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獨秀（卷二）》作者：亦涵

唉，有個完美夫君就是麻煩，總有一大堆蒼蠅喜歡黏上來，
害她這個侯爺夫人忙到不行，一邊給覬覦她嫁妝的繼母下套，
讓繼母誤以為她的嫁妝莊子能挖出銀子，乖乖掏重金出來買，
一邊得對付不把她放在眼裡的囂張小妾，讓小妾嘗嘗她的厲害，

好在她有一座超級大靠山，無論何時總站在她這邊，
不但陪她回去為繼母賀壽，給足她臉面，讓愛找麻煩的繼母不敢放肆，
又在小妾胡言亂語抹黑她的時候狠狠教訓小妾，決定把小妾送走，
待擺脫這些糟心事，他們終於可以甜甜蜜蜜地膩在一起，

可惜好景不常，她一心一意想為娘家庶妹挑選一門好婚事，
沒想到庶妹竟想把姊夫變丈夫，狠心地打算下毒害死她，
愚蠢！看她怎麼跟自家侯爺閃死這個居心不良的臭丫頭，
然而麻煩的是，他查出這一切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要針對他們，
好樣的，該死的幕後黑手，咱們等著瞧！

    齊紫皓睜開眼睛，扭頭看了下床頭的沙漏，差一刻卯時，低頭看了下趴在自己懷中沈睡的人，忍不住輕笑，今天估計又要不理他了，伸手將她鬢邊的頭髮捋至耳後，吻了吻她的額頭輕手輕腳的起來，揮退悄然進來的山茶和杜鵑，自己穿好衣服，猶豫了一下，走向梳粧檯，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匣子裡拿出一串鑰匙，去了西梢間。

    ……

    抽屜打開的瞬間，齊紫皓愣住，仿佛有什麼捏住了心臟，讓他無法行動，無法思考，緊接著巨大的喜悅充斥著胸腔，嘴角不受控制的咧開，當時看她慌張的樣子，直覺的這裡面藏的東西跟他有關，卻沒想到竟然是這些……

    齊紫皓的手撫過那只鍍金的蝴蝶簪，又拿起小盒子裡那對玉石戒指把玩了下，還有她學騎馬時他送她的手套、她纏著他要學箭時他隨手給她找的扳指……齊紫皓的手最後停在一個卷起來的宣紙上，拿起來慢慢展開，他的嘴不由咧的更大，露出一排白牙，心就像滾水一樣沸騰起來，忽然有一種仰天大笑的衝動，“莫玥，這輩子絕對不會讓你逃開！”

    不由又細細端詳那宣紙，他見過她畫肖像，那時候她畫的是莫少恒，很獨特的方法，將人畫得栩栩如生，當時她說畫了好久才畫出來。這張要比那張複雜的多，是他和她去逛市集那天的穿著，簡單的布衣，站在人群中回身望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笑容這樣溫柔，帶著寵溺……

    周圍全都模糊一片，只有他站在那裡清晰無比，臉上細微的表情都十分生動，這就是當時她眼中的情景，眼中只有他一個，不是嗎？這張畫得邊緣已經磨得極為毛糙，這證明某人常常拿出來看……

    齊紫皓忽然想起那天在餛飩攤上，她支著下巴對他說，“夫君，你真好，我喜歡你。”他瞪她的時候，她又說，“我以後再也不說啦。”當時他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現在才完全明白過來，她那個時候是抱著要放棄他的念頭在愛他，所以她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悄悄牽他的手，敢肆無忌憚的撒嬌要他吃下她吃剩的食物，愛的熱烈而大膽……

    齊紫皓的心不由微微發熱，她愛著他，然後默默的咀嚼這些悲傷與痛苦……如果不是聽到那些話，是不是總有一天，他將失去這珍貴的寶貝而不自知？

    忽然想要感謝誰，感謝老天將她送到這個世上，感謝母親為他選擇了她，感謝莫少恒讓他還來得及抓住她……

    ……

    莫玥睜開眼，就對上一雙滿含溫柔的眸子，一時間有些怔愣，自從回到齊府後，齊紫皓依然每天卯時起床打拳，但她已經不像剛成婚那會兒每天跟他一起起了，每次都是他起了，她被吵醒然後服侍他起床，他走後她再繼續睡個回籠覺，因此很少能有像在西北的時候那樣睜開眼就看見他和她躺在一起……

    “醒了？”齊紫皓摸了摸她的額頭笑道，“快起吧，早飯馬上就好了，今天霄哥兒的啟蒙師傅楊先生就到了。”

    莫玥這才發現他竟然是和衣躺在床上，而且似乎已經練完了拳梳洗過，自己竟然睡的這樣沈！莫玥急忙起身，卻覺得渾身酸疼，錦被從她的肩頭滑下來，露出點點青紫的印記，提醒著昨晚這個人的惡行，莫玥立刻背過身子不理他，齊紫皓仿佛早就知道她會這樣，也不惱，反而俯身在她光裸的背上印下一吻，伸臂將她抱進懷裡笑道，“怎麼？累的厲害？要不我去跟娘說一聲，就說你不舒服？”

    莫玥氣結，狠狠的掐了腰間的手一把，因為這個累的不去給婆婆請安，虧他說得出口！

    齊紫皓輕笑，拿了床頭乾淨的肚兜給她套上，口中道，“好了，別鬧脾氣，怎麼跟個孩子似的，來，我幫你穿。”說著，竟然架開她的胳膊，拉過肚兜帶子從背後系上。

    莫玥急忙搶過中衣往身上套，這個人好像從昨天晚上起吃錯藥了，今天症狀更嚴重，她要不從，指不定怎樣鬧她。

    莫玥剛收拾好，白姨娘和孫姨娘就進來請安，秦姨娘還在抄書禁足中，因為莫玥起晚了，兩位姨娘似乎等了很久，白姨娘一向規矩，孫姨娘上次被嚇的不輕，生怕莫玥要把孩子抱走，倒是安分了不少。莫玥也沒為難她們，說了兩句就打發她們回去了。

    早飯好了的時候，齊恪霄從門外進來，給齊紫皓和莫玥兩人請過安，就眼巴巴的看著齊紫皓，齊紫皓摸摸他的頭道，“今天楊先生就來了，下午帶你去見他，明天就正式行拜師禮。”

    “嗯，孩兒知道了。”齊恪霄就笑起來，莫玥看著捏了捏他的臉頰道，“我們霄哥兒還挺好學的，這麼著急拜先生，”這些日子莫玥一直給他搭配食物，又每天讓他喝牛奶，齊恪霄身上漸漸有了些肉，小臉蛋也紅潤起來，“以後可是每天都得早起上學，不能賴床了。”

    齊恪霄認真的道，“孩兒沒有賴過床。”

    齊紫皓聽著沖著莫玥挑了挑眉呵呵笑道，“嗯，比你母親強。”

    莫玥瞪了齊紫皓一眼，齊恪霄疑惑的看著她，仿佛在問母親喜歡賴床嗎？

    莫玥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心中暗歎，這娃真是太乖了，真的不會賴床，前些日子在景泉莊的時候，一叫就起，都不怎麼會撒嬌。想到這個，又有些心疼，這個孩子太渴望被愛了吧？

    想到這裡，莫玥摸摸他的頭道，“先吃飯，吃完飯母親有禮物送給你，慶祝霄哥兒上學。”

    齊恪霄一雙鳳眼立刻就亮晶晶的看著莫玥，嘴角咧開露出一排小白牙，可愛的不行，莫玥探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道，“先吃飯。”

    齊恪霄點頭如搗蒜，乖乖的坐好，齊紫皓動筷後，莫玥把專門給齊恪霄做的食物夾到他的盤子裡，又將熱著的牛奶放了糖攪了攪，倒在小碗裡放在他面前，才開始用飯，齊恪霄仿佛也習慣了這樣被照顧，捧起小碗秀氣了喝著，一旁的齊紫皓看著自己的妻兒，只覺得心中祥和安寧……

    吃過早飯，齊恪霄就巴巴的瞅著莫玥，莫玥失笑，吩咐夏荷去把書包拿來，這是一個小小的雙肩書包，天藍色，外面用布拼出了一個q版的齊恪霄，穿著小紫袍子，梳著他平日裡梳的包包頭，笑得羞澀可愛，莫玥到底也狠練過一段時間的女工，繡活不行，但基本的縫補還算可以，所以這書包做的挺成功。

    齊恪霄一看，就笑起來，開心的道，“是我！”

    “嗯，是你。”莫玥摸著他的頭道，“喜歡嗎？”

    齊恪霄抱在懷裡，咧著嘴使勁點頭，“喜歡，謝謝母親。”

    一旁的齊紫皓俯身看道，“是什麼，我看看？”

    齊恪霄就把書包展開給父親看，卻不捨得遞給他，齊紫皓失笑，“看來是真喜歡。”待看到那個小小的q版齊恪霄時，驚奇的看了莫玥一眼，“這是什麼畫法？神似形不似？”外邊一點都不像，但感覺就是霄哥兒，挺神奇的。

    莫玥輕輕哼了一聲道，“我想著我們霄哥兒的可愛就畫出來了，哪有什麼畫法？”

    齊恪霄聽莫玥說他可愛，又抿著嘴笑起來，嘴邊有個小小的酒窩。

    齊紫皓失笑，“嗯，我們霄哥兒很可愛。”

    “那您準備的禮物呢？”莫玥斜眼睨他，“霄哥兒第一次上學，侯爺的禮物呢？”

    齊恪霄眼睛一亮，就期盼的看向齊紫皓，齊紫皓翹起的嘴角就僵住，莫玥朝他得意的挑了挑眉，無聲的笑起來。

    齊紫皓對上齊恪霄殷殷期待的眼神，沒準備禮物的話就說不出來，可是他還真是沒有適合小孩子的禮物……不由瞪了莫玥一眼，莫玥掩著嘴笑得肩膀發抖。

    “那個，”齊紫皓實在不太想跟孩子撒謊，艱難的道，“爹爹的禮物……”

    他正說著就被莫玥“啊”的一聲打斷，“侯爺的禮物不是讓妾身收著了麼？”說著，扭頭對夏荷道，“好像放在多寶格子上了，是個小檀木匣子，你去拿來吧。”

    齊紫皓不知道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和齊恪霄一起看著夏荷進了內室，一會兒又捧了個匣子出來，莫玥把盒子打開，裡面裝著一套小巧的文房四寶，硯臺上還雕著一個小小的老虎，齊恪霄肖虎。

    “這是你父親給你的，以後上了學，要好好讀書，知道了麼？”莫玥將小匣子遞給齊恪霄，齊恪霄開心的抱著匣子，看著齊紫皓，眼中一片歡喜，稚聲稚氣的道，“謝謝爹爹！孩兒一定好好讀書！”

    齊紫皓不由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也謝謝你母親。”

    “謝謝母親！”齊恪霄開心的道，齊紫皓也看著莫玥微笑，眼神特別柔軟，反倒弄的莫玥有些不好意思。

    齊恪霄到底是小孩子，得了這兩個禮物不願意放手，莫玥乾脆把文房四寶裝在小書包裡讓他背上，然後一家三口去了老夫人那裡請安。

    老夫人見著齊恪霄的小書包也嘖嘖稱奇，和齊恪霄年紀最相近的六少爺齊恪雷就露出羨慕的神情來，齊府目前總共有九位少爺，大少爺和二少爺是大爺的兩個嫡子，分別十三歲和十一歲；三少爺和四少爺是四爺的嫡長子和庶次子，分別是十歲和九歲，這幾個孩子都年紀稍長，基本上每天給老夫人請了安就直接去讀書，平時很少見到，齊恪霄行五，這轉過年也就是五歲半，六少爺和七少爺是四爺的嫡三子和庶子，一個四歲一個三歲，八少爺是九爺的嫡子，轉過年也剛剛三歲，九少爺就是齊紫皓的孫姨娘生的庶子，現在才幾個月大。

    之前齊恪霄一直養在老夫人身邊，那時黃氏已經去世，齊紫皓又征戰在外，他是唯一的嫡孫，不出意外的話，是安寧侯的世子人選，在這個尊卑分明的社會，他的身份上比其他孩子要高一些。大夫人是個要強的性子，四夫人只喜歡搭台看戲，並不想捲進麻煩裡，所以都不怎麼喜歡讓自己的孩子和他有過多的接觸，因此齊恪霄和幾位堂兄長並不親近，剩下的九爺的嫡子八少爺才剛會說話一年，所以齊府看起來孫子輩不少，但齊恪霄其實一直很孤單，這也是他為什麼那麼聽話，那麼渴望被愛的原因。

    大夫人見齊恪霄寶貝那書包的樣子，笑道，“六弟妹還真是深藏不露，這書兜花了不少心思吧？我主持中饋那會兒，可是忙的一點時間都沒有。”

    這話怎麼聽都含著諷刺，莫玥知道大夫人心裡不舒服，她那樣小心眼的給她下絆子，還不就是想看她笑話，同時還能渾水摸魚撈好處麼？可莫玥卻順順利利的將中饋接手過來，而且把她安排的那些人雷厲風行的撤換掉了，大夫人會高興才怪。不過，莫玥覺得，接手中饋之後，她沒有必要留下個軟弱可欺的印象讓她們總是想試著挑釁挑釁她，以後怪麻煩的，所以當下笑呵呵的道，

    “這還要多虧大嫂，要不是侯爺出事那段時間，大嫂花大力氣整頓了後院，該精簡的精簡，該調配的調配，我接手也不能做的這樣輕鬆。就是有幾個膽大包天的欺主奴才，這次竟然還想欺我年幼不懂事趁機撈油水，不過已經被我攆了，這下更是沒什麼問題了。我可是沾了不少大嫂的光，在這裡謝謝大嫂了！”莫玥說著對大夫人福了福。

    “呵呵，給府裡省開銷的事情早就在想了，那段時間侯爺出事心裡煩躁，想著做些事還好些，就整了……”大夫人臉色很不好看，她實在是沒想到這個小弟妹竟然什麼都明白，她辛辛苦苦一場，完全為別人做了嫁衣裳，而且她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說什麼？齊紫皓出事的時候她竟然整頓後院，莫玥要不說什麼，可能大家大面上也就過去了，但是她這樣提起來，任誰都會多想，她還敢多說什麼？大夫人忽然意識到，好像從她算計莫玥開始，就一次都沒得逞過，到現在連嘴都鬥不過了……看著莫玥笑盈盈的眼睛，大夫人再不敢說什麼。

    齊紫皓和大爺他們請過安後就去了前院，大一點的孩子們也都離開了，莫玥又和三個妯娌說了會兒話，就帶著齊恪霄回了玉曦院，因為齊紫皓下午要帶他去見先生，莫玥打算好好給他收拾收拾。

    莫玥一回到院子，就看見李莊頭已經等在門口，李莊頭就是張氏給她的那個嫁妝莊子的莊頭。莫玥暗暗勾了勾嘴角，張氏，咱們的帳開始算了！

    前幾天，她放出話去，要把雜糧鋪和莊子都盤出去，開了十分低的價格，讓人一看就是那種根本不懂經營的人開出的價格，於是最少也值五百兩的雜糧鋪，讓她以二百兩的價格迅速脫手了，這麼快的速度，是誰買了，顯而易見，不過那實際值兩千兩的莊子，她定價一千二百兩，對於張氏來說，也不算小數目，在被莫海揚盯得緊的情況下，她不太好這樣大手筆的往出挪銀子，就慢了幾天。

    不過，變故也就在這幾天就是了……莫玥的嘴角翹起一個壞壞的弧度。

    莫玥進了屋，擺好屏風才叫了李莊頭進去，揮退所有的丫鬟，這才道，“你跟正那個準備買莊子的人說，這莊子我們不賣了。”

    李莊頭驚訝的睜大眼睛，急切道，“孫公子說明天就能把錢湊齊，這突然說不賣了……”

    莫玥神秘的道，“你管莊子多久了？”

    李莊頭道，“也沒多久，這莊子是太太到了京城後才置辦的。”

    “哦……”莫玥有些失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壓低聲音問道，“你平時可有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比如土的顏色不一樣，或者有山有井什麼的……”說到這裡，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急切的道，“主要是山，莊子裡可是有山？”

    李莊頭遲疑了一下道，“莊子倒是靠著一座石山，也正因為這石山莊子的價格才抬不上去。”

    “是嗎？”莫玥的聲音忽然興奮起來，“是了，是了，肯定就是這石山有什麼蹊蹺”莫玥說著，竟然激動的站起來，“我說他為什麼要出一萬兩買莊子，我明明聽見他說什麼要挖銀子，以為我沒聽見嗎……肯定就是銀礦……”

    說到這裡，似乎才意識到李莊頭還在，急忙住了嘴。

    李莊頭心中也是驚濤駭浪，昨天下午莊子裡是來了那麼一個錦衣的公子看到莊子裡那石頭山確實有些激動，還拿了鐵鍬上去，在山上繞了好久才下來，之後就問了莊子的主人是誰就走了，他還以為是對方覺得莊子便宜想買，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這樣的話，莊子肯定不賣了吧？張太太那裡恐怕不太好交代……

    李莊頭正想著，就聽莫玥猶豫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道，“這件事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反正最後賣莊子，這麼一大筆錢，也想找個可靠的人跑，我現在在侯府也沒個合適的人。”

    李莊頭驚訝的看著屏風後的女子，竟然還要賣！隨即又明白過來，她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雖然命好嫁進了安寧侯府，但張太太從來都沒教過她什麼，自然什麼都不懂，否則嫁進來大半年了，對雜糧鋪和他的莊子從來沒有過動作，最近又聽說她開始主持中饋，應該也忙得顧不上了吧，若能賣一萬兩，這可是筆鉅款了，況且，她竟然這樣輕信於他，是了，這是她自己的嫁妝，這麼一大筆錢，她自然不能找侯府的人，而他是她的陪嫁，除了信他，她應該也沒有辦法了……想到這裡，李莊頭就有些猶豫，要不要出言告誡一聲？可是想到在太太跟前服侍的女兒，還是壓下了這個念頭，反正這位夫人看起來也在侯府立身艱難，這半年了也沒沾了半點光，不如就跟著太太，大少爺已經中了狀元分出去了，以後莫府就是太太的嫡子三少爺的，若女兒跟了三少爺，能做個姨娘，也比跟著侯夫人強些……況且這次莊子如果真能賣一萬兩的話，他從中間撈個百八十兩不是問題……

    想到這裡，李莊頭就道，“但憑夫人吩咐……”

    “嗯。”莫玥笑得有些得意，“既然可能有銀礦，我怎麼可能一萬兩賣給他？我昨天跟那位公子約了今天下午給他答覆，你帶著夏荷去跑一趟，一萬五千兩，少一分都不賣！”

    李莊頭假意遲疑道，“這麼一大筆銀子……”

    莫玥歎了口氣道，“你也知道我根基淺，實在沒什麼能用的人，就麻煩你跑一趟了……當然，有了銀子，你要能在我面前得力，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餅還是要畫的。

    李莊頭急忙表忠心，“小的一定盡力！”

    李莊頭走後，莫玥的表情立刻冷下來，這位李莊頭可真是滑頭，不過太滑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莊頭剛走不久，錢掌櫃就來了，錢掌櫃是雜糧鋪的掌櫃，莫玥將人傳進屋，錢掌櫃就從懷中掏出二百兩的銀票來回道，“已經辦妥了。”

    莫玥覺得，比起李莊頭來，錢掌櫃倒是真聰明，前幾個月他一直按兵不動，想必也是在觀察她這個新東家，然後在她年後那一次問話之後，再拿來帳本時就說一些暗示性的話，那次問話莫玥面上確實漫不經心，但問題都是關鍵，若是真聰明的人，定然不敢隨意小看她，錢掌櫃立刻就看明白了，所以替她盡心盡力的辦事，鋪子虧損的去向也全都做成另一個帳冊悄悄送個莫玥，倒是讓莫玥對他有了興趣，本來她是打算這兩個地方盤出去之後就全部都不管了，誰做掌櫃，誰做莊頭自然也不關她什麼事，但是這錢掌櫃這做派透著些機靈，莫玥又派人去雜糧鋪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在這位錢掌櫃做生意倒是很誠信，心思也妙，口碑挺不錯，莫玥就決定把這個人留下來，當然試探還是要有的。

    當她跟錢掌櫃說要把雜糧鋪以二百兩的價格盤出去時，錢掌櫃立刻就跟她說，“這鋪子最少值五百兩，夫人就算是想擺脫太太的鉗制，也不能賣這樣低的價格……可以這樣做……”

