「你不喜歡喔?」

  隔天,她帶來了饅頭和米漿,他又嫌。

  「饅頭怎麼軟到像麻薯?還有這米漿稀得像開水……」

  「饅頭不是軟才好吃嗎?」

  「我的口味很與眾不同的,你不知道嗎?」

  「……好。」

  再隔天,她帶來了肉粽和味噌湯,關瀛灝又嫌東嫌西,目的就是要她別再送來了。結果他的策略成功,幾次失敗後她果然沒再帶東西來,可她人還是出現了。

  「我想過了,之前的那些東西不是不好吃,而是我買到這裡來都涼了,所以味道也就大打折扣。」

  「所以呢?」

  「咱們去店裡現點現吃,這樣問題就解決了!」王謙憧快樂的說出她苦思之後得來的解決之道。

  這女人……真的是傻瓜嗎?她難道看不出他是故意挑剔她、刁難她,要她知難而退嗎?不行,他一定要拒絕她!這個阿呆上了老狐狸的當,他可沒有,他要……

  「這個貝果好好吃噢∼」王謙憧手上拿了個某家連鎖咖啡店的招牌藍莓貝果。塗上起司抹醬搭著吃的感覺真是好極了!「熱可可也很好喝耶!」

  「喜歡就多吃一點。」看她吃東西是種幸福,好像什麼東西都很好吃!關瀛灝也拿起一塊貝果要大口啃下,這時忽然憶起——

  他不是要拒絕和她一起吃早餐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家店選擇真多,那個潛艇堡好像也很好吃呢!還有三明治、各式各樣的蛋糕……要是每天都能來,就可以一樣一樣慢慢試了。」

  「好啊。」

  她開心的歡呼,「明天我要吃那個大的潛艇堡。」

  「好啊。」

  「可是……那個藍莓蛋糕好像也很贊,潛艇堡和藍莓蛋糕真不知道該排誰前誰後,可一起點我一定吃不完……」

  「沒關係,你就一起點吧,吃不完我們可以分著吃。」關瀛灝很熱心的幫忙。

  「真的嗎?太好了!」王謙憧像個小孩似的開懷大笑。

  而關贏灝也覺得能幫她解決了這麼一個「大忙」,真是深感榮幸。

  這種快樂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他把王謙憧送回去,然後回自己公司,在一群菁英和所謂的商場悍將所組成的城堡時,他才忽然找回那個原來的,不,該說他一向熟悉的關瀛瀛灝。

  剛才他居然陪著一個小女人吃早餐?還承諾明天再一塊去吃早餐?甚至還願意分食他最討厭的甜食?越是回想,關瀛灝的心就跳得越快、越猛。天哪,他好像看到王謙憧在對他揮手了!

  會議室裡瀰漫著一股低氣壓,因為議題討論呈現膠著狀態,加上這一次的幹部會議有部份董事堅持旁聽,氣氛就更加詭譎了。

  「感覺上……藍翼對於合作案還是採觀望的態度。」鼎旭的業務主管在觀察了這陣子公司和藍翼的互動後有些無力感。

  某位主管對這個合作案持反對意見。「我們的專利可搶手了,如果藍翼再拿喬,就改換有意願的公司好了!」

  「藍翼的3C手機品牌已經打入歐洲市場,甚至連最務實難搞的德國人都賞臉,也怪不得姿態擺得那麼高。我們公司會挑中它為合作對象,不也是看重它的行銷通路嗎?」另一名主管開口反駁。

  「美國的歐樂不也有意願買下這專利?」某位旁聽的董事忍下住插嘴,「那可是一筆可觀的數字!」

  董事一開口,在場的主管只得閉嘴,畢竟他們位置再高,也只是領人家薪水的。

  關瀛灝看了一眼向來作風強勢的邱董事,冷冷的目光定在他臉上。「看來邱董事對這件事有所耳聞,想必您也該知道,歐樂的價格漂亮,那是因為它並不單單只是買下這項專利的使用權,而是買斷!一百億商機的專利以十億賣斷,邱老,您是聰明人,不會做這種糊塗事吧?」

