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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6-5 14:21:48

前言:

她來到他的地盤,
說要找「Ocean」?
他看,她是來找死的吧!?
在他的地盤上,
誰不知道「Ocean」這個名字,
代表的是他不願意面對的過去,
而她卻膽敢犯了他的忌諱,
那就別怪他冷臉以對!
只是……
他為什麼不直接趕她走,
偏要留下她來氣他?
難道……他對她有興趣!?
不,他不可能對這種女人有興趣,
他留她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楔子

  「卡!收工了。」

  副導喊出這句話後,一群人頓時蜂擁而上。

  「太好了!親愛的海洋,你的表現實在是太棒了,一點也看不出來是第一次上鏡頭啊!」導演熱切地奔至廣告男主角身前。

  「是啊!是啊!海洋,有你在,這廣告一定會大紅大紫,你一定可以讓這產品大賣的。」廣告公司的代表簡直是感動到痛哭流涕。

  「海洋,你實在是太完美了,來來來!我幫你把妝卸掉,喔……你的皮膚怎麼會這麼好?碰過你的臉,我想我再也沒辦法忍受別的男人啦!」造型師眼睛邊閃著心形光彩,嘴巴邊流著口水,渴望地碰觸著模特兒那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五官。

  「對啊!海洋,跟我簽約吧!我一定會把你捧成全世界第一的大明星,只要你一年接個一部戲,保證你十年賺的錢,十輩子都用不完了!」廣告公司的總經理也忍不住開口了,遇到海洋這樣的男模特兒,就算要他把廣告公司轉型成經紀公司,也無所謂。

  然而,被眾人捧上天的男主角,俊顏上依舊帶著一股傲氣,他冷冷地睨了大家一眼,低沉的聲音如天籟般響起:「這是最後一次。」

  「咦!?」眾人錯愕地看著他,接著,就看著他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向溫暖的化妝車。

  一群人見狀,連忙跌跌撞撞地追上他。

  「等等!海洋,你說什麼?」

  「你是說你不打算在演藝界發展?那不是太可惜了嗎?不然這樣好了,不要十年,一年!一年就好了!」

  「一秒都不可能!」名叫「海洋」的男模特兒冷冷地回眸,頓時,眾人全都噤聲不語。

  這個十八歲的大男孩拍廣告的這兩天內,沉默歸沉默,可是那一股天生的王者氣勢,卻叫人無法拿他的話當耳邊風。

  「這次廣告是看在我爸媽的份上才拍的,你們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廣告抽回,你們另外找人重拍。」

  他痛恨這張臉所帶來的麻煩,還有那一切不好的回憶!

  這張臉跟他的親生父親,他這輩子最痛恨的人——安東尼·安得烈·夏德羅,長得實在是該死的太像了!

  而他口中的爸媽,則是跟他沒血緣關係的養父母——夏氏夫婦,他在成年前的監護人。

  討厭自己臉孔的他,之所以會答應來拍這支廣告,是因為這廣告所賣的產品,是他養父母公司所代理的保養品,要不是看在他們幾乎把所有資產都投資在這產品的代理上,他絕不可能放低身段來拋頭露面。

  其實,說到要把廣告抽回去這件事,夏晨鷹的確有本事做到,雖然他個人的產業跟他養父母的是分開的,但他名下的眾多產業可是遠多於他的養父母,他是現今世界上最年輕的富豪。

第一章

  銀藍色的天空下,燦亮的南極冰山斷層前,隨浪隱約晃動的銀白色冰塊上,矗立著一個男人。

  他身材英挺、肌肉堅實,俊毅側顏隱約可見……

  「喔……好帥!海洋,你好帥喔!我親愛的Ocean……」年輕女孩望著電視畫面,不自覺的發出歎息。

  然而,就在那隱約可見的完美側顏緩緩轉向正面,眼看就要能看清楚他到底長什麼模樣時,突然——

  吱……嚓……吱……嚓……吱……嚓……嚓……嚓……嚓……

  「啊!」年輕女孩飆出前所未有的高分貝,一隻穿著Kitty造型拖鞋的長腿跟著詛咒聲,開始用力踹著電視機。

  「媽的!死電視,斷什麼訊啊?給我播出來!播出……啊!」

  她又發出小小的尖叫聲,只因為,那老舊破損的電視機,不堪玉腿的蹂躪,提前發出最後的喘息。

  「完蛋啦!冒煙了……」

  年輕女孩七手八腳地從床上爬起來,衝向房裡的浴室,提了一桶水跑出來,然後眼明手快地用腳把插座上的電視機插頭挑開,接著,水一倒——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一陣小小的火花後,煙熄了,電視也毀了。

  「可惡!」年輕女孩沮喪地踹了電視機一腳。

  該死的!這個月已經沒有零用錢去買新電視了!她最心愛的廣告,那個有著超級神秘模特兒Ocean的廣告,因為版權全部被人收了回去,只能播到這個月為止啊!

  嗚……好傷心喔!

  年輕女孩頹喪地坐在地板上,正要哀悼她可能再也欣賞不到這個她已經看過不下三百次的廣告時,砰!砰!猛烈的敲門聲突然傳來。

  「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我聞到你房裡有煙味!什麼東西燒焦啦?」

  聽到繼母的聲音憂心地從門後面傳來,年輕女孩聳了下肩膀,從地板爬上了自己的床,蜷縮成一團躺在床上,接著用更懶的聲音回答:「電視機燒焦了而已啦……」

  「什麼?燒壞了?唉啊!你沒事吧?」

  「沒事啦!讓我安靜一下……」

  「真的沒事嗎?晚點叫你爸爸買台新的給你好嗎?」繼母溫柔的聲音,根本無法撫慰年輕女孩沒看完那個廣告的痛苦。

  「唉……」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坐起身,看向一旁鏡中的自己,平板的五官、細長的雙眸、豐厚的嘴唇,還有高得像是竹竿一樣的身軀……

  「心嬡?」

  「不要了啦!給我買電視,不如給我錢買保養品!」

  「心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很不贊成你年紀那麼小,就學人家做什麼保養的……啊!?」

  繼母最後的聲音是因為驚嚇而發出的,因為,門突然開了,從床上跳下的年輕女孩——裘心嬡,就站在她面前,俯視著她那才一百五十三公分的身高。

  「阿姨,你不會知道,保養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呃……」

  「你天生麗質,嬌小又美麗,哪像我,長得跟老爸一樣呆、一樣瘦,又這麼高……我不要被學校同學取笑了啦!我不管,你去叫爸爸給我零用錢買保養品啦!我不管……」

  比繼母高了快一個頭的裘心嬡索性坐在門口,開始耍賴。

  「呃……好啦好啦!心嬡,別難過了,我會想辦法勸你爸爸的,好嗎?」

  「真的?不能騙我喔!」

  「不騙你!好了,乖心嬡,快點下來吃早餐吧!」

  「嗯……」裘心嬡點點頭。

  她今年十三歲,身高一六八,最大的興趣是變美麗,至於第二個興趣……就是他!那個在電視上的神秘男模特兒!他是她的偶像,她要嫁給他,雖然,她還不知道要如何找到他……

  他沒有真實姓名,只有「Ocean」這個稱呼,沒有人知道他是哪國人,也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方,她只知道他今年十八歲,大她五歲……

  嗯!五歲,正是適合當夫妻的年齡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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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後——

  「別嘲笑我的夢想,想嫁給帥哥當老婆有什麼不對!?」

  台北街頭的露天咖啡座上,兩名穿著貴族中學制服的女孩,跟著一名穿著套裝的年輕女孩,正喝著下午茶。

  其中一個短髮,身材高瘦,顯得有些鶴立雞群的女孩,嘟起了紅嫩嫩的小嘴,抗議著另外兩個好友的嘲笑。

  「當然不能說不對,只是帥實在不能當飯吃,不是嗎?」一旁面貌漂亮的女孩,正大口吃著司機剛排隊替她買來的甜甜圈,她是這三個女生中唯一沒穿制服的。

  「是不能當飯吃沒錯,但是我想,心嬡應該有特定的對象了吧!」另一個有著水汪汪大眼的女孩,溫柔可人地笑著說。

  「沒錯!」裘心嬡聽到好友米晴臻替自己說話,立刻猛點頭,然後對著那沒穿制服的女孩說:「可心,你這麼聰明,又從小就生長在那種都是俊男美女的家中,當然不知道我的痛苦!」

  「啊?俊男美女?」商可心皺皺小鼻子,「我家哪來的俊男美女?」

  「你爸媽一個帥一個美,你自己也長得很漂亮啊!」裘心嬡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想打這個每次都不把外貌當成一回事,偏偏又生得無敵美麗的朋友。

  「啊?我爸的主要功能是做菜,我媽……唉……那女人除了暴力以外,根本一點作用都沒有。」商可心一臉無奈。

  兩個朋友聽了她的話後,比她更無奈,「你那個超級帥氣的爸爸在你眼中,竟然只有做菜這個功能?」

  米晴臻聽了,幾乎想為商可心的爸爸掬一把同情之淚。

  「當然,那是男人最重要的用途……啊!我的司機來了!真是的,要拉肚子也不挑時間,偏偏挑我要開會的時候。不跟你們聊了,有事再聯絡吧!」商可心一看到自己的司機從咖啡店走出來,立刻起身跟朋友們道別。

  裘心嬡跟米晴臻看著她上了車,車子揚長而去後,兩人又互看一眼,然後拿起咖啡,不約而同地低頭啜飲。

  「那個……你等一下還要回學校上課嗎?」米晴臻先問。

  「算啦!都蹺課了!」裘心嬡搖搖頭。

  米晴臻、裘心嬡還有商可心三人,總是會為了某家名牌的發表會或特賣會蹺課,不要說她們很習慣,連學校都已經習慣了。

  「可心真好,提早兩年畢業。」

  「才不好呢!她不久後就要當總裁,接管她老爸的公司了。她雖然比我們漂亮,但又不能像我們兩個一樣,這麼閒閒地蹺課出來買東西。」裘心嬡說。

  「也對。」米晴臻低頭,看了一眼放在腳邊那兩個精緻的提袋,「真是太愉快了,沒想到今年竟然能搶到兩個限量包!」

  「是啊!還有我這雙限量的高跟鞋,也是一級贊!」裘心嬡也看著自己腳邊的提袋,一臉心滿意足。

  「唉唷!買高跟鞋有什麼用?你又不敢穿。」米晴臻笑她。

  裘心嬡身高頗高,所以向來害怕穿高跟鞋,可是,她卻又偏偏喜歡收集名牌的限量高跟鞋,然後總是安慰自己說——「我哪不敢穿啊?那是因為大家都太矮了,我不想欺負別人,所以才不穿的好不好!」

  「是這樣的嗎?」

  「當然!等我……等我有一天找到那個模特兒,我就可以在他旁邊穿了,哼!你等著看吧!」

  「好好!我等著,不過我想,你要找到那個人,恐怕會有點難,你為什麼不乾脆去找個個子高一點的男朋友就好了呢?」

  「我才不要!寧缺勿濫,你沒聽過嗎?我……啊!」

  突然間,一個男人的身影晃過來,嚇了兩個女孩一跳。

  「你干什……啊!搶劫!」

  米晴臻正想問那男人要做什麼,卻看見那男人抓起了她們兩人放在桌上的書包,然後拔腿就跑。

  「搶劫啊!」高個子的裘心嬡也立刻大喊,引起週遭人的注意。

  「怎麼辦?心嬡……」一向愛哭的米晴臻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到,水亮的眼睛立刻開始閃著水氣。

  「別哭啊!你去找警察,我去追那混蛋!」裘心嬡立刻下了指示,然後匆匆地就往那個男人的方向追去。

  「找警察?可是……可是……我們是蹺課耶!而且……」站在原地的米晴臻凝望著裘心嬡奔跑的背影,哭喪著臉說:「你跑得……比我慢多了說……」

  沒錯!不要看裘心嬡個子高,實際上,她的運動神經根本差到不行,在學校連體育幾乎算是吊車尾的米晴臻都比不上。

  唉……看來,那兩個丟掉的書包是回不來了!

  米晴臻低頭,看著地上的三個紙袋。

  還好她們千辛萬苦買來的名牌沒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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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呼!好喘……好喘……」

  裘心嬡奮力地追到離咖啡座不遠的巷子裡,還是跟丟了對方,她的心臟急促地跳動著,呼吸也顯得困難,但是,她依然奮力地喊著:「幫幫忙!抓賊……搶劫啊……」

  在休息了好幾秒,有氣無力地喊了幾聲後,她再度不死心地往前追。

  她裘心嬡別的沒有,就是耐性十足,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明明不是個天生麗質的女生,卻有著比嬰兒還要細嫩的膚質的關係。沒錯!她就是那種勤於保養,以補先天不足的後天美女!

  為了愛美,她可以從十三歲起,每天以無比的耐心,來完成所有的美容程序。

  而現在,她正在用這種耐力,來想辦法完成一件不可能的任務——追上那個劫匪。

  顯然,老天爺是幫助她的,當她轉過下一個轉角時,意外看到那個賊正坐在那裡休息,還翻著她的書包。

  「可惡!你這小偷,東西還我!」她氣得大叫。

  那個賊一聽到她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到她單獨一人,立刻邪笑著說:「小姐,你也太大膽了,竟然敢一個人追到這種地方。」

  「啊?」她一愣,轉頭一看,才發現這裡是死巷,而且跟外面大街距離頗遠。

  「你看起來挺有錢的嘛!」他翻出她書包裡的皮夾,裡面有大鈔數十張,「上萬呢!嘖嘖嘖……」

  裘心嬡瞇了下眼眸,她知道現在自己可能會有危險,「你可以把錢拿走,但是那兩個書包要還我。」

  「還你?哈哈!憑……噗!這是什麼!?」那男人翻到了她皮夾裡的一張照片,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是一張很俊美的男人的照片,而男人臉旁,還貼著一個裘心嬡側臉親吻的大頭貼,下面則畫著假的身體,兩張照片擺在一起,就像她在親吻那個俊美男人一樣。

  「不准看!」裘心嬡的臉頓時爆紅了起來,一個火大,衝上前去,跟搶匪拉扯起那個有著她秘密的皮夾。

  就在她死抓著皮夾不放,那個搶匪正想舉拳揍她時,突然,一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強健大手,抓住了那個劫匪的手腕。

  「啊!?」劫匪嚇了一跳,才想掙扎,手腕立即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翻壓,逼得他不得不鬆開原本跟裘心嬡搶奪皮夾的另外一隻手。

  「咦!?啊——」裘心嬡搶皮夾搶得賣力,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放手,她整個人立刻往後跌坐。

  她這麼一跌坐在地,才發現,原來那個搶匪身後有一扇大廈的後門,門裡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由於背光的關係,她只能看到有只強壯的大手,制住了那搶匪原本要打她的手。

  接著,她發現那搶匪正從懷裡掏出彈簧刀,立刻大叫:

  「小心!他有刀!」

  隨著她的大叫,搶匪跟那個高大的身影都有了動作。

  就見搶匪拿刀回身刺向那個在門旁的高大身影,然後,那高大身影一閃,刀劃上高大男子拿在手上的紙袋。紙袋破裂的同時,飛揚起來,一堆黑褐色的軟黏物體,也跟著飛散在空中。

  「啊!好噁心啊……」

  當那些黑色的物體落在裘心嬡和搶匪身上時,那搶匪立刻尖叫了出來。

  「啊!髒死了!這是什麼?」搶匪跳上跳下的,努力想甩開身上的黑褐色物體,「救命啊!是毛毛蟲啊!」

  那個搶匪慌張地甩掉身上的東西,然後邊跑邊喊:「救命啊……你給我記住……啊!髒死了!救命啊!我會過敏啊……」

  坐在地上的裘心嬡,看著搶匪逃難似地跑掉後,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沒事了……咦?」一個高大的黑影籠罩住了她,遮去了原本照耀在她身上的陽光,她抬起眼——

  「熊哇!」她忍不住尖叫了出來,本能地想往後退。

  「小心!不要動!會壓死它們的。」低沉悅耳的嗓音,是「那只熊」發出來的。

  「咦?啊……抱……抱歉!」

  她頓時停住了想往後退的姿勢,然後,呆呆地看著那頭高大的熊……不!是人……在她面前蹲下來,開始專心地撿拾著地上還殘存著,沒有受傷的蚯蚓。

  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像熊一樣的男人,他有著滿臉的鬍子,遮住眉毛的劉海,再加上長度過肩,隨便亂綁的一頭長髮,臉上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

  他那細心地撿拾地上蚯蚓的模樣,看起來……好矬喔!

  裘心嬡忍不住皺皺小鼻子。

  「先生。」

  第一聲呼喚,對方沒反應,只是專心地撿蚯蚓。

  「那個……熊先生。」她叫著,試試看這樣對方會不會有反應,反正對方看起來像熊。

  「我不姓熊。」

  「那你貴姓啊?」通常,她對這種不修邊幅的人是沒什麼興趣的,可是這個正忙著救蚯蚓的傢伙,就是讓她有一點點好奇。

  對於她的問題,那個高大的男子沒有回答,而是抬起眸來,透過厚厚的鏡片看著她,「搶匪已經跑了,你有受傷嗎?需要報警嗎?」

  雖然剛從朋友那裡得到這些珍貴的蚯蚓,他急著把它們放進培養槽裡,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可是,要是這女孩要報警的話,他還是得陪她去做筆錄。

  「報警?不,我是蹺課出來的,我同學還在等我……」

  「那好,省了麻煩。」他冷淡地說。

  「什麼!?」她皺皺鼻子,一臉不以為然。

  這人不僅不懂憐香惜玉,還怕麻煩,真是糟糕的男人啊!她在心底嘀咕著,一時間忘了是自己說不要報警的。

  「什麼什麼?這是什麼……嗯?」他邊撿蚯蚓,邊幫她拾起從書包裡掉出來的東西,突然,他看到那張可笑的照片。

  那張他覺得十分刺眼的照片,很明顯是當初那個廣告留下來的,可,不同於那廣告的是,照片上的他旁邊還有一個女生……在吻他!濃眉一揚,他停下動作,轉頭看著眼前的高中女生。

  她看到他手上拿著的可笑照片,頓時,那原本粉嫩得像是熟透水蜜桃的臉,立刻變成紅透的番茄。

  「拿來!」她沒好氣地從他手中搶回自己心愛的照片。

  他放開照片,任她搶回去,忍不住又多看她兩眼。

  是什麼樣的心態,才會讓一個看起來氣質優雅的女孩子,做出這麼可笑又幼稚的事情?

  她接過來,不自在地試圖轉開話題:

  「好可憐的蟲喔!」

  「咦?」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她的口吻非常真誠,真誠到讓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突然,他發現她有雙犀利,卻坦然而真誠的美眸,還有很漂亮的紅嫩雙頰,而最特別的是,她有著性感而適合被吻的紅嫩唇瓣。

  驀地,他被自己腦中的思緒嚇到。

  「竟然為了救我,這麼倒楣的被人丟得到處都是,它們會摔痛吧?」

  聞言,他不悅地看著她,「你以為我願意嗎?而且,請你聽清楚,蚯蚓不是蟲,是環節動物,它們會不會痛我不清楚,但我確定它們並不想遇到這種狀況,如果你自己小心點,它們也不會落到這種下場。」

  「啊?環節動物?那是什麼?等等……你說我不小心?這是什麼意思?」他突然凶起來的語氣嚇了她一跳。

  「就是說,如果不是你硬要追那個搶匪的話,我這些﹃倒楣的﹄環節動物,也不用犧牲了。」

  「……」她追賊耶!追賊有錯嗎?也許她是有點不小心,沒注意到情勢,才會害到她自己跟他的寶貝蚯蚓,但是……

  反正,她就是不爽被他指責!

  「這樣看我幹嘛?」

  「沒風度!」她瞪著他。「不知道蚯蚓是環節動物,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

  濃眉一揚,「你知道我不是指這個。」

  「那是指什麼?」她故意又問,死都不承認自己追賊是危險的。

  他挑眉,那雙隱約可見的深沉眸子,隔著厚厚的鏡片看著她,彷彿知道她心底的批評似的,看得裘心嬡越來越心虛,忍不住想往後退。

  突然,高大的身子傾身向前,逼近了裘心嬡。

  「幹嘛?別靠近我,你想幹……啊!」

  「我不姓熊,我姓夏,還有……」那張長滿鬍子的臉停在距離她臉龐不到一尺的地方,「別用你的大屁股壓死這只可憐的,救了人還被嫌棄的蚯蚓。」

  一隻大手指著她左邊的地上。

  「喔……好!我來撿。」裘心嬡嚇了一跳。她還以為這個人想幹嘛,原來,只是要救這只可能被她的大……咦?等等!

  「你怎麼可以說我大屁股!」她屁股才不大!

  「小心點!這種品種很珍貴。」她不想承認錯誤是她的事,改天她因為自己的衝動害死自己也不關他的事,他並不在乎。男人心想。

  「很珍貴?」貴重的蚯蚓?這倒是很有趣!

  裘心嬡向來心思單純,一下子就忘了剛被人家說大屁股的事情。

  「嗯!這種蚯蚓是新研發的品種,很適合在乾枯的土地上生存,改善土壤品質。」他隨口解釋著。

  「是喔!你……」她不禁對他有點另眼相看,「拿著這麼貴重的東西,還來救我?」

  「……」大鬍子不說話,仍舊撿拾著蚯蚓。

  「說嘛!是不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聽這個大鬍子承認,可能是因為他看起來呆呆的,又很嚴肅,讓她覺得很好玩吧!

  「算吧!」大鬍子終於鬆口承認。

  「熊先生,你現在看起來帥多了。」

  裘心嬡忍不住對他產生好感,雖然她一向不喜歡不修邊幅的人,但是……這個大鬍子那雙在鏡片下的眼睛,好像還蠻好看的。

  「什麼?」大鬍子沒聽到她那近乎耳語的讚美。

  她的眼底突然揚起笑意,「我是說,謝謝你!親愛的熊叔叔。」

  大鬍子的動作頓了下,「這次算你運氣好,下次再遇到類似的情形,請你直接去報警,不要妄想自己抓賊好嗎?另外,我才二十二歲。」

  「啊?」裘心嬡一臉驚愕,「才二十二?不會吧!」

  大鬍子的臉頰抽動了下,「信不信隨你!」

  收好最後一隻蚯蚓,他站起身。

  「啊!你好高喔!這麼高不會不方便嗎?」

  她跟著他一起站起身,仰頭看著他,真難得看人不用低頭,或是平視著,這感覺好特別!