    莫玥有些驚訝，這掌櫃，不僅機靈，還有些膽量！他是想跟著她，所以在她說要把鋪子盤出去時，他沒有暗示，而是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是在賭，如果他不賭，肯定跟不了她，但如果賭贏了，他日後的前程只能更好！

    莫玥就有些欣賞這錢掌櫃了，誠信、心思玲瓏再加上敢拚的魄力，他身上有著一個優秀商人所具備的潛質，她將來要開商樓，肯定少不了這樣的人才，莫玥當即決定留下他，雖然沒有告訴他全部的計畫，但讓他按吩咐去做事，錢掌櫃雖然疑惑，卻一句都沒多問，踏踏實實的將事情做好了。

    莫玥越發覺得這錢掌櫃還能沈得住氣，進退有度，決定用他。自然，在用之前，要把他的問題解決了。

    “這下鋪子賣了，張氏也沒有用你的地方了，你女兒那裡不用擔心，她眼孔小，只要讓她覺得占了便宜，就能接出來。”莫玥說道，夏荷從屏風後出來，遞給錢掌櫃一個荷包，就聽莫玥繼續道，“這是一百兩銀子，你先把你女兒接出來吧。”

    錢掌櫃一驚，他雖然暗示過，卻沒想到夫人竟然知道的這樣清楚，是誰說夫人在侯府沒有站穩腳跟？若沒站穩腳跟能這樣輕易的查到莫府的事情？心中又是慶倖又是後怕，若是他一步走錯了，以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這樣想著，就對莫玥越發的恭敬，急忙道，“我已經跟太太提過了，英子小時定親的人家找來了，願意出五十兩銀子換她的賣身契……”

    錢掌櫃給莫玥陪嫁後，張氏就強行將錢掌櫃的女兒英子簽了賣身契，當時象徵性的給了錢掌櫃五兩銀子，在錢掌櫃還有用的時候，張氏當然不會隨便將英子放出來，但現在也莫玥把雜糧鋪賣了，錢掌櫃也沒什麼用了，五兩銀子能換來五十兩，張氏肯定願意。

    莫玥點點頭，這錢掌櫃果然聰明，這麼快就摸透了張氏的性子，想的對策很不錯。不過還是堅持把荷包給了他，“你做的不錯，以後還有用你的時候，這個就拿著吧。”

    錢掌櫃受寵若驚，推辭了幾下最後將荷包收下，心中倒是更加明白，這位主子恩怨分明，為人寬厚，只要做的好，絕對有前途。

    錢掌櫃走時，已經到了中午，齊紫皓從前院回來，一家人吃了午飯，莫玥和齊恪霄兩個人上床午休，齊紫皓就拿了本書靠在床頭看，讓莫玥有些不習慣，怎麼覺得這個人突然變得很粘人？

    齊恪霄很快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莫玥的眼皮也漸漸沈重，剛有睡意，就感覺到一個溫熱的觸感落在臉上，緊接著一個堅實的手臂橫上她的腰，整個身體都落入一個懷抱，溫暖而厚實，令人十分安心，莫玥挪了挪身子，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沈沈睡去……

    再次醒來時，齊恪霄還在睡，自己正整個趴在齊紫皓的懷裡，莫玥想到臨睡前臉頰上的那一吻，心中歎了口氣，慢慢坐起來，齊紫皓立刻就醒了，睡眼朦朧的看著莫玥就要開口，莫玥急忙捂住他的嘴，指了指一旁依然睡著的齊恪霄，齊紫皓鳳眼彎起，莫玥就感覺到手心裡濕潤柔軟的癢意，急忙把手拿開，瞪了齊紫皓一眼，齊紫皓微笑，一下子就翻身壓住莫玥堵上她的嘴，手還不規矩的在她身上遊移，莫玥氣得不行，但又礙于齊恪霄在旁邊不敢掙紮，只能伸手在齊紫皓腰上擰，齊紫皓倒抽一口冷氣，伸手將她的手抓住，懲罰似的將舌頭伸進她口中，狂風暴雨般肆虐，莫玥覺得都快窒息了……

    突然聽到身旁的齊恪霄輕吟一聲，身上的重量驟然消失，抬眼就看見齊紫皓一本正經的坐著整理衣襟，莫玥終是沒忍住，抬腳踢過去，卻被齊紫皓眼疾手快的抓住。

    “父親，母親？”齊恪霄已經睜開眼睛，疑惑的看著他們倆，仿佛不太理解他們的動作。

    齊紫皓揉了揉莫玥的腳踝一本正經的道，“你母親腿抽筋了，幫她抻一抻。”

    莫玥氣結……

    午休起來，就聽下人來報，楊先生到了，齊紫皓先去了外院，莫玥帶著齊恪霄去了他的暖閣，給他找了件水綠色的小袍子，外面套了一個薑黃色的小坎肩，然後又挑了個梅花絡子的翡翠玉牌帶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嫩嫩的，卻生機勃勃的感覺，莫玥點了點頭，讓奶媽幫他把頭髮理了理，就、有小廝過來說侯爺讓五少爺去見楊先生。

    送走齊恪霄，莫玥去了西梢間，商樓的前期準備可以開始做了……

    隔天，莫府後院：

    張氏眼睛瞪的老大，一把推開屏風，驚訝的看著面前的人問道，“此事可當真？！”

    那身材健壯的漢子正是李莊頭，李莊頭急忙道，“不敢欺瞞太太，小的昨日親自跟那魏公子談的，魏公子已經準備了一萬兩，想當場就買下莊子，但夫人說少了一萬五千兩不賣，那魏公子就問道，‘一萬五千兩，不會再變了吧？’小的點了頭，那何公子立刻就定了下來，說他馬上回去籌集銀兩，後天就可以給銀子，還害怕夫人會反覆，讓夏荷寫簽了字據。”

    張氏的臉色立刻就沈下來，心中真是後悔萬分，怎麼就把那麼塊好地方給了那賤丫頭陪嫁呢？

    李莊頭繼續道，“依小的看，那莊子裡的銀礦應該值不少錢，要不然那位魏公子也不至於那麼著急，只是夫人不懂經營，竟要將莊子賣出去……”

    張氏聽了不禁冷笑，聰明又如何？我沒教過你，你還不是個什麼都不懂得蠢丫頭？於是道，“這個莊子我要了，後天就……”如此這般，兩人商議好了，張氏賞了李莊頭五兩銀子，李莊頭開開心心的出了莫府。

    張氏則寫了封信給自己的姨娘，讓人送去了尚書府……

    到了莊子交接的這天，夏荷和李莊頭在富貴樓的包間裡等著魏公子，魏公子進了包間，剛拿出一遝銀票，就有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女子進來，對李莊頭和夏荷道，“我出一萬六千兩，這莊子歸我了。”

    魏公子一聽，立刻急得跳起來，對李莊頭道，“這是怎麼回事？就算是安寧侯夫人怎麼能出爾反爾！”

    李莊頭和夏荷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那女子道，“我和你們夫人有交情，剛剛已經見過她了，我出一萬六千兩，這莊子歸我。”

    “可是……”夏荷皺了皺眉，看向魏公子。

    那夫人道，“我出的銀兩比他多，你們只要收銀子就好，管那麼多做什麼？他一個商人罷了，能把安寧侯府怎麼樣？”

    魏公子氣得臉色通紅，“你們，仗勢欺人！”

    那夫人斜睨他一眼道，“仗勢欺人？我出一萬六千兩，你呢？”

    那魏公子急忙從身上往出掏銀子，又把身後下人們的身上都拿出來，也只有六百多兩，抬頭對夏荷和李莊頭道，“我出一萬七千兩，我這就差人回去拿銀子……”

    那夫人卻不依，對李莊頭道，“你們夫人已經說了把莊子賣我了，你們收了銀子回去交差就是，怎麼？難不成還要我找你們夫人來對質？”那夫人柳眉倒豎，頗有官夫人的架勢，李莊頭似被嚇住，急忙將地契遞過去，魏公子氣呼呼的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非要找人評評理不可！”

    那夫人見地契到手，就遞了一遝銀票給夏荷，夏荷眼看著地契已經到了對方手裡，似乎有些無法，只好數了銀票，那夫人見銀票點清楚了，也不糾纏，讓一旁等著的中人簽了字花了押就匆匆離開，魏公子還氣呼呼的叫著，說要找人來評理，那夫人走的更快，轉眼就坐著馬車消失在街角……

    莫玥坐在床上數著銀票哈哈大笑，齊紫皓從門外進來，就看見她跟個財迷似的抱著一堆銀票笑的花枝亂顫，不由勾起嘴角，走近了竟然發現銀票面額不小，驚訝的道，“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莫玥心情十分好，一萬六千兩銀子啊！比她所有的嫁妝都多，估計張氏把老底都搬出來了，遂斷斷續續的把事情跟齊紫皓講了，說到高興處，捂著肚子笑做一團。

    齊紫皓聽得又好笑又好氣，“你竟然佈局騙人？而且，這樣的局竟然也能騙了人？”真是粗糙又漏洞百出……

    莫玥笑道，“所以也就騙騙張氏而已，但凡想得多些，踏踏實實的人怎麼可能上當？就她這種只能看得到眼前，還超級喜歡搶別人的東西佔便宜的人才會被騙。”

    “她又怎麼惹著你了？”齊紫皓對她的妻子還是瞭解的，她一向豁達，若不是太過分，她可不是喜歡深究的人。

    莫玥皺皺鼻子就把她拿捏著李莊頭和錢掌櫃從她莊子和鋪子裡往她那裡撈錢的事情說了，說到這裡，忍不住歎道，“她實在是有點過分了，一開始每月二三十兩，到後來都敢昧一百兩，都有點明目張膽的味道了，她這是以為我在侯府立不住腳，明擺著欺負我呢，況且她這種人根本不懂得見好就收，不讓她狠狠的疼一次她是記不住教訓的。而且，我哥哥娶親前，我爹發現家中有不少財產都併入的她的嫁妝，這次只是讓她全部都吐出來而已……”

    齊紫皓聽得直皺眉，因湧泉寺那時聽到的隻言片語和三朝回門時的事情，他對張氏就沒什麼好感，後來因為莫玥宮寒的緣故，他對她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厭惡，這會兒聽她做的事，就有些微微的怒意，到底是哪裡讓他們生出莫玥在侯府不被重視的錯覺？竟然這樣欺負他的妻子！

    其實這還真不怪張氏，莫玥嫁入齊府後，就完全脫離了她的生活圈，甚至站在一個讓她仰望的高度，當然，她是絕對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的，不只是她，很多以前認識她的人，包括李妙，包括莫府的一干僕人，莫玥近十年木訥膽小又無知的模樣在他們心目中根深蒂固，在他們眼中，侯府是個奢華高貴的所在，絕對不是一個像莫玥這樣傻呆呆的小姐能待得了的地方，即使後來能管好莫府又怎樣？不過也是靠著李媽媽相幫罷了，況且莫府如何能和侯府相比？再加上莫玥是個比較心大的人，並不十分記仇，她一向自己活的舒坦就好，張氏什麼的，只要她不來招惹她，她並不放在眼裡，所以報復、炫耀之類的事情她從來沒有做過，也正因為如此，就給那些人造成了一種莫玥嫁入侯府之後就銷聲匿跡的感覺，所以她們會認為莫玥活的小心翼翼，畢竟，比起那個木訥的小姐在侯府舒適的生活，她們更容易想像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

    然而這件事情讓齊紫皓覺得，他似乎有必要稍稍震懾一下這些人，莫玥雖然是莫家的女兒，可現在卻是齊家的媳婦，他齊紫皓的妻子，任何人再動她的腦筋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齊紫皓還沒想好怎麼做，機會就送上了門，隔天，張氏就打發人上門給莫玥送請帖，六月二十八是張氏二十七歲生辰，叫莫玥回去。這個時代，除了一周歲的孩子和五十歲以上整壽的人，一般都不會大過生辰，不過和家人們一起吃個長壽麵，男人和朋友們一起喝喝酒，女人則邀幾個閨蜜一起慶生倒也平常，張氏是個喜歡炫耀和被奉承的人，但在這個規矩森嚴的社會裡，女人這樣的機會並不多，所以生辰這樣重要的機會張氏從來不會放過，一定要請幾個“閨蜜”，實際上都是莫海揚下屬的女眷或能隨意被她俯視的人，不僅能炫耀和被奉承，而且還能發一筆小財……照理說，又不是整壽，根本沒有出嫁女回去給母親過生辰的道理，但是她作為莫玥名義上的母親，還發了帖子，莫玥不去的話就有些不好看。

    齊紫皓看到那張請帖就笑了，不知道是生氣還是覺得好笑，這張氏譜還不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般娘家人沒大事從來不會去找出嫁女兒回去，害怕惹的夫家嫌棄，女兒以後生活不好，張氏倒好，她一個小小的生辰，竟然大張旗鼓的叫莫玥回去……

    況且莫玥現在可是一品誥命夫人，她一個小小四品官的太太……就她以前對莫玥的態度……齊紫皓眼底泛出冷意，她還真是敢！

    ……

    很快就到了六月二十八，莫玥收拾整齊出來，就看見同樣一副出門打扮的齊紫皓，疑惑的問道，“爺也要出門麼？”

    “嗯。”齊紫皓淡淡的應了一聲，拿起手邊桌子上的匣子遞給她，莫玥不解的接過來，見齊紫皓一直看著她，一副等著她打開的樣子，難道是壽禮？莫玥緩緩打開盒子，不由愣住，匣子中靜靜躺著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簪，兩隻青色的鸞鳥六支尾翼上六顆紅寶石四下散開，最中間相連的部分那顆寶石鴿子蛋大小，七顆大小各異的紅寶石在與翠色交相輝映，璀璨奪目。

    齊紫皓見莫玥眉頭微皺，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不喜歡？”女人應該都很喜歡這種東西才對啊……

    莫玥有些心疼的道，“禮物我已經準備了，這個還是收起來吧？”要不換一個也行，這得值多少錢啊？

    齊紫皓一愣，才反應過來她是以為這是送給張氏的禮物，不由失笑，抬手將她頭上那支款式略為普通的玉簪摘下來，換上這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簪，他沒以前沒做過這個，動作有些生疏，費了些勁弄好，低頭卻看見莫玥怔怔的發呆，遂拉著她走到琉璃鏡面前，從鏡中端詳著點點頭道，“嗯，不錯。”

    莫玥從鏡中望著他微彎的鳳眼，然後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口中笑道，“謝侯爺。”

    要是往常，他送她這樣貴重的東西，她怎麼可能表現的這麼平淡，仿佛是在極力掩飾什麼，齊紫皓看著微微垂下的眼瞼，心中一動，伸手從妝臺上的首飾匣子中挑了一個瓔珞，準備為她帶上，莫玥躲了一下，對著齊紫皓笑道，“還是我自己來吧……”說著伸手來接他手中的瓔珞。

    齊紫皓卻沒放手，沖著她挑挑眉，拒絕的意思很明顯，莫玥無法，只能站好，齊紫皓為她帶上瓔珞，為她系那暗扣時，低頭看了看莫玥微微顫抖的睫毛，心中微微一笑，原來，這樣做可以打動她……

    這樣想著，又暗中歎了口氣，看來這女子要狠狠的寵才行啊！可不知為何，又覺得開心，只有他可以寵她，有資格寵她……

    莫玥覺得自己的心稍微平復了些，抬頭卻撞進他的眸子裡，滿滿的寵溺，粘稠的讓人窒息，莫玥剛剛安定下來的心又不受控制的跳起來，帶著微微的疼痛……莫玥，你不能再這樣了……

    齊紫皓低頭吻了吻她的鬢角，笑道，“走吧。”

    莫玥愣愣的看著先一步走出去的齊紫皓，抬手撫上被他吻過的地方，努力的壓制著心中的躁動，以前，他為了鬧她才喜歡對她不規矩，今天這是怎麼了……這樣溫柔……

    莫玥拒絕自己多想，跟在齊紫皓身後出了門，待看到他跟著她一起上了馬車，不由驚訝的瞪大眼睛，“侯爺要跟我一起去去？”

    齊紫皓微微笑道，“和大哥的庶務已經都交接清楚了，今天沒什麼事，陪你回去看看。”

    莫玥不由想到三朝回門時，莫海揚見到他時局促的情景，張氏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揭她的短還被這位爺給刺了回去，之後就嚇得再不敢說話，整個吃飯期間，飯桌上的氣氛都冷得很……他竟然要陪她去給張氏慶生。莫玥很想問一句，侯爺您是不是跟張氏有仇哇？

    不管莫玥怎麼想，齊紫皓一片好心陪她出來，她總不能攆人，反正現在張氏心情如何跟她半毛錢關係沒有，張氏這次叫她回去，十有□是想看她知道莊子是被她買去之後震驚氣憤的樣子，如果可以的話，順便羞辱羞辱她，可張氏註定是要失望了……莫玥又看了看齊紫皓，心想，恐怕不止是失望這麼簡單了……想到張氏的生辰很可能因為這位大爺的心血來潮而氣氛壓抑，莫玥的嘴角就忍不住翹起來，嗯，她的心情跟她也不是完全沒有關係，她必須得承認，看到張氏鬱悶，她的心情還是會很爽的……

    莫府，張氏正和眾女眷坐在花廳裡寒暄，小丫鬟報導，“護軍校太太來了。”

    張氏就對在座的幾個女眷笑道，“是我外甥女。”

    “姨母。”李妙笑吟吟的進來，已經成為少婦的她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但隱約還是能看到被張氏養出來的傲慢和驕縱。

    就有人誇道，“都說外甥像舅，外甥像姨，這果然不假，看李太太這通身氣派，雅致又貴氣。”

    張氏聽著，眼睛都笑沒了，口中卻嗔道，“看你說的，可不能這樣誇她，她年紀還小，少了歷練……”

    李妙走過去，挽著張氏個胳膊撒嬌道，“人家哪裡是誇我，明明是在誇姨母……”

    張氏大笑，眾女眷也跟著湊趣。

    有小丫鬟進來報導，“大姑奶奶來了。”

    張氏眼睛一亮，嘴角不由勾起來，對在座眾人道，“我們大姑奶奶來了，我要去迎一迎。”

    眾人自然知道這個大姑奶奶是安寧侯夫人，急忙站起來，都催著張氏快去，不用顧忌她們。

    張氏看著她們那慇勤的樣子，明顯不是對自己，臉色就有些不好，但不知想到什麼，馬上又得意起來……

    張氏帶著莫珠和李妙到二門處時，莫海揚已經帶著莫少忪等在那裡，莫海揚見到李妙點點頭道，“你先回去等著吧，侯爺也來了，不太方便。”

    張氏一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侯爺也來了？”

    莫海揚想到在大門外時，侯爺那淡淡的一瞥，不由瞪了張氏一眼，就有點後悔解她的禁，這女人怎麼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

    “怎麼？你不是嫌你的生辰不夠熱鬧嗎？”莫海揚語氣帶著嘲諷和怒意，“這下侯爺也來了，夠有面子吧？”

    張氏的臉色有些不好，顯然並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侯府的馬車已經駛近，莫海揚見李妙還站著不動，不由微微皺眉，又說了一句，“妙姐兒，你先回去吧。”

    張氏想到之前李妙的心思，又看了看她更加有韻味的臉蛋和身材，完全是男人無法抗拒的類型，於是開口道，“妙姐兒又不是外人，況且都已經成婚了，見一見侯爺也沒關係。”

    李妙剛準備挪動的腳步就又定下來。

    莫海揚皺眉道，“還是避避嫌吧，侯爺最是規矩端方，若惹的侯爺不高興，你來負責麼？”

    惹得他不高興才好，張氏心想，能看不起莫玥那個賤人就更好了，張氏本來沒想那麼多，但這樣一想，就更不想讓李妙離開了，悄悄對她使了個眼色，李妙就站著沒動，馬車已經近在眼前，莫海揚看著李妙皺眉，李妙卻裝著沒看見，只規規矩矩的跟著張氏，反正她已經嫁出去了，莫海揚對她的印象比起和安寧侯見面根本不重要。