  「這……」邱董事老臉一陣紅,「咳……我只是怕好東西沒人知道。」

  「只要東西夠好就不會寂寞,有國際商機的專利通常不會有人賣斷的,除非公司缺資金,或是對這頃專利的市場和被取代的可能信心不足。」

  「說到信心不足,董事會最近對關董事長的一些作為也信心不足吶。」邱董事想趁機反將一軍。

  「哪些部份?」關瀛瀕一揚眉。

  「撇開藍翼合作案久未能定案不說,就你前陣子撤換掉美加區總裁和幾個經理一事,難道不怕引起恐慌?」

  「引起誰的恐慌?邱董事嗎?」美加區總裁邱尚緯是邱老的長子,被撤換掉他當然是最有意見的一個,只是董事管好自己的荷包是否有進帳就好,不該循私干涉集團裡的營運,一旦他干預成自然,以後就永無寧日,此風不可長!

  「你……」

  「邱董事,撤換主管一事,我相信對董事會已有了交代,也獲得了多數的支持,唯一抱歉的是造成了您老內心的恐慌,那是我無能為力的遺憾!」

  邱董事的人緣一向不佳,在座主管聽到關瀛灝夾槍帶棍的幽他一默,莫不在內心偷笑得快飆淚,個個憋紅一張臉。

  本來是吃飽沒事想來挫挫關瀛灝銳氣的,沒想到反而慘遭修理,邱董事老臉無光的憤然離席。

  老人家離開後,他繼續方個中斷的議題,「公司有完整的生產系統,我們缺的是歐洲地區的行銷通路,而不是專利有沒有人有興趣。」

  鼎旭的產品在中南美、南歐,甚至美、日都有完整的行銷網,甚至門市部。可在歐洲,尤其是西歐各國,總是難以立足,因為那裡的人早有習慣使用的廠牌,而且越是先進的國家就越重視名牌。

  一般品牌要打入那裡的市場,通常有兩種方法,一是找到有通路的大廠合作,二就是做好砸錢打市場的長期抗戰準備了。

  國內外大廠有雄厚的資金,一般而言會選擇後者前進歐洲,不過就他收集到的資料,幾乎都是鎩羽而歸,最後不得已才尋求第一種方式,有了通路,再慢慢脫離對方,發展自己的品牌。

  會議又持續了約莫一個小時才結束,出了會議室已經近晚上七點,關瀛灝回到辦公室,訝異的看著王謙憧坐在裡面等他。

  「你怎麼來了?」

  王謙憧看到他,心中的壓力頓時少了一些,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

  身處在這種滿是菁英的大樓,說真的……她的壓力好大,除了有過一面之緣的尤秘書對她比較友善外,每個人的表情都冷冷的,果真是機器人國度啊!

  奇怪的是那個機器人大頭目她卻一點也不怕他!

  「那個……」她有些尷尬的笑笑,正要住下說話,門板被叩了數下,接著尤秘書推門而入,把向附近餐廳訂的晚餐用托盤拿了起來。

  哇,是鱈魚排耶!好人的一盤!份量足,色香味俱全,而且還有附湯和甜品、水果,比較起來……連她都覺得這個比較吸引人。

  原來關瀛灝的晚餐吃得很不錯嘛!王謙憧不太好意思的抱住了放在腿上的大包包。

  侍尤秘書放下托盤退出去後,兩人才恢復了對話。

  「找我有事嗎?

  「其實……」她無意識的又抱了抱胸前的包包。「也沒什麼事,關爺爺說……要我過來看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原來又是爺爺叫她來的,他還以為……每次都自以為是了半天,這種一頭熱的感覺令他很悶!

