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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6-13 15:53:24

前言:

他喜歡她?
天要下紅雨了!
誰不知道他這地產業的龍頭花邊不斷,
卻從不對哪個女人認真,
現在卻對她說他是真心的?
她會信才有鬼!
可是話說回來,
他不是找機會威脅她和他約會,
就是耍詐讓她不得不去看他……
奇怪!他又帥又有錢又有品味,
女人都把他當寶似地拱著,
他幹嘛非要死纏著她啊?
莫非……
天真的要下紅雨了!?


楔子

  台大校園

  「你看你看!飛天今年居然肯收實習生耶!」一名大學生指著法律系的公告欄,說道。

  「咦?真的還是假的?那間出了名嚴謹,不是菁英中的菁英絕不聘用的律師事務所?」

  「是真的啦!你看!公告欄白紙黑字寫著哩!」

  「這麼好康的機會,可不多耶!」

  「就算畢業後,不能到飛天工作,能夠到那裡實習也是好的!」身處在台灣最有名、菁英雲集的律師事務所,一定可以學到許多平日在大學、在書本學不到的東西。

  「對啊!」

  「不過,所有法律系學生都想到飛天,但名額只有一個,這豈不是說,成功機率是幾百分之一?」

  「拜託!現在是爭取到飛天實習耶!困阻重重是可想而知的。」

  正當一票法律系的學生喋喋不休,說得正興起時,一道纖長的婀娜身影,無聲踏近公告欄。

  「飛天法律事務所招收法律系實習生,人數一名。」水嫩的粉唇,緩緩念著公告欄上緊緊鎖住她目光的一字一句。

  飛、天,法、律、事、務、所!

  整所大學的男人,都想一親芳澤的大美人——丁玫蓉,腦海只投映出「飛天法律事務所」七個大字。

  她有預感,自小便深植她腦海,那個打倒、杜絕社會不公的遠大夢想,起跑點就在飛天!

  實習生唯一的一名名額,她要定了!

第一章

  「您好!」一道扣人心弦,使男人不禁著迷的動人嗓音,在飛天法律事務所的接待處響起。

  接待小姐抬起臉,看了看眼前艷光四射的女人,想都不多想,便低下剛抬起的臉,快速說道:「選美會在隔壁大樓。」

  真是的!怎麼台北市到處都是空有一副好長相,大腦卻空蕩蕩、連根雜草都沒有的女人?明明那個什麼鬼選美會的初選,地點是在隔壁十一樓,這女人卻跑到這邊的十一樓來了!

  正當接待小姐在心裡暗暗妒忌訪客的驚人美貌時,反問的聲音緩緩揚起:

  「隔壁有選美會嗎?」

  來的時候,丁玫蓉全副精神,都放在待會跟飛天法律事務所的人見面一事上,根本沒留意到,隔壁大樓牆上的超大型選美宣傳海報。

  「你不是要去參加選美的?」接待小姐再度抬起臉,臉上掛著明顯的詫異,語氣也淨是疑惑,

  「選美?」丁玫蓉微愕,「不!我不是!我是今天來報到的實習生。」

  「實習生?」接待小姐睜圓一雙眼睛,瞳孔淨是不置信,「你?」

  這美得令同性覺得火大、想大喊老天爺偏心的女人,竟是那個破例招收的實習生?

  「對。」丁玫蓉點頭,並由新買的公事包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這是貴公司寄給我,通知實習錄取的通知書。請過目。」

  仔細端詳過通知書上的公司印監,接待小姐這才不得不信——眼前這個猶勝鮮艷紅玫瑰的大美人,的確是連過三關,方能得到躋身飛天機會的法律實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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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女人長得太漂亮,除了會招人妒忌外,更容易讓人先入為主地認為,她應該沒多大的能力。

  丁玫蓉在飛天的情況,正是這樣。

  雖然她很聰明,但畢竟還是個學生,初次真實接觸到法律上的工作,動作、反應難免沒有資深的老手來得快,這實屬平常,旁人亦應明白她的處境。

  然而,不幸的是,因為丁玫蓉長得非常漂亮,令飛天的人不約而同都產生了偏見——認定漂亮的女人九成九沒大腦。

  加上眾人見丁玫蓉到飛天實習的前三天,沒有什麼突出表現,辦事速度亦沒有他們那麼快,所以,飛天的人很快便苛刻地認為——

  她,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美麗花瓶!

  這樣的偏見不但在飛天生了根,甚而越演越烈,說什麼丁玫蓉是為了容易跟上流社會人士打交道,所以才選擇當律師。

  眾口鑠金、積非成是、一人傳虛,萬人傳實——才在飛天法律事務所待了一個星期,丁玫蓉便深深體會到,什麼叫作人言可畏!

  心裡的不平飄到頂點,丁玫蓉霍地起身,往負責指導她、安排她工作的陳有義律師的辦公室走去。

  禮貌敲過門,得到首肯,她這才推門進去。

  見是她,陳有義臉上閃過明顯的不快,問:「有事?」

  「陳律師,很抱歉打擾你辦公,但有些話,我實在不吐不快。」

  忍了整整七天,她已經無法再忍了!

  「如果可能的話,請你別再分派打字、存檔、影印、購買茶水間物品等等和當執業律師無關的工作給我。我想,我能做其他更有建設性、更有挑戰性的工作。」

  她盡量把積壓了一星期的怒氣,以最婉轉,但又能表達己願的字句,訴之於口。

  「假如你要求做挑戰性的工作,那你可就沒空和不住送你花的仰慕者約會了!這樣——也沒問題嗎?」陳有義嘴巴一向不饒人,當對象是丁玫蓉,他的譏諷本領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沒錯!他討厭丁玫蓉!

  原因有二——

  一,當他一想到這個腦袋空空的花瓶,居然跟他同樣是台大出身,他便覺得母校的威信被削弱了一大截,連帶同樣出身台大的他,評價也被拉低!

  二,亦是陳有義討厭丁玫蓉的最主要原因——丁玫蓉的長相,跟他大學時曾苦苦追求,但最終卻追求不到的校花有四分相像。

  當年追求失敗的痛苦以及椎心的回憶,本來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慢慢淡化,可丁玫蓉的出現,卻徹底勾起他那段青澀的灰色記憶!

  所以,每每陳有義看到丁玫蓉,總沒好臉色給她看。

  一提起那些困擾她的鮮花,丁玫蓉便一肚子火。

  她很想咆哮,但理智還沒徹底消失,她努力壓下胸口那團怒火,維持心平氣和的語調:「陳律師,我想,這幢商業大樓的男人們對我展開追求,並非我所願,亦不是我的錯。」

  拜那些癡心男所賜,她花瓶的形象,更是牢不可破。而她當律師的動機,亦被嚴重扭曲成——拜金、釣金龜婿、嫁入豪門!

  過分的美麗,加上眾人異口同聲的不實流言,使在飛天法律事務所實習的寶貴機會,頓時變成無聊到家的瑣事工作!

  她已經浪費了七天!浪費了一百六十八個小時!她——不能坐以待斃!

  「學生必須遵守實習機構之規定,並接受指導,除非發生特殊情事且經授課教師同意,不得轉換實習單位或停止實習。違反規定者,除依破壞校譽論處外,實習成績亦以零分計算,涉及刑責部分亦將移送法辦——我有說錯嗎?學妹。」陳律師揚起勝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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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杯威士忌!」丁玫蓉重重放下見底的酒杯,桌面因而發出一聲猛烈聲響。

  「小姐,」酒保好心相勸,「今晚你喝了好多,還是別再喝的好,醉了可就麻煩了……」

  聞言,丁玫蓉橫他一眼,高聲道:「這裡不是專門賣酒賣醉的PUB嗎?我喝酒,喝個爛醉,不正是你們最樂見的嗎?我買酒,你賣酒,就這麼簡單!其餘的,你少給我囉嗦!」

  心裡非常明白酒保純粹是出於一番好意,但丁玫蓉就是控制不了嘴巴。沒辦法,誰教她現在心情極度糟糕!

  等她火燒大腦的超級怒意稍過,她會馬上跟這位酒保道歉的。

  現在,就讓她發一下飆,宣洩一下滿腔的不甘。

  見慣了心情惡劣的客人,酒保只是聳聳肩,對丁玫蓉的惡言相向,予以無聲的體諒。

  「酒!我要酒!」

  自小開始,她便是品學兼優、運動萬能、容貌出眾、完美無瑕的高材生典範。

  可,現在,竟淪落到在台灣首屈一指的飛天法律事務所,做最瑣碎、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以為有扭轉劣勢的機會,但,原來,一切是她想得太美了。那個由始至終看她不順眼的陳有義,根本不會給她展露才華的機會!

  今晚,她不醉不歸!醉了,就不會生氣、不會憤怒、不會不甘心!

  「我要酒!快!」丁玫蓉催促。

  無法拒絕,酒保無奈地遞上另一杯威士忌。

  拿起杯子,丁玫蓉正想仰頭一飲而盡時,玉手卻被人握住了。

  「看你喝得這麼起勁,老子的酒勁也來了,來!咱們一起喝!」像是已喝了不少酒,臉上呈現醉態的大漢,扯動臉皮,露出一口黃牙。

  她真是背到家了!在飛天法律事務所,不但被流言纏得透不過氣來,還得被那姓陳的混帳壓得死死的;如今來PUB散散心,卻又碰上醉漢糾纏!

  「走開!」使力一揮,醉漢的毛手便被她給甩開。

  「性子夠烈!老子喜歡!」醉漢再度伸手,可這一次狼爪,半途便被另一隻健壯手臂給攔住,

  醉漢瞥著壞他好事的高大男子,一臉不悅,「小子,你誰啊?」

  「我?」雷逸東聳聳肩,「我只是路見不平的路人甲。」

  「哼!想做英雄?小心老子教訓你一頓!」醉漢啐了一聲,一副瞧不起他的樣子。

  「教訓?」雷逸東嘴角漾出一抹迷倒天下女子的淡淡笑意。

  他隨手勾起鄰近的實木椅子,單腿一屈,瞬間,椅子便斷成一根又一根的可憐木枝。

  「誰教訓誰,恐怕還是未知數!」雷逸東笑得淡然,笑得自信。

  近距離目睹這一幕,醉漢大腦裡的酒蟲瞬間跑了九分。

  「哼!小子,這次老子就先放過你!」醉漢邊說邊迅速往後退,很快便逃逸無蹤。

  趕掉煩人蒼蠅,雷逸東轉而看著丁玫蓉,瞬間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嗨!我叫雷逸東。你名字是?」

  像是沒聽到他的介紹,丁玫蓉兀自瞥了瞥地上的椅子殘骸,回頭,看著他,淡淡道:「一千八百元。」

  他挑一挑眉,裝出一臉驚愕,「你叫『一千八百元』?好奇特的名字!」

  「一千八百元是初步估價,實際賠償金額,問他。」丁玫蓉指了指酒保。

  雷逸東倒也乾脆,掏出皮夾,扔到吧台上,示意酒保:「要多少,自己拿,別客氣。」視線隨即又回到她臉上去。

  錢,他不在乎,現在這一刻,他只在乎跟前這個個性烈如火的美女。

  丁玫蓉禁不住打量起雷逸東的打扮——一身名牌衣裝、純手工制真皮皮鞋、高級古龍水味,這一切在在顯示,他是個有錢男人,而且還是個迷人、有品味的有錢男人。

  「我告訴你,錢,不是萬能的。」她轉過頭,避開跟他視線相觸,並刻意吐出冷淡非常的話。

  「如果錢是萬能的話,那該有多好,至少,我可以用錢買到你的注視。」

  人不風流枉少年——活了三十年,雷逸東一直都這麼想。是以,他是上流社會,無人不知,有「逸公子」稱號的鑽石級單身漢。

  剛脫口而出的甜言蜜語,他對許多許多女人說過,但每一次,話中都沒有半分真心存在,唯獨這次例外。

  「噁心。」丁玫蓉冷評一句。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沒理會她的惡意,他只想知道伊人芳名,萬一人走了,有名字,要找她,一切好辦。

  在過去三十年的人生中,只有女人找他,從沒他主動找某個特定女人的記錄及慾望,可她不同。

  他想認識她,想知道她的事情,想瞭解她的一切!別問他為什麼,因為他也不知道。

  丁玫蓉漠視他,對待狂蜂浪蝶,她一向採取不理會的態度。

  清靜喝酒的雅興已然消失,她揚手招來酒保,「買單。」

  見伊人打算離開,雷逸東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手,「等一下!」

  丁玫蓉回過頭,而這一回頭,兩人的臉頓時靠得很近。

  一道帶著曖昧氣息的電流,在兩人四目之間急遽流竄著……

  本來,雷逸東只是覺得丁玫蓉很漂亮,想認識她,可這一刻,感覺好像還有什麼,讓他的心臟因她而悸動起來,一種怪異的躁動讓他更是想接近她……

  而丁玫蓉當下感受到的衝擊,並不比雷逸東來得少。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現在,她會覺得這個向她搭訕的男人很吸引人,甚而,令她有點動心?她是喝多了,以致產生幻覺了嗎?

  兩人相觸的視線像是被什麼緊緊黏住一樣,再也栘不開。

  互相凝視對方好一會兒,雷逸東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臉,慢慢的拉近……

  當嫩唇被他充滿男性氣味的唇覆蓋住的時候,丁玫蓉才驚覺自己被吻了!

  她的初吻,就這樣被他奪去了!?

  她用力推開他,二話不說,便賞他一記火辣辣的鍋貼。

  「你做什麼!?」她一邊厲聲質問,一邊用手背擦拭自己粉唇上他所留下來的獨特味道。

  雷逸東反應一向敏捷,他不是沒機會閃開,但卻硬生生吃下這一掌,只因剛才那一吻,也令他驚訝不已。

  他交過無數女朋友,有過數不清的情愛經驗,可他從來沒有在對方沒有首肯的情況下,情不自禁地吻了一個女子。

  「下流!」狠瞪他一眼,丁玫蓉便迅速離開。

  雷逸東有機會攔住她,但他沒有,就這麼看著她離開。

  一手創辦雷氏地產國際,操控台北市重要地段超過七成的產權,貴為地產業龍頭霸主,有「地產之神」封號的他,事業如此有成,許多人都認為,雷逸東每天一定過得很如意、很快樂。

  但,正因為他要什麼就有什麼,一切都太成功、太如意,反倒顯得生活有點沉悶。

  有時候,他會到PUB閒逛一下,就是為了抒發生活的悶氣。

  今晚,遇見丁玫蓉,對她,莫名的,雷逸東很感興趣。

  她,更破天荒的打了他一巴掌,讓他體驗到出乎意料的感覺到底是怎麼樣的。

  雷逸東直覺認定,丁玫蓉就是結束他沉悶、無聊生活的人!

  他——一定會找到她!

  大手摸上被丁玫蓉掌摑的左臉頰,雖感疼痛,但回應痛楚的,卻是一抹迷人的微笑。

  原來,被女人打,是這種滋味啊!這一掌,更為挑起他對她的興趣。

  正在笑的當兒,眼角餘光發現剛才丁玫蓉坐著的位子旁邊,放著一個女用皮包。

  俊逸的笑臉,頓時染上幾分更深層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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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丁玫蓉再度到PUB去。

  甫踏進去,一道頎長的身影,便翩然來到她身邊。

  「嗨!你找我?」雷逸東笑問。

  好一個自大狂!

  丁玫蓉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不理會,越過他,往吧台處走去。

  她向酒保詢問:「請問,你們昨晚有沒有撿到一個深褐色的女用皮包?」

  酒保還沒作答,雷逸東已搶先道:「你要找的東西,在我這裡。」

  昨晚撿到的皮包,果然是她的!今天在這等她,果然是對的。

  此言一出,丁玫蓉立時回過頭,「在你那裡?」

  「如果,昨晚只有你一個冒失鬼在這遺失皮包,我想,我撿到的,就是你的吧!」雷逸東笑得燦爛。

  沒空介意他語中的調侃,丁玫蓉朝他伸出手,「還我!」

  「相信你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午餐這回事吧?」

  「那是我的皮包!」她強調。

  「那又怎樣?」雷逸東繼續笑。

  「你好無賴!」美麗水瞳中,泛滿強烈的怒意。

  「適時無賴一下,對商人而言是必要的。」

  丁玫蓉盯著他,雖然和他認識不深,但心底也明白,若沒他首肯,她是不可能從他手中拿回皮包的。

  皮包裡所有東西她都可以補回、買回,唯獨一樣不能。

  她一定得拿回皮包!

  無可奈何,丁玫蓉只得道:「你要怎樣,才肯歸還皮包?」

  「我要怎樣……待我想一想。」他故作思量。

  「少賣關子。」她沒什麼耐性給他,「是男人就爽快點!」

  「要爽快嗎?好,那你吻我。」

  「什麼?」吻他?

  「只要吻我,就能拿回皮包,非常划算吧?能跟我這種超級大帥哥接吻,這種機會可不是隨處有的耶!」

  目光掃過他薄而性感的唇瓣,昨晚被他奪去初吻的記憶,迅速襲上她的心頭,羞赧、怒氣,一瞬間席捲她整個人,

  丁玫蓉不由得提高聲調:「鬼才要這種機會!」

  「你不要?怎麼,你不要皮包了嗎?」

  丁玫蓉不語,咬牙切齒的模樣,無聲傳遞著一個訊息——她十分重視那個皮包。

  皮包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她這麼在乎?

  雷逸東沒看過皮包裡的東西,這一刻,他好奇了。

  「姓雷的,我警告你,你最好立即把皮包還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丁玫蓉不能接受自己跟這個天殺的登徒子接吻,但皮包又十分重要……

  「如果一個女人想成功威脅一個明顯比她強的男人,比較有效的方法是手拿武器,或是在威嚇的言詞裡,加入足以令人膽顫心驚的用詞。『對你不客氣』不是很有威力,下次威脅人時,記得換別的。以你的智慧,要想個能令人覺得驚慌的威嚇宣言,應該不是太難,還是——」他揚起一抹帶點戲謔的笑,「你捨不得對我撂下狠話?」

  一聽,丁玫蓉原已十分難看的臉色,更趨難看。

  玉指指著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聲明:「姓雷的,你給我聽清楚——我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我嚴重警告你,你別再擅自吻我,你敢再偷吻我,我一定打爛你的嘴!還有,你少自作多情!我絕對不會喜歡你,現在不會,將來亦不會!」

  「是嗎?」雷逸東笑得更興起,笑意中淨是無比的自信。「現在,你記得我姓雷;將來,你會記得我更多、更多的事。」

  面對他滿滿的自信,丁玫蓉很想回他一句「該死的自大狂」,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說不出口。

  也許,是被他自然散發的自信氣勢所震懾住了吧!

  狠狠瞪他一眼,丁玫蓉旋身走人。

  再對著他,她一定會氣到內出血,送醫急救!

第二章

  隔天。

  當丁玫蓉到飛天法律事務所上班時,就見一票未婚女律師、女職員,全都圍在會議室門外。

  「喂!你擋到我了!」

  「哪有!」

  「你別再靠過來了!你要擠死我啊?」

  「你不想被擠,就靠邊站啊!」

  女性職員們刻意壓低的爭吵聲,傳進了丁玫蓉的耳裡。

  她們在做什麼?有哪個大人物來了嗎?

  好奇心被挑起,丁玫蓉看了看圍在會議室門外,推來擠去想要爭取個好位置的一群女人。

  會議室的門,這時,無聲開啟,原圍在會議室門外的女人群,很有默契地一跳而開,讓出空間來。

  一道修長的男性身影,隨著門開啟的瞬間,翩然出現。

  筆挺貼身的鐵灰色西裝,把他健美的身形,襯托得更為修長;銀藍色的領帶,真皮發亮的皮鞋,加上出色的俊帥容貌,在在吸引所有在場異性們的注視。

  丁玫蓉一雙水眸,倏然睜得老大。那天殺的登徒子怎麼會在這!?

  彷如感應到她的目光,雷逸東的視線,迅速移到她美麗無雙的臉上。

  「嗨!我們又見面了。」大步上前,雷逸東主動跟仍怔住的丁玫蓉打招呼。

  「你……」過於震愕,以致一向口齒伶俐的她,競不知該說些什麼。

  「三天裡,我們見了三次,算是很有緣分吧!你說對不對?」他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在PUB見了兩次,外加今天這裡一次,總共是三次。

  「恐怕今天的巧遇,和昨晚一樣,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收起驚愕,丁玫蓉端出一貫的精明本色。

  昨晚,她才抵達PUB,他便迎上來,好像一直在等她;而今天,他見到她,一點驚訝也沒有,宛如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聞言,雷逸東揚一揚劍眉,笑得更深了,星眸裡淨是讚賞之色。

  他看上的人,不但擁有出色的容貌,還有著一顆聰明的腦袋,與一雙透徹的眼睛。

  的確,誠如她所說,今天他到飛天法律事務所來,是特意安排的行程。

  本來,他是不打算看她皮包裡的東西,畢竟沒得到她的同意。

  可昨晚她表露出來的超緊張態度,活像皮包裡,有什麼東西是她非常重視的。因此,他很想知道,她珍而重之的東西是什麼。

  渴求認識她多一點的熾熱想望,凌駕一切,他決定看看皮包裡的東西。

  可是,看完整個皮包,裡面沒什麼東西是特別的,這一點,令他十分納悶。

  不過,他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他找到一張屬於飛天法律事務所的實習生出入通行證。

  他實在沒想到,她會是飛天法律事務所的實習生。相信,她並不知道他和飛天有什麼關係。

  緣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開始相信了。

  「如果刻意安排,可以加速成就一段良緣,那也沒什麼不好吧?」雷逸東道。

  表面上,他今天到飛天一道,是詢問有關法律方面的事,可實際上,卻是為了見佳人一面。

  「現在還是大白天,你現在就作夢,不嫌太早了點嗎?」她譏諷。

  她明白不宜在實習的地方,對雷逸東張牙舞爪,因她不想在花瓶形象以外,再添加一個嗆辣、嘴上不饒人的惡名。

  然而,一看到雷逸東,被他強吻的記憶,便如浪潮般捲上心頭,害她心裡好不舒服,忍不住便口出惡言。

  可是,嘲弄的話才出口,丁玫蓉便瞥見站在雷逸東身後,存在感不太大的飛天大老闆及陳有義,兩人皆一臉鐵青。

  糟糕!聰明的丁玫蓉,看見大老闆陪同在側,當下立即知曉雷逸東的身份有多高。

  本來,她還有一肚子的髒話想罵,但為了顧全飛天的大局,只得硬生生吞回去。

  「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雷逸東笑問。

  不能肆無忌憚的罵他,又不能當著大老闆及陳有義的面狠狠瞪他,丁玫蓉心中氣得半死。

  她忿忿地移開視線,免得目光觸及他,害她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沖天怒火,再度爆發。

  雖然丁玫蓉的怒氣已經過掩飾,但雷逸東還是能一眼看穿她的真實情緒。

  她生他的氣,當然不是什麼好事,但相對於她對他冷淡,雷逸東寧可選擇她生氣。

  試想,她若對他冷冷淡淡,不理不睬的,要跟她談話是多難的一件事。可現在不同,他說一句,她會回兩句,而深入的瞭解,就是要藉由彼此對話的一言一語而來的。

  「我還以為,今天跟你見面,你又會打我一巴掌呢!」刻意提起他倆接吻的事,企圖藉此挑起伊人的反應。

  一巴掌?她才不想打他一巴掌——她想打他N巴掌!

  對付奪去她初吻的大色狼,打一巴掌實在太小兒科了!

  丁玫蓉雙拳緊握,努力壓制住想揍他一頓的強烈衝動。

  臉色早已鐵青一片的飛天大老闆,聽到這,只差沒口吐白沫。他抖著聲音,指著丁玫蓉,問:「你……你打了雷先生一……一巴掌?」

  糟糕的雙倍!不但被大老闆親眼目睹她罵了飛天的貴客,還被他親耳聽到她曾打過雷逸東一巴掌,

  她的霉運未免也走得太徹底了吧!