    馬車在二門處停下，夜闌上前撩開車簾子，齊紫皓跳下來，莫海揚笑呵呵的上前，“侯爺。”雖然他是岳父，但這譜真不敢擺。

    “嗯，”齊紫皓應了聲對莫海揚行了禮，淡淡的掃了張氏她們一眼，張氏雖然打定主意想讓莫玥不好過，但齊紫皓帶給她的壓力還是讓她畏懼，也急忙福了福，“侯爺安。”

    齊紫皓沒理她，扭頭望向車簾，就見簾子挑起，莫玥從車中出來，張氏和李妙的臉色就愈發難看起來。只見莫玥穿著一身黑色繡白紋草的裙子，外罩寶藍色褙子，襯得頸上羊脂玉的瓔珞項圈流光溢彩，耳朵上墜著淡藍□眼石的耳墜子和頭上那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簪相映成輝，在陽光下光彩奪目。

    李妙覺得今天她費盡心思的一身昂貴的裝扮立刻一文不值，心中的嫉妒猶如沸水般滾起來，這一切，本來她觸手可及！！

    齊紫皓站在一旁等著莫玥下了車，莫海揚拘謹的笑道，“不過是太太生辰，還勞煩侯爺過來。”

    齊紫皓淡淡的道，“玥兒要來，我左右沒什麼事，就陪她回來看看。”說著，掃了一眼張氏她們道，“怎麼不見少恒他們？”

    莫海揚神色微僵，張氏一向畏懼莫少恒的媳婦孟意，就連兩位庶女住在狀元府那邊都不敢多嘴，兒子兒媳不敢叫回來，反而給出嫁女莫玥下了帖子……這其中的意思，也不怪侯爺生氣！

    暗暗瞪了張氏一眼，莫海揚粉飾道，“恒哥兒媳婦有了身孕，狀元府也沒其他人，我們也不放心，就讓恒哥兒留在那邊照顧，都沒叫回來。”

    “哦。”齊紫皓應了聲，對張氏道，“玥兒最近身子也有些不舒服，還要勞煩太太照顧些。”

    莫海揚急忙關切的問莫玥道，“身子不舒服？哪裡不舒服？太醫怎麼說？”

    她什麼時候身子不舒服了？！莫玥心中腹誹，不過看到人群中不見兩位庶妹的身影，也知道齊紫皓是在為她撐場子，就順著他的話道，“也沒什麼，吃了幾副藥，感覺已經好多了。”

    “嗯，那就好。”莫海揚點點頭，轉頭對張氏道，“一會兒記得好好照顧玥姐兒。”語氣中警告意味明顯。

    張氏的點著頭僵硬的笑道，“這是自然，玥姐兒怎麼也是我的女兒。”

    “嗯，她現在也是齊家的媳婦。”齊紫皓忽然插口，他的語氣雖然淡淡的，但周圍人都可以感受到那股壓迫感，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張氏，齊紫皓的警告這樣明顯，她怎麼會聽不懂，腦中想要對付莫玥的千般想法全都銷聲匿跡，只覺得脊背上升起一股冷意……

    莫海揚再一次懊悔，就不該看在尚書大人的面子上放張氏出來！這點小事也敢隨便驚動人……這下可好了……

    “宴席已經準備好了，侯爺請吧。”莫海揚轉身對齊紫皓客氣的道，想趕緊帶齊紫皓離開，不然這個蠢婦再說什麼不當的話，他這張老臉可就沒地方擱了。

    齊紫皓點點頭，扭頭囑咐春蘭道，“你多注意點，太醫囑咐夫人少食寒涼食物。”

    春蘭笑眯眯的屈膝福了福，“是，奴婢省得。”語氣十分開心。

    “侯爺放心，我們會照顧玥姐兒的。”李妙的聲音很突兀的傳來，語氣帶著刻意的甜美，話音一落，就見齊紫皓望過來，李妙嫵媚一笑，“我和玥姐兒一同長大，情同姐妹……”

    齊紫皓餘光瞟到莫玥眼中好笑的神情，明顯在笑眼前這個女人的信口開河，就皺了皺眉，疑惑的看向莫海揚，莫海揚表情尷尬，心中萬分憋屈，還真是姨甥倆，盡給他找麻煩，以前也沒見這妙姐兒這般沒皮沒臉啊，半晌才勉勉強強的解釋道，“這是內子的外甥女，也算是玥姐兒的表姐，嫁了趙護軍校。”

    “護軍校趙山？”齊紫皓隨口問道。

    莫海揚還沒回答，李妙又急急的插嘴道，“正是。”

    齊紫皓好像壓根沒聽見，只看著莫海揚，莫海揚也樂得齊紫皓無視她，急忙笑道，“還是不要站在這裡了，我們進屋說吧。”

    “嗯，岳父先請。”齊紫皓點頭，他對莫海揚的態度還是挺恭敬的，臨走之前還是低頭吩咐莫玥道，“若不舒服就給我傳話，我們早點回去休息。”

    莫玥笑著點點頭。

    李妙咬著唇看著齊紫皓柔和的側臉，面上一陣青白，眼神落在莫玥身上，就帶了強烈的怨毒……

    一道冰冷的目光忽然射過來，李妙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齊紫皓斜挑的鳳眼瞟過來，那寒意猶如實質，李妙只覺一股威壓撲面而來，讓她透不過氣……

    ……

    “妙姐兒？”張氏遲疑的聲音傳來，李妙才反應過來，看到已經走遠的齊紫皓，才驚覺後背以濕……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騎馬從街上走過，那時隔的遠遠的距離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銳氣，覺得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讓她無比迷戀，沒想到這種氣勢施加在人身上時，卻如此可怕……

    “在想什麼？”張氏催促道，語氣不是很好，“快走吧。”說完也不管兩人徑直往前走去，莫玥跟上，李妙眼神複雜的看著她的背影，也快步追上去……

    齊紫皓被莫海揚領著去了前院花廳，莫玥則跟著張氏去後院，她們之間向來連面子功夫也不做，因此兩廂分開後，張氏再沒說話，莫玥當然不可能理她，李妙也一直沈默，三人就保持著詭異的氣氛到了後院。

    那些花廳中候著的女眷早就翹首以盼，見莫玥進來，全都站起來行禮，卻拘謹的不敢上前，她們全都是五六品的官太太，沒有一個是誥命，接觸過的最大的人物估計也就是張氏了，光看莫玥的穿著就能看出她跟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剛剛李妙那一身貴氣的打扮，在莫玥的珠光寶氣面前黯然失色。她只站在那裡，面帶微笑，卻自有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讓人不敢小覷。

    莫玥對眾人笑著點了點頭，自然就有人將上首旁邊的坐位讓出來，莫玥就笑著走過去，對著笑容微僵的張氏笑道，“母親，坐啊。”

    張氏看著她的笑臉，突然感受到了面對威盛侯嫡孫女孟意時的氣勢，莫玥自進屋以後，立刻就變的有些不一樣，明明還是那身衣服，還是那張笑臉，卻突然間變的疏離，雍容華貴，威儀自成，一瞬間遙不可及，張氏忽然膽怯，不是因為安寧侯的警告，也不是因為莫海揚的怒意，而是眼前這張淡淡的笑臉……

    張氏不由自主的走到主位上坐下來，莫玥跟著坐了，才對眾位女眷笑道，“大家都坐吧。”

    大家笑應著坐了，心中都有些打鼓，張氏刻薄莫狀元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大半年，但她刻薄惡毒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喜歡她的人可真沒幾個，這些女眷不過是礙于莫海揚是她們丈夫的上峰，收到帖子不得不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張氏和莫狀元的關係惡劣，莫狀元又極疼妹妹，那張氏和這位安寧侯夫人的關係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此刻看著和架勢，這位夫人來，肯定不是給張氏真心祝壽的，張氏雖然是丈夫上峰的夫人，但是安寧侯府她們更加得罪不起……

    於是，花廳裡的氣氛十分詭異，雖然眾人是來給張氏慶生的，但是大家都看的是莫玥的臉色，莫玥卻一直淡淡的，除了必要的禮儀，她不多說一句話。李妙倒是頂著一張不自然的臉來跟她來搭話，想秀一下兩人的姐妹情深，可莫玥也就敷衍的答答，沒兩句李妙就再堅持不下去了，之後也有意無意的被眾位女眷孤立。

    莫玥確實是故意的，本來這次她來就想敲打敲打張氏，她也厭煩了張氏無理取鬧的糾纏，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實在不想浪費精力在這種人身上，所以，打算一次性解決，而對付這種人，只有給她最直接的威懾。

    “聽說你前不久賣了個莊子？”大概是因為不甘心，張氏最終還是開口了，開了口後就有些後悔，她看起來頗受寵的樣子，要是讓她知道了是自己買走了她的莊子，她一個不高興，讓侯爺幫她把莊子要回去可怎麼辦？

    可惜，張氏並沒有看到莫玥驚怒或者鬱悶的臉，只見莫玥淡淡的笑道，“沒想到母親竟然這樣關心我，還知道我前兩天賣了個莊子，那應該也知道，那莊子在風調雨順的情況下竟然歉收，我每月得賠好幾十兩銀子吧？那莊子陪嫁給我之前母親是種什麼呢，怎麼到了我手裡立刻就開始歉收，母親從前也沒教過我，我不太懂……”

    張氏沒想到那個半天蹦不出一句話的莫玥竟然如此伶牙俐齒，臉上一陣紅白交錯，在座的各位女眷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全都屏住呼吸，不敢胡亂插嘴，沒辦法，一個安寧侯夫人，一個上峰太太，她們哪個都惹不起……同時，對張氏的行為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就算刻薄，你也不要做的太難看好吧……攤上這樣一個上峰太太，她們真是倒楣死了……

    這個生辰，張氏過的憋屈無比，好在莫玥陪著她吃了午飯就告辭離開了，其他女眷見狀，也紛紛告辭。張氏僵著的笑臉也再維持不住……

    侯府的馬車上，齊紫皓撫著莫玥的臉頰道，“如何？解氣麼？”

    莫玥不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她真沒想到，齊紫皓會專門為了她而去莫府，其實這件事情她一個人也完全可以解決，可是這種被保護，被重視的感覺，讓她的心頭發熱，心中那努力築起的牆壁正在慢慢崩塌……

    不由自主的，莫玥靠在齊紫皓的肩頭，齊紫皓一愣，隨即翹起嘴角，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馬車□轆的聲音和街上的喧囂隱隱傳來，可是車廂中卻溫馨而安寧……

    到了齊府，齊紫皓和莫玥剛下車，就聽下人來報，“夫人，秦姨娘暈過去了……”

    莫玥皺皺眉，這位姨娘又出什麼麽蛾子？

    齊紫皓也有些不高興，兩個人好不容易氣氛融洽，秦氏就立刻來搗亂。後來發生的事讓齊紫皓覺得，這個秦氏就是專門來給他添堵的！

    莫玥立刻讓人去請張太醫，然後就看向齊紫皓，齊紫皓不知為何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表態道，“放心，我絕對不會去看她的，女誡抄完了也不去了。”

    莫玥一愣，仔細的看了看他，這話怎麼覺得有什麼深意呐？

    很快，莫玥就不再考慮什麼“深意”了，再深意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什麼？秦氏懷孕了？！”

    從太醫嘴裡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齊紫皓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隨即立刻轉頭去看莫玥，就見她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就微笑起來，齊紫皓莫名的有些心慌，這客氣的笑容，一瞬間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鴻溝……

    太醫走後，齊紫皓的臉陰沈的可怕，莫玥想說的恭喜的話就卡在喉嚨裡，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聽太醫說已經快兩個月了，那應該是在她去景泉莊的調養時候懷上的，兩個月間齊紫皓只在姨娘房裡各過了一夜，沒想到秦姨娘就這麼幸運的中獎了，但是……

    莫玥不由抬頭看了看齊紫皓的頭頂，不是她想太多，實在是他那帶著憤怒和鬱悶的表情不像是個要當父親的樣子……

    莫玥正一個人想的高興，齊紫皓忽然語出驚人：“我一直都在給她用藥。”

    莫玥驚訝的瞪大眼睛，就聽齊紫皓解釋道，“姨娘們年紀小，容易恃寵而驕，所以我想二十歲之後再給她們個孩子，那時候她們也學會了本分，後半生也有了依靠，對她們也有個交代。”

    莫玥沒想到他會跟她解釋這個，驚訝的同時又覺得好笑，齊紫皓還真是行軍打仗的人呐，這都有計劃，怪不得白姨娘和孫姨娘兩位先後有孕，而秦姨娘快一年了卻沒動靜……這計畫，在他自己看來是極好的吧，後宅可以安寧，子嗣也有了，姨娘們也照顧到了，很完美。不過，後姹女人又不是軍隊，她們不會因為補給夠了就能服從命令，有了孩子就會安分嗎？那可不一定，為了孩子的前程，說不定會變本加厲。姨娘們想要活的更好，怎麼能不爭？

    但現在的關鍵是，在齊紫皓用藥的情況下，秦姨娘有了身孕，也難怪他會生氣。

    “秦姨娘擅自停了藥？”莫玥猜測道，可又覺得不對，若秦姨娘一直在喝藥的話，她哪裡來的自信那麼張揚。

    果然，齊紫皓道，“她並不知道。”

    莫玥點點頭，這樣的話秦姨娘自認為受寵就可以解釋得通了，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好像更嚴重了，停藥的事肯定跟秦姨娘脫不了關係，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秦姨娘發現了齊紫皓給她用藥，然後想辦法躲過了……在明知道齊紫皓不讓她懷孕的情況下，秦姨娘這樣做，不知道是聰明還是傻，難道她以為有了孩子，齊紫皓就會原諒她的忤逆？這可是□裸的違背和冒犯。不過，一停藥馬上就懷上，秦姨娘那還真是快好地。

    “這件事我去查，你不用管了。”齊紫皓說著，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回頭對莫玥道，“秦氏那裡你先不要去，也用不著見她……”

    莫玥點了點頭，心中也松了口氣，她現在確實不想面對一個懷著他孩子的女人……

    她明明記得自己當初可以坦然面對白姨娘和孫姨娘來著，難道是因為她們是在她出嫁前懷孕的緣故？莫玥撫著胸口，自嘲的笑了笑，說起來還是要感謝這些姨娘們的，每次在她守不住心防的時候，總會來提醒她……

    迎春院，秦姨娘開心的坐在梳粧檯前妝扮著，對翠兒道，“給我把那件粉衫拿過來。”

    從鏡子中看到桌上擺著的一遝宣紙，得意的勾起嘴角道，“先把桌上的那些東西燒了吧，用不著了。”

    翠兒有些猶豫，“已經抄了九十遍了……”

    “早知道我一遍都不用抄！”秦姨娘撫著肚子笑的無比幸福，“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見翠兒還在猶豫就催道，“還不去燒掉！”

    翠兒將那一遝女誡收起來，道，“我先給您找衣服，這個一會兒去燒。”

    秦姨娘在額頭上貼了個花鈿，眼中滿是歡喜，“你說侯爺一會兒會是什麼表情，莫氏作為主母怎麼也得來看看我吧？真想看看她的樣子……要不要稍稍為難一下她呢……”秦姨娘想著，不由笑出聲來。

    翠兒看著攬鏡自照的秦姨娘，心中不安，總覺得，這不一定是件好事。

    秦姨娘很快妝扮好，倚在床邊等著齊紫皓和莫玥……

    然而，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過去了，玉曦院沒有傳來任何動靜，秦姨娘有些坐不住，吩咐翠兒道，“你去打聽打聽，太醫確實是跟侯爺說了麼？不會是那莫氏將消息攔下吧……”

    翠兒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想說什麼，但目光落到秦姨娘的小腹上，還是住了嘴，孩子已經懷了，難道侯爺還能不要不成？

    天快擦黑的時候，齊紫皓才從書房回到玉曦院，滿腔的怒意在在房間裡外轉了一圈不見莫玥時轉為心慌，問在內室收拾的春蘭道，“夫人呢？”語氣帶著微微的急切。

    春蘭回道，“夫人在書房。”

    齊紫皓出了屋卻見西稍間一片黑暗，並沒有點燈，心下微微發疼，她又一個人躲起來療傷麼……

    推門進去，就看見莫玥正坐在書案前不知在想什麼，連他進來也沒有察覺，黃昏最後的微弱光線勾勒出她悲傷的輪廓，讓齊紫皓的心像是針刺一般疼痛起來。要是能早一點知道她的心意就好了，要是能早一點察覺她想要的是什麼就好了，要是他早一點遠著秦氏就好了，可是，已經晚了，他還是傷了她的心……

    齊紫皓輕輕的走過去，俯身將她攬進懷中，莫玥一驚，條件反射的掙紮了一下，就聽到耳邊略帶不安的呢喃，“玥兒……”

    “侯爺？”莫玥驚訝的開口，隨即笑道，“剛剛在想事情，都沒注意到您，您怎麼也不叫我一聲”說著就要站起來。

    齊紫皓看著她仿佛又回到新婚那時的客氣表情，覺得心慌，胳膊微微收緊，仿佛想要留住什麼……

    “侯爺？”莫玥動不了，疑惑的扭頭看著齊紫皓，齊紫皓沈默。

    莫玥無奈的歎了口氣，問道，“查清楚了麼？”

    “嗯。”齊紫皓應了聲，語氣中帶著些冷意，“文貴媳婦不小心說漏了嘴，被呂媽媽知道了，就告訴了秦氏……”

    然後秦氏就避開了，這種敵在明我在暗的情況太容易避開了，莫玥問道，“您打算怎麼辦？”

    “把呂媽媽攆了吧，”齊紫皓道，“本來想著她也沒孩子，一個人出去孤苦伶仃的不好過，好歹奶過我一回，就這樣讓她在府裡閑混幾年，再過兩年就送她去榮養，沒想到她竟然和秦氏合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再不能留她了。”

    莫玥點點頭，她一來呂媽媽就和幫著秦氏和她作對，後來莫玥並沒有讓她失了體面，只是架空了她的權利，雖然已經使喚不動多少人，但頂著齊紫皓奶娘的名聲，也活的很自在，只是不知道秦姨娘給了她什麼好處，讓她不跟著齊紫皓，反而跟著一個她姨娘。

    “至於秦氏……”齊紫皓將莫玥拉起來，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又重新將莫玥抱進懷裡，才慢慢的說道，“孩子已經懷了，我也不想再說什麼，玥兒，現在三個姨娘一人有了一個孩子，我對她們也算有交代了，只要以後她們安分，我讓她們在齊府養老；現在我們這一房子嗣也不算少，我也對得起列祖列宗……”

    莫玥心中一跳，覺得齊紫皓這番話說是交代秦氏的事情，反而像是在向她表達什麼意思……莫玥覺得不能任由自己再繼續淪陷，這可是一個封建士大夫，她怎麼可能懂她的心思？一定是她想多了……急忙笑道，“嗯，我知道了，那要不要去看看秦姨娘？”

    齊紫皓沈默，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房間裡並沒有點燈，莫玥卻能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就下意識的避開……

    腰間的手臂緊緊的繃著，莫玥有些不自在，“侯爺……”

    齊紫皓忽然歎了口氣，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語氣中帶著絲落寞：“玥兒……”

    莫玥心中暗暗叫苦，小妾懷孕你對著我擺這副委屈的樣子到底是想怎樣啊！！！這樣簡單就想攻下我築了一下午的城牆？門都沒有！！！

    莫玥努力讓自己軟下的心又硬起來，道：“秦姨娘畢竟懷了您的孩子，真的不去看看她嗎？”

    齊紫皓依然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有些悶，“她的女誡抄完了嗎？你不是說她女誡抄完之前她來找我都不讓我去見她嗎？否則你的威信還怎麼立起來？”

    莫玥一愣，這才想起秦姨娘還在禁足中，並且她放過狠話，沒抄完一百遍女誡之前，絕對不會讓秦姨娘見到齊紫皓……沒想到他把她交代的事情記得這樣清楚，而且他這態度，是不是代表他把她看的比子嗣重？……莫玥暗暗搖頭，急忙打住自己荒唐的念頭，莫玥，你別自作多情了！他只是不容許妻子的地位動搖罷了！

    不管怎樣，齊紫皓的這種態度對她有利，其他的可以不計較，但她在這府中的地位是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來挑釁的，莫玥想了想，就道，“她畢竟懷了孩子，每日素食肯定不行，就改為女誡多抄五十遍，這樣如何？在那之前，還是禁足迎春院，您不可以見她。”