  「我要走了。」

  「啊!?可是你……等等……你要去哪?我還不知道你名字耶!」裘心嬡才想道歉,卻發現他轉身就走,見狀,她忍不住想要追,可是……

  「心嬡!」米晴臻著急的聲音,在這時剛好出現,裘心嬡腳步一停,那高大的背影就走的更遠了。

  莫名的,一股奇怪的失落感,攫住了她十七歲的芳心。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錯過!

  忍不住,她提步追了上去,「熊……夏、夏先生!等等……等等……」

  「什麼事?」他停下腳步。

  「那個……我……我想要謝謝你。」

  「嗯?」

  「抱歉犧牲了你這麼貴重的蚯蚓,我……我可不可以請你喝杯咖啡,表示謝意?」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動約男生,她本來想把這個機會留給海洋的,不過現在,她卻忍不住想要再看看這個大鬍子。

  「喝咖啡……」大鬍子停了幾秒,才又開口:「不用了,我沒時間,明天下午我就要離開台灣了。」

  「離開台灣?」意識到自己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這個男人時,裘心嬡突然莫名地感到焦急,「去哪裡?」

  「我要回美國。」

  「那……今天呢?你離開之前都沒空嗎?」

  她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慌,叫大鬍子有點不忍心。「也許……有個小小空檔。」

  「什麼時候?」

  她一聽說還有見面的希望,那漂亮的紅嫩雙頰立刻發光,坦然而真誠的美眸,也因為期待而閃閃發亮。

  他看著這樣的她,怔住了,一股說不上來的陌生情緒,佔據了他的心……

  「怎麼樣?那個小小空檔是什麼時候?」見他不說話,裘心嬡又問,心底盈滿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讓她一想到還能見到他,就很高興。

  大鬍子瞇了下眼,決定打破自己那絕不答應陌生女人邀約的原則,「明天下午,桃園國際機場,我搭三點五十的飛機,跟你約兩點半在第一航廈的華航櫃檯吧!」

  「啊?好!我一定去!」

  「心嬡。」好友的聲音再度傳來,這次,她笑著回頭看向好友,「晴臻,是這個人救了……咦?」

  才想跟米晴臻說是大鬍子救了她時,突然,她發現大鬍子已經走遠了。

  望著他的背影,裘心嬡笑開了性感的紅唇,心底洋溢著滿滿的期待。

  明天再見面吧!夏叔叔……

第二章

  八年後 美國德州 森林救場

  森林牧場主人兼藍天集團負責人——夏晨鷹,在他別墅的書房中,一邊專注於手邊電腦上的數據,一邊透過電話,跟遠在台灣的好友談話。

  「左軒,別浪費我的時間。」歲月在夏晨鷹那張滿是鬍子的臉上,並沒有留下太多明顯的痕跡。

  「這才不是浪費!晨鷹,不管怎麼說,我是不會放棄這次的大好機會,你一定要幫我,讓海洋再出來一次,只要一次就好了!拜託……」

  方左軒——夏晨鷹的損友之一,經營一家貿易公司,最近要經手的一個最大Case,就是當年裘心嬡口中的「熊先生」——夏晨鷹的生化公司所開發出來的美容產品。

  而現在,他正要求夏晨鷹以「海洋」的身份,再復出一次,好幫自己公司的產品代言。

  藍天集團所研發的美容產品,是美國沙龍必備的保養品,其品牌的名聲及效果,跟瑞士的美容聖品不相上下,但是,價錢卻平易近人了許多。

  這生化公司雖說是夏晨鷹自己的公司,但那也不過是他事業版圖其中的一小塊而已。

  「我說過不可能了,當年那次就是最後一次。」夏晨鷹的嗓音很平靜,但卻很堅決。

  「但是……」

  「沒什麼好但是的。」

  「你爸媽要出國玩時,本來說很想去看看你跟可愛的貝貝耶!」方左軒的嗓音突然變得有點不懷好意。

  一聽方左軒提起他那個可愛的乾女兒貝貝,夏晨鷹就深覺不妙。

  「貝貝跟她爸爸媽媽去歐洲玩了,對吧?」方左軒又說。也就是說,貝貝現在不在夏晨鷹的身邊,他的秘密可能就要露餡了。

  「方、左、軒!」夏晨鷹一字一頓,警告意味濃厚。

  「是我建議你爸媽去地中海,還順便阻止他們去見他們那個假孫女的喔!」方左軒邀功道。

  他口中的「爸媽」,指的是夏晨鷹在台灣的養父母,也是夏晨鷹心中真正會在乎,比親人還要親的「親人」。

  夏晨鷹,本名伊格,安得烈二世·夏德羅,是一個擁有英國伯爵身份的男人。

  但是他卻寧願窩在美國當個牧場主人,對英國女王的召喚理都不理,打死都不回英國。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這個由親生父親——夏德羅伯爵所傳下來的世襲爵位。

  而他之所以會不在乎,是因為他知道討厭他們母子的父親,是因為縱慾過度,導致無法生育,最後為了找人繼承爵位,迫不得已才接受他母親與他這個一開始根本不被承認的私生子。

  在他十三歲那一年,他那狂戀著父親的母親,終於因為受不了父親的花心,而爆發了嚴重的口角,爭吵後接著是一場瘋狂的汽車追逐戰,然後發生車禍,他的親生父母雙雙死去。

  當時需要監護人的他,便被他學校教書的夏教授收養,同時,他多了一個中文名字——夏晨鷹。

  而他,也終於瞭解原來真正的親人該是什麼樣子,一雙慈善的父母又該如何。

  「你想用這種爛招數來威脅我?」

  「沒辦法啊!誰叫你當初想出這種爛招數來逃婚。」夏爸爸、夏媽媽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晨鷹有個幸福的家庭。

  夏晨鷹沉默半晌後,決定不要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好!我答應你,不過我只能抽出一天來拍。」

  「沒問題!哈哈,一天也可以。掰!」方左軒一得逞後,立刻收了線,不給夏晨鷹反悔的機會。

  夏晨鷹瞪著電話半晌後,只能無奈地歎口氣。唉!說來這也是他自找的。因為親生父母偏執的戀愛觀,所以他厭惡愛情,偏偏他親愛的養父母,卻非要他去嘗試愛情。為了避免老人家老是想幫他作媒,他只好謊騙他們,說他此生摯愛的女人——維納斯,因為生他們的寶貝女兒——貝貝時難產去世,所以他無法再接受其他女人。

  對他來說,把女人當成朋友?可以!

  把女人當成床伴?可以!

  把對人當成工作夥伴?他有一堆!

  為女人上天下海、赴湯蹈火?除非對方是他不可或缺的純好友!

  而為女人神魂顛倒、魂牽夢縈?絕不可能!

  他這輩子唯一夢過的女人,只有那個叫他熊先生,並且放了他鴿子的女孩。

  至今他還是想不透,那時她看起來明明很期待再跟他見面,但為什麼她卻失約了?

  果然,女人是都是不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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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家小型購物中心前,裘心嬡喝著剛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礦泉水,看著在自助加油站裡加油的車子,然後又看看空無一人的街道。

  要不是四周的建築物看起來都乾淨新穎,而家家戶戶外面都有著漂亮的花園,看得出一直有人住,不然還真像電影裡那種隨時會發生恐怖故事的無人城鎮。

  裘心嬡不是一個做事瞻前不顧後的人,但是,她卻沒想到,包袱款款,衝到美國德州來找海洋簽合約,然後再說服他答應多拍兩天廣告的這件事,竟然一開始就這麼辛苦。

  那個該死的牧場到底在哪裡啊?!

  「奇怪!這小鎮上的人都到哪裡去了?」她在之前的城鎮問人家森林牧場在哪裡,大家都說只要找到愛斯坎古丁鎮,就可以看到森林牧場,但是她在路途中卻沒看到任何一塊路標,也找不到半個路人可以詢問。

  現在時間是下午兩點半,整個小鎮都沒有人,加油站是自助式的,購物中心現在是關著的,連警察局……她剛才有去看過,大門是鎖著的。

  車子加好了油後,她收起油槍,靠著車子,瞪著地圖,思忖著下一步該往哪裡走時,突然聽到一台小貨車噗噗開過來的聲音。

  「太好了!有人。」

  她攏了攏因為天熱而盤在腦後的髮髻,看準了小貨車開到加油站前的時間,漾起了一臉燦爛的微笑。

  小貨車緩緩停下,一個高大的、滿臉鬍子的男人走下車,對她的微笑視而不見的直接走向她身後的投幣箱。投錢後,就拿起油槍走到自己的小貨車旁。

  她一愣。這大鬍子真是不修邊幅!穿著有點破舊的T恤、牛仔褲,踏著幾乎已經可以報廢的破舊短靴,而且,他開的小貨車裡,簡直亂得可以……

  不過……她搖搖頭,現在不是胡亂批評人的時候,所以,她露出讓她年紀輕輕就當上公司公關部經理的招牌笑容,用英文禮貌地跟對方打招呼:

  「先生,午安。」

  夏晨鷹瞇了下眼,依舊專心加油,等加滿油後,他才轉頭面對她,「這裡不是觀光據點,加好油你就可以走了,往這直走,沒多久就能看到公路。」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那女孩竟然會從他的夢裡跳出來!她的聲音跟印象中的差不多,只是少了分稚嫩,多了分成熟女人才有的優雅。

  剛才他駛近加油站時,看到她站在加油桶旁,拿著油槍,低著頭研究地圖,他以為她只是個迷路的觀光客而已。

  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發現,這個女人真的很像那唯一曾出現在他夢中的女孩。

  但……可能是她嗎?因為她剛才的那句問候是這麼地禮貌又生疏。他這些年來還是留著大鬍子,她沒理由不認得他。

  「呃?!」聽到他平板不帶任何情緒的嗓音,跟那明顯趕人的意圖,裘心嬡愣了下。

  她那友善的超級笑容,讓她來美國才一天多,就順利找到這個方左軒口中「很難找到的地方」,而且每個人對她都很親切,沒有一個像這個大鬍子一樣這麼冷淡。

  「你好,請問你知道森林牧場在哪嗎?」

  「森林牧場?」大鬍子那雙深沉的藍眼睛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你要去森林牧場?」

  「是的,如果你肯告訴我,我會很感激你的。」她露出無敵的公關笑容。

  她有一張充滿個性美的臉龐,黑白分明的亮眸、直挺的鼻樑、略厚而線條性感的紅唇、尖巧迷人的下巴……這個女人不但長得像當年那個女孩,甚至比當年那個女孩更具有吸引力!

  夏晨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會後,開口問道:「你去牧場找誰?」

  「啊?你在牧場工作嗎?」

  「可以這麼說。」

  「那……我想我得先找你們老闆。」她這趟來雖然是為了找海洋,可是聽說要找海洋之前,得先透過夏晨鷹,而夏晨鷹是森林牧場的老闆,所以,她才會找到這裡來。

  「老闆?誰?」

  他亂亂的劉海下,粗濃好看的劍眉揚起,不知道為什麼,裘心嬡突然有一種想要撥開他亂髮的街動。因為那在劉海下的眼睛,好美、好深,像極了在好天氣時,從飛機上俯瞰大海那樣的深藍……

  而那藏在大鬍子中的薄唇,線條更是性戚迷人……那是一張超級適合被吻的唇……

  她驀地一震。天啊!她在想什麼?!在她的生命中,除了那永恆的偶像「海洋」之外,其他的男人根本就不值一看啊!

  「你找夏晨鷹?」

  「對。」她的笑容因為腦海閃過的思緒,而有了一絲不自在,「我跟他有約,請問你能帶我去森林牧場嗎?」

  「你跟他有約?我可沒聽說過。」濃眉一揚,夏晨鷹冷笑。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約了這女人?

  「這是我跟你老闆之間的事情。」她討厭他那質詢的口氣,更討厭他給她的感覺。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在這大鬍子的凝視下,會覺得心跳有些不穩?此外,她為什麼對他感覺有點熟悉?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我只是想跟你問個路而已,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我可以再找別人問。」

  「找別人?你要找誰?今天鎮上沒人。」

  「看得出來。」裘心嬡有點牙癢癢的。

  她從沒見過這麼沒禮貌的傢伙!可是,她沒忘記自己有求於人,所以只好收斂起心底的怒氣,繼續保持禮貌的微笑。

  「既然這樣的話,我想我該打個電話問一下,我相信你們老闆會很樂意派人來接我的。」

  「很難!我看他不知道你的存在。」

  聞言,裘心嬡眼睛忍不住瞇了下。這個臭大鬍子!

  「你是在指控我說謊嗎?」

  他一挑眉,連回答都懶,伹那表情明顯就是在說:沒錯,你就是說謊。

  她向來不是易怒的人,但現在,她顯然快到失控邊緣。她用盡所有意志,逼自己委婉的說:

  「好吧!我是沒有跟他約好,但是,我有很好的理由來森林牧場找他。事情是這樣的,我的老闆方左軒跟夏晨鷹先生名下的藍天集團有合作關係,我這次前來拜訪,全是為了公事,也許對你們老闆來說會有點突兀,但我絕對是真心誠意的想來拜訪他。」

  「方左軒叫你來的?」他的眉毛又揚起。

  「對,我……啊?!你幹嘛?」才說到一半,夏晨鷹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著她就往小貨車走。

  「上車。」

  「等等……你要幹嘛?」她不會遇到歹徒了吧?

  「我送你去機場。」

  「機場?!送我去機場做什麼?」

  「回台灣!你回去告訴方左軒,海洋說過他只會出現一天,不會更多了!合約用傳真的,叫他們準備好通知我就行了。」

  「你也認識海洋?!」被逼著坐上貨車副駕駛座的裘心嬡頓時雙眼發亮,因而忽略他話中透露的重要訊息。看來,不只夏晨鷹認識海洋,眼前這大鬍子也認識!

  原本要關上車門的夏晨鷹頓了下,「對!幹嘛?」

  「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在哪裡?」

  夏晨鷹瞇起那雙好看的藍眸,看著裘心嬡那一臉懇切又渴望的神情。真該死!這女人跟當年那女孩相像的地方還真多,竟然也迷戀著海洋!

  「不行!」說完,他就要關上車門。

  「為什麼?好,我知道他難找,你不說也沒關係。」裘心嬡眼明手快地擋住車門,不讓他關上,「但真的……請你讓我見一下你們老闆,讓我跟你們的老闆談談,我相信他會聽我的解釋的。」

  「說!」

  「咦?」

  「說啊!你要解釋什麼?」

  「我……」裘心嬡沒想到他會突然要她說出找海洋的目的,愣了一下,她該把公事的細節,告訴這個看起來像是工人的傢伙嗎?

  「去機場吧!」夏晨鷹看她遲遲不說話,又打算要關上車門,「明天早上就有一班往亞洲的班機從聖安東尼起飛,現在走剛剛好。」

  該死的方左軒,他根本沒答應他派人過來簽合約!

  「慢著!」這次伸出來擋住他關門的,是一個打開的皮夾,夏晨鷹愣愣地看著那裡頭的一張陳舊照片。

  「你看,海洋這麼多年前的照片我還留著,他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重要。不過,如果你不願意透露海洋的下落沒關係,但請你告訴我你們老闆夏晨鷹在哪,我相信他會聽我解釋的。」

  夏晨鷹靜靜地望著她手中的皮夾,這就是當年那女孩皮夾裡的照片!

  那張照片旁邊有個被撕開的痕跡……他曾經看過那裡還沒被撕開的模樣,一個可愛的高中女生,把自己的大頭貼放在旁邊,看起來好似她親吻這照片上的十八歲男孩……

  這女人,果然是那女孩?!他的藍眸移到了她那張帶著懇求的臉龐上。

  女孩又出現了,這個八年前放他鴿子,害他等了許久,差點趕不上飛機的高中女生,這個他以為一輩子再也不會碰到的女孩……如今,變得如此性感迷人,再度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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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要帶她去哪裡?

  裘心嬡有點苦惱,只因為他撂下了「跟我來」三個字,她就開著租來的可愛小車,跟在他的小貨車後方,噗噗地駛進了望不著邊際的沙漠中。

  放眼望去,到處塵土飛揚,這種地方,說真的,一點都不適合都會女郎,尤其她天生就該待在城市裡,在名牌中快樂而自在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那她為何會跟來呢?還不是因為在她那優雅幹練的外表下,還存在著當年那個崇拜海洋的小女孩。

  她好想看看海洋本人喔!這是她畢生的願望啊!

  十七歲那年她出了車禍,得了短暫的失憶症,那時她唯一能認出的不是親朋好友,而是那個她從未見過面的神秘模特兒——海洋。

  只是……

  她瞪著前方的車子,想到之前對那大鬍子的感覺,不覺有些不自在。

  她一向不容易被人牽動情緒,可是這大鬍子對她的態度,卻讓她感覺很不自在,又莫名地在意。

  真是奇怪啊……這到底是為什麼?

  她胡思亂想的跟在他身後,開進了一個在德州少見的森林裡。森林中央,有一塊漂亮的綠地,到處都有遊樂器材,還有許多許多顯然正在開園遊會的人,而這兩輛車子的到來,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她跟在小貨車後方,乖乖地把車停在停車格。才下車,就看到幾個臉上掛著友善笑容的人走過來,而其他的人,則是圍在她跟夏晨鷹的車外圍,看著她的模樣,就好像在看什麼稀有動物似的。

  等不及夏晨鷹下車過來介紹,她就先露出那向來無往不利的燦爛笑容,對著眾人道:

  「你們好,我來自台灣,叫作裘心嬡,我是要來找森林牧場的主人——夏晨鷹的,嗯……你們知道他在哪兒吧?」

  她說話的同時,發現周圍的人都露出了越來越感興趣的神情,她忍不住得意地瞄了眼一旁剛下小貨車的夏晨鷹。看吧!大鬍子對她反應冷淡,但這些人可不!看來,她這回一定問得出夏晨鷹的下落!

  她又繼續微笑著往下說:「我是還蠻喜歡跟我旁邊這個野蠻人到處亂逛的,但是,我時間可能不太夠,所以,請問有誰能告訴我森林牧場的正確位置,還有夏晨鷹先生在哪兒呢?」

  發表完這篇她自認非常友善又有效率的話後,她發現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為什麼大家都抿著嘴笑?

  她才這麼想著,就聽到噗哧一聲,然後所有圍觀的人都大笑出聲,有人甚至笑得東倒西歪。

  裘心嬡困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原本掛在俏臉上的自信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她忍不住轉頭,問那個唯一沒笑的大鬍子。

  「他們是在笑你。」夏晨鷹終於忍不住,走到她身旁。

  「笑我?笑我什麼?」

  「笑你正站在你要找的森林牧場上、正要找的人身旁。」夏晨鷹突然用中文說道。

  「啊?,我站在……正要找的人……」

  「你看到的都是森林牧場的一部分。」

  「那……啊?!」她突然尖叫了起來,搗著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夏晨鷹。

  他……他為什麼會說中文?而且他說她要找的人就在她身旁,那不就是……

  頓時,她滿臉通紅,指著他道:「你……你就是夏晨鷹?!」

  「沒錯。」夏晨鷹看著她,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還讓她鬧笑話給大家看!

  「你一下車就逕自開口了,你期望我怎麼阻止你?」

  「你……我……」

  「哈哈……好、好,小姐,冷靜一點。」方纔那些圍觀的人群中,有個年紀約莫四、五十歲的高胖女人,走到裘心嬡面前,拍了拍她肩膀,「我叫瑪莉安,是森林牧場的總管,告訴你,我們的老鷹就是這樣,自閉得可以,所以你不用在意!哈哈哈……」

  瑪莉安爽朗的笑聲,又引發另一波眾人的笑語。

  夏晨鷹冷冷地掃過眾人一記,又看了瑪莉安一眼,知道她會照顧她,所以便轉身,默默離開。

  他無法否認自己是有點自閉,因為他不喜歡浪費時間在他不在乎的事情上。而他最不在乎的,就屬愛情,或者說……女人。

  而為什麼當他認出了這個女人就是當年那個女孩時,他會這麼衝動地帶她回來?

  另外,她為什麼沒認出他?

  還有,當年她到底為何失約?她看起來並不像是不守承諾的人……

  不知為何,他那向來平靜的心湖,起了陣陣無法壓抑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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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6-5 14:37:35

第九章

  那個吻很美、很夢幻,但,現實還是現實。

  他住在美國,她住在台灣。

  他長得很帥,而她不保養、不打扮的話,連自己都不會想看到自己。

  他非常有錢,她家只能算是小康。

  他有超高智商,博士學位不知道有幾個,而她只勉強地混了一個大學外文系學位。

  比較起來,兩人之間是天差地別。

  而且,雖然說他說過他討厭他自己無法討厭她,但是,親吻不代表喜歡,不討厭也不代表喜歡,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如果自己想跟他在一起的話該怎麼辦。

  而他想不想跟她在一起,也是個問題!再說……

  天啊!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可是現在,她卻開始擔心東擔心西,而且還完全做不出結論啊!

  不過,幸好夏晨鷹答應廣告可以多拍幾天,她當然不敢奢望這是因為她的關係,不過,起碼她又多賺到幾天跟他相處的機會……

  「要跟我去實驗室嗎?」這天傍晚,他找到在溫室花園裡跟員工聊天的她,一等到兩人獨處後,他就開口問。

  「好啊!那貝貝呢?她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愛瑪還有她老公今天要帶孩子們去逛百貨公司,他們會帶她一起去,很晚才會回來,也許就睡在愛瑪那邊也不一定。」解釋完後,不需多言,她自然而然地跟著他上了停在溫室外面的小貨車。

  開著車駛向實驗室的夏晨鷹,心底洋溢過一股暖流,因為剛才聽她問起貝貝,顯得她跟別的女人真的不一樣。

  很多對他有意思的女人,通常對他都很好,但是對於這個現在身份是他女兒的貝貝,通常就沒辦法偽裝了。

  她一定也會是個很愛孩子的母親吧!