  「沒錯。」她點一下頭。

  她從不是敢做不敢認的人,雖然這個承認,可能會為她帶來很嚴重的後果。

  不過,即使時光倒流,她絕對還是會打他!況且懲戒偷香賊,只賞他一巴掌,實在太便宜他了!

  「天……」大老闆冷汗直冒。

  一直陪伴在大老闆身邊的得力副手——陳有義律師,鐵青著一張精明能幹的臉,指著她,「你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沒錯?你知不知道,雷先生是我們飛天的重要客戶!」

  當雷氏地產國際的首席法律顧問的顧問費,可是飛天法律事務所年度收入的一大半,換言之,雷逸東可說是飛天法律事務所的真正幕後大老闆。所以,整個飛天上下,對雷逸東都異常重視,唯恐得罪這超級大客戶。

  「雷先生,真的非常對不起!」大老闆立刻向雷逸東致歉。「她是實習生,什麼都不曉得。」

  雖然,雷逸東跟丁玫蓉言談間,像是飄過什麼若有似無的曖昧,但伴君如伴虎,誰也不知道表面笑意滿滿的雷逸東,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若旁人能清楚知曉雷逸東笑臉下的真正想法,他還能穩坐台灣地產之神的寶座這麼多年嗎?

  所以最保險的作法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向雷逸東道歉再說!

  跟雷逸東道歉過後,大老闆暗中推了前面的丁玫蓉一下,示意她也跟著道歉。

  丁玫蓉是聰明人,當然明白大老闆這一推意思是什麼。

  她看著雷逸東,一臉正色道:「在工作場所罵人,是一種失禮的行為,同時亦讓飛天顏面受損,所以,我願意以飛天實習生的身份,跟身為飛天貴客的雷先生道歉。」

  陳有義和大老闆本來還擔心丁玫蓉不肯乖乖道歉,但現在一聽,吁了一口氣。

  而雷逸東聞言,眉宇間則顯露出些許的意外,但這抹意外很快便被瞭然於心所取代。

  「不過,」丁玫蓉續道,「要我以丁玫蓉的個人身份,跟雷先生道歉,就門都沒有!」

  果然!雷逸東笑了。他早就知道,以丁玫蓉的火烈性子,不會輕易向他低頭的。

  「丁玫蓉,」陳有義急得快要抓狂,但仍努力維持表面上的鎮靜。「你後面補充那幾句是什麼意思?你解釋一下,免得雷先生誤會了。」直接明示她快作補救,

  「我相信以雷逸東先生的過人智慧,絕對明白我的意思。」她明白陳有義想要她做什麼,但她不會做。

  陳有義瞪著她,只差沒青筋暴現。

  丁玫蓉明白,她不順從陳有義的後果,可是十分嚴重。

  實習期滿時,她必須請實習機構填發「實習考核表」,她實習的成績,一定會受到影響。所以,不道歉的最壞結果,是她的實習成績,或許會因此變成不合格。

  此外,一旦開罪了台灣最有名、最有勢力的律師事務所,即便她以台大第一名畢業,也很難找到律師事務所肯聘用她。

  一言以蔽之——前途堪慮。

  有人說,在強權面前,骨氣、堅持統統不值一文,可她卻認為,沒有骨氣、沒有堅持,那還做什麼人?不如去做只禽獸好了。

  「丁玫蓉,你給我像實習生一點!」陳有義竭力壓制著快要衝冠的怒發。

  這時,雷逸東淡淡然開口了:「這事就此算了。」

  一直默然地看著情勢發展,只是因為他想看看,丁玫蓉會怎麼處理這一觸即發的危機。

  經過這件事,他更欣賞她了。

  「呃……雷先生,您意思是……」不太敢相信耳朵聽到的,大老闆戰戰兢兢地問。

  「我說,一切一筆勾消。我臨時想起還有事要辦,先走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了。

  別有深意地看了丁玫蓉一眼,雷逸東便邁開腳步離去。

  經過丁玫蓉身邊時,他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量,說:「期待下次見面。」

  短短六個字,卻宛如在她腦海投下一枚炸彈,害她有幾秒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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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星期後。

  丁玫蓉抵達公司,才剛泡了一杯咖啡提神,正想開始忙碌的工作,辦公桌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飛天法律事務所,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禮貌地說。

  「第一次聽到你這麼禮貌周到的語調呢!」迷人的低沉磁性嗓音,在電話另一端揚起。

  是他!

  自從上次他來過飛天後,便就此無聲無息,活像是渾然忘了她的存在似的。

  可是,他最後那句「期待下次見面」,就像是強力的咒語一樣,害她三不五時便會想起他這個可惡的偷香賊,弄得一肚子火!

  「雷先生,有什麼事可以幫到您的嗎?」丁玫蓉努力壓制內心湧起的怒意,以冷淡不已的聲調問道。

  「好個公事公辦的語調。」雷逸東笑了笑,「不廢話,一句話——你還想拿回皮包嗎?」

  「如果交換條件又是吻你的話,敬謝不敏!」

  「一樣的交換條件,多沒新意啊!這次,只要你陪我約會一天,我就還你皮包,怎樣?」

  「雷逸東,你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丁玫蓉忍不住提高了一點聲量。

  上次是吻他,這次陪他一天?一天二十四小時,足以發生所有不該發生的事!

  「呵,你終於記住我整個名字了,這是好現象!我早說過,你會記得我更多事的!」

  「再見!」她應該一開始就掛電話的。

  「就算你不顧我是飛天的大客戶,也得顧念我是你皮包的暫時擁有者吧!」閒閒扔出兩句話,足以擋住她掛電話的動作。

  一想到皮包裡的重要東西,丁玫蓉便止住掛電話的衝動。

  皮包裡很多東西,如:身份證、信用卡、飛天實習生出入通行證等等,她都進行補領了,可是,唯獨那樣東西,是不能補領的。

  「我保證,在你陪我的一天內,沒你同意,我不會逾矩。這樣,你放心了吧?」

  「你沒資格保證什麼。」一個有前科的人,保證沒什麼信用。

  「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吧!不打擾你辦公,再見。」雷逸東作勢要掛電話。

  「等一下!」

  雖然,她不相信他,但皮包……

  一番天人交戰,最後——

  「這個星期天,中午十二點!晚上七點我就要回家,一秒也不可以超過!我到家的時候,你得立刻還我皮包!不接受就拉倒!」這是她讓步的極限。

  「Deal!」雷逸東在電話另一頭,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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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

  一輛炫目的寶藍色法拉利,準時抵達丁玫蓉居住的獨立式洋房的外面。

  「媽,我出去了。」玄關大門打開,走出一道打扮素淨的身影,

  今天,丁玫蓉沒刻意妝扮,只穿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湖水藍襯衫,外加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平日到飛天法律事務所,都會因辦公室禮儀而化個淡妝,可今天她連唇膏都沒塗,因她不想讓雷逸東覺得,她重視今天跟他出去一事。

  然而,她沒發覺的是,她這麼刻意不打扮,其實,只是拐了個彎表現出她很在乎今天的事。

  「好,路上小心喔。」丁母笑著說,突然,目光被女兒身後不遠處的耀目跑車吸引住,「哇!好棒的車!」

  不過,跑車沒能勾住丁母視線多久,因為,從跑車裡下來的俊帥男人,已牢牢吸住她的注意。

  跑車主人,上身穿了一件白色V領麻質上衣,有力健壯的雙腿,被黑色亮皮長褲包裹住,簡簡單單的打扮,已把他的帥氣襯顯無遺。

  雷逸東向丁母揮了揮手,「伯母,你好!」

  「你好!」丁母兩腮染上一片紅霞,即使她已為人妻、為人母二十多年,但驟然遇見像雷逸東這麼迷人的男子,也會情不自禁泛起一點漣漪。

  丁玫蓉回頭,瞪了胡亂放電的雷逸東一眼,然後低聲說:「媽,那是個壞男人,就算你要外遇,也得找個好一點的!」

  「小玫,既然他是個壞男人,為什麼你還跟他出去約會?」丁母滿臉疑惑。

  「正因為他是滿肚子謀算別人的壞男人,我才被迫跟他出去。」

  「嗄?」丁母聽不明白。

  「算了。」丁玫蓉無意詳細解釋她跟雷逸東之間的複雜糾葛,「我走了,晚上七點會回來。」

  走出玄關,沒幾步,她便走到雷逸東跟前。

  「早。」他笑容可掬。

  「你要帶我去哪裡?」丁玫蓉端出一貫冷淡的作風。「我先聲明,我不會去風月場所、不良場所。」

  「還有呢?」他笑問。

  在丁玫蓉看來,雷逸東的笑臉,等同於嬉皮笑臉。

  「我是很認真地跟你說話。」她輕皺眉頭。

  這可惡的傢伙,能不能稍微認真一點?那副長年笑嘻嘻、遊戲人間的神態,她看了就討厭!

  「我不認真嗎?」他很無辜地攤攤手。「好吧!既然你覺得我不認真,那我努力認真點,」話畢,他便一手奪過她肩上的包包。

  「你做什麼?」先是霸道地不歸還她的皮包,現在又肆意搶去她的包包,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作物品擁有權?

  「檢查。」他一邊說,一邊打開她的包包,不一會,即掏出幾份文件。「這是什麼?我想,文件應該和今天的約會無關。你答應了我,就得全心全意履行約定才行。就算你好不容易才得到飛天給你真正的實習機會,要努力表現,也不是今天。」

  包包被搶去的怒氣,因一個疑惑而暫告消失,丁玫蓉眸中飄過疑竇,「你怎麼知道陳有義終於把正常的工作分派給我?」

  自從一星期前,雷逸東在飛天法律事務所現身,引起軒然大波後,不久,陳有義便召她進辦公室,一臉不甘地跟她說,打字、影印、送茶倒咖啡等等和法律實習生無關的工作,她都不用再做,接下來,她會做他的助手,真正的參與法律事務所的運作。

  雖然,陳有義助手的工作一點也不輕鬆,但她忙得很高興!能夠從旁吸收當律師的知識及實戰經驗,這對實習生來說,是最好不過的。

  而最讓她高興的是,一直視她為花瓶的陳有義,因為她突出的表現,已開始對她改觀。

  雷逸東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因為——我有特異功能。」

  「胡扯!」她會相信才怪。

  「文件——沒收。」把文件抽起,然後放到駕駛座下面去。「約會結束後,我會連同之前的皮包一起還你。今晚七點以前,你要專心一意的跟我約會,懂嗎?」

  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她也不回答!丁玫蓉兀自繞過他,坐上駕駛座旁邊的座位。

  不介意她的無聲抗議,雷逸東笑了笑,踏著輕快的腳步上車,發動車子,正式開展今天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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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6-13 15:58:40

第九章

  晚上八點,丁玫蓉才回到飛天法律事務所。

  下了計程車,正想踏進商業大樓,一陣刺耳的汽車喇叭聲突地響起。

  朝聲源方向看過去,不出所料,是雷逸東。

  原疲乏的臉容,因見著他而瞬間亮了起來,丁玫蓉興高采烈地跑過去。

  「雷逸東,我告訴你哦,今天我搜集到很多新資料呢!我訪問了韋少玲好幾個朋友,她們說,韋少玲雖然為人熱情豪放,有很多男性朋友,但真正的男友,只有李炳森一個,所以,A君應該是不存在的!李炳森百之九十九點九,就是傷人者!離真相,我們又近一步了!」她巴啦巴啦地說。

  相較於她的眉飛色舞,走出轎車的雷逸東,臉色顯得沉冷清涼。

  「你怎麼了?」累歸累,丁玫蓉仍察覺到他的不悅。

  「今天五點多的時候,我到飛天找過你。」雷逸東開口,但語調卻有別於平日的溫暖。

  「你不是要告訴我,你在這等了我接近三個小時吧!癡心漢。」丁玫蓉刻意用輕鬆的語氣說,希望能緩和莫名的僵凝氣氛。

  「是。」

  透過手機簡明扼要的向得力下屬交代過公事,繼而,他撥了幾通電話,印證了他的壞預感。然後,他打電話給丁玫蓉,但沒人接,他只好坐在轎車裡,等待她回來。

  一剎那間,丁玫蓉不曉得如何回話。

  過了半晌,她才道:「你找我有事嗎?」下意識的,丁玫蓉的右手撫上左手臂的上方。

  如寒冰般冷冽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她,雷逸東突然伸出鐵臂,把她拉過來,大手摸上她的左手臂。

  「你受傷了。」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縱然隔著襯衫,但雷逸東指頭的清晰觸戚,清楚的告訴他:她襯衫下的手臂,裹著一層紗布。

  「我……」想謊稱沒有,但當她迎上他那雙幽深黑瞳,她的謊話便說不上來。

  「一切到此為止。」他難得強硬。

  清冽鏗鏘的六個字,聽在丁玫蓉耳裡,猶如地獄響起的勾魂聲。

  「不!我不要!」

  不理會她,雷逸東兀自拿出手機,正想撥號,丁玫蓉便搶了過來。

  「不要!雷逸東,不要!」她死命握住手機,「好不容易,案件才有進展,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退出!」

  「我說過,如果你因為這個Case,而有一絲損傷,我就不准你繼續下去。」一想到她左手臂上的傷,他整顆心便揪痛起來,

  「這只是皮外傷,不礙事!」她強調。

  「好!就當這次是皮外傷,那下次呢?」心疼、擔憂,頃刻間化成無數的怒氣。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受傷比他自己受傷,還要難受一千倍!

  「下次,李炳森可不會只是差人割傷你手臂那麼小兒科。他警告你,你不聽,他一定會用更卑鄙的手段來傷害你,直至你放棄調查為止!」李炳森是個有黑社會背景的人,誰曉得下次他會用什麼下三濫招數。

  「他找人恐嚇我,只是印證了他就是傷人者這個事實!這個時候,我絕不能放棄調查,真相就近在咫尺!就算他再找一百個人來恐嚇我,我也不怕他!」

  「明天開始,你就把你手上所有資料交給陳有義,他會接手。」雷逸東冷冷地說。

  「陳有義打從一開始就認為,這是場輸定了的訴訟!他不會投入調查的!」正因負責這個Case的律師抱持這樣的態度,她這輔助者只好靠自己,拚命四處搜集資料線索。

  「上車,我送你回家。」結論已下,他不想多談。

  「如果我現在退縮,那日後我都會退縮!我不想當一個連自己也瞧不起的律師!」

  「上車。」拒絕聆聽她的話,他打開車門。

  「雷逸東,你不要這麼專制好不好?」他的置若罔聞,勾起了她的怒火。

  專制?他專制!?原漸次平復的眼眸,再起波瀾。凌厲的眼神對上她的,「或許,我只看到你的傷口,看不到你為公義灑出去的熱血;但同樣的,你只看到我的專制,卻看不到我的擔心。」

  聞言,她的慍氣登時化於無形。

  「你不會明白,當我知道你受了傷,心裡有多麼的難受!在這等你的三個小時,我的心就好像被猛獸的利齒不住啃噬!你說我專制、霸道、獨裁,什麼都好,但我絕不會讓你置身險地,再受傷害。」

  雷逸東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拳頭,打上丁玫蓉的心。

  「對不起!害你為我擔心,真的很對不起!」如果可以選擇,她不想他擔心,他心疼她的神色,同樣讓她心疼!「可是,我求你,請你讓我繼續,我不想半途而廢。雷逸東,我求你!」

  「我也求你——放棄好嗎?」

  她真的無法扭轉劣勢了嗎?他決定了的事,她可以改變嗎?

  雷逸東從她手上,抽回他的手機。

  她一定要放棄?不!她不甘心!

  思及此,丁玫蓉覺得視線開始模糊。

  撥號中的人,眼角餘光瞥到伊人落淚的景況,撥電話的手指驀然一頓。

  「你不要哭。」他放柔聲音。

  「我沒有!」她不承認,但眼角卻滑出淚珠來。

  歎息一聲,把手機甩進轎車,雙臂一仲,把她納入懷中呵護。

  「你一哭我就沒轍了。不要哭,好嗎?」他在她耳邊低喃。

  「我說我沒有哭。」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

  「好好,你沒哭。」大手有節奏地輕撫她的秀髮,希冀他的溫柔能讓伊人盡快止淚。

  過了好一會兒,丁玫蓉的眼淚才告止住。

  「我會賠你一件新襯衫。」她離開他的懷抱道。現在他的衣服又濕又皺,丁玫蓉不曉得,原來她也有這麼多眼淚,這同時也反應了她有多不甘心。

  「你……真的那麼想繼續?」彷彿經過什麼重大思量,雷逸東問。

  想都不用想,她用力點頭,眸中閃過希望重現的烈火。

  「那,上車。」他打開車門。

  雖然懷有疑問,但丁玫蓉還是依言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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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丁玫蓉早就知道,雷逸東是個翻手可以成雲,覆手可以喚雨的男人,然而,他神通廣大的力量,還是再一次讓她感到震撼。

  他只在車上撥了一通電話,不用十來分鐘,便知道李炳森當下所在何方。

  「李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你。」雷逸東拖著丁玫蓉,一同走進高級餐廳的貴賓廳。

  跟雷逸東在公開場合有過幾面之緣,李炳森當然知道雷逸東是誰。

  吃飯的興致突然被中斷,李炳森自然是不高興,不過,要發脾氣,也得看看對方的來頭。

  「不打擾。」壓下不悅,李炳森咧嘴一笑。閃爍的目光,在雷逸東跟丁玫蓉緊密牽在一起的手上,來回穿梭。

  丁玫蓉雖然搜集了許多有關李炳森的資料,但兩人面對面這還是第一次。

  他那陰森不軌的視線,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不過,她沒刻意避開他那令人不快的目光,因為做了見不得光的壞事的人,不是她,

  「為免過度佔用李先生寶貴的時間,我長話短說,」雷逸東原掛在臉上的應酬微笑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丁玫蓉是我最重要的人,今後如果有人對她不利,就是跟我過不去。李炳森先生,你——聽清楚了嗎?」

  聞言,李炳森的身體不自禁的打起寒顫來,臉色亦在一瞬變得蒼白。

  不只李炳森有所反應,丁玫蓉也不例外。

  原本什麼事都能輕鬆以對的雷逸東,竟然為了她,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認真嚴肅的強勢男人……

  丁玫蓉是我最重要的人。

  或許,在他心目中,她真的是個很重要的人……

  思及此,丁玫蓉的心一剎那間變得暖烘烘的,感動的巨大漩渦,亦隨而捲上她的心頭。

  她不是第一次為他而感動,可這一次,她覺得整顆心漲得滿滿的,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填滿了一樣……

  「不打擾李先生你用餐,再見。」擲下警告宣言後,雷逸東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雷逸東是笑了,但李炳森看到的,卻是一幅比青面獠牙更要恐怖百倍的修羅圖!

  在李炳森腳軟的當兒,雷逸東已拉著丁玫蓉離開貴賓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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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離高級餐廳後,雷逸東跟丁玫蓉說:「為百分百確保你的安全,從現在開始,你——丁玫蓉,便是我的女朋友。」

  親眼目睹她不甘心到落淚,他的立場,實在無法堅守下去。讓她繼續調查也行,但前提是,要先徹底確保她的安危。

  「只要你是雷逸東的女朋友,李炳森勢力再廣,膽子再大,也不敢傷害你。」地產之神的名號,足以撐起保護她的傘。

  只要丁玫蓉頂著雷逸東女友之名,她就可以繼續調查。

  「為加強說服力,你暫時搬到我家住。」同時,也方便他隨時保護她。

  「耶?」同居?她想都沒想過耶。

  「我已經退讓了一大步,你是不是也該付出一點誠意?」他瞇起眼,佯裝發怒。「不過,如果你真的不想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的,只是——」

  「我沒有不願意!」她連忙澄清立場。

  雷逸東好不容易才回心轉意,讓她繼續下去,她不能白白錯失機會。

  跟他同居她是沒想過,但其實,細心想想,跟他住在同一屋簷下,也沒什麼啊!這段日子,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比誰都來得多,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比跟任何人都來得舒服,如此看來,同居也沒什麼大不了。

  當同居的概念在她腦海植根後,期待同居生活開始的火焰,便不著痕跡的點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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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包包,丁玫蓉正式踏進雷逸東的家,開展他跟她的「同居」生活。

  「打擾了。」她禮貌說一句。

  「不用客氣。」一盡紳士風度,幫她拿行李的雷逸東,轉過身來修長的指頭輕撫上她的下巴,「現在,我們可是情人哪!」話畢,贈送一抹曖昧的笑意。

  她關上大門,「是假情人。」

  雖然口上說著假情人三個字,但丁玫蓉的心卻情不自禁悸動起來。

  自那天雷逸東帶她去警告李炳森後,丁玫蓉發現,只要她想起雷逸東,她便會自然而然的心跳加速,而每一次的跳躍節奏,都比上一次來得更強烈。

  回想當年喜歡林純德時,她好像也沒這樣失常過。

  人們都說,當一個人墜入愛河的時候,都會不約而同有一些失常的舉動。

  那,她是不是……

  不可以啊!他可是花花大少啊!

  「假假真真,誰曉得呢!」雷逸東混和著笑音的迷人聲調,召回丁玫蓉遠去的神思。「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他一邊說,一邊把她的行李放到客房裡去。

  「我是很感謝你給我假女友的頭銜,讓我可繼續調查下去,但先聲明,你不可以對我不規矩!」她跟上去,跟他約法三章。

  「不規炬?那是什麼意思?嗯?」頤長身影轉過來,笑著問。

  「少明知故問!」瞪他一眼。

  「我盡量。」他笑得一如狡詐的獵人。

  「不可以盡量!」她開始覺得,自己好像踩入了一個陷阱。

  他俯近她,低喃出聲:「好心提醒你一件事,女人越是向男人強調一件事,男人越是有可能解讀成女人很期望那件事發生。你再說下去,我便會以為,你是在強烈邀請我對你不規矩了。」

  「雷逸東!」控制不住臉上的紅潮,她低喝一聲。

  「你再臉紅下去,我不保證我那蠢蠢欲動的祿山之爪,還在我理智的控制之下。」他益發往她靠近。

  「我要工作了,請勿打擾!」話畢,丁玫蓉便把擾亂她心神的罪魁禍首,推出客房。

  即使遭受逐客令,但雷逸東還是覺得好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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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搬進來,丁玫蓉稍事整理自己帶來的私人物品後,便立即在書桌前挑燈奮戰。開庭日子日漸迫近,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寶貴。

  正打算起身伸一個大大的懶腰,敲門聲響了起來。

  她走去開門。

  「哈囉,」雷逸東笑意盈盈地出現。

  「你該不會只是打算來跟我說聲哈囉吧!」用詞雖然有點不客氣,但事實上,見到他亮眼的笑容,原侵襲她全身上下的疲憊感,神奇的不翼而飛。

  恐怕,世上最厲害的提神咖啡,現在也比不過雷逸東一個笑容。

  「呵呵,當然不是。我是來通知你,晚餐時間到了。」

  聞言,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差不多九點了,怪不得她除了眼皮沉重外,還覺得肚子餓。

  「我叫了外送,一起吃吧!」

  「好。」

  一起走到飯廳:圓形飯桌上已放滿精緻的生魚片、壽司,以及其他開胃小菜。

  「你怎麼知道我最愛吃壽司?」

  「我不知道啊,只是恰巧我也想吃日本菜。」他笑著說道,可是臉上明顯寫著「他知道她愛吃」。

  知道他這麼細心,丁玫蓉心裡滑過一陣暖流。

  「來!綠茶。」丁玫蓉一坐下來,他即遞上一杯熱騰騰的綠茶。

  「謝謝!」吃壽司、生魚片,最好就是喝綠茶了。「這些生魚片好新鮮!」口感一流!

