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獨秀（卷三）》作者：亦涵

天大地大，任何事都比不上孕婦大！
在皇上賜的貴妾閆若進門的當天，莫玥也檢查出懷有身孕一事，
齊紫皓樂得天天守著她，讓閆若一進門就被冷落，
只是有了身孕之後，莫玥要操心的事情不減反多，
本以為秦姨娘被攆去莊子上會安分點，秦姨娘卻派她的親弟挾持她，

想害莫玥和肚子裡的孩子，更安排人要淩辱她，以斷絕她脫困後的生機，
好在她早有防備，身邊護衛一大堆，齊紫皓也及時出現，
救人、擒賊一氣呵成，還逼問出幕後也有閆若的手筆，
她本想親手處置，卻被齊紫皓勒令安心養胎，後宅裡的糟心事由他來擺平，

秦姨娘被設計背上通姦罪名，逐出府去；
閆若以祈福名義，打發到家廟去修行，如今後院安安靜靜，兩人也過起快樂的育兒生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庶妹莫琳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壓她一頭的勝負心，
竟聯合閆貴妃的嫡姊要扳倒齊、莫兩家，扶持大皇子一派的勢力……

    這天下午收穫頗豐，莫玥因為意外“獵”了一隻□子興奮不已，齊紫皓也陪她玩的開心，直到天色擦黑兩人才頂著一身雪回到莊子。

    春蘭她們早就準備好了姜湯，兩人暖暖得喝了一碗，又美美的泡了一個熱水澡，出來時廚房把他們今天打回來的獵物也差不多做好了，擺了一桌子菜。算是莫玥生辰最正經的一頓飯。

    齊紫皓照例揮退了下人，從府裡出來，兩人也不講究食不言的規矩，說說笑笑把飯吃完，下人收拾掉碗筷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亥時，齊紫皓坐在床上，把莫玥摟在懷裡，從枕下掏出一個長匣子來。

    莫玥疑惑的看向他，“什麼？”

    齊紫皓微微有些不自在，“打開看看。”

    “難道這個才是真正的生辰禮物？”莫玥一邊嘟囔一邊打開匣子，卻是一副畫軸，隨著畫軸慢慢展開，她的眼睛也瞪的越來越大……

    這是一幅她的肖像畫，畫上的她歪頭扶著頭上的蝴蝶簪，微微仰頭笑容璀璨，而身後，是集市模糊的背景……莫玥就想起在西北逛集市的那天，她初初對他動心的情景……

    畫面的背景都有些剛硬，顯然是出自于男人的手筆，只是女子卻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齊紫皓伸手握住莫玥的手，十指交握，兩人的無名指上，那一對一模一樣的和田玉戒指散發著靜謐的光芒，蝴蝶簪、手套、扳指還有肖像畫……莫玥終於明白了什麼，抬頭怔怔的看著齊紫皓。

    齊紫皓看著她，眼眸漸漸深沈，緩緩的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溫柔的道，“玥兒，我也一樣……”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地方，你愛戀我的時候，我也一樣愛戀你……

    莫玥的心臟像是被什麼猛烈的撞了一下，是啊，若不是一樣的愛戀，西北的點點滴滴，他怎麼會記得這樣清晰……路邊攤的鍍金簪子、不合適的手套、粗糙的戒指……

    這一瞬間，那些日日對著抽屜裡那些廉價而又珍貴的紀念品掙紮的痛苦，忽然就像今天他送的這些精緻貴重的東西一樣，替換成了美好而甜蜜的幸福……

    莫玥忽然落下淚來，這個男人，讓她怎麼愛才好……

    齊紫皓收緊手臂，緩緩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呢喃道，“別哭……”

    莫玥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熱情的吻上他的唇……

    莫玥的生辰過後，鄭老就到了齊府，他和齊紫皓配合顯然不是一兩次了，而且在西北的時候和莫玥也算合作過一次，所以瞭解了情況之後，鄭老輕車熟路的上道，安心的在齊府住了下來，莫玥撥了個有花園的院子給他，平日裡就弄弄草藥，偶爾過來給她把個脈，日子倒是過的逍遙。

    十一下旬，齊紫皓和莫玥兩個人都忙了起來，馬上就要到年關，齊紫皓每天要去聽管事報帳，莫玥的商樓也裝修好了，準備來年開張，所以年前要準備的事情還有很多，錢掌櫃幾乎天天來報告進展，還有年底要準備的各家節禮，這個可不像府裡瑣事，做錯了頂多是妯娌下人們笑一笑，公卿世家關係錯綜複雜，節禮也有講究，弄錯可就鬧大笑話了，莫玥是第一年準備，十分謹慎，每天都要去老夫人那裡請教，再加上納貴妾的事情，莫玥忙得暈頭轉向。

    其實納妾的事情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院子已經翻新完畢，主要就是閆家那邊，還常常過來量屋子，看一些細節的問題，看能給她們家小姐再添置什麼。說起來，尋常納妾不過就是一座院子，一頂小轎的事兒，奈何閆若的身份實在有點高貴，閆太后又護短，成婚當天的禮儀是妾禮，太后出於憐惜，婚前的準備反而比正經嫁女更加繁瑣精細。

    這樣一來，閆家就常常過來，本來，她們要過來莫玥還需要裝虛弱，現在倒也不用裝了，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滿臉倦色，每次躺在床上接見閆家下人的時候就忍不住想睡，有幾次還真的睡了過去……

    以至於每天晚上都等不到齊紫皓回來就撐不住睡了，而且睡得極沈，是那種推都推不醒的。齊紫皓見她累的厲害，就有些心疼，倒不折騰她，只摟了她規規矩矩的睡覺。

    進了十二月，莫玥累得更加厲害，每天都困得睜不開眼，讓她睜個眼就跟受刑似的，恨不得時時黏在床上才好。

    終於到了十二月初十這一天，莫玥痛苦的被齊紫皓從床上挖起來，齊紫皓看著她皺著小臉苦悶的模樣不知道該心疼還是該笑，“天天忙什麼呢？怎麼累成這樣？要不今天就歇著吧，反正什麼都準備好了。”

    莫玥勉力撐開眼睛，伸手去夠自己的衣服，“沒事，今天也不怎麼忙，過了今天再歇吧，不要讓閆家人挑毛病。”

    齊紫皓伸手幫她穿好衣服，洗漱之後莫玥才終於清醒了些，吃過早飯去福壽堂請安，齊紫皓照例去外院和管事們對賬，莫玥回玉曦院安排一天的瑣事，比起之前來，反倒不太忙。

    納妾並沒有什麼多餘的禮儀，到時候一頂小轎抬進來了事，就在外院擺幾桌，和齊紫皓要好的朋友過來祝賀祝賀就行了，女眷自然不會來，沒有哪個夫人會為納妾吃宴席的。

    跟之前準備陪嫁相比，閆家個時候十分低調，畢竟做妾不是什麼光彩事，所以並沒有什麼跟閆家有牽扯的客人，因此莫玥今天還是比較輕鬆的，就等著傍晚新人進來之後敬茶就行。

    白天眾人照例該做什麼做什麼，下午莫玥通知了幾個姨娘吉時過來，因為也算是喜事，就連遠在清心院的秦姨娘也一併通知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之後，莫玥就有些撐不住了，跟春蘭知會了一聲，回到內室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莫玥被人推醒，睜開眼睛就是齊紫皓無奈的臉，“怎麼這麼能睡？”

    莫玥茫然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一驚，“什麼時辰了？”猛的坐起來，只覺眼前一黑，腦中忽的嗡嗡作響。

    “玥兒？”齊紫皓見她神情不對，嚇了一跳，伸手扶住她急道，“怎麼了？”

    莫玥扶著額頭等待眩暈過去，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道，“沒事，可能最近有點忙，休息休息就好了。”

    齊紫皓皺眉，不滿的道，“一會兒讓鄭老過來看看，明天起就好好歇著，你那商樓，明年再弄不遲，哪有把自己累成這樣的？”

    莫玥乖乖點頭，她也確實有點力不從心了。

    春蘭挑簾子進來報導，“侯爺，夫人，姨娘們來了。”

    莫玥點點頭道，“先招呼著。”

    齊紫皓和莫玥兩人都換了一身簇新的衣服出來，莫玥自然是代表正室的大紅色，齊紫皓則穿著一身亞麻色繡金邊的直綴，外罩一件牙白色繡著暗金祥雲的敞懷錦袍，倒是顯得精神了許多。

    兩人從內室一出來，就感覺到一道強烈的目光，不用說，自然是秦姨娘，這目光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莫玥心中一歎抬頭看去，就見秦姨娘規規矩矩的立在廳中央，整個人都清減了許多，以往花枝招展的風格也變成了素淡雅致，倒是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韻味，一雙妙目癡迷的盯著齊紫皓，發現莫玥在看她，眼神閃了閃，就規規矩矩的低下頭去。

    莫玥暗暗搖了搖頭，秦姨娘的執拗，恐怕這輩子都改不了了吧？倒是成長了一些，至少不會跟她對著幹了，可學會隱忍的秦姨娘對莫玥來說，實在算不上好事。看來，要找個合適的時機把人送走了，之前是不方便送她出去，後來又一直沒顧上，等過了年吧，一過年就把她送走，否則的話，以她的智商和膽子，交在閆若手裡，實在是把鋒利的好劍。

    “夫人，侯爺。”眾人行禮。

    齊紫皓點點頭，在上首的位置坐了，莫玥跟著在另一邊坐下，道，“都坐吧。”