  甩甩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到這個,而只要一想到未來某一天,她會嫁人生孩子,可是孩子的父親卻不是他時,莫名地,心底就有點沉重。

  他父母之間那種毀滅式的愛情,在他心頭留下陰影,所以一直以來,他總是厭惡愛情、敵視愛情。但……他卻喜歡她,喜歡到令他難以想像的地步……

  「在想什麼?」

  車子開在牧場的石板路上,寧靜的車中突然傳來了裘心嬡的聲音。

  「嗯?」

  「你開過頭了,實驗室過了。」裘心嬡看著他,一臉笑意。

  今天她沒化濃妝,也沒穿性感的高跟鞋,最近跟孩子玩在一起,她都只穿T恤跟牛仔褲,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樣明明不性感,卻比見到她穿著打扮都很性感時,更能吸引他。

  他瞇起眼睛,猛然地停下車。

  「嗯?」見他突然停下車,沒有回實驗室的意思,她有些困惑地看著他。

  車子停在路邊,後方約幾百公尺的地方有棟三層樓的建築,除此之外,一片空曠。

  夕陽在地平線的上方不遠處,將德州草原映照成整片橘紅,而當那光映照在他俊美得幾乎無可挑剔的容貌時,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像在夢中,彷彿這美好的一切隨時會消失……

  就這樣,兩人在夕陽的輝映下,靜靜地凝視著彼此,直到他突然伸出手來,抹去她眼角晶瑩的淚珠,她才知道,她竟然哭了。

  「為什麼哭?」他深邃的眼底寫著難以分辨的情緒,比平日更為低啞的嗓音裡,帶著一絲關切。

  「我……」她在他碰到她臉頰時,才發現自己哭了,但是……她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哭,畢竟,這一刻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好,既然如此……為什麼她要哭呢?

  「你不知道?」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答案。

  「我只是……想謝謝你。」

  「謝我?」他俊美的臉龐距離她更近一步,「謝我什麼?」

  「謝謝你的存在,從前那個令人驚歎的南極廣告,到蚯蚓,到現在答應我去拍廣告,這種種的一切都這麼美好,謝謝你……」她邊說,邊貪戀地把臉頰貼在他溫暖的掌心。

  聽了她的話,他先是一錯愣,沒想到她竟然會謝這些事情,但是,他更介意的,卻是……

  「你對我,只有謝意而已嗎?」

  她一愣,在紅霞的掩映下,熱氣瞬間攀上了她清麗的粉頰。

  他沒看見她羞紅的臉龐,卻看見她那雙眸中,有著跟自己一樣的渴望,於是,他輕輕地俯身,靠向了她的唇。

  這個吻,深入而情濃,宛如德州草原上的星星之火,轉眼間,已經讓他們兩人忘記了東南西北。

  現在不是在醫院裡,也不是在家裡隨時都有個小搗蛋纏著、監視著,所以,他再也沒有顧忌。他熱烈的唇緊緊地壓著她柔嫩的唇辦,壓抑不住慾望而顯得霸道的舌尖,令她不由自主地開啟了櫻唇,任他索取。

  他的舌尖在她溫熱的口腔裡製造了神奇的魔力,不知不覺地,更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放下小貨車的椅背,小貨車後座的雜物傳來了掉落聲,卻不能阻止他渴望跟她親熱的意圖。

  她被他攬進懷裡,毫無抵抗能力,他的肌膚熱度透過了他的襯衫,透過了她的T恤,傳到她的肌膚,讓她跟著渾身發燙,不自覺地渴望更多、想要更多。

  當她那冰涼的小手,忍不住慾望,攀爬上他健壯的胸肌,不自覺地往下撫摸至他堅硬的小腹時,他身軀一震,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他的唇舌還在她的唇邊製造著魔力,但是,卻漸漸停止了那逼得她幾乎要焚燒起來的情慾。

  她那頑皮而熱情的小手被他緊緊地握住,她困惑地睜開滿是情慾的美眸,望著他。

  他沙啞地低吼了聲:「該死!」

  「怎麼了?」她的聲音也因為慾望而顯得比平日更性戚,「我做錯了什麼嗎?」

  「不……」他低啞的磁嗓顯得既焦躁又掙扎,「我不能在這種地方要了你。」

  她看著近在眼前的他,答不出任何話來。她對這種事很陌生,陌生到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她只知道,身體有一股慾火在燃燒著,而她想要他,現在就要,否則她會瘋掉。

  所以,她開始逼近他,學著他吻她的方式,笨拙地用舌頭跟性戚的豐唇攻擊他,用這種方式來代替她的答案……

  「不!」

  夏晨鷹忍不住低吼,這是他求之不得的,但他還是用盡了全力,逼自己推開她。

  他把因為熱情而顯得有些迷失跟茫然的她,安置在座位上後,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倒車,轉彎,然後開向實驗室。

  「實驗室有我休息的房間,有床……我想……」他那顆智商高人一等的腦袋,此刻已經被情慾燃燒到幾乎沒有思考的能力,只能用盡最後的理智,把車開到最近的地方。

  「我……我不在乎在車上……」

  「閉嘴!」他忍不住吼她,「別再多說一個字,不要虐待我了!」

  天知道他這輩子從來沒被慾望搞得這麼淒慘過。

  「但是……」

  「到了!」

  他猛然煞車,車子衝過實驗室後門附近的停車恰,幾乎要撞上實驗室的後門。

  他衝下車,繞到側座,幫她開了門,接著不由分說地攔腰抱起了她。

  「啊!我自己可……唔……」

  她想說自己可以走,但是,他顯然不想給她再說任何一個字的機會。

  抱著她,他衝到實驗室門口,按下密碼鎖,接著就往實驗室一樓的休息室走去。

  裡面是沉穩的深藍色調裝潢,但是這種平常最能安撫他心緒、鎮定他神智的顏色,此刻卻完全起不了作用。他一心一意只想看到她一臉笑容地躺在那張深藍色的床單上,好好地、細細地品嚐她每一寸柔嫩的肌膚,感受到真正擁有她時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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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是永遠也無法滿足的!

  四個小時後,當他看到剛洗完澡,走進實驗室的她時,立刻感覺到自己下腹再度繃緊,他便確認了這點。

  她那微濕的黑髮如雲,略顯紛亂地垂落在胸前美好的春光上,雖然說那纖瘦而高挑的身軀外面包裹著一條浴巾,但是在窗外月光的照映下,她看起來卻有如維納斯女神一般的美麗。

  她注意到了他熱切的眸光,羞怯而溫柔地朝他一笑。

  「我走路有點不穩了,別再那樣看我。」

  這慾望是相對的,他有多渴望她,她就有多渴望他。只可惜,她這初嘗雲雨的身軀,在被他佔有過兩次之後,現在是全身酸痛。

  她不是故意只圍著浴巾的,而是因為她的衣服在第二次的時候不小心在浴室裡弄濕了,所以她現在只好光著腳丫,圍著浴巾走過長廊,到實驗室裡來找他。

  他扯嘴一笑,她坦然而直接的說詞,再度讓他感到愛上這樣的一個女人真好——

  愛?他被心底所冒出的那個字眼嚇到了。

  裘心嬡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反而走向實驗室角落放著的一個大玻璃缸前,觀察著裡面的土壤跟鑽來鑽去的蚯蚓,還有不少的蟲子。

  望著她那好奇地觀察四周的神情,他認命了,不,或許應該說是了悟了。沒錯!他的確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愛上了這個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討厭的女人。搖搖頭,他轉頭端起他最新的實驗品——能暫時填飽兩人肚子的玉米濃湯,然後叫喚著那個從兩個小時前就不斷嚷著肚子餓的女人。

  「玉米濃湯煮好了。」

  他把放在實驗用酒精燈上煮著的小鍋子,端到了旁邊那一塵不染的實驗台上,一轉頭,卻看到她的鼻子幾乎貼在玻璃上,專注地看著那些蟲子,他忍不住失笑,「你還真是不怕啊!」

  她把鼻子栘開玻璃,回頭衝著他一笑,聳聳肩說:「有什麼奸怕的?都是一些對植物有益的昆蟲而已啊!」

  「是嗎?」

  「嗯!我阿姨最愛搞園藝了。她是個超有耐心的女人,不管我再怎麼激怒她,她對我都很好很好……所以,我小時候很喜歡跟在她身邊玩土。」她邊說,邊聞著那速食湯的味道,然後皺皺眉頭,輕歎一口氣。

  他先聳肩表示只有這個可吃後,又揚起眉頭,「你阿姨?」

  「是啊!其實……是我繼母啦!」

  「喔!繼母……」深邃的藍眸底下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傷痛,「你父親娶很多個?」

  「沒有!只有我媽跟我繼母而已,不過……唉……我爸爸長期在大陸工作,很少回台灣,所以……聽說還有其他的女人,只是聽說而已啦!我阿姨都不願意讓我知道這些事情。」

  聽了她的話後,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童年。

  原本他是跟母親一起住的,日子過得還算平順,但後來父親出現,一家三口終於團圓。可是住在一起的那三年,他每天都看得到父母爭吵打架的情況,而兩人一不高興就拿他出氣。

  「你怎麼啦?」她誤會了他的反應,以為他在替她感到難過,隨即又解釋:「我阿姨是那種傳統到不行的女人,她說過,要以夫為天才會幸福,所以她才會忍受我老爸在外那些亂七八糟的行為。」

  「你能忍受你父親那樣的作法嗎?」

  「這……」聽到他這麼尖銳的問題,她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安,他好像刻意在攻擊她,可是……甩甩頭,她甩去腦中那種奇怪的感覺,開口解釋:「我青春期搞叛逆,非常不能諒解我父親,但是,年紀大了,我父親跟我阿姨之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來我也是個局外人,我能說什麼呢?唉……愛情這回事,本來就是很莫名其妙的。」

  她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感慨,卻不小心開敵了他心中一道深埋已久的回憶。

  「你說的沒錯……」就父母的愛情來說,他的確是局外人,只是,他為什麼該是被虐待的那一個呢?

  他母親口口聲聲說愛他父親,兩人卻常常打得數度進了醫院,有時候,甚至是他去住院。而最後,他的父母親是在一場車子追逐中,故意追撞彼此,導致兩人雙雙身亡……

  他還記得,當自己從學校奔去醫院,見母親最後一面時,母親說的話。

  她說,這場車禍,就是她對他父親所表露出來真正的愛情,為了愛他,她可以拋棄孩子,拋棄一切,甚至撞死自己的丈夫跟情婦都在所不惜,只要不讓其他的人佔有他……

  她甚至還說,總有一天他會懂!

  愛情,只是個帶來毀滅的東西,這是他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學到的經驗,所以他不碰愛情。

  但是現在,他遇到了心嬡,遇到了愛情……

  「你怎麼了?」

  柔嫩的指尖,輕輕地撫摸上他那一臉因往事而顯得痛苦的臉龐。

  「沒事!」他搖搖頭,但是轉眸看到她時,眸底卻多了兩分帶著惶恐的懼意。

  他沒想到自己競在短短的時間內愛上她,還不顧一切帶她來這裡……難道,他也跟他的父母一樣,是為愛瘋狂,犧牲一切都在所不惜的瘋子?!

  「還說沒事!」她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定有事情!」不然你眼中的溫柔不會消失得這麼徹底。

  她忍住了後面那句話沒說。

  「我……」他望著她,半響,才輕歎一口氣,「說沒事……也不盡然,其實,我該跟你好好地談一談。」

  他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父母對他的影響,比他原先想像的還要嚴重,他寧願不要愛情,也不想傷害到心嬡!

  可是,他該怎麼樣才能不傷害她,又同時擁有她呢?

  「喔!談什麼?」

  「談……我們之間。」談怎麼把這種可能會走向毀滅的愛情感覺,轉化成安全的方式。

  「啊?!」她輕笑,臉紅了起來,眼神也跟著有些俏皮的飄移著,「你想……談什麼呢?」

  「我想談……」他凝視著她那俏皮可愛的表情,俊美的臉上,神情卻是嚴肅無比的,「我想談……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希望我們能常常在一起……」

  「真的?」她雙眼發亮,充滿期待跟愛戀的看著他。

  「嗯!」她的眸光令他有點難以呼吸,所以猶豫了下後,才繼續說:「我們的未來……能不能只做愛不要談戀愛?」

  靜默一分鐘後——

  啪!火燒臉頰的疼痛感,就是他得到的唯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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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啊!瑪莉安,想釣我們家兒子的淘金女可多了,這次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當然有!你們不知道那女人多厲害,竟然還用裝昏那一招,搞得老鷹守在醫院三天哪!他以前從來不會因為女人的事情擺臉色給我們看的,可是這次他竟然叫我們不要多嘴!」

  瑪莉安說得義憤填膺,她此刻正開著車,載著夏晨鷹的養父母匆匆地行駛在森林牧場的小路上。

  「是這樣的嗎?」夏爸爸跟夏媽媽交換了一個驚訝非常的眼神,隨即,夏爸爸又問瑪莉安:「這麼說來,他是真的很介意那個從台灣來的女人羅!」

  「才不是介意,他只是一時迷失!你們絕對不敢相信,他甚至為了那女人刮掉了鬍子!」

  「什麼?!」夏爸爸跟夏媽媽更訝異了,因為,夏晨鷹從長鬍子之後,就發現鬍子是唯一能區別他跟他父親長相的東西,所以,除了十八歲那年,他為了打開夏爸爸教書退休後所投資的一家公司的市場,不得已下海當模特兒外,他一直堅持要留著鬍子。

  「就是這樣啊!所以才……啊!」抱怨到一半的瑪莉安突然叫了聲,兩老還沒發現出了什麼事時,車子已經熄火了。

  「該死!這台爛雪佛蘭,每次都給我挑重要的時間出事。」瑪莉安氣得大罵。

  車子熄火的地點距離主屋還有一公里左右,這麼晚的晚上,還要叫兩位風塵僕僕趕來的老人家走路,真是糟糕啊!

  「唉啊!怎麼辦呢?你要不要打電話通知我兒子過來接我們?」

  「但是,我怕老鷹知道會罵……」瑪莉安有點遲疑,因為,老鷹不喜歡驚喜,但這次她也是不得已的,因為安妮一直從歐洲打電話來警告,還叫她一定要通知老鷹的父母。

  「那怎麼辦呢?還有多遠會到啊?」

  「大概一公里吧!」

  「一公里啊!那好辦,我們慢慢走,走個半小時應該就會到了吧!」

  「嗯……看來也只好……」瑪莉安話都還沒說完,突然,路邊草叢裡傳來一聲憤怒到極點的女人吼聲。

  「你別想把我當作維納斯的替身!」那聲音一開始不太清晰,然後漸漸清楚起來,而且說的是……中文?!

  三個站在熄火車子旁的人,皆面面相覷著。

  「維納斯?這該死的跟她有什麼關係?」

  那回應著的吼聲,竟然是那個從來不會失去冷靜的夏晨鷹的?!

  「當然有關係!天殺的!」

  女人的吼聲離三人所在的地點越來越近,這裡的地形不是完全平坦的,草原上有不少高高低低的小山丘,但顯然的,那女人根本沒發現他們。

  「你這臭男人……虧我還……該死!可惡!你他X的不要給我追上來!」

  「你別跑了,該死!起碼穿個鞋子,沙漠會有蠍子跟毒蟲的。」

  「你別嚇我!就算有,讓我被咬死好了!」

  「裘心嬡!給我站住!」

  在星夜的微光中,那呆立著的三個人,終於看到了那兩個追逐著的身影了。

  後面追的不用說,當然是夏晨鷹,只是……他竟然只穿著睡覺用的棉質長褲,還有球鞋,上半身則是全裸。

  前面跑的更誇張,那是個高挑纖瘦的女孩子,她全身上下竟然只有一條大浴巾圍在重點部位。

  三個人呆呆地看著那個女生衝到他們面前,而且一點煞車的跡象都沒有。

  「我不要……啊!」裘心嬡才憤怒地回了一句,卻看到本該是空空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三個人影,她駭然一叫,跟著應聲摔跤。

  「啊!小姐小心!」夏爸爸好心要提醒時,已經來不及了。

  不遠處的夏晨鷹聽到了裘心嬡尖叫的聲音,頓時緊張起來,「心嬡?!怎麼了?」

  他邊說,跟著出現在跌倒的裘心嬡身旁,一心放在佳人身上的他,還沒注意到另外三個人。

  「沒……我沒事!你放開我。」她甩開他伸出的手,寧願自己皺眉喊痛,也不給他扶。

  「你……啊!爸爸?媽媽?瑪莉安?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夏晨鷹本來想強硬的把她抱起來,卻因為視線的改變,赫然看到愣站原地的三個人,他連忙用英文問。

  「唉呀!先別管我們有沒有事,這小姐好像扭到腳了,你還不去扶她起來?」夏媽媽趕緊用中文說。

  「嗯……」夏晨鷹沒有猶豫,又再一次想要幫助還坐在他腳邊的裘心嬡。

  「不要你扶,我沒事,可以自己站起來的!」她又一次甩開他的手,咬著牙,就是要自己站。

  「別任性了!裘心嬡。」他忍不住用最快的速度,在她來不及拒絕或反抗前,直接扶起她。

  「啊!」她嚇了一跳,一站好後,忍不住對他開罵:「我任性?我不會比只要上床不要其他的男人還任性,你沒資格這樣說……啊!」她罵到一半,才又突然想起旁邊還有其他人在。

  「抱歉……」她看向其他的人,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這是我爸爸媽媽。爸媽,她叫裘心嬡,是……」

  「我知道,你女朋友嘛!」夏媽媽連忙替兒子接下話。

  「是啊、是啊!裘小姐,抱歉,我們這個兒子笨笨的,請你體諒一下,來,不想給我兒子扶沒關係,我來扶……」

  夏爸爸邊說,邊走過去,伸出手。

  「好,謝謝!」裘心嬡知道自己的毛巾裹得很緊,雖然穿這樣在長輩面前有點尷尬,但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想再讓夏晨鷹碰她了。

  「哪裡。既然你不願意讓我兒子服務,當然只好由我出馬了。晨鷹,去幫我看看車子怎麼了。」

  夏晨鷹瞪著她甩開他的扶持,讓養父扶著,一時間,他竟然覺得這景象好礙眼。

  「你們在說什麼啊?」一旁的瑪莉安看著這幾個人一直用中文交談,都聽不懂,有點著急。

  「沒你的事!我的小貨車在實驗室門口,你可以開來用。」

  「實驗室?那裡跟主屋比起來,更遠耶!」瑪莉安瞪著夏晨鷹說。

  夏晨鷹瞇眼。沒想到他們兩人竟然跑了這麼遠!

  「算了、算了!心嬡受傷了對吧?我看我回去開車來好了。」瑪莉安看到現在的狀況,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卻也隱約感覺到,裘心嬡不像安妮所說的,是故意裝裝樣子來釣老鷹,不然……她不會這樣跟老鷹一路吵,還穿成這樣吧!

  一個要釣凱子的女人,是不可能讓自己狼狽成這樣的!

  「等等!瑪莉安,說什麼你也是淑女,怎麼可以一個人在暗夜中走路呢?」夏爸爸突然開口了。

  「是啊是啊!」夏媽媽英文不好,卻也懂得老伴的意思,她連忙在旁邊用中文幫忙說:「我看,晨鷹你走回去開車過來吧!」

  夏晨鷹看著兩位老人家,他還沒問他們怎麼會在這時間,連一聲都不通知的就跑來,而現在,他們竟然還想故意支開他?

  「晨鷹?」夏媽媽笑得很溫柔,但眼神卻堅定無比。

  「可是……我得跟她談……」

  「沒什麼好談的!你想怎麼傷我才甘心呢?」

  裘心嬡眼底的淚水,在黑夜,宛如一枝冰箭,直直地刺向夏晨鷹的心臟。

  他……真的傷了她嗎?天啊!他對她的愛戀甚至都還不敢開始,就已經嚴重的傷害了她?

  眉一擰,心頭全是冰冷而叫人窒息的痛楚。果然,像他這樣的人,是無法愛人而不傷人的!即使是單純的只想享受兩人在一起的美好感覺,也是那麼地困難……

  難道,真的跟他母親說的一樣,他有一天會知道,什麼叫作毀滅式的愛情?難道,他愛人的同時,會不自覺地傷害對方?

  不!他不願意傷害心嬡!

  夏晨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兒子,你先去開車來載我們吧!這裡奸冷呢。」夏媽媽看到兒子那瞬間變了的臉色,知道事情不妙。最好的方法,還是先隔開這兩個年輕人,讓他們都冷靜一下吧!

  夏晨鷹聽了母親的話,又看了裘心嬡一眼,裘心嬡故意撇過頭,不理他。

  這樣也好!他落寞地想,這樣一來,他也不會不小心傷害到她了。

  也許,這愛情……還是跟他之前想的一樣,不要碰比較好。

  不愛她,就不會傷害到她了!

第十章

  「你……喜歡我兒子?」

  「我不……我不知道!」

  一聽到夏爸爸這麼問,原本還在盛怒中的裘心嬡,吸了口沙漠中才有的干冷口氣後,隨即冷靜下來,想到自己不該遷怒別人。

  「這……我們是他的養父母,你知道這件事嗎?」夏爸爸問。

  「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麼呢?可以告訴我嗎?」夏爸爸說,「我們跟你還不認識,聽說你跟晨鷹也認識不久,所以,我想會發生一些誤會,也是在所難免。」

  「那不是誤會。」

  「嗯?」

  「你們的兒子告訴我,說要我們……在一起卻不談戀愛!」她把硬生生地把「只做愛」那幾個字吞進肚裡去。

  「在一起卻不談戀愛?!」夏爸爸跟夏媽媽訝異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算了!就當我沒說過吧!反正我現在只想趕快離開!」一想到他那時說的話,她的心就彷彿有人在用力擰絞般疼痛。

  前一秒,她以為他真的有心想跟她在一起,差點以為自己到了天堂,但是卻沒想到,後一秒,他立刻把她推進地獄之中!

  她知道自己不美麗,也沒有很好的本錢可以跟他談戀愛,但是,那並不表示她不在乎愛情,只為了慾望去當他的床伴啊!

  該死的!沒想到他對她……這一切的溫柔跟守護,竟然就只是慾望而已!

  深深地陷在自己的思緒中,裘心嬡甚至連流淚了都沒有發現。

  但是,旁邊的三個人卻看在眼底,瑪莉安深深地歎口氣,看來……她也許真的聽信了安妮的話,而誤會了這女人了。

  夏爸爸跟夏媽媽則是緊皺著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感情這種事情,畢竟只有當事人才有辦法解決啊!