  「喜歡就多吃點。」性感的薄唇勾出一抹寵溺的笑容。「不知道從哪裡聽來這麼一句話——看你吃東西,是一種幸福。」

  一聽,丁玫蓉吃得興起的嘴巴稍頓,視線迎上他深情的凝視。

  心臟彷彿受到什麼刺激,猛跳個沒完,丁玫蓉假咳一聲,「我吃得這麼沒儀態,也是一種幸福啊?」

  「對!」

  「你白癡啊!」不過,她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這個白癡而心跳加速。

  「好啦,別罵我了,快吃吧!」他夾過一塊生魚片到她的碟子裡。

  接下來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樂得默默吃著。她微低下頭,把雷逸東送到她碟子去的生魚片放到口裡。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這塊生魚片特別的鮮甜、特別的好吃?

  目光慢慢移上,直至觸及雷逸東的影像。是……因為他嗎?

  「根據現有的種種線索,看來,李炳森是最大的嫌疑犯。」

  抽回沉思中的思緒,丁玫蓉連忙應一聲:「嗯,對!」

  大腦細胞集中思考案情,一刻前的曖昧,立刻被她扔到外太空去。

  「只要找到失蹤的凶器,那開庭時,飛天一定穩贏不輸。對了,我拿一些東西給你看!」話畢,她立即奔回客房。

  一會兒,她便再次出來,遞給他一些照片。

  「這是以飛天名義,向警方拿取的案發現場照片。」

  雷逸東點點頭,仔細去看警方拍攝的每一張照片。

  「我去過現場實地觀察過,當我走到廚房,好奇怪,跟看照片時感覺一樣,我覺得——」

  「好像欠缺了一樣東西。」雷逸東的目光,全落在手中的廚房照片上。

  聞言,丁玫蓉微張的嘴巴就此僵住。

  良久,她才能再度開口:「你……也這麼想?」

  「嗯。雖然現在說不出欠缺了什麼,但總覺得,好像有一樣東西應該存在,但從照片,又看不到它存在。」

  丁玫蓉擊掌,找尋到知音的喜悅,佈滿整張小臉,「Bingo!我正是這麼想!」

  他抬頭,看著喜上眉梢的她。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你,有聽過嗎?」他深深凝視著她。

  剛拋去不久的怦然心跳感,再度回歸到丁玫蓉的身體。

  「咳咳!現在我們是很正經的在談論案情。」刻意漠視心房傳來疑似悸動的跳躍頻率,丁玫蓉清清喉嚨道。

  「我不想談案情,我比較想談愛情。」他放下照片,星般璀璨的眸子直盯著心儀的人。

  「兒女私情暫且放下,當務之急,是處理燃眉之急的案情。」她努力擺出不為他所動的淡然神色。

  「那案情結束以後,我們的愛情就可以開始了嗎?」不放過讓她面對自己真正心意的好時機,他追問。

  無法再假裝下去,丁玫蓉起身,「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去研究案情了,晚安。」語音甫落,她便逃也似的奔回客房。

  看著她幾近落荒而逃的背影,雷逸東笑了。

  「幸運的話,不用等到案情結束,愛情也可以開始了。」他輕道。

第十章

  清晨的陽光灑進寬敞的客房,隱約傳進耳膜的鳥鳴聲,慢慢的敲醒丁玫蓉漸告脫離睡眠狀態的腦細胞。

  眼皮緩緩張開,「早上了?」丁玫蓉喃喃道。昨晚,她伏在書桌上睡著的?她原本只是打算小睡片刻啊!

  腰肢一挺,一件深藍色毛料外套便讓她給抖下肩膀。

  她頭低下一看,看著那件不屬於她所有的男性毛料外套。

  小手抓起毛料外套,放到書桌上,外套隱隱飄來一陣淡淡的古龍水香味。

  「是他的。」不用猜,丁玫蓉知道這是雷逸東在她睡著以後,怕她著涼,披到她身上去的,

  她能夠想像,昨晚雷逸東替她披衣時,是多麼的溫柔。

  外套上有他的味道,同時,亦有她的體溫——這件事,讓丁玫蓉覺得無比的窩心。

  「好奇怪,這明明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而已……」但是,她備受感動,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目光雖緊緊鎖在毛料外套之上,但眼角餘光掃視到書桌上,多出一樣東西,而在那樣東西下面,壓著一張小紙條。

  把粒狀口香糖握在手裡,拿起紙條,細閱起來:「雷家獨步秘方——精神不振的時候,吃一顆Airwave,保證所有瞌睡蟲馬上撤退。」

  輕喃的聲音,很快便變成爽朗的笑聲。

  「那傢伙……」丁玫蓉盯著口香糖,她覺得,握在手心的,不是口香糖,而是雷逸東對她的暖暖心意。

  「其實,他真的是個很好的男人。」這樣優質的男人,她還會再遇到嗎?

  幸福,稍縱即逝,她……是不是應該,抓緊在她眼前流動的幸福呢?

  他從前花花公子的身份,她仍然有些介意;然而,丁玫蓉覺得,有些事,應該放膽去試一試,不然,是不會知道最後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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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侍者帶領下,丁玫蓉來到貴賓室。

  「抱歉!來遲了。」她一邊在雷逸東身邊坐下,一邊道。

  「不要緊。」他微笑,替她倒了一杯熱茶。

  「公司的急事辦妥了嗎?」啜一口熱茶,她問。

  今早她醒來後,在屋子裡找不到雷逸東的影蹤,最後,在大廳的茶几上發現到第二張雷逸東給她的小紙條——

  對不起!公司有急事要我回去處理,先走一步。冰箱裡有鐘點傭人弄的沙拉,櫥櫃裡也有餅乾,廚房則有剛煮好的熱咖啡。假如不合口味,也一定得在外面吃個早餐,別以忙祿為借口,知道嗎?

  看著那張紙條,丁玫蓉覺得無比的溫暖。就算他有急事,也會留張字條告訴她去向以及叮嚀她生活事項。

  吃過沙拉,暍過他煮的咖啡,她便精神抖擻地往飛天法律事務所出發。

  努力了一個上午,午餐時分接到他相約午飯的來電,所以來到這間餐廳。

  「嗯。辦好了!」雷逸東點點頭。「今天早上,你有吃早餐嗎?」不忘確定看看。

  「有啦!」對他管家式的問話,丁玫蓉非但沒有反感,反倒有一種被人重視的呵護感。

  「乖女孩。」他笑一個。

  這時,貴賓室的門傳來敲門聲。

  「進來。」雷逸東說道,

  門打開,一個廚師進來,向雷逸東微微一躬身,然後便走到貴賓室早已架設好,所有素材都已就位的小型廚桌那裡,準備大顯廚技。

  「這間餐廳最著名的,就是煎餃。」雷逸東跟丁玫蓉說。「主廚會現作現煎,保證好吃。」

  「真的!?」從沒近距離觀看廚師製作料理的過程,丁玫蓉覺得很新奇、有趣。

  廚師搓揉麵團後,把麵團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便拿起手臂長的棍子,俐落地壓平已分成一小塊的麵團。

  「待會你要多吃點。你成天為了案件東奔西跑,那麼辛苦,可不能再虧待你的胃。」

  聞言,丁玫蓉心一暖。

  廚師很快便把弄好的煎餃下鍋,不久,色香味俱全的金黃色煎餃,便呈現在他倆的桌上。

  「這個煎得有點焦,不要吃。」雷逸東把煎得最好的煎餃,送到丁玫蓉的碗裡去。「小心燙口。」

  丁玫蓉發現,雷逸東總是比她更要關心、體貼自己。

  這種男人,就算沒絕種,也絕對所剩無幾了。

  把煎餃送到嘴裡去,丁玫蓉覺得,感受幸福滋味的,不只是舌頭上的味蕾,她的心,同樣也感受到濃濃的幸福味道。

  「來,多吃一點。」雷逸東繼續把煎餃送到她碗裡去。

  「你怎麼不吃?」他一直服侍她,自己都沒吃過半個煎餃,

  「因為看你吃,比自己吃來得更幸福。」他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不是第一次聽到他的情話,但丁玫蓉此刻聽來,卻覺得無比的甜蜜,甚而產生——想一直聽他說下去的想望。

  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愛上他了呢?

  如果是的話,那麼,她應該……

  「不愧是主廚,製作餃子皮的手藝一流!」雷逸東讚歎地說。

  他的話把她帶回現實,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前方廚師那裡。剎那間,宛如觸電般,丁玫蓉整個人怔住了,呼吸亦停頓了兩秒。

  「原來……」丁玫蓉喃喃自語,彷彿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怎麼了?」雷逸東察覺到她的異樣。

  丁玫蓉霍地起身,跑到廚師那裡,搶過他正在用的棍子。

  「就是這個!韋少玲家裡,欠缺的東西,就是這個!」她急道。

  回想案情,電光火石間,雷逸東明白了,「李炳森上去找韋少玲的時候,她正在廚房做餃子,但警方在命案現場的廚房裡,卻拍攝不到壓平麵粉團的棍子!」

  丁玫蓉點頭,認同他的話,「那,韋少玲是用什麼代替的?」解開一個疑團,但另一疑團又再湧至。

  丁玫蓉閉上眼,努力仔細回想在案發現場看過的一切,一瞬間,靈光一閃。

  明眸張開,丁玫蓉跑到小型廚桌那裡,眼睛直盯著盛載在大碗之內,上面被保鮮膜封蓋著,確保餃子肉團新鮮、乾淨。

  靠近有點不知所措的大廚,丁玫蓉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大廚點了點頭,便走了開去。

  雷逸東不明所以,但耐心靜候,她這麼做,一定有其用意。

  不久,大廚回來,手裡多出一卷保鮮膜。

  「麻煩你了。」丁玫蓉接過保鮮膜,廚師退出去。

  丁玫蓉回到雷逸東身邊,微笑,說:「如果我沒猜錯,事情的真相已經找到了。」

  話畢,握緊保鮮膜的手,便朝飯桌上的瓷製茶壺狠狠揮下去——

  茶壺破裂、碎掉了。

  「……李炳森就是用保鮮膜襲擊韋少玲。」雷逸東緩緩道。「誰會想到,平常家庭都具備的生活用品,竟是這麼堅硬,足以令人昏迷不醒。當時的情形,應該是李炳森跟韋少玲爭吵,他一怒之下,隨手拿起韋少玲正在用的保鮮膜,往她的頭擊去,她昏倒了,李炳森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撕掉染血的保鮮膜,揉成一團,扔進廁所,湮滅血跡斑斑的證據,再而,把保鮮膜放回盒子裡,置於冰箱之上,假裝從來沒使用過。」

  丁玫蓉用力點頭,認同雷逸東的推論,「李炳森是韋少玲的男朋友,韋少玲家裡的用品有他的指紋,一點也不奇怪,所以,就算警方發現保鮮膜上有他曾觸及的痕跡,也不會聯想到什麼。」

  「保鮮膜就算撕掉了一些,也不容易勾起警方的注意;只要處理了染血的部分,警方即便用高科技儀器來偵測,也不會發現保鮮膜曾經沾血。」雷逸東續說。

  「雖然我們知道凶器是保鮮膜,但一切只是推測,沒有實證,李炳森若矢口否認,堅持只是純粹到韋少玲家找她,卻不幸見到她昏迷的樣子,一時驚慌過度,才會想逃離,那我們也拿他沒辦法。」丁玫蓉好看的眉心皺了起來。

  「放心,只要警方向李炳森表示,他們已經得知傷人凶器是保鮮膜,李炳森一定會以為,警方已經知道真相的一切,繼而陣腳大亂,這時,配合連夜不斷的審問,他一定會熬不住,然後,露出致命破綻。」這方面,雷逸東對警方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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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如雷逸東所料,不出兩天,李炳森便自露口風,讓警方抓住把柄,然後,精神幾陷於崩潰的李炳森,很快便招認了嚴重傷人的罪狀,

  嫌疑犯認罪,不用開庭,飛天法律事務所已贏子漂亮的一仗。

  各電子傳媒、各大報章,都爭相報導這樁案件,而破案關鍵——丁玫蓉,自然成為新聞採訪、報導的最佳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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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案例解析報告及飛天填發的實習考核表,交到負責導師手中後,丁玫蓉正式吁一口氣。

  「實習終於結束了。」無事一身輕,丁玫蓉邊走向校園門口,邊伸一個懶腰。

  雖然實習一開始不太順利,後來更牽涉進嚴重傷人案裡,每天為案情疲於奔命,但累是累,她卻覺得累得充實,累得滿足!

  前腳方才踏出校門,一陣汽車喇叭聲便朝她響起。

  不用想,不用猜,丁玫蓉也知道,這陣喇叭聲屬於誰。

  心,自然的滑過一陣暖呼呼的熱流。

  走向離校門不遠的轎車,丁玫蓉笑問:「你怎麼知道今天我會回台大?」

  「目前炙手可熱的丁大律師的行蹤,誰不知道啊?」雷逸東眨眨眼,打趣。

  「少來這一套。」她不習慣被過分吹捧。

  「丁大小姐,你忘了你出門前,留在茶几上的字條嗎?」他知道她去了哪,全拜她寫的字條所賜。

  「對啊!」她怎麼忘了?每次離開他家時,為免他擔心,她都會留言,告訴他她去哪。

  「你來得正好,我肚子餓了,去吃東西吧!」身影隨即鑽進駕駛座旁邊的位子,動作自然流暢,活像他身旁的座位,根本是為她而設的。

  「沒問題。」她坐穩後,他發動車子。

  開車途中,他撥了一通電話,而丁玫蓉昨晚為了讓案例解析報告更為完善,在書桌前奮戰到半夜三點多,是以當她一上車,便閉目養神,沒注意到雷逸東的通電內容。

  轎車停下時,丁玫蓉張開眼。「嗯?到了?」

  「到了,貪睡豬。」說時,他捏了捏她水嫩的臉頰。

  「我們回家了?」下了車,抬頭一看,地點正是雷逸東的家。

  聽到她說「我們回家了」,雷逸東覺得很開心。簡單五個字,卻隱含無比的親暱。

  「我已經叫英姊在家做了一桌美食,等著為你慶祝了。」先前,他已要英姊預備好慶祝用的食材,現在只需稍加調理便成了。「還是,你比較想去高級料理店?」

  「不!在家吃好了。」她立即搖頭。若給她選擇,她一定會挑他的家!雖然入住日子尚短,但她很喜歡他家給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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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丁小姐,歡迎回來。」英姊笑意盈盈地迎接雷逸東跟丁玫蓉。「菜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吃囉。」

  「謝謝英姊。」小倆口異口同聲。

  「不客氣,那我也不打擾了!」英姊打開大門,「再見了,少爺,少奶奶。」然後,呵呵笑著離開。

  丁玫蓉雖然有點累,但耳朵沒失聰,英姊喊她少奶奶,她聽得一清而楚。

  大腦浮現「少奶奶」三個字的同時,心坎溢出一份溫馨的感覺。

  在李炳森落網伏罪後,她沒有搬離,還住在雷逸東的家,繼續同居生活——或許,這個舉動,已經帶出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感。

  「在大快朵頤之前,先乾一杯!」倒了兩杯紅酒,雷逸東把其中一杯遞給丁玫蓉。

  「乾杯!」她笑道。「願台灣所有罪有應得的人,都逃不出法網制裁!」

  「你的願望還真另類,」他笑一聲。

  「因為,到目前為止,我渴望的願望十之八九都實現了——

  第一,優秀的實習成績,只差沒公佈而已。我對自己有信心,交出去的案例解析報告,加上飛天簽填的實習考核表,最終的實習成績,沒有A+也一定有A。

  第二,前幾天,飛天的大老闆跟我說,如果我願意,一畢業,將會是飛天的執業律師。飛天從不主動招攬尚未畢業的人,而我,是第一個。

  第三,李炳森被定罪,而受害人韋少玲,聽張女士說,近日不斷有甦醒的跡象,醫生說醒過來的機率非常大。」

  「十之八九?你還有什麼願望沒有實現的嗎?」雷逸東想知道。

  「這個……」神采飛揚不見了,換上的是忸怩不安,「我那個願望,其實……」她有點說不下去。

  「其實?」她越是吞吐,他越是好奇。

  「……其實,跟……一個電視廣告有關。」吞吐了好一會兒,還是說不出「跟你有關」四個字,

  「電視廣告?」他微怔。

  話題扯遠了沒關係,最重要是能帶出心中所想。丁玫蓉這麼安慰自己。

  「從前有個電視廣告,一對戀愛很久的情侶,女方覺得是時候和男方更進一步,所以,她便跟男方說:

  『我們結婚吧!’s

  男方聽後,皺了皺眉,說:

  『這種話應該是由男人來說的!』

  於是,女方笑著說:

  『那你就說吧!』」

  說罷,丁玫蓉直盯著雷逸東看。

  她已經暗示得有夠明顯了,他……應該明白她的意思吧!

  可是丁玫蓉等了良久,雷逸東卻只是回以一聲:「哦。」

  新時代的女性,應該有再接再厲的勇氣!本著這個想法,丁玫蓉壓下失望的情緒,再度暗示:「你……沒有什麼想說嗎?」

  「嗯……」他側頭想了想,「你說的那個廣告,蠻特別的。」

  失望的漩渦越來越大,丁玫蓉的臉色亦越來越差。

  「除此之外呢?」不要急,不要急!欲速則不達。或許,他下一句就會說出她期望中的話。丁玫蓉努力安撫自己。

  「沒有了。」他說。

  失望、失望、再失望!這姓雷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遲鈍了?

  很想發脾氣,但理智不許她當場發飆,丁玫蓉只好悶著,一聲不響。

  「聽了這麼久,我也不明白你說的願望,跟那個廣告有什麼關係。」雷逸東說。

  「不明白就算了!」她撇過頭,繼續生悶氣。

  人們不是說,女人主動的話,男人一看就懂嗎?為什麼他不懂呢?

  淡然的俊臉瞬間漾出會心的笑,「你知道嗎?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聞言,丁玫蓉立即回過頭,直視著笑容滿臉的他,「雷逸東,你根本就明白的,對不對?」

  「你說呢?」他不置可否,只是更為加深臉上的笑容。

  「你……」知道他由始至終都明白她的暗示,卻裝出不懂的樣子,丁玫蓉心中更氣。「你這可惡的——」

  罵他的話還沒完全說出口,兩片粉嫩唇瓣便給封住。

  突如其來的吻,把她胸口結凝的怒氣悉數融化。

  「罵我,你會心疼的。」一吻完,雷逸東順勢把她擁抱過來。

  只是一個吻,就輕而易舉的消弭掉她被耍的氣憤,丁玫蓉不喜歡這麼容易被擺平的自己。

  墜入愛河的女人,都是這麼沒骨氣的嗎?丁玫蓉不禁反問。

  大概……也許……是吧!

  雖然她還是想罵他,但當下卻對他的懷抱眷戀不已。

  「我們認識以後,一直都是我主動,難得看到你主動,所以,想看久一點。」雷逸東在她耳邊輕喃出聲。

  「那,你看夠了嗎?」

  「不夠。」他輕笑一聲,「就算看一輩子,都不夠。」

  丁玫蓉抬起臉,看著他笑意滿溢的俊臉,「你這算是跟我求婚?」

  「婚,不是求回來的。」他別有深意地笑。「應該是,吻回來的。」

  話畢,弧度優美的性感薄唇再度覆上他渴求的櫻色嫩唇。

  濃得化不開的情人之吻,輕易的點燃室內的溫馨暖火……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13 15:57:15

第六章

  雷逸東家附近的超市,營業時間比一般超市來得長,是以當他倆抵達時,超市仍在營業,裡面人潮還不少。

  「超市是這樣子的啊!」走進超市後,雷逸東一副好奇的樣子。

  「你沒來過超市?」丁玫蓉眼眸微瞠。

  「有是有,不過是很小的時候,好像是學校校外教學什麼的。上了國中就沒來過了,沒那個需要嘛,我想買什麼,跟家裡的傭人說一聲就可以了。」便利商店他倒是比較常去,有時候口渴,或是香煙抽完了,他會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買。

  「你就是太倚賴傭人,所以當傭人告假,家就亂成一團!連買生活補給品這點常識都不懂!」她乘勢教訓他,免得他重蹈覆轍。

  雷逸東但笑不語,生活常識他怎麼會不懂,不過,若伊人誤解,能換來一晚相聚,他倒是十分樂意。

  「你家那個傭人也真不應該,偏要挑老闆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才來請假!」丁玫蓉心裡明白,那個傭人也不知道雷逸東身體會不舒服,但她就是對雷逸東家裡什麼都缺的情況,深感不滿。

  雷逸東聽著,臉上泛出真心笑意。

  她知不知道,現在她的語氣,活像是站在女主人立場說的話?

  「好啦,別發牢騷了。」雷逸東笑著拿過身邊的購物車,摟著她的肩膀,「快來買東西吧!」

  「別勾肩搭背的,我跟你不是很熟。」肩膀動了動,抖掉他的大手。

  她總覺得,她莫名其妙的感覺和失常的舉動,跟雷逸東脫不了關係。當下跑來照顧他,是情非得已,但她可以選擇拒絕跟他有身體接觸。

  因為身體某個部位似在無聲地說:如果她再跟他有什麼親密接觸,她便會陷入一片她無法掌握的地域……

  「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嘛,OK?」

  「不OK。」玉手伸過來,意圖搶過購物車的控制權,「購物車我來推。」

  雖然,他只是喉嚨有那麼一丁點的不舒服,偶爾才咳個幾聲,但相比於她,怎麼說,他也是個病患,勞動性的工作,還是她來做比較恰當。

  「一男一女一起逛超市,女的來推車,說不過去啊!」雷逸東不肯。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

  「說我病了,太嚴重了一點,只是有點咳而已。」

  「雷逸東,你給我放手。」丁玫蓉是鐵了心,要由他手上拿過購物車。

  「放手也行,但你得讓我吻一個。」他揚起狡兔般的笑容,要她乖乖放棄搶車念頭,很簡單。

  「你!」她瞪著他。

  「來吧,我已經做好被吻的準備了。」他俯下身,讓她隨時可以獻吻。

  近距離看到他散發性戚迷人氣息的唇,丁玫蓉的心穿破理智的銅牆,不期然的抽動了一下,過去被他吻的回憶,一剎那間湧上心頭。

  看吧!她就知道!一旦跟他相處,她便會變得很奇怪!

  丁玫蓉撇過頭,唯恐心裡突發的一絲紊亂會讓他看穿。

  「誰要吻你?不要臉!」語調迅速回復平常。

  「你不吻啊!」早已預計不會得到香吻,雷逸東倒也沒什麼失望,「那購物車就我來推囉!」

  「你愛推就去推個夠!哼!」丁玫蓉作罷,一個箭步走在前面。

  「現在的超市,真是應有盡有!」雷逸東掃視四周的展示架,給他琳琅滿目的感覺。

  正好看到放鮮奶的冰櫃,丁玫蓉問:「你喝牛奶嗎?」

  「很少喝,不過不討厭就是了。」

  「多喝牛奶,不但對身體好,對預防骨質疏鬆也很有功效。」

  「是。」雷逸東一臉受教,點一下頭,把購物車停下,便伸手去拿放在架上最外面的盒裝鮮奶。

  「錯了!」丁玫蓉道。

  「錯?」雷逸東不解地看著她。拿一盒牛奶這等小事,都會出錯?