    “嗯，知道了。”齊紫皓抵著她的肩膀悶聲應道。

    ……

    感情這種東西，真的不是理智能駕馭的，就像明明想好只要把陪領導上床當成一向任務，完美的完成就好，可身體卻做出誠實的反應，不管齊紫皓怎樣親吻愛撫，莫玥的身體始終乾澀……

    聽著他急促的喘息，看到他額上凸顯的青筋加上大腿根部緊貼著的物什灼熱昂揚，莫玥不禁也有些著急，咬了咬牙，抬腿做出方便他進入的姿勢，舒不舒服不重要，只要完成這項任務就好……

    齊紫皓卻忽然趴在她身上不再動彈，待氣息稍稍平穩之後，從她身上翻下來，把她往懷中摟了摟歎道，“睡吧。”

    莫玥驚訝的同時又有些不安，腿根上火熱的硬物表達的可是和主人完全相反的意願，想了想，咬著唇將手伸下去，在剛碰到那火熱時，齊紫皓倒抽了一口氣，一把將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腰上，閉著眼睛道，“乖，我累了，睡吧……”

    莫玥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堅持，躺在他的臂彎裡閉上眼睛，很快就聽到頭頂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她卻久久不能入睡……

    身邊一有動靜，莫玥就醒了，六月末的白天已經開始邊變長，卯時的天色微微發亮，莫玥起身服侍齊紫皓更衣沐浴後，繼續躺在床上想睡個回籠覺，昨晚半夜沒睡，現在又早早起來，實在困的厲害，可是腦袋卻自行運轉，從秦姨娘的懷孕，到齊紫皓待她的小心翼翼，再到昨晚那場半途而廢的歡愛，甚至他為她戴釵時的寵溺，在莫府對她的維護……這些她努力壓制的情緒在她意志薄弱的時候肆無忌憚的冒頭，莫玥煩躁的坐起來，乾脆起身洗漱，隨便穿了件家常小襖去了西稍間，打算繼續寫自己的商樓規劃。

    想著自己的規劃，莫玥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春蘭過來提醒她，姨娘們來請安了，莫玥將自己寫的東西整理好，去了西次間，白姨娘和孫姨娘已經等在那裡，莫玥在主位上坐了，對兩位姨娘開口道，“秦姨娘懷孕了。”

    白姨娘和孫姨娘均是一驚，雖然她們昨天下午隱約聽到風聲，但是玉曦院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侯爺更是一下午都不在，還以為是下人們亂說，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就聽莫玥繼續道，“因為有了身孕，之前素齋的懲罰就撤掉，換成抄五十遍女誡，還是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出院子。”說完對夏荷道，“你去迎春院把我的話傳給秦姨娘。”

    “是。”夏荷福了福，就帶著兩個小丫頭去了迎春院。

    白姨娘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孫姨娘顯然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誰也沒想到即使秦姨娘懷孕都逃不了懲罰，這位夫人可真是說一不二，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過了侯爺那一關……孫姨娘咬了咬唇，想到自己懷孕那會兒，侯爺親自來看她，態度從未有過的溫柔，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秦氏懷了子嗣是事實，侯爺怎麼可能不重視。

    莫玥又例行問了兩個孩子的事情，白姨娘生的芸姐兒現在十個月，已經能站了，孫姨娘的沾哥兒現在四個月，剛會翻身不久。兩位姨娘恭敬的回了莫玥的問話，又稍稍寒暄兩句，莫玥就端了茶，姨娘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齊紫皓練拳回來了，莫玥看了看沙漏，發現他今天回來的有點早，兩位姨娘問了安，齊紫皓淡淡的應了，就去內室洗漱更衣。

    兩位姨娘走到門口的時候，外面隱約傳來一陣吵鬧聲，莫玥皺了皺眉對春蘭道，“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春蘭出去，很快就回來，對莫玥回道，“是秦姨娘，說要見侯爺，帶著翠兒闖了出來，因她懷著身孕，下人們不敢阻攔。”

    莫玥被氣笑了，對門口站著的兩位姨娘道，“你們也別急著走了，看看咱們的秦姨娘有多能耐吧。”說著對春蘭道，“你去把這事告訴侯爺。”

    春蘭應了，挑簾子進了內室。

    兩位姨娘顯然對莫玥的態度感到十分驚訝，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難不成侯爺竟然不看重子嗣麼？

    很快，秦姨娘就沖進了玉曦院，莫玥沒讓丫鬟們攔著，她很順利的進了屋，將近一個月的素食生活，讓她的臉頰看起來有些蒼白，此時護著肚子，髮鬢微亂，一雙妙目透著倔強，當真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見到莫玥敷衍的福了福道，“夫人。”

    “嗯，”莫玥懶得說話，只端著茶等待下文。

    秦姨娘見莫玥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咬了咬唇道，“婢妾要見侯爺。”

    莫玥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才開口道，“看來秦姨娘還是沒學會教訓，我之前說過，你抄完的女誡自會見到侯爺。若你現在乖乖回去，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若你還是一意孤行的頂撞我，即使是雙身子，我也照樣要罰你，你可想好了……”

    秦姨娘大概沒想到莫玥會是這樣一副有恃無恐的態度，就有些打鼓，難道侯爺不在？可她明明打聽到侯爺已經回來了……猶豫間，看到孫氏嘴角邊嘲諷的笑容，咬咬牙道，“婢妾懷著身子，抄寫不便，夫人還這樣罰婢妾，若壞了侯爺的子嗣該當如何？婢妾不敢擅自決定，婢妾求見侯爺。”已經走到這裡了，怎麼能前功盡棄？秦姨娘扶著腰，示威似的把平坦的肚子往前挺了挺。

    “抄寫不便？”莫玥看了看她那肚子好笑道，“你要是現在不趕緊抄，過幾個月可就真的要抄寫不便了，反正這些女誡你必須抄完，現在抄寫不便，生產之後再抄也行，我也沒給你時間限制，你就是想抄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秦姨娘塗著紅色丹蔻的十指緊緊捏著裙角，倔強的道，“請讓婢妾要見侯爺！”

    莫玥見她這幅不見齊紫皓誓不甘休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早上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煩躁又翻起來，將茶杯“啪”的放在桌子上，沈了臉冷聲道：“若我說不準呢？”

    誰也沒想到一向和善的莫玥突然爆發，而且氣勢如此迫人，秦姨娘竟被嚇住，其他的兩位姨娘和眾位丫鬟婆子也大氣不敢出，屋內一時間落針可聞，

    此時內室的簾子忽然被春蘭挑開，齊紫皓走出來，身上還穿著勁裝，顯然只是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齊紫皓一出來就看向莫玥，見她冷著臉生氣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頭，掃視眾人，秦姨娘似乎終於反應過來，立刻往齊紫皓的方向走了兩步，輕咬紅唇，妙目含淚，護著腹部悽楚的叫道，“侯爺……”

    齊紫皓看著她冷冷的道，“你要見我做什麼？”

    單看這畫面，就像是柔弱女子懷了孩子，男人卻為了飛黃騰達而拋棄了對方似的，十分狗血的電影情節，莫玥忽然想笑，覺得就像是在看一場戲，她不過是一個觀眾……

    情節還在繼續……

    秦姨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仿佛不認識齊紫皓一樣，哦，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齊紫皓有些不耐煩，聲音微微提高帶了怒意，“要見我做什麼？”

    秦姨娘估計無論如何沒想到齊紫皓見到她會是這副光景，昨天她診出有孕，侯爺竟然都沒有去看她，難道真的是被莫氏截了消息，侯爺並不知道她懷孕了麼？

    另一隻手也護上腹部，秦姨娘楚楚可憐的道，“不是婢妾不想受罰，實在是懷著身子不舒服……夫人說讓婢妾抄一百五十遍女誡，還要食素，婢妾沒什麼，可是腹中的孩兒不行啊，這是侯爺的子嗣，婢妾也不敢怠慢……”

    這位姨娘還真是會睜眼說瞎話，莫玥笑了，這是打算來個沒聽到夏荷的傳話，然後讓齊紫皓對他的妻子不滿麼？可就算齊紫皓不信任自己的妻子，他也不是那種衝動的人，難道會因為她的一面之詞就罰妻子？秦姨娘這是嚇傻了，還是狗急跳牆？不管如何，她註定是個跳樑小丑罷了。

    聽到莫玥的輕笑聲，齊紫皓扭頭看去，驟然心慌，她臉上的笑容那樣遙遠，仿佛只是一個局外人，遠遠的觀賞著這一出鬧劇……她終是要選擇遠離他麼……

    齊紫皓忽然上前一步，走到莫玥面前，“夫人！”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莫玥茫然的抬起頭，看著齊紫皓，不解他為什麼忽然跟她搭話。

    齊紫皓看著她眼中的淡漠，仿佛一層堅硬的牆，誰也觸不到她的心底，他的心就像是絲線密密的纏繞起來，悶得厲害。

    莫玥避開齊紫皓的視線，看著夏荷笑道，“夏荷，你沒把話傳到麼？”

    夏荷福了福道，“回夫人，已經傳到了。”

    莫玥將胳膊支在桌上，笑眯眯的看著秦姨娘道，“姨娘可是沒聽到我的傳話？”

    秦姨娘見齊紫皓聽了她的話立刻就扭頭“呵斥”莫玥，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此刻聽到莫玥的問話，更是委屈的望著齊紫皓。

    齊紫皓被莫玥的無所謂的態度弄的難受，待看到秦姨娘那矯揉造作的模樣時，忽然無比煩躁，他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這麼無聊的事情身上？於是扭頭問夏荷道，“夫人給秦氏傳的話是什麼？”

    夏荷答道，“回侯爺，夫人說姨娘懷了身子，素食的懲罰改作五十遍女誡，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出院子。”

    齊紫皓不耐煩的看著秦姨娘，語氣不善的道，“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秦姨娘見齊紫皓臉色不好，急忙道，“是婢妾沒聽清，以為夫人因為婢妾有孕又要給婢妾加五十遍的女誡……婢妾，婢妾……”說到這裡，眼中含淚，哽咽道，“婢妾腹中的孩兒已經快兩個月了，婢妾卻吃了一個月的素食，現在總是不舒服，坐著抄寫也會頭暈……”

    “那你想如何？”齊紫皓沈沈的盯著她，語氣帶著寒意，“你的意思是，你頂撞夫人，陰奉陽違就不用罰了？”

    秦姨娘瞪大眼睛，急忙搖頭，“不是，不是……婢妾沒有……”

    “沒有什麼？”齊紫皓語氣中已經透出壓抑不住的怒意，“沒有頂撞夫人？還是沒有陰奉陽違？還是沒有說不想受罰？”

    秦姨娘終於意識到不妙，急忙跪下，“婢妾不是那個意思。”

    莫玥皺了皺眉道，“還是站著回話吧，侯爺的子嗣重要。”

    齊紫皓看了莫玥一眼，對秦姨娘道，“起來回話！”

    秦姨娘又連忙站起來，道，“婢妾不是不服夫人，只是真的抄寫不便，最近總是沒有精神，什麼都不想吃，又吐的厲害，大夫也叮囑婢妾要多休息，每次醒來又想出去走走，不然總是胸悶的厲害……實在，實在是怕壞了爺的子嗣。”

    總之，就是讓齊紫皓必須在子嗣和夫人的地位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了。

    莫玥勾起嘴角，憐憫的望向秦姨娘，無知也許不可憐，但無知還自以為很聰明就十分值得人同情了，她違背齊紫皓的意願懷了孩子之後，齊紫皓卻只是不聞不問，一點追究她的意思也沒有，若是生一場氣，還說明齊紫皓在乎這件事情，等時間長了，消了氣也許秦姨娘還有再翻身的機會，而現在，齊紫皓這副摸樣已經是擺明瞭從今以後都準備無視這個人了，莫玥相信，若不是因為孩子，秦姨娘可能立刻就會被送到莊子上，永遠不會被接回來了。

    這個人有他的自尊和驕傲，怎能容忍別人隨意冒犯？可秦姨娘竟然還拿孩子來威脅他……

    齊紫皓嘲諷的看著秦姨娘，淡淡的道，“你的意思是迎春院有點小，那你用不用夫人給你騰地方啊？玉曦院大多了。”

    姨娘們都變了臉色，秦姨娘更是臉色發白，顫顫巍巍的想跪下去，又顧忌到肚子裡的孩子不敢跪。這話可是極誅心，這麼嚴重的以下犯上，若沒有子嗣的話，杖斃都是可以的。

    “既然你嫌迎春院小，就去郊外的莊子上吧。”齊紫皓道，“那裡比玉曦院還大，夠你走動了。”

    秦姨娘臉上的血色褪盡，腿軟的幾乎要跪下來，還是一旁的翠兒眼疾手快的扶住。

    “侯爺，”莫玥歎了口氣，怎麼她剛想完他就開口了……

    莫玥打斷他道，“還是在府裡吧，畢竟秦姨娘是雙身子，前三個月在危險期，也不好顛簸，況且，莊子上膳食怕供不上。”開玩笑，她嫁進來第一個懷孕的小妾就被發配的莊子上，傳出去像什麼話，再說了，秦姨娘這執拗的性格加上喜歡自作聰明的無知，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好些，她實在怕了她的麽蛾子。

    齊紫皓此刻就怕莫玥不開心，絕對的言聽計從，“就依夫人。”

    想到秦氏時不時的出麽蛾子，齊紫皓想乾脆些一次性解決掉，於是對秦姨娘道，“還有什麼話？一次說清楚。”

    “沒，沒了……”秦姨娘被齊紫皓要送她去莊子上的事情嚇壞了，急忙搖頭。

    “那就回去，什麼時候把兩百遍女誡抄完了，什麼時候出院子。”齊紫皓道。

    莫玥聽了差點沒笑出來，秦姨娘這次估計要悔死了，挨了一頓削，齊紫皓金口一開，就又多了五十遍的任務……

    齊紫皓餘光瞟見莫玥眼中的笑意，暗暗松了口氣。

    秦姨娘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看著齊紫皓的冷臉終究是沒有勇氣，齊紫皓又掃了另外兩位姨娘一訓道，“夫人待你們還不夠寬厚？是讓你們立規矩了？還是克扣誰了？攤上這樣的主母你們還想怎樣？”

    莫玥囧，怎麼忽然說到她了？

    兩位姨娘急忙跪下，異口同聲的道，“婢妾不敢。”看得秦姨娘的下場，再大的心思也消掉了，懷著子嗣都這樣狠罰，她們自認絕對沒有秦姨娘現在的份量重。

    “最好不敢！”齊紫皓掃了三位姨娘一眼，冷冷的道，“若讓我知道你們誰再沒事找事，就去莊子上吧，那裡舒坦得很，又沒人管著，自在多了。”

    另外兩位姨娘也齊齊變了臉色。

    莫玥看著三個畏畏縮縮的姨娘，覺得差不多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開口道，“都回去吧，秦姨娘覺得坐不住就再把《心經》抄五遍吧，靜靜心就坐住了。”《心經》可比女誡厚多了，她之前就說過她一意孤行的頂撞她是要受罰的，上位者自然要說話算話，雖然齊紫皓無意識的給她又加了五十遍女誡……

    莫玥有些同情的看著秦姨娘，她實在不願意這樣折騰孕婦，可是誰讓她看不清形式自作自受呢？在挑釁她地位的前提下，她可是沒有多餘的善心。

    秦姨娘臉色灰敗的乖乖應是，其他兩位姨娘也如蒙大赦，急忙行禮退下。

    姨娘們都走了以後，齊紫皓仔細的打量了莫玥，莫玥被他看得不自在，開口問道，“怎麼了？妾身哪裡不妥？”

    齊紫皓竟然勾了嘴角笑道，“還生氣麼？”

    他竟然是在為她出氣！她還以為是被秦姨娘氣到了，怪不得從來不和姨娘們多話的他竟然就這樣訓起來了……莫玥看著他的笑容，心又煩躁起來，避開他的眼神微笑道，“生什麼氣？侯爺不都幫妾身處理好了麼？”

    齊紫皓暗暗歎了口氣，以前的時候，他這樣做了，她都會笑吟吟的跟他道謝……

    “時間不早了，霄哥兒應該要來了，擺飯吧。”莫玥道。

    她話音剛落，齊恪霄就從門口進來，見到齊紫皓和莫玥兩人，上前請安，“父親，母親。”

    “嗯，乖。”齊紫皓摸了摸他的腦袋，讓丫鬟們擺了飯。

    飯桌上齊紫皓在莫玥之前幫齊恪霄弄好牛奶，又給他夾了菜，齊恪霄受寵若驚的看向他，齊紫皓對他慈愛的笑了笑，又為莫玥夾了菜，莫玥還在他為齊恪霄夾菜的舉動驚訝，要知道像齊家這樣的人家，吃飯的時候都是小丫鬟布菜，也就是齊恪霄來了之後，為了更快的親近他，莫玥才親自給他布菜，而且這些男人基本上都是大男子主義，只有別人伺候他的份，哪裡有他伺候別人的時候？

    正想著，齊紫皓就夾了一塊魚肉放在莫玥的盤子裡，莫玥扭頭看著齊紫皓溫柔的眼神，心中生出一股無力感，這個男人真是……

    負責布菜的小丫鬟驚訝的瞪大眼睛，之後就開始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要知道，布菜的丫鬟可是十分擅長察言觀色的，要不然怎麼能準確的為主子夾菜呢，憑她現在的感覺，她的主子現在是不需要她上前……

    小丫鬟還在猶豫，從來極為聽話懂事的齊恪霄小朋友已經伸著短短的胳膊給齊紫皓夾了一筷子紅燒肉，這個幾乎是齊紫皓的最愛，齊紫皓又摸了摸齊恪霄的腦袋，就看向莫玥，莫玥暗中歎了口氣，夾了一筷子青菜給他……

    齊紫皓的嘴角就高高的翹起來，一雙鳳眼也微微眯起，一副十分開心的樣子，然後又慇勤的替莫玥和齊恪霄夾菜。

    雖然講究食不言，但飯桌上筷子你來我往的卻十分熱鬧，齊恪霄比往日多吃了半碗飯，而齊紫皓仿佛發現了什麼樂趣一般，從此喜歡給莫玥夾菜，當然這是後話。

    吃過早飯，送齊恪霄上學之後，夫妻兩去福壽堂給老夫人請安，其他幾房也陸陸續續的來了，因為大爺很快就要走馬上任，嶺南也不近，大夫人娘家又是世家，東西還是要備足，否則顯得失禮，大家都多多少少要幫著準備東西，莫玥主持中饋，事情就更多，馬車準備，土儀之類的東西，都很瑣碎……

    這樣忙忙碌碌了幾天，總算在七月初，將大爺一家送走。

    也正因為這樣的忙碌，讓莫玥能夠和齊紫皓拉開一點距離，然而在一起的時候，齊紫皓總是百般體貼，甚至有天在莫玥梳妝的時候要幫她戴簪子，不過被莫玥婉拒之後，他的情緒開始明顯的低落起來，不再那麼粘人。

    莫玥暗暗松了口氣。但是之後齊紫皓一直都提不起精神，莫玥一開始有些氣憤！誰對不起你了

    啊！擺出一副失戀的樣子給誰看！？可很快又開始不安起來……其實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來說，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他能因為姨娘懷孕而照顧她這個正妻的情緒已經算不錯了，想一想，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到底是怎麼跟他鬧成這樣的，他又為何這樣容忍和討好自己……

    莫玥不願意再深想，暗暗的深吸了口氣……作為一個貼身秘書，和領導的關係弄這麼僵實在不應該……

    齊紫皓在沈思中清醒過來，就看到炕桌對面莫玥不安的眼神，見他看過去又迅速的別開，心中不由一動……她也許並不是看上去的那樣冷漠……

    晚上齊紫皓照例抱著莫玥，試探般在她腰間遊移，莫玥身子一僵，齊紫皓立刻停下來，歎了口道，“睡吧……”語氣中帶著落寞。

    莫玥感覺到貼著大腿的火熱，有些遲疑的道，“侯爺，您……要不要去姨娘那裡……”自從得知秦姨娘懷孕後，兩個人就再沒親熱過，齊紫皓雖然不沈迷於此，但他畢竟正值壯年，這方面的欲望也不弱。

    齊紫皓身體一僵，低頭定定的看著莫玥，眼中黑沈沈的深不見底，莫玥仿佛溺水一樣呼吸困難，莫玥悄悄的握緊拳頭，告訴自己她沒有錯，這是她作為一個合格的妻子應該做的……就在她覺得自己要窒息的時候，齊紫皓垂下眼瞼，沒了他的注視，莫玥長長的吐了口氣，就見齊紫皓默默的起身穿了衣服出了房間……