  「這樣啊……那我要走了。」

  「嗯。」他拿起竹筷一撕,打算用餐。

  一直到門帶上,他才有些惱意的將筷子擲回盤子裡,胃口全沒了。

  那女人就不會說她經過這裡,正好是下班時間所以上來看看嗎?她就不會找話題跟他聊嗎?就算她是聊到那條狗,或是來找他麻煩他都認了,可瞧瞧她那表情,活像完成了什麼不得已接下的任務似的,任務一達成就忙著走人,看了就生氣!

  不久,門口又有叩門聲,關瀛灝沒好氣的回應,「進來。」

  尤秘書端了杯熱飲進來。「王小姐呢?」

  「回去了。」

  「這麼快?!她等你等了一個多小時呢!」

  「她沒說是什麼事嗎?」

  「我問了,她只是笑一笑沒說。」想了一下,她補充的說:「對了,她問我你平常喜歡吃什麼,討厭吃什麼?我回答我不是很清楚,可是你很不喜歡吃那種把所有菜都鋪在飯上頭的飯盒。聽我這麼說,她臉上的表情好像有點苦惱,好像她不巧就是帶了飯包給你似的。」

  關瀛灝想了一下便立刻站起來,匆匆往外跑,一路搭電梯住下,在大廳裡看不到王謙憧的身影,又繼續往外找,然後在距公司不遠處的公車亭看到了她。

  「王謙憧!」

  她本來在發呆,聽到有人叫她,她很自然的回過頭。關瀛灝?!

  「你怎麼在這裡?」她心裡有點高興,至於在高興什麼,她也說不上來。也許……剛才她心裡的悶,是來自於她離開,但關瀛灝卻沒有開口留住她吧?

  「尤秘書說你在辦公室等了我一個多小時,應該是有什麼事吧?」

  「啊?」她下意識的又去抱那個包包。「其實……我做了你最討厭的便當要給你,可看你的晚餐好像挺豐盛的,所以我想你還是吃你的晚餐好了,那個便當……你知道我食量還滿大的,一個人吃掉兩個便當是沒問題的,哈哈……」很尷尬欸!不知道為什麼,她尷尬到有點想哭……

  討厭!她怎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想到在做便當時的心情?

  關瀛灝喜歡吃什麼?他吃糖醋排骨時會不會直誇好吃?呵呵呵……嗯∼他不會信奉回教不吃豬的吧?

  炒芥菜他會吃吧?有些人不喜歡芥菜呢!

  胡蘿蔔炒蛋是道營養的家常菜,可是有人會排斥!

  鹵苦瓜呢……這算是她的拿手菜,她很有把握的,可是……

  也不過是做個便當,可她的心情卻像在洗三溫暖,還驚動了她一向「君子遠庖廚」的阿公到廚房裡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想不到後來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有一種……揮棒落空的感覺。

  「這便當,又是我爺爺要你送的?」

  如果她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承諾他爺爺要做,而不是她心甘情願,自發性的舉動,那他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這便當是我自己想做的啦!」不過是承認做個便當給人吃,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有必要緊張到心跳加速嗎?

  「很久以前啊,就是我『翻譯』你的字的那一回,看你工作到好晚都還沒吃,我以為你是那種常會忘了吃飯的人,所以我就……」事實證明,他還是有吃飯的,而且吃得不錯。

  「你會做菜?」

  「多多少少吧?」頓了一下,王謙憧說:「你趕快回去啦,這麼冷的天氣,你的晚餐會冷掉!」

  「我吃。」

  「咦?」

  關瀛灝表情認真的把話說清楚。「你做的那個便當我吃。」

  「不……不要啦,都冷掉了!」記得尤秘書說他最不喜歡飯菜擠在一塊的便當,而且這種天氣,便當一定冷掉了,裡頭的菜也可能變了顏色令人食慾銳減。

  「走吧!」

  「去哪裡?」

  「對面的公園。」他看了她一眼,「還是你希望在公車亭吃?」

  「才不要。」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王謙憧低頭看著地上。街燈把關瀛灝和她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他們的影子靠得雖近,卻一直是平行的,她總覺得他們好像少了什麼?