    三位姨娘就在各自的杌子上坐下，眾人剛坐定，就聽丫鬟來報，“轎子進二門了！”

    屋內三個姨娘屏息凝神，白姨娘滿臉不安；孫姨娘迅速的抬眼看了莫玥一眼，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秦姨娘輕咬著紅唇，時不時的偷偷瞟一瞟齊紫皓，掃過莫玥時，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莫玥根本沒注意到這些，這一會兒功夫她又打了兩個呵欠，倒是齊紫皓把她們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微微眯了眯眼睛。

    沒一會兒，轎子就聽到了正房門口，司儀唱道：“吉時到”

    簾子挑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媽媽扶著穿著一身紫紅嫁衣的新人走進來，頭上蓋著同色的鴛鴦蓋頭，雖看不見容貌，但行動間體態婀娜，盡顯世家貴女的風範。

    且不說新人如何，單那媽媽就穿得極其體面，棗紅色的錦緞比甲，頭上的帶著一支白玉簪子，耳朵戴著指甲蓋大小的翡翠耳釘，這一身簡單又貴氣，新人雖看不見模樣，但光這一身在燭光下流光瑩瑩的嫁衣料子，就足夠讓人吃驚了，這是有名的流光錦，江南每年進貢十匹，全部都給宮中貴人用的……

    屋裡的人臉色各異，不約而同的看向莫玥，不管以前想像了多少，這一刻她們親身感受到了閆家的身份。

    溫媽媽將眾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垂下的眼瞼中閃過一絲不屑，小心的扶著自家姑娘在齊紫皓和莫玥面前跪下來。

    李媽媽笑呵呵的上前揭開蓋頭，屋中就是一靜，閆若的打扮算得上簡單，只梳了個墮馬髻，髻上插著一支包金邊的玉蘭花玉簪，其間點綴著幾顆南珠，耳上墜著一對玉光瑩瑩的翠綠薔薇，再無多的首飾，可是她容貌實在漂亮，就算這樣簡單的打扮，也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尤其蓋頭揭開，她的眼瞼隨著徐徐掀起的時候，眼底那靈動瀲灩的波光，讓人驚豔，再聯想到她的身份和如今的處境，本是天之驕女，卻不得不給人家做妾，驚豔的同時，哪個男人都會生出幾分憐惜來吧……

    還是孫姨娘先反應過來，笑道，“閆姐姐可真漂亮，侯爺好福氣。”閆若雖然是最後進門，但確是貴妾，因此她們都得稱她一聲姐姐。

    齊紫皓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秦姨娘見孫氏一句話把侯爺的注意力搶過去，心裡恨的咬牙，雖然對於這個貴妾不甘心，但還是不甘落後的福了福道，“恭喜侯爺，恭喜夫人。”

    齊紫皓的目光如她所願淡淡的看過來，但秦姨娘臉上的笑容卻不由僵住，那眸子裡並沒有半點喜悅，甚至帶著冷冷的寒意，秦姨娘一愣，立刻恭順的垂下眼瞼，才發現孫氏的表情也是訕訕的，不由暗自懊惱，怪自己沈不住氣，心中又有點疑惑，難道侯爺竟然不喜歡這位貴妾麼？還是嫌她們衝撞了她？

    孫姨娘和秦姨娘碰了釘子，沒人敢再開口，屋裡的氣氛就有片刻的尷尬，溫媽媽疑惑的看了齊紫皓一眼，奈何他的表情淡淡的，根本看不出什麼情緒。

    還是李媽媽打破沈靜，笑道，“閆姨娘該敬茶了。”

    夏荷就端了一杯茶遞給閆若，閆若雙手接過茶，恭恭敬敬的舉過頭頂，遞到齊紫皓面前，聲音甜美而嬌柔：“侯爺請喝茶。”

    齊紫皓嗯了一聲，接過茶，象徵性的抿了一口，就隨意的放在桌上，倒是讓溫媽媽又多看了他一眼：不是說侯爺對自家姑娘多有憐惜麼？怎麼看著有點敷衍，難道是端方內斂的緣故？

    夏荷又遞了一杯茶給閆若，閆若如法炮製，遞到莫玥面前，“夫人，請喝茶。”

    “嗯。”莫玥點點頭，伸手去接茶，然而傾身的瞬間，眼前一黑，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不由自主的一晃，一下子倒在椅子上……

    “夫人！”齊紫皓臉色大變，飛快的搶過來，閆若不可避免的被撞了一下，歪在一邊，手中的茶到底還是灑了。

    齊紫皓看著莫玥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臉色，焦急的拍著她的臉頰，語氣中帶著一絲驚慌：“玥兒，你怎麼了？玥兒！”扭頭對春蘭道，“還不快去叫大夫！”

    “哦，哦！”春蘭也被嚇住了，也顧不得禮儀，飛快的跑了出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眾人直到此時才紛紛反應過來，白姨娘臉上憂色更重，孫姨娘和秦姨娘眼底都閃過一絲快意，閆若已經被溫媽媽扶起來，站在一邊一臉的擔憂的看著齊紫皓懷中的莫玥。

    溫媽媽先是皺眉，以為莫玥是故意的，後來又一想，這莫氏本就有疾在身，小姐過來做貴妾不就是等著她死了騰地方麼？心下倒是一喜，要是能一命嗚呼就好了，只是可惜……要是再早一點就好了，小姐也不用受這樣的委屈……想到之前小姐做了一半的大紅嫁衣，再看看現在只能安安靜靜站在旁邊的自家主子，溫媽媽心裡頓時一酸。

    齊紫皓小心翼翼的把莫玥抱起來進了內室，半晌沒出來，餘下屋外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都看向閆若，這下該怎麼辦？

    ……

    秦姨娘又看了閆若一眼，齊紫皓進去的時候，貼身伺候莫玥的李媽媽和夏荷也都跟了進去，所以這會兒也沒個傳話的人。可是，無論如何，把貴妾晾在這裡，總不是個事兒，以閆家嫡女的身份，她能吞的下這口氣嗎？

    見她依然滿臉擔憂的望著內室的方向一動不動，秦姨娘咬了咬唇，她知道她應該沈住氣，可是她已經很久沒見侯爺了……這樣想著，秦姨娘眼裡閃過一絲堅定，緊接著就換上了擔憂的神色，緩緩的開口道，“也不知道夫人怎麼樣了……”

    孫姨娘立刻配合著表現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白姨娘是真擔心，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閆若，雖然她剛進門，但論身份地位，而且還很有可能成為侯爺新寵情況下，她表示對主母的關心帶頭進去，應該沒什麼大礙吧？況且，這不是表現自己溫柔體貼的時候麼？世家嫡女不會不懂抓這個機會吧？

    閆若依然保持著擔憂的表情，卻也只是望著內室的方向一動不動，看到她們的目光，心中冷笑，當我閆若是那眼皮子淺的，一上來就上去邀寵？

    秦姨娘見閆若一動不動，咬了咬唇，往前走了兩步想進去看看，但又想到齊紫皓剛剛那淡淡的一瞥，到底沒敢繼續往裡走。

    正在這時，春蘭領著鄭老進來，也沒顧得上別人，逕直挑簾子進了內室。秦姨娘終是瞅準這個機會跟了進去，有了打頭的，孫姨娘和白姨娘魚貫而入，閆若跟在最後也進了內室。

    內室的情景，讓幾人都吃了一驚，莫玥已經醒了，正軟軟的靠在齊紫皓懷裡，平日裡嚴肅冷淡的侯爺一手攬著她，一手捧著茶杯親自給她喂水，表情和語氣都是她們從未見過的柔和，“好點了麼？”

    莫玥點點頭，還是有點沒精打采，齊紫皓把水遞給夏荷，輕輕放下她道，“讓鄭老幫你看看。”

    鄭老住在齊府其實就只是一個讓人認為莫玥病重的幌子，實際上莫玥身子康健的很，所以平日裡真正給莫玥把脈的時候並不多，再加上最近一直在忙，已經有半個月沒把過脈了。

    鄭老上前為莫玥診脈，齊紫皓起身讓開位置卻並沒有走開，只是站在床前緊緊盯著莫玥，心裡有些慌亂，閆家剛剛定下要與齊家結親時，閆若就已經要通過莫琳要給莫玥下毒了，現在皇上設貴妾，更是把她放到了風口浪尖，閆若做事尚不成熟，而且也勢單力薄，若閆太后出手……齊紫皓不敢往下想，一時間腦中卻也轉過無數個念頭，細細的想了自己做的所有事，是不是哪裡有了疏漏，讓人鑽了空子，可是想了半天卻沒什麼頭緒……

    直到鄭老神色輕鬆的放開手，齊紫皓才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背上竟出了一身冷汗。

    鄭老仔細看了一下莫玥的臉色，問齊紫皓道，“老頭子觀夫人眉宇間有倦色，夫人最近是不是有點嗜睡？”

    想到莫玥最近天昏地暗的睡法，齊紫皓剛剛放鬆的心又提了起來，“是，可是有什麼不妥？”

    “沒什麼不妥”鄭老笑眯眯的道，“過一段時間老頭子再診一次就能確認了。”

    齊紫皓看著鄭老的笑臉，忽然靈光一閃，莫玥的小日子這個月好像也沒來……

    懷孕了！

    這三個字出現在齊紫皓的腦中的瞬間，他還沒辦法完成驚嚇到驚喜之間的轉變，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待低頭撞上莫玥驚訝的視線，才覺得胸口陡然一熱，巨大的喜悅猶如在火苗上猛的澆上一壇烈酒一般，砰的一聲竄起，呼的從胸口沖上頭頂，在腦中轟然炸開，讓他有些暈暈乎乎的。