    莫玥看著他的背影離開，有片刻失神，清醒過來的時候，拿起他的枕頭狠狠的摔打了兩下，靠之！擺出一副仿佛被背叛了的悲傷模樣要怎樣？難道是我做錯了？！！！

    莫玥倒在床上，嘴角漸漸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眼神愈發冷漠起來。

    夏荷挑簾子進來，疑惑的問道，“夫人？您怎麼了？”

    莫玥抬起頭，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神情，“沒事。”

    夏荷疑惑的道，“侯爺怎麼去了東稍間歇息？”

    莫玥愣了一下，然後就是沈默，半晌才悶悶的對夏荷道，“沒事，你也去歇著吧。”

    之後幾天，齊紫皓每天早出晚歸，和莫玥說話都淡淡的，晚上就歇在東稍間。雖然除了侯爺比較忙之外看起來和往日沒什麼不同，但幾個近身伺候的丫鬟卻能感覺道侯爺和夫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這天莫玥正在午休，忽然被人推醒，睜開眼睛，就聽春來焦急的道，“夫人，快醒醒，秦姨娘出事了！”

    “什麼？！”莫玥一下子清醒過來，春蘭的表情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又怎麼了？”

    果然就聽春蘭道，“丁香院的婆子急急忙忙跑過來，說秦姨娘□出血出的厲害！”

    “到底是怎麼回事？！”莫玥一驚，急忙起身，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走去，春蘭急忙跟上，“還不太清楚，夏荷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

    “嗯，知道了。”莫玥道，“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莫玥到丁香院的時候，下人們跪了一地，嚇得大氣不敢出，莫玥沒顧得上理會她們，逕直進了秦姨娘住的房間，就見秦姨娘躺在床上，滿臉是汗，顯然已經暈厥過去，臉色蒼白的透明，身下的一灘血紅觸目驚心，翠兒焦急的為她擦著汗，口中不停的叫著姨娘，旁邊兩個媽媽小心的擺放著她的身體。

    莫玥也被這血腥的場面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怎麼樣了？”

    翠兒這才看見莫玥，慌亂的跪在莫玥面前哭道，“請夫人救救姨娘，救救她……”

    “已經去請張太醫了，你快起來。”莫玥道。

    旁邊兩個媽媽眉頭緊皺，其中一個還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莫玥看著那攤血跡，心裡也明白，孩子定然是凶多吉少了，就是大人也要看造化了……

    莫玥正想著，就聽夏荷報導，“張太醫來了。”

    莫玥急忙將張太醫迎進來道，“秦姨娘忽然出血，您快看看是怎麼回事。”

    “好。”張太醫說著，看到秦姨娘的情況，臉色也是一變，也不多寒暄，急忙上前診治。

    莫玥退出內室，這才有空想其他的事情，對春蘭道，“派人去前院去告訴侯爺。”

    “是。”春蘭剛要出去，簾子忽然被撩開，齊紫皓走了進來，看見莫玥問道，“秦氏又怎麼了？”語氣十分不悅。

    “下人沒報清楚嗎？”莫玥也不由皺眉，她還沒來得及派人過去，到底是誰自作主張？

    “我回來拿東西，聽說你在這邊……”齊紫皓淡淡的道，事實上，是他在外院的時候聽到張太醫來了，以為莫玥不舒服才趕回來，結果回到玉曦院聽下人說莫玥和張太醫都到了丁香園，還以為秦氏又在鬧事，就跟了過來。

    “哦。”莫玥也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人挑釁她的權威就行。

    齊紫皓看著她淡淡的樣子，無力的歎了口氣，問道，“怎麼回事？”

    莫玥想到秦氏的模樣，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道，“我也不清楚，還沒來得及問。”

    齊紫皓見她臉色不好，就走到椅子邊坐下，他坐下之後，莫玥也跟著在另一邊坐下，這才對跪在門邊的媳婦子問道，“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媳婦子戰戰兢兢的答道，“姨娘今天吃飯被竹兒舀得湯燙著了，就說她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以下犯上，還要親自掌嘴，奴婢們也苦勸了，姨娘不聽，結果掌了幾下，肚子突然間就疼起來，很快就流了血……”

    “奴婢是冤枉的！”跪在一旁的小丫頭忽然哭著開口，聲音因為臉頰的高高腫起而有些含糊，對著莫玥和齊紫皓猛磕頭，邊磕邊哭道，“奴婢沒有燙著姨娘，因為姨娘有身子，奴婢伺候的很小心，湯都是吹涼了才給姨娘的……”

    莫玥看著她腫得已經看不出面容的臉，不由皺起眉頭，這顯然不是一兩個巴掌扇出來的……

    齊紫皓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眉頭微蹙，“到底怎麼回事？”

    竹兒瑟縮了一下，支支吾吾不敢開口，齊紫皓冷聲喝道，“說！”

    竹兒嚇了一跳，竹筒倒豆子般說道，“姨娘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也吃不下什麼飯，奴婢想著要逗姨娘開懷，就說湯是夫人特地吩咐廚房準備的……”說到這裡哭道，“奴婢該死，奴婢只是想勸著姨娘為肚子裡的小少爺著想，不是故意想要說謊冒犯夫人的……”

    莫玥有些無語，她只吩咐廚房秦姨娘想吃什麼就做什麼，確實沒有特地吩咐過什麼，竹兒這樣說估計是想告訴秦姨娘她這個正妻也很重視她肚子裡的孩子，讓她想開點，把孩子養好以後再跟她這個正妻鬥，只是秦姨娘正因為冒犯她而被齊紫皓罰了，正恨她入骨，聽到這樣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於是，這是一口湯引發的血案麼……

    一旁的媳婦子小心翼翼的補充道，“姨娘因為懷了身子的緣故，脾氣有些喜怒不定，奴婢們伺候都非常小心……”

    媳婦子的這番話與其說是在解釋，不如說是在告狀，雖然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但莫玥知道她沒說假話，這些天秦姨娘確實常常打罵下人，丁香園就沒有消停的時候，莫玥也清楚秦姨娘的性子，本來以為可以憑藉孩子一步登天，結果反而挨了罰，下人們又慣會見風使舵，對她肯定不如以前恭敬，再加上她十分擅長的腦補，說不定還會覺得是她在給她使絆子，惹不了她這個正妻，就不停的折騰下人，之前也沒鬧得特別過分，莫玥也沒管，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親自打罵，估計真是氣到極點，然後在這一刻爆發了，莫玥都可以猜到她打罵時想像的是誰的臉……

    莫玥歎了口氣，所謂害人害己，說的就是秦姨娘吧……

    齊紫皓自然也聽懂了其中的意思，臉色就冷下來。挨了罰不服在所難免，但秦氏鬧騰的未免太過了，這樣的妾室就是個禍害。

    張太醫從內室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道，“大人應該沒事，孩子……”

    莫玥早就有心理準備，扭頭去看齊紫皓，就見他只是淡淡的點點頭，問道，“怎麼沒的？”

    張太醫看不出齊紫皓的心思，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道，“本來前三個月就有些危險，秦姨娘的胎也有些不穩，稍微劇烈些的動作和輕微的撞擊都能造成滑胎……”

    齊紫皓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麻煩張太醫了。”

    “不敢。”張太醫道，“老夫寫個方子，先熬著喝下去，一會兒再找個女醫官過來給姨娘施個針，姨娘的底子好，調養一兩個月應該就沒事了。”

    “嗯。”齊紫皓點點頭，叫人準備紙筆，莫玥則起身去內室去看秦姨娘。

    床上的被褥已經換了下來，秦姨娘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躺在床上，臉色依然蒼白，不過看起來總算比剛剛好了些，莫玥輕聲吩咐旁邊的兩位媽媽小心伺候，正準備離開，就聽秦姨娘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莫玥猶豫了一下，站在床前沒有離開，管理小妾本來就是她的職責，她還是盡責一些比較好。

    “姨娘！”翠兒焦急的上前，“您感覺怎麼樣？”

    秦姨娘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摸上自己的小腹，急急的問道，“孩子，我的孩子呢？”聲音很虛弱。

    翠兒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很快就泣不成聲，“姨娘，大夫說，您底子好，調養一兩個月就好了……”

    秦姨娘意識到了什麼，淒厲的叫道，“你胡說！”說著就掙紮著要坐起來，抬頭看到莫玥，先是一怔，忽然面目猙獰的沖著她撲過來，“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誰也沒料到剛剛小產過的人竟然會有這麼強大的爆發力，阻止不及，讓她撲到了莫玥身上，莫玥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胸口一痛，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

    “夫人！！”春蘭驚叫！

    “夫人！”

    “夫人！”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齊紫皓從門口沖過來，一把將快要倒下的莫玥抱住，另一隻手用力一抗，就將前面的秦姨娘甩到了床上。

    “玥兒！”齊紫皓沒顧上別的，急急的摸著她的胸口和胳膊，檢查她的身體。

    “我沒事……”莫玥緩緩的開口，覺得胸口有些悶痛，手下意識的撫上去，齊紫皓見狀急道，“怎麼樣？哪裡痛？”說罷也不等她回答，扭頭對春蘭道，“去叫張太醫！”

    被摔在床上的秦姨娘疼得臉色發白，捂著肚子淒慘的哭起來，“侯爺……侯爺，是她弄沒了我的孩子……”

    此時的秦姨娘臉色慘白，髮鬢淩亂的貼在臉頰上，衣衫不整，那悲慘的模樣讓人不忍直視。

    齊紫皓卻氣得臉色鐵青，冷聲喝道，“你給我住嘴！！”

    也許是沒了孩子受了刺激，也許是想抓住機會抹黑莫玥，秦姨娘竟沒被嚇住，連滾帶爬的從床上下來，虛弱的跪在齊紫皓面前，想要抱他的腿。卻被齊紫皓厭惡的躲開，扶著莫玥往外走，秦姨娘趴在地上淒厲的哭道，“侯爺，婢妾說的都是真的！您一定要為婢妾做主啊，真的是她在湯裡做了手腳，侯爺，是她害了我的孩子……”

    莫玥被逗笑了，秦姨娘在某種程度上，真的挺厲害的。

    齊紫皓看著莫玥嘴角扯出的嘲諷弧度，一瞬間周身又豎起一道淡漠的牆壁將他阻隔在外，胸中的怒氣終於達到了頂點，扭頭冰冷的看著秦姨娘道，“你的孩子？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孩子是怎麼沒的，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沒找你算帳，你就應該燒高香了，還敢誣陷頂撞主母。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齊紫皓冷冷的道，“來人！秦氏壞了侯府的子嗣，誣陷頂撞主母，以下犯上，拉出去杖斃！”

    眾人都被齊紫皓的怒火給驚呆了，秦姨娘的哭聲戛然而止，誰也沒想到，她剛沒了孩子，就要被拉出去杖斃。

    莫玥也猛的看向齊紫皓，齊紫皓看著站著不動的下人，不為所動，只冷冷的道，“還愣著幹什麼？！需要我再重複一遍麼？”

    眾人回過神來，七手八腳的上前去拽已經被嚇呆的秦姨娘，莫玥反應過來，急忙阻止道，“慢著！”

    齊紫皓看向她，莫玥忙道，“她也不是故意要壞爺的子嗣，今天又受了刺激，不管怎樣，罪不至死，等她休養好了，就送去莊子上吧……”她從來沒想過會讓秦姨娘在齊府久呆，畢竟，她太鬧騰了，她也相信她一定會將自己折騰走，可是，她也沒想過讓她死。

    她到底還是不太習慣這樣草菅人命，況且，秦姨娘也不比白姨娘和孫姨娘是婢女抬的姨娘，她算是外面納回來的良妾，還有她的父親秦大人在，而且，秦大人的官職不低。

    見齊紫皓看著她不說話，莫玥有些著急，拽了拽他的袖子，微微踮腳在他耳邊提醒道，“您要怎麼跟秦大人交代……”

    秦大人是齊紫皓的下屬，齊紫皓納了他的女兒為妾，可以冷落，但是死了性質就不一樣了。

    然後，莫玥就看到了齊紫皓眼底的一絲笑意，猛然反應過來，他是在嚇唬人，她都能想到的問題，他怎麼會忽略？自己真是被嚇住了，想到自己竟信以為真還傻乎乎的勸誡，不由有些懊惱。

    就聽齊紫皓對秦姨娘道，“既然夫人為你求情，就按夫人說的辦，你規規矩矩的調養，好了就送你去莊子上，若再鬧事，我一定會執行今天的決定！”

    莫玥心中歎了口氣，明白了齊紫皓的用意，一來，是要震懾秦姨娘，二來替她立威，並留下一個寬和仁厚的形象。畢竟秦姨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嚷嚷是她弄沒了她的孩子……這後院裡，很多時候是不說什麼證據的。

    這樣一來，只會讓秦姨娘顯得卑鄙，而她則寬和仁厚。

    秦姨娘身體抖如篩糠，□又見了血，莫玥歎了口氣對翠兒道，“好好照顧秦姨娘。”但願這位姨娘能安分，不然真的要把自己的命也折騰沒了。

    說著出了內室，張太醫叫的女醫師也正好過來，齊紫皓叫女醫師幫莫玥看了看，只是胸口青了一塊兒，並沒有大礙。

    從丁香院出來，兩人不約而同的呼了口氣，莫玥猶豫了一下，安慰道，“孩子也是講緣分的，也許，侯爺和這孩子的緣分還沒到……”

    齊紫皓本來亮起來的眼神漸漸暗淡下去，淡淡的道，“嗯。”

    說實話，聽說孩子沒了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難過，甚至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個孩子並不是在他的期待中到來的，甚至他的到來讓他覺得厭惡，每每想到是他的存在讓自己和妻子離心，他就控制不住的討厭，他都無法想像他生下來後會怎樣，他會盡自己作為父親的責任養著他，但也許看都不想看到他，與其到時候父子陌路，還不如這樣離開……

    現在……齊紫皓看著莫玥客氣淡漠的神情，心中又無力的歎了口氣，他什麼時候才能再次靠近她

    秦姨娘的事情鬧得這麼大，老夫人那邊很快得知了消息，莫玥過來卻只說秦姨娘滑胎壞了身子，等稍微了些了要送到莊子調養，老夫人聽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莫玥走後，老夫人對方媽媽道，“心太軟了。”

    方媽媽笑道，“夫人是真寬厚。”

    老夫人歎了口氣道，“算了，還有老六在，這是他們家事，我就不瞎操心了。”

    方媽媽笑著沒說話。

    然而，被老夫人寄予厚望的“老六”卻有些煩躁，秦姨娘安分下來之後，他和妻子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日子真的是風平浪靜，沒有一絲波瀾，莫玥的態度已經完全恢復到了剛成婚時的客氣，總是一張笑臉迎人，他卻再無法感受到她的內心……

    晚上躺在東稍間的炕上，齊紫皓不由恨的咬牙，再沒見過比她狠心的女人了！可是閉上眼睛，眼前卻是她圓睜的杏眼，水霧迷濛的望著他，還有如凝脂般的肌膚，嬌媚的在耳邊叫著他的名字，柔軟的身體在他身下綻放……

    齊紫皓瞪著起了反應的身體，鬱悶的翻了個身，委屈的想：真是狠心的女人……

    第二天，齊紫皓和安王一起出了門，直到晚上才醉醺醺的被扶了回來，莫玥一驚，齊紫皓向來自律，這又沒什麼事，怎麼會醉成這樣？！

    莫玥急忙讓兩個小廝將齊紫皓扶上床，又吩咐夏荷去打了熱水，親自動手幫他脫掉鞋子和外袍，夏荷端了熱水進來，莫玥用溫熱的毛巾幫他擦臉，齊紫皓突然抓住她的手，慢慢的睜開眼睛，待看見是莫玥之後，眼神忽然變的委屈起來，口中呢喃道，“玥兒，玥兒……你為什麼不理我……”後面的話有些含糊不清，莫玥卻聽懂了，急忙將屋中的丫鬟全都清了出去，這要傳出去，估計很快就有他們夫妻不和的傳言了。

    齊紫皓還抓著莫玥的手不放，口中不停的叫著，“玥兒，玥兒……”

    莫玥聽著他孩子般委屈的語氣，忿忿的將他的中衣扒開，粗魯的擦著他的脖頸，咬牙切齒道，“齊紫皓，你就是個混蛋！”說完卻覺得眼眶發熱，動作也溫柔起來。

    齊紫皓忽然痛苦的抱著肚子蜷縮成一團，莫玥嚇了一跳，急忙道，“侯爺，您怎麼了？”

    齊紫皓似乎被痛的有些清醒了，看著莫玥困難的道，“毒……”

    莫玥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他說什麼，齊紫皓的臉漲的通紅，額上青筋畢現，呼吸困難的道，“今天……和閆，閆嘉，雁，喝，喝酒……酒，有毒……”

    閆嘉雁、喝酒、毒……莫玥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幾個詞意味著什麼，腦袋卻像是被定格一般無法思考，抖著手撫上齊紫皓的臉，喉嚨像是被什麼掐住一般，顫著唇說不出話來，齊紫皓忽然閉上眼睛沒了動靜，莫玥感覺像是有什麼猛擊在胸口，辛苦築起的心牆轟然倒塌，尖銳的矛毫無預兆的刺進她最柔軟的地方，心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莫玥手足無措的抱著齊紫皓，終於逼出了自己的聲音，“侯爺，侯爺？齊紫皓！齊紫皓！！”語氣中帶著無邊的恐懼……

    淚水一連串的滴在齊紫皓臉上，齊紫皓像是被燙著一樣睜開眼睛，看到莫玥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忙坐起來道，“別哭，別哭，我逗你的……”

    莫玥愣愣的看著他不說話，眼淚還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齊紫皓手忙腳亂的擦著她的眼淚，急急的解釋道，“我逗你呢，閆嘉雁怎麼可能這樣明目張膽的給我下毒……”

    本來今天是去聚寶齋取東西，之後就跟安王出去喝了幾杯，上了馬車的時候再一次想到莫玥已經好多天沒理他了，心裡悶得難受，忽然想到她心軟，就想著用用苦肉計，一開始只是想借醉酒纏纏她，但是見她憤恨的罵他，又像以前一樣生動起來，就忍不住又想逗她，這才裝了裝，沒想到反應這麼大……雖然有些心虛，但齊紫皓的心底卻又升出一絲竊喜，這樣明顯的騙局，她卻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冷靜聰慧……

    莫玥忽然咬著唇撲上去將齊紫皓按在床上照著胸口一頓捶，齊紫皓沒想到她會有動作，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壓在床上，一時間有些怔愣，他長這麼大，除了小時候挨過夫子和父親的板子，還沒人打過他，何況是女人……

    最初的錯愕過後，齊紫皓的嘴角微微翹起來，比起她對他客客氣氣的模樣，他更喜歡她現在肆無忌憚的樣子，他家玥兒果然有膽子……

    莫玥是真火了，下了大力氣，饒是齊紫皓肉厚也被揍胸口發疼，但是看著她依然一個勁兒往下淌淚的眼睛，齊紫皓忍著疼，急忙將人往懷里拉，“怎麼還哭？都說了是開玩笑了麼。”

    “你這個混蛋！！這是能開玩笑的嗎！”莫玥怒吼，那一瞬間她有多害怕，一想到他很有可能就這樣拋下她走了……剛剛收起的眼淚又洶湧而出，莫玥越想越氣，俐落的跪在床上，找了個方便使力的姿勢繼續捶。

    齊紫皓呲牙咧嘴的躲著，口中解釋道，“閆嘉雁怎麼可能這麼明顯的害我？況且只是漲紅了臉，說話喘不上氣，哪裡像是中毒，那麼明顯的破綻，你平日那樣聰慧，我沒想到你會看不出來……”

    “你還有理了！！”莫玥氣死了，胡亂的抹了眼淚，又狠狠的捶他。

    齊紫皓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幕很熟悉，然後就想起那會兒去西北的時候，莫玥也裝病危，他被騙到，氣得打了她的屁股，當時她伶牙俐齒的頂得他說不出話來，自己被氣得青筋暴跳，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看起來心胸豁達的小妻子，卻也有著極可愛的小脾氣。