  在過馬路時,他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被他厚實的大掌包覆著的感覺,溫暖了她的心。

  彼此的影子終於有了交會的部份了,雖然仍是少少的,以後……他們交會、重疊的部份會越來越多嗎?

  進入公園後,關瀛灝找了張有盞藝術燈在旁邊的長椅坐了下來。

  王謙憧從大包包裡拿出便當,每人手上發一個。

  「如……如何?」看他開始在吃了,她緊張兮兮的問。

  「還不壞。」

  「還不壞啊?」也就是沒有很好。

  「我的意思是,冷掉了還不壞,可見它熱的時候應該很好吃。」她的手藝憑心而論還不壞,只是他一向不是個會把讚美說出口的人,這下連他自己都訝異,原來他也會濯迷湯!

  「真的嗎?呵呵呵……」

  彼此在心情都還不錯的情況下用餐,東西夠不夠美味、有沒有冷掉已經下是重點了。

  「那隻狗還好嗎?」關瀛灝吃到一半時突然問。

  「你會關心它啊?還有,請叫它小薇。」

  「那當然。那只……小薇每個月花我一大堆藥錢、伙食費什麼的,都投資了,總要有些成果吧?」

  明明就是關心它嘛!「它恢復得很好喲!皮膚病結痂的部份已經慢慢在長毛了,而且體重和體力也在恢復中。原來小薇是一隻聖伯納犬呢,醫生說它之前可能還領有血統證明,怪不得那麼大一隻,我現在帶它到我家社區公園散步已經快拉不住它了!」

  「聖伯納啊?怪不得那時候我就覺得他的眼神像席維斯史特龍!」他的比喻令王謙憧笑了出來。

  認識關瀛灝越久,就越發覺他其實是有點幽默感的。清了清喉嚨,她說:「小薇是只很聦明的狗,當它被綁在家裡的時候會幫忙看家,遇到陌生人才會叫,而且它眼力超好,來家裡的客人它只要見過一次,下一次就不會亂吠了!但那只是遠距離,要是有客人穿過前面的小花圃走到第二道門口,除了阿公和我之外,即使是隔壁鄰居它也會叫。」

  「看不出來它有那麼聰明。」

  「它啊,可聰明了!」她可是很得意的呢!當初它皮膚病最嚴重時,每個人看到它都避得遠遠的,可現在那種傷人的厭惡眼神已經少很多了。「不過……昨天我帶它去散步時,它也不知道看到什麼,拉著我一直往我家方向跑,而且還一直吠、一直嗚嗚叫,後來我才知道它好像是在追一個杵著枴杖的老人。」

  「後來追上了沒有?」

  「沒,那老人上了一部大車走了,看起來是很氣派的人。」王謙憧想了一下,「我在猜……那會不會是小薇的主人啊?」

  「不知道。」關瀛灝扒完了最後一口飯,把便當盒蓋上。「明天是星期六,你有什麼事嗎?」

  「中午有事,之後可能……沒什麼事吧。」唔……應該吧。

  「你明天中午有什麼事?」

  「明天中午有場相親飯要吃。」

  「相親?」關瀛灝平穩低沉的嗓子多了幾分殺氣。

  幹麼這麼驚訝?他不是一向知道,相親幾乎已經成為她二十五歲這年的固定活動了嗎?

  「你的表情幹啥那麼恐怖?相了那麼多次親也不是我願意的,啊就……又沒有遇到很心動的對象!」

  「……」他看著手上的不�鋼便當盒。

  只不過是一個便當……想一想他還真是單純到沒人會相信他叫關瀛灝,女人親手為一個男人做便當,原來並不能代表什麼,虧他還以為……

  唉,他怎麼可以用正常人的標準去看待一個笨蛋!