    春蘭和夏荷還有些不明白，李媽媽到底是過來人，馬上明白了鄭老的意思，立刻笑顏逐開的對齊紫皓道，“老奴先恭喜侯爺了！”

    這下，在座的眾人全都明白過來，春蘭和夏荷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喜悅，要不是齊紫皓在跟前，春蘭幾乎想要歡呼了。

    “恭喜侯爺！”

    “恭喜侯爺！”

    ……

    齊紫皓看著撫著自己小腹不敢置信的望著他的莫玥，忽然大笑起來，一揮手道，“賞！統統有賞！”

    “侯爺！”莫玥急忙拽住他。

    齊紫皓順著她的動作坐下來，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怎麼了？”說著，一隻手小心的覆在她的肚子上，眉眼間全是柔和的笑意。

    “還沒確診呢……”莫玥不安的道，“別空歡喜一場。”

    齊紫皓看向鄭老，目光有些忐忑，鄭老倒是從沒見過他這種情緒外露的模樣了，簡直跟第一次當爹的毛頭小子差不多了。所幸他對莫玥的身體狀況很瞭解，經驗又極豐富，應該是錯不了，於是笑道，“十有□是滑脈，不過確診就是個十來日的功夫，再等等吧。”

    齊紫皓點點頭，嘴角還是不受控制的咧開，低頭看著莫玥，莫玥也笑盈盈的回望他……

    秦姨娘被眼前的情景深深的刺痛，當初她懷孕，侯爺連看都未曾看過她一眼，何曾有過這樣溫柔的表情……

    孫姨娘神色複雜的看向莫玥，心中有些發堵，人命好就是沒辦法，還以為會失寵，結果竟然有了孩子……

    白姨娘倒是松了口氣，但望著齊紫皓臉上的笑容，不禁微微失神，眼底是止不住的羨慕，回過神來暗暗苦笑，有些東西，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難得碰上個好主母，還是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吧……

    閆若微微眯起眼睛，看著歡喜的兩個人，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對，且不說莫氏身有惡疾無法懷孩子，就算真的懷上了，她也沒命生下來，這兩個人為什麼會這麼開心？轉念一想，又覺得蛇纏只是讓人身體漸漸虛弱，孩子應該還是能懷上的，而且他們又不知道莫氏活不過一年，這個時候能留下個孩子當然值得高興……

    閆若正想著，就對上齊紫皓看過來的視線，淡淡的，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閆若心頭一跳，露出一副歡喜的神情來，就見齊紫皓又漫不經心的移開目光，閆若暗暗松了口氣，怕自己不小心流露出多餘的情緒來，不敢再多想。

    “行了，夫人沒事，你們都退下吧。”齊紫皓髮話，一開始他光顧著著急莫玥，也沒旁的心思管進來的這幾個人，這會兒心情又極好，也不想多計較什麼，然後又閆若道，“今日你也累了，讓李媽媽帶你回院子吧。”說到這裡，又對李媽媽道，“吩咐下去，今天玉曦院多上五桌席面，人人有份。”

    “老奴代丫頭們謝過侯爺了。”李媽媽笑呵呵的應了，帶著眾人出去，很快外面就傳來小丫頭們的歡呼聲。

    鄭老知道夫妻兩個有很多話要說，這會兒也不在外人面前裝樣子了，自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老頭子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安胎的方子和要注意的東西我稍後交代給夏荷那丫頭。”說完又看著齊紫皓挑挑眉道，“別壓著肚子知道吧？”

    齊紫皓失笑，“知道了！”他又沒高興傻。

    “行，那我走了！”鄭老就挑簾子出了門，齊紫皓也不跟他客氣，送也不送兩步，實在是這會兒他一步都不想離開莫玥。

    齊紫皓剛要說話，就聽夏荷在外面道，“侯爺，夜闌過來說安王叫您出去。”

    看樣子是外院的宴席開始了，要不是因為莫玥的耽擱，這會兒齊紫皓就應該在外面陪客了。

    “知道了！”齊紫皓揚聲道，“告訴他我一會兒就出去。”說完就低頭看著莫玥。

    莫玥也看著他，兩人都不說話，卻不約而同的又笑起來，齊紫皓伸手將莫玥抱起來，一手輕輕的覆上她的小腹上笑道，“可算把這個小傢夥盼來了。”

    莫玥也將手覆在小腹上，這裡蘊藏這一個小生命，一個屬於她和他的生命，這種感覺如此的奇妙……

    “娘那裡……”莫玥抬頭看著齊紫皓道，“還是等確診了再說？”

    “反正也瞞不住，”齊紫皓吻吻她的鬢角笑道，“一會兒我讓人去說一聲，孩子剛上身，還是小心些，你這幾日就好好歇著。”

    “閆家……”莫玥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絲憂色，她此刻正處在風尖浪口，這個孩子……

    “放心。”齊紫皓知道她在想什麼，親了親她的發頂道，“閆若已經進了齊府，皇上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他的他必定不會再管，”齊紫皓扳過她的身子，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道，“貴妾的事情雖然把你推上的風口浪尖，但未嘗也沒有把閆若，甚至把整個閆家都放在眾人眼睛底下，至少若你有事，眾人第一個懷疑的物件就是閆若，在這種束縛之下，她更是什麼都做不了。她進門做貴妾，不過是自以為你快不行了，在等著你騰地方而已，乖乖的等著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所以，在進了齊府的那一刻，她就成為了閆家這一局中的一顆死棋。”

    莫玥微微一怔，是啊，凡事都有兩面性，這件事情她雖然看上去處境危險，但實際上卻也緊緊束縛住了閆若。怪不得當初想到可能會納閆若為妾的時候，齊紫皓一點都不緊張，莫玥看著他，心底就生出一股崇敬來，這種深謀遠慮和縝密的心思，她那點小聰明可真是望塵莫及。看來，她對他的瞭解，還遠遠不夠。

    齊紫皓對妻子眼中的崇敬之情很是受用，摸了摸她的頭髮道，“過些日子，我就讓人把你身子漸漸好轉的消息傳出去。”

    莫玥疑惑了一下，加上之前他的啟發，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病本來就是誘閆若入局的幌子，現在閆若已經入局，她自然可以好起來了，不，她必須要好起來，只有她的病好起來，才會讓閆家更加被動。

    原因自然是因為皇上設的這個貴妾，閆家雖然把所有逼迫齊紫皓停妻再娶的負面消息全都壓下去了，但是貴妾本身就是一個標誌，標誌著莫玥死了，閆若就可以當正妻，在這種情況下，莫玥若有事，矛頭第一個指向的就是閆家。莫玥雖沒有雄厚的背景，卻有一個三元及第在文人中很有威望的哥哥，文人的影響力，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最厲害的。

    在齊家沒有虧待閆若的情況下，若發現一丁點閆家對莫玥不利的證據，都是親自給皇上遞上懲治的把柄。

    齊家和閆家鬥了這麼多年，也算旗鼓相當，這次在齊府全力護著莫玥，並且明顯佔優勢的情況下，聰明如閆家雁和閆伯鴻，定然不會輕舉妄動，所以，閆若這一顆棋，只能棄了……至少，暫時只能棄了……

    莫玥忽然抬頭看向齊紫皓，“你當初是已經想到了這一步，所以才對納閆若為妾的事情沒有反抗，對嗎？”

    齊紫皓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低頭親了親她的唇道，“我永遠不會讓你有危險的。只是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所以還是要讓你受些委屈。”

    莫玥這一刻真的體會到了敬仰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的感受，眼前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厲害，結果，無論閆伯鴻的計策如何巧妙，到底還是又讓他又算計回去了。現在，閆家對齊家束手束腳，齊家卻行動如常，甚至還多了一層保護傘，因為齊家對閆家的動作，完全可以理解為對他們的防範而已……

    “不過一個納妾儀式，就讓閆家如此被動，算不上什麼委屈。”莫玥伸手環住他的腰笑嘻嘻的道，“沒有閆家撐腰的閆若，你就不用擔心了，交給我吧。”

    齊紫皓回抱住她，“你就負責好好養胎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哼！”莫玥皺皺鼻子冷哼一聲道，“她雖聰明，但若真論起來，可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哦，上次莫琳的事情，不過是她在暗處占了先機罷了。”

    “是是是，你最聰明……”齊紫皓失笑，“你這不謙虛的毛病該改改了。”

    莫玥嘿嘿笑，正要再說，就聽外面夏荷報導，“侯爺，安王……”

    “知道了！”齊紫皓親了親莫玥道，“你先歇著，我可能會晚點回來，今天非把安王那傢夥灌趴下不可。”

    齊紫皓剛走不久，就聽小丫鬟報導，“老夫人來了。”莫玥嚇了一跳，急忙起身準備迎接。

    “別，別起來！”老夫人挑開簾子看見她的動作，快走兩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笑眯眯的道，“好好躺著，第一胎，還是注意些好。”

    莫玥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鄭老說，再過一段日子才能確診。”

    老夫人拍著她的手笑道，“在這方面，大夫不如我，聽說你最近很嗜睡？”

    莫玥點點頭，老夫人呵呵笑道，“那就是了，好好的就困成這樣，肯定是有了。明天起家裡的中饋就交給我吧，你就好好養著。”

    莫玥有些過意不去，“怎麼好讓娘勞累。”

    “就這麼定了。”老夫人笑道，“現在起，你只負責好好養胎就是。”

    莫玥看著老夫人臉上的喜悅，不忍拂了她的意思，點點頭道，“就聽娘的。”