  「當你要買保存期限很短的食物或是飲料時,要挑選放在架上最後面的貨品,越是放到後面去的,保存期限越長。挑那些來買,買回家後,便可多放個兩天。你可別小看這兩天,有時候,你忘了有盒牛奶在冰箱,到你發現它時,它已經過了保存期限,這樣,錢就白花了。付同樣的錢,但買到保存期限最久的東西,才是精明的消費者,明白嗎?雷少爺。」化身教師,丁玫蓉細心講解超市購物之道。

  「買盒牛奶都有這麼多學問啊?」雷逸東不禁笑了出來。他真的不知道呢!

  「當然。」丁玫蓉用力點頭,「每件生活瑣事都隱含大學問,不過,你出生豪門,要你瞭解、投入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是太難了一點。」

  由小到大都有傭人伺候,他哪有機會知道購物的秘訣呢?

  「含著金湯匙出生,不是我的錯吧?」

  「這句話有炫耀顯赫家世的嫌疑,奉勸你不要再說,免得惹人生厭。窮人最妒忌有錢的人說:有錢不是我的錯。」

  「是的,丁老師!請問還有什麼要指教不才的我嗎?」對她幾近說教的話,雷逸東不但沒有不耐煩,反之,還很樂意聽她再多說點。

  她雖出身小康之家,家境算是不錯,衣食無缺,可一旦跟他這種超級大富豪相比,她的家勢便顯得非常微不足道。

  雖然,家世不同,卻無礙他和她來往、交談,但他還是想多瞭解她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

  愛一個人,便會想多貼近她。

  「本來,你不才、不懂都是你家的事,和我無關,但為免你有朝一日因營養不良而陳屍在家,本小姐便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菩薩心腸,指教你一二吧!」丁玫蓉雖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事實上,他向她討教,她覺得好高興。

  通常,出身豪門的富家子弟,大多心高氣傲,肯接受別人意見的,實屬少數;肯虛心受教的,就更是鳳毛麟角。

  看來這傢伙,也是有可取的地方。丁玫蓉禁不住心想。

  「聽好了,我只說一次:買牛奶,最好買高鈣低脂的,鈣對身體好,低脂可預防身形變胖。」

  「嗯,明白。」好學生乖乖頷首。

  「牛奶不能放太久,一個人一次最多買三至四盒就好了,有需要再買。」

  「好。」雷逸東從架上最後面,挑了三盒高鈣低脂牛奶,放到購物車上去。

  「買過牛奶,再來……」丁玫蓉向前走去,看到一大堆水果齊整地排列著。「買水果。」

  「不論身體有沒有病,水果都是每天不可缺少的食物之一,因為它富含維生素,」

  「你懂的事,還真的蠻多的呢!」

  「過獎。」得到讚美,丁玫蓉頓感一陣飄飄然。

  好奇怪,從小到大,她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顆星星,稱讚、表揚等等的,她早已非常習慣了。可是,當下聽到雷逸東的讚美,她卻覺得異常高興……

  真的……好奇怪!

  「你知道嗎?」他凝視她,「越是瞭解你,我就越被你吸引。」

  驟聞愛慕之詞,丁玫蓉一怔,胸口彷彿掀起一波莫名的牽動,

  天啊!她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尤其是跟這傢伙在一起的時候。

  她假咳一聲,道:「病人該有病人的樣子,別甜言蜜語說個沒完!」

  「是。」他也很合作的關上傾訴心中愛戀的閘口,反正,來日方長,不怕沒機會跟她說。

  驀地,雷逸東的喉嚨沒來由的一陣癢,咳嗽聲跟著響起。

  「看!花言巧語種下惡果了。」月眉一糾。

  每每聽到他咳嗽,她便會反射性的皺眉,並情不自禁的為他身體擔心起來。

  「別生氣。挑水果吧!」他一笑,安撫。「多吃水果,身體健康點啊!」

  他的話提醒了她,丁玫蓉立即低下頭,為他挑選新鮮的各類有益水果。

  把一堆水果放到購物車裡去後,丁玫蓉道:「買過水果,該去買米了。」

  他喉嚨不舒服,吃稀飯最適合不過。

  二人並肩走到放置包裝米的位置,她看了一會,確定要買哪個牌子的包裝米。

  「挑這包米,有原因嗎?」雷逸東將米搬進推車,邊問。剛才看她思索了一會兒,像是考量過什麼因素才敲定這包米。

  「品質好、口碑佳、價錢合理適中。」丁玫蓉豎起三根玉指。

  俊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精打細算,賢妻良母典範。

  「再來還要買什麼?」他把購物車緩緩推前。

  「餅乾。」

  「為什麼是餅乾?」

  「十個男人九個都不懂下廚,萬一你家傭人又再次請假,沒人煮飯給你吃,或是你回到家,突然肚子餓,你也可以先吃餅乾充飢。外送、泡麵一概不健康,少吃為妙。相比起來,餅乾雖也是現成製品,但只要你懂得挑選高纖維、易消化的種類,餅乾也算是一種健康食品。」

  「有道理。」他頷首。

  「而且餅乾保存期限比同是碳水化合物的麵包來得長,這也是餅乾的優點。」

  二人一邊說,一邊走到餅乾區。琳琅滿目的餅乾便呈現眼前。

  「有道理。」他再頷首,

  目光快速掃視架上物品,然後,丁玫蓉拿下幾包不同種類的餅乾。

  「這些牌子的餅乾我吃過,都蠻好吃的,不太甜,也不太膩,應該合男士口味。」男人大多不愛吃過甜的東西。

  「有道理。」

  挑選餅乾的手登時頓住,她轉過頭,看著他,「你知道嗎?你連說了三次『有道理』。」

  「不說有道理,那說——我愛你,怎樣?」泡浸過愛情花蜜的言語,再度由性感迷人的唇辦逸出。

  「這裡是公眾場所,你不怕丟臉,我怕!」努力壓抑體內莫名的異樣,丁玫蓉責罵他。

  「噢,對不起!這張嘴真是太不聽話了。」雷逸東裝出歉意。「我馬上叫它閉嘴。」說著,大手在嘴唇上作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以示嘴巴閉上。

  本來還掛在臉上的責難表情,因他這個孩子氣的舉動不翼而飛,丁玫蓉美麗的容顏漾出一抹淺淺的笑靨。

  「笨蛋!」她輕聲道。

  能博伊人燦然一笑,再笨也值得。

  她快樂,所以,他快樂——這句話,雖有點陳腔濫調,但不是假的。

  當濃情烈意注滿整顆心時,心上人的喜怒,比自己的喜怒來得更重要。

  原來,他也可以這樣去愛一個人,

  擁有過的女友數目,多得連他自己也數不清,可是,他最多只是喜歡對方,遠不到愛的地步。

  他還以為,世上沒哪個女人能讓他傾盡全心,純粹的去愛,直至,他遇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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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市購物完畢,兩個人拿著大包小包的踏上回家之路。

  回到家,丁玫蓉立即著手煮稀飯。

  「就算你煮得不好吃,我都會吃光光的。」雷逸東站在她身邊道。

  「這是什麼意思?瞧扁我嗎?不要以為外表好看的女人,都是廚房白癡!」瞪他一眼,柳眉輕皺。

  「我沒這個意思,你別對號入座好不好?」他喊冤。

  「你別在這礙著我,回房躺著,煮好我會叫你。」她推他離開開放式廚房。

  「我不是死人,不要躺著。」

  「你走不走?」她下達最後通牒。

  「好,我走。」他舉手投降,萬一伊人一怒離開,那就得不償失了。

  沒人打擾,丁玫蓉很快便煮出香氣四溢,引人食指大動的稀飯出來。

  「雷少爺,可以吃了。」她把稀飯放到飯廳的紅木圓形餐桌上,並細心擺好湯匙,供他即時食用。

  她是沒必要這麼服務一個她沒那麼討厭,但仍算討厭的人,但既然她是來報恩的,那便報得徹底一點吧!

  雷逸東聞聲,馬上走過來。

  「好香喔!」他俯下身,聞了聞那碗讓胃部所有細胞都動起來的美味稀飯。

  「當然。」丁玫蓉神氣地說,「你以為本小姐的廚藝,是浪得虛名的嗎?」

  「不但長得美,還有一身好廚藝,天啊!你別把所有女性的優點都擁有好嗎?」

  「為什麼?」多些優點,不好嗎?

  他露出一抹正中下懷的笑意,「現在,我已經有夠愛你了,如果再發現你更多優點,我怕自己會更加更加的愛你。太愛一個人,可能會有很恐怖的舉動喔,你有聽過:愛你愛到殺死你嗎?」

  「胡言亂語!」白他一眼,丁玫蓉臉頰微紅地按住他寬闊的肩膀,使他坐下來,「廢話少說,快吃!」病人不能餓肚子,雖然,口舌如蜜的他,現在一點也不像病人。

  「好。」他非常樂意品嚐她的手藝。

  嘗一口,雷逸東沉默地頓住所有動作,神色有轉趨凝重的傾向。

  見狀,丁玫蓉原本自信滿滿的心,不禁有一點動搖。

  「稀飯有問題嗎?」

  難道,剛才她把鹽跟糖混淆了?但沒理由啊,她從沒犯過這種小學生的錯誤。

  「這個嘛……」雷逸東臉有難色,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相告。

  「別這個那個,吞吞吐吐的,直說好了!」她不屬於心靈脆弱的一群,禁得起打擊。

  「這碗稀飯的問題是,它太好吃了,水準直逼五星級大飯店大廚的水準。」他一邊說,一邊揚起促狹意味濃厚的笑意。

  聞言,丁玫蓉這才曉得——她被捉弄了!

  「你好可惡!」她作勢要打他。

  「女俠饒命啊!小人不敢再造次了。」捉弄的人立即披上一瞼的哀求,讓佯裝生a$!氣的人笑了開來。

  「你幾歲了?還跟個頑童一樣!」

  「人若要保持青春,心境得時刻擁有年輕時的狂態嘛。年少輕狂,值得原諒吧?」

  「歪理。」

  「能逗你高興,歪理也沒什麼關係。」

  「你現在馬上吃光這碗稀飯,我就高興了。」

  「這個Task太簡單了,我立刻做!」他一口接一口的吃。

  看著自己煮的稀飯,迅速的吃進他的嘴裡,丁玫蓉覺得很滿足、很開心。

  這時,她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癢,下意識伸手去揉。

  不知道是她揉得太用力,還是她剛換牌子的隱形眼鏡有問題,她這麼一揉,隱形眼鏡竟給她揉了出來!

  「糟了!」她驚呼。其中一隻眼睛視線頓時變得模糊。

  「怎麼了?」雷逸東立刻停下進食,問。

  「我的隱形眼鏡掉了。」她閉起那只掉了隱形眼鏡的眼睛,免得視線因兩隻眼睛的落差而模糊。

  「掉了?那我幫你找。」他馬上俯下身。

  丁玫蓉也半蹲下身,用單眼掃視以及手的觸感去找隱形眼鏡。

  找了一會兒,丁玫蓉怎麼也找不到。

  正當她覺得氣餒,雷逸東大叫一聲:「我找到了!」

  驚喜乍見,丁玫蓉興高采烈地向他轉過去。

  可是,她沒想到,她跟他之間是這麼近,始料未及下,她迎上雷逸東那張大特寫的俊帥迷人臉孔。

  霎時,她忘記了甫出生便懂得的呼吸方法。

  彼此間過近的距離,讓丁玫蓉腦海登時一片虛空。

  雷逸東在目光對上她燦然的星眸時,視線便再也移不開。

  曖昧的氛圍,在如此近得親暱的距離蔓延開來,當旖旎的漩渦徹底席捲兩人時,橫亙於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便慢慢的縮短、再縮短……

  直至,四片渴望對方溫度的唇瓣相觸,一切有形距離宣告消逝。

  並非第一次接吻,可不約而同,丁玫蓉跟雷逸東都覺得,這是至今最撩動人心、最令人眷戀不捨的一次親吻。

  這個肌膚之親,持續了一分鐘之久。

  嘴唇雖告分開,但月光仍舊繫在一塊,當下除了難捨難分四個字,再沒有其他字詞更適合形容現在的情景。

  大手輕輕撫上她迷倒眾生的臉,性感薄唇張開,吐出雖受咳嗽所困,但仍動聽的低醇嗓音:

  「我愛你。」

  臉龐的撫觸感覺,復加迴盪空氣的告白之訶,在在把丁玫蓉拉回現實當中。

  她做了什麼?她……跟雷逸東接吻了!而且,還是自願的……

  天啊!理智重歸腦袋的一瞬,她反射性的用手搗住嘴巴。

  意識到自己剛跟雷逸東來了場火辣辣的親吻,丁玫蓉的心臟,便禁不住狂躍起來。

  不行!她要冷靜下來。

  「我……要回去了!」硬把女強人的鎮靜掛在失措的臉上,丁玫蓉起身,並迅速拉遠跟他之間的距離。

  大步走到沙發,拎起自己的皮包,不待雷逸東有所反應,以幾近逃亡的速度,跑著離開他家。

第七章

  走進餐廳,服務生立即上前招呼。

  「我找人。」丁玫蓉微笑。

  一隻手舉了起來,成功吸引了她的注目。

  她旋即往揚手者走過去。

  「對不起,來晚了。」

  丁母笑笑,示意乖女兒不用在意。

  路經飛天法律事務所附近,時近午飯時間,她便約女兒一起共進午餐。

  「我點過餐了,你也快點吧。」丁母說。

  「嗯。」丁玫蓉拿過Menu,只橫掃一眼,便召來服務生,「麻煩你,一個商業午餐,一杯黑咖啡。」

  「好的,請稍候片刻。」服務生收過Menu,退開去。

  「黑咖啡喝多了,對胃不好喔。」丁母苦口婆心道。

  「昨晚睡不太好,怕下午集中不了精神做事,所以……」丁玫蓉揉揉皺得老緊的眉心。

  事實上,她整個上午都神不守舍的,雖對實習工作沒造成太嚴重的阻礙,但也足夠讓她困擾了。

  女兒昨晚睡不好,今早丁母送她出門時,已經看出來了。

  「為什麼睡不好?是實習那裡太忙了嗎?」

  「不關實習的事,只是……」丁玫蓉不知從何說起。

  其實,她也不曉得自己昨晚睡不安穩的原因是什麼,她只知道,無論她多麼努力,大腦遺是會失控地、不由自主地浮現雷逸東的臉。

  腦袋不聽主人指揮,是因為她跟他接吻了的關係嗎?如果是,那這個吻闖的禍,可闖得有夠大了!

  如果大腦失控,只是暫時腦神經短路,這還好,但她怕的是,雷逸東「冤魂不散」的現象,不知會維持到什麼時候。

  天!拜託行行好,還她腦袋一個清靜吧!

  不分日夜,時刻惦記著一個男人,她覺得這樣根本不像原來的自己。

  「只是?」

  「……沒什麼。」

  深知女兒的脾性,她不想多說,做母親的再怎麼逼也沒結果。或許,到適當時機,她會主動跟她說也不一定。

  餐點還沒上桌,丁母的視線便隨意的在餐廳內來回看著。

  「小玫,你看!那邊那個男的,不但長得帥,穿著還很有品味耶。」一名坐在不遠處,穿著筆挺西裝的男子,吸引了丁母的注意。

  丁玫蓉才看一眼,便不以為然地道:「台北比他帥的男人,比比皆是。他的品味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鐵灰色西裝怎能配一條紅色的領帶?」

  「你覺得不好嗎?」

  「不好!」丁玫蓉斬釘截鐵地說。「鐵灰色西裝應該配銀藍色的領帶,這才是絕配,他白白糟蹋了那套鐵灰色西裝。」

  雖然丁母一向都知道自己的女兒要求高,但她總覺得今天她要求特別嚴格。

  平日她很淡然,很冷靜,可今天不知怎的,丁母覺得她脾氣特別暴躁,是因為昨晚睡不好的關係嗎?

  「坐在他對面的人,衣著也有待改進。」丁玫蓉繼續道:「V領毛衣怎能配一條鬆垮垮的褲子?白色V領毛衣,下身當然是配一條黑色亮皮的長褲,這才好看。」

  平日女兒不會胡亂的對別人評頭論足,但今天例外,足見女兒今天有多反常。

  「小玫,你沒事吧?」丁母開始有點擔心。

  「沒事。」美麗的臉上,不難發現愁緒的痕跡。

  腦海再度被雷逸東的影像成功入侵,而丁玫蓉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認為鐵灰色西裝應該配銀藍色的領帶,而白色V領毛衣應該配一條黑色亮皮的長褲,那全因為——

  雷逸東是這麼穿的!

  天啊!丁玫蓉臉上的愁雲更添慘澹。

  誰來救救她?她快要死了。

  「沒事的話,你怎會對別人評頭論足?」這一點也不像她。

  「……」丁玫蓉默默無言。

  「是和實習有關,還是其他?」丁母耐心地引導女兒說出心裡的鬱結。

  「……其他。」本來,丁玫蓉是不打算說的,但媽媽不是外人,向她傾吐過後,說不定心情會好轉、奇怪的感覺會不翼而飛。

  深吸一口氣,丁玫蓉慢慢把昨晚到雷逸東家照顧他,以至那個意外之吻發生的緣由及經過,一一告訴了丁母。

  「媽,我覺得自己好奇怪,經過昨晚那件事後,我竟然再也找不到討厭雷逸東的理由了……」丁玫蓉滿臉懊惱,「是因為我跟他吻過兩次,所以,對他的討厭才會消失嗎?」

  還是,其實經過一連串的事,她老早已經不討厭他,只是她還誤以為自己只是沒那麼討厭他呢?

  丁玫蓉不知道,她整個人都亂了!

  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她從沒試過迷失自己的……

  「他第一次吻我的時候,我是很抗拒的啊!可是,這次我卻……」她說不下去,「我明明對他沒意思啊!」

  和雷逸東接吻,丁玫蓉無法欺騙自己說那很噁心,反之,她覺得很舒服、很……美妙。

  「如果,你對那位雷先生早已萌生出情意,那麼,你找不到討厭他的感覺,也不抗拒他的吻,這樣事情就很容易理解了。」

  「什麼萌生出情意?我對那登徒子才不會有什麼情意哩!」丁玫蓉立時否決了母親的推論。

  「女兒啊,愛情是會悄悄萌芽的。或許,在你不知不覺間,已慢慢的被雷先生所吸引了。」

  「才沒有!」丁玫蓉堅決否認到底。

  「那你怎麼解釋自己一點也不抗拒他的吻?雖然這個年頭,不再強調玉潔冰清、守身貞節等規範,可是,我們女人呀,還是會抗拒和並不心儀的男人接吻的。」丁母說得頭頭是道。

  「這……」伶牙俐齒一向是丁玫蓉的代名詞,然而當下,她這張名嘴竟找不到一言半語來反駁。

  過了良久,丁玫蓉才反駁回去:「我不抗拒跟他接吻,這個還不簡單!怪事年年有,現在只不過多一樁而已,有什麼好稀奇的呢?總之,我沒喜歡他!現在沒有,將來也不可能有!」她一再強調,完全忘了越描越黑是什麼意思。

  「真的是這樣嗎?」丁母投以疑問的眼神。

  「當然!」丁玫蓉努力用篤定的語氣說,但成效好像不大,因為,她好像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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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母親用過午膳,傾談過後,丁玫蓉覺得煩惱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

  沮喪地回到飛天法律事務所,才剛踏進辦公室,她便遇見害慘了她的罪魁禍首。

  「嗨!」雷逸東笑著打招呼。

  害她不得安寧的人,居然笑得這麼高興?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

  「雷先生,有事嗎?」丁玫蓉一臉冷淡不已的表情,像是為了加強證明自己並沒喜歡上他。

  「雷先生?這稱呼真刺耳!」

  「那我改喊你雷逸東先生,會不會好一點?」

  「不會,你叫我逸東最好。」

  「我很忙。」丁玫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拿過上午正在處理的公文。

  「你很忙?但剛才陳有義律師跟我說,你手上沒什麼文件是急件。」他跟上去。

  「就算不是急件,也是實習範疇裡必須完成的工作,雷先生,我想,你應該不會黑心地想讓我實習不合格吧?」

  「我敢說,他們絕對不會開除你。」如果勤奮、聰穎的她,也被評為不合格,他實在想不到,哪個法律實習生能有幸得到合格的榮耀。

  「天真的雷先生,這個世界沒有絕對。」她冷哼一聲。

  昨晚一整夜都被他的「冤魂」纏繞不堪,不損他一下,她不甘心!

  「你說得對!所以,之前你對我說的絕對不會喜歡我那句話,也是不成立的。」

  話題扯到敏感話題上,丁玫蓉頓時心口微窒,但表面上仍是維持平靜。

  「雷先生,要作夢請閃到一邊去,我要開始工作了。」她低下頭,刻意把全部視線落到文件上。

  「我不是作夢,我是有根據的。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吻定情』這句話嗎?我跟你前後吻過兩次,情老早就給定下來了!」

  驟聞吻一字,丁玫蓉握住鋼筆的小手,倏然收緊。之前和他接吻的情景,不顧主人的反對,悉數在大腦重現一遍。

  心臟,不受控地怦然一跳。

  「我沒聽過。」她板著一張臉。

  「那你現在可要聽清楚囉,這可是和你很有關係的,」

  「在外國,吻只是友好的表現,打個招呼,就定情了?這未免太兒戲了點吧!」

  「原來在你心目中,吻只是打招呼的一種模式,那,你現在要不要跟我打個招呼呢?」說時,他更為俯下身,拉近彼此的距離。

  在商場行走的人,都深諳打蛇隨棍上的道理,雷逸東當然也不例外。

  「無端端幹嘛要跟你打招呼啊?」她瞪他一眼。

  昨夜那意外一吻,已讓她煩惱至今,若現在再跟他接吻,她不曉得在她有生之年,他這抹冤魂會不會自她腦海消失。

  「我是飛天不可失去的重要客戶,而你是飛天的實習生,萬一我因某種原因,興起另覓律師事務所的念頭,那飛天可要就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了。飛天有事,你也不能獨善其身吧?」他一邊說,一邊露出一抹狡兔般的笑痕。「這樣,你還會認為跟我打招呼是無端端、不必要的嗎?」

  「你!」丁玫蓉恨得牙癢癢,一雙水眸射出殺人的目光。

  當下,她打從心底後悔昨晚一時之仁,跑到他家去照顧他!對這種惡魔,她該完全置之不理才是!

  如果昨晚她沒去他家,那個困擾她的意外之吻,也就不會發生了。

  她真的好後悔!