  抹了把臉,他把盒子還給她,然後站了起來。「謝謝你的晚餐!」

  王謙憧再少根筋,也感覺得出來關瀛灝的不高興。「你在生氣嗎?」

  「沒有。」他邁開了步伐往前走。

  她慌慌張張的把便當盒塞進包包裡,然後急急忙忙的追上他的腳步。「喂,關瀛顛,我很重視你這個朋友欽!你知道我這個人很鈍的,對我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訴我,好朋友之間不就是要有話直說的嗎?」

  「誰跟你是好朋友?!」

  她怔了一下,搔了搔頭。「是喔?我以為……以為我們的交情還算不錯呢!」

  關瀛灝瞪了她一眼,只見王謙憧一雙大眼無辜的眨了眨。對這種遲鈍女動心,他實在是會氣到短命!

  咬了咬牙,他說:「你不是整天把手伸得高高的,生怕愛情錯過了你嗎?」

  「是啊,所以我才去相親,生怕錯過了最適合我的人啊!」

  「可是你知道嗎?你有嚴重的『遠視』,所以根本看不見那個人!」他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看不看得到Mr.Right跟視力又有啥關係?「錯,我得的是近視,不是遠視。」

  「你明明是個超級嚴重的『遠視』!」

  「就跟你說是近視嘛!我左眼四百度、右眼三百五十度。近視是遠的看得模糊,近的看得清楚,而遠視是遠的看得清楚,近的反而模糊!」

  「這證明你真的是個大遠視。」

  他今天很奇怪耶!「厚,就跟你說我不是遠視,如果拿掉了隱形眼鏡,遠的東西我根本看不清楚!」

  關瀛灝定到面前,定定的看著她。「那麼你……看到我了沒有?」

  「咦?」

第五章

  早上六點零二分,王謙憧將泡軟的非機因改良黃豆放入調理機裡,放適量的水打成了豆漿,再放到爐上煮滾,這是她家阿公每天早上一定要喝的東西。

  手上攪拌著豆漿,她的腦袋卻重複著同一句話——

  那麼你……看到我了沒有?

  這不是「阿飄」出現時的黑色幽默!

  關瀛灝應該也不會無聊到當場測試她是近視還是遠視,那他說這句話到底是……

  「夠了。」杯中已呈現八分滿的狀態,豆漿還在不斷的注入,「我說夠了,丫頭!」

  王謙憧嚇了一跳,回過神。咦豆漿什麼時候煮好了,她把它倒進壺裡拿到餐廳倒給阿公,而且還滿到溢出來了?!

  太可怕了,這種「行屍走肉」的事居然發生在她身上!

  「嘖!我說你啊,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啥?」王崇陽先喝了一口香濃的豆漿,這才抽衛生紙把杯緣的漿汁抹淨。「你該不會在相親時也這樣冒冒失失的吧?要不怎會相了那麼多回還沒個結果?」

  「才沒有!」她索性坐下來陪他說話。

  「你今天不急著出門陪吃早餐嗎?」都快六點半啦!

  他這孫女每天奉命去陪關瀛灝吃早餐的事,他聽關老說過了,他沒什麼意見,可也不看好。

  關老打的算盤他當然知道,日久生情是種方法,可也只能點到為止,他可不想發生了什麼強迫中獎這等事!

  孫女就這麼一個,雖然笨了點、單純了點,可還是他的寶貝啊!

  「今天……暫停一次。」

  「吵架了?」

  「沒有。」她托著下巴,看阿公杯中的豆漿一點一滴的減少。「阿公,我是不是真的、真的很遲鈍啊?」

  「誰說的?」王崇陽的口氣有點凶。嗯……從方纔的對話加以思考,他大概知道是誰說的了。

  看阿公那義憤填膺的模樣,是在生氣自己的孫女被人這麼說嗎?「就……就是有人說的嘛!」

  「那個人說的真是……太客氣了,你那不叫遲鈍,而是叫笨蛋、沒神經。」

  「阿……阿公!」王謙憧瞪大了眼。

  「呵呵,不過呢,這年頭傻瓜不多,物以稀為貴嘛!」

  「阿公,我問你喲,你覺得……嗯……覺得關瀛灝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哎喲,這種話她怎麼問得出口?而且咨詢的對象還是她快八十歲的阿公!