  「我想老闆是喜歡你的。」突然,瑪莉安的聲音傳來,跟著一件溫暖的毛毯罩住了裘心嬡的身軀。

  「嗯?」坐靠在路邊大石頭上的裘心嬡,困惑地一抬頭,才愕然發現眼前的景物竟然都是模糊不清的。

  她有點手足無措地抹去臉上的淚水,「抱歉,瑪莉安,你說什麼?」裘心嬡之所以會這麼訝異不是沒有道理,因為難過歸難過,她可沒忘記在她昏迷之前,瑪莉安跟愛瑪還曾經來警告她不要去勾引夏晨鷹。

  「因為……我們老闆……以前曾經有個深愛的女人……」

  「我知道,維納斯嘛!」說她不介意是假的,那天聽過瑪莉安跟愛瑪說的話之後,她雖然半信半疑,可是,還是有些介意。

  「啊?維納斯?不會吧!瑪莉安……你相信那件事情?」夏媽媽突然一臉訝異地看著瑪莉安。

  瑪莉安困惑地看著夏媽媽,一旁的裘心嬡也一頭霧水。

  「那是假的!是我那笨兒子編出來,要我們不要逼他相親的理由!」

  「是啊!瑪莉安。怎麼?難道你們這邊的人全部都相信?」夏爸爸在一旁附和著夏媽媽,也是一臉訝異。

  「啊?假的?!可是……老闆每次都不肯接近追求他的女人,都說他心底只有維納斯。」瑪莉安臉一陣紅。

  那件事是假的?那可是他們小鎮上的人崇拜老闆的一個重大理由耶!畢竟,這麼癡情的男人不多見了。

  可沒想到……竟然是假的!

  「是啊!他還騙我們兩老,說貝貝是維納斯留給他的女兒,哼!鬼才信啊!貝貝是很可愛,但是一點晨鷹的影子都沒有,誰會相信啊?」夏媽媽嗤之以鼻,「沒想到外國人竟然比我們還容易騙啊!」

  「你們……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維納斯是假的?夏晨鷹騙你們說他有個很深愛的女人?」一旁的裘心嬡越來越迷糊了。

  「是啊!」夏媽媽溫柔地拍拍她的手背,然後說:「我本來也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欺騙我們,後來啊,這幾年我去學了心理輔導,就是當社工人員嘛!我才開始慢慢瞭解,很多從小生長在陰暗環境的孩子,容易恐懼感情……」

  「恐懼感情?你們在說什麼?」她困惑地看著夏媽媽,夏媽媽點點頭,一臉哀痛神情,開了口,準備講古。

  「唉呀!這說來話長了……因為,這孩子是生長在一個多麼不安定又多折磨的環境啊!」

  「啊?這……我知道他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但是……折磨?」

  「是啊!他的親生父親是個亂搞男女關係,而讓家族蒙羞的人。而他的親生母親,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本來,他父親是不承認他這個私生子和他母親的存在,可是,當他父親發現自己不孕時,為了避免家族中沒人繼承,他們只好把唯一的血緣——晨鷹接回去,同時也不得已,接受他母親成為伯爵夫人。

  在他小的時候,他就很清楚,他之所以被帶回英國,只是因為他有利用價值而已。而他的出身,讓他受盡英國上流社會的歧視,在他寄宿的貴族學校中,欺負他的出身,或是污辱他那不名譽父親的狀況,一再的發生。而這些事情的最後一個慘劇,就是他父母又因為情感上的問題而爭吵,最後衝動的導致車禍,雙雙身亡。

  他父母間那種濃烈又具毀滅性的愛情,是他童年生活最大的陰影,所以他自然會害怕愛情,會把毀滅跟愛情聯想在一起。」

  聽了夏媽媽的話,她的心頓時緊緊地揪在一起,為了他而心痛。

  「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在乎你的。」夏媽媽溫柔的勸她,「孩子,我看得出來你們真的彼此在乎,所以,請你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去證明他可以不用背負過去的陰影,去證明他也有能力得到幸福的愛情,好嗎?」

  「……」

  「你要讓他知道,他不會像他父親,而你也不會像他母親,你們的愛情是屬於你們的,不該被過去所牽絆……」

  夏媽媽溫柔的聲音一句句地傳進了她的靈魂之中。她得去拯救他!她要想辦法幫他解開他那種恐懼愛情的心結!

  不管他未來會不會接受她,她一定要想辦法幫助他,讓他重拾以前正常快樂的模樣,就算他要繼續留鬍子、繼續邋遢下去,她都無所謂。

  一想到這裡,她心底不覺泛起一種帶著痛楚的甜蜜,她想……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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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跟你談談。」

  幾天都沒辦法碰到夏晨鷹,裘心嬡終於決定來實驗室堵人。

  「談什麼?」他的聲音透著一絲疏離的冷漠,叫她熱切的心一涼。

  「我……」裘心嬡深吸口氣,「可以讓我進去嗎?鷹……」

  夏晨鷹看著站在門口,顯得侷促不安的她。

  她漂亮得遠超過他這輩子所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喉嚨裡彷彿有個硬塊哽著,讓他發不出聲音來。

  閉上眼,她的呼喚柔得叫他心底起了陣陣的共鳴,可是,他卻只能用冷漠拒絕她,同時也冷卻自己對她的渴望。

  他已經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不要再跟她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因為,他不想傷害她。

  所以,那天接她回主屋後,他就讓她住在主屋,自己則是跑來實驗室住,這一住就住了三天,他根本沒回主屋過,因為他存心想避開跟她碰面的機會。

  但沒想到,她卻自己來這裡了。

  「進去做什麼?又想跟我上床?」

  那無情冷酷的說詞,讓裘心嬡又是沮喪又是憤怒,「該死!你真的要我站在這邊跟你吵,吵得全牧場的人都聽見?」

  「鷹?」

  他轉頭,走進屋裡。她看他沒關上門,於是主動跟了進去。

  他走向客廳中最近的沙發椅,疲憊地倒下去,「我先聲明,我跟你之間什麼都沒有,也沒什麼奸吵的。」他低沉的聲音裡,彷彿有著隱約的歎息跟失落。

  她瞪著他。這下好了!他並不想看到她,還說跟她之間什麼也沒有,那……要叫她怎麼開口呢?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她說她愛他,那不是顯得更蠢?

  「怎麼樣?你打算跟我說什麼?話快說完快走吧!」

  他累了!真的累了!心底那股對她割捨不斷、始終蠢蠢欲動的思念,讓他睡不好也吃不下,更別提……一想到她不久後就要離開,他在思念外,更多了難以言喻的心痛。

  「你真的……想趕我走嗎?」她鼓起勇氣,走到他身旁坐下。

  「我……」感覺到她的靠近,夏晨鷹一張眼,就看到她那認真中帶著些許受傷的神情,心一擰,他咒罵自己。

  就是不想傷她才選擇了遠離,為什麼現在又傷到她?他真是痛恨自己的無力,對愛情的無力。

  「不然……你想怎麼樣?」

  他那聽起來有點不耐煩跟無力的語氣,讓她心底頓時感到一陣緊揪,還有一股怒氣。

  她看到放在一旁茶几上的酒杯,伸手拿過,一仰而盡,然後,猛地放下酒杯,轉眸瞪著癱在沙發上的他,「想怎樣?你問我想怎樣?你才想怎樣呢!我不是那種搞一x夜情,更不是那種可以上床卻不付出感情的人,難道你不知道嗎?」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怒氣,他沉默了。

  她的臉色嫣紅,憤怒使得她的雙眼閃閃發亮……可惡!他發現儘管他一直克制自己要冷靜,但現在,他卻只有把她攬人懷中的衝動。

  「該死的!」她衝向他,抓起一旁的抱枕就往他身上打,「你說話啊!你只要床伴是不是?是所有的女人都可以當你的床伴?還是只有我?」

  「你何必這樣?我道歉!剛才是我口不擇言,你別……」他搶過抱枕後,驚愕地發現她那張美麗又充滿怒氣的臉龐上,竟然出現了淚水。「別哭……」

  心一擰,他慌了,拉著她的手,想把她往自己懷裡帶、想安慰她。「心嬡……」

  「不要叫我心嬡!你根本就不愛我!」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瞪著他,美麗的水眸泛著淚光,倔強地說:「我告訴你實話,我現在他X的根本不在乎什麼公事、什麼鬼海洋!更不在乎你有鬍子還是沒鬍子!我也不管你愛不愛我,不管你是不是懦弱的連愛也不敢要,更不管你是不是蠢到以為自己會跟你的父親一樣差勁,反正……不管你是不是想跟我談戀愛,我已經蠢到愛上你就對了!」

  他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智商超高的腦袋完全無法消化她說的話。

  因為,他沒想到,在聽見裘心嬡說愛他時,感覺竟如此的美好……

  「你懷疑我?」

  她把他的沉默當成懷疑,「你要我辭職給你看,證明我真的不在乎那個我暗戀很久的海洋嗎?好!我現在就打給方左軒,立刻跟他辭職,你廣告也不用拍了,反正方左軒沒這生意不會餓死,我了不起回家讓我爸養就好了!那又怎樣?」越說越火大,她真的抓起沙發旁的電話,就往外撥。

  「等等!」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電話,藍眸裡終於有了點生氣,但是,還是困惑居多,「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在氣什麼?我又惹你什麼了?我真的不懂……我說不要跟你談戀愛,是因為我不希望我的愛傷到你,可是,你……你真的愛我?為什麼?」

  他再也忍不住了,大手一攬,攬住在眼前的纖腰,將她拉近,站到了他兩腿之間,然後抬眼望著她。

  「愛就愛了,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你懂嗎?」藍眸抬起看著她,眼底那深沉的溫柔與悲哀,叫她鼻頭一酸,眼淚又不自覺地落下。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可惡!」夏晨鷹真想扁自己,他怎麼又惹她哭了?

  「我不是難過才哭的。我是在感動啦!」

  「感動?」

  「對啊!你不想傷害我,這表示你在乎我,也許,你……你愛我!」

  她遲疑地看著他,然後,看到他深深一震,有種恐懼的神情,出現在他的眼中。

  「愛情沒有這麼恐怖。」她慌了,連忙跪下來,跟他眼對眼,認真地說:「你愛我,對嗎?你不是只想跟我上床,對嗎?」

  她一方面感到欣喜若狂,可是,又深怕那天「只做愛不談戀愛」的事件重演,所以,她才一口氣把這問題問出口。

  「我……」

  他望著她好半晌,才輕輕一歎,「是的。」

  「傻瓜!」她再也忍不住了,跨坐上他的膝頭,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原來我們都愛著對方……太好了!」

  「不!那不好!」他猛然低咆,推開了她,也嚇到了她。

  「為什麼?」

  「聽我說完!」夏晨鷹的神情很掙扎,該死的!如果他們繼續這樣下去,他不可能不傷到她的,他該把事情跟她說清楚!「我是很想跟你做所有談戀愛時該做的事情,但是,我還是不想跟你談戀愛。」

  「這是什麼理論?」她瞪著他。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他眼中的藍變得深沉起來,一抹被冰封在回憶底層的痛苦,漸漸地浮了出來,「因為我早就決定,我永遠都不要愛人……我父母之間的愛情,毀了很多人,甚至是彼此……所以,有一天我一定也會跟他們一樣,去傷害我最愛的人……」

  「為什麼你認為你會跟你父母……我是說,為什麼你認為你跟我在一起談戀愛,會跟你父母一樣瘋狂呢?」

  「因為遺傳。遺傳的力量是不可輕匆的!」

  啪!她一掌打在他寬闊的肩頭上,一點不痛,他只是訝異地看著她。

  「你……好!我現在知道了,我的確是不應該跟你談戀愛!」

  這明明該是他早已決定好的事情,但為什麼聽到她附和時,他的心卻感覺到無比的沉痛?

  「你知道為什麼嗎?」她推開他,站起身,「讓我想想,我該怎麼告訴你。」她開始在他面前的高級地毯上來回踱步,踱了好一陣子後,她突然單手握拳擊掌。「啊!我知道了。」

  她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他,然後指著他,一臉認真而嚴肅地說:「因為……你是個笨蛋!」

  要不是她的表情真的很氣憤,他真的會笑出來,在這種痛苦的感覺下,他竟然會想笑?這是為什麼?

  「你怎麼能把活生生的人跟動植物相比?什麼該死的遺傳啊?!」她繼續怒吼,一點也沒發現他眼底那抹逐漸浮出來的溫柔,「好!遺傳!因為你也算是生物學家,所以,你信這一套,當然,這也是因為你發現你有一張像你爸爸的臉孔,也有像你媽媽的頭髮,但是……請問……」

  她匆地又咬牙切齒的逼向他,「他們有教育過你怎麼談戀愛嗎?你為什麼以為自己會變成自己的親生父母?就算長得一樣,也不代表個性就一樣啊!你父母他們根本是就活得……該死的!」

  她想起自己不能譭謗長輩,尤其是過世的人,所以她轉而衝向前,捧起他那剛毅方正的下巴,懇切地望進他的眼底,「你這麼聰明,請仔細想想,你跟你父親在面對感情的態度相同嗎?都已經是幾歲的大人了,為什麼還要被那對根本沒愛過你,也不在乎你的父母亡靈拖著跑?!甚至還不惜來傷害這麼愛你的我……」她的視線逐漸模糊。

  喔!她是這麼地愛他,為什麼他卻這麼固執地要躲在自己建立起來的牢籠裡,不讓她愛呢?

  「對!我愛你,我愛你,你要我說幾次?我不是你媽,你也不是你爸,我們不會蠢到跟他們一樣,所以……現在,你到底要不要讓我愛你?說!」

  「心嬡……」他的手攀上她的腰,漸漸收緊。

  「真的!撇開你是我年少時最迷戀的海洋不說,再撇開你曾經不惜丟下自己最珍貴的蚯蚓救了我不說……我早就……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喜歡上你……愛上你了。」

  她讓他擁進懷中,主動地靠近他的唇,聞到了他的氣息,她才知道,自己這些天來有多麼地思念他。

  「心曖……」他正想吻上她湊過來的唇時,卻沒想到,一根細柔卻堅定的手指擋住了他。

  「你愛我嗎?」她問。

  「愛。」

  「好!那……這表示我們可以開始談戀愛,你再也不提那種什麼因為怕毀滅,所以不談練愛的蠢論調了嗎?」

  「嗯……」他點點頭。她給了他信心,叫他無法拒絕,也讓他相信他的愛情,跟他父母的不會一樣。

  「那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請你記住喔……愛有時候還是難免會帶來一點小小傷害的,最親近的家人,也常常因為無心之過而傷了彼此啊!」她說的是過去阿姨最常跟她說的話,現在想來,那些話可真是經典啊!

  藍眸底下浮出了一絲遲疑跟不確定的眼神。愛,終究還是會傷人嗎?

  「所以我們不要管過去你父母的問題,現在開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彼此相愛、彼此在乎、彼此呵護對方……你懂嗎?」

  藍眸裡的不確定漸漸地淡去,他點點頭,知道她說得沒錯,只是,他還需要時間來教導自己相信這些事情。

  而現在,他只想吻她,可惜的是,她沒打算放過他,那指尖還是堅定的在他跟她的唇之間。

  「覺得受到傷害難免,但是你的一句愛我,還有誠心誠意的溝通,就能幫我撫平傷口,這你也懂嗎?」

  「心嬡,我想吻你……」他想吻她,她的手指再不走開,他會吃了她。

  「所以,答應我。」

  「我愛你,我會努力地誠心誠意的溝通,我答應你。」他說,雖然誠意顯得有點半被慾望逼出來的,但是……她已經很滿意了。

  「那……」她突然雙眼閃亮,主動地吻上了他的唇,然後,在他的唇邊呢喃著:「你真的只想要吻我而已嗎?不想要更多?」

  她那甜蜜又充滿著挑逗的暗示引起了一陣低沉又沙啞的笑聲。

  是的!他怎麼會不想要更多呢?除了今晚,他更想要她將來所有的一切……

  一輩子……跟他自己的父母截然不同的一輩子……

  為了裘心嬡,他想,他有信心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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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後——

  這對情侶,終於轟轟烈烈地舉行了最完美的世紀婚禮。

  而婚禮過後一個月,兩人也一起回到台灣,補請女方家人喜酒。

  這個充滿著名牌閃耀的歸寧宴,在最昂貴的飯店大廳中舉行,當新娘回到房中換送客禮服時,新郎也跟著進去,同時迫不及待地想要脫去新娘身上那件上百萬的禮服。

  「慢……慢著!這麼好的衣服,讓我穿久一點……」她身上這件是敬酒用的禮服,才穿不到半小時呢!

  「別穿了!我等著想看你身上那件昂貴的內衣呢!客人不用送了,反正他們自己會離開啊!」夏晨鷹的藍眸中發出了如狼似虎般的光芒,讓裘心嬡忍不住一陣身體酸軟。

  可是,旁邊還有一件更昂貴的,送客用的禮服等著她穿呢!

  她咬咬牙,「不行!」

  她決定狠心拒絕新郎,雖然總統套房裡那張柔軟的大床,跟這個準備把她壓倒在地的男人都很吸引人。

  但是……那件出自歐洲名設計師之手的訂製禮服,更是難得啊!

  開玩笑!女人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可以大穿特穿禮服的機會,她豈可放過!

  「你……」新娘的不願意,造就了新郎那大鬍子上方的哀怨眼神,「我就知道,你比較愛名牌,不愛我……」

  「胡說八道!」新娘怒斥他,好笑地看著他演戲。這個老鷹啊!就是愛在這種時候耍寶,「我要是不愛你,才不會讓你這麼囂張,一綁就把我綁在德州兩年,還……」她低頭看看自己那完全遮掩不住的小腹,「還讓你這討厭的大鬍子,把我的肚子弄大了!」說到後來,她忍不住抬腿踹他。

  是啊!

  就是這個可愛的男人啊!讓她意想不到地深愛著,愛到連台灣都不想回去了。

  當然,她也不介意懷著他的孩子羅!

  這兩年走來,雖然說一路有甘有苦,有甜蜜有傷害,但最好的地方是,她知道自己越來越幸福了,因為,他終於懂得不再逃避愛,不再拒絕愛,甚至……終於敢娶她,而且還為了要逼她答應,先把她的肚子搞大了!

  呵呵……他變得挺多的,不是嗎?

  只可惜他要是肯常常刮鬍子、穿好看一點的話,那就更完美嚕!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5 14:32:01

第六章

  不可能嗎?

  裘心嬡現在站在主屋後面的游泳池入口處,不需要太專注,她就可以看得到那個耀眼得叫人無法直視的男人。

  她實在很厭惡自己,竟然會因為看到他而心跳發熱!

  裘心嬡在心底斥責著自己,她都已經是個二十五歲的大人,也看過不下數萬張俊男美女的照片,但為何卻會被眼前這幕景象,吸引得移不開目光呢?

  在反射著晶藍光芒的游泳池畔,他宛如希臘天神,一個只穿著一件四角泳褲的希臘天神。精壯高挺的身軀,像是經過米開朗基羅那雙巧手雕刻過般,每一寸每一分,都完美得叫人屏息。

  他長長的濕發隨意地落在寬闊的肩頭上,濕濕的劉海往兩側隨意撥開,露出他寬廣方正、弧度無可挑剔的額,只可惜,好不容易露出了額頭,太陽眼鏡卻遮去了他那習慣躲在劉海陰影下的漂亮藍眸。

  「老鷹,你快把我的女兒淹死啦!」

  一旁安妮大叫的聲音,驚醒了為夏晨鷹身材而震撼的裘心嬡,她看著剛才去停車的安妮走過她身旁,對著游泳池裡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吼著,這才發現,他旁邊有個穿著可愛泳裝的混血小女孩。

  「好了、好了,媽媽在罵了!貝貝,不要玩了!」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游泳池邊的貝貝對夏晨鷹張開雙手,要他再把她舉起來丟到水裡一次。

  可是,這次夏晨鷹卻只是把她從水裡抱起來,然後安放在泳池邊。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啦!」貝貝纏著夏晨鷹,夏晨鷹搖搖頭,然後微笑著抬頭看向剛才安妮怒吼的方向,突然,他身子一頓,心漏跳了一拍。

  他知道自己還在意昨晚的衝突,也知道昨晚的怒意沒有化解,但是,看到她在這裡出現,他卻無法否認,他心底泛過一陣喜悅。

  那喜悅化作炙熱的眼神,瞬間穿過了墨鏡、穿過了空氣、穿過了安妮身旁,直直地射向裘心嬡。

  裘心嬡一愣,一秒後才回神,她暗罵自己傻,他明明戴著太陽眼鏡,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在看她呢!

  安妮在這時候已經走到夏晨鷹身旁,同時抱起全身濕答答的貝貝,「看看你,小頑皮,就知道跟大頑皮作怪!」

  「咯咯……爹地是大頑皮!大頑皮!」貝貝在母親的懷中笑得樂不可支,突然,她的聲音變小了,因為,她發現有外人在場。

  「來!叫阿姨,這位是裘阿姨。」安妮看著走過來的裘心嬡說。

  「你可以叫我心嬡,我該怎麼叫你呢?小頑皮?」裘心嬡沒有先跟夏晨鷹打招呼,她還沒準備好,但是面對小孩,她可有經驗了!