    齊紫皓看著莫玥氣的滿臉通紅的樣子，不由笑起來，她對自己喜歡和親近的人才有這樣的小脾氣，對外人，從來客客氣氣的。

    莫玥見他竟然還傻兮兮的笑起來了，氣得胸脯起伏，只覺得有什麼堵在胸口，憋的厲害卻又無處發洩，半晌，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齊紫皓嚇了一跳，急忙坐起來，手足無措的將莫玥抱在懷裡輕哄，“怎麼了？怎麼又哭了……”

    莫玥捂著手大哭，“齊紫皓你就是故意欺負我的吧！手好疼……”

    齊紫皓一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找這樣一個理由，不由笑出聲來，她怎麼這麼可愛！但見她背過身不理他，又急忙忍住笑，將她的手包在掌心輕輕的揉，“別哭了，是我的錯，下次給你準備個板子……”

    莫玥只管哭，不像之前那種默默的流淚，而是跟孩子似的放聲大哭，好像要把這些日子所有的掙紮和委屈全都發洩出來，齊紫皓聽她哭的漸漸悲切，心頭就跟針紮似的微微刺痛起來，這哪裡是剛剛被他嚇著了，明明是傷了心，就算是平日裡她偽裝的極好，但心還是會痛，齊紫皓的心酸酸漲漲的，又心疼又愧疚，要是他早點明白她的心思，明白自己的心思，也不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

    齊紫皓溫柔的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圈進懷裡，愛憐的吻著她的眼角，口中輕哄道，“乖，玥兒，別哭了……是我的錯……”

    莫玥卻哭的更厲害，邊哭邊罵：“齊紫皓……你這個混蛋，就知道欺負我……”

    “好好，我混蛋，我混蛋，快別哭了……”齊紫皓手忙腳亂的抱著她，一手為她擦著眼淚，一隻手還在她背上輕撫，這平日裡不愛哭的人哭起來真要命，不知為何，齊紫皓一點都沒覺得不耐煩，心底反而有些開心，她能這樣敞開心扉的對他哭，讓他明白她的難過與痛苦，是不是代表她已經開始親近他了……

    齊紫皓輕撫著她的背，耐心的吻著她的眼淚……

    莫玥哭得渾身發麻，無力的靠在齊紫皓懷裡抽噎著，齊紫皓拿著早已冷掉的毛巾為她敷著紅腫的眼睛，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她說過的一句話，那時，她因為哥哥高中解元而哭，莫少恒打趣她的時候，她說，她的眼淚很金貴，只為值得的人而流……

    她哭，是因為她在乎……

    心頭止不住的熱起來，齊紫皓俯首吻上她紅腫的眼瞼，唇間滾燙的溫度將胸腔中的喜悅點燃，憐惜的親吻就變了質。

    莫玥感受到腰間遊弋的大手，忿忿的握住往外扒，可她此時還沒緩過來，根本沒什麼力氣，齊紫皓卻一點都罷手的意思都沒有，一邊溫柔的吻著她的眼瞼，一邊堅定的解開了她的衣襟探了進去……

    掌下細膩的肌膚微涼，齊紫皓的身體卻迅速的熱起來，莫玥扭動著身體掙紮，惱怒的道，“齊紫皓！”語氣中還著哽咽的鼻音。

    齊紫皓看著她如清泉洗過般的眸子，水汪汪的帶著惱意，只覺得胸中有只不受控制的野獸，迅速的扯掉了她的衣服，在莫玥的驚呼中俯首含住她的粉嫩的唇，帶著些粗暴的與她的小舌糾纏，一手將她背後的肚兜帶子解開隨手一扯，一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軟，莫玥整個身體就這樣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裡。

    莫玥又羞又惱，掙紮著阻止，“住，住手！”

    齊紫皓當然沒聽她的，莫玥知道躲不過，這人霸道起來的時候，她根本不是對手，只好退而求其次，“……燈……吹燈……”

    齊紫皓還是沒聽她的，只是抬手將青色的帳幔放下來，帳幔立刻將床圍成一個小小的空間，昏黃的燭光透進來，為她的白皙的身體鍍上了一層誘人的顏色，齊紫皓的眸色愈加深沈，卻不急著享用，專注的看著她的胸前的豐盈在他手裡變換著形狀，頂端的櫻桃也可憐兮兮的挺起來。

    莫玥聽著他粗重的喘息，身體在他灼熱的目光下不受控制的泛起潮紅，又羞又惱的，結結巴巴的道，“別，別看我……”

    齊紫皓輕笑一聲，無賴的道，“那你親我。”

    莫玥氣得閉上眼睛，齊紫皓忍不住笑起來，低頭含住她的耳垂，一手變本加厲的在她身上點火……

    深沈的夜色中，低沈的男音帶著誘惑，“玥兒，乖，睜開眼睛……”

    他的誘惑並沒有得到回應，但在他鍥而不捨的呼喚中，帳中很快傳出女子細細的抽泣聲，“齊紫皓……你混蛋……”

    “嗯，我混蛋……”男子的聲音帶著無限的滿足和喜悅。

    “齊紫皓，齊紫皓……”

    “玥兒……玥兒……”飽含深情的呢喃和無助又嬌媚的呻吟在夜色中交織成一支旖旎的舞曲……

    齊紫皓睜開眼睛，天色還暗，低頭看著躺在自己臂彎裡的妻子，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將覆在她眼睛上的涼毛巾揭開，因為哭泣而紅腫的眼睛已經消下去不少，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眼角，唇間溫熱的觸感讓昨晚酣暢淋漓的盛宴在腦中重播，他從來不知道，兩個人的結合可以帶來這樣的滿足和快樂……當他抵著她的額頭，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進入她的時候，無以倫比的幸福感充斥著他的全身，仿佛缺少的靈魂被填補，人生從此圓滿……

    輕手輕腳的起床將毛巾重新濕過，覆在她的眼睛上，她顯然累壞了，這樣都沒有醒，齊紫皓將人抱在懷裡，卻睡不著，即使她就在她懷中，也想看著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可卻無法克制……

    渾身沸騰的興奮和愉悅，似乎只有看著她才可以稍稍平息……

    不知過了多久，莫玥被腰間遊移的大手弄醒，感覺眼睛上覆著一塊涼涼的東西，伸手摸了摸，是塊毛巾，應該是她睡著以後齊紫皓幫她敷上的，因為昨晚那場哭泣而紅腫的眼睛好受了許多，應該差不多已經消腫了，莫玥將毛巾丟開，就感覺腰間的手已經攀爬上了她胸前的柔軟，莫玥沒睜眼，只翻了個身向下趴著，順便把胸前那只手弄了下去，頭頂就傳來一聲輕笑，火熱的身體覆上來，溫熱的唇沿著她的脊背慢慢親吻，莫玥忍無可忍，閉著眼睛道，“齊紫皓！”她要累死了……

    “嗯？”齊紫皓笑著應了一聲，依然伏在她背上親了親她的面頰，然後，莫玥就感覺到自己放在枕邊的手被握住，睜開眼睛就看見一隻大手緩緩的將一個鑲寶石的和田玉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而那只大手的無名指上，也套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戒指……

    心就不受控制的的跳動起來，半晌，莫玥失神的呢喃，“齊紫皓……”

    “嗯？”身上的人溫聲應道，一隻手插入她指間，緊輕輕握住，“喜歡嗎？”

    一對鑲寶石的玉戒指靜靜的挨在一起，奢華而美好。

    看著十指相扣的兩隻手，這是屬於愛人間的親密動作……

    莫玥驟然心動，將他的手拉至唇前，溫柔的吻上去，“喜歡，很喜歡……”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至少應該賭一次，不是帶著準備受傷的心情，而是為自己的愛情賭一次，相信他……

    齊紫皓身體一頓，快速的翻身下來，看著莫玥的眼睛遲疑的道：“玥兒……”

    莫玥看著他眼中的忐忑，握著她的那只手也無意識的捏緊，那些被刻意壓制的情緒就在胸腔中迅速的翻騰起來，如果不愛，他為何會這樣患得患失；如果不愛，他為什麼這樣包容；如果不愛，他為什麼這樣努力……

    既然如此，就努力一次，與其這樣在糾纏著在原地踏步，彼此痛苦；不如賭一次，放過他，也放過自己，一起往前走，畢竟，重要的是將來，不是嗎？

    想到這裡，莫玥璀然一笑，伸臂環住他的脖子，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喜歡……齊紫皓，我非常喜歡……”齊紫皓，我非常喜歡你……

    齊紫皓覺得有什麼在自己的腦中炸開，綻放出絢爛的煙花，美好的讓他眩暈，直到軟軟的唇印上他的下巴，齊紫皓才反應過來，一把將她揉進懷裡，吻著她的臉頰，一遍一遍的叫著：“玥兒，玥兒，玥兒……”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狂喜。

    莫玥回抱著他，腰間幾乎要將她勒斷的力道卻讓她覺得幸福……

    齊紫皓又翻身壓住莫玥，溫柔的吻著她的臉頰、脖頸、鎖骨……

    此時天色已經發亮，應該已經過了卯時，齊紫皓平常這個時候已經去打拳了，莫玥微微喘息，輕輕推了推他道，“該起了……”

    齊紫皓無動於衷的分開她的雙腿，莫玥有些急，“姨娘們馬上就要來請安了……”

    齊紫皓動作一頓，然後俯首吻住她的唇，莫玥還以為他要放棄，卻不想下一刻身體立刻被他的火熱充實，不由蹙起眉頭，好半晌才適應，齊紫皓淺淺耕耘，待感覺到她漸漸濕潤，才頂到深處去，莫玥禁不住呻吟出聲，就聽到夏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夫人，姨娘們來了。”

    早晨夫妻兩人都在內室的時候，莫玥從來不讓丫頭們進來伺候，就是夏荷和春蘭也不行。齊紫皓以前覺得這習慣奇怪，現在卻覺得他的妻子很有先見之明……

    莫玥一驚，立刻不敢再動，齊紫皓悶哼一聲，拍拍她的粉臀，咬牙道，“放鬆……”說完揚聲道，“今天夫人身體不適，讓她們先回去吧！”

    外面立刻沒了動靜，莫玥捂著臉氣道，“我今天沒臉見人了！”聽到她不舒服卻沒繼續詢問，絕對是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了……

    齊紫皓就停下動作，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那停下？”

    莫玥氣得抬腿蹬他，卻被握住了腳腕壓在胸前，狠狠的頂弄起來，晨曦透過窗戶照進來，為那搖晃的帳幔鍍上一層曖昧的顏色……

    莫玥再次醒來時，就對上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看著她，胸中的柔情像是發酵一般鼓脹起來，不由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探頭吻了吻他的唇角笑道：“早。”

    齊紫皓立刻笑起來，如同孩子一般露出一排白牙，攬了她的腰低頭回吻一下道，“早。”

    其實已經不早了，莫玥看了看床頭的沙漏，辰時初，馬上就是早飯時間了。這還是夫妻倆第一次一起賴床，莫玥如貓咪般在齊紫皓懷中蹭了蹭，懶懶的道，“該起了，霄哥兒馬上就要過來了吧。”

    齊紫皓輕撫著她的背，笑著吻吻她的發頂，溫柔道：“你應該累壞了，今天就休息吧，娘那裡我去說。”

    莫玥以為他在笑話她，在他腰間擰了一把道，不滿的嘟囔道，“丟人還要丟到娘那裡？”

    齊紫皓失笑，披衣下床拿了個靶鏡過來，莫玥一照立刻銷聲，先不說那依然有些紅腫的眼睛，半個時辰的回籠覺並沒有消去她眉宇間的媚色，嘴唇也因為某人過於激動而微腫，還有脖頸間的“草莓”……她要是真出去了，估計就連掩耳盜鈴的機會都沒有了……

    齊紫皓就見莫玥默默放下靶鏡，翻了個身朝裡，將臉埋在枕間一副準備繼續睡覺的樣子，耳朵尖卻染成可愛的粉紅色，忍不住笑出聲來，俯身在她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抱著她去了淨房。

    於是，齊恪霄來請安的時候，他的母親生病了，需要休息。

    齊紫皓帶著齊恪霄去給老夫人請完安後，去外院見家中的管事們，老夫人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笑眯眯的對方媽媽道，“嘖嘖，看那高興樣，這些天天天陰著個臉，都沒人敢跟他搭話。”

    方媽媽笑道，“還是老夫人火眼金睛，老奴倒沒看出什麼不同來。”

    老夫人不依，“沒看出不同來，你怎麼比平日裡話多？”

    方媽媽笑道，“這不是覺得侯爺心情不錯，就湊個趣麼。”

    “你呀！”老夫人笑呵呵的指指她，然後促狹的笑道，“可不是心情不錯麼，要不老六媳婦怎麼沒來……”

    方媽媽有些無奈，“老夫人……”一點婆婆的樣子都沒有。

    “知道啦……”老夫人失笑，又忽然歎了口氣道，“自始自終都不知道他們兩個是因為什麼置氣，”想了想又道，“算了，玥兒那孩子是個有分寸的，我就不瞎操心了。”

    方媽媽道，“侯爺和夫人都是穩重人，您用不著擔心。”

    老夫人點點頭，忽然嘿嘿笑道，“估計我很快又能抱孫子了。”

    “……上個月綢莊的入帳是三千兩……杭綢一千兩……”

    齊紫皓看著帳冊，眼前又浮現出那雙剪水秋眸，專注的望著他，然後對他說，“喜歡，齊紫皓，我很喜歡……”

    ……

    魏總管很快就發現了齊紫皓的心不在焉，“侯爺？”

    “嗯？”齊紫皓回過神來，看著魏總管詢問的眼神，咳了兩聲道，“哦，行，就這樣吧，你看著辦就行。”

    人家在彙報上月帳目啊，看著辦什麼！站在齊紫皓旁邊的夜闌暗暗搖頭，雖然這幾天侯爺幹事都沒什麼精神，但也沒像今天這樣從頭到尾的心不在焉。

    能在齊紫皓跟前佔有一席之地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對於齊紫皓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魏總管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或者不解的神色，只恭恭敬敬的應了是，仿佛他剛剛彙報的就是開鋪子的事情，而不是彙報帳目。

    齊紫皓看了一眼沙漏道，“今天就到這裡吧，其他的魏總管你看一下，明天再一起報給我。”

    金鋪李管事剛剛邁出的腳就收了回來。夜闌看了下沙漏，還有一刻才到午時，也虧得侯爺餘威尚在，管事們都比較自覺，否則本來就不通庶務還這種敷衍的態度，這得虧多少本啊……

    齊紫皓從書房出來，走到二門處看見一個穿著體面的婆子跟著小丫頭往後院走，兩人見到齊紫皓躬身行禮，齊紫皓記得這婆子是孟意身邊的人，看樣子應該是來找莫玥的，想了想問道，“找夫人什麼事？”

    那婆子回道，“我們夫人懷著身子不便走動，讓老奴給侯夫人送封信。”

    齊紫皓點點頭道，“把信給我吧，夫人有些不適，還在休息，可還有什麼話要傳？”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家夫人讓老奴代為問候，”那婆子關切的道，“夫人的身體可要緊？”

    齊紫皓知道孟意跟莫玥要好，這婆子回去定然要回話，就道，“只是這些天太忙，有些疲累，沒有大礙。”

    “那就好。”那婆子放心的道，“我家夫人要說的事情在信上已經寫清楚了，既然夫人不適，老奴這就回去回話。”

    齊紫皓回到上房的時候，莫玥還在睡，春蘭和夏荷守在門口。齊紫皓進了內室，就看見莫玥靜靜躺在朱紅的方枕上睡得香甜。有些浮躁的心就安定下來，輕手輕腳的坐在床邊，抬手將她鬢邊的髮絲挽至耳後，之後就有些捨不得離開，手自有主張的從耳邊下來，懸空描摹著她的輪廓……淡淡的眉毛，長長的眼睫，小巧的鼻子，軟軟的紅唇……他的手在她唇邊停住，半晌俯身輕輕的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莫玥似乎感覺到動靜，翻了個身面向他，嘴角彎起一個甜蜜的弧度，齊紫皓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也跟著翹起來……

    “五少爺。”春蘭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就聽齊恪霄稚嫩的聲音傳來，“母親好些了麼？”

    齊紫皓揚聲道，“霄哥兒麼？進來吧。”說著，伸手推了推莫玥，柔聲道，“玥兒，玥兒？”

    莫玥已經聽見聲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見齊紫皓，就綻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來。

    齊紫皓也不自覺的跟著彎了眼睛，摸了摸她的頭道，“霄哥兒都來看你了，快起吧，要是還累的話，用完飯再休息。”

    “母親，您好些了麼？”齊恪霄已經走了進來，擔憂的問道。

    莫玥看著他眼底的關切，心底有些愧疚，讓這個純潔的小朋友擔心了呢，急忙坐起來，對他招招手道，“母親沒事，霄哥兒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齊恪霄走到床前，回道，“我跟先生說母親病了，想先回來看看，落下的功課我晚上再補上。”

    莫玥拉住他的小手，有些感動，“霄哥兒真乖。”這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

    齊恪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臉頰泛紅，樣子十分可愛。齊紫皓的神色也很柔和，摸摸他的頭道，“我們先出去吧，讓你母親準備一下。”

    莫玥起床收拾停當，一家三口吃過午飯，莫玥哄了齊恪霄去午休，自己回到內室，就見齊紫皓靠在床邊看書，見她進來，抬起頭看著她，一雙鳳眼亮的驚人，不知為什麼，莫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腳步就有些遲疑，齊紫皓也不說話，只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等她靠近。

    莫玥本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他灼熱的目光下，隨著靠得越來越近，心卻不爭氣的狂跳起來，臉頰也開始發熱，快到走到跟前的時候，莫玥突然停下來，期期艾艾的道，“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說罷立刻轉身準備離開，轉身的瞬間整個臉不由鬱悶的皺成一團，怎麼跟個初戀的小姑娘似的，丟死人了，嗚嗚……

    齊紫皓不是沒看到她的局促，可是越是這樣，他越移不開視線，一想到這個一向聰慧又大膽的女子因為自己而變成這副嬌羞的模樣，胸中情緒就如沸水般翻滾起來，終於在她滿臉通紅的轉身離開時忍不住大笑。

    怎麼這麼可愛！齊紫皓起身大跨兩步就抓住了某位要逃跑的人的手腕，一個用力拖回來抱在懷裡，狠狠的親了親她的臉頰，攬著她大步返回床邊，一坐一翻，就將人壓在床上，嘴對嘴的吻下去，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莫玥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堵住嘴巴，火熱而霸道的親吻讓她喘不上氣來，暈暈乎乎間終於被放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齊紫皓也微微喘息著埋首在她發間，好半晌才平靜下來，抬頭就見莫玥髮髻微亂，雙頰發紅，眼睛水汪汪，紅唇微腫，微微喘著氣，胸前的衣襟也有些散亂……十分可憐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繼續蹂躪。

    齊紫皓覺得自己有必要克制一下，探頭在她唇上啄了啄，翻身坐起來替她理了理衣襟，然後靠在床頭慢慢的理著她的鬢角的頭髮，視線落在枕邊的信封上，這才想起來還有件事情沒辦，拿起來遞給莫玥道，“這是你嫂子給你的。”

    莫玥坐起來，接過信拆開看，齊紫皓俯身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問道，“可有什麼事？”

    莫玥放鬆身體，靠在齊紫皓懷中翻著通道，“是我二妹和三妹的婚事。”

    莫琪和莫琳就比莫玥小半歲，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之前就讓孟意留意過了，不過因為懷孕，各方面的壓力撲面而來，弄的孟意自顧不暇，也沒心思幫她們打聽，現在是沒事了，但是肚子也大起來了，不方便。

    莫玥看完了第一頁，對齊紫皓道，“我父親的下屬，內閣侍讀穆大人的嫡子，今年十六歲，去年鄉試的時候中了舉人，我父親看著那孩子不錯，想替我二妹定下來，讓我大嫂去相看相看，主要是看看穆大人的夫人好不好相處，二妹是個綿軟性子，若婆婆太厲害也不太好，也讓人家看看我二妹。……本來應該讓我繼母去的，但是我父親怕她搗亂，就讓我嫂子去，可我嫂子身子不太方便，就想讓我去……”

    齊紫皓想到張氏，也是暗暗搖頭，就見莫玥皺起眉頭，問道，“怎麼了？”

    “父親說陸國公府似乎有意為他的庶長子求娶我三妹……”莫玥疑惑，莫家和陸國公府八竿子打不著，怎麼會突然求娶一個從四品官員的庶女？要知道，以陸國公府的地位，就是娶個世家的嫡女也沒有問題的，齊家的大爺只是侯府的庶長子，還娶了個嶺南世家的嫡女呢。