  「是不是什麼?」

  她隨口說:「工作狂?」

  這丫頭越來越不坦率了,看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明明要問的就不是這個。王崇陽喝下了最後一口豆漿。「丫頭,你待會兒沒事的話,去書房幫我把墨磨好,墨條用最上等的。」

  「阿公要送墨寶給人?」她阿公的字可值錢了,年過七十之後他的墨寶更是一字難求,許多官商名人總是在三顧茅廬後,還是空手出寶山,因為她這阿公曾為自己題字說——

  五十歲之前為生計而書,

  六十歲之前為責任而書,

  七十歲之前為佛法而書,

  八十歲之前為知己而書……

  「是啊,一個打死不退的傢伙.」一想到那傢伙,他還是覺得好笑,「你記不記得十年前有一個暴發戶跑到我任教的大學求字,以一副了不起的口吻,說只要我替他寫一副對聯,一個字可以給我十萬?」

  「啊……那個好笑的老人!」那件事她還記憶深刻,那時爸媽還在國內工作,阿公回來說起這件事,全家還笑得東倒西歪。

  「那時我告訴他,如果他肯給我一個字一千萬,我可以考慮替他題個字——蠢!」

  他生平最討厭那種以為錢可以擺平任何事的暴發戶,可那暴發戶後來的誠懇樣令他有點改觀,不過他認為錢一撒就是老大的心態,還是令他不敢苟同!

  於是他告訴對方,如果十年後,他還是喜歡他的字,那就來找他,他可以免費寫一幅送他!

  十年的時間不算短,他不認為那個人還記得這件事,更何況依那人的財力,甚至可以透過一些特殊管道收藏到張旭、懷素等人的真跡,大可不必花十年的時間等他的字。可令他訝異的是,那個人前幾天還真的來了!

  王謙憧有些訝異的問:「阿公不會要告訴我,那位老先生真的來了吧?」

  「是啊!」

  「我怎麼不知道?」

  「我以為你有看到他,只是不知道他是誰呢!因為他才走,你就牽小薇回來了,小薇那天還在外頭狂吠哩!」

  王謙憧想起了那天的情景。「……是喔?」

  「除了他之外,聽關老說下個月是他們公司創立六十年紀念,我得送份禮物吧?」人家送他的芙蓉古玉、漢代配劍可價值不菲,他送禮也要有點誠意!

  對厚!鼎旭集團創立六十年紀念日,她答應關爺爺要當關瀛灝的女伴,可是他昨天好像對她要去相親的事很不開心,會不會因為這樣就不想要和她一起參加舞會啦?

  「阿公,今天的相親能不能不要去啊?」

  「沒有人在相親前幾小時才取消的,沒禮貌!」王崇陽輕斥。

  「可是……」以往要去相親,她心裡都是很期待的,可是現在……為什麼她感覺怪怪的?

  都是關瀛灝那句奇怪的話害的啦!

  「沒有什麼可是,就算你有喜歡的人,還是得去。」

  咦?她阿公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先進」了?他這是叫她劈腿嗎?「阿公,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有喜歡的人當然要去拒絕掉相親啊!」

  「也……也對啦!」原來是這樣啊,「可是阿公……」

  「又怎麼了?」

  「為什麼想到今天要去相親,我就有一種……一種彷彿對不起某人的感覺?明明……明明我和他又不是那種關係說。」

  「那就趁機把感覺釐清,感情的事是很微妙的,有時不經歷過一些事,你無法去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王崇陽看了孫女一眼,「尤其是有些人的這裡……」他比了下腦袋,「比別人鈍的時候,那更是必要的。」

  「……」她真的比別人鈍喔?感情真的要經歷過一些事,才能清楚的看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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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第二十五次相親,王謙憧想過很多種情況,可她絕對,不,連作夢都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叫吳比利,初次見面,你好。」對方順手遞了張名片。

  「我叫王謙憧,幸會。」她看了眼名片。外商公司的菁英啊,他給人的感覺好像有點油腔滑調呢!