  原因無他,因為疼她的繼母怕她覺得被忽略,所以一直沒生小孩,直到她十六歲,繼母才懷孕,冒著高齡生產的危險,前後生下了一個弟弟跟一個妹妹,但是兩個人都是早產,因此身子都不太好。

  為此,她一直覺得自己過去那任性的脾氣很對不起弟弟跟妹妹,因此,她便幫忙阿姨帶這兩個弟弟妹妹。對於孩子,她還算有一套。

  「我叫貝貝。你叫心愛?是心愛的人的心愛?」

  「啊?你會說中文啊!我的嬡跟那個愛不太一樣,不過念起來是一樣的。小時候,我簽名最簡單,連畫兩個心型就好羅!第一個心就是心,第二個心就是愛啊!」她笑著跟從媽媽的懷裡爬下來的貝貝說。

  「是這個心嗎?」貝貝的小手在空中比了一個大心型。

  「沒錯!沒錯!你好厲害,一說就知道了!」裘心嬡笑著道。

  「我會畫圖,我也喜歡畫心,那個心很漂亮,是爹地教我畫的!」貝貝說著說著,就拉著一旁夏晨鷹的手,拉向裘心嬡。

  這麼一來,裘心嬡就沒辦法假裝沒看到他,而專注在貝貝身上了。她不得已,只好抬起頭,給了他一個微笑。

  「原來你還會教小孩子畫畫啊!」

  「剛好有機會而已。」

  「嘿!你們兩個,要在這裡吃早餐嗎?我叫愛瑪端來,至於我,可是想去廚房好好地搜刮一頓!貝貝,陪媽媽去看看愛瑪在冰箱裡藏了什麼好料,好不好?」

  「嗯。」貝貝大力點頭。

  安妮有技巧地把孩子引走,留下空間給兩人獨處,這讓裘心嬡有點慌張,但卻又不願在夏晨鷹的注視下示弱。

  很快地,游泳池畔就只剩她跟幾乎是赤裸的他,兩人之間的氣氛,隱隱晃蕩著某種緊張與曖昧。

  「抱歉打擾了。」互看許久之後,她決定打破沉默。

  「你一大早就來找海洋?」他才出口,就想罵自己。聽聽他,真像個愛吃醋的男人。

  「海洋?」她一愣,事實上,在看到安妮後,她幾乎都沒想到這個早上激發她出門的原因,「不是,是安妮請我來吃早餐的。」

  「多事!」夏晨鷹咕噥了聲,才又用原有的音量對她說:「這裡的早餐的確不錯,如果想吃的話,你每天早上都可以自己過來吃,我會跟愛瑪說一聲的。」

  他邊說邊領著她走向泳池邊的酒吧,「太陽大,我們坐一下,愛瑪應該快拿東西出來了,先喝點飲料。」

  「好,不過我可不怕曬,我的防曬功夫一流!」她忍不住想聲明,因為她不想讓他以為她是個定到哪裡都怕曬的女人。

  他回頭,俊眉在墨鏡上緣挑了下,「是嗎?防曬也需要功夫?呵。」

  他略帶嘲笑的聲音惹火了她,「當然!什麼事情都是需要努力的,外貌也是!甚至連你……我不相信你沒有努力地在鍛煉身體。」

  她實在是很想知道,他的健身教練是誰?收費貴不貴?有沒有可能去台灣開業?

  「鍛練身體?哈!」他聲音裡的嘲諷意味更明顯了,「不,我是工作操勞,養動物又種森林的,你以為我是那種會花錢運動的人嗎?」

  她眉頭不悅地一皺,「你的意思是花錢防曬很可笑嗎?」

  「對別人也許不會,但是對你……」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一度,墨鏡後的藍眸緊緊地凝著她那張粉嫩中帶著健康紅潤的臉蛋,「感覺上有點多餘。你那隱約的雀斑還蠻可愛的。」

  「啊?」她慌張地遮著臉,「我雀斑可明顯了,是因為努力美白跟防曬,現在才比較能見人的。」當然,還有化妝!她在心底咕噥著補充。

  「什麼叫比較能見人?說得好像你以前有多醜似的。」他邊說,邊用手勢問她要咖啡還是果汁。

  她指了指咖啡壺,同時回答他的問題:「我是很醜啊!」

  他有點錯愕。她醜?她這種長相如果叫丑,那其他的女人怎麼辦?

  「我比貝貝難看多了。」一想到她那黯淡的童年,還不懂要怎麼努力才會美麗的年代,裘心嬡忍不住歎了口氣。

  「貝貝很漂亮,但你跟她是不一樣的美,怎麼比?」

  「我才不美呢!拿我小時候的照片跟她比就知道啦!唉……」裘心嬡又幽幽地歎了口氣,看向大屋子剛才安妮跟貝貝消失的方向,「她奸漂亮喔!同時擁有東方人的細緻,跟西方人的明亮眼神、漂亮鼻子、可愛嘴巴……簡直是我的夢想,我想生這樣的孩子。」

  「混血的通常長得比較漂亮。」他突然說了一個中肯的評論。

  「沒錯!」裘心嬡點點頭,啜了口咖啡。

  「我也有點中國人的混血。」

  噗……咖啡差一點噴出來,還好裘心嬡連忙閉緊嘴巴。

  「實際上,我母親出生於夏威夷,她是標準的混血美人,而且,也有一小部分的中國血統。」夏晨鷹說得很認真,「不過我長得……卻比較像我父親!」

  他語氣中那明顯的厭惡,讓她想到了他不願繼承爵位的事。

  「你很不喜歡你那個……有英國貴族血統的家族?」

  「我討厭那家族給我的一切!」

  她望著他,突然有種心痛的感覺,「我想,你們那偉大的夏德羅家族,大概不喜歡混血,也不喜歡你吧!」

  「對!他們認為我的存在讓家族蒙羞,就跟我父親的不良事跡一樣,而很不幸的,當他們發現我跟他長得很像時……我不怪他們更排斥我了。」

  「他們根本不分是你還是你父親,只是蠢到以外貌來評斷你?」她突然有絲氣憤,氣他的家人,氣他們怎麼能這樣傷害他!

  「嗯。」他淺笑,因為她語氣中那毫不掩飾的義憤填膺,聽來是這麼的窩心,「你知道長得像自己痛恨的人的感覺嗎?」

  她沉默了半晌,終於瞭解,「這是你為什麼留鬍子跟長髮的原因?要遮住自己的容貌?」

  他沒回答,但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好悲哀……」

  「還好!你比較喜歡我留鬍子還是不留鬍子?」他突然問。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看過你沒鬍子的模樣,總要看過後,才能比較哪一個我比較喜歡吧?但是,我喜歡哪個樣子又如何?你想用什麼臉孔見人,應該是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但你是真的不喜歡我這種邋遢的模樣吧!」

  「沒錯,你的鬍子跟劉海都有夠邋遢的,跟你這漂亮的身材給人的感覺簡直是成反比。」她不想說,卻又不小心說了出來。頓時,臉紅了一紅,有點尷尬地趕快喝下另外一口咖啡。

  他定定地看著她。她能接受這樣的他,而不是那個沒鬍子的海洋嗎?

  「幹嘛?」被他看久了,她的不自在已經到了極限,只好開口問。

  「如果海洋一直不出現,你會覺得很困擾嗎?」

  「咦?」她有點訝異他怎麼會突然提到海洋,她遲疑了一下才說:「是不會,反正他答應過要出現一天來協助拍廣告的,雖然我是希望他多留兩天才來這裡找他,但是……要是真的找不到的話,應該也還可以應付得過去。你……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工作了?」

  「海洋長得很好看……雖然我不覺得,但是大家都這麼說。」

  「他是真的好看,好看到無可挑剔……」她說到這裡時,身體稍微往後挪了點,貪婪的眼神幾乎又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天啊!她突然發現,他竟然連腳趾頭都好看到讓人嫉妒!

  「怎樣?」

  「跟你這身材……很像!」她不想說得太明白,但這的確是稱讚。

  「你是說我的身材也無可挑剔?」他從來不為自己的外貌自豪,甚至認為是種麻煩,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聽到她說他身材奸,他竟然會感到驕傲。

  「沒錯,你非常好看。」裘心嬡用投降一樣的挫敗語氣承認了。

  「你長得也很好看。」他低沉的聲音裡,突然多了一絲帶著安慰語氣的溫柔。

  看到她剛才的神情,想到之前她對貝貝的讚美,他突然瞭解,這女人為自己的外貌而自卑。

  「才怪!我長得很糟,眼睛太長了……」

  「但是很明亮。」

  她瞪向他。她的眼睛明亮?會嗎?是化妝的效果吧!

  他聳聳肩,表示自己說的是實話。

  「我的鼻子……」她放棄眼睛的話題,改指著自己的鼻子,「這鼻子對東方人的長相來說,也太長啦!」

  「配你的鵝蛋臉剛好,又挺又好看。」他又說。

  她看向他,一顆心開始莫名地加快速度,「我的嘴唇……也太厚了,跟櫻桃小嘴一點都……」

  帶著一點點粗糙跟熱力的觸戚,突然從她的唇上傳來,他那修長的指尖正撫弄著她的唇,害得她沒辦法說下去。

  她望著他,明眸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渴望。

  「你的唇非常性感。」他低低的嗓音,像是在預告著某種浪漫的災難即將來臨一樣,在她眼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響起,「事實上,那是第一個吸引我目光的地方。」

  眼看他的唇幾乎要碰到她的了,突然,一旁傳來了愛瑪的大嗓門——

  「早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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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真的是一頓非常豐富的早餐,吃飽以後,太陽也逐漸炙熱起來,裘心嬡跟著安妮走到主屋裡,參觀著這棟外表看似普通,裡頭卻裝潢得華麗舒適的大房子。

  夏晨鷹帶著貝貝去沖澡,當他穿著T恤跟牛仔褲再度出現時,看起來神清氣爽。

  當裘心嬡的眼神接觸到他時,明顯地閃過了一絲不自在,早上兩人差點親吻的畫面,不知道有沒有被愛瑪,或者是那時一起過來的安妮看到。

  「好了!」他把懷裡的貝貝放到地上,然後對她跟安妮說:「你們慢慢聊,我要去忙了。」

  「慢著!」安妮叫住他。「你別這樣,貝貝好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是答應過要帶她去看她的小馬嗎?不能放假一天嗎?」

  「爹地帶我去看馬!爹地帶我去看馬!」貝貝一聽到要跟夏晨鷹在一起,就很興奮,完全忘了上次看到那匹小馬時,嚇得都哭出來了。

  「我還有事情要忙。」夏晨鷹不想帶著貝貝,他要自己一個人用工作來冷靜一下。

  「我要解決三個客戶的投資問題,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帶著貝貝去吧!」安妮不由分說地把貝貝的小手塞進了夏晨鷹的大手裡。

  「但是……」

  「啊!對了,心嬡,你可以幫忙帶著貝貝嗎?」安妮突然轉頭問一旁的裘心嬡。

  「咦?」一旁的裘心嬡有點嚇到,怎麼……怎麼會扯上她?!

  同樣的,牽著貝貝的夏晨鷹也有些愣住,他沒想到安妮竟然會來這一招。

  「拜託!幫幫我的忙,反正你在這的幾天也該好好地參觀一下牧場,啊!我叫貝貝帶你去參觀好了!」

  安妮邊說邊拉著裘心嬡往前走,並跟貝貝說:「貝貝,你幫我牽著心嬡跟爹地一起去看小馬。」

  「好。」貝貝大方地點頭,主動地拉起裘心嬡的手。

  裘心瞹臉一紅,抬起頭來看著夏晨鷹,想跟他求助,不料,那藍眸底的神情比她還要無奈。

  「我想我們就去吧!省得被安妮念一整天。」他說。

  「對啊、對啊!快點去吧!貝貝,要幫我照顧好他們兩個人喔!」

  「好,沒問題!」

  推著三人走向門外後,安妮笑著跟他們揮手道別。

  吉普車上,除了跟貝貝應答之外,裘心嬡跟夏晨鷹兩人一直沒有跟彼此說話,直到到了馬廄,貝貝跑到馬廄旁去看馬,裘心嬡才忍不住開口:

  「那個安妮……」

  「她很熱情,也很聰明。」

  「我知道,但是……她該不會以為我們之間……」她用手比了比自己跟夏晨鷹,「有什麼吧?」

  「有什麼?」他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有什麼嗎?」

  她一張小臉頓時漲紅,「才沒!我才沒希望有什麼呢!我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公事,公事一結束以後我就離開,怎麼可能希望跟你有什麼呢?」

  「嗯。」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黯淡,「你說的倒是事實,你的公事不就是海洋?」

  「我……」裘心嬡想起昨晚本來打算找他解釋誤會的事,於是,她輕輕地呼口氣,「其實昨天晚上我並沒有……」

  「貝貝!」突然,一聲驚呼聲傳來,打斷了裘心嬡想說的話。

  裘心嬡跟夏晨鷹同時回頭,接著,就看到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安妮跑過來,一臉驚慌。

  「怎麼回事?」

  「我老公……我老公在俄羅斯黑幫槍戰中受傷了,我……我得趕去俄羅斯一趟!」

  「什麼?他不要緊吧?」

  「沒事!他剛才還跟我通電話,現在很安全,可是,他希望我可以過去一趟,所以我要去那裡陪他,再看看能不能帶他回來……」

  「那貝貝怎麼辦?」夏晨鷹看著往他們這邊跑來的貝貝。

  「我不知道……貝貝能跟你留在這邊嗎?」安妮問。

  「當然沒問題!貝貝……」夏晨鷹一把抱起跑過來的她,「要不要跟爹地住一陣子?」

  「媽媽呢?」貝貝困惑地看著母親,「媽媽要去哪裡?」

  「媽媽要去幫爸爸的忙,你想不想跟爹地住一陣子呢?」

  「好,那媽媽一忙完,要快點帶爸爸回來喔!」貝貝非常懂事地說。

  「嗯!我會的。」

  站在一旁的裘心嬡,雖然知道夏晨鷹跟安妮只是好朋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聽到他們對彼此的稱呼時,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不過……」安妮突然遲疑地看了裘心嬡一眼。

  「怎麼了?」夏晨鷹問,不懂她為何看向裘心嬡。

  「你還要忙工作。」

  「愛瑪會幫忙帶的。」

  「愛瑪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心嬡……」

  「啊?!」裘心嬡嚇一跳,怎麼又扯上她?

  「你還要待好幾天,對嗎?」

  「是……是沒錯啊!」突然間,裘心嬡冷汗直流: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

  「不如你搬來主屋住一陣子吧!」

  「搬過來?!」

  夏晨鷹跟裘心嬡幾乎是同時出聲。

  「對啊!一起住好照應啊!你一個大男人跟貝貝一起睡,我也會擔心的。」

  「我有帶孩子的經驗,不用這樣麻煩裘心嬡,再說,她跟貝貝又不熟。」夏晨鷹連忙說道。

  開玩笑!她連住在遙遠的客房區都讓他想她想得緊,要是搬到同一個屋簷下,那還得了!

  可沒想到,夏晨鷹才想反對,裘心嬡卻挑了挑眉,「可是很多不熟的小孩都喜歡我呢!我最會講床前故事了。」

  「故事?」貝貝眼睛一亮,「好!我要跟心嬡一起睡!心嬡要說好多故事給我聽喔!」她邊說還邊要裘心嬡抱。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

  夏晨鷹瞪向裘心嬡,裘心嬡也回望他,一臉挑戰的神情。

  夏晨鷹扯扯嘴角,把懷裡的貝貝交給她,「好吧!既然這樣……」他走過她身邊,在她耳邊低語:「你可不要後悔了。」

  一說完,夏晨鷹就掠過她身邊,留下她跟貝貝母子倆。

  「這男人真是性感到讓人想一口吃了他,對不對?」安妮突然說。

  「啊?」裘心嬡嚇一跳,隨即看向安妮,「你說什麼?」

  「我說,我女兒拜託你照顧了,還有那個笨老鷹。」安妮故意說。「好啦!貝貝,給媽媽親一個,媽媽要去趕飛機了。」

第七章

  「性感得讓人想一口吃了他?不!根本是惡劣得讓人想一口撕裂他!哼!」看著貝貝在公眾餐廳的兒童專用遊樂場裡孤單地一個人玩,坐在餐廳外面走廊的裘心嬡忍不住一直抱怨。

  她不高興的原因,是因為夏晨鷹已經遲到快一個鐘頭了。

  這男人連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根本沒資格做個好爸爸!

  貝貝玩一玩,跑過來問她:「阿姨,爹地來了沒?」

  「沒有耶!貝貝。」裘心嬡努力回想當年繼母對待自己的樣子,盡量委婉和善地跟貝貝說話,「再去玩一下好不好?爹地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

  「嗯。」

  看著貝貝又跑去玩,她不免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因為,貝貝剛才問她的話,正是她小時候最常問繼母的話。

  想來,她是幸福的,因為她的阿姨一直是這麼有耐心又溫柔地對待她。

  想著想著,她突然敏感地察覺背後有一道銳利的視線,連忙回頭。是他!

  他站在那裡,看著坐在長椅上用溫柔神情看著貝貝的她,既感動又生氣。

  感動是莫名的,他並不知道為什麼。

  生氣則是清楚的,因為他發現這女人連只穿著簡單的T恤搭上休閒長褲,都還是能緊緊抓住他的視線!

  他走了過來,看到她一臉不高興地起身迎向他。

  「走吧!」他說。

  「道歉先!」她說。

  他挑眉看著她,她雙手擦腰,一頭沒有紮起的秀髮,如雲般翻捲在德州的夜風中,非常有氣勢,尤其是加上她那一臉生氣的神情……而詭異的是,他竟然覺得這畫面十分賞心悅目,他明明沒有被虐的傾向啊!

  「你的行李?」他看了一眼她腳邊的行李。

  「道歉先!」她還是那三個字。

  「叫貝貝出來吧!」他說。

  「道歉……」這次「先」字還來不及出口,後面一個歡欣鼓舞的聲音,打斷了她。

  「爹地!你終於來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掠過她身邊,直撲向高大的夏晨鷹,看著這一幕,裘心嬡莫名有種失落感。她陪這小丫頭逛了一個下午,在她走得腿酸的時候抱她,在她累的時候幫她張羅吃的,並在她想上廁所時不畏髒污的幫她擦屁股,結果呢?

  她竟然對一個不守時的傢伙這麼地好?!

  突然間,她想到那個經年累月在外工作,偶爾才回來探望她跟阿姨的父親,而那時年幼的她,只會纏著父親,還故意說阿姨的壞話……

  唉!孩子其實是現實的魔鬼啊!

  她忍不住有點汗顏。

  「想什麼?」他一手抱著貝貝,一手拿起行李,突然冒出的三個字,讓她又再度從回憶中驚醒。

  「沒事!」她露出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微笑給他,然後跟著他上他的小貨車,當然,這主要是因為看在貝貝的份上,所以她先不跟他計較他遲到的事情。

  「那走吧!上車,時間很晚了,愛瑪要是睡了,大家都沒消夜吃,我餓死了,從午餐到現在都沒吃。」

  「我吃飽了!跟阿姨一起吃的。」夏晨鷹懷中的貝貝高興地宣佈著。

  「真的嗎?吃什麼?」

  「我吃了身體會壯壯的番茄肉餅,還有快樂小孩才吃的鮪魚三明治,還有喝了一杯能迅速長大的白色噁心牛奶,我吃光光羅!吃光光了!」貝貝高聲地宣佈著,因為這些都是她最討厭的東西。

  看貝貝的表情,顯然是很高興自己打了一場勝仗。

  「喔?」夏晨鷹有點不敢相信地看了坐在側座的裘心嬡一眼,因為她竟然能讓一個五歲小孩吃下了她最討厭的食物。

  裘心嬡驕傲地回給他一個眼神,明顯在說——哼哼!現在才知道我的本事。

  他用眼神讚美她——是是!了不起!給你鼓鼓掌。

  裘心嬡的眼神隨即轉為不滿,用力瞪他,同時點點自己的手錶,表示——那你還敢遲到?

  他聳聳肩,故意不予回應。

  突然,坐在兩個人中間的貝貝打了個哈欠,夏晨鷹摸摸她的頭說:「抱歉讓貝貝等這麼久喔!累了嗎?吃飽了等等回去就可以睡羅!」

  「沒關係,阿姨說你要忙……你不是故意的……我想睡……」說著說著,貝貝的眼皮也沉重了下來,見狀,裘心嬡把她抱上大腿,讓她面朝自己的肩頭。

  「來!貝貝,阿姨抱你睡好不好?爹地要開車呢!」

  「嗯!」貝貝在她的懷裡點點頭,隨即,眼皮一閉。

  裘心嬡心滿意足地抱著貝貝嬌小柔軟的身軀,聞著她一身混和著汗味跟清新肥皂味的身軀,突然,發現旁邊那個男人正用一種深邃的眸光看著她。

  「這樣看我幹嘛?」她輕聲問,怕吵醒懷中的小人兒。

  「沒想到你竟然沒有趁機譭謗我。」

  「哼!我又不是白癡,譭謗你又能怎樣?讓貝貝快樂一點比較重要。」

  「很抱歉讓你等這麼久……」他的聲音突然又低沉了幾分。

  「呵!」她沒聽出他那低嗓後面隱藏的意味,有點譏諷的回答:「你終於肯道歉了。」

  他看了她一眼,「你這樣對貝貝太好了,我怕等你過幾天走了以後,她會沒辦法忘記你。」我也是。他在心底默默補上一句。

  可惜,裘心嬡一點也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反而就事論事的嘲笑他,「哈哈!放心啦!小孩子忘性都很好的,我又不是她的誰,她才不會一直想著我呢!」她說完,看向車子外面,已經到了夏晨鷹的大房子前,他的房子每一個窗戶都透著小小的黃光,像一個溫暖的家。

  他俐落地把車停在大門口前,下了車,走到她身旁開了車門,伸出手。

  她搖搖頭,「我抱她去睡就好,不要再換人了。」

  她記得自己常常因為爸爸媽媽不在而睡不好,所以阿姨一直對她小心翼翼,呵護著她的睡眠,如今,她也要用一樣的方式,來對待現在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的貝貝。

  「嗯!跟我來。」他點點頭,並不訝異她這麼說。從她跟貝貝講第一句話到現在,她的所有表現,都讓他有種越陷越深的感覺。

  安頓好貝貝,他便領著她到客房。放下行李後,她拍拍手對他說:「好了,現在告訴我,廚房在哪兒?」

  「咦?」他皺起眉頭,有點不解,「你也肚子餓?」

  她微笑,「我不喜歡欠人情,客房區沒收我房租就很不好意思了,現在你還給我睡這麼好的房間,我當然該回報你一下。」

  「咦::」他錯愕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是想煮給他吃。

  「希望你們這裡的食材我會煮,廚房在哪兒?」

  「那裡下去左轉……」他站在她房門外,指著前方的走廊說。

  「好,你等個二十分鐘再過來吧!對了,我動廚房,愛瑪不會生氣吧?」

  「不會……」

  他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房子東側的大樓梯口,隨即,他發現自己心跳加速。

  他本來以為對她只有那種純屬男女的慾望而已,但是……為什麼她偏偏是個這麼真心對待小孩子,又會顧及到人情的女人?該死的!