    “陸國公？”齊紫皓尾音微揚，“那庶長子應該是叫陸原錦吧？”

    莫玥聽出他語氣不對，問道，“這其中可是有什麼問題？”

    齊紫皓道，“你嫁進來沒多久，還沒有出去交際過，公侯之家很多事情可能不瞭解，陸國公府可是出了名的亂，陸國公總共有十二個兒子，五個女兒，都是庶出，原本有兩個嫡子分別行三和行六，結果三少爺早年冬天的時候落水夭折了，六少爺去年也染了天花，雖然救過來了，但是留了一臉麻子，基本上都不出來見人，這幾年也陸續沒了兩個庶子……”

    莫玥聽得心驚，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像是表面那麼簡單，嫡出的不是長子，自然會讓庶長子有想頭，兩位嫡子出了事，庶子之間又明爭暗鬥，光聽著就知道有多亂了，真正疼愛姑娘的，誰願意把她們往火坑裡推？這樣的話，陸國公找莫海揚的庶女也就說得過去了，稍微有點地位的人，定然不願意把嫡出的姑娘嫁過去。

    “我小時候陸國公因為寵妾滅妻被禦史彈劾過。”齊紫皓繼續為莫玥解惑，“陸國公的原配夫人是當年鎮東侯的嫡女，陸國公還是世子的時候就有些荒唐，夫人還沒進門，就讓一個丫頭有了身孕，鎮東侯也鬧過，但世子荒唐得厲害，非要護著那母子倆，鎮東侯本打算退婚的，但是後來鎮東侯世子捲進了一個貪汙的案子，鎮東侯也無暇多顧，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陸國公夫人嫁進國公府的時候，那庶長子已經生下了，就是陸原錦。他們剛成婚那會兒，國公夫人也是個厲害的，處置了不少丫頭，可陸國公拚命的護著陸原錦的生母，還硬逼著夫人抬成了姨娘，國公夫人氣不過，乾脆又抬了兩個，成婚還沒兩個月，就抬了三個姨娘，陸國公寵妾滅妻的摺子就是那個時候遞上去的，那時候陸國公府的事情鬧的全城皆知，國公夫人也是個硬氣的，吵著要和離，但沒過多久，鎮東侯世子的貪汙的事情捲進了那一年賑災銀子裡，鎮東侯一家被皇上一氣之下捋了爵位，貶成了庶民，那之後就再沒聽到過國公夫人的事情，倒是陸國公一個接著一個的納妾。”

    莫玥聽的直歎氣，國公夫人是心灰意冷了吧，這個時代，娘家是很重要的，娘家硬，女子在婆家的地位才穩固，娘家一下子垮了，丈夫又是那個樣子，沒有希望又怎麼能有幹勁的活下去？

    “自從嫡幼子得了天花之後，國公夫人愈發的深居簡出，據說整天待在佛堂，除了嫡幼子，什麼事都不多管。”

    “沒想到侯爺連這都知道。”莫玥調侃道，真看不出來，這人還挺八卦的。

    齊紫皓失笑，“京城少有這樣荒唐的笑話，人人都在說，是你孤陋寡聞了。而且陸國公極其寵愛這庶長子，隱隱有立其為世子的意思。”

    “這位陸原錦怎麼樣？”莫玥問道。

    齊紫皓臉上就露出些不屑來，“就是個被寵壞的少爺，整天無所事事，小小年紀就總往花樓裡跑……”

    “您在花樓裡碰見過？”莫玥忽然斜睨著他問道。

    齊紫皓一頓，就見她一雙杏眼盈盈秋水般橫過來，帶著別樣的俏皮嫵媚，忍不住用力將她按進懷裡，低頭在她唇上輕咬了一口，調笑道，“原來還是個醋罎子。”

    莫玥嬌哼一聲，道，“誰醋罎子了？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您堂堂安寧侯怎麼能隨便亂說呢。”

    雖然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但是耳根粉嫩的顏色卻出賣了她的情緒，齊紫皓最喜歡她這副明明心虛卻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低頭含住她的耳垂笑得意味深長，“嗯，夫人說的有理，不止要眼見為實，還要親口嘗一嘗才知道其美味……”說話間手又從腰間攀上來。

    怎麼說著說著就調戲起來了？開玩笑，現在可是大白天，要真有什麼事，她一定□的帽子是跑不掉了，莫玥急忙躲閃，“侯爺，我們正在說正事！”

    吻到她唇角的齊紫皓忽然就轉了個方向，沿著脖頸往下吻，口中含糊道，“嗯，你說，我又沒堵你的嘴。”

    “你！”莫玥氣結，以前真的沒發現這傢夥這麼無恥。

    好在齊紫皓還有分寸，待莫玥反抗不過，被撩撥的氣喘籲籲的時候還是停了下來，只緊緊的將她扣在懷裡，莫玥靠著他起伏的胸膛好半晌才平靜下來。

    “信上還說了什麼？”齊紫皓把剛剛莫玥手軟掉落的信撿起來塞到她手裡，示意她繼續。

    莫玥惱怒的瞪了他一眼，趁其不備迅速的從他懷裡爬出來，在床的另一頭坐下，齊紫皓笑著也不阻止，只是等她坐下的時候，才靠著方枕倚在床頭，一隻腳悠閒的搭在了她的腿上。

    莫玥瞪他，他就挑挑眉無賴的笑，莫玥忿忿的拍了下他的腳背，也由著他去了，自顧自的低頭繼續看信，卻不想這一看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笑得渾身直顫。

    齊紫皓好奇的踢踢她，“怎麼了？”

    莫玥捂著肚子笑，抖著手把信遞給他，齊紫皓接過來一看，也忍不住笑出來，只見上面最後寫道，“張氏這幾天老往郊外莊子上跑，還鬼鬼祟祟的帶一幫人，不知道又要出什麼麽蛾子，你注意一下吧。”

    “還笑，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是被騙了，肯定又要鬧騰。”齊紫皓笑道。

    莫玥止住笑，道：“她要是想讓人知道她企圖向出嫁女的嫁妝伸手她就鬧唄，真當我是軟柿子呢。”

    齊紫皓探身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嗯，你就是只壞狐狸，哪裡是軟柿子。”

    莫玥皺了皺鼻子道，“管她呢，現在最重要的是二妹和三妹的婚事，我總覺得陸國公府這事兒有些蹊蹺，就算他們家的情況不太好娶，但怎麼著也輪不到從四品官的庶女吧？”

    齊紫皓分析道，“有個三元及第的狀元嫡兄，還有個安寧侯夫人的嫡姐，你庶妹倒也不能和一般的庶女相比了。”

    這倒也是，她因為有個三元及第的哥哥和侯府嫡孫女的嫂嫂而身份大漲，成了安寧侯夫人，而兩位庶妹也因為她和哥哥兩個的緣故，身份水漲船高，現在嫁個六品官的嫡子也完全可以了，甚至嫁給國公府的庶子也勉強夠的上，這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想起莫琳那略顯陰沈的性子，尤其提到張氏時那雙佈滿陰霾的眼睛，莫玥就歎了口氣，“二妹是個綿軟性子，只要是老實本分的人家，倒是能把日子過好，三妹就讓人有些發愁，我想還是找個人口簡單些的富商合適些，國公府，還是風尖浪口上的庶長子，肯定不行。”在嫡子都出事了的情況下，這位元庶長子能活得如此滋潤，可見其姨娘手段，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可見女人枕頭風的厲害，要是陸原錦是個好的，陸國公寵愛他還能理解，但是這樣寵出來的一個紈絝，絕對少不了姨娘的功勞，而且還不是小功勞，哪個男人能把孩子寵壞？但她的姨娘手段是有，可惜眼界不行，就算是爭到爵位，他這個樣子能有什麼前途？妻子跟著他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況且莫琳被張氏壓迫久了，很渴望權力，可偏偏張氏什麼都沒教過她，她要是這樣嫁進去，有野心卻沒有與之匹配的手段，非吃大虧不可，她還是希望兩位妹妹安安穩穩的生活。

    齊紫皓只是聽她說，並沒有發表意見，說實話，他對莫玥的兩位庶妹並沒有多少印象，而且這也算是莫玥娘家的事，若莫玥不找他幫忙，他是不會隨意插手的。

    最後莫玥決定明天去狀元府和孟意商量一下，想辦法把陸國公府的事情推了，於是立刻寫了帖子叫人送去。

    第二天，莫玥用了一上午處理完齊府瑣事，午休後就去了狀元府。孟意帶著莫琪和莫琳在二門處等著，莫玥急忙下了車扶住她，嗔道，“又不是外人，你幹嘛在這裡等，小心身子。”

    那次和莫少恒談了之後，莫少恒應該跟孟意說了什麼，孟意的氣色看起來十分好，看見莫玥笑的十分開心，“沒什麼，胎已經坐穩了，大夫說多走動走動也對胎兒有好處。”

    莫玥看著她的肚子問道，“怎麼樣？還乖吧？”

    “嗯，”孟意摸著肚子，嘴角眉梢都洋溢著幸福，“最近已經不覺得難受了，就是胃口比較大。”

    莫玥也笑起來，有點期待這個寶寶……

    “大姐。”

    “大姐。”

    莫琪和莫琳上前給莫玥行禮，看到兩個庶妹，莫玥眼前一亮，不由細細端詳起來，脫離了張氏的魔爪，兩個人變化都很大，最明顯的就是都有了這個年齡女孩子該有的朝氣，莫琪穿著一身桃紅的衣裙，外罩嫩黃色小襖，挽著個簡單的髮髻，頭上插著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搖，略施薄粉，雖然看著還有些靦腆，但總算有了些官家小姐的氣派。

    如果說莫琪是讓莫玥眼前一亮的話，莫琳簡直讓莫玥有些不敢認了，只見她穿著一身淡綠的裙子，外罩繡著白色文竹的小坎肩，一頭漂亮而繁複的髮式，錯落有致的點綴著竹葉花鈿，雅致又靚麗，臉上上妝的痕跡雖然有些明顯，但這樣一打扮，確實有些光彩照人。

    莫玥笑著將兩人拉起來，“不必多禮，看來在狀元府生活的還習慣。”

    莫琪微微一笑，莫琳道，“嫂嫂很照顧我們。”

    孟意笑道，“兩人倒是都省心，我看著也不小了，就找了教養嬤嬤。”

    “怪不得感覺不一樣了呢。……”

    莫玥說著，幾人往孟意的如意院走。

    在上房落座，莫玥不由又多看了莫琳兩眼，以前張氏只會狠狠的壓迫除了莫珠和莫少忪以外的孩子，不苛待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在她們身上浪費金錢和時間，大家去請安時都使勁縮著身子低著頭減少存在感，生怕被找麻煩，以致于莫玥竟沒發現自己的這個庶妹長的竟如此出色，莫家的孩子裡，說不定她才是最漂亮的一個……而且……莫玥看著她優雅的落座動作，雖然還免除不了根植於骨子裡的小家子氣，但也已經像模像樣了，看來跟著教養嬤嬤下了狠功夫，現在這樣子，乍一看倒是個出色的人……

    想到這裡，莫玥心中一動，跟莫琳閒話道，“這衣服不錯，看起來像是纖巧閣的，一字眉也畫得不錯，跟誰學的？”

    莫琳摸了摸裙子，笑道，“前些日子和幾位小姐們去聖雪廟遊玩的時候，鴻臚寺少卿汪大人家的三小姐穿了件十分漂亮的衣服，妝也化的漂亮，我們幾個就在一起討論了，現在一字眉比較流行，我就學了。”

    女孩子們在一起討論衣服首飾很正常，莫玥笑道，“哦？和哪些人一起去了？可玩的開心？”

    莫琳點點頭道，“開心，除了鴻臚寺少卿汪大人家的三小姐，還有翰林院侍讀孫大人的大小姐、三小姐和翰林院侍講劉大人家的二小姐、四小姐。”

    孟意介面道，“她們幾個倒是聊的來，年後就在一起小聚過，前幾天又說聖雪廟的梔子花開了，就結伴去賞了。說起來，這聖雪廟的重瓣梔子花可是咱們京城的一景。”

    莫玥一直在注意莫琳，見她聽到孟意說梔子花時臉色微微僵硬，不動聲色的問道，“那花可好看？這時節賞花的人應該不少吧？可有遇上什麼特別的事情？”

    莫琳臉色微變，急忙搖頭道，“哪會遇上什麼事？我一直和李小姐她們在一起呢，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莫玥聽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回話，心下微沈，面上卻是松了口氣般道，“那就好，我聽侯爺說前幾天聖雪廟出了人命，死了位大人物，侯爺正和官府暗中查訪呢，只要你沒捲進去就好，未出嫁的姑娘官府提了，總歸對名聲不好。”

    莫琳臉色立刻煞白，嚇得連連搖頭，“沒有，我沒有！”

    孟意剛剛就察覺到了莫琳的不對勁，現在已經完全明白她一定瞞了她什麼事情，不由皺眉頭道，“什麼沒有什麼？那天你遇到了什麼事乖乖說出來！”

    莫琳一個養在深閨的庶女，乍一聽死了大人物要被牽連，哪裡還撐得住，這要是被官府提去，她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立刻嚇得跪下來哭道，“大嫂，大姐，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我只是見花園裡花開的好，中午她們休息的時候就帶著晴兒去看看，真的沒想到會遇到一群男子。”

    孟意臉色沈下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莫琳哭道，“我看到他們帶著晴兒轉身就走了。”

    莫琳明顯沒有說實話，莫玥也冷聲道，“轉身就走了你哭什麼？又怕什麼？你最好說實話，我們總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不然，若是讓官府提去，定要找那些人對峙，你還是什麼都瞞不住。”

    孟意滿臉怒容，啪的一聲將茶杯摔在地上，怒道：“那男人是誰？”

    “我，我不知道！”莫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當，當時，害怕極了，掙脫他跑回去了。”

    莫玥聽莫琳這樣說，心裡倒是松了一口氣，看來她心裡還是有分寸的，並不是她主動引誘，看她哭的絕望，莫玥就有些心軟，在她看來，莫琳難以啟齒的頂多也就是被摸了摸手或者臉，光天化日之下，莫琳又是官家小姐，即使是陸國公的兒子，也不可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來，她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事，可是在這個時代，官家的女子被這樣對待傳出去名聲就毀了。

    “別哭了……”莫玥放軟聲音道，“這又不是你的過錯，但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能不和我們說，我們知道了，自然會替你想辦法，否則，若那男子在外敗壞你的名聲怎麼辦？”

    “他敢！”孟意冷冷的環顧四周，對在場的丫鬟婆子道，“剛剛的事你們都給我爛在肚子裡，要是讓我在外面聽到了什麼風聲，我拿你們是問！”

    眾位丫鬟婆子急忙應是。

    莫琳見孟意和莫玥都沒有要追究，反而有些護著她的意思，突然看到了希望，膝行到莫玥腳邊道急急的道，“他，他應該不知道我是誰的……”

    莫玥心中苦笑，對於陸原錦來說，查一查她是誰還是輕而易舉的……否則怎麼會來提親？

    不管怎麼樣，事情總算是有些眉目了，莫玥安撫好莫琳，這才安安靜靜的坐下來和孟意說話。

    “……怪不得陸國公府要提親，原來竟是這麼回事。”孟意見莫玥詐莫琳，就猜了個大概，“敢欺到我狀元府頭上，真是太不像話了！！”

    莫玥急忙安撫她，“你懷著身孕，不要生氣，對孩子不好。”

    孟意咬牙道，“你來京城不久，不知道這陸國公府，真的是一團亂，尤其是這陸原錦，吃喝嫖賭無一不沾，尤其好色，聽說跟前的丫頭全都沾染過，這一點和陸國公一個德行，據說有的丫鬟父子倆都沾染過，惡不噁心！”

    莫玥真有點吃驚了，孟意到底更瞭解後宅一些，比齊紫皓說的詳細多了，就聽她繼續道，“還有他那個姨娘，可不是個簡單的，一把年紀還勾得陸國公常宿在房裡，國公夫人常年禮佛後，陸國公的後宅都隱隱由她來把持，凡是有些身份人家，都不跟陸國公交往了。”

    那肯定，但凡有身份的，哪個正妻願意和姨娘交往？莫玥給孟意遞了杯水道，“別氣了，這種人家咱們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但是怎麼說都是國公府，該怎麼拒絕？總不能叫父親得罪了他們。”

    孟意冷哼一聲道，“得罪了怎麼著？這些年陸國公那樣荒唐，皇上都厭棄他們了，我們不願意，他們還能強娶不行？”

    “你也說他們荒唐了，若他們在外面壞三妹的名聲呢？”莫玥道，“我覺得還是儘快把三妹的事情定下來比較好。”

    孟意道，“說起來，那次你跟我說了二妹和三妹的婚事後，我就在幾家皇商裡選了一下，覺得有給宮裡送絹花的田家不錯，幼子今年十八歲了，因為常年在外奔波婚事就有些晚了，田家老爺就一個嫡妻，育有三子一女，老大、老二還有他們家的姑娘都成親了，就剩下這一個幼子，而且那兩個兄弟也沒有姨娘，人口簡單，兄弟和睦，我看著不錯，後來我也專門去他鋪子裡看了一下，說來也巧，正好碰見他家嫡妻韓太太和小女兒，看著都是爽快人。只是後來我懷相一直不太好就耽擱了，要不你再去看看？”

    莫玥聽了，就十分意動，絹花算不上宮裡有油水的生意，但也比一般的富商要好的多，而且沒有姨娘，這是莫玥最有好感的地方，老爹沒有，兒子也沒有，證明這是家中作風好，若是小夥子人不錯，那可真是有好日子過了。

    “好，我去看看。”莫玥當下應道，“還有穆大人的嫡子那邊，我也最近抽個時間去看看。”

    “行，國公府那邊你不用擔心。”孟意道，“我讓你大哥去跟公公說，至於陸原錦那邊，我讓我大哥去，肯定壞不了三妹的名聲。”

    莫玥點點頭，又問了些穆家和田家的事情，兩人商量完，就聊起家常來，就聽孟意叮囑道，“張氏這幾天整天都往外跑，你小心點。”

    莫玥聽了，撲哧一聲笑出來，孟意疑惑，莫玥就把她賣莊子和鋪子的事跟她說了，孟意驚訝的瞪大眼睛，“一萬六千兩！！！”

    莫玥一想起來還是笑的不行，點頭道，“嗯，一萬六千兩。”

    孟意忽然拍著桌子笑起來，“玥兒你真是好樣的！哈哈，這下看她怎麼辦？小眼孔的東西，竟然伸手你的嫁妝！活該！真想看看再過兩天挖不出銀子時她的表情。”

    “呵呵，一萬六千兩估計把她的老底都拿出來了，到時候肯定會鬧。”莫玥眯著眼睛，笑得有些邪惡。

    孟意立刻心領神會，點點莫玥的額頭道，“沒想到你這丫頭竟這麼壞！放心，到時候她敢跟你鬧，我就讓全京城的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莫玥笑眯眯的點點頭。

    姑嫂兩個又聊了些家常，一直到傍晚才散了，莫玥回到齊府的時候，見大門那邊有不少人進出，就改從偏門進了府，見前院的小廝們都有些忙碌，一路疑惑著到了二門，李媽媽她們已經迎了出來。

    “府裡有什麼喜事？”莫玥問道。

    李媽媽笑道，“是四爺步軍校的任命書下來了，四爺平日裡交遊廣，有不少人聽到上門來賀喜呢。”

    “什麼時候下來的？”莫玥問道。大爺才走了十天左右，四爺就謀到了差事，顯然早有準備，可是之前竟然連一點風聲都沒有，四爺果然不是個簡單的，若是和被大爺知道了他謀到四品步軍校，以大爺那不服氣的性子，可就麻煩了……

    “今天您走後不久吏部就來人了。”李媽媽道，“剛剛老夫人身邊的赤霞姑娘還過來傳話，讓今天晚上都到福壽堂去吃飯，要為四爺慶賀。”

    “知道了。”莫玥跟著李媽媽往玉曦院走，想了想，還是問道，“侯爺呢？”