    老夫人笑的愈發開懷，又囑咐了她許多注意事項，這才滿足的離開。

    老夫人走後，莫玥吃了一碗粥，簡單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春蘭和夏荷對視一眼，春蘭跪在腳踏上給莫玥捶腿，夏荷拿了梳子幫莫玥打理頭髮，莫玥失笑的看著兩人道，“有話就直說吧，春蘭，你什麼之後也學會在我跟前藏話了？”

    春蘭咬了咬唇小心的道，“夫人，剛剛老夫人說，有身子的時候不能動氣，心情不好也會影響孩子。”

    “嗯，是說了。”莫玥挑挑眉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春蘭支支吾吾的道，“那，那您也別和侯爺置氣。”

    這哪兒跟哪兒啊？莫玥哭笑不得，她為什麼要和齊紫皓置氣？卻聽夏荷忽然開口，語氣緩緩的，“夫人，奴婢跟著您一起進的齊府，侯爺對您如何，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這半年侯爺都沒進過其他姨娘的院子，閆姨娘雖然漂亮，但侯爺不是那種好色的人……況且，您現在有了小少爺，您心裡千萬別再疏遠了侯爺……”

    莫玥這才反應過來她們在擔心什麼，原來剛成婚那會兒，她因姨娘的事情疏遠齊紫皓的事情夏荷都清楚……

    莫玥微微一笑，心裡暖暖的，納閆若為貴妾背後的事情她們自然不知曉，就算知曉了，恐怕也沒有人認為齊紫皓會打算把她當做一個擺設吧……

    這些事情她沒法和她們解釋，只笑道，“別亂操心了，我是會讓自己不痛快的人麼？”

    春蘭口快道，“奴婢也這麼覺得，夫人是奴婢見過的人當中，最能想的開的了。”

    夏荷無奈的看了春蘭一眼，莫玥呵呵笑起來，拍了拍兩人的手道，“去吧，你們倆也跟著我忙壞了，先去歇著吧。”

    “今晚奴婢還是在這裡陪著您吧。”夏荷道，“自從離了莫府，奴婢還沒在夫人的腳踏上睡過呢。”

    “是啊是啊，”春蘭也跟著道，“夫人您有了身子，定然不方便，奴婢就睡炕上吧，有事您叫一聲也方便，不能委屈了小少爺。”

    這兩個人估計是以為齊紫皓今晚會去閆若那裡，怕她會難受吧……可她也不好直接跟兩個丫鬟說齊紫皓今晚會回來，有些事情，並不好告訴她們。

    算了，她們一片好心，就先睡著吧，等齊紫皓回來再說。

    薔薇院，溫媽媽送走李媽媽，回過頭來就聽見漪雲歡喜道，“奴婢就說小姐這樣的模樣性子，哪個人會不喜歡，這不侯爺立刻就給整個院子的人賞下席面來了，可見對小姐的看重。”

    漪水笑道，“可惜我們不能去，不然，真想看看當時那莫氏是什麼臉色。”

    溫媽媽皺眉喝止，“溫水準備好了麼？你們當這是哪裡，莫氏也是你們能叫的？！”

    兩個丫鬟以為溫媽媽只是讓她們收斂點，也不惱，笑嘻嘻的認錯，“是，婢子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對夫人放尊重點。”閆若忽然開口，熟悉的人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快。

    漪雲和漪水疑惑的看向自家姑娘，難不成今天莫氏為難她了？可是不應該啊，聽說莫氏是個膽小怯懦的，而且侯爺又對小姐多有憐惜，她怎麼敢？

    “還有，”閆若接著開口，微微頓了一下道，“以後不要叫小姐了，就改口叫姨娘吧……”

    整個屋子裡都安靜下來，溫媽媽和漪雲漪水兩個臉色黯然，雖然心裡清楚，但是不得不面對這一刻的時候，還是覺得無比難受。

    半晌，閆若眯了眯眼睛，忽然笑道，“沐浴吧。”

    “是。”漪雲漪水急忙服侍著她進了淨房。出來之後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閆若穿著淡粉色的長裙，愈發襯得一張漂亮的小臉瑩白如玉，一頭烏壓壓的長髮隨意的披在肩上，鬢邊有兩縷調皮的垂下來，貼在粉嫩的臉頰上，靈動的眼底波光流轉，美好的就像是一個誤入人間的仙子。

    溫媽媽對漪雲漪水使了個眼色，兩人乖乖的退了出去。溫媽媽拿了紫檀木的梳子一下一下的給閆若梳頭，閆若忽然淡淡的笑道，“媽媽不用擔心，我心中有數。”

    溫媽媽歎了口氣，終於忍不住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來，“您今天也看到了，侯爺似乎很看重莫氏，如今她又懷了身孕，若今晚她不讓侯爺過來，您今後可怎麼在齊府立足……”

    閆若俏皮的歪了歪頭，輕輕的笑道，“若這樣，她也不過是尋常婦人罷了，不足為懼。”

    “可是……”

    “溫媽媽，”閆若抬手打斷她的話，笑道，“您知道，我從來不爭朝夕，男人並不是光用些婦人手段就能留得住的。況且，夫人才剛剛懷孕，身體又不好，侯爺多有憐惜正說明侯爺是個重情的人，這樣的人一旦喜歡上，就不會輕易改變吧……夫人懷孕，反而是我的機會，畢竟從懷孕到生子，將近一年的時間，她不可能把侯爺一直留在屋裡。”

    溫媽媽歎了口氣道，“老奴何嘗不知這一點，若真論起來，莫，夫人這個時候懷孕確實是一件好事，今天那三個姨娘老奴也看見了，白姨娘和孫姨娘年紀都不小了，早已失了顏色，那喬姨娘雖然看著不錯，但聽說住在偏僻的清心院，並不受侯爺待見，就是她們三個加起來也比不上您的一半，只要侯爺肯接近您，不怕他不喜歡，只是老奴還是覺得委屈了小姐……”

    “我從來沒指望過侯爺一開始會對我好，畢竟我的身份在那裡，姑奶奶又曾經那樣逼迫過他，侯爺那樣的性子，排斥我很正常。”閆若勾了勾唇角，眼中滿是自信，“這個時候他對我越不好，只會在將來對我越愧疚……”

    溫媽媽歎了口氣道，“怪不得老爺常說您有大將之風，只是老奴還是替小姐委屈……”

    閆若眯起眼睛，嘴角掛著一絲冷然，委屈都是暫時的，很快，她就能把這些委屈加注在該承受的人身上。

    莫玥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說話，嘟嘟囔囔的有點吵人，慢慢的睜開眼睛，就看到齊紫皓坐在腳踏上，上身趴在床邊正對著她的肚子說話，“……哼！安王那個傢夥怎麼會是爹爹的對手？想當年，爹爹在西北，兩大壺燒刀子都不在話下，等你出來，爹爹也教你喝……”

    “侯爺……”莫玥哭笑不得的坐起來，看著齊紫皓道，“您幹什麼呢？春蘭和夏荷呢？”

    齊紫皓抬頭看她，一雙鳳眼亮的驚人，忽然笑了一下，又扭頭對著她的肚子道，“把你娘吵醒了……”

    莫玥這才發現，齊紫皓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輕，急忙起身下地，朝外面喚了一聲，春蘭笑嘻嘻的進來，跟在後面的夏荷眉宇間也全是歡喜。春蘭道，“剛剛我們見侯爺進來，想喊您來著，侯爺怕吵著您不讓，就讓我們都出去了。”

    “嗯，知道了，”莫玥點點頭道，“夏荷，你過來幫我把侯爺扶起來，春蘭，去把醒酒湯端來。”

    “醉了？”春蘭驚訝的道，“剛剛侯爺已經喝過醒酒湯了。”

    莫玥看著扶著腳踏坐起來的齊紫皓，似乎意識到有人進來，立刻在床邊正襟危坐，除了一雙眼睛異常明亮，確實看不出來已經醉了。莫玥心裡一軟，揮揮手道，“再端一碗過來。”

    春蘭領命出去，莫玥伸手去扶齊紫皓，“侯爺，去沐浴吧。”

    “嗯，好。”齊紫皓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夏荷這才發現齊紫皓是真的醉了，急忙上前搭手，誰知齊紫皓皺眉看著她道，“去扶你們夫人。”說著，自己也反過來扶住莫玥道，“你要小心才行，孩子還小。”

    莫玥哭笑不得的被他扶著往淨房走，發現這傢夥走的還挺穩，但是一坐到淨房的杌子上就動不了了，莫玥無奈的搖了搖頭，讓夏荷去找乾淨衣服過來，她拿著毛巾仔細的幫他擦洗。

    齊紫皓瞅著空就對著她的肚子說上兩句話，莫玥什麼時候見過他這麼糗的模樣，被逗的不行，待她準備去銅盆那裡再投一遍毛巾給他擦臉時，齊紫皓不滿的皺起眉頭，嘟囔道，“你怎麼跟你娘一樣調皮，爹爹跟你說話呢，怎麼跑來跑去的……”

    莫玥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心裡卻是滿滿的幸福，他因為這個孩子這樣開心……

    擦洗完，莫玥扶著齊紫皓道，“能起來麼？”

    齊紫皓點點頭道，“能。”說完就撐著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又伸手過來扶莫玥，“來，小心點，我扶你。”

    莫玥忍俊不禁，這個傢夥喝醉了這麼好玩。

    從淨房出來，春蘭已經端了醒酒湯來，夏荷把換洗的衣服放在了床邊，莫玥道，“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夏荷你去薔薇院說一聲，就說侯爺喝醉了，今晚就歇在我這裡。”