  他突然覺得餓起來了,但不是口腹的餓,而是……他渴望吃了她,否則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過今晚。

  可惡的安妮,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替他安排了多大的一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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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同一時間,遠在地球的另外一端——

  「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把貝貝丟在那傢伙旁邊,自己跑來?!」

  「什麼那傢伙?那是你的好朋友耶!」

  「哼!搶走我女兒的就不是!」雖然夏晨鷹已經當了五年的乾爹,但是夏果深還是很難接受寶貝女兒竟然叫別人爹地的事實。

  「唉唷……所以啊!讓那隻老鷹談個戀愛,自己生一個,你再搶過來當個乾兒子,這樣才能報仇啊!」

  「那傢伙……哼!死脾氣,一張臉自卑的見不得人,難喔!」

  「就是因為難,所以啊,我才想趁這個機會,讓貝貝當個小紅娘,拉攏他們兩人啊!親愛的老公……難道……你不想趁這機會,跟我一起奸奸地遊山玩水嗎?」安妮用性感又天真的表情,輕輕地撫摸著夏果深那看起來瘦弱,卻是她眼中最性感的胸膛。

  「但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萬一,是你弄錯……那女人反而嫌棄貝貝怎麼辦?老鷹又這麼忙……」夏果深被親親老婆這麼一摸,有點妥協了,說話的語氣也遲疑起來。

  「這點啊,我早就做好打算啦。」

  「什麼打算?」

  「先親一個才跟你說。」安妮嘟起性感的嘴巴,對著老公。

  夏果深眼睛瞇了下,不太想屈服在她這種攻勢之下,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也忍不住……

  半個小時後,夏果深才重拾記憶,「你之前……到底說的是什麼打算?」

  其實,當初那通說夏果深受傷的電話是安妮亂編的,實際上,夏果深是打電話來跟她道歉,說不做實驗了,要繼續旅遊,要她帶著安妮來找他。

  但是,安妮卻因為牧場出現了一個可能是夏晨鷹有緣人的女人,而故意留下了貝貝。

  這一點,實在是讓夏果深有點哭笑不得。

  「我這次打算讓老鷹瘋狂到底!」安妮眨眨大眼睛,天真中帶著邪惡。

  「怎樣瘋狂到底?」

  「我除了騙他你受傷,故意留貝貝在那裡以外,我還騙瑪莉安跟愛瑪,說這女人是來淘金的,想取代維納斯的地位,叫她們趕快通知老鷹的爸爸媽媽……我是說養父養母,從台灣飛來保護兒子。哈哈!」

  安妮邊說邊笑得很開心,一點都沒發現自己老公越來越無奈的臉色。「怎麼樣?我很聰明吧!我就不相信,這麼一鬧,老鷹還能ㄍーㄥ多久!」

  「你……鬧太大了吧!老鷹很重視他的養父母的,你鬧這麼大……萬一……那個女人其實已經結了婚,或是有對象了,怎麼辦呢?」

  「咦?」笑得下巴都快掉下來的安妮,突然閉上嘴,兩眼大睜的瞪著老公。

  夏果深想擦冷汗。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想到這一層。」

  「那……那現在怎麼辦啊?萬一裘心嬡,我是說那女生不是單身的話怎麼辦?」

  「怎麼辦?唉……看著辦吧!還能怎麼辦呢?」

  「但是……對了!我可以打個電話回去問裘心嬡是不是單身?」

  「問她是不是單身?那不是擺明了你要拉紅線的意圖嗎?甚至還會打破了你擔心我受傷而奔來的謊言。」夏果深提醒老婆。

  「那我該怎麼辦?」

  「我想想……」

  「老公,我都靠你了。」安妮期待地看著夏果深。

  「啊!有了!你不是告訴過愛瑪跟瑪莉安,叫她們破壞他跟那女人之間可能有的戀情嗎?」

  「對啊!」安妮點點頭。這本來是要對他們的感情造成阻力,好讓他們能看清對彼此的感情的說,可是如果裘心嬡不是單身……那一切都免談了啦!

  「那你就再打電話給她們兩個,暗示她們那個裘心嬡可能不是單身,而且也要提醒她們,要拿維納斯出來壓制那個女生,這樣一來,對方是不是對老鷹真的動心,應該就很明顯了。」

  「是喔!」安妮聽到這裡,興奮地一拍手,抱上去又是一吻,「嘿!我就知道,還是我老公最聰明,懂得怎麼做實驗,更懂得怎麼做媒人啊!」

  「哪裡!哪裡!」夏果深笑得得意,突然他想起當年被老鷹的計謀整得很慘,之後才發現自己對安妮的心意……這怎麼跟他剛剛所說的計謀有點類似啊?

  等等!難道……當年他也被設計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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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鷹一大早就心情不太好,因為沒吃飽。

  不是肚子不飽,實際上,昨晚她做的那一桌菜,夠他吃上兩頓都沒問題,只是他沒想到,她做了菜以後,提醒他要洗碗,然後人就回房睡覺了。該死的他連一句話,甚至半個吻都沒偷到!

  而當他工作了一個晚上,今早在自己的窗邊,發現了穿著泳衣的裘心嬡,跟貝貝在游泳池裡玩得很開心時……他更恨了!

  他對原本最心愛的小貝貝,既羨慕又嫉妒,她竟然只隔著一片薄薄的布料,趴在裘心嬡胸前,還貼得這麼緊……

  唉!看來,他得先洗個冷水澡,才能出去見人了。

  一個轉身,他突然看到了愛瑪跟瑪莉安兩人,一臉不悅地站在他房門口。

  「怎麼不敲門?」雖然有點疑惑這兩人為什麼一臉不爽,但他還是用平常慣用的威嚴語氣問她們。

  「別上當!主人。」瑪莉安先說。

  「是啊!那女人不是好東西。」

  「你們在說什麼?」夏晨鷹還是有點困惑,「哪個女人?」

  「那個中國女人,弄亂我廚房的中國女人。」愛瑪生氣的說。

  夏晨鷹眉頭一揚,好聲奸氣的解釋:「廚房是我弄亂的,我不會用洗碗機,昨晚她做飯給我吃,叫我洗碗。」

  「她竟然敢叫主人洗碗?真是亂七八糟!不像話!」愛瑪又說,對裘心嬡的厭惡,更深了一層。

  「什麼?」夏晨鷹沒想到弄巧成拙,「不!愛瑪,你弄錯了,她是好心煮東西給我吃,事實上,她煮得還不錯,你可以跟她學兩手中國菜……」

  「哼!」在愛瑪生氣的一哼,跟著轉頭離開的動作中,夏晨鷹停住了說到一半的話。

  夏晨鷹歎口氣,看著愛瑪氣呼呼地消失在門口,他的眸光轉向瑪莉安,「你呢?說她不是好女人,有什麼根據?」

  瑪莉安看著他,沉默半晌,她不愧是大牧場的總管,心思總是縝密許多,從剛才她們敲門以至開門,主人完全沒察覺,只顧著看著窗外的模樣看來,顯然……主人已經被那個台灣來的女人給深深地迷住了。

  「瑪莉安?」

  「算了。」

  「說!瑪莉安,我要聽聽你的意見。」夏晨鷹叫住她,他不懂她們突然敵視起裘心嬡的轉變是哪來的,但是他總得弄清楚,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幫裘心嬡辯解。

  「她……」瑪莉安深深地看著主人的眸子,然後一字一句的說:「她要找的人是……海洋!她是要讓主人回到那段痛苦的日子中。」

  十八歲的夏晨鷹曾經刮去臉上的鬍子跟鬢角,在那段等待鬍子重新長出來的日子裡,他情緒時常處於暴烈的狀態中,那種每天隱藏著自己,不想讓人看見的痛苦模樣,每個人都看在眼裡。

  而那段時間,也是剛成立不到兩年的森林牧場,所有員工的惡夢!

  夏晨鷹看著她,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瑪莉安滿意的點點頭,以為主人已經把話聽進去了,所以,她轉身走開。

  但是,她卻沒想到,夏晨鷹心中想的是——

  天啊!誤會可大了!難怪……他現在才發現,為什麼牧場裡從來沒有人會討論過去他拍的那個曬心的廣告!

  其實,他雖然痛恨這張臉,但是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痛苦,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而這些年來,他之所以仍以邁遢來掩藏自己,是因為這樣不會到處招蜂引蝶,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一個男人多金已經夠有吸引力了,何況還加上海洋的外貌?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這些貼心的員工們,竟然這麼關心他,還逕自推斷,認為他只要用海洋的真面目出現後,就會痛苦?!

  真是的,他應該要解開這個誤會,免得他們去找裘心嬡的麻煩。

  他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一樣,衝到窗口旁邊。

  果不其然,他看到瑪莉安跟愛瑪兩人,正用著母獅保護小獅的氣勢,朝著裘心嬡走去。

  糟了!他得做點什麼來阻止她們!

第八章

  貝貝拿出裘心嬡皮夾中海洋的照片,「給我畫圖。」

  「好,貝貝乖,自己畫。」

  裘心嬡對在不遠處陽傘下的貝貝揮揮手,她知道她拿的是海洋的照片,但她不以為意。

  不知道為什麼,那曾經是她頗為珍惜的一張照片,現在給貝貝拿去畫畫,她卻無所謂,她比較在意的,反而是瑪莉安跟愛瑪兩人所跟她說的事情。

  「你們的意思是……老鷹現在還在哀悼維納斯?」

  「對!他這一生最愛的就是維納斯,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取代!」

  「是啊!他太愛維納斯了,所以他根本不想娶妻,也不想交女朋友!」

  愛瑪跟瑪莉安一搭一唱的。

  照理說,聽到夏晨鷹心中另外有個難忘的女人時,她本來會不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愛瑪跟瑪莉安的敵意太明顯,所以她對她們的話是存疑的。

  「那既然他不想娶,你們在擔心什麼?」她問得直接,反而讓愛瑪跟瑪莉安有點無力招架。

  「沒有啊……我們哪有擔心……」愛瑪比較不會說話,企圖被人一點出來,頓時有點結巴。

  「對!不是擔心,我們是怕你會愛上老鷹,然後受到傷害。」瑪莉安用總管那一套迂迴的手法來對付她。

  「我?受傷害?哈!」裘心嬡驕傲地仰起下巴,決定下帖更猛的藥,「拜託!我哪有這麼愚蠢,去愛上一個只認識幾天的男人?怕我受傷害?我看……你們根本認為我是來釣凱子的浪蕩女人吧!」

  「啊……這……」

  瑪莉安跟愛瑪面面相覷,好半晌,瑪莉安才又開口,決定攤牌,「畢竟,你看上的也是我們主人的錢財吧!」

  「是嗎?你們怕他會想娶我?」她挑眉,欣賞著敵手的不知所措。

  「老鷹也許想跟你上床,但是娶你?不可能!他最愛的還是維納斯。」

  「是是!維納斯,虧你們想得出這種這麼聳的名字。」她現在更不相信這兩人了,不要說不相信,還覺得她們的創意實在少得可憐!

  「什麼聳的名字?你不准污辱維納斯小姐。」

  「對啊!要是讓老鷹聽到,包準你吃不了兜著走。」

  「哈!」對她們的威脅,裘心嬡嗤之以鼻,因為,一、她認為自己跟老鷹之間根本沒什麼。二、就算那維納斯真有其人,死都死了,跟死人爭風吃醋又有啥意義?三、嫁給老鷹?拜託,他是外國人,跟她住的相差十萬八千里耶!

  這些老女人實在是閒得沒事做了吧!管她跟老鷹之間想不想上床?她就算本來不想,現在也會被她們激得去誘惑老鷹……她突然一愣,天啊!她……她真的想跟夏晨鷹上床嗎?

  「哈什麼?你表面上來這裡說是要找海洋,但實際上,我看你根本就是知道事情真相,所以才故意這樣說的吧!」

  「什麼事情真相?你們在說什麼?」裘心嬡一頭霧水。

  愛瑪鼻子一噴氣,「你少裝了!」

  「我裝什……」裘心嬡突然煞住話尾,因為她的眼角餘光,瞄到了貝貝正朝她們的位置走來。她可不想讓孩子看到她們吵架的模樣。

  「什麼事?貝貝。」

  「阿姨……送你……」

  「喔!」裘心嬡一面對貝貝,立刻就收起剛剛的率直面貌,換上了溫柔的神情。

  就見貝貝把那張照片遞給她,「送給你,老鷹……」

  「謝謝,貝貝繼續去玩喔!阿姨要繼續跟她們說話。」她看也不看的就把照片放到一邊的桌上。

  「是啊,貝貝,廚房有巧克力塔,去拿來吃喔!」愛瑪也跟著說。

  「好,謝謝愛瑪姨。」聰明的貝貝知道大人要談話,所以也沒多說,搖頭晃腦的就往屋子裡走。

  「早餐吃穀類麥片會比較好吧?」裘心嬡聽到貝貝要吃巧克力塔,忍不住皺眉頭。

  「你管我?我就是這樣養大了五個孩子,怎麼樣?」愛瑪氣呼呼的說。

  「是啊!你昨天弄亂愛瑪的廚房,愛瑪都沒跟你計較。」瑪莉安說。

  「我弄亂……好,抱歉,是我弄亂的。」這事雖然不是她做的,但承認了也不痛不癢,又可以緩和當下的氣氛,所以裘心曖爽快承認,「抱歉,愛瑪,我以後不會亂動你的廚房了。」

  「哼!」愛瑪扭頭哼氣,但其實心裡對她的道歉還是蠻訝異的,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爽快。

  「可是……我以為書上都說小孩子早餐吃穀類麥片配鮮奶,對健康比較有益。」

  愛瑪瞪著她,雖然不想承認,但知道她說得對。

  「好!我們下次會注意小孩子的餐點問題。」瑪莉安替愛瑪找台階下,「但是你……你不能否認自己的企圖,你根本是……啊!」

  瑪莉安看向裘心嬡的背後,突然尖叫了一聲。

  而一旁的愛瑪,也在發現裘心嬡身後的某個物體後,跟著臉色蒼白,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般。

  裘心嬡困惑地皺眉,「你們怎麼啦?」她邊說邊回頭看,發現自己身後矗立著一個高大、屬於老鷹才有的身形。

  「咦?老鷹你……」她邊說邊抬頭,赫然,在原本應該是一堆亂髮、亂鬍子的地方,看到了一張五官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英俊臉龐。

  她呆掉了。

  「嗨!」夏晨鷹跟她打招呼。

  那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可是那張臉,卻是陌生……又熟悉到有點該死的地步!

  「老……老鷹?」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他點點頭。

  「海……海洋?」

  「嗯!」他還是點點頭。

  「啊!」裘心嬡大叫一聲,隨即想起貝貝剛剛拿著海洋的照片叫「老鷹」,於是抓起擱在桌上的照片,一看——原本海洋的照片上,被簽字筆塗滿了半張臉,只有眼睛跟鼻子隱約可見,連海洋本來的那雙俊眉都不見了……

  這張照片,不再是海洋,而是老鷹!

  這麼說來……

  她又再次抬頭確認,「你……為什麼會是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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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瑪跟瑪莉安離開了。看到老鷹竟然刮去了鬍子跟亂髮,卻還是一臉溫和的笑容時,她們雖然訝異非常,卻懂得該退下的時候到了,所以,她們把裘心嬡跟夏晨鷹單獨留下。

  裘心嬡好久好久都沒說出半句話。

  她說不上來是哪裡生氣,也說不上來現在這種跟高興絕對無關的激動情緒是什麼。

  她喜歡的是老鷹,不是海洋!但是……海洋又是過去她暗戀許久的人。

  可是就算這樣,她還是很不高興!

  剛剛才覺得自己真的喜歡上,有慾望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卻是那個她暗戀很久的男人?!

  她該高興的,但為什麼現在這麼生氣呢?

  她思緒混亂,但是她在游泳池邊的踱步卻相當有規律,而且有力量,一步一蹬,沒打算停過。

  「你不高興看到海洋?」

  觀察她臉上複雜神情很久的夏晨鷹,在她終於停止踱步,站定某個位置超過三秒時,謹慎地問。

  「不高興?不……」她停頓了大概一分鐘後,才繼續說下去:「這根本沒有高興或不高興,找海洋談論廣告拍攝是我的公事……」

  她突然停下,想到那天晚上賭氣說她的初吻打算獻給海洋,可是到現在卻都還沒道過歉的事時,她又突然覺得好像該道歉,所以,她又補充:「相信我,不管我之前說過什麼,什麼初吻給誰之類的蠢話,那都是說來氣你的。告訴你,我可不是為了要跟海洋幹嘛才來找他的。」

  她慎重其事地聲明,讓他感到窩心,不過,現在一切真相大白,他還是得說說話。

  「海洋就是我,老鷹也是我。」他溫和的提醒她。

  「不是!不該是……可惡!為什麼你們要是同一人呢?」這麼一來,不就顯得她喜歡上老鷹這件事很愚蠢嗎?她真的不是因為老鷹是海洋才喜歡他的啊!

  她喜歡的是吻她之後,說不出半句浪漫話語的老鷹;她喜歡的是總是為員工著想,不多話卻埋頭努力的老鷹;她喜歡的是在月夜下畫圖畫到一半,卻依然帶著她到處亂逛的老鷹:她喜歡的是明明很有錢,卻喜歡開著小貨車,實實在在地工作著的老鷹……

  該死的!她現在喜歡的是老鷹,老鷹為什麼要變成海洋呢?

  她的憤怒全寫在那張粉嫩的鵝蛋臉上,夏晨鷹看懂了,他深深地歎口氣。

  「你的感覺跟我差不多。」

  「什麼感覺差不多?」她問,氣歸氣,卻找不到該氣的對象,真是太可惡了!

  「一開始,我也很不喜歡現在的你,那個看來世故又喜歡賣弄性感的你……要不是因為在你身上看到了蚯蚓女孩的影子,我想……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想法……」

  但是,現在他卻無法否認,就算當年沒有因為蚯蚓而見過她,他還是會喜歡她的。

  他喜歡她對孩子的溫柔,喜歡她那毫不遮掩的坦然,喜歡她那不很美麗,卻十分有自信的臉龐,喜歡她那凡事講道理,冷靜清晰的智慧……

  「什麼蚯蚓女孩?蚯蚓?」她皺起眉頭,感覺頭上的車禍舊傷有著隱隱的疼痛。

  她因為車禍而遺失了某片段的記憶,醫生提醒過她,遺失的記憶如果有填補回來的狀況,多少會對她的腦部有影響,疼痛就是其中之一。

  「你真的忘記我了?我想也是,你一直比較注意海洋。」

  但是,裘心嬡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這樣的,是因為……喔!好痛……痛……」裘心嬡喊了痛之後,整個人就往一旁倒下。

  「你怎麼了?」

  他連忙衝上前,卻來不及抱住她,反而陪著她一起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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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守在她身邊,三天沒睡了。

  「她的頭受過足以導致短暫失憶的嚴重撞擊。」

  在醫生群做完一系列的診療後,最後由著名的腦科權威——強森·伯德納跟夏晨鷹解釋裘心嬡的狀況。

  「她掉人泳池中,但是沒有撞倒,為什麼會這麼久還醒不過來?」夏晨鷹的語氣是嚴厲的、質詢的,同時,也是心痛的。

  看著插管插進她白皙的皮膚裡,補充著她這幾天以來的體力,看著她一臉蒼白,眉頭緊皺地躺在蒼白的被單下,他的心擰了,也痛了。

  「復發或是回想起那段失去的記憶,可能會引起昏迷之類的反應。她昏迷這麼久,可能是因為她不願回想起那些記憶。」

  「不願回想……」

  他俊美的臉龐上現出了從未有過的迷惘神色。她不願回想跟他有關的記憶?為什麼?除了困惑不解外,他隱約感覺到心底有一絲畏懼。

  她不願意記起那個有留著鬍子的他?為什麼?

  她曾經這麼爽朗的對待那個用蚯蚓救了她的他,為何卻不願意記起他?

  疑惑的同時,他也有些畏懼,畏懼如果她是因為極度厭惡那個有鬍子的他,所以才決定遺忘他的話,那……她醒來後,是否會決然地掉頭就走?