    “任命書下來之後，侯爺就一直和四爺在前院應酬。”李媽媽回道。

    “哦，知道了。”莫玥點點頭，回了玉曦院，重新收拾了一番後，齊紫皓還沒有回來，就先帶著齊恪霄去了福壽堂。

    此時已經到了晚飯時間，福壽堂的花廳中間擺了一張大圓桌，丫鬟們來來往往的端菜布箸，莫玥領著齊恪霄進了內室，就見九夫人已經到了，老夫人正笑呵呵的逗著她的兩個孩子，芊姐兒現在已經一歲多了，正是開口能說話的年紀，她的小哥哥震哥兒不過比她大一歲，也正是好玩的時候，兩個小粉團面對面站在炕上，十分可愛。

    見莫玥進來，九夫人親熱的道，“六嫂來了？”

    “你倒是來的早，九爺呢？”莫玥笑道。

    “跟著四哥和六哥在前院應酬呢。”九夫人笑道，“我就先過來陪母親。”

    老夫人問道，“回來了？意姐兒怎麼樣？身子還好吧？”

    “好著呢，胃口特別大。”莫玥笑道，“一下午吃了三次點心。”

    “那就好。”老夫人點點頭，“事情辦得怎麼樣？”

    “主要是我二妹和三妹的婚事，”莫玥回道，“她身子不方便，兩位妹妹年紀也不小了，就托我幫著看看。”因為是她娘家的事，莫玥只是簡單的提了一下。

    老夫人也知道莫玥繼母的事情，點點頭道，“那是應該的，女孩子嫁人是一輩子的事，要慎重。”

    莫玥笑道，“可不是麼？我可是深有體會，遇上您這樣的婆婆，我們可是真是三生有幸。”

    “四嫂說的有理。”九夫人也笑道，“我娘常說我是掉到福窩裡了。”

    老夫人呵呵笑，“你們就會哄我開心。”

    “我們說的都是真的啦。”九夫人不依的撒嬌，莫玥也跟著笑，“在京城，您可是出了名的好婆婆。”

    “你們呀……”老夫人笑歎，“我老了，就想看著大家都開開心心歡歡喜喜的在一起，說起來，我有你們幾個媳婦，也是福氣。”

    “好吧，我們家就是個福窩，媳婦婆婆、兒女子孫都是有福的。”莫玥打趣道，逗得老夫人呵呵笑。

    “我去看看宴席安排的怎麼樣了？”莫玥說著，去了外間，見花廳裡還是一張桌子，回來疑惑的問老夫人道，“怎麼只有一張桌子？”

    老夫人笑道，“老大一家也不在，分開坐桌上就沒幾個人了，我想著乾脆坐一起，反正都是一家人，這樣也熱鬧些。”

    莫玥點頭道，“熱鬧些好。”

    現在大爺一家全部都去上任，因大爺不是嫡出，也不存在長房長孫的說法，所以孩子們也都跟著走了，到福壽堂請安的時候頓時感覺冷清了不少。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還是喜歡看著子孫滿堂。

    幾人正聊著，四夫人挑簾子進來，笑道：“你們來的倒早。”

    莫玥和九夫人齊齊上前福了福，“恭喜四嫂了。”

    四夫人滿臉喜色，“多謝了！”然後親熱的拉著莫玥的手道，“還要多謝侯爺，要不然，可沒這麼快。”一點也不像平時淡漠的樣子。

    “大家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莫玥笑道。

    老夫人看著她們妯娌和睦，也呵呵笑道，“老六媳婦說的對，一筆寫不出兩齊字，一家人互相扶持才是正理。”

    三個媳婦齊齊應是。

    正說話間，在外院應酬的男人們回來了，齊紫皓一進門，眼睛就落在莫玥身上，見她也望過來，就微微一笑。

    屋子裡立刻熱鬧起來，因為宴席還沒準備好，寒暄過後，大家就湊在一起聊天，老夫人把齊恪霄招到跟前，詢問他的功課，莫玥和四夫人、六夫人湊在一起說過幾天為四爺宴客的事。

    莫玥和四夫人說話的空檔，忍不住齊紫皓的方向看過去，正遇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莫玥心不受控制的一跳，急忙撇開，齊紫皓眼底就有了笑意，也不著痕跡的繼續和四

    爺說話，然而像是有什麼撓著心臟，無法控制的想看她……

    沒一會兒又情不自禁的扭頭看過去，就見她也偷偷瞟過來……

    如此幾次，齊紫皓再一次看過去的時候，就見莫玥臉色赧然，眼神有些飄忽，但是就是不看過來，正疑惑間，就感覺到上首射來一束視線，抬眼就看見老夫人促狹的笑容，齊紫皓急忙移開視線，臉卻不由微微發熱……

    老夫人看著連被發現後神情都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肚子裡快笑翻了，老六竟還有這樣的時候！

    齊紫皓有些窘迫，他想再看莫玥一眼，但又擔心再被人看到，眼神左右飄忽，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九爺問道，“六哥？你怎麼了？”

    “啊？”齊紫皓手虛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道，“嗯，沒事，你繼續說。”

    四爺笑呵呵的對九爺道，“六弟哪有什麼事，別亂擔心。”

    齊紫皓聽了，卻更加窘迫起來，簾子忽然被挑開，老夫人身邊的丫鬟赤霞笑道，“老夫人，宴席已經備好了。”

    “好，那就入席吧。”

    莫玥和九夫人上前扶著老夫人往外走，齊紫皓就悄悄的松了口氣，卻沒看見四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因為不分男女席，就一房挨著一房坐，老夫人自然坐上首，齊紫皓坐下首，莫玥緊挨著他坐下，然後左邊是齊恪霄，對面坐了四爺一家，最下麵是九爺一家。

    老夫人贊了四爺兩句，又告誡他好好當值，一家人就開始動筷，因為是慶賀宴，也不講究食不言，吃得十分熱鬧。

    “六弟，四哥敬你一杯。”四爺齊紫皎端著酒杯站起來，對齊紫皓道，“這次的事要多謝你。”語氣十分真誠。

    齊紫皓也端了酒杯道，“四哥說的哪裡話，自家兄弟，哪有什麼謝不謝的。”

    四爺笑了笑，道，“行，四哥也不跟你見外，先幹為盡。”說罷仰頭將酒幹掉，齊紫皓也一飲而盡。兄弟倆落座，齊紫皓坐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莫玥的腿，莫玥往旁邊躲了躲，就感覺那腿又靠上來，莫玥疑惑的低頭看了一眼，就見這位爺大馬金刀的坐著，腿緊挨過來。

    腿長還真是占地方，莫玥腹誹著，又往旁邊躲了躲，誰知那腿又靠過來，這下，莫玥可以肯定這傢夥是故意的了，抬頭就看見他微微翹起的嘴角，莫玥心中好氣又好笑，這人怎麼這麼幼稚啊？

    藉著桌布的遮擋莫玥伸腿踢了他一腳，結果齊紫皓竟然勾住了她的腳，莫玥嚇了一跳，想要掙開，誰知他另一隻腳也伸過來，夾住了她的腳踝……

    “老六媳婦，你怎麼了？”老夫人忽然開口，然後對齊紫皓道，“我看她臉紅的厲害，可是身子還沒好？”

    莫玥急忙道，“沒事，只是剛剛吃了口辣椒，覺得難受。”

    齊紫皓立刻吩咐身後布菜的小丫鬟，“給夫人舀碗粥。”然後對莫玥道，“趕緊喝口，喝了就不辣了。”

    布菜的小丫鬟應聲上前，齊紫皓話音落的時候，一小碗粥已經放在莫玥面前了，莫玥看著他一臉關切的模樣，恨不得將眼前的粥扣到他臉上，你倒是放開我的腿啊！！

    莫玥再不敢動，只好低頭乖乖喝粥，齊紫皓桌下的腿卻愈發的肆無忌憚起來，還勾著她的小腿蹭了蹭，莫玥嚇了一跳，卻生怕被人發現，不敢亂動，只使勁低頭吃菜。

    齊紫皓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中大笑，真是太有趣了！

    這一頓飯莫玥吃的提心吊膽，一直到晚飯結束，齊紫皓才把她的腿放開。大家又在一起寒暄了幾句，就各回各的院子，一回到玉曦院，莫玥就沈了臉徑直進了淨房去洗漱，齊紫皓笑眯眯的跟進去，從背後環上莫玥的腰，明知故問道，“怎麼不高興了？”

    莫玥沒說話，只是一扭身子，將他甩開，齊紫皓也不惱，鍥而不捨的纏上來，氣得莫玥忿忿的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

    莫玥根本就沒用多少力，齊紫皓卻誇張的“嘶”了一聲，捂著手道，“膽子不小，竟然敢打爺！”

    莫玥被他逗笑了，這人怎麼越來越幼稚了，佯怒道，“就打你了，怎麼著？”

    齊紫皓立刻就熄了氣焰，笑呵呵的道，“那我專門給你準備個板子吧，小心又手疼，手疼了又要哭。”

    這是在笑話她呢！莫玥惱羞成怒，轉過身對著他的胸口又是一拳，齊紫皓看著她窘迫的模樣哈哈大笑。

    等在外面的山茶和杜鵑互看一眼，靜靜的退了出去……

    上了床齊紫皓自然又纏著莫玥逗弄一番，但莫玥對他不假顏色，可在這方面，莫玥從來不是他的對手，最後還是在他的撩撥下繳械投降，事後齊紫皓心滿意足的抱著她沈沈睡去……

    這天，莫玥正在看帳本，就見老夫人身邊的赤霞從門口進來，莫玥起身迎過去，赤霞對她行了個禮道，“親家太太給老夫人遞了帖子求見，老夫人讓我來告訴您一聲。”

    這麼快就來了？還真是沈不住氣呐，看這時間，應該是一早就啟程往這邊趕了，而且十有八九是趁著她父親去上朝的時候偷偷出來的，莫玥心中冷笑，這可是她的地盤，這次就讓她徹底看清形式！

    莫玥送走赤霞，然後給孟意寫了封信讓下人送去狀元府，又囑咐了夏荷幾句，自己回屋去換衣服。

    張氏在二門處下了馬車，胸脯還一鼓一鼓的，看樣子氣得不輕，抬頭看了看高大精緻的圓拱門，胸口漲的更疼，這個賤丫頭，竟然還能嫁進這樣的高門大戶！

    想到自己被騙去的那一萬六千兩銀子，張氏覺得不止心、肝……全身都疼得厲害，咬緊後牙槽盯著內院的方向，發了狠的想，這次，一定要然給她好看！！她就不信，她大鬧一場，安寧侯府還會有她的立足之地？！現在就算她求著要把銀子還她，她也不會輕易放過她！……若多給一萬兩，她就給先她留點面子……張氏默默的算計著。

    跟在張氏身後的李妙，也微微眯起眼睛，臉上的嫉色一閃而過：本來，她是可以住在這裡的……

    不過……李妙想到她這位姨母的性子，很快就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來，要是讓侯爺知道那莫玥是個算計繼母的陰險惡毒的人，不知道還會不會看重她？到時候，她在這侯府……嘖嘖……想像著莫玥倒楣的樣子，李妙心中的不平稍緩。

    一個穿著藏青色比甲的婆子笑呵呵的上前給張氏行禮，後面跟著的兩個穿著一樣墨綠比甲的小丫鬟也跟曲膝道，“張太太安。”

    張氏看著眼前的婆子丫鬟，莫名氣短，不過是二門處守門的婆子，穿戴竟比她身邊的胡媽媽還要體面，那兩個小丫鬟更是，竟然還插著赤金簪子，再對比下她和李妙身後站的兩個丫鬟，簡直像是粗使丫頭。

    張氏不冷不熱的回了禮，夏荷從不遠處的拱門轉出來，看到張氏笑著迎上來，“太太。”

    不止張氏，就連李妙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兩人要來安寧侯府，自然把最好的都穿戴在身上，但是夏荷一個丫頭的穿著都比她們不遑多讓。

    張氏對夏荷可不會客氣，冷聲嘲諷道，“喲！這不是夏荷麼？……”

    “是，太太……”夏荷上前，截住她的話頭，親熱的扶住她，張氏本想甩開，但感覺到袖中一沈，這份量，絕對是銀子，張氏就沒有動作……

    “夏荷姑娘。”剛剛那婆子給夏荷行禮，語氣中帶著絲討好。

    夏荷回了一禮道，“孫媽媽，這就走吧，直接去福壽堂，先去給老夫人請安。”

    “好。”孫媽媽朝著旁邊招了招手，四個健壯的婆子分別抬著兩頂青尼小轎過來，放在張氏和李妙面前，剛剛那兩個小丫鬟上前將轎簾撩開，讓兩人上轎，連動作都整整齊齊的。

    張氏的臉色又開始不自然，她出嫁之前，她的嫡母從來沒帶她出過門，出嫁之後，交往又全是四品以下的官員家眷，二門到正房也就是幾步的距離，根本就沒有經歷過這種排場。

    小心的上了轎子坐好，兩個婆子穩穩的把轎子抬起來，張氏卻始終提著心，生怕兩個婆子抬不穩，走了一會兒轎子一直感覺不到任何顛簸，這才放下心來，想起夏荷給她袖中塞的東西，急忙掏出來一看，竟是個大荷包，打開以後除了六個小荷包之外，還有十幾個零散的小銀錁子，張氏掂了掂，零散的這些每個估計有三四錢的樣子，每個小荷包裡裝著兩個銀錁子，比外面零散的這些略大些，估計每個四五錢，這種一看就是打賞的荷包，張氏心裡越發忐忑，她出去應酬打賞，最多的也就是三錢銀子，可看這荷包的樣子，難不成最小的打賞要三四錢？這種裝成小荷包的，肯定是要打賞給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竟然要一兩麼？

    張氏胡思亂想著，就感覺轎子停了下來，簾子被挑開，夏荷扶著張氏下來，張氏不由打量眼前的院子，光這一個院子，就頂的上整個莫宅大了，院中穿著各色比甲的小丫鬟來回穿梭，井然有序，有著百年世家所積澱的肅然……張氏就生出一絲怯意來。

    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從正房出來，看到張氏，親熱的笑道，“親家太太可真是稀客，老夫人正等著呢。”

    張氏笑的十分拘謹，“是我打擾了。”說著下意識的整了整衣襟，這才由夏荷扶著上臺階。

    夏荷感覺到張氏僵硬的動作，想到莫玥的話，心中暗歎，夫人果然厲害。聽說張氏來了，她可是真擔心了一把，誰知夫人笑道，“放心，她那種小家子氣註定上不了檯面，這些年她又一直喜歡和比地位低的人走動，來了這裡定然會不自在，人對未知和強勢總會本能的懼怕，張氏膽子可不大，要不然也不會只和比自己地位低人交往了，與其說是喜歡奉承，潛意識中不過是害怕事情不由自己控制罷了，況且她又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定然極其害怕丟臉的，拿幾個金簪和銀飾賞給孫婆子和小丫鬟讓她們帶上，你也把最好的都穿在身上……還有，打賞的荷包，按往常最厚的給，既然她眼孔小，那就用銀子砸就行，保證等她到了老夫人院子裡就洩氣。”

    方媽媽已經親切的迎上來，扶了張氏一把，張氏強端著笑容，問道，“您是……”

    夏荷笑道，“這可是我們老夫人身邊第一得力的人方媽媽。”

    這位還真跟外面說的一樣呢，就算是繼女，夫人嫁進侯府也大半年了，她對侯府一點不瞭解也就罷了，今天貿然的登門拜訪竟然也不打聽這些基本的事情……還是老夫人說的對，這位估計是不是來看女兒的，而是來給夫人難堪的……方媽媽心下歎息，面上卻笑道，“什麼得力不得力，只不過老夫人念舊，我又伺候慣了，老夫人也習慣罷了。”

    “原來是方媽媽。”張氏心中暗驚，竟然是位媽媽！還是老夫人身邊得力的，那一定要打賞，像是要表明什麼，張氏有些急切的從袖中一下子掏出兩個小荷包塞給了方媽媽，“一點小意思，還請方媽媽笑納。”

    這哪裡是打賞，倒像是討好，夏荷心中愈發對莫玥敬佩起來，她擔心張氏會給福壽堂的人甩臉子，讓夫人難堪，但夫人卻笑問了一句，“不看身份，只看方媽媽和張氏，你覺得誰更體面。”

    她本來還不太懂這和方媽媽體面有什麼關係，現在卻明白過來，在穿著打扮上，張氏雖然插得滿頭珠翠，但卻沒有方媽媽兩隻玉釵來得穩重，更別說衣裳料子，方媽媽身上穿的，絕對不比她差。在氣質方面，方媽媽也比她要得體多了，放在一起，方媽媽絕對比張氏更像個官太太，張氏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通過打賞來表明兩個人之間的身份差距，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丟面子，竟然給了兩個荷包，可很多事情都是要把握一個度的，過猶不及，這樣重的打賞，再配上她的話，反而成了討好……

    方媽媽到底是老人精，仿佛只是收了平常的打賞一般，笑著向張氏道了謝，看著張氏身後的李妙問道，“這位是……”

    “哦，這是我外甥女兒。”張氏急忙介紹。

    李妙趁機上前行禮，“方媽媽好。”李妙差不多也是由張氏養大的，雖然表現比張氏好很多，但到底還是緊張。

    方媽媽笑呵呵的寒暄了一句，就領著一行人進了花廳。

    張氏亦步亦趨的跟在方媽媽身後，抬頭就看到對面的八仙桌旁坐著一個看起來不到四十的美貌婦人，體型苗條，儀態優雅。張氏一時竟沒把她和老夫人聯繫起來，還是身邊的胡媽媽悄悄提醒了她一下，張氏才急急忙忙的蹲身行禮，“見過老夫人。”

    “親家太太可是稀客，快上座。”老夫人笑道，略帶疑惑的往李妙那裡看了一眼，方媽媽立刻介紹道，“這是張太太的外甥女。”

    老夫人笑著點點頭，一併讓了座。

    張太太拘謹的笑了笑，道，“玥姐兒還好吧？這丫頭平日在家懶散，也沒學什麼規矩……”張氏說著，就見老夫人的眼神淡下來，看向她的時候，一瞬間感覺到一絲銳氣，張氏的聲音就不由弱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給您添麻煩……”

    老夫人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這才看著她淡淡的笑道，“玥姐兒雖是你莫家女兒，但現在可是我齊家的媳婦，哪裡有添麻煩一說？況且玥姐兒寬和大度，進退有禮，有這樣的媳婦兒可是我們齊家的福氣。”

    張氏忽然有一種做姑娘時面對嫡母的感覺，老夫人坐在那裡，樣子並不疏離，但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讓她懼怕。

    “娘。”莫玥挑簾子進來，上前給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的笑容就親切起來，“玥兒來了，快去見你母親。”

    莫玥笑盈盈的走到張氏面前，屈膝行禮，“母親。”然後微微轉身對李妙也福了福道，“妙表姐也來了。”

    張氏在老夫人面前不敢造次，乖乖的點點頭，李妙則下意識的站起來還禮，這樣的莫玥極其陌生，行動間端莊優雅，與齊府的氛圍極其自然的融合在一起，沒有任何刻意的痕跡，卻讓李妙生出一絲仰望的錯覺，李妙一時間根本沒辦法把她和莫府的莫玥聯繫起來。

    莫玥行完禮，就走到老夫人身邊，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今天這件裙子不錯，顯身段，就是料子有些厚。”

    莫玥不知道為什麼老夫人突然說起她的衣服來，不過還是配合著答道，“今年的天氣實在熱，溫度竟然還沒有降下來，我正打算再找些輕薄的料子做一件，前幾天我也給娘想了個樣子，正做著呢。”

    “那我可就等著了，你這巧心思，肯定差不了。”老夫人笑道，“不過，你的衣服也該做起來了，正好我庫裡有一批皇后娘娘賞的細葛布，水藍色，我看那顏色正適合你。”說著對方媽媽道，“一會兒你就去庫裡去了送過去。”

    莫玥急忙推辭，“那是皇后娘娘賞的，還是您自己留著用吧，況且那細葛布是貢品，得一兩匹不容易，娘您做中衣穿就好，讓我做裙子太浪費了。”

    “娘娘賞了就是讓穿的，我就喜歡看你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做中衣還有一匹牙白色的，足夠用了。”老夫人說到這裡，對一旁臉色僵硬的張氏笑道，“這孩子，就是孝順，心思又巧，我看皇后娘娘賞我水藍色的，說不定就是讓我這個做婆婆的賞她的。”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對張氏道，“這水藍色要再配個罩衫才行，玥兒膚色好，我看白色不錯，親家太太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