    夏荷開心的應了，跟著春蘭一起退了出去，莫玥服侍齊紫皓喝了醒酒湯，又幫他換了衣服伺候他上了床，怕他半夜口渴，就去拿涼茶，誰知剛剛走開，齊紫皓就在那邊嘟嘟囔囔的叫，“玥兒，玥兒，你去哪兒了？”說著，竟要爬起來找她。

    莫玥急忙提著茶壺走過來，安撫道，“在這裡呢，快點乖乖躺下！”

    “嗯。”齊紫皓點點頭，躺下來，“快睡。”

    “嗯，”莫玥胡亂應著，把茶壺放在床邊上，打算去搬個杌子過來放茶壺，誰知一走開，齊紫皓就又爬起來，“玥兒，我頭疼……”

    莫玥歎了口氣，今天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立刻就體驗了一把照顧孩子的感受。快速搬了杌子過去，安撫好齊紫皓，把涼茶壺放好，終於上了床。

    齊紫皓摸到莫玥，伸手將她攬進懷裡，馬上就安分下來，不一會兒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莫玥趴在他的胸口，心裡充滿了淡淡的柔情……

    薔薇院，漪雲和漪水已經知道了侯爺賞下宴席的原因，這會兒正恨的咬牙：這莫氏一定是故意的，不早不晚，偏偏在今天，而且還聽說是在小姐敬茶的時候暈過去的，禮儀還沒完就把小姐晾在了一邊……

    哼，就曉得耍些卑鄙的手段，等候爺喜歡上小姐，莫氏你就等著吧，兩人正想著，就接到了玉曦院那邊傳過來的話，侯爺今晚歇在正房，不過來了！

    漪雲和漪水先是一驚，隨即氣得不輕，忿忿的進屋去告訴還坐在床邊等人的閆若，閆若聽了，捧著書的手頓了一下，半晌才勾起嘴角，淡淡的一笑，“不過如此……”語氣中含著輕蔑和嘲諷。

    “小姐……”漪雲和漪水擔憂的看著自家小姐。

    閆若放下書，無所謂的道，“既然如此，就都歇了吧。”

    齊紫皓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只覺得頭疼得像要裂開，身邊沒有人，齊紫皓想起身，結果身體一動，不由“嘶”了一聲，頭疼得厲害，胃裡也十分難受。

    “醒了？”隨著熟悉的聲音，帳子被撩開，莫玥一邊把帳子勾好一邊嗔道，“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齊紫皓慢慢撐著坐起來，莫玥拿了靠枕放在他身後，齊紫皓揉著額頭道，“不知道，安王幾個輪番灌我。”嗓子有些啞，覺得口幹的厲害。

    “灌你你就喝？”莫玥已經捧起一杯蜂蜜水遞到他嘴邊，齊紫皓微微一笑，乾脆也不接，就著她的手把水都喝下去，連喝了三杯才感覺好了些，只是還是不想動。

    莫玥見他臉色還有些不好，就道，“一會兒還是讓鄭老過來看看吧，也喝太多了。”

    “嗯，”齊紫皓點點頭笑道，“好久沒有這樣喝酒了。”

    “以後可不能這樣喝了，太傷身。”莫玥囑咐著，又問道，“胃難不難受？我已經讓人煮了粥，一會兒喝一點會好些。”

    聽著她的念叨，齊紫皓只覺得心頭一片安寧，笑道，“知道了。”說著，拉著她的手讓她在床邊坐下來。

    “姨娘們馬上就要來請安了，今天可是閆氏進門的第一天。”莫玥嘴上這樣說著，但還是順從的坐下來。

    齊紫皓自然的將她圈進懷裡，一手覆上她的小腹輕輕的撫摸，口中問道，“今天困不困？”

    莫玥就想起他昨天晚上不停的對著她肚子說話的樣子來，齊紫皓疑惑的看著懷中渾身發抖的妻子，“怎麼了？”

    他不問還好，他一問莫玥就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沒什麼。”

    都笑成這樣了，誰信啊？齊紫皓挑挑眉，懲罰般的吻住她的唇，直到她快窒息了才把人放開，繼續問道，“怎麼了？”

    “真的沒……”莫玥氣喘籲籲的剛說到這裡，就見齊紫皓又壓下來，急忙道，“我說，我說……”

    齊紫皓就靜靜的看著她，莫玥繃不住笑出來，“你不記得你喝醉的時候做了什麼麼？”

    齊紫皓臉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道，“不記得……”他十五歲在軍中剛學會喝酒那會兒，常常被灌醉，每次第二天醒來，大家就都笑他喝醉之後拉著別人說胡話，之後他就逐漸開始控制自己了，隨著酒量的增長，喝醉的次數越來越少，到最後，即使喝醉了也能留些意識，有人在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張口說話的……

    看莫玥的樣子，自己十有八九是犯了老毛病，齊紫皓有心想問問自己做了什麼，但是看莫玥笑成那樣，就有些問不出口。

    ……到底做了什麼？齊紫皓眉頭緊皺，努力的回憶起來……

    莫玥看著他不自然又苦苦思索的表情，漸漸止住了笑意，心裡柔軟的一塌糊塗，酒後顯真情，她竟不知道，他對她也如此依賴。

    莫玥站起來，微微傾身將他抱住，齊紫皓一愣，就感覺到額頭落下一吻，緊接著就是妻子異常溫柔的聲音，“齊紫皓，我多麼幸運，遇上了你。”

    齊紫皓先是一愣，心底那點尷尬全部都變成了滿腹的柔情……

    莫玥並不是苛刻的主母，只要姨娘們乖乖聽話，莫玥從來不為難她們。就拿請安來說，齊紫皓的三個姨娘並不需要像其他的人家的妾室那樣必須在主母起床之前就過來等著伺候主母梳洗，等著主母吃完飯才能回自己個小院子，而是每天早飯前過來點個卯，寒暄兩句就回去各幹各的，若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時間都卡的差不多，十分規律。

    不過今天，白、孫、秦三位姨娘不約而同的來早了，一同站在門口望著院門口，今天是侯爺的貴妾閆氏進門第一天在主母跟前立規矩的日子，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情形，顯然，昨天晚上侯爺歇在正房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這個消息傳到各自耳中的時候，眾人反應不一，白姨娘倒是松了一口氣，看來，夫人不會失寵，只是這位閆貴妾身份有點特殊，侯爺和夫人都會有所顧忌吧……

    孫姨娘心裡冷哼，一上來就給閆氏一個下馬威，只是不知道這位身份高貴的閆姨娘能不能咽下這口氣，兩人鬥起來，夫人十有八九要吃虧，也不想想人家閆氏是什麼身份，以為是她們幾個無依無靠的呢，可以隨便欺負。

    秦姨娘心中大恨，莫氏不知又用了什麼陰險手段，竟然能從如花似玉的閆氏那裡留住侯爺……她一定要揭穿她惡毒的面目，想來這位閆貴妾也一定很不甘吧……

    在眾人各自的思量中，閆氏帶著兩個丫鬟從院門口款款進來，雖然昨天已經見過她的容貌，眾人還是有一瞬間的失神，閆若穿著一身淡紅色的襖裙，簡單的墮馬髻上照例只插著一支鑲藍寶石的羊脂玉簪子，耳上墜著一對小巧精緻的水滴狀的翡翠耳墜，眉目如畫，晨曦之中，仿佛是踏著雲彩走下來的仙子……

    孫姨娘和秦姨娘心中的人天平又往閆若這邊傾斜了一點，昨天夫人肯定是藉著子嗣耍手段將侯爺留下了，就是不知道她能留幾天，閆氏這樣的人，連女人都移不開眼，何況男人”

    到時候，這院中就不是莫氏的天下了，孫姨娘這樣想著，笑嘻嘻的上前行禮，“閆姐姐。”

    白姨娘一如既往的規規矩矩，“閆姐姐。”

    秦姨娘也福了福道，“閆姐姐早，今天夫人和侯爺起得似乎有些遲了，我們可能要再等一等。”

    閆若微微一笑道，“昨晚侯爺高興，喝多了酒，宿醉難免起的晚，我們等著就是。”

    幾位姨娘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驚訝的神情來，秦姨娘仔細看了閆若一眼，發現她竟然沒有一絲不快的神情，心中有些忐忑，這位閆姨娘到底是個什麼性子？她能利用她壓住莫氏麼？

    卻沒看見閆若垂下的眼瞼後閃過一絲冷意，想利用她？重新投胎一回再說吧！

    門簾子挑開，夏荷驚訝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人道，“幾位姨娘怎麼站在這裡？夫人不是說過了，姨娘們在西稍間等著就是。”

    閆若疑惑的看了另外三人一眼，孫姨娘就笑道，“我們這不是在等閆姐姐麼？這就進去。”說著對閆若福了福道，“閆姐姐先請。”

    閆若馬上就想明白了，這三個人之所以在門口等著，想來不是想看她笑話，就是想利用她吧？心中不由冷笑一聲，不知道這些姨娘性子如何，算了，不管什麼樣的性子，總歸會有用處的……這樣想著，閆若不著痕跡的掃過三位姨娘的臉，抬腳率先往裡走去，三人跟在後面進了屋，剛剛站定，齊紫皓和莫玥就從內室裡出來，屋內眾人齊齊行禮，“侯爺，夫人。”

    齊紫皓走到主位坐下，莫玥也在另一邊落座，笑道，“都坐吧。”說著，指了只自己下首的椅子道，“閆妹妹坐這裡吧。”雖然對這種姐姐妹妹的稱呼有些膈應，但莫玥從來會自我調節，把這個當成一種職場上的稱呼就覺得沒什麼了。