  「你這種仗勢欺人的混蛋,病死算了!」若不是顧及現下身處辦公室,她真想起身,給他一記重拳。

  「經你悉心照料,今早起來,所有不適統統不翼而飛,這得感謝你這個大功臣呢!」

  「如果你想表達你對我的謝意,請你馬上離開我的視線。」丁玫蓉努力沉住氣,不讓怒火燒斷理智神經。

  「離開是沒問題。」事實上,今天他行程頗緊,超高效率的在雷氏處理完壓得死人的工作後,緊接下來,他得去別家公司簽約,車子駛經飛天法律事務所時,他興起突然忙裡偷閒,來會佳人一面的想法,於是就來了。

  「但臨走前,能否再給我一分鐘時間?」

  「好,你說。」也不差這一分鐘。一分鐘後,送走瘟神。

  「下星期我要到東京出差四天,需要一名律師同行,協助洽商,你要一起去嗎?」

  「你說什麼?」丁玫蓉瞠大眼睛。

  「國語。」他不忘幽上一默。

  沒空斥責他不合時發揮的幽默,丁玫蓉一臉正色,道:

  「雷先生,謝謝你的盛情邀請,但很遺憾的是,我必須告訴你——我拒絕。原因如下:第一,我還不是律師:第二,我還在實習階段,不能隨意離開飛天;第三,我和你非親非故,我想不到任何理由,跟你孤男寡女去東京。」

  「丁小姐,謝謝你的婉言拒絕,但很遺憾的是,我必須告訴你——你錯了。原因如下:第一,你是個懂日語的准律師;第二,你雖然還在實習階段,但只要我出面,你要離開飛天幾天,絕無問題;第三,我和你吻過幾次,若強說非親非故,未免說不過去;第四,作為一個實習律師,吸收多點真實協助洽商的經驗,對你來說有利無害,你大可把這次出差東京,視為一次難得的實習良機。

  綜合以上種種,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你不跟我去東京。」

  一張能言善辯的律師名嘴,在雷逸東跟前,居然無用武之地。丁玫蓉頓感一絲洩氣。

  「雷先生,你不當律師,真是太浪費了。」她半褒半眨地說,「雖然,你說得很動聽,但我不會收回已經說出口的拒絕。」

  「離出差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再想想看。」他看得出,丁玫蓉開始被他吸引,只是她還沒意識到而已。而單獨相處的機會,是感情加溫的重要元素,所以她非去不可。

  「不用想了,我主意已決。」

  「你再考慮一下,過幾天你再給我最終回答,好嗎?」雷逸東微笑,對丁玫蓉一而再的明言回絕,采不予理會的態度。「好了,我也該走了,Bye囉!」

  揚揚手,頎長身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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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逸東走後,丁玫蓉雖想專注於工作上,可事與願違,腦袋總會不斷想起他,

  「冤魂啊!」她低喊一聲。

  還是休息一下,讓腦子停止運作一會,說不定情況可以好轉。

  丁玫蓉起身,往茶水間走去,打算泡杯咖啡提提神。

  她正想踏進茶水間時,裡面的討論聲,讓她驀然止步——

  「看來,雷先生是真的被丁玫蓉迷住了。今天他專程上來,就是為了見她,唉!台灣又少一個鑽石級的單身漢了。」飛天法律事務所其中一名文書小姐唉聲連連。

  「現在就下結論,太早了吧!」另一位不認同。「雷先生興頭過了,就不會對她有興趣了。你沒聽過,美人不耐看嗎?」

  「你太樂觀了,依我看,雷先生不知多迷她。」

  「何以見得?」

  「丁玫蓉能從打字、影印那種又閒又悶的工作抽身,你以為是拜誰所賜啊?」

  「你是說,是雷先生向老闆要求的?」

  「當然囉!這件事,起初陳有義不知有多不高興,但沒辦法,誰教這是雷先生的請托,大客戶開口,老闆豈敢不從?單從這件事,便可知雷先生多為丁玫蓉著想。」

  聽到這,茶水間外的丁玫蓉不禁怔住了。

  原來她在飛天得以擺脫花瓶的待遇,全因為雷逸東跟老闆說了一席話?

  事實揭露得過於突然,害丁玫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

  對啊!她怎麼從沒想過,突然降臨的好運,是人為促成的。

  一顆心,湧起一陣感動與感激交雜的漩渦。

  「有時候……他是個挺不錯的傢伙……」丁玫蓉低聲呢喃。這個年頭,還有幾個幫了人,卻不言明居功的人?他……也有讓人蠻欣賞的優點嘛!

  思及此,丁玫蓉美麗的唇瓣,勾起一道漂亮的淡淡笑痕。

  笑的當兒,左胸胸骨包裹著的那顆心,不著痕跡地悸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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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事先聲明,我答應隨行洽商,只是想豐富我的實習經驗,你別想歪了。」丁玫蓉提著輕便的行李道。

  答謝他暗中幫過她,也是驅使她隨行到東京的原因。

  「我明白,我絕不會想歪的。」雷逸東回她一抹燦爛的笑容,俊逸的面容上,明顯寫著「已經想歪了」五個大字。

  懶得跟他再作說明,丁玫蓉翻翻白眼,便往笑容可掬的機場櫃檯走去。

  Check-in後,他倆便結伴上飛機。

  原以為飛行途中,雷逸東會不住逗她說話,可事實卻出乎她意料,甫上飛機,安頓下來後,他便從公事包中掏出一疊厚厚的文件,專注地看起來,

  沒看過他辦公時的模樣,丁玫蓉按捺不住好奇心,一邊拿出法律專書,一邊把視線偷偷飄到他俊俏的臉上去。

  好認真……這是她暗暗觀察過後,得出的最後結論。

  能不間斷讓勢如中天的雷氏,長久穩坐地產龍頭之位,業績每年攀升,上位者實在居功至偉。

  雖然,他是奪去她初吻的可惡男人,然而,另一方面,她必須承認,他是個商業奇才。

  偷瞄他的目光,不知不覺中,滲進了欣賞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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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達東京後,兩人旋即馬不停蹄地展開為期四天的洽商之旅。

  若要說跟隨雷逸東洽商了幾天,丁玫蓉有什麼感覺,她一定會說——

  雷逸東是個天生的商場鬼才。

  即使面對著縱橫日本商壇三十多年,手腕絕頂的日本地產龍頭,雷逸東依舊處變不驚,泰然自若。

  就算對方刻意拋出刁鑽的難題,雷逸東一樣毫無懼怯之色,並一一俐落瓦解對方的猛烈攻勢。

  台、日商場兩大巨頭,拉鋸了三天,最後,對方終肯讓步,雙方順利走到草擬合約的局面。

  經過一場沒有硝煙,但激烈非常的商戰後,雷逸東成功贏得日本地產龍頭,以及丁玫蓉的一致認同及佩服欣賞。

  「回去之前,我們到處走走好不好?」完成公事,還有些時間,雷逸東遂向丁玫蓉邀約。

  難得來一次日本,下次再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於是丁玫蓉點點頭,「好。」

  東京是一個繁華耀眼的都市,到處都充斥著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令遊人大感驚奇。

  丁玫蓉頗喜歡東京這片富裕之地,不過,路上總是擠滿人這一點,她卻不太喜歡。

  她喜歡悠閒地逛街,擁擠的人潮,會讓她產生輕微的窒息戚,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中午的時候,雷逸東說。

  「嗯。」

  她才應聲,雷逸東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好嗎?」

  「好。」

  雷逸東走到沒那麼吵的地方,去聽這通越洋電話。

  丁玫蓉的目光,不期然隨著雷逸東漸行漸遠的身影移動著。

  意識到自己的反常舉動,丁玫蓉立即拉回視線。

  她在幹嘛啊?

  為免自己重蹈覆轍,丁玫蓉刻意轉過身,不讓自己的視線有機會追逐雷逸東。

  視線是避開了,但可惜,這時卻有一對親熱非常的情侶走到她身邊來。

  「你好壞!討厭死了。」女的嬌滴滴地撒嬌。

  「我不壞,你就不會愛我了唷。」男的緊緊擁住她。

  「你好討厭!」女的輕捶他一下。

  在這敏感的時候,這對打得火熱的情侶卻跑到她身邊來,真是……

  如果她現在不懂日語的話,那該有多好。丁玫蓉輕歎一聲。

  為免被這對眼中只有彼此的情侶刺激,她決定稍移玉步,走到看不到他們親熱、聽不到他們纏綿情話的地方去。

  才剛離開幾步,她便瞥到對街不遠處,有一間專門販售天使精品擺設的商店。她有個學朋友超愛天使,最大的嗜好是收集世界各地,各式各樣的天使。

  買個天使回去當禮物也好!丁玫蓉這麼想的同時,不自禁走到那可愛的商店去。

  來到櫥窗前,她瞥到一樣勾起她興趣的東西。

  那是一個天使的小擺設,弛抱住曲起的腳,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哀愁,彷彿有什麼心事困擾著弛……

  原來,天使這個代表笑容的唯美化身,也有哀傷的一面。

  面露笑容的天使她見多了,但掛著愁容的天使,她倒是沒看過。

  「天使也有這一面啊……」她輕聲呢喃。

  話才出口,她便想起雷逸東來。

  「不只天使,其實,他也有許多面……」

  平日對著她的時候,總是嘻皮笑臉的,可隨他來日本這一趟後,她卻發現了這地產之神決斷凌厲、絕不妥協,強勢的那一面……

  「他還有哪些面孔呢?」忽然之間,丁玫蓉很想知道雷逸東更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她想更瞭解他!

  為什麼呢?為什麼她會想多瞭解他?

  她也不懂……

  突然,丁玫蓉回過頭。

  是她的錯覺嗎?剛才,她好像聽到雷逸東叫她的名字。

  丁玫蓉這才醒覺,她離開了跟雷逸東約定的地方。

  他可能正在找她。

  意識到雷逸東有可能在找尋她,丁玫蓉立即穿過人潮,急著回到剛剛跟雷逸東約定的地方。

  雖然,她心底很明白,即使跟雷逸東走散了,懂日語的自己也可以安然無恙的回到飯店,可是,心焦還是由她心坎深處跑了出來。

  人潮的擠擁,給了她不少阻力,好不容易快要回到原處,一隻手毫無預警的拍上她的肩。

  雖然沒有半點證據,但她就是知道這隻手是誰的!

  丁玫蓉馬上回過頭。

  「我找到你了!」雷逸東有點氣喘地說,話中有著強烈的如釋重負。

  真切的見到他,丁玫蓉頓感一陣激烈情感由身體的深處,湧了上來。

  「聽完電話回來找你,你卻不在……幸好,你沒事。」繁華的東京,犯罪率一向很高,他怕她出了什麼事。

  丁玫蓉直視著雷逸東,眼中閃過複雜的感情。

  平日嘻皮笑臉的他、商場上強勢凌厲的他、擁有翻雲覆雨力量的他,現在統統變成為她擔憂的他……

  在商壇上游刀有餘,面對老奸巨猾的商場敵手,由始至終都從容以對、鎮靜淡然……可是,只因為她不在原來的地方等他,他便這麼擔心、緊張。

  誰能夠想像,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雷逸東,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緊張。

  她在他心中,也有一定的份量吧!

  剛才,由身體深處湧出來的激烈感覺,這時丁玫蓉終於明白,那感覺,稱之為感動。

  「你沒事吧?」見她一直不說話,雷逸東不禁有點擔心。

  「我沒事。」丁玫蓉搖頭,「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最重要的是你沒事。」他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他打從心底發出的笑容,使她心頭那份感動漩渦,頃刻間變得更大。

  曾追求她的男人,不計其數,但,可以讓她產生感動的人,就只有雷逸東一個。

  她還會再遇到另一個可以讓她感動的男人嗎?

  之前,她那麼討厭他,根本不會考慮接受他,但在一段時日的相處後,她對他的討厭,已一點一滴的消失。

  而這一刻,丁玫蓉有了接受雷逸東的衝動。

  可是,在衝動之餘,卻有一絲理智拉回了她。

  無疑的,雷逸東現在視她為重要的存在,然而,她忍不住質疑,他是因為還沒有得到,所以他才對她這麼熱熾嗎?

  得不到是寶,得到後是草,不是嗎?

  再說,以他花花公子的多情個性,即使現在對她是真心,可這份真心能維持多久呢?

  思及此,突然萌生出來的接受衝動,一連倒退了好幾步。

  「你怎麼了?」臉色一瞬間變得好差,雷逸東不禁關切地問。

  丁玫蓉搖搖頭,「我沒事。回飯店吧!我累了。」話畢,她便邁開腳步。

第八章

  從東京出差回來後,丁玫蓉雖然叫自己遺忘曾在日本想過接受雷逸東的事,但雷逸東來找她,她不會刻意避開,仍一如往常般對待他。

  她總覺得,專程躲開他,只會適得其反。

  某個星期六,快要接近下班的時候,貴為大客戶的雷逸東,現身飛天。

  跟大老闆和陳有義在辦公室談了一會兒後,雷逸東便打算離開。

  「你可以下班了嗎?」雷逸東走到丁玫蓉的座位。「如果可以的話,我送你。」

  本來還想在飛天多做一會兒,但丁玫蓉卻看到大老闆在雷逸東身後,不停指手劃腳叫她答應。

  沒看到大老闆緊張的臉色還可以拒絕,但……唉!

  「那麻煩你了。」丁玫蓉沒有選擇的餘地,

  簡單收拾過,她便和雷逸東一同離開。

  兩人結伴搭電梯來到一樓,走出大樓,坐上那輛炫目的拉風跑車。

  開車不久,丁玫蓉便發現不妥。

  「你要送我到哪?」她疑惑地問。這不是她回家的路。

  「到了你便知道了。」雷逸東眨眨眼,賣關子。

  「請不要擅自安排名為驚喜,實為驚嚇的節目。」

  「去到目的地,如果你覺得無聊或是什麼的,我會馬上開車送你回家。」

  既然他這麼說,她便去看看吧。

  不一會,跑車停在一棟丁玫蓉熟悉不已的建築物前面。

  久違了的高中母校就在眼前,一陣感動倏然捲上心頭。自從畢業以後,她便再也沒回來過。

  其實,她一直都想回來探望曾教導過她的老師們,以及在曾陪伴她成長的校園閒逛一番,細細品味高中時期的美麗回憶,奈何都一直只停留在想的階段。

  今天,雷逸東卻將她這個願望實現。

  跟他一起去東京的時候,只是閒談間偶爾提起想回母校一趟,她真的沒想到,雷逸東會把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心上。

  「來,進去吧!」雷逸東拍了拍她肩膀。

  「可是……」現在她不是這裡的學生,回校前,也沒事先知會校方,貿貿然,守著大門的校工是不會放他們進去的吧!

  雷逸東由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凌約高中校長親自簽發的特許通行證。

  「萬事俱備,只欠你這個東風美人進去而已。來吧!」他笑著道。

  丁玫蓉看著他,「原來你早有預謀。」

  「謝謝誇獎。好了,別摩蹭了,讓老師久等,不是好學生的行為。」他拉著她的手,向前走去。

  「你約了老師?」

  「難得回母校一趟,探望恩師是必然的行程吧!一知道你這高材生要回來看他們,他們都高興死了,說什麼也要在這個星期六回來。你別慢吞吞的,走快點,你可是品學兼優的高材生耶!」

  丁玫蓉依言加快腳步,心裡泛滿意外喜悅。一雙眼,緊緊看著拉著她手的高大身影。彷彿,有什麼特殊情愫,由她美麗的水瞳中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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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雷逸東的安排下,丁玫蓉跟恩師們愉快、暢情地聚了一個多小時。

  揮別老師們,踏出教職員休息室後,丁玫蓉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雷逸東。

  「你跟老師們聚完以後,來圖書館找我,我在那裡等你。」一個小時前,他這樣交代她。

  一邊朝圖書館小跑步奔去,丁玫蓉的腦海,一邊浮現出雷逸東的俊逸笑臉。

  丁玫蓉明白,雷逸東是為了讓她能好好的跟老師們敘舊,才退而避席。他這份細密心思,令她心房的溫度不自禁提升了好幾度。

  來到圖書館,丁玫蓉有一點喘。

  偌大的圖書館,因今天是星期六,是以週遭靜悄悄一片。

  「你來了?」雷逸東沉厚的低醇嗓音,劃破靜寂的空氣,「快過來,我發現了一本很有趣的書。」

  她朝聲源方向看過去,看到雷逸東由某排書架中探出頭來,吸引眾人目光的臉上,漾出勾魂奪魄的笑容。

  丁玫蓉快步跑過去,越是接近他,一顆心便跳得越快。

  「這本書啊……」雷逸東滔滔說著,但丁玫蓉的耳朵沒有聽進去,她直盯著他,彷彿有一世紀沒見過他那樣,渴望將他的影像深深印在腦海。

  好奇怪!她為什麼會這麼想他呢?明明才分開一個多小時而已。

  「你在發什麼呆?」他輕輕彈了她額頭一下。

  肌膚的觸感讓她回過神來,「沒有啊……」

  「沒有?你當我是瞎子?你明明沉進了自己的思緒當中。啊!我知道了,你在想林純德,對不對?」這也難怪,置身這個圖書館,她會回憶過去,也是很自然的。

  「不是!」她才沒想林純德呢!她想的是……

  停在雷逸東俊逸臉容上的目光溫度,一點一滴的攀升。一道情感之流,由美麗的水瞳中無聲無息的傾洩而出。

  在東京不經意萌芽的感動之泉,當下再度湧現。

  「別否認了,」雷逸東走向圖書館管理員專用的櫃檯,暫且扮演管理員角色,「丁同學,你是來還書的嗎?」語調明顯模仿林純德的說話模式。

  「你在幹嘛啊?」她被他逗笑了。

  「暫代你回憶中的林純德,」語氣又回到雷逸東的本色,「藉此感受一下,你對他的純純之愛。」

  「你白癡啊!」她慷慨贈送一記白眼。

  「誰救丁大小姐不肯大發慈悲,給我一點愛呢!」他裝出一臉的可憐相。

  她盯著他看,內心忽地踴起一股強烈的衝動。

  理智還來不及發出阻止的訊號,兩片芳唇便印上雷逸東的臉頰。

  雷逸東被這突如其來的獻吻嚇了一跳,事實上,不只被吻者吃驚,獻吻者也驚訝不已。

  她……在做什麼啊?曾經想過接受他的想法,不是已經被她壓在內心深處了嗎?那麼,她為什麼又會突然吻他?

  她真的好像越來越奇怪了……

  「你這個吻,我可以解讀成你喜歡我的開始嗎?」雷逸東笑著問。

  紼紅一瞬間染上丁玫蓉雪白的臉蛋,她假咳一聲,鎮靜心神,「你不要誤會!我只當你是朋友,」

  「你會吻你的男性朋友?你的個性也蠻洋派的嘛。」他調侃她。

  「剛才那個是感謝之吻!」糊成一片的腦袋,幸好還能擠出一個借口。「謝謝你安排我回來母校。所以,你不要誤會,我對你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哦,」他靠近她,迷人的聲線吐露出醉人的音符:「我倒是很希望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你……給我正經一點!」空氣中宛如飄散著醇酒的香味,丁玫蓉好不容易才壓止住吸進肺部的酒精酵素,「這裡是學校!」

  「那麼,如果不是學校,我就可以對你不正經了嗎?」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雷逸東!」臉上的紅暈不住加深,她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烤熟了。

  「好啦!」不忍伊人雪臉繼續升溫,調侃就此打住。「不逗你了。」

  「哼!」她假裝生氣,撇過頭去,事實上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大紅豬肝臉,

  雖然臉上的高熱把她的腦袋燒得混沌一片,但丁玫蓉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心坎那片土地泛滿感動的流彩。

  「你生氣了?」雷逸東輕聲問。

  「那,我送你一份賠罪之禮,你就不能再生氣了。」說著,他從身後長形木桌上拿過一份禮物。

  「禮物?」她一怔。

  他帶她來這裡,已是一大驚喜,現在,還有一份驚喜在等她?

  「希望你喜歡。」他遞上鄒份長方形的禮物。

  丁玫蓉接過,細細審視禮物,已在心房氾濫的感動浪潮,因這份突然出現的禮物而變得更大。

  「可以打開來看嗎?」她很好奇,他會送她什麼。

  「當然。」

  俐落拆開漂亮的包裝紙,打開淡黃色的盒子,便看見裡面躺著一條天藍色的圍巾。

  「入冬以後,見你那麼多次,沒一次見你有系圍巾,滿街的女士們都把各式各樣的圍巾繫上去,唯獨你沒有,和流行嚴重脫節,這樣不行的啊!就算你不喜歡趕流行,也該買一條來溫暖親愛的脖子吧!即使身上衣衫單薄,只要頸部夠溫暖,也不容易著涼感冒。」

  他一番夾帶著濃烈關懷的話,使她的心吹過一陣暖烘烘的風。

  他真的關心她,她知道。「謝謝你。」

  「不客氣。不過,如果你硬是要謝謝我的話,我不介意你再獻上入冬香吻一個。」他指指臉頰。

  話題扯回剛才的敏感之上,丁玫蓉的心不自禁狂跳起來。

  努力維持平順的語調,她說:「入冬香吻缺貨,入冬拳頭就有現貨,你要不要?」

  「你好暴力!」

  「我還有更暴力的一面,你要不要看看?」她燦爛的一笑。

  「沒想到在你美麗的外表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暴力傾向。好吧!為免荼毒天下的男性同胞,本著捨己為人的偉大精神,就由我娶你好了。」他露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雷先生,很高興你有這麼高尚的犧牲情操,不過,我不想嫁給你。」她毫不留情地潑他一桶冷水。

  口上雖斷然說不想嫁他,可心底,卻好像有一絲想嫁給他的衝動。

  自從跟他去過東京後,她好像很容易的便會產生各式各樣奇怪的衝動。

  丁玫蓉不敢多細想接二連三湧現的衝動,背後是什麼原因……

  女兒啊,愛情是會悄悄萌芽的。或許,在你不知不覺同,已慢慢的被雷兔生所吸引了。

  該不會讓母親說中了吧?;

  「對了,你的實習期也快結束了吧?」雷逸東話題一轉。

  「嗯,差不多。」抽回思緒,她回道。

  「決定了用哪件案件,來做你案例解析報告的主題了嗎?」

  實習期滿後,實習生得完成一份案例解析報告,其中要羅列原告、被告、案情、實習生的個人解析等等。

  這份功課和實習成績一樣重要,不容有差錯,所以,近來丁玫蓉正在努力篩選報告主題,希冀能挑選一個有發揮性的。

  「還沒有。」

  「飛天有那麼多案件,沒一件是你有興趣深入研究的嗎?」

  「也不能說沒有,只是……」每件案件,好像都欠缺一樣誘發她內心最真切動機的元素。

  「不用急,反正還有時間,慢慢來。」

  「沒錯。」慢工出細活,有些事是急不來的。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好。」應聲的同時,視線對上他的,只是一瞬的時間,她好像從他的星眸中,看到一張朝她直撤而來的隱形大網,頃刻間,連躲也來不及,她便給整個網住,再沒有逃走的空間,

  直到後來,丁玫蓉才明白,這天看到的這張網,叫作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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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臉好臭。」雷逸東盯著她看。

  一天晚上,雷逸東找丁玫蓉吃晚飯,後者是答應,不過,整頓飯都一聲不響,而一向美艷的臉蛋,也明顯的覆蓋著一層氣憤難平的陰霾。

  丁玫蓉不答話,只是一味重複倒酒、喝酒的動作。

  「雖然是我半強迫你跟我一起吃晚飯,但如果你真的不想見到我,可以跟我直說,雖然這樣會很傷我心,但應該還沒到心臟病發的地步。」他企圖用輕鬆逗笑的語調,淡化桌間的沉重氣氛。

  她重重放下紅酒酒瓶,一臉的忿忿不平,「為什麼當律師的人,可以這麼無情無義?說什麼調查、訴訟涉及過多危險,不能接收李炳森的案件,說穿了,陳有義就是怕輸!怕他那自以為是的英名蒙上污點!他當律師是為了什麼?活生生的受害者跑上門求助,他竟拒於門外!太過分了!」

  「李炳森?是那樁找不到傷人凶器,頭號嫌疑犯李炳森又是有黑社會背景的嚴重傷人案嗎?」雷逸東問。

  近日各大媒體都大肆報導這樁轟動社會的新聞,雷逸東也略有所聞。

  丁玫蓉一邊重重地點頭,一邊憶起受害人的母親——張女士昨天來飛天,請求飛天接手這樁案件的心酸慘況。

  陳有義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回絕,無論張女士如何聲淚俱下地哀求,他也不改初衷,最後,張女士因過於激動而昏倒,丁玫蓉本著助人之心陪她到醫院。

  張女士清醒後,向丁玫蓉透露,她曾經找過李炳森,他一時口疏,親口承認是他打傷她女兒,但當時沒有第三者在場,沒有證人可以作證。

  張女士不住哀求丁玫蓉幫忙,丁玫蓉也想幫忙,可是,陳有義根本不肯接這個  Case!就算飛天肯接手,她這個實習生,有什麼資格插手這麼嚴重的刑事案?

  憤怒夾雜著有心無力的沮喪感,一同湧上丁玫蓉的心頭,她覺得好難受!