  他不想失去她……

  不想失去……雖然他不願意承認,更不願意接受,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他已經離不開她,離不開這個連交往都還談不上,見面才不過幾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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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你醒了。」

  從十三歲開始就迷戀的俊美臉龐,溫柔地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先是一愣,隨即嬌羞地揚起嘴角,「海洋?」

  「嗯!是我。」

  他溫柔地執起她的手,印在唇邊。

  這一刻,他不想糾正她,更不想提醒她他是夏晨鷹。

  如果她真的這麼討厭大鬍子的他,那麼,即使每天早上得痛苦地面對自己鏡中的容顏,他依然願意為了她,而用海洋的模樣來面對世界。因為,他不想再一次看到她蒼白昏厥的模樣。

  「你怎麼會……我怎麼會……咦?」她的雙眸在看到手背上插著針管時,愕然大睜,「我在打點滴?為什麼?這是哪裡?」她那帶著點夢幻的恍惚神色中,漸漸地摻入了現實的驚恐跟困惑。

  夏晨鷹見狀,在心底偷偷地歎口氣,美好的感覺,總是稍縱即逝,「你昏倒在我的游泳池裡,已經躺了三天了,所以才吊著點滴。」

  「你的游泳池?」裘心嬡眉頭皺了皺,緩緩地坐起身,神色轉為困惑,「我怎麼會在你的游泳池昏倒?我跟你又不熟……啊!等等,你明明是海洋,為什麼我卻覺得你是……老鷹!對!你也是老鷹,但……」她記得他是老鷹也是海洋,更想起了過去那場惡夢,「不……」

  裘心嬡的聲音消失在半空中,臉上的神情也瞬間變得很複雜,恐慌、畏懼、掙扎等種種情緒同時湧現。

  「怎麼了?很難過嗎?你想起什麼了?」夏晨鷹看到她這模樣,心中一緊,連忙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握著。

  不料,她卻猛地抽回,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眼底有著重重的防備,彷彿把他看成某種重大的威脅。

  他忍住再去抓她手的衝動,只是靜靜地回視著她,因為醫生說過,不能讓她受太大的刺激,剛想起想要刻意遺忘的記憶時,人的心理都是非常脆弱的。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兩人的對視中,她眸底的防備漸漸消失……

  「那不是你的錯!我不該連你也忘記!熊先生。」

  夏晨鷹眸一瞇,忍住想開口問的衝動,等著她繼續往下說。他知道她現在對他的稱呼,是來自她十七歲,他二十二歲時的那場邂逅。

  「只是……那真的是一場惡夢!跟你約好在機場見面的那一天,我一出校門,就遇到了那個被你趕走的搶匪,他綁架了我,還威脅我……」

  「什麼?!」夏晨鷹震驚地看著她。

  「他們……有兩個人,把我綁起來,丟到車子後座……後來,我掙扎著逃出來,他們開車撞我……出了車禍之後,我就忘記了那個搶匪……同時……也忘記十七歲書包被搶的那件事……後來,為了要將綁匪定罪,所以,檢察官要我假裝所有事都回想起來了,但是,我知道我沒有,我忘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一個約定,某個人……直到現在……我才知道……」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底盛滿的是歉意跟懊悔,「我遺忘的……就是你……熊先生……」

  夏晨鷹望著她,終於瞭解她不是故意放他鴿子,也不是故意忘記他,她只是下意識地想忘記那次綁架的事情,所以,才選擇把當年的巧遇給遺忘。

  望著她一臉歉意,同時又為綁架事件而恐懼著的表情,他後悔了,後悔那時候在游泳池旁,為什麼要提醒她當年的事情,讓她想起這麼痛苦的回憶。

  「記不起我也不要緊。」

  「話不能這麼說,那件事不是你的錯,事實上,當年你還救了我,不是嗎?只是……很抱歉我受到車禍的刺激,逼自己遺忘那搶匪的同時,也遺忘了你……」

  「別傻了!你不記得我也無所謂,真的!只可惜我當時只是嚇跑那搶匪,而沒去逮他,否則你後來也不會再遇到他。」他很自責。

  她失聲而笑,「別傻了!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錯,說來說去,都是我當年太衝動了,如果那時我沒那麼衝動,什麼事都沒有了。」

  「不!」他又輕輕握住她的手。

  「嗯?」她不解地看著他。

  「如果當年沒發生那件事,那麼那天我們在加油站相遇,我就會當場把你趕走了。」

  她愣愣地看著他,他的話裡……似乎有某種令她心跳加速的含義……

  「但幸好,我還記得你,所以,讓你住在牧場裡……」說到這裡時,他停住了,沒有繼續往下說。

  「接著呢?」她迫不及待地問著,期待聽到一些連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的事,「我住到牧場之後,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因為你以為我只是一心要找海洋。還是……你家裡的人都以為我是要來釣你這個金龜婿的?」

  她想起昏迷之前,瑪莉安還有愛瑪跟她說過的話。

  「我討厭你?不,我是討厭我自己。」

  「咦?」

  「我只討厭我自己竟然無法討厭你。」

  她臉紅了,一股熱熱的情感,瞬間漲滿她的胸腔。

  「我也討厭自己為了你,竟然甘願刮去鬍子,露出我討厭的這張臉。」他笑著摸摸已經長了不少新鬍渣的下巴。

  「你這張臉很帥啊!為什麼要討厭呢?我在網路的檔案中,看過你父親的照片,你跟他一點也不像,根本是兩個人。」

  「真的?」就算這只是安慰的謊言,但是出自她的口中,他寧願選擇相信。

  「嗯。」

  她伸出沒被握住的小手,迷戀地撫上他那剛毅的臉龐,現在的他比起多年前純然的俊美,更多了一股迷人的男子氣概。

  當那股冰涼柔嫩的感覺,劃過他的下巴,攀上他的下唇時,他忍不住,張唇含住了那柔細的指尖。

  裘心嬡的臉一紅,卻沒有抽回手的打算。

  他嘴唇的溫度,透過了她的指尖,傳進了她的身軀,刺激著她的心臟,更刺激她全身上下的感官神經……她忍不住傾身向他。

  他當然知道她想做什麼,所以,他靠近她,溫柔而堅定地吻上她的唇……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5 14:29:47

第三章

  「裘小姐,你就睡這裡吧!」看著胖胖的瑪莉安幫她整理好床鋪,還弄鬆了又澎又軟的枕頭,裘心嬡覺得很過意不去。

  「那個……瑪莉安,你可以叫我心嬡,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夏先生?」

  下午發生那件她認不得人的糗事後,她很快就被牧場上工作的人熱情地包圍起來,問東問西的,連夏晨鷹什麼時候消失的,她都沒注意到。

  說來,她欠他一個道歉,連基本的禮貌,先問人家的姓名她都沒做到,只當對方是個一般的工人……

  唉!從出社會以來,她就沒有過這種懊惱的心情了!

  她不是沒得罪過人,但卻從來沒有一次像這回一樣,這麼的叫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見老鷹啊?唉啊!老鷹下午就進實驗室了,你想跟他道歉是不是?不要緊的!老鷹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思,換個角度說,他可以說是個健忘的人,除了生意跟實驗之外,他很少去記其他的事情,所以啊……對了!你到底要找他幹什麼?」

  說了一大串,瑪莉安注意到裘心嬡那副有話要說的模樣,才想起她下午時好像有說過,來找夏晨鷹是有目的的。

  「是這樣的,我要找一個模特兒,一個叫作『海洋』的模特兒,根據消息,那個人應該在這裡,或是這裡有人知道他,所以我想夏晨鷹他……他應該知道……瑪莉安,你怎麼了?」問到一半,裘心嬡看到瑪莉安臉上浮現一種古怪的神情,像是驚慌,讓她不自覺地停下問話。

  「啊?我……我沒事!對了!你要找老鷹的話,我的建議是,明天早上四點半,他會到馬廄巡視。最近進了幾匹名種馬,他愛得半死,如果你那個時間爬不起來也沒關係,因為老鷹通常會騎馬出去逛逛……回來時大概是五點半,好了,就這樣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等一下!瑪莉安。」裘心嬡叫住她,因為她臉上那種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實在是太明顯了。

  「什麼事?」瑪莉安在門口停了下來。

  「你……認識海洋嗎?」

  瑪莉安那龐大的身軀一震,「不……不能算認識!我先走了。」

  「等等!瑪莉安。」看著瑪莉安就要消失在門口,裘心嬡忍不住追上去。

  「不!你等等……」瑪莉安忍不住了,停下腳步來,回頭瞪著她,先前的友善完全不復見,「為了我們大家好,請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提到要來找海洋的事。」

  「咦?」裘心嬡錯愕地看著瑪莉安。

  「那是一場惡夢,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所以,千萬不要問任何人。」

  「但我是來找他的。」

  「那就去找老鷹,找老鷹就沒錯了!」瑪莉安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快步地離去,彷彿「海洋」這兩個字是什麼邪惡的咒語。

  裘心嬡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瑪莉安,會畏懼海洋到這種地步呢?

  看來,想要知道答案,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問夏晨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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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牧場是德州數一數二的天牧場,佔地之遼闊,遠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而更超乎人想像的,是這個面積約一個小旗大小的森林牧場,雖然坐落在德州氣候最乾燥的地方,但在科學家跟牧場主人的努力下,利用最新科技的培育法,栽種出最美麗的森林,甚至還有好幾個幾乎已經算是完整生態區的湖泊,同時,這牧場也持續好幾年培育出奪得世界大賽的賽馬。

  而牧場的主人,當然也是傳奇人物之一。

  聽競他除了本身具有英國世襲的爵位外,還在十六歲那一年,透過律師,技巧性地提前繼承父親夏德羅伯爵的財產。他利用這筆財產,買下美國的森林牧場,進行荒地造林實驗,然後又在阿拉斯加買地挖石油,接著創立藍天集圈,陸續又成立了十幾家不同類型產業公司……

  這些就是她可以在網路上找到所有與他相關的資料,但卻連一張照片也沒有,這男人的個性果然古怪又惹人厭!

  裘心嬡皺皺鼻子,作了結論。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就是惹她厭的男人,她卻一直一直地想著他,想到了半夜三點還睡不著。

  既然如此,她不如直接去馬廄等人算了。

  只是,還沒到馬廄,經過湖畔的裘心嬡便看到了矗立月光下,面對著湖面作畫的他。

  既然看到他了,就直接去找他,不用去馬廄等了。

  可是還沒走近他,就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我睡不著。夏先生,抱歉,我打擾到你了嗎?」她的臉有些紅。

  「沒有。」他的語調冷冷的,跟心思完全相反。

  他正好在想她,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就在月光下出現!

  傍晚,他打電話到台灣炮轟過方左軒,方左軒口口聲聲保證,是她自己要來的,因為她很迷戀海洋,同時,也不忘保證她絕對是個認真負責的人,她進他的公司三年來,完全是憑實力升到公關經理的職位的。

  而莫名其妙地,他竟還逼問了方左軒所有關於她的事情。

  她聽起來是個比他想像中還要美好許多的女人,但不知道為什麼,這點認知讓他向來安靜的心湖起了波瀾,而且也更困惑。

  既然她是個認真負責的女人,那為什麼她當年會失約?!

  一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皺眉。

  該死的他這麼在乎她當年失約的事情幹嘛?那時候他甚至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一場巧遇,他救了她,失約的也不過就只是一杯咖啡而已。

  「喔……」裘心嬡點點頭,明亮的眼裡卻閃過一絲不悅。他看起來似乎很不想見到她,一看到她就皺眉頭。

  可是,為了跟海洋簽約,並說服海洋多給個兩天拍廣告,她也只能先配合他,誰叫方左軒說,他是唯一能接觸到海洋的人。

  「你在畫什麼?」沉默半響後,她走到他身後,試圖找個話題。

  「維納斯。」

  「咦?」她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手裡那張光用炭筆描繪的畫,畫裡有湖、有山、有清明的月、有一片在德州草原上少見的廣大森林,但是……卻沒有看到任何的人。

  「咦什麼?」

  「維納斯……在哪裡?」

  他停筆,轉頭看她一眼,然後又轉頭專注在眼前的畫上,「時間還沒到,她還沒出來。」

  「啊?這湖裡真的會出現維納斯?」她詫異地看著他。

  他又停筆,定定地看著她好幾秒後,又轉頭繼續畫畫,沒有回答。

  「喂!你……」裘心嬡才想罵他不懂禮貌,但說了個「你」字後,卻恍然大悟,「你在跟我開玩笑?」

  鬍子下的嘴角微微揚起,低沉的聲音平穩地回答她:「你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哪有?」

  「你看不出我畫的是什麼,不也是在污辱我嗎?」

  「呃……」被他這麼一說,裘心嬡也無法否認。

  她懂他的意思了,一開始,她根本沒看他在畫什麼就隨口問,她的本意是在找話題,但是她匆略了一點,一般畫畫的人多少都會在意別人是否重視他們的畫,她這樣看都沒看的就提問,態度太輕率了,的確是她的不對!

  「我不是要你的抱歉。」夏晨鷹看見她臉上那自省的歉意,又說。

  「我又還沒開口。」

  也許是夜色太美,也許是湖面上的一陣微風吹得心湖蕩漾,讓向來與人應對自如的裘心嬡,感到一絲不知所措。

  他望她一眼,「你不知道自己把話都寫在臉上嗎?」

  「啊?哪有?」她慌忙地抬起手遮著臉,遮不到一秒,又尷尬地放下。真該死!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在這個大鬍子男人面前,平常的冷靜都不見了?簡直變得有點白癡了。

  「你想要去走走逛逛嗎?」

  「咦?」

  「看你手上拿著地圖,你還不清楚森林牧場吧?」

  「嗯……昨天下午,瑪莉安跟傑非都跟我介紹過,但可能是因為時差的關係,有點頭暈,所以還是不太瞭解,只知道牧場很大。」

  「嗯,來!」

  他放下畫筆,突然牽起她的手。

  她愣了下,只覺得有一股電流,彷彿透過那溫暖的掌心,竄進她的皮膚,衝進她的四肢百骸裡,叫她莫名一陣腿軟,心臟也彷彿受到衝擊。

  他回頭望她,看出她神情中的震驚與遲疑。

  「我帶你去看看牧場,我想,我可以介紹得比別人清楚。」

  「好。」她點點頭,隨即鎮靜下來,壓抑住抽回手的衝動。

  這只是牽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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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凌晨三點逛到日出時分,他沒騎馬,而是開著他那一台破破的小貨車,載著她,繞了整個牧場一圈。

  這麼一繞,裘心嬡才知道這牧場有多大。

  光是牧場的西北方,就包含了一個叫做愛斯坎古丁的小鎮,裡頭有著三千名左右的居民。一個牧場裡面有一個小鎮,這實在叫人難以想像,就連親眼所見了,她依然感到無法相信。

  「夏先生……」

  「叫我老鷹。」

  「你怎麼會買下這麼大的一塊土地?」

  「用我父親死後留給我的城堡換來的。」

  「嗄?!」她又吃了一驚,「城堡?你是說……那種關著公主的城堡嗎?」

  他好笑地瞥她一眼,「怎麼?我像是那種抓公主來關的惡龍嗎?裘小姐,真看不出你還有這種童心。」

  「我……」裘心嬡臉紅了紅,有點不高興,「我的意思是,你說的城堡是中古世紀的城堡嗎?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貴族啊!」

  今天晚上,他那高壯挺拔的身上,竟然只穿了背心、牛仔褲,而腳下踏著的,依舊是他那雙破爛的短靴。

  「你以貌取人嗎?」

  「並不是!」她認真地看著他,試圖看清楚隱藏在大鬍子跟亂髮後面的五官,「只是你……你看起來……你的氣質是有點像貴族,但你穿成這樣,又不整理鬍子跟頭髮,看起來實在像個工人……咦?」

  藉著晨曦的光芒,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久以前就看過他。

  「咦什麼?」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她印象中沒見過鬍子這麼大把的男人啊!

  「昨天啊。」他故意誤導她。

  「不是!我是說很久以前……」

  她遲疑著,這種大鬍子的高壯男人可不多見,但是……十七歲那年,她出了一場車禍,一場叫她身上多處骨折,腦部也遭受重創的車禍後,她曾經失去記憶,後來恢復了,卻仍有小部分的記憶找不回來。

  根據醫生所言,那些記憶是她刻意鎖住的,所以,不恢復也許才是好事。

  而現在看到夏晨鷹的這種熟識感,她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曾經出現在那段遺失的記憶中?

  「很久以前?」他低沉的語氣中帶著某種難以察覺的譏諷,「就算有,我也忘了。」

  「是嗎?」她不疑有他,「大概沒有吧!可能是我誤會了,畢竟,我一直待在台灣,沒離開過,應該也沒見過你。」

  聽她顯然是忘記他的事,夏晨鷹突然覺得有點氣悶。

  隱約知道這次的相處要結束了,裘心嬡有點莫名的慌,「對了!我記得昨天瑪莉安說過,你早上有騎馬的習慣,這樣帶著我逛,是不是耽誤到你原有的作息了?」

  「還好。」他又回到初始的冷漠淡然。

  「那……我可以再請問你一件事嗎?」

  因為他的冷漠,讓裘心嬡在經過這夢幻的幾個小時相處後,終於想起自己是來要問海洋的下落的。

  她到底在幹嘛?竟然這麼一路跟他聊些有的沒的,忘了正事!

  「什麼事?」

  「其實,我來這裡是想跟你打聽海洋的下落的,我希望跟他談談。」

  「你找他幹嘛?」

  「嗯……你能幫我引見一下嗎?」

  「是可以,但是……你找他幹嘛?」夏晨鷹問,同時也發現她並不知道「海洋」跟「老鷹」其實是同一個人,看來方左軒並沒有出賣他。

  「我想跟他談談。」

  「談什麼事?」

  「呃……這……我要跟他談的是公事,跟別人說可能不太方便。」

  聽到「別人」兩字時,夏晨鷹揚了揚眉頭,「是嗎?這樣的話……」

  他把車停在昨晚兩人相遇的地方,然後轉頭對她說:「下車吧!」

  「咦?你還沒跟我說海洋在哪,我要怎麼聯絡他……」

  「心嬡。」他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那沙啞的嗓音,在早晨清朗的微風中,聽起來是這麼地誘人、性感,讓早已聽慣了這兩字的她,不自覺地臉紅了起來。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我有答應過要告訴你嗎?」

第四章

  孤星酒吧

  「那個叫老鷹的是什麼爛老闆啊?你為什麼跟他是好朋友?!」裘心嬡想殺人的聲音,透過越洋電話,傳至方左軒的耳裡。

  「我跟你說過,海洋不好……不好找啊!」辛苦地把「惹」那個字吞下肚後,方左軒有點無奈又有點皮的聲音,從太平洋的另外一端傳來。

  「是!我也知道他不好找,但你沒跟我說過夏晨鷹這麼難應付,而且……這裡的人只要一聽到『海洋』兩個字,就好像聽到了某種詛咒一樣,什麼都不敢說了!這樣下去,要我怎麼跟海洋談呢?」

  「放棄吧!想辦法在一天內拍完。」

  「那是下下策。」

  「下下策也是策啊!是你自己堅持要去找海洋談的,我都出公費讓你去了,不然你還想怎麼樣?」

  「……」

  「反正你時間不多,最後還是得投降,我看你不如放棄,先飛到加勒比海,跟導演他們談廣告怎麼改才能拍得比較順利……」

  「絕不!」

  「咦?」方左軒嚇了一跳,他很少聽到裘心嬡用這麼決斷的口氣說話。

  「你多告訴我一些關於夏晨鷹的私事,我想瞭解這個人。」裘心嬡說。她不想這樣放棄,當初就是廣告劇本太完美了,她才會為了那個完美的廣告,四處尋找適合的男模特兒。現在,通過由海洋來擔任了,她更絕對不會因為夏晨鷹那一點小小的不友善而退縮的。

  「……」手機的另外一頭一陣沉默。

  「老闆?」

  「……」

  「方左軒!」她語帶警告。

  「抱歉!」

  「抱歉?這是什麼答案?」

  「連我也不敢惹夏晨鷹,你不要忘記了,他的品牌代理權雖然在我們手上,但是,他並不是很重視亞洲這塊市場,他只是幫我而已。」

  「換句話說,因為他給你代理權,所以是你的大恩人就對了。」

  「可以這麼說。」

  方左軒根本不在意在她面前表現軟弱,因為他早就認知到,要賺錢,就是要學會丟掉面子問題。

  「原來你是個為了錢連腰也能折的傢伙……嗯……不知道『晚宴』的老闆娘知不知道這件事。」

  裘心嬡口中「晚宴的老闆娘」,是方左軒的死敵,而且很不幸的,是她新交的,而且還挺談得來的好朋友。

  「啊?你……你威脅我?!」方左軒大叫。真是沒天理,他竟然被自己手下的員工威脅!

  「別這樣說嘛!我只是學你而已。」

  「學我?我這麼光明磊落……」

  「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請動海洋的?」

  方左軒啞口無言了。

  裘心嬡嘴角輕輕一牽,「怎麼樣?說點他的私事來聽聽吧!」

  「這……」方左軒遲疑著,而裘心嬡只是等待。

  她瞭解方左軒的個性,想必他也是用盡手段才讓海洋又答應下海……不不!是出面一次的。

  這幾年來她出了社會以後,調查過不少關於海洋的事情,但他太神秘,沒人知道他的消息,而且當年有人買回他所有的廣告版權,害得後來他的粉絲們,包括她,都只能在拍賣網上,四處尋求跟他相關的任何物品或是廣告片段。

  由此可知,海洋根本不留戀演藝圈,而她老闆之所以能說服他出面,一定又是用什麼威脅的手段。

  「好吧!」過了十秒左右,方左軒歎口氣,「我只能跟你說,夏晨鷹最喜歡的一種昆蟲是蚯蚓。」

  「蚯蚓?」裘心嬡眉頭皺了起來。

  「對啊!蚯蚓,就是那種長長的昆蟲。」

  「那是環節動物,不是昆蟲!笨!」

  「咦?你怎麼知道?我以為你念外文系的。」

  「我是啊……咦?對喔!」裘心嬡也跟著一愣。她啥時知道蚯蚓是環節動物的啊?

  「你在跟誰通話?」

  身後突然響起了低沉的聲音,讓裘心嬡嚇了一跳,連忙關上手機。「啊,沒事!」

  她不能讓夏晨鷹影響方左軒,萬一夏晨鷹還是秉持初衷,要她滾蛋的話,難保方左軒不會聽他的。

  「沒事不要亂晃到這裡來。」夏晨鷹那雙深藍色眼眸,微露不悅。

  「是你說我可以隨便逛逛的。」

  「是沒錯,但不是這種地方。」

  這裡一堆男人,雖然每個他都認識,但難保他們不會不小心對客人做出什麼,再說,她該死的穿這麼辣來酒吧幹什麼?!

  灰色的棉質短裙底下,那雙蹬著Mando  Blahnik艷紅花色高跟鞋的美腿,看起來比在牛仔褲的包裹下還要性感十倍,對他的影響力也大到令他錯愕。

  一想到其他男人也在欣賞這樣一雙美腿時,他的眼神不禁黯了下來,威脅十足地瞪了其他的酒客一眼。

  「嘿!這酒吧不是你的吧?」

  聽聽他說的那些話,像個父親似的,真是叫人好氣又好笑。

  他看著她,什麼都沒說。

  她很快瞭解他眼神的含義,兩手一攤,「好吧!酒吧是你的,」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她用那雙明明是在打著歪主意,卻依然性感明亮的美眸看了他一眼。

  「幹嘛?」看到她的眼神,夏晨鷹立刻意會出她有所圖。

  「既然這樣,這五杯馬丁尼,讓你請吧!」她指了指自己座位前的五個小空杯。

  她進來酒吧快兩個小時,到處想打探海洋的事情,但都徒勞無功,而且那些男人們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海洋」兩個字,原本對她頗有興趣的眼神竟變得畏懼,害得在酒吧向來頗受歡迎的她,差點生平第一次自己付酒錢!

  「我請?為什麼?」他眉頭重重地一皺。

  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這麼喝,這跟她當年自己跑去追搶匪一樣的愚蠢!

  「因為我要陪你聊天啊!」

  「我又不想跟你聊。」

  他說謊,他是特地來找她的。雖然上午、中午、下午都故意躲著她,但晚上他卻特意去客房區,想假裝不經意碰到她,沒想到卻找不到人,只聽得瑪莉安說,她一個人到鎮上的酒吧來了。

  「別這樣嘛!讓我們來聊聊,聊聊你最喜歡的蚯蚓。」

  「誰告訴你我喜歡蚯蚓的?」

  「啊?我猜的啊……」她仰頭又灌下了一杯純馬丁尼。

  深邃的藍眸一瞇,「你想起來了?」

  「嗯?想起什麼?」

  「想起……不!沒事!」她的表情不像在說謊,她並沒有認出他是當年那個用蚯蚓救了她的人。

  「別故作神秘嘛!」她假裝有點不穩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藉酒裝瘋,再趁機跟男人撒嬌或是攤牌,這是她做公關最常用的伎倆。

  「我沒故作神秘。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他說完,攙起她的手臂,就要拉著她往外走。

  「不要……不要你送,我自己有開車來。」她掙開他的手。

  「我會叫人把你的車開回去,在世界各地,喝醉的人都不准開車。」

  「我沒醉啊!」

  「你有,就算沒有也不行!」他說得斬釘截鐵,帶著讓人反感的強硬,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在故意裝醉的裘心嬡耳中頗受用。

  「你關心我?」

  「我討厭有人在我的土地上出事,現在,你是要跟我回去,還是要我扛你回去?」

  「啊哈!」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朝他張開雙臂。

  驀地,露出鬍子外的少部分肌膚,有了泛紅的跡象,他用力拉著她的手臂,把她拉下高腳椅,「走吧!」

  雖然他很想扛扛看那個看來頗柔軟的身軀,但他可沒打算聽她的命令做事!