    閆若謝過莫玥之後坐下，其他幾位姨娘才在各自的杌子上落座。眾人坐定之後，莫玥才繼續對閆若道，“昨天因為我的緣故，也沒讓你們互相認識，今天先給你介紹一下。”說著，指著白姨娘道，“這位是白姨娘，從小就跟著侯爺，是咱們四小姐的生母。”然後後又指了指孫姨娘，“這位是孫姨娘，是九少爺的生母。”

    白姨娘和孫姨娘站起來向閆若行了禮，閆若點點頭算是還禮，莫玥最後指著秦姨娘道，“這是秦姨娘，父親是甘肅的指揮僉事。”

    秦姨娘繃著臉站起來給閆若行了禮，閆若依舊點頭還禮，這樣一來，名分和排行就都定了，雖然秦姨娘身份比較高，但她是最後進門，又壞了侯爺的子嗣，且沒有其他孩子，自然就排到最後去了。閆若是貴妾，自然是她們之首。

    大家互相見了禮，莫玥又道，“俗話說家和萬事請，大家以後要好好相處。閆妹妹剛進門，三位姨娘多幫襯著些。”說完又對閆若道，“若有什麼不便，來找我就是。”

    閆若笑道，“那妹妹就不客氣了。”說完從身後漪雲那裡拿出兩雙鞋來，一併遞給莫玥道，“這是妹妹給侯爺和姐姐做的，不知道合不合適，請侯爺和姐姐試試。”

    春蘭把鞋接過來遞給莫玥，莫玥拿過來看了看，小的那一雙的淺藍色，繡著錦鯉戲水，大的那一雙深棕色，繡著福字暗紋，兩雙鞋都針腳細密，配色講究，十分精緻，看來，閆若的女工十分不錯。

    “辛苦妹妹了。”莫玥笑著點點頭，轉手把鞋遞給齊紫皓，齊紫皓看了看，就隨意的遞給了一旁的春蘭收起來。

    “五少爺來了。”丫鬟的話音一落，齊恪霄小小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朝著齊紫皓和莫玥走過來，在兩人面前站定，恭恭敬敬的行禮道，“父親、母親。”

    “嗯。”齊紫皓照例淡淡的點了點頭，莫玥對他招招手道，“到母親這裡來。”

    齊恪霄走過去，很自然的依偎在她身邊，好奇的望向閆若，莫玥摸摸他的腦袋道，“這位是閆姨娘。”

    閆氏急忙起身行禮，“五少爺。”

    六歲的齊恪霄對這些並沒有清晰的概念，只知道家裡多了個人，所以也只是禮貌的點點頭，“閆姨娘。”就扭頭看向莫玥，然後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眼底充滿了好奇，莫玥笑道，“看什麼？”

    齊恪霄的眼睛突然變得亮晶晶的，“沈媽媽說，母親肚子裡有個小弟弟，霄哥兒可以摸一摸嗎？”

    莫玥不由失笑，抓著他的小手覆在自己肚子上道，“不一定是小弟弟，也可能是小妹妹啊，霄哥兒喜歡什麼？”

    齊恪霄新奇又小心的摸著她平坦的肚子，臉上就現出猶豫的神情來，“霄哥兒喜歡什麼母親就生什麼嗎？”然後忽然覺得自己的責任重大，小臉糾結成一團。

    莫玥看得有趣，就點頭道，“是啊，霄哥兒喜歡什麼，母親就給你生什麼好不好？”

    齊紫皓無奈的瞥了她一眼，有這麼欺騙小孩子的麼？就見齊恪霄看向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莫玥忍不住笑起來，一把將齊恪霄摟進懷裡，揉著他的腦袋道，“我們霄哥兒怎麼這麼可愛。”

    齊紫皓也被逗笑了，眾人自然跟著湊趣，只有齊恪霄茫然的不知道大家在笑什麼，疑惑的看向莫玥，莫玥親了親他的臉頰道，“不管生什麼，我們霄哥兒都是哥哥。”

    齊恪霄就笑起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霄哥兒一定會照顧弟弟妹妹的。”

    秦姨娘見齊紫皓神色溫和的看著齊恪霄，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就笑呵呵的道，“我們五少爺以後定然是個好哥哥。”

    孫姨娘也不甘落後，“小小年紀就這般懂事，還是侯爺和夫人教導有方。”

    白姨娘和閆若只是微笑。

    莫玥抬頭看到春枝在門口閃了一下，對四位姨娘笑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回去用早飯吧。”

    四位姨娘就起身告辭。

    丁香院，白姨娘一進屋，就先去看孩子，四小姐芸姐兒已經醒了，小湖正在給她穿衣服，見白姨娘進來，忍了忍，終是好奇的問道，“今天閆姨娘可有和夫人鬧？”

    “沒有鬧。”不僅沒有鬧，還完全一副唯夫人馬首是瞻的樣子。

    “那有沒有不高興？”小湖又問道，閆氏的身份畢竟擺在那裡，昨天那樣被下了面子，真的能忍得下這口氣？

    白姨娘歎了口氣道，“沒有。”何止沒有，而且還和夫人聊的很開心。

    小湖眨了眨眼，疑惑的道，“這位姨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白姨娘想到自進門起，除了請安的時候，看都沒看過侯爺一眼的閆姨娘，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恐怕不是省油的燈啊……再加上有意無意討好她的孫氏和瞅準機會就想挑撥一下的秦氏……這後院，怕是要不太平了。

    “以後沒事就在院子裡呆著，能少出去就少出去吧。”白姨娘道。

    “以前不一直是這樣麼？”小湖道，“夫人那裡，姨娘還是多走動一下比較好吧，就算不為了您自己，也為了四小姐……”

    四小姐……白姨娘目光落在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四小姐身上，就想到夫人笑吟吟的握著齊恪霄的手放在肚子上的情景，自然無比，毫無芥蒂……她當時看到了閆姨娘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多少能明白她的想法，在閆姨娘看來，也許沒有人會對擋著自己孩子的障礙有好感吧……

    她原先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夫人做出那動作的時候，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突兀，一年多的冷眼旁觀，已經讓她對她有了更多的瞭解，夫人那個人心中自有傲骨，就像當初剛進門，她從來沒有對姨娘們有過敵意一樣，或者說，不屑於跟姨娘們耍手段，她把更多的時間放在打理齊府的事務上，然後她的能幹，她的善良，她的寬厚，讓她獲得了侯爺的寵愛，因為不是從姨娘們那裡搶來的，所以現在姨娘們半點也搶不走。

    現在同樣，她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會把別的孩子當成眼中釘，或者說她的孩子也根本就不屑於去搶別人的東西，想要什麼，自己努力就好……

    想到夫人和五少爺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面，白姨娘覺得小湖說的對，為了四小姐，她也應該努力一下，雖然夫人寬厚，不會不管四小姐，但感情深些，終究是不一樣。

    “以後就帶著四小姐去請安吧。”白姨娘道，頓了一下又道，“秦姨娘和孫姨娘那裡，今後都少來往吧。”

    小湖也知道那兩位姨娘有些不安分，便贊成的點點頭。

    薔薇院，閆若目光深沈的望著窗外。溫媽媽擔憂的上前道，“小……您怎麼了？可是夫人為難你了？”

    閆若回過神來，嘲諷一笑道，“沒有，我只是在想……這莫氏雖膽小怯懦倒也有幾分小聰明……”

    溫媽媽想到那個在小姐敬茶時暈倒的女子，雖然手段是有效，但怎麼看都卑鄙拙劣，心知自家主子是在諷刺，附和道，“既然是小聰明，到您這裡就連小聰明也算不上了。”

    閆若勾唇一笑，想起莫玥和齊恪霄其樂融融的情景來，緩緩的開口道，“你是沒看到今天的情形，五少爺和她極其親近，而且五少爺的身邊，就只有一個四十多歲的清瘦婦人，應該就是他的奶媽沈媽媽還有幾個小丫鬟，看樣子，並沒有老夫人身邊的人，可見侯爺和老夫人也對她無比信任，她現在可是有自己的孩子的，他們也不怕她對五少爺起異心。”

    “也許是她真的寬厚，所以侯爺才如此看重她？”溫媽媽道。

    閆若斜睨了溫媽媽一眼，反問道，“您相信嗎？”

    溫媽媽沈默，怎麼可能相信，安寧侯的爵位多麼誘人，以侯爺現在對她的看重，她完全有辦法讓自己的孩子承爵……這其中，五少爺無疑就是擋路石。莫氏會真的對他好？

    閆若見溫媽媽不說話，就微笑道，“所以，我才說，莫氏還有些小聰明。五少爺是齊府的嫡長孫，嫡長子，在老夫人和侯爺心中的份量定然不一般，若我是莫氏，也會選擇從五少爺這裡著手，拉攏了五少爺，自然可以拉近老夫人和侯爺的距離……進而獲得侯爺的敬重……以後，她想再對五少爺做些什麼，可就簡單多了……”

    溫媽媽皺起眉頭，“照您這樣說，那莫氏可就十分沈得住氣了……”

    “沈得住氣？”閆若想起莫玥在慈甯宮時的表現，不由笑道，“媽媽想多了，她只是不敢罷了，正因為她的小聰明，所以知道自己一步走錯就是萬劫不復，因此十分謹慎，更何況現在還有我，就算要除，也要先除掉我才行，在那之前，五少爺可是她那邊的砝碼。”