  乾掉杯中物後,她舉超酒瓶,想把空了的酒杯填滿酒液。

  可一隻大手阻止了她。

  「喝酒並不能解決問題,聰明的你,應該很明白。」她再喝下去就會醉了。

  「一醉解千愁。」醉了,她至少今晚不用煩惱,不用憤怒。

  「酒入愁腸愁更愁。」他拿掉她手中的酒杯,一併把紅酒移到她伸手不及之處。

  「你答應我不再胡亂喝酒,我就答應幫你。怎樣?」

  「……幫我?」她一怔。

  「你想幫助受害人,辦理李炳森這個Case,對吧?」

  她點頭。「你有辦法?」

  「Nothing  is  impossible.」性感的薄唇吐出自信的言詞。

  雷逸東沒開空頭支票,隔天,丁玫蓉便得知飛天決定承辦李炳森涉賺傷害韋少玲的嚴重傷人案,而她這個實習生,亦可破例從旁協助陳有義辦理此案。

  雖然丁玫蓉早知道雷逸東擁有傾權的力量,但經過這事,她才深切的瞭解到,雷逸東是個多麼厲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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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下班回到家,已經過了午夜,丁玫蓉覺得整個人都累癱了。

  「小玫,今晚你好晚耶!」丁母聽見開門聲,由床上起來,跟著來到丁玫蓉房間。

  「嗯。」倒在床上的人,渾身都沒了力氣,活像沒了電池的機械人,應聲虛軟無力。

  「你沒事吧!」雖然這個寶貝女兒一旦投入工作,便會呈現瘋狂狀態,但丁母還沒見過她這麼累。

  「嗯。」

  不知道母親還說了什麼,她只隱約感覺到,身上多出了一條代表母親關懷的被子。

  燈滅,丁母退出,丁玫蓉那一絲意識旋即消逝,陷入徹底的睡眠狀態。

  第二天早上,促使她醒過來的,是母親那雙慈祥的手。

  「小玫,小玫……雷先生找你。」

  「嗯……誰啊?」語音不清地反問。

  疲憊的身體經過一夜補眠,雖已回復近九成體力,但腦袋仍脫離不了睡魔的牽制。

  「就是那個長得很帥,曾跟你約會的雷先生。」說著,又推了女兒一把。

  大腦細胞漸告清醒,丁玫蓉拿過無線話筒,丁母則是悄悄退出房間。

  「喂,雷逸東嗎?」

  「抱歉!吵醒了你。」

  「沒關係。」她一邊說,一邊看了看床邊的鬧鐘,七點半,「我也該起床,繼續奮鬥了。你找我有事?」

  「昨天我打了很多通電話給你,但你的手機不是沒人接,轉到語音信箱,便是乾脆關了機。」打了N通也尚未成功的電話,持續到半夜,他本想改撥到她家去,但又怕吵醒伯父伯母,只好強忍,直至今早,終於找到伊人芳蹤,懸吊一整夜的心頭大石,終於可以放下來。「我很擔心你。」

  由丁母口中,確定她有平安回到家,雷逸東本想就此掛掉電話,不想吵醒丁玫蓉,但丁母聽到雷逸東很擔憂的語調,覺得就這樣掛線,好像有點對不起他,便把電話交到女兒手中。

  「昨天一整天我都東奔西跑的搜集線索,有時候電話響了我也察覺不到,有時候跟別人做訪問,便把手機調到震動模式,訪問完了,又忘了調回來。至於關機,我想應該是手機跟她主人一樣,沒電了,」丁玫蓉拿過床上的皮包,掏出手機,一如她所料。

  「昨天你到過很多地方?都是跟李炳森傷人案有關的?」他可以想像得到,她昨天有多累。思及她的慘況,他禁不住心疼了。

  「嗯,累斃了。」

  「調查是重要,但健康一樣重要。」他不忘叮嚀,「如果你因為這個Case,身體出現一絲損傷或是毛病,我可不准你繼續了。」

  「知道啦!我會十二萬分小心的。」他的叮囑,她不覺得嘮叨,反倒覺得窩心。「跟你說哦,昨天我的收穫可多著呢!」

  提到這個案子,丁玫蓉頓時變得眉飛色舞,什麼瞌睡蟲都不翼而飛了,

  「我調查到許多李炳森跟韋少玲的有用資料。還有,我從負責這個Case的警官那裡知道,截至目前為止,警方重組的案情是……」

  她開始說起警方找到的目擊者,是怎麼看到李炳森從韋少玲的家倉皇跑出、怎麼讓人抓到,雖然,綜合種種證據、傷人動機等等的,幾乎可以知道李炳森就是嚴重傷人的真兇,但讓警方頭痛及心生不解的是——翻遍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不到李炳森使用過的凶器。

  聽罷,雷逸東開口:「依我看,在凶器失蹤這大前提下,這個Case的真相,有兩個可能性——

  一,傷人者不是李炳森,是另有其人,簡稱A君,推論A君是韋少玲腳踏兩條船的另一個男友,A君重擊韋少玲後,離開時把凶器帶走。李炳森陰錯陽差,在A君離開後,抵達韋少玲的住所,瓜田李下,成為代罪羔羊。

  二,李炳森是傷人者,凶器他沒帶走,仍在韋少玲的家裡或所居住的大廈裡,只是警方沒發現到。」

  一聽,丁玫蓉禁不住整個人愣住了。

  只因雷逸東說的,正是她心坎裡的推論。

  「我也是這麼想。」經過一輪思索,她真的歸納出這兩個真相的可能性。

  「英雄所見略同。」他笑一聲。

  得知雷逸東的想法跟她一模一樣,丁玫蓉除了覺得異常開心之外,腦海亦於一瞬間浮現出「心有靈犀一點通」七個大字……

  「沒想到地產之神,也有當偵探的潛能。」語氣流露出幾分掩蓋不了的讚賞。

  「哪天我在地產界待不下去,改行去當律師,你可要小心飯碗了。」他打趣道。

  「隨時奉陪。」雖然腦海仍被案件的迷霧所籠罩,但跟雷逸東談電話,丁玫蓉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什麼時候開始,他漸漸變成了就像是專屬她一個人的放鬆器?有他在身邊,就算生活再忙碌、再繁忙、再疲憊,她都有信心能在第二天活力充沛的面對眾人。

  這一刻,丁玫蓉還沒意識到,雷逸東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經越來越重,益發變成不可或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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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下班時分,雷逸東來到飛天法律事務所。

  「雷先生!」接待處小姐一見到雷逸東,馬上迎上去。「歡迎光臨!」

  「你好。」雷逸東淡笑一下,便熟練地往丁玫蓉的辦公桌走過去。

  然而,他卻撲了個空。

  「雷先生,您找玫蓉嗎?」坐在丁玫蓉鄰座的文書小姐,探出頭問。「她剛巧去了韋少玲朋友的家拿取資料,不過,她說今天會回來的。」

  「是這樣啊!」雷逸東輕歎一聲,看來,今天是跟伊人沒什麼緣分。「那我先走了——」

  正想轉身離開,視線卻在一瞬間瞥到丁玫蓉的辦公桌一角,放著一些紗布。

  本來毫不起眼的紗布,此刻卻成為雷逸東所有注視的焦點。

  一陣不祥預感,在他心底以高速蔓延開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13 15:55:19

第三章

  第一站,跑車來到一家高級餐廳。

  「你還沒吃午飯吧?」雷逸東一邊鬆掉安全帶,一邊問。

  「到了餐廳,你才問我這個問題,不覺得太晚了嗎?」她言詞依舊貫徹不客氣的態度。

  「如果你真的吃過的話,那就再陪我吃一下好了。我覺得啊,你什麼都好,怎麼看都很美,但就是太瘦了一點。雖然現在流行減肥,但太骨感,男人抱起來就不太舒服囉。」

  聞言,丁玫蓉禁不住臉色一變。

  他到底在講什麼鬼話?她瘦不瘦,骨不骨感,抱起來舒服不舒服,全都不關他的事!

  「我告訴你,你再出言不遜,對我性騷擾,我就馬上離開!」她正色地作出警土口。

  他究竟知不知道,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壓下對他的厭惡,懷著忍辱負重的心情跟他出來的?他再在口頭上佔她便宜,她一定馬上拂袖而去!

  「性騷擾?」雷逸東一臉無辜,「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就算不中聽,我也必須要說:現在你們女人,不管是肥的還是瘦的,都愛一窩蜂的喊減肥減肥,到底你們知不知道,現在我們男人有多慘!簡直就是在訓練我們,看著一根路燈,也要不住的說好美!女人只要不是肥得過分,男人都不會介意,說穿了,介意肥不肥的,是女人才對。」

  「我沒有減肥!」別把她說成是減肥狂!法律系的課業那麼重,根本不用刻意去減肥,體重根本沒有上升的機會。

  「那就好,我放心多了。」他鬆一口氣,「幸好你跟Maria不一樣。」

  「Maria?」驟聞一個女性名字,丁玫蓉一怔,一絲看不見的在意,飄過心頭。

  「她啊,每吃一樣東西,不論大小,都要算卡路里。就算她是模特兒,必須控制體重,但也不用這麼虐待自己吧!她不瞭解,吃東西可是一種享受。」

  跟Maria談戀愛,只是順勢而行,雙方都沒投入什麼感情,是以當Maria要到國外發展事業時,雷逸東便很乾脆的和她和平分手。

  「Maria是誰?」盤旋在胸的疑問不經大腦同意,衝口而出。疑惑化成有聲言語俊,丁玫蓉才懂得後悔。

  她在追問什麼?Maria是誰,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前任女朋友。」雷逸東毫不諱言直說。都過去了,他認為沒隱瞞的必要。

  「……是嗎?」胸口那團疑惑是不見了,可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莫名的納悶。

  下了車,兩人走進餐廳,經理一見到是雷逸東這個貴客,旋即迎上來熱情招呼。

  「雷先生,歡迎光臨!」

  經理立即為他們安排貴賓廳。

  踏進貴賓廳,丁玫蓉兀自坐下,沒讓雷逸東有機會展示他的紳士風度。

  「你想吃什麼?」由經理手上拿過Menu,雷逸東問。

  「隨便。」美艷動人的臉蛋沒有一丁點表情,顯示主人的冷漠指數有多高。

  「這裡什麼菜都有,但好像就是沒有『隨便』這道菜。」他以輕鬆的語調說。

  「……」她回以一陣沉默。

  「你不點菜,那就我來點囉。」

  雷逸東點了幾樣好吃的菜,然後便把Menu還給服務生。

  服務生退出去,貴賓廳回到兩人獨處的狀態。

  「現在,你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他打開話題。

  「被迫出來跟討厭的人約會,心情怎麼可能好得起來?」弧度優美的唇瓣,勾勒出一道冷諷的線條。

  「你突然變臉,跟我們這個約會,好像沒太大關係。依我看,是跟一個人——  Maria有關才對。」她在意Maria的表現,雖然僅是一點點,仍然逃不過他那雙銳利的法眼。

  一聽,丁玫蓉臉上的嘲諷驟升幾倍,「尊貴的雷先生,你要狂妄自大是你的事,但請不要拖我下水。」

  她為他吃醋?開什麼玩笑!吃他的醋的可能性,比天要下紅雨,或是太陽要由西邊升起來,遺要低N倍!

  二十二年來,唯一讓她嘗過吃醋滋味的人,只有一個。

  而那個人,由始至終,都不知道她曾經暗戀過他。

  驀然憶起高中時代那個他,丁玫蓉的心,禁不住捲起一陣澀意。

  「你在想什麼?」雷逸東看得出,現在她心裡有著另一個人。

  「不關你的事。」內心那片一直予以加密處理的地方,丁玫蓉沒打算跟任何人披露。

  這時,貴賓廳傳來敲門之聲,然後門開啟,一名高大的服務生捧著精緻的開胃前菜走了進來。

  「雷先生,請先吃一點前菜,主菜馬上就來。」男服務生邊上前菜,邊道。

  聞言,丁玫蓉水靈的美眸,不自禁一睜,瞳中滿泛著不敢置信。

  是因為她想起高中時代的事,所以才產生的幻聽嗎?怎麼……這聲音……好像……

  丁玫蓉慢動作地抬起眼,往男服務生臉上看去,呼吸,登時一頓。

  男服務生欲退出貴賓廳時,視線掃過丁玫蓉,驚訝之音忽起:

  「你是……丁玫蓉?」

  真的是他!?重遇故人,丁玫蓉有點不知所措。

  才剛在腦子裡想起的人,這麼快便飛進現實世界中,嚇得她頓時失卻反應能力。

  「我是林純德,你的高中同學。你記得我嗎?」

  她當然記得他!整個高中時代,她腦袋裡,滿滿都是有關他的記憶!就算揮別高中校園,他的身影,還是存放在她腦子裡……

  回憶,如浪潮般湧上心頭,頃刻間,丁玫蓉說不出話來。

  她不講話,林純德誤以為她是忘了他是誰,搔了搔頭,笑著打圓場:「我真笨!你怎麼可能會記得我?我這麼平凡、不起眼。」

  對!他是平凡、不起眼,然而,他卻是唯一一個令她心生愛慕的男子。

  丁玫蓉想說她記得他,沒有忘了他,可是,嘴巴卻不聽使喚。

  敏銳視線無聲地看著林純德跟丁玫蓉,雷逸東一直保持默然,直到這刻,他才劃破靜寂,笑道:「她當然記得你,只是她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所以,才會整個人都呆掉了。」

  聞言,丁玫蓉旋即向雷逸東投以訝然的一眼。

  他……知道她腦裡在想什麼?

  雷逸東笑著推了她一下,「你呀,再不講半句話,他真的會誤會你把他忘得一乾二淨囉。」

  是嘴巴終於脫離僵化狀態,還是雷逸東助她一臂之力之故?丁玫蓉分不清楚,當下她只知道,喉嚨終於可以發聲了。

  「你跟我同班了三年,我再健忘,也不可能不記得你。」

  林純德不知道,丁玫蓉跟他同班的三個年頭,她的注視,總是暗中隨著他而流轉。

  「你還記得我,太好了。」林純德大大一笑。「否則只有我一個人一頭熱的說記得,好像有點糗啊!」

  「你不是在私立國中當圖書館管理員嗎?」為什麼會在這裡當服務生?是她聽到的消息出錯了嗎?

  進了大學,丁玫蓉輾轉由友人口中得知,林純德沒考上大學,轉而投身社會,在國中圖書館謀上一職。

  林純德頗為豁達地說:「這個啊!幾個月前,我是還在當圖書館管理員,本來我以為可以一直做下去,但校長一換,連帶底下的職員都換了,我是前朝舊臣,只好捲鋪蓋走人囉。」他不忘幽自己一默。「找了好幾份工作,才終於在這裡算是待了下來。真是上帝保佑,不用再待業!」

  這會兒,貴賓廳門外傳來經理的聲音:「雷先生,我們送主菜來。」

  「我也不打擾了,請慢用。」林純德微一欠身,便轉身替經理開門。

  林純德退場,貴賓廳才剛熱起來的氣氛,頓時冷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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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午飯,吃得靜悄悄的,縱使面前擺放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都勾不起丁玫蓉半點食慾。

  雷逸東沒刻意逗她說話,讓她靜靜地沉溺在過去的記憶中。

  離開餐廳時,丁玫蓉視線下意識地找尋林純德的影子,可目光所及,都沒有他的身影。

  踏出餐廳,坐上跑車,水嫩雙唇緊閉著。

  「走囉。」雷逸東坐上駕駛座,輕道。

  跑車駛上車道,沿途兩人默默不語。

  接下來去哪、有什麼行程,丁玫蓉都不關心、不在乎,她整個腦袋裡,滿滿都是林純德——高中時代的、現在的……

  初戀最為難忘,尤其是沒有開花結果那一種。

  跑車,緩緩在一片視野廣闊的郊外草地前停下。

  沉思中的丁玫蓉,這才回過神來。

  「這裡景色不錯!」雷逸東笑著鬆掉安全帶,「來,下車走走吧!」

  丁玫蓉遲疑幾秒,也下車去。

  「雖然不遠處有座醫院,但這裡的空氣、視野都是一級棒。」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丁玫蓉不明白。

  「塵囂的景物,只會污染了回憶的潔淨;舒適、寧靜的環境,才是回憶往事的最佳場所。不是嗎?」他微笑,直視她。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的語調,猶如一根看不見的細刺,扎進丁玫蓉的心。

  「別說得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她跟林純德的事,他知道什麼?少自以為是!

  「或許我什麼也不知道,但至少,你急於要拿回皮包的背後原因,我終於明瞭了。首先,我要跟你致歉,沒經你同意,看了你皮包裡的東西,因為我實在太想知道,什麼東西對你那麼重要。可是,看是看了,但始終不知道哪樣東西才是你珍而重之、不可失去的,今天,這個答案終於浮現了。」

  丁玫蓉看著他,後者清澈的黑墨雙瞳,彷如真的什麼都知曉。

  雷逸東輕聲道:「丁同學,祝你前程似錦,林純德。」刑事法例書裡夾著的陳舊書籤,上面如是寫著。

  他——真的知道!

  凝視雷逸東的目光裡,夾雜著不置信的訝然,以及不期然萌生出來的敬佩。

  「你喜歡過他?」語句雖為疑問,但語氣卻透露出肯定。

  從沒浮現於別人眼前的事實,此刻,卻暴露在他的面前。

  否認亦屬多餘,丁玫蓉豁出去,「我是喜歡過他!那又怎樣?」

  來啊!訕笑她初戀的對象條件不夠好!嘲笑她眼光低!曾暗戀的人,連當個圖書館管理員都當不好!

  「你幹嘛那麼激動?」雷逸東一笑,笑臉中並沒她預期中的嘲諷成分,「我只是想確認、瞭解你的戀愛史而已。」

  聞言,丁玫蓉不禁一怔。

  「你……不會覺得,我喜歡過的人,條件不夠好嗎?」

  平常人都會一致認為,集美貌、智慧、才華於一身的她,傾心的對象一定條件非凡,和她非常匹配。

  「誰規定條件好的人,一定得看上條件一樣好的人?難道,喜歡的人條件沒自己那麼好,就強迫自己不喜歡?這個世界,亂是亂了點,但還沒這麼野蠻的不合理規定。再說,可以選擇的,就不是愛情,不是嗎?」

  可以選擇的,就不是愛情……

  對啊!愛情,從來就不容世人去選擇。

  一陣感動,倏然襲上丁玫蓉的心頭。

  她不知道自己在感動什麼,只知內心熱暖一片。

  雷逸東簡單的十個字,輕而易舉的融化掉旁人一直加諸在她身上的擇偶壓力。

  幫她鬆掉這無形束縛的人,竟是無禮奪去她初吻的討厭男人!

  丁玫蓉的眼眶漸次濕潤,雷逸東見狀,立即邁步上前,柔聲問:「我應該沒說什麼會惹哭人的話吧?」

  「我才不是哭!」丁玫蓉馬上撇過頭,努力收起眼眸泛起的水氣。

  雷逸東知道她情緒起了波瀾,依她奇高的自尊心,想必不希望內心脆弱的一面暴露人前。

  「我口渴了,那邊有賣喝的,我去買些飲料回來。你等我一下!」雷逸東適時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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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雷逸東拿著六、七瓶飲料回來。

  丁玫蓉此時已撫平情緒。

  她盤腿,席地而坐,青草地讓她覺得很舒服。

  「我回來了。」他輕聲道。

  聞聲,丁玫蓉向他看過去。

  小臉雖無特別情感浮現,可心裡面,卻包裹著一陣無言的感激。

  她知道,剛才雷逸東是為了她,才故意走開去的,

  這討厭的傢伙,雖然橫蠻的奪去她珍貴的初吻,讓她打從心底討厭他,但撇除這個私怨,現在看來——他也不是壞得太徹底,還有一點可取之處。

  腦海飄出這個想法的同時,丁玫蓉看著雷逸東的眼神,好像產生了什麼微不可察的小變化……

  「你買那麼多飲料幹嘛?」她挑起話題,「你有這麼口渴嗎?」她指了指他懷中抱的飲料。

  「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所以,就買些女士們應該會喜歡的回來,好讓你挑嘛。」雷逸東一邊回答她,一邊放下飲料,再坐在她身邊。

  丁玫蓉不得不承認,雷逸東是個心思細密、體貼的男人。

  這個年頭,要找個真正體貼的男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要蘋果汁。」

  「喏!」他遞過蘋果汁。

  「謝啦。」

  「這裡很舒服吧!」雷逸東喝了幾口可樂,閒閒地說。

  「嗯。」剛灌進嘴中的蘋果汁,果糖的甜意在口中擴散。微風輕拂臉頰,營造出一種愜意的舒適感。

  這一刻,丁玫蓉覺得整個人都好輕鬆。

  雷逸東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凝視遠方的青翠樹木。

  四周,是這麼的寧靜,這麼的……令人不由得卸下重重的心防。

  「喂……」她開口。

  「嗯?」他微轉視線,投向她。

  「要不要聽故事?」

  聞言,雷逸東回以淺淺一笑,「洗耳恭聽。」

  丁玫蓉緩緩道:「某間公立高中,有個凡事都十分出眾的女孩,偷偷暗戀著跟她同班的男孩,那個男孩跟她很不同,是個非常平凡,各方面都不突出的普通男孩。

  雖然如此,但女孩還是情不自禁被熱心助人的他吸引住。男孩是學校圖書館的學生管理員,女孩為了跟他多接觸,常常跑到圖書館借書,但她從來不會跟男孩說借書以外的話。

  如此,高中三年過去,雖然三年女孩跟男孩都是同班同學,但說過的話實在少得可以。高中畢業典禮上,男孩第一次主動接近她,他送上一張書籤,並跟女孩說:

  『這張書籤,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請笑納。雖然,和你做了同班同學三年,也沒講過什麼話,但其實……我曾經喜歡過你。不過,我明白,這只是我一廂情願。』

  畢業典禮後,同學便各奔東西,會否再見亦成疑問,或許,這促使了男孩剖白心跡。

  然而,男孩不知道的是,事實上,女孩也喜歡他。女孩越是在乎,就越會表現得不在乎,所以,每次當男孩看著她,女孩總是第一時間移開視線。或許,就因為這樣,男孩才會覺得自己一廂情願。

  因為女孩太好強、太要面子的個性,導致和初戀的男孩擦身而過。初戀,最後變成了遺憾。」

  雷逸東接口:「時光流逝,遺憾的感覺雖然漸漸淡去,但遺憾的疤痕依然存在。對嗎?」

  丁玫蓉盯著他,這一瞬,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莫過於雷逸東。

  她明明跟他認識不久,明明討厭他……可是,為什麼這一秒,她會有他很瞭解她的感覺?

  不過,這還不算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她居然會對他說出那深藏在內心隱密處多年的初戀……

  那件事,她從沒對任何人說過啊!

  「你再這樣深情的看著我,我不保證,我能信守之前許下絕不喻禮的承諾哦!」低沉好聽的嗓音,戳破圍繞著他倆的默然氣氛。

  回過神來,丁玫蓉找回自己的利嘴:「誰深情的看著你?雷逸東,厚臉皮也要有個限度!」

  「別連名帶姓的叫我,叫我逸東就好。」

  「抱歉!雷先生,我跟你不是很熟,還不到叫你『逸東』的親暱階段。」她刻意強調彼此之間橫亙著一道鴻溝。

  「你叫我逸東的日子,Maybe  not  yet,but  soon!」既然他真的被她吸引了,他就一定會奪取伊人芳心,抱得美人歸。賠本生意,精明如他,絕對不會做。

  「我真想知道,你過分的狂妄自信,到底是打從哪裡來的?」她嘲諷。

  「就從你剛才坦然告訴我,你跟林純德之間的往事時來的。」優美的薄唇,勾出一道完美的上揚弧度,輕而易舉的,便反將了丁玫蓉一軍。

  雖然,她是個聰明伶俐的女人,可相比於他,她還有待磨練。

  「你!」丁玫蓉頓時語塞。

  她從沒這麼痛恨過自己的嘴巴!她幹不該、萬不該跟他說林純德的事!看吧看吧!現世報馬上就來了。

  她怎會這麼失策?二十二年來,這麼嚴重的失誤從沒發生過啊!