  「哈哈,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我就和同事一直笑,你的綽號是不是叫『往前衝』啊,感覺就是那種有勇無謀的蠢蛋。」

  王謙憧的臉紅了,對於這種突來的人身攻擊,她有點不知該怎麼回應。

  旁邊突然有個聲音插了進來。「那閣下叫吳比利,是不是也有全身上下都不成比例的意思?怪不得長得亂七八槽的!」

  王謙憧抬頭往上看——

  我的……我的天!

  關瀛灝!他來這裡幹什麼?

  「你……你是誰呀?」吳比利面子有點掛不住,連忙辯解,「我叫比利的原因,是因為我媽希望有一天我能住進比佛利山莊!」在美國,能住進那裡的非富即貴,那可是一種地位的象徵呢!

  這傢伙又是哪根蔥?有點……面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關瀛灝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嗯哼,望子成龍是每個父母的期望,可你媽的期望再加上你的姓氏,就大大的降低了你飛進比佛利的可能。」

  「什麼意思?」

  「吳比利,無緣飛進比佛利,這名字怎麼念怎麼不好。」

  「你……你到底是誰?幹啥跑來別人的相親宴攪局?」

  「不好意思,我是王謙憧小姐的下一位相親對象,你提前結束的話,我可以提前上場。」

  覺得自己受到侮辱,吳比利生氣的一甩餐巾,氣呼呼的站了起來。「什麼玩意兒,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本來想說這王謙憧也不是什麼大美人,吃頓飯就可以散了,可半途殺出這討厭的傢伙,為了爭一口氣,他再怎麼樣也要相親相到底!

  關瀛灝懶懶的開口,「你得了阿茲海默症了嗎?」端起王謙憧的飲料就喝。

  「什麼意思?」

  「要不然你怎麼會嚴重到連你爸是誰都不知道?」

  這可惡的男人,他是故意的!

  「我爸和我舅舅是鼎旭集團的主管,我外公是鼎旭的董事,本來我也是在鼎旭,可外公安排的位置實在太低,我這人是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啦!」怎樣?鼎旭可是大集團,這樣的靠山夠大了吧?

  看他得意揚揚的模樣,王謙憧在心中替這位吳比利默哀。看來他真是無緣飛進比佛利了!

  「你外公是誰?」鼎旭的董事?關瀛灝在腦海裡搜尋著。父子、翁婿同在鼎旭任職的人有誰?邱尚進?

  「我外公叫邱尚進,不過,說了你也不認識!」

  「邱老啊?」果然是那老匹夫!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吳比利,「真不巧,我和他還算熟!」他拿出皮夾,遞了張名片給吳比利,「我和他至少一年見個一兩次面,一塊兒喝茶聊是非。」向董事會報告是他每年必要的行程。

  鼎旭集團……董事長關瀛灝?!我的媽呀!怪不得覺得他這麼面熟。

  「那個……哈哈……哈……我有事得先走了。」吳比利走了幾步後又回頭,「呃……可不可以請關先生不要告訴我爸和我外公,你遇見我的事?」

  「你這麼以他們為榮,怎麼可以不讓他們知道?」

  「拜託!」

  「……希望你下次說出鼎旭這兩個字時是在為它加分。」吳比利的臉紅了,匆匆一頷首,逃得比飛的還快。

  看吳比利狼狽的溜走了,王謙憧低著頭偷笑。

  剛才關瀛灝好嚴肅又有迫力,他那冷冷的臉上所展現出的威赫氣勢,大概就是所謂的王者之風吧?這一面她好像幾乎沒見過,不過,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她還是永遠不要有機會見到比較好!