    “告訴漪雲和漪水，”閆若淡淡的笑道，“都乖乖在薔薇院待著，有委屈也忍著，只要忍到莫氏不行了，就是我們贏了。”

    溫媽媽也跟著笑起來，她們並不需要和莫氏鬥，只要防著不被她陷害，然後等著她自己去世就行了……就讓她自己蹦躂去吧！

    十二月十二，齊紫皓剛練拳回來，莫玥睡著還沒起，狀元府的媳婦子就上門來報喜，昨天夜裡，狀元夫人生了個七斤重的小少爺，母子平安。

    “是嗎？”齊紫皓的語氣裡透著些愉悅，可能是因為莫玥剛剛有身孕的原因，他對孩子的事情都十分感興趣，扭頭對春蘭道，“春蘭，你先招待她們在廂房等會兒。”

    “是。”春蘭也很開心，立刻領著媳婦子去了廂房。

    齊紫皓進了屋，看見帳子裡睡的正香的莫玥微微一笑，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親，輕輕推了推道，“玥兒，快起來，孟意生了。”

    莫玥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齊紫皓，半晌才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猛的坐了起來，“真的！？”

    齊紫皓扶住她的胳膊道，“慢點，小心又頭暈。”

    莫玥哪裡顧得上這個，拽著他的袖子開心的道，“真的，我大嫂生了？”

    “嗯，生了。”齊紫皓笑道，“七斤重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一會兒去看看吧。”莫玥興致勃勃的道，“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

    “不會覺得困？”齊紫皓有些擔心，這幾天莫玥瞌睡的愈發厲害，總是一副困頓不堪的模樣，吃完飯坐在炕上就能打起盹來，“後天就是洗三，到時候再去也一樣。”

    “我想去嘛，天天在家裡躺著好無聊，”莫玥撒嬌，“今天就想看。”

    齊紫皓立刻就沒轍了，又見她難得有精神，歎了口氣道，“好吧，吃過早飯我陪你去。”

    莫玥就笑起來，得意的跟個孩子似的，齊紫皓失笑。

    莫玥起床先去見了狀元府的媳婦子，又問了些細節問題，得知孟意是前天夜裡就開始陣痛，直到今天淩晨才生下來，雖然時間有些長，但還算順利。

    吃過早飯，莫玥和齊紫皓先去了老夫人那裡，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老夫人果然也十分高興，就催著莫玥趕緊過去看看。

    莫玥和齊紫皓到狀元府的時候，莫少恒早就得了消息站在門口迎接，整個人都洋溢著初為人父的喜悅。但是一看到齊紫皓從車上下來，臉色就淡下來，客氣的行過禮，就帶著人往內院走。

    齊紫皓疑惑的看向莫玥，莫玥也覺得莫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三人到了書房，莫少恒才皺著眉對齊紫皓道，“侯爺怎麼來了？”

    齊紫皓道，“自然是聽說子遠喜得貴子，陪著玥兒一起過來看看。”

    “子遠還以為侯爺忙著陪美人呢，”莫少恒嘲諷的拱拱手道，“還要多謝侯爺能抽出空閒給子遠這個面子。”

    齊紫皓被他的態度弄的一頭霧水，納閆若為貴妾的事情不是之前已經說清楚了麼？現在說這個又是什麼意思？

    莫玥顯然也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她不是齊紫皓，直接開口問道，“大哥，你什麼意思？發生了什麼事就直說，冷嘲熱諷的幹什麼。”

    莫少恒見莫玥竟然還替齊紫皓打抱不平，不由瞪了她一眼，真是女生外向！

    但是沒看到她有任何不快的情緒，倒是覺得有些疑惑，難道不是他想的那樣，可是轉念一想，那麼多人都看見了，還能是假的不成。當下冷哼一聲道，“當然是恭喜侯爺抱得美人歸了，誰不知納新之日，侯爺心情極好，眾人敬酒來者不拒。相信過不了多久，整個京城都會知道侯爺對新納的貴妾寵愛有加，可惜子遠有事未去，不然也要好好敬上侯爺一杯。”

    齊紫皓和莫玥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起來，莫玥懷孕的事情並沒有往外傳，那天齊紫皓那股高興勁兒，自然是讓人誤會了。

    閆家嫡女做貴妾的事情從開始就在京城鬧的沸沸揚揚，眾人的關注度自然高，齊紫皓那天的表現在別人看來，可不就是因為納了個美貌的貴妾而高興麼，當時雖說人不太多，但也不能說少，兩天的時間足夠讓事情傳到莫少恒耳朵裡了……

    莫少恒看見兩人的表情，不由疑惑，難不成自己又誤會了齊紫皓？

    〈著莫玥嘴角眉梢溢出的笑容，莫少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對齊紫皓道，“是我魯莽了，抱歉。”

    齊紫皓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我齊某從來一言九鼎，子遠要學者相信才行。”

    莫少恒的神情更加尷尬，之前那次談話齊紫皓就向他保證過，絕不會負莫玥，這還沒過多久，自己就質疑他……

    莫玥顯然也看出大哥的窘迫，開口解圍道，“孩子呢？”

    莫少恒感激的看了看莫玥，笑道，“在如意院呢，”看得出來，莫少恒相當喜歡這個孩子，一提起來就笑的眼睛都快沒了，“這就帶你們過去。那小子，能睡的很，到現在還沒睜開過眼睛呢，媽媽們都說，就沒見過比這更乖的孩子，眉毛鼻子嘴巴都像我……”

    莫少恒喋喋不休的談論著自己的兒子，莫玥和齊紫皓聽得忍俊不禁，這種一聽就是下人的恭維話，莫少恒卻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反正他兒子就是個不哭不鬧長得又超級可愛的孩子。結果一行人一進如意院，就聽見嬰兒的哭聲震天響。

    莫少恒開心的道，“你們運氣不錯，正碰上他醒的時候。”說著匆匆進了暖閣，齊紫皓和莫玥失笑，仿佛剛剛那個說兒子不哭不鬧的人不是他。

    兩人跟進去，就見莫少恒小心翼翼的將哇哇大哭的孩子抱起來，齊紫皓有些驚訝，抱孫不抱兒，莫少恒還真是一點都不講究，這樣想著，齊紫皓就看向莫玥，想他們兄妹感情好，她應該會說一說吧，結果莫玥脫口而出的話卻讓他一口氣憋在喉嚨裡。

    莫玥驚奇的道，“不錯啊，大哥，抱得真熟練。”

    莫少恒還得意的跟妹妹炫耀，“那是，可費了我不少功夫，你不知道，這嬰兒渾身都發軟，我一開始都不敢碰。”

    齊紫皓默默的看著眼前的兄妹倆，很想說父親抱兒子是不對的，子遠你這樣下去夫綱和父親的威嚴就都要沒有了。

    一隻小拳頭放在嘴邊，小嘴砸吧砸吧，一雙小眼睛已經睜開，定定的看著莫少恒，說實話，孩子皺巴巴的一點都不好看，可是卻莫名的讓人心軟，一個外人尚且如此，何況是親生父親，為了一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吧，齊紫皓微微笑起來……

    莫少恒顯擺夠了，才讓奶媽去給孩子餵奶，莫玥去了內室找孟意，齊紫皓則和莫少恒去了書房。

    午時初，齊紫皓去接莫玥，遠遠的見她下臺階，急忙迎過去，孩子上身的頭三個月要極為小心才行，尤其莫玥還是第一胎。已經成為父親的莫少恒顯然已經熟悉照顧孕婦了，也跟齊紫皓一樣邊快步迎過去，邊囑咐道，“玥兒你慢點，小心孩子……”

    齊紫皓余光瞥見莫少恒這似曾相識的動作，腳步微頓，他現在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副夫綱不振的模樣？

    事實上，侯爺，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齊紫皓和莫玥兩人上了車往安寧侯府駛去，雖然車裡已經鋪了厚厚的虎皮墊子，馬車也走的不快，齊紫皓還是怕顛著莫玥，伸手將她攬在懷裡，撫著她的長髮問道，“孟意怎麼樣？”

    半晌沒有等到回答，齊紫皓低頭一看，不由失笑，就見莫玥已經跟小雞啄米似的點起腦袋來了，無奈的親了親她的發頂，然後俯身將整個人抱起來放在懷裡，好讓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莫玥倒是自覺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雙手環住他的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就沈沈的睡了過去。齊紫皓摸了摸她的臉頰，手沿著她的身體移到了她的小腹上，一想到這個小小的身體裡孕育著自己的孩子，他的心裡就有一股暖流淌過，帶著無法言喻的暖意和滿足感。

    抬手將她鬢邊的頭髮捋至耳後，看著她恬靜的睡顏，齊紫皓忽然笑起來，夫綱什麼的，在他決定狠狠寵她的那個時候起就沒有了吧……

    莫玥慢慢的睜開眼睛，盯著頭頂石青色的帳幔怔怔的發愣，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從狀元府出來，睡著之前是在馬車上的，她是怎麼回到床上的？

    莫玥撩開床帳，看了看外面，已經傍晚了，又睡了一下午……

    “夫人，您醒了？”春蘭笑呵呵的走過來把床帳勾起來，“廚房還溫著粥，您要現在吃麼？”

    莫玥看著春蘭臉上抑制不住的燦爛笑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侯爺呢？”

    果然春蘭臉上的笑意更盛，“把您抱回來之後就去外院了，這會兒馬上就要吃晚飯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我怎麼回來的？！”莫玥有些傻眼，聲音都不自覺的拔高了。