  看來,一旦牽扯上他,她聰穎的腦袋便會功能受損。

  他果然是個危險至極時男人,不知不覺,便被他誘哄成功,自動和盤托出林純德的事。

  「好了,別瞪我了。」雖然,她瞪他的樣子也別有一番風情,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她的歡顏。

  「不瞪,那揍好了。」她倒真的想扁他看看,那感覺一定很痛快!

  「好殘暴!這位美麗無雙的小姐,請高抬貴手。」他裝出一副心臟不堪打擊的衰弱模樣來,「永恆的美麗,是由心底發出來的。」

  「我不需要永恆的美麗。」她哼一聲。

  美麗,於她看來,只是打壓、抹煞她努力和才華的頭號殺手。

  過分美麗帶給她的傷害,在飛天法律事務所裡已顯露得淋漓盡致。

  「男人就是男人,淨愛以貌取人。」她斜睨著他,眸帶責備。

  「你這麼說,可把你的初戀情人林純德也拖下水了。別忘了,他也是男人,你說男人只會以貌取人,那即是說,林純德之所以喜歡你,全因為你長得美。」

  「林純德例外,不在以貌取人之列。」她補充幾句。

  「既然有例外,那請你在例外那一欄上,加上我的名字。」

  他也例外?他有這個資格嗎?

  月眉一揚,丁玫蓉問:「你敢說初遇那一晚,你在PUB吻我不是因為我這張臉?」

  「無可否認,我被你吸引,你這張絕艷的臉蛋的確是因素之一,但不是全部。至於我吻你,現在回想起來,是因為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像是聽到什麼天外奇聞,丁玫蓉瞪圓一雙杏眸。

  雷逸東點頭。「你怎麼一臉驚訝?我喜歡你,是這麼令人震愕的事嗎?」

  過了好半晌,丁玫蓉才回過神,「甜言蜜語是沒用的。」

  「我是說真的。」

  「你憑什麼叫我相信你?」從他口中,她知道一個Maria;從報章、雜誌上,她知道他有逸公子的花名,和他有過親密關係的女性名字,多得三天三夜都數不完。

  「那你又憑什麼不相信我?」他反問得理所當然。

  「就憑你威震四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逸公子稱號!」

  自從腦海深刻地烙下雷逸東三個字後,丁玫蓉在看報章雜誌時,下意識就會特別留意有關雷逸東的新聞。

  「我承認,過去我是很風流,和很多女人都有過一段情,但那些只是露水情緣,雙方都沒付出真心。但你不同!」對她,他早有付出十二分認真的心理準備。

  「我說過,甜言蜜語騙不倒我。」一個花心慣了的男人,可以突然收心養性,只鍾情於一人?她才不相信!

  第一次想跟一個女人認真的發展下去,可對方居然投以不信任票,雷逸東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好!現在你不相信我的真心,沒關係!往後的時間,你自然會知道我對你有多認真。」

  雷逸東沒打算做無謂的爭吵,事實勝於雄辯,時間會是最佳的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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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小玫,這麼早就回來了?」

  丁母聽見開門聲,好奇走到玄關,沒想到竟看到了丁玫蓉,「你不是說,要到晚上七點才回來嗎?」現在才差不多四點耶。

  「我覺得累,便回來了。」丁玫蓉三言兩語帶過。「我先上去休息,」

  丁玫蓉一邊走回自己二樓的房間,一邊回想雷逸東今天說過的話。

  在草地上,撂下擲地有聲的誓言後,雷逸東便把她送回家。皮包亦於她歸家的那一刻,物歸原主。

  朝她說了聲「再見」,那道魅力無窮的頎長身影,彷彿帶著些許黯然,開著炫目的跑車,絕塵而去。

  由離開草地開始,那張俊美無匹的臉,便一直維持在木然的情況。

  認識他至今,丁玫蓉從沒看過雷逸東有這麼一號絕冷的表情。

  在她面前,他通常都是笑嘻嘻的。那麼冷漠的表情,她看不習慣!

  走進房間,關上房門,丁玫蓉的背緊貼著房門。

  「我……」禁不住低喃出聲:「說錯了嗎?」

  她質疑一個花花公子的真心,有錯嗎?

  他花名遠播,叫她如何能輕易相信,他對她是來真的?

  她會懷疑,也是很正常的。

  「對啊!」一雙好看的柳眉,微蹙起來,「我懷疑是正確的……毫不懷疑,才是天真的笨蛋呢!」

  理智告訴她,她懷疑雷逸東對她有多認真,是正確的決定:可另一方面,卻又對自己在他跟前,明顯表露出來的懷疑態度,覺得懊惱……

  眼角餘光瞥到仍在手上,雷逸東在她抵家時歸還的皮包。

  小巧的手,俐落打開,從裡面拿出那張重要的書籤。

  要拿回的東西已經到手,她應該很高興的,可——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第四章

  隔天,丁玫蓉一到飛天法律事務所,接待處的小姐便把一束花遞到她眼前。

  「雷先生送你的。」臉色、表情、語調,把悻悻然和妒意詮釋得淋漓盡致。

  聽聞「雷」這個字,丁玫蓉淡然的表情,驟然掀起一陣輕微變化。

  「雷先生?」是他嗎?

  「就是咱們飛天的大客戶——雷逸東先生!」接待處小姐受不了她,翻了翻白眼。

  真是他!

  得知花束乃雷逸東所送,丁玫蓉覺得手上的鮮花,一瞬間看起來更加艷麗了。

  昨天那樣子不歡而散,她還在想,他說不定不會再找她,可是這束花,已經給了她答案。

  「有留言小紙卡。」瞥到白玫瑰中間,夾著一張粉藍色小卡,丁玫蓉一手抽出,細閱起來。

  坦然結束遺憾。

  「坦然結束遺憾?」丁玫蓉緩緩喃念著紙卡上隱含玄機的字,腦中想起了昨天在草地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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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下午四時許,丁玫蓉一個人站在小公園裡的許願池附近。

  「對不起!」一道男聲,倏然劃破寂靜。「我來遲了!」

  「不要緊。」丁玫蓉回頭,對來人展露一抹微笑。

  「我下班的時候,經理拉著我不放,說要我加班一下,我拚命才能走出餐廳。」林純德笑著說,「對了,要不要找間小吃店坐下來?」

  丁玫蓉笑著搖搖頭,「這公園有個伯伯賣的冰棒很好吃,你要不要試試看?」

  「好哇!」林純德為人一向很隨和,這是他吸引丁玫蓉的原因之一。

  兩人並肩而行,往老伯伯擺攤的地方走去。

  「說真的,我沒想到你會約我出來。」林純德搔搔頭,老實坦然。

  「為什麼沒想到?」

  「你這麼美,每一天都有一堆帥哥團團圍著,哪有美國時間想起我這種平民老百姓。」林純德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帥哥是有很多,但如果有選擇,我寧可見你,那比較舒服。」那些虛有其表的追求者,說穿了,只是貪圖她的美色,找她當女朋友,只是想滿足他們大男人的虛榮心,想對人炫耀:看!我女朋友多漂亮!我多有本事。

  「謝謝你哦!」林純德笑得很開懷。「雖然是恭維的話,但我還是非常高興。」

  說到這,兩人已來到老伯擺攤的地方,

  「老闆,麻煩你,我想要兩枝巧克力口味的冰棒!」丁玫蓉向慈祥的老伯說。

  「好的!」

  拿過冰棒,付過錢,兩人再次慢步走回許願池。

  「剛才我說的,不是恭維,是真的。」

  「耶?」林純德有一刻反應不過來。

  「高中畢業典禮上,你曾經跟我說,你喜歡過我,對吧?」

  「哈哈……」把反應找回來,林純德笑了幾聲,「沒錯!我是喜歡過你。不過,這只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啦!」

  丁玫蓉暗中深吸一口氣,道出埋藏心底許多年的秘密——

  「其實,我也喜歡你。」

  聞言,林純德瞪大眼睛,彷彿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

  「你……你說笑吧?」高中第一才女兼美女,居然喜歡他?

  「我喜歡你,過去。」她特別強調最後兩個字。

  她對他的喜歡,已是屬於過去式了。

  林純德一臉不置信。

  「我一直想跟你表明,但鼓不起勇氣。」周圍的人,總認為才貌雙全的她,另一半絕對要是足以和她匹配的才子帥哥,害她即使喜歡林純德,也不敢把愛慕之情告訴他。

  「初戀的遺憾,一直都留在我心裡,本來,我是打算一輩子守著曾經喜歡過你的這個秘密,不過,有一個人告訴我,要結束遺憾,就要坦白。」

  丁玫蓉頓一下,又說:「遺憾經已形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但如何為這個遺憾畫上句號,我還有選擇。所以,今天,我約你出來,就是要跟你做遲來的表白。」

  林純德太過驚訝,以致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好半晌,他終於尋回反應,有點臉紅地說:「呃……我真沒想到……你條件這麼好,竟然曾經喜歡過我這個平凡老百姓……」

  「喜歡一個人,和條件優劣無關,喜歡就是喜歡!」

  誰規定條件好的人,一定得看上條件一樣好的人?

  雷逸東說過的話,一剎那間掠過她的腦際。

  奇怪,她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想起那個傢伙?

  「謝謝你。」雖然高中時的愛慕已屬過去,但林純德還是覺得很高興。不是因為丁玫蓉是大美人,而是得知自己曾愛慕的人,原來也曾喜歡過自己——這份喜悅,才是他高興的原因。

  丁玫蓉微笑,「我也謝謝你。」謝謝你曾經喜歡過我。

  「我們這樣謝來謝去的,會不會怪怪的?」林純德微微一笑。

  「非常人做非常事嘛,不怪!」丁玫蓉拍拍他的肩膀,氣氛愉悅一片。

  驀然,殺風景的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丁玫蓉看了看手機來電顯示,是飛天法律事務所打來的。

  今天為了安心赴約,她特意在上午以超神速做完所有的事,現在公司來電,應該是有要事。

  「你有事,先走吧!我知道你很忙。」雖然林純德不知道丁玫蓉的近況,但單從她知性女強人的外表打扮,以及高中時對她的瞭解,便可推測出她當下在過什麼樣的生活。

  「抱歉!」丁玫蓉給他一個歉疚的笑容。

  「下次你請我吃飯,當賠罪好了。」他揚起一抹雖算不上帥氣,但親切有餘的陽光笑意。

  「好。」

  揮別林純德後,丁玫蓉先回撥電話給飛天法律事務所。原來,是陳有義找她,有些重要的法律文件,他想要她立即回來幫他做。

  「好,我馬上回來。」陳有義心高氣傲,且要求極高,能得到他倚重,丁玫蓉覺得自己的能力受到肯定,花瓶形象亦已不攻自破。

  實習情況越趨好轉,置放在心中多年的初戀遺憾,亦得以紆解,丁玫蓉覺得整個人都好輕鬆,腳步益發顯得輕快。

  來到公園附近的公車站,沒多久,公車便來了。丁玫蓉上了車,找個座位坐下來,這時,手機再度響起。

  「喂!」她飛快接聽。

  「你好像很快樂呢!」醇美得一如陳年佳釀的男性嗓音,傳進她的耳膜。

  才剛剛想到他,他便打電話來了。

  和他幾次相處,她對他的觀感,好像產生了一點改變——

  他簡單幾句話,便卸下了一直壓在她肩膀上的擇偶壓力:見她情緒不穩,他立即讓她單獨自處,平復心情;後來,又鼓勵她坦然面對過去的遺憾,結束一直縈迴在、心中的澀意……

  說得再確切點,她好像沒之前那麼討厭他。現在接到他的電話,聽到他的聲音,她沒變得怒氣沖沖,就是有力的證據。

  「沒有不快樂的理由啊!」若要說有的話,那天在草地跟他不歡而散,算是她心中唯一一件不快樂的事。

  「你跟林純德說了?」

  問得有點沒頭沒腦,但雷逸東知道,她會明白。

  「說了。」

  「所以心情這麼好?」

  「可以這麼說。」

  「看你這麼快樂,我很擔心耶!」

  「擔心?」她有點疑惑。擔心什麼?

  「擔心你跟林純德舊情復燃啊。」

  什麼?舊情復燃?丁玫蓉瞠圓了眼。

  「笨蛋!我跟他由始至終都沒情,何來舊、何來復啊?」

  「當你喜歡一個人時,是會喜歡亂擔心一通,變得挺傻的。」

  喜歡……

  由他口中聽到「喜歡」這兩個字,丁玫蓉覺得心莫名一窒。

  「你……真的喜歡我嗎?」

  一個花名遠播的公子哥兒,會對一個女人認真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很想確認雷逸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但確認的話才出口,她便後悔了!之前跟他不歡而散,就是因為她質疑他的心意有多真啊!

  挽救的話還沒能說出口,雷逸東便回答:「我真的喜歡你。」語氣十分認真。

  雖然,跟她認識的日子不算長,彼此瞭解亦不深,但他可以確定——

  他,真的喜歡她。

  從來,他都不會搞錯自己喜歡的人和事。

  我真的喜歡你……

  簡簡單單六個字,卻能打進她心坎的深處,並於頃刻間化成一股暖流。

  以她美艷絕倫的姿色,自小便有一大堆男生喜歡她,可她都無動於衷。唯獨這次,好像有點不同。

  是因為這傢伙奪去她初吻的關係嗎?一定是的。丁玫蓉這麼說服自己。

  「我真的喜歡你。」怕伊人沒聽清楚,雷逸東重申一次。

  「知道了,不用一再強調。你不怕噁心,我還怕呢!」雖然毫無客觀理由支持,但丁玫蓉就是覺得他沒有撒謊。

  「對了,那天在草地上,你生氣了,對吧?」丁玫蓉的理智十分明白,雷逸東是不是生氣,在她來說,應該無關痛癢,可是,她卻將這個疑問吐出口。

  除了那束白玫瑰外,他接連一段日子都沒找她,對她亦沒作任何表示,就像是餘氣未消的樣子。

  其實,實情是,雷逸東認為,追求一個人,也得給她空間,不眠不休、時時刻刻纏著一個人,這是惡意騷擾,不是追求。

  再說,丁玫蓉才剛擺脫花瓶之名,得到陳有義的重用,現在正值她實習的重要時刻,他不想過度侵佔她的時間。正好,雷氏剛跟別家公司洽談一筆價值幾十億台幣的生意,他這個總裁,便全力投入工作之中。

  「如果要說我生氣的話,不如說我傷心好了。一直沒對哪個女人認真過,可一旦認真,對方竟然不相信,那份心傷,倒是蠻激烈的。因為那天太傷心了,以致後來都板著一張臉。」

  聽到他不是生氣,而是傷心,丁玫蓉竟覺得莫名的——難過。

  他傷心明明不關她的事啊!她的身體,該不會出了什麼毛病吧?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你謝謝我,我可以理解,」幫她正式結束那段青澀的初戀,解開多年心結,她謝他,他明白。「但對不起,我不太明白。」

  「我不是害你傷心、難過了嗎?」在她的認知裡,如果因為自己的關係,令別人覺得難過,她就應該道歉,姑且不論那個人跟她之前有過什麼過節。

  聞言,雷逸東笑了,「原來,你心疼我傷心啊!」

  「我、沒、有。」她斷然否認。

  「你就大方承認吧!反正,喜歡上我,是最正常不過的事,誰敦我是個人見人愛、女人必愛的超級萬人迷呢!」

  「狂妄自大的雷先生,快找個時間去見一見精神科醫生吧!再遲一點便來不及挽救你已經垂危的嚴重病況了。」

  這會兒,公車在飛天法律事務所附近的公車站脾停了下來,丁玫蓉趕忙起身,準備下車。

  「我回到飛天了,沒空應酬你。」她一邊跟雷逸東說,一邊下車。

  「工作的時候,也要偶爾想想我哦!」他笑道。

  連話都懶得回,丁玫蓉翻翻白眼,然後切斷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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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天法律事務所,陳有義辦公室。

  丁玫蓉開始懷疑,雷逸東是不是個下蠱高手。

  他說工作的時候,也要偶爾想想他,而她,竟然真的在工作時,有好幾次情不自禁想起他來。

  幸而,想歸想,工作倒是沒受到影響·

  「丁玫蓉,你可以走了。」陳有義一邊翻閱文件,一邊跟她說。

  丁玫蓉微微一抬頭,道:「但這件案子,還沒有做完。」

  半吊子,向來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現在八點多了,一個女孩子應該早點回家。剩下來的,我來搞定。」

  「要做的事情還有那麼多,你一個人怎麼做得完?」丁玫蓉沒有把手上工作半途移交別人處理的習慣,要做,就做個徹底。

  「你只是個實習生。」他提醒她。

  「實習生不是做事有頭沒尾的借口。」她回贈一句。

  「你有必要這麼拚嗎?」陳有義終於從法律文件中抬頭,看著她。

  她拚命工作的情況,已遠遠超過一個實習生所該做的了。同樣,她的工作量,亦遠超過他們飛天對實習生的期望。

  飛天一向以要求嚴格聞名,可丁玫蓉這破例收取的實習生,卻遠遠超出了他們當初的期望。

  陳有義真好奇,起初,究竟是誰說她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的?

  「好不容易才擺脫腦袋空空的花瓶之名,得以榮升為你的助手,不拚,怎麼對得起尊貴的陳大律師?」丁玫蓉微笑。「再說,我實習成績好壞優劣,你可佔著一定份量呢!」

  「好一張利嘴。」陳有義瞇起眼,半褒半貶地說,

  雖然,現在看到她這張臉,陳有義還是會不自禁想起大學時的失戀回憶,心還是會不舒服,不過,看在她卓越的工作能力份上,他可以勉強接受她做他的副手。

  「謝謝誇獎。」她欣然接受。

  「十點,你一定得離開。」低首,陳有義再度展開繁重的工作。

  她在,雖然可減輕他許多工作量,但若累垮了她,他可就麻煩了。

  聽聞雷逸東正在追求她,說不定丁玫蓉會當上雷太太。雖只是傳聞,但防患末然,總是好的。

  時針,無聲無息跑到十這個數字那裡去,丁玫蓉以驚人之速,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接下來的,就留待星期一回來再處理。

  「陳律師,那我先走了。」向他點頭示意,丁玫蓉這才拎起皮包離開。

  走出他的獨立辦公室,公司開放式的辦公室,早已人去樓空,黑漆一片。畢竟今天是星期五,大夥兒都輕鬆去了。

  渾身都疲憊不堪,但丁玫蓉累得快樂。她寧可每天都在有意義的忙碌工作中度過,也不要無聊安逸地浪費時間。

  按了下樓鍵,電梯無聲快速抵達十一樓,丁玫蓉進去,趁搭電梯的片刻寧靜,吁了一口氣。

  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便上床睡覺去吧!

  美麗雙瞳閉上養神,直至電梯抵達一樓。

  步出電梯,丁玫蓉正在心裡盤算,還有沒有末班公車可搭時,一陣汽車喇叭聲,赫然劃破黑夜的幽靜。

  丁玫蓉下意識朝聲源方向看過去,深邃的黑瞳頓時綻出驚訝。

  一輛炫目的跑車,停泊在公司大樓旁邊的車道上。

  「嗨!」坐在駕駛座內,雷逸東向驚愕的大美人揚一揚手。「視工作為男友的丁小姐,終於肯離開辦公室了?」

  「你……」她微張小口,錯愕漩渦席捲她整個人,而在訝然之外,一絲看不見的驚喜掠過心頭。

  「要不要搭便車?」俊臉上掛著笑意,雷逸東下車,靠在車旁,姿態露出些許慵懶的味道。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找回言語功能,她問出心中疑竇。

  「因為我在等人。」

  「等我?」

  「還會有別人嗎?」他笑著反問。「來,上車吧!」

  「我真好奇,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上你的車?」對他說得這麼自然、這麼熟稔,丁玫蓉覺得啼笑皆非。

  她承認,她是沒之前那麼討厭他,但「沒那麼討厭他」,不等於就是喜歡啊!

  「就憑我無邊的魅力!」

  「我有個朋友和精神科醫生很熟,我可以介紹你去看看,應該有折扣。」她一邊調侃他,一邊察看路上有沒有計程車經過。

  「與其搭要付錢的計程車,搭我的免費便車不是來得更好嗎?」

  「我寧願付車錢,也不要欠別人人情。」非必要,她都不想欠別人人情,人情債可是很難還得清。

  再說,跟一個表明喜歡自己的男人交往過密,只會給予他無謂的希望,延長自己被追求的時間。

  回絕好意的話才剛出口,她身後便響起一道聲音——

  「玫蓉?」驚喜的男聲快步走近她,來到她的面前,「真的是你!」

  看清突然冒出來的人的臉,丁玫蓉心裡暗叫糟糕。

  「沒想到我加班加到這麼晚,還可以那麼巧碰到你!我就說嘛,我跟你是很有緣的!」來人正是飛天法律事務所同幢商業大樓中,被丁玫蓉的絕色所吸引的其中一隻狂蜂浪蝶。

  而她之所以特別記得他,是因為他幾近騷擾的追求攻勢,以及自以為是的想法,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已經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來!」男人語調當中的理所當然,活像他跟丁玫蓉已經很親密了一樣。

  對此,丁玫蓉除了苦笑,腦袋不忘想著,要如何擺脫掉這塊黏力強勁的牛皮糖。

  目光掃過雷逸東,丁玫蓉當下決定拿他當擋箭牌。

  她漾出一抹如花般燦爛的笑容,「不用麻煩你了,我男朋友會送我回去。」

  「男朋友?」牛皮糖男人一臉錯愕。

  根據他的消息,佳人沒有男朋友啊!

  「對!」她走至雷逸東身旁,摟住他的健壯手臂,狀甚親暱,「就是他!」

  視線一直鎖在丁玫蓉身上的牛皮糖男人,這才正眼看向雷逸東。

  「雷……雷……雷逸……」才一眼,牛皮糖男人便認出雷逸東來,誰教他是商界無人不識、叱吒風雲的地產之神。

  「你好!我是雷逸東。」雷逸東朝口吃不已的男人,揚出一抹親切的笑意,然後轉向丁玫蓉,在她粉嫩的臉上輕輕一啄,「親愛的,你不介紹我們認識嗎?」

  早預期雷逸東會配合她,但丁玫蓉沒想到他會「配合」到這種程度。

  她不喜歡別人胡亂碰她,所以,對臉頰被非禮了,她最自然的反應,無疑是生氣。但讓她納悶的是,生氣以外,她好像有什麼不能言喻的感覺,在內心上下舞動……

  壓下怒意及心頭的疑團,丁玫蓉得體一笑,「他是興隆貿易公司的經理,楊先生。」

  「楊先生,幸會!」雷逸東伸出手。

  「幸……幸會。」牛皮糖男人好不容易才能伸出手。

  「不好意思,我們預約了餐廳,時間差不多了。」雷逸東微笑。

  「不!是我不好意思才是!」牛皮糖男人猛搖手,「我不知道你們要約會,打擾了你們,我真是……」

  牛皮糖男人這般誠惶誠恐的態度,害丁玫蓉差點笑出聲來,幸好她忍耐功夫一流。

  「那我們也該走了。親愛的,上車吧!」雷逸東對丁玫蓉說。

  「好。」丁玫蓉回他一抹溫柔的笑意,做戲就要做全套嘛。

  上車,向沮喪的楊姓牛皮糖禮貌揮手道別後,雷逸東便發動車子。

  跑車駛遠後,雷逸東笑著開口:「你不想欠我人情,但最終還是欠了我人情。」

  丁玫蓉微歎一聲,只可說天意弄人,情非得已下,她只好拿他作借口。

  「你想怎樣?」有點懊惱,她問。

  「放心,我不會獅子大開口的,只要你陪我一會兒,人情債就一筆勾銷。」俊臉上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神秘笑容。

  「陪你一會兒?」她露出狐疑的表情,這五個字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解釋。

  「我是叫你陪我兜一下風,你想到哪去了?」雷逸東哈哈大笑。

  覺得自己中了他的計,丁玫蓉更戚懊惱。哼一聲,她別過頭去。

  「你知道嗎?在來這裡之前,我許過願,」

  「許願?」好奇心被勾起,她轉過頭。

  雷逸東在商場上能呼風喚雨,要什麼便有什麼,還需要許願嗎?