  「抬頭,就發現關瀛灝正盯……不,是瞪著她看。

  「那個……呵呵……」他的臉色好恐怖喔!是她眼花了嗎?怎麼感覺到他額上青筋浮動,那雙冷眼活似要噴出火了!

  「你……」

  「第……第二十五次相親又失敗了耶!」

  「難道這種貨色你希望成功嗎?嗯?」關瀛灝的火氣全上來了。

  「相親不就是這樣嗎?你可能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人,有些和你很合,有些根本就話不投機半句多,你不能期待每個人都是你所期望的那樣嘛。」王謙憧灑脫的一笑,「就如同你所說的,剛才那位吳先生在你看來是很糟的人,可我在他眼裡,也許也是歸類在不及格那邊。」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長相算清秀,可絕對稱不上是美女。

  「我覺得你很好。」

  「哇∼原來大老闆的嘴巴也可以這麼甜!今天中午我請客。」

  「改天吧!」

  「咦?你待會兒有事嗎?」

  關瀛灝淡淡的說:「相親。」

  「咦?」王謙憧怔了一下,下一刻,比寂寞還重的情緒壓得她不能呼吸。「你要相親?也……也對!總不能每次都要我陪你,你才能探視自己的爺爺吧?」

  「王謙憧。」

  「嗯……」

  「我剛才那句『相親』有沒有讓你像受了拳王阿里一拳的感覺?」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中滿滿是錯愕、緊張、生氣、懊悔……這些負面情緒。」

  「你……」

  「拜你之賜,早你一步的,這些感覺我昨天已經體驗過了!」喜歡是一回事,為一個遲鈍女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狂喝飛醋這種窩囊事又是另一回事!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王謙憧再鈍也聽出了他的意思,一張臉就這麼漲紅了。

  「我想,我是戀愛了!」關瀛灝看了眼還是呆呆的她,「會對一個女人吃醋、會因為她要去相親而不安、想到她可能會對另一個男人笑而不高興,甚至在不知不覺中被那女人牽著鼻子走,做了一些事後連自己都覺得愚蠢的事……說真的,如果這還不叫作『喜歡』,那我若不是自欺欺人,就是真的太鈍了!」對一個成熟的男人而言,要承認這些其實很丟臉,可他喜歡的人是那種不把話說清楚就不明白的人,他也只好認了。

  王謙憧不敢置信的問:「你……你喜歡我?」

  還懷疑?「不可以嗎?」

  「是可以……可我很訝異,你怎麼會喜歡我這種小雛菊型的女生,你不是一向喜歡牡丹嗎?」

  「你沒有必要在意以前曾聽到什麼,你是你,你有你的優點、吸引我的地方,而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也沒必要向誰交代。」他認真的看著她,「如果把現在視為我們的相親宴,在這之後你會和我交往嗎?」

  他所謂的相親對象就是指她嗎?「關瀛灝……」

  「嗯?」雖然他想自己應該不會被拒絕,可心跳還是忍不住加速。

  「我……我想……」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像剛跑完百米,一顆心像是隨時會跳出胸口,可在緊張到手心都發汗的同時,她又……又好高興!

  關瀛灝喜歡她?!關瀛灝喜歡她!這種驚喜的感覺,好像她早就有了同樣的心情,就等他回應而已……

  早就有了同樣的心情?!心中突然浮現這句話,王謙憧吃驚不小。她對關瀛灝嗎?

  啊!現在再想這個會不會太慢了?既然她也有和他一樣的心情,那就一定要讓他知道!

  看她一會皺眉,一會眉開眼笑的,關瀛灝出聲詢問:「怎麼了?」

  深呼吸……王謙憧帶著滿懷的害羞、一張紅通通的臉,還有一顆激動又興奮的心開口,「關瀛灝,我好像看得見你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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