  被他牽著走的裘心嬡露出了一臉傻笑,跟酒吧裡的其他人說再見,酒吧裡的客人們,沒有一個發現裘心嬡的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

  她是故意對他張開雙臂的,因為她知道,夏晨鷹這個男人,就是那種你叫他往東,他偏要往西的男人。

  酒吧裡的客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夏晨鷹拉著她走出酒吧門口,接著,所有的人都擠到窗口,看著夏晨鷹把她扶上小貨車,還細心幫她拙好安全帶,然後又繞過小貨車車頭去開車。

  望著小貨車噗噗而去,酒吧裡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接著,視線一起轉到酒吧裡的某人身上。

  那是小鎮的警長——今年五十歲的艾克森。

  「看我幹嘛?他並不是每次都會把醉客丟給我,叫我帶回去的。」艾克森說。

  「除了這次,有哪次不是?」有個酒客突然問。

  警長無言,對耶……真的從來沒有過!

  就連以往的特別客人,老鷹都會叫他負責載客回去,但這次……顯然,那個來自台灣的高挑女孩,有著什麼特別不一樣的地方,才會讓老鷹這樣對待她。

  她已經在這裡打探海洋的消息一整天了,而他竟然都沒有接獲老鷹的趕人命令……真是奇怪啊!

  難道說,老鷹已經遺忘了前女友——那個神秘的維納斯,而轉移目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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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裡……感覺好像度假區喔!連宿舍都這麼美……感覺上住這裡的人都很幸福!」

  當車子開進了那個跟隔壁宿舍區一樣,中庭有噴水池,後面有游泳池跟網球場等遊樂設施的客房區時,裘心嬡突然有感而發地說。

  「我只是給大家一個合理的報償而已,住得好才會有精神工作。」

  「你真是個大善人,你知道嗎?世界上沒幾個老闆會把自己員工住的地方,弄得這麼舒適又漂亮的,這簡直就像是童話故事中才會發生的事情。」

  她是說真的,因為,在這邊待了一整天,雖然沒問出海洋的下落,但是她卻知道,所有森林牧場跟小鎮的人們,對他的評價都頗高,甚至可以說,只要是十三歲以下,還處於愛作夢年紀的小女孩,夢想都是長大要嫁給他……

  她低沉的嗓音帶著善意,伴著夜晚的涼風,聽起來好舒服,舒服到夏晨鷹竟然有點希望叫她多說一些話,不要這樣就停了。

  所以,他只是專心聽著,沒有對她說的話給予任何的回應。

  車子停了下來,她該下車了,可是,她卻沒有下車。

  「你是不是在想,我一定是醉了才會這樣說你?」她轉頭,慵懶地倚著車門,望著駕駛座上的他。

  「你是醉了……」不然不會臉紅得像彩霞,美麗得叫人栘不開目光。

  他深沉的藍眸不由自主地鎖定她唇角邊那朵神秘的笑花。

  「我真的沒有……」她微笑地看著他。

  她不下車,夏晨鷹也不想先下車去幫她開車門,因為,有她在這輛破爛的小貨車裡,他第一次覺得,這輛破車竟然比他其他幾部在紐約的百萬名車,更豪華舒適。

  望著她粉嫩的紅唇,突然,他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渴望,想要接近她。

  「而且,你知道嗎?你對我這個不速之客也很好。雖然表面上你對我很凶,但我知道……」說到這裡,她又靠回椅背,望著前方空無一人的中庭水景,「搞不好……你是喜歡我的!」

  她的說法引起了他的笑意,他緩緩接近她,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還有一種獨屬於她的花香味。

  「茉莉花?嗯……我喜歡!」他忍不住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想要汲取那絲漾在空氣中的香。

  「真的喜歡?哈……」雖然是她主動開的玩笑,但是聽到他說喜歡她,她卻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是說這香味……」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取笑的意味,讓她忍不住癟癟嘴。

  「討厭!沒風度!」

  「我沒說不喜歡有這香味的女人啊!」

  「啊!是嗎?」聽到他這麼說,裘心嬡突然有種暖暖的感覺浮上心頭,那略顯酡紅的臉蛋上,漾起了一朵好大的微笑,「這香味是我阿姨自製的喔!」

  「阿姨?」

  「嗯!就是我的繼母,我從小就叫她阿姨,她每年去日本,都會買一種洗髮精回來,一種純天然的洗髮精,然後,把我們家那個大院子裡的茉莉花都摘下來,做成小瓶裝的特製洗髮精。阿姨要我每次出外部帶著,說用了會保平……你想幹嘛?」

  原本說得開心的裘心嬡,說著說著,突然感覺到一陣刺癢從額角傳來,猛一轉頭,頓時對上了那看起來粗刺,實際上觸感卻柔軟得驚人的鬍子。

  她這才發現……他竟然靠她靠得這麼近!

  帶著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她抬起眸來望著他。

  那雙深藍的眸子裡,映出她的不知所措,映出她的著迷,她望著那雙深藍裡的柔情,逕自沉溺……沉溺……

  「夏先生。」她心跳加速,聲音帶著不自覺的顫抖。

  「叫我老鷹。」他的聲音嘶啞,呼吸宛如帶著電流一般,衝擊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他們近得讓她可以聞到他的味道,那是一股帶著清淺煙味的純男性氣息,叫她無法抗拒。她感覺血液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騷動著,更有種無法抵擋的熱度在她的身體裡蔓延……

  「老鷹……你想……做什麼?」

  她的視線往下移,想逃開他那雙彷彿有吸力的藍眸,卻不經意落在那被鬍鬚包圍著的柔軟嘴唇上。

  「我想讓你知道……」

  「知道什麼?」望著他的唇,她感到口乾舌燥,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知道嘴唇被鬍子扎到是什麼感覺……」

  那吸引著她視線的唇,突然消失在她眼前,取而代之的,是那雙要吞沒她的藍眼……

  「唔……」

  不會吧!他……他竟然吻她?!

  唔……她無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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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吻,僅止於四片唇辦相貼,然後……靜止,然後……他離開。

  在冷空氣碰到她粉嫩紅唇的那一剎那,她愕然驚醒,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並沒有喝酒,而她也沒有暍醉啊!

  可是……為什麼……

  她呆呆地看著他,他的眼神則看向前方,那雙藍色的眸底,好像也有點震驚,更帶著點難以分辨的情緒。

  小貨車的車廂裡,一片沉默,但卻不是叫人舒服的安靜。

  「那個……」她輕輕地開口了。

  「嗯?」

  嗯什麼?她真想大叫,是他吻她的耶!現在只「嗯」一聲是什麼意思?!可是心中的狂吼到了嘴邊,卻變成小貓的呢喃:「很晚了,我……我要下車了。」

  她嘴上是這樣說的,但那只扣在門把上的手,卻遲遲沒有開門的動作。

  「好!」他轉頭看她,一臉遲疑,彷彿有條無形絲線,牽住了他跟她之間。過了好半晌,他才說:「晚安。」

  「晚安……」她打開車門,動作緩慢地想下車。

  「其實……關於那個吻……」他突然說,同時,握住了她靠近他的那隻手。

  「啊?」她轉頭,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很抱歉這樣唐突你……你能先把它當成一個單純的晚安吻嗎?」夏晨鷹說。

  其實,他沒後悔吻她,卻後悔自己不該這麼衝動,他甚至還沒給她時間瞭解他……他擔心是否會冒犯到她。

  「唐突?晚安吻?啊!原來是這樣啊!」她臉上掠過了一抹失望,但那失望很快地被尷尬的微笑所取代,「是啊!我都忘了,這裡是美國,你也不是台灣人……這很正常的,只是一個簡單的吻……晚安吻……」

  「心嬡?」他望著她,不懂她剛才臉上那失望的神情是從何而來。

  「那……既然這樣……晚安了!」她突然把手從他溫暖的掌心中抽回,轉身就下了車。

  「等等!心嬡。」

  她的動作帶著一股他無法忽視的怒氣,他迅速地下了車,繞過車頭,在她要進門之前,又一次拉住她的手。

  「聽我說清楚。」

  「沒什麼好說的!」心底的失望陡地轉變為驚人的怒氣,她用力地想甩開他的手,但是卻被他緊緊地握住。

  那種握法一點都不痛,卻毫無放開她的意思。

  「為什麼?我想吻你,所以我就吻了,我不是故意要佔你的便宜。」他邊說,邊更堅定地握了下她的手,讓她知道她的掙扎其實是徒勞無功的。

  「對!我也不是故意要佔你的便宜。」發現自己甩不開他,她只好回頭瞪他,還回以相同的話,語氣中滿是諷刺。

  「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雖然我一直以為,我的初吻會獻給海洋……」

  他身子一僵。

  「沒想到……你這大鬍子吻起來感覺竟然也不差!」

  夏晨鷹聽到她那充滿著受傷意味的反譏,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那是她的初吻?難怪她剛才僵直著,動也不敢動。

  「不過,很高興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晚安吻,我想我的法式初吻,還可以保留給海洋……啊!」突然被人攔腰一抱,害她說不下去也就算了,更叫她錯愕的,是眼前那雙隱帶著怒氣的藍眸。

  他在生氣?!他憑什麼生氣?該生氣的人是她吧?!

  「你想跟海洋法式接吻,吻個天翻地覆,是嗎?」他惡狠狠地瞪著她,像是飢餓的狼瞪著肥嫩多汁的獵物一般。

  「我……」她被他嚇到了,他的眸子看起來好可怕,彷彿帶著慾望的漩渦,可以吞沒掉她的靈魂。

  「你根本不認識那個男人,只看過他的廣告,就可以把他那張愚蠢的照片放在皮夾裡這麼多年,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想把初吻獻給他?你該不會連身體也想獻給他吧?」

  夏晨鷹對於「海洋」這個身份,向來只有厭惡跟不耐,這是第一次,他感覺到嫉妒,嫉妒自己的分身……

  「你……你當我是什麼?」裘心嬡才想罵他,但轉念一想,卻吞下了本來要出口的話,賭氣道:「哼!我就是想跟海洋上床,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想……」

  「想怎麼樣啊?夏先生!大老闆!說啊……」

  面對著她挑釁的語氣,夏晨鷹眼睛瞇了下。

  既然如此……奸!他低下頭,在她耳畔道:

  「我想……我會讓你如願以償!」一說完,他陡地放開她,然後轉身,朝小貨車走去。

  「啊?!」裘心嬡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看著他上車,然後小貨車發動,倒退,開走。

  他……剛才到底在說什麼啊?

  如願以償?她有跟他說了什麼樣的願望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慢著!難道……他說的如願以償,是要幫助她跟海洋……

  喔!一想起剛才那些脫口而出的氣話,她就忍不住想找地洞鑽。

  開什麼玩笑啊!她又不認識海洋,怎麼可能……

  天啊!他該不會真的是氣到等一下叫海洋來跟她……

  不不不!她猛地搖頭。她把海洋當偶像是一回事,跟海洋之間發生什麼事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雖然那是她之前的渴望,但現在……她愕然停住思考,停止腦裡的碎碎念。

  她現在竟然完全不想跟海洋這個擺在她心中近十年的偶像,發生任何關係……除了公事以外?

  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突然不喜歡海洋了?難道,只是為了一個在她生命中出現了幾天的大鬍子?!

  喔!不……她得去找他道歉,解釋清楚今天晚上這種尷尬又詭異的誤會才行!

第五章

  他這輩子還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感覺到如此強大的慾望過,而偏偏……該死的她想要的竟然是「海洋」!

  好!如果她想要海洋,那他就給她海洋!那很簡單,只要一把剃刀跟剪刀就可以了!

  當上了床,她得到「海洋」以後,他對她這種不正常的慾望,應該就會消失,到時候,彼此拍拍屁股走人,誰也不欠誰!

  夏晨鷹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但還是有一股無法化散的怒氣,始終積在胸口。

  小貨車急煞在森林牧場的主屋門口,他下車,才想甩上車門,房子玄關處的大燈突然亮起,雕花木門打開,燈影中出現了一大一小的身影。

  夏晨鷹一愣,雖然心中還是隱含怒氣,但是,嘴角卻忍不住向上揚起,因為,每次見到她們,總是能撫慰他的心靈……尤其是最小的那一個!

  他關上車門,張開雙臂,向前大步走去,迎向其中那小小的、朝著他急奔而來的身影。

  「爹地!爹地!」今年才五歲的夏貝貝,歡天喜地撞進他寬大的胸膛,然後立刻被他向上拋起,接著,再緊緊地抱住。

  「咯咯咯……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夏貝貝那紅通通的小臉蛋漲滿喜悅,纏著他再來一次。

  「好!」夏晨鷹又拋起她。

  「哇……哇……」夏貝貝笑咯咯地又叫了老半天。

  邊跟孩子玩,夏晨鷹邊看向另外一個身材嬌小的金髮美女,「安妮,怎麼突然跑回來啦?」

  「哼!別說了,還不是那個豬頭害的!」安妮氣呼呼地說。

  「怎麼啦?」夏晨鷹問。

  「我們才到東歐,他就突然跟我說,俄羅斯臨時有個重要的實驗要他去協助,叫了三個保鑣來跟著我們,要我們母女倆繼續去玩……氣死我了!所以,我就乾脆帶著貝貝先回來了,哼!」

  安妮·德蘭是夏晨鷹的好友,而她的丈夫夏果深,則是夏晨鷹十八歲在美國唸書時遇上的一個好友,他是個學者,專精在物理的研究上。

  夏果深之所以能娶到安妮,夏晨鷹是最大功臣,所以,當他提出要「借用」夏貝貝時,夏果深想說不都不行。

  「唉,他就是那樣。那你們為什麼不繼續去玩就好了?」

  「這樣不就失去家庭旅行的意義了嗎?實驗也不過就是工作而已,他明明答應我們要去玩的,結果卻……喔!我不想說了啦!」

  「好!寬寬心,我叫愛瑪幫你們弄點消夜吃好嗎?」

  「嗯!你比我那個老公有心多了,他每次一做起實驗,就不管我們兩人的肚子了。」

  安妮是個股票營業員,在紐約證交界小有名氣,不過……結婚後,除了生小孩以外,煮飯打掃全都是由老公包辦。

  「是嗎?呵呵……貝貝想吃什麼?」夏晨鷹問著懷裡那個一直玩著他鬍子的娃娃。

  「巧克力火鍋……」聽到吃,貝貝眼睛一亮,最先想到的就是巧克力。

  「是嗎?好啊!讓我們來看看愛瑪能不能變出巧克力火鍋喔!」

  夏晨鷹笑著提起在主屋裡萬能的管家愛瑪,然後一手抱著貝貝,另一手則攬住嬌小的安妮肩頭,三人一起往屋裡走。

  「哇……好棒!」

  「對了!聽說……牧場來了一個特別的小姐!」走往屋子的途中,安妮突然狀似不經意地問。

  「嗯?!」夏晨鷹身子突然一僵,之前的怒氣跟那一直盤旋在心底的異樣感,再次浮上心頭。

  「哇!真的很特別喔!」安妮訝異地看著他,認識夏晨鷹這麼多年,她還沒見過他這麼錯愕的神情。

  「你胡說什麼?她只是還不錯而已。」

  「不錯?哪種不錯?」安妮更好奇了。

  「就是上床還不錯而已!」夏晨鷹一說完,就逕自抱著貝貝走進屋子裡。

  「啊?」安妮嚇到了,她從沒聽過夏晨鷹說出這麼貶低女人的話耶!哇……這個新來的東方女人,一定很特別!

  想歸想,但是已經惹夏晨鷹生氣,她只好放棄追問,跟著跑進亮著溫暖燈光的屋子裡去。

  而同時,就在距離主屋約一百多公尺的地方,有輛刻意把車燈熄滅的轎車,車裡的人看著眼前的幸福戲碼,呆愣著。

  裘心嬡心底有一種沉重到幾乎無法呼吸的痛,沒有理由的痛。

  她開著臨時跟人家借來的車子,本來是來找他道歉的,叫他不要把今晚的誤會當真,不要讓海洋以為她有別的企圖,而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他以為她還喜歡著海洋。

  然而,當她看到剛才的那一幕時,她卻知道……

  她已經不在乎了!無論是什麼樣的誤會,解開也好,沒解開也罷,反正現在……她淒涼地自嘲一笑。原來那個吻,真的只不過是他X的、可惡的、該死的一個晚安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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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夜無眠,所以今晨她在鏡子中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樣,可是,跟以往不同的是,看到這樣醜不拉嘰的自己,她競沒有尖叫,也不覺得慌張。

  唉……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過去,她只要感覺到沮喪,就會化美美的妝跟穿好看的衣服來振奮自己,但是這一次,她卻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模樣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啊?那不過是個……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猛地縮了下,但她依然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個單純的晚安吻而已,為什麼要為了這樣一個單純的晚安吻,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呢?

  對!那只是一個晚安吻而已,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

  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她不要待在這種會讓自己變得怪裡怪氣的地方,她要去逛街、去買衣服、去振奮精神,一個來自那個不修邊幅大鬍子的吻……不!是晚安吻,根本不能代表什麼!管他什麼公事,她的心情才重要!她要去逛街,再多買個兩雙高跟鞋!

  但……離這裡最近的大城市,少說也要兩個小時以上的車程,橫越了沙漠,只為了讓自己快樂一點?!她想騙誰啊?她根本不可能因為這樣就忘記昨天那個「晚安吻」的!

  但……她又能怎麼做呢?

  看來,唯今之計,只有盡快找出海洋的下落,然後趁著去加勒比海拍廣告之前,先繞道洛杉磯去血拚!

  作好計畫,她迅速地一如前幾天那樣的打點自己,盡量用高超的化妝技巧遮去難看的黑眼圈,接著亮麗地出門,決定先去早餐店打聽海洋的下落。

  可她沒想到,才要出門,卻在門口碰到了一個陌生……不!不全然是陌生人的女人。

  她是昨天晚上夏晨鷹懷中的那個嬌小金髮女子!

  「早安。」

  安妮站在門外,手正舉到一半,看到門突然被打開,她先是嚇了跳,隨即綻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你好啊!我叫安妮,你是裘心嬡小姐是嗎?我可以也叫你心嬡嗎?」

  裘心嬡眨眨眼,從安妮的聲音中聽出她友善的語氣。

  「是,我是。請問你是……」

  「我叫安妮,安妮·德蘭,我沒有冠夫姓,不然我應該叫作安妮·夏。」安妮笑著說,可才說完話,就看到裘心嬡身體一震,瞬間,神色也跟著黯淡了下來。

  她是夏晨鷹的老婆……

  「啊!我忘了跟你說,我的老公叫作夏果深,是個中國人,一點都沒混血,他跟我還有老鷹是好朋友,你知道……很剛好,兩個都是姓夏的男人,嗯……中國人怎麼說?緣分!對吧?緣分。」安妮邊用蹩腳的中文說著「緣分」兩字,不忘邊觀察裘心嬡的表情。

  「夏果深?」

  聽完安妮說的話,裘心嬡眼睛一亮,這麼說來,眼前這女人不是夏晨鷹的老婆羅?

  「哈哈……我的中文說得很好笑吧?我有個可愛的女兒,叫作夏貝貝,她的中文說得比我好多了呢!唉……沒辦法,我只懂得數字,對於語文,則是一竅不通!」

  安妮笑得很開心,東扯西扯的,很高興發現這個叫作裘心嬡的女人,對夏晨鷹也是有反應的。

  她跟老公很關心老鷹的感情生活,看來這次可真的出現一個讓老鷹有感覺,而對方也對老鷹有感覺的女人了。

  這也是她為什麼把貝貝不是老鷹親生女兒的秘密,說給她聽的原因。這裡的人都以為貝貝是老鷹的親女兒,而她和果深則是貝貝的乾爹、乾媽呢!

  「貝貝……是昨天那個小女孩嗎?啊……」才開口問,裘心嬡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唉呀!真是不打自招,這不是擺明了自己昨天在旁邊偷窺嗎?

  「你看過貝貝嗎?她現在在游泳池呢!說到貝貝跟老鷹,他們兩個感情可是好到連我們這對親生父母都要嫉妒呢!對了,你吃早餐了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

  「啊……我正要去自助餐廳。」

  「自助餐廳?!吃什麼自助餐廳,那是牧場工人吃的!來來來,我帶你去主屋吃,那裡的早餐才是一級棒。」安妮一說完,便幫裘心嬡關上門,拉起她的手,往停在中庭的那輛小高爾夫球車走去。

  「可是……我……」她要找海洋,去主屋吃早餐,絕對不可能找到海洋的!

  「你什麼?我看你好瘦喔!吃自助餐廳裡的菜不夠的啦!」安妮故意忽略她的遲疑,推著她上了小高爾夫球車,嘴裡還不停的說著:「愛瑪老是嫌老鷹太瘦,所以總是拚命地餵他,害得我每次來這裡作客,總是會胖上個好幾磅!要是愛瑪看到你啊……哼哼哼,桌上鐵定又要多了奸幾噸的食物了。」

  好幾噸?聽著安妮誇張的說詞,裘心嬡忍不住想笑。這個熱情善良又漂亮的金髮小女人,幸好不是夏晨鷹的老婆,不然,她連要討厭這個情敵恐怕都辦不到呢!

  慢著……情敵?!她被心裡突然冒出來的這兩個字嚇到了。天啊!她昨晚這麼難過,原來是因為她已經喜歡上夏晨鷹了嗎?

  他們才認識兩天而已啊!

  這是怎麼發生的?不應該這樣的!他跟她喜歡的類型差太遠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發現來到這裡後,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完全把海洋擺到「公事」的位置上,對他,也已經沒有了見面的期待,反而是……

  看著自己搭的小車子離主屋越來越近,她的心開始怦怦跳,因為要見到夏晨鷹而怦怦亂跳。

  這是為什麼呢?真可惡!她可沒打算跟一個不修邊幅的大鬍子談戀愛啊!

  她不可能受得了這種不在乎外貌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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