  「我的願望是:我會等到你,而你會上我的車,我能在送你回家之前,跟你聊一聊,相處一會兒。」

  聞言,丁玫蓉愣住了。叱吒商壇的商業鉅子,許的願不是該偉大到令平民老百姓驚歎不已的嗎?但他許的願居然……這麼簡單、這麼平凡?

  「你不相信?」見她徹底怔住,他問。

  「不……」找回反應,她搖搖頭,沒有理由的,她就是相信他的話。「你為什麼會選擇在大樓外面等我?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下來?萬一我提前走了,那你不就空等了嗎?」她什麼時候離開,應該沒人清楚。

  丁玫蓉不瞭解雷逸東的思考模式。

  他輕快地為佳人解惑:「我不知道你會什麼時候下來,不過,下午和你通過電話,知道你會回飛天工作,依你那工作狂的個性,不做到晚上是不會離開的。所以羅,處理完雷氏的業務,我便來這裡等你了。」

  「你什麼時候到的?」

  「大概……七點多吧!」

  「難道你真的沒想過,我會有事先走嗎?」一雙美眸微瞠。

  「你不會。」他篤定地說。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

  「就憑我對你的瞭解,外加一點心靈相通。」前方紅燈亮起,跑車梢停,雷逸東趁這空檔看著她,向伊人拋出一迷人的微笑。

  「你打個電話到飛天,不會保險一點嗎?」相信飛天法律事務所的人,會非常樂意回答他的問題。

  「你說得沒錯,不過,一旦打電話到飛天,你就會知道我將會出現,那剛才你就沒驚喜了。」

  「你的腦袋,到底是什麼構造啊?」做生意的人,不是最看重時間的嗎?尤其他這種超頂尖的商業鉅子,一分一秒都可以牽涉到幾十億的鉅額生意耶!

  「這問題涉及生物層面的知識,請容我回家找找資料,再仔細回答你這個問題。」綠燈乍現,他一邊說,一邊驅車前進。

  「你常常這樣等女人嗎?」一等就幾小時。

  「從不。」

  誠如丁玫蓉所想,雷逸東很看重時間,要恆久保持雷氏在地產界龍頭之位,他這個掌舵者,必須擁有卓越的時間管理能力。他可沒美國時間來等女人。

  聞言,丁玫蓉沉默著。

  那不就是說,她是例外的唯一一個嗎?

  「感動?」

  一聽,丁玫蓉故意冷哼一聲,「等幾小時就想換取我的感動?雷先生未免把本小姐的感動看得太廉價了。」

  說是這麼說,但她卻清晰的感覺到,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波動。

  雷逸東笑笑,「我許的願還真靈!下次來見你之前,我也要許願!」

  許願……

  接連聽到「許願」這兩個字,丁玫蓉憶起今天中午時分還跟林純德到過許願池。

  本來,她是打算跟他表白後,順道在許願池許下彼此往後都能幸福的願望,可惜,還沒許願,飛天法律事務所的追魂Call便殺到了。

  雷逸東突然興起捉弄她的念頭,「與其兜風,不如去我家來得更好,我家就在附近而已。」

  「我才不去。」誰會那麼笨,主動跑上曾奪去她初吻的大色狼的家啊?

  「那,去你家?」星眸中淨是笑意,他調侃上了癮。

  「你想得美!」招呼他到家裡坐,爸媽一定以為他倆關係匪淺,她可不想日後耳邊多出父母快快戀愛、快快結婚的催婚聲音。「不過,我倒有個地方想去。」

第五章

  丁玫蓉帶雷逸東去的地方,就是下午她跟林純德相約見面的公園。

  「這裡這個許願池,很靈驗的。」她一邊走向許願池,一邊跟身後落後幾步的雷逸東說,「我小時候住在這附近,爸媽常帶我來這裡玩,那時候,我最喜歡拿一元硬幣許願了。」

  說著說著,連兒時小事都說了出來。

  「今天,我跟純德來過這裡。」這公園臨近他上班的餐廳,他走過來,不用花太多時間,另外,這公園她很熟,在這裡作遲來的告白;她會安心一點。

  「那你有跟他在這許願嗎?」

  「本來是想的。」

  「那你現在來,是想補回今天下午沒許的願嗎?」

  「嗯。」她從皮包裡掏出一枚硬幣,雙手合十,眼閉上,心中默念希望成真的願望,然後,手向池中一拋,許願便完成了。

  「你許了什麼願?」雷逸東好奇。

  「願望不能說出來,一旦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你跟林純德都能幸福嘛。」

  丁玫蓉不置可否。

  事實上,雷逸東只猜中一個願望,她除了希望林純德和自己都能幸福外,也順道許了一個願——

  希望雷逸東也能幸福。

  丁玫蓉不曉得,為什麼自己要幫雷逸東許願,他幸不幸福,不關她的事啊!可許願的當兒,自己的嘴巴,卻完全不受控制。

  因為,她是一個好心腸的人吧?人人都能幸福,這樣不是很好嗎?

  對!沒錯,就是這樣!替自己的怪異行徑,找了個算是說得過去的理由,丁玫蓉才梢感安心。

  一陣晚風吹過,丁玫蓉禁不住打了一個小噴嚏。

  緊接著,一件純手工制的鐵灰色男用西裝,便無聲無息地落在她的肩上。

  丁玫蓉看著贈衣者。

  「紳士風度,OK?」雷逸東笑一個。

  她覺得,那件披在她肩上的西裝外套,好像不只是溫暖了她的肩,連她的心都——

  等一下!她在想什麼?連心都怎樣?

  丁玫蓉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我也來許個願吧!」玩心大起,雷逸東從皮夾裡拿出一枚硬幣,大手一揮,硬幣便被拋往半空中,在漆黑的幕簾上,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直落入許願池中。

  「我希望,能夠早日得到丁玫蓉的芳心!」他朗聲道。

  沒料到他會用這麼大的聲音許願,丁玫蓉怔了一怔。回過神,她的臉微微紅了,大腦因為他的話,更是一團混亂。

  「笨蛋!誰會把願望說出來的啊!」

  「我就是古往今來第一人!」雷逸東哈哈笑了起來。

  「笨蛋。」她輕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丁玫蓉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仍迴盪著他許的願望,她搖了搖頭,希望腦袋清醒一點。

  「我想吻你。」雷逸東好聽的聲音,彷彿隔了幾層紗般傳了過來。

  混沌的大腦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她便感覺到臉頰拂過一陣柔蜜。而雷逸東俊帥的臉,就在她眼前。

  「你……」

  「突然很想親你。」雷逸東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不過,未經你同意,還是別再親你的唇好了,免得你一時光火,扔一封律師信給我就慘了。」他不忘打趣一番。

  他又親了她?天!

  今晚他已經親了她臉頰兩次了耶!剛才是做戲,她還勉強可以接受,但現在……

  她應該很生氣的!但為什麼她不覺得自己在生氣呢?她不是仍討厭這個偷香賊嗎?那為什麼……

  是因為她現在神經有點短路、不正常嗎?

  「可惡!」丁玫蓉低吼了一聲,希冀縈迴在心的納悶、不解,能藉此宣洩出來。

  「你是在生氣嗎?」她的舉動只讓雷逸東聯想到這個。

  「和你無關!」丁玫蓉狠狠瞪擾亂她心的元兇一眼,然後拂袖而去,走出公園,剛巧有輛空的計程車經過,她順勢坐上去。

  如果她是生氣的話,那事情便簡單多了!她也不用無端怒吼!

  可惡!一旦扯上雷逸東,她便會變得莫名其妙。

  他微笑地看她離去。他看得出她不是生他氣,可是原因絕對和他有關……他們正往好的方向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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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

  一到飛天法律事務所,丁玫蓉便立即埋首於工作堆中。

  她不願再多想,為什麼昨晚的自己會不生雷逸東的氣,因為與其一而再問著沒有答案的問題,不如乾脆漠視它。

  由早上忙到晚上,身邊的同事一個接一個離開,丁玫蓉卻還沒離開的意思。

  差不多九點時,陳有義拿著公事包,由辦公室走出來,看到丁玫蓉還在,眼睛不禁睜大了,「所有人都走了,你幹嘛還不走?」

  不知內情的人,一定不曉得她是個實習生。投入工作的程度,比許多在職的法律人士來得更熱熾。

  雖有點不甘願,但他不得不承認,假以時日,丁玫蓉一定在法律界成就非凡,一個不小心,或許會爬到他頭上來。

  丁玫蓉盯著陳有義,心裡盤算著應該怎麼回答他。

  其實她的工作老早做完了,只是她不想回家,怕回去又會胡思亂想,最好的辦法便是以工作麻醉自己。

  可是,她總不能坦然直說。

  「因為——」想隨便編個理由,可還沒說出來,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陳有義也不久留,邊走過她身邊,邊說:「聽過電話便離開,不准再加班。」實習生比他這個資深大律師加班加得還要晚,大老闆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丁玫蓉想跟陳有義說她想多留一會,但他已經走遠,而手機又響個不停,迫使她必須接電話。

  「喂!我是丁玫蓉。」

  「我是雷逸東。」傾倒萬千女士的迷人聲調,當下竟有點沙啞。

  「你怎麼了?」困擾她的人登場,丁玫蓉第一個反應不是煩躁,而是——關心。

  回應她的,首先是一連串咳嗽。

  「喂!雷逸東,你還在嗎?沒死吧!」聲音除了關心,開始滲進擔憂。

  「其實……」咳聲暫止,雷逸東道:「昨晚回到家,我便開始有點發冷,本來以為睡一晚就沒事了,誰知……一覺醒來,頭好像灌進了幾噸鉛似的,還咳個不停,真是……慘斃了,」

  昨晚?該不會……是他借了她西裝外套披的關係吧!

  想法一旦成形,美艷的臉孔登時失了色,

  「那你看了醫生沒有?」她在雞婆什麼?他不看醫生是他的事!病死了也是他自找的!管他的閒事,只會令自己的煩惱變得更多啊!

  「醫生?不!我討厭醫生。」

  「你幾歲了?還孩子氣!」

  想是這麼想,可是,丁玫蓉的嘴巴就是不聽使喚。

  「我才不要看醫生!我再睡一晚,應該就會好了。」說著,咳嗽之聲再度響起,「打電話給你,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現在聽過了,我應該睡得著覺……我不打擾你工作了,Bye!」

  之後,便是刺激她大腦神經的電話掛斷嘟嘟聲。

  「喂?雷逸東!喂!」他居然就這樣掛她電話?

  天!她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他正臥病在床,身體不舒服,咳個沒完,她就渾身不自在,彷彿有幾千幾萬隻螞蟻,在她身上亂跑一通一樣,讓她坐立不安,

  「他那麼有錢,家裡一定有傭人,就算他病了,也有人照顧他,我根本不用擔心……」雖是這麼說服自己,但她那顆心,還是吊在半空中。

  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因為昨晚借了她衣服,才導致感冒著涼,丁玫蓉的良心,便十分不安。

  「雖然那傢伙害我煩惱不斷,但他畢竟幫過我,如果我不去照顧他一下,好像有點恩將仇報、不近人情。」沒他鼓勵,她到現在還不敢面對初戀遺憾留下來的苦澀。

  考量好一會,丁玫蓉下了決定,她關掉電腦,收拾辦公桌上的文件,快速拎起皮包,起身。

  她去照顧他,純粹出於報恩心態,並無其他。

  丁玫蓉一邊快步離開,心裡一邊如是默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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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廂,丁玫蓉正朝他家迅速前來;這廂,掛斷丁玫蓉電話後,雷逸東一臉笑意地坐在高級進口沙發上。

  「英姊,」他回過頭,對身處開放式廚房的鐘點女傭說,「這裡沒你的事了,今晚你可以走了。走的時候,麻煩請你幫我帶走冰箱及廚房裡所有吃的、喝的。」

  「嗄?」英姊臉上寫滿疑竇。「但,少爺,我還沒幫你煮藥膳粥啊!」現在就走的話,他怎麼辦?

  「我是有點咳,但沒什麼大礙的,還沒嚴重到要吃藥膳粥調理身體的地步。」雷逸東微笑,

  「可是,剛才聽你講電話的時候,好像咳得蠻厲害的……」英姊更不明白了。

  正因她看到少爺好像很不舒服,她才興起替他煮藥膳粥的打算。

  「那個啊,我只是略為誇大了一點……」他笑一笑,「至於來龍去脈,很難三言兩語解釋清楚。」

  昨晚回到家,他開始有點咳,隔天咳嗽情況仍在,心裡突生一計——

  反正昨晚他言談間透露了他的住址,如果他誇大病況,說不定丁玫蓉會跑來照顧他。

  如果她記住了他的住址,又肯來照顧他,至少,她也是在乎他的吧!

  「英姊,除了食材之外,藥箱裡的藥也幫我全部清走,一件不留。」

  他要家變得冷冷清清,要藥沒藥,要食材沒食材,那麼,丁玫蓉來到時,看他這麼「可憐」,才會更加深她要照顧好他的想法。

  英姊離開後,不久,丁玫蓉便火速抵達他的家。

  不過,是在管理員的陪同下。

  丁玫蓉來了,他覺得很高興,但意料之外的景象,卻令他感到錯愕。

  「雷先生,這位小姐說是您的朋友。她說來探病,但又說不清您住哪層樓,一下說是四樓,一下又說是十樓,所以……」盡責的管理員,向開門的雷逸東如是說。

  「她是我朋友,還勞煩你帶她上來,謝謝你!」雷逸東牽出一抹禮貌的淡笑。

  擾攘一番,丁玫蓉這才得以走進雷逸東的家。

  她是有聽說過高級地段的住宅大樓,都有非常嚴密的保全系統及管理設備、規矩,今晚親身體驗一次,果真如此。

  丁玫蓉從不知道,自己的腦袋也有不靈光的時候。

  明明聽過他的地址,腦海也有一個清晰的印象,可當她趕到他家樓下時,大腦卻突地生出究竟是四樓還是十樓的疑團。

  想了好一會,覺得是十樓,可當她走到管理員面前,說是來探訪十樓住客雷逸東的時候,她又猶豫他住的樓層,究竟是不是十樓。

  拜語調不確切之賜,管理員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上去。

  丁玫蓉明白,這裡是超高級的住宅大樓,不容許不法分子或可疑人士到訪,管理員只是克盡己責,可她活了那麼多年,還是首次遭到管理員陪同的「優厚」待遇。

  「你的臉好臭。」雷逸東半蹲下身,對坐在沙發上的丁玫蓉說。

  「被人貼上『行跡可疑』的標籤,難不成我還要歡天喜地?」丁玫蓉翻一下白眼。

  「這也對。」雷逸東點頭附和,「你是個准律師,居然被管理員伯伯歸類為行跡可疑分子,的確是有點兒那個。你的糟糕心情,我明白。」

  「你……」丁玫蓉瞪他一眼,本想回贈他幾句損話,可目光一對上他俊帥的臉孔,便赫然想起她此行的目的。「你不是病了嗎?」

  怎麼一副生龍活虎、頗有閒情逸致虧她的模樣?

  「我是病了,但不是太嚴重。」

  本來,按照他的原訂計畫,他是要裝出一副病假做的樣子,試驗丁玫蓉有多緊張他,若是順利,她會趕來他家,然後,他成功博取到佳人的細心呵護照料,再然後更順利點,愛苗因而萌芽成長。

  可突地殺出來的管理員烏龍事件,卻讓他在一瞬間完全忘了要裝成病人的樣子。

  他從來沒試過遺忘,可丁玫蓉就讓他品嚐到第一次。

  意料之外的獨特滋味,只有她能給他。

  也好!所有事情都在控制、預期、計畫之內,這樣,也未免太沒趣了一點!

  既然計畫駛離了預設的軌道,他也就順著情勢發展,變更原來重感冒病人的設定好了。

  說不定,計畫變了,他跟她這一晚會有更出乎預料的發展呢!

  世事如棋,誰也說不得准。

  「不嚴重?」丁玫蓉瞪大眼,「你明明說,一覺醒來,頭好像灌進了幾噸鉛似的,還咳個不停!這樣還算不嚴重?」

  「本來我的頭是很重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你,那些鉛塊就不翼而飛了。」

  她努力沉住氣,繼續問:「那咳嗽呢?也一並不見了嗎?」

  「咳是還有,但也不是很嚴重。剛才在電話裡,我不是說,睡一覺就會好了嗎?若是嚴重,睡再多覺也沒用。」

  這會兒,丁玫蓉可以作出結論——她、被、騙、了!

  這傢伙壓根沒生什麼病!只是詐稱患病在身,好勾起她惻隱之心,誘使她來他家!

  老天!可憐她還拚命由飛天法律事務所趕來他家,途中還不住擔心他的安危。

  上當的感覺,當下席捲丁玫蓉整個人,讓她原本美艷非常的臉蛋,染上一片明顯的慍色。

  丁玫蓉霍地起身,擺出母夜叉的神色,「雷逸東,你好樣的!這被騙之仇,我——記住了!」

  下次,即便他死在路邊,她也絕對見死不救!

  話畢,她便打算離開。

  「我沒騙你啊!」雷逸東呼冤,「我的確是喉嚨不舒服!」只是他把不舒服的程度,誇大了好倍而已,嚴格來說,他不算是撒謊。

  「喉嚨不舒服的人,還那麼大聲說話?」她瞪著他。

  「來探病的人,都能對病人端出一副殺人的嘴臉,為什麼喉嚨不舒服的人,不能大聲說話?」他振振有詞地反駁回去。

  「你!」一時半刻,丁玫蓉居然想不到可頂回去的話!虧她還是台大法律系公認伶牙俐齒的高材生。

  「如果我說,你橫眉瞪眼的表情很有韻味,你會生氣嗎?」

  「你這……」聞言,丁玫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依他這麼說,那她是不是應該常端出一副母夜叉的模樣,好讓自己變得更有韻味呢?

  「我知道你想罵我,但在罵我之前,先喝一點東西。你匆匆趕來,應該有點渴吧!」他一邊說,一邊走進廚房,打開巨型冰箱。

  雖然腦袋充斥著複雜的情緒,但丁玫蓉還是清楚看見冒出絲絲寒氣的冰箱,空空如也。

  「你的冰箱什麼都沒有。」

  「好像是。」雷逸東關上冰箱,「白開水可以嗎?」邊說邊想去倒一杯水。

  可是,透明設計的水壺,明顯反映出一個事實——它沒水。

  「如果你不介意等一下,我現在下去便利商店,幫你買一些飲料回來。」說完,雷逸東低聲地咳了一聲。

  丁玫蓉揚起手,示意他不用忙,「冰箱空空蕩蕩,想喝水卻連一滴水都沒有,雷先生,你覺不覺得你家很有問題?」

  他家裡竟然要什麼沒什麼?

  「本來,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可是,我那個鐘點傭人家裡突然有事,請假兩個星期,所以這段時間,我家才會是這種情況。」雷逸東說話的同時,心裡暗暗佩服英姊的掃蕩功夫,居然連水壺裡的水也不放過。

  「傭人請假,你家便什麼都沒有,那你怎麼生活?」沒煮食材料,這也算了,他可以在外解決三餐,但水總得有一些吧!除非他不回家,不然,水可是人類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這個嘛……」他作沉思回想狀。

  「天!」丁玫蓉禁不住青筋暴現,「你該不會是個生活白癡吧!」

  目睹他似乎一點生活常識也沒有,莫名的,丁玫蓉覺得很生氣,氣他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萬一哪天你流落荒島,我敢說,你一定沒命回來!」她直指著他,「我想,你不但不會抓魚裹腹、生火取暖、摘椰子下來解渴,甚至連撿起海上漂流的包裹,看看裡面有沒有東西是有用的也不會做!你只會一味等人來救,一點求生的本領也沒有!」

  「小姐,我沒這麼不濟吧!」雷逸東露出一抹苦笑,「再說,這又不是湯姆漢克在拍浩劫重生,現實生活裡,沒有幾個人有機會飛機失事,流落到荒島吧!」

  「電影就是由現實生活中取材,你連這點也弄不懂嗎?」他的反駁,只是更激起丁玫蓉的熊熊怒火。

  事實上,她一點也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他不會照顧自己,關她什麼事啊?她何苦在這變身噴火酷斯拉,大發雷霆,盡毀平日的冷靜形象?

  「就當是我錯好了。」雷逸東笑著安撫她。

  丁玫蓉用詞、語氣雖然很凶,但他卻很開心。因為,他聽得出,她是關心他才會說出那番話的。

  「你還笑?」見他嘻皮笑臉的,她更壓抑不住心頭的火苗。

  「你不要生氣,生氣多了,容易老唷。」他好言相勸。「不過,你放心,即便你老了,我對你的愛仍然絲毫無損。」

  「住口!」丁玫蓉瞪他一眼,現在她才沒興趣聽他甜言蜜語!「你!跟我來!」

  「去哪?」他很自然一問。

  「超市。」丁玫蓉一邊回答,一邊往玄關走去。「我要重新把生活知識灌輸給你,不然,哪天你家傭人又再請假,你十之八九會陳屍家中!你陳屍是你的事,但你的屍體卻會污染這附近的空氣,令這幢大廈的市價直線下降!」

  「哦,這樣,我明白了。」

  雖然由始至終,丁玫蓉都沒好臉色給他看,但他還是覺得很高興。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正想步出他的家,丁玫蓉像是忽地想到什麼,回過頭,瞥了瞥他的衣衫。

  「拜託!就算是生活白癡,也應該知道加衣保暖的重要性吧!你別忘了,你現在正在生病,出外的時候,可不可以麻煩你多穿一件外套保暖?你不怕因咳嗽而死,我還怕被你傳染呢!」

  雖然丁玫蓉不覺得雷逸東的咳嗽有多嚴重,但小病不多加理會,很容易演變成大病。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著,自覺保暖有餘,但既然佳人擔心他,他也就順從一次吧!

  「那你等我一下。」他走回自己房間。

  不一會兒,雷逸東再度出現,身上多了一件薄外套,而大手裡,也多出一條深藍色的圍巾。

  「走吧。」他聽話的舉動,讓她緊皺的眉頭得以稍稍鬆開。

  「等一下。」他走近她,將手中圍巾環上她粉嫩的頸項。

  這意料之外的舉動,害丁玫蓉整個人怔住了。

  「你不提醒我,我也忘了現在已經入秋,天氣開始涼了,入夜後氣溫會更低,還是系一條圍巾比較好吧!」他一邊溫柔地替她繫上圍巾,一邊道。

  聞言,丁玫蓉覺得一顆心,好像突地加了溫,變得暖呼呼,彷彿還飄送出一陣溫馨的香味。

  一道低微的咳嗽聲,召回她遠去的思緒。

  「你少給我雞婆!你記住,生病的人是你,不是我。」再聞咳嗽聲,丁玫蓉一雙柳眉,不禁一糾。「給我像病人一點!」

  「是是。」不跟她爭辯,雷逸東笑一下。「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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