    她還以為頂多就是齊紫皓捨不得把她叫醒，把她從馬車裡抱下來交給婆子抱回來，竟然是親自抱回來的？！！

    端著粥進來的夏荷臉上也掛著少有的喜色，聽到莫玥這句話開心的笑道，“是侯爺親自抱回來的。侯爺見您睡得正香，不讓我們打擾，就徑直抱著您從車上下來了，奴婢給您蓋了披風，李婆子上前想接您，侯爺卻繞過了，直接就往內院走。”

    “夫人，您不知道，我們當時都傻了，李婆子還以為是侯爺嫌棄她了呢，嚇得直告罪，”春蘭興奮的補充，“結果侯爺說是怕倒個手把您吵醒……”

    於是，她就被齊紫皓一路抱著大搖大擺的回來了？莫玥想到之後會出現的情況，有些頭疼，齊紫皓到底在想什麼？他不會不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吧？

    夏荷和春蘭見莫玥臉上並沒有欣喜之情，就都露出疑惑的神情來，春蘭問道，“夫人，您不高興？”

    莫玥坐起來，嚴肅的看著兩人道，“你們還記得我們剛進侯府的時候，我對你們說過什麼嗎？”

    夏荷和春蘭對視一眼，都沈默下來，那個時候莫玥跟她們說過不少話，但這個時候她們實在想不明白莫玥指得是哪一句。

    莫玥歎了口氣道，“夏荷，你一向有分寸，所以我很少說你什麼，春蘭我是常常敲打，最近也越來越穩重了，可看樣子還欠磨礪。”

    兩人都低了頭不吭聲。

    莫玥繼續道，“我說過，你們是我的大丫頭，你們的態度很多時候都代表我的態度。就拿今天這件事來說，侯爺是心疼我，你們為什麼不是感謝侯爺的體諒，而是擺出一副喜不自禁的炫耀模樣？難道認為這是無上的榮寵，認為我是這玉曦院的頭一份子，然後呢？是不是就要恃寵而驕？”

    “奴婢不敢。”兩個人忙道。

    莫玥歎了口氣道，“侯爺從來是端方君子，可是你們這樣的態度，讓外人怎麼想侯爺？縱寵內眷？還是讓外人認為我是個手段高明的狐媚子？”

    兩人這下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頭垂得更低，莫玥緩了語氣道，“侯爺對我越好，你們行事就越要謹慎，讓外人說起來，是我做得好，得了侯爺敬重，而不是我耍了什麼手段，而讓侯爺縱容。這樣對侯爺，對我都好。”

    “我是安寧侯府的主母，你們是我的大丫頭，不能任何事情都只考慮侯爺對我怎麼樣，侯爺不是那種寵妾滅妻之人，你們的眼睛乾嘛總盯著院子裡的幾個姨娘？眼界放寬些，你們要看整個侯府，做事之前，要考慮這件事情對侯爺會有什麼影響，對侯府會有什麼影響。侯爺好了，侯府好了，難道我還能過的差了？”

    “奴婢知錯了。”夏荷屈膝認錯，春蘭也跟著道，“奴婢知錯。”

    “知錯就好。”莫玥道，“回去想想，以後該怎麼做。”

    兩人曲膝應是，內室的簾子忽然被挑開，齊紫皓從門外進來，兩人急忙行禮，“侯爺。”

    齊紫皓點點頭，對兩人道，“去擺飯吧。”

    兩人從內室退出去，齊紫皓坐在床邊，目光柔柔的看著莫玥，莫玥就有些不好意思，不滿的嘟囔道，“怎麼偷聽？”沒聽見外室的丫鬟們行禮，自然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阻止了她們，然後站在門口。

    齊紫皓伸手將人攬進懷裡，壞笑道，“我只是回來吃晚飯，走到門口正好聽到了，怎麼能叫偷聽？”

    “無賴！”莫玥嬌哼一聲。

    齊紫皓失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準備吃飯吧，午飯也沒吃，餓壞了吧。”

    莫玥確實餓了，兩腿從床上耷下來，彎腰準備穿鞋，卻被齊紫皓阻止，“我來。”

    說著就蹲□去拿起了她的繡鞋，莫玥急忙縮腳，“侯爺！這點事沒關係的。”

    齊紫皓快速的抓住她的腳道，“別動！”

    火熱的溫度從他的掌中透過來，莫玥看著他俊美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哭，“齊紫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齊紫皓抬頭就看到莫玥一副淚眼朦朧的模樣，不由一愣，“怎麼哭了？”急忙放下穿了一半的鞋子，坐在她身邊，摸著她的臉頰柔聲問道，“怎麼了？”

    莫玥也不知道怎麼了，感動來得這樣突然，完全控制不住，伸手抱住齊紫皓的脖子，把頭埋在他懷裡，語氣帶著微微的哽咽，“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齊紫皓知道有些懷孕的人情緒會起伏不定，當下回抱她笑道，“以前不是問過這個麼，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莫玥也覺得自己有點矯情了，完全不像平時的自己，可是情緒卻無法控制，難過的道，“可是，我每天就待在後院裡，什麼都幫不上你，你一個人面對閆家已經夠累了，我還拖後腿……你今天抱我回來，是因為我哥哥說的那些話吧，你怕人家都以為你喜歡閆若，然後不把我放在眼裡……”

    除了這個，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了，然而這樣一想，她的情緒就更低落，“明明就那樣讓他們誤會更好，不僅可以堵閆家的嘴，還可以讓他們放鬆警惕……我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我們是夫妻，我想和你一起分擔……”

    “玥兒！”齊紫皓看著越來越難過的妻子，心底軟成一片，其實抱她回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一是看她睡的香甜，不想打擾她，二來也確實是因為莫少恒的話，讓別人誤會他喜歡閆若對於目前的狀況來說確實不錯，但他卻不想讓她受委屈，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齊紫皓最看重的，是他的妻子。

    這件事情換做任何一個女子，都會覺得高興吧，可是她首先想到的卻是他，是侯府，她感激他對她做的一切，這種被對方放在心上，所有的付出對方都明白並心存感激的感覺真的是無比窩心，當時他就想，這個女子怎麼寵都是不夠的吧。他知道她一向明理，可當站在門外親耳聽到那番話時，還是讓他心頭熱烘烘的。

    好像從成婚起，她就一直想著幫他，一開始兩人還不熟悉的時候，多是根據他的表情揣測他的意思，揣測發生了什麼事情，竭盡所能的幫他，雖然那個時候可能是為了要早點在侯府站穩腳跟，但她確實努力的在迎合他照顧他，為他把後院打理的井井有條，讓他沒有後顧之憂，他傷心難過的時候，她輕輕抱著他無聲的安慰，到後來他和她心意相通，她更是時時處處為他著想，平日裡像個淘氣的孩子一樣逗他開心，有事的時候又像個朋友一樣，總想著替他分擔，他要做的事情，她全部都體諒，明明醋性那樣大的一個人，在閆若的事情上卻一句沒有抱怨……

    一時腦海裡閃過許多念頭，愈發覺得想要給她更好，不願意讓她受一點點的委屈。

    為什麼對她好？齊紫皓溫柔的吻了吻她的臉頰，笑道，“玥兒，你值得，無論對你多好都是值得的。”

    莫玥忽然間淚如泉湧，齊紫皓看著那清泉洗過一般的眸子裡滿滿的感動和愛戀，胸口滿是喜悅和安寧，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伸手覆上她的小腹，笑道，“懷的是個女兒吧，這麼愛哭。”

    莫玥就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點太激烈了，可是完全沒辦法控制。

    齊紫皓看著她羞怯的模樣，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額頭，繼續蹲身為她穿上另一隻鞋子，“走吧，去吃飯。”

    因為莫玥的態度，齊紫皓抱她回屋的事情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雖然當天下午事情在齊府裡傳的沸沸揚揚的，下人們也多跑來打聽，畢竟現在府裡多了個身份高貴的貴妾，下人們也要揣測侯爺的意思，才好決定以後如何行事，但第二天開始，玉曦院的下人們就全都變了態度，別人再問起來的時候，都一副感慨的模樣，言道咱們侯爺真是個好夫君，體貼夫人懷孕身子不適，又怕婆子不小心摔了，就親自抱回來了，言語間少了倨傲或者炫耀的，都是一副感激的模樣”

    莫玥是正妻，又是懷有身孕的特殊時期，齊紫皓的動作雖然突兀，但也算合理，沒有了爭寵□，沒幾天事情就漸漸壓下去了，傳得最多的則成了侯爺是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不過經此一事，眾人也看清了府中風向，侯爺也許喜歡閆姨娘，但還是很看重夫人的。

    方媽媽把府中的情況回了，老夫人有些嚴肅的臉就緩和下來，半晌歎了口氣道，“也難怪老六寵她。”

    方媽媽笑道，“六夫人一向明理，不是那種恃寵而驕的人，您不必操心。”

    老夫人笑道，“明理不一定不會恃寵而驕，她這知進退的性子倒是難得，這樣看來倒像是老六自作主張。”

    方媽媽道，“六夫人有了身孕，侯爺難免高興。”

    “所以我才擔心，老六做事一向思慮周密，不管是自作主張，還是他媳婦恃寵而驕，都不該做出這樣的事來，”老夫人歎道，“還好他媳婦給他收拾尾巴……”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道，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媳婦不是個明理估計他也不會這樣寵她，可見這還真是有因有果，說不清楚啊……”

    方媽媽道，“老奴看這一年多來，侯爺和夫人做事契合的很，侯爺臉上的笑可比以前多多了，老夫人有什麼好擔心的。”

    老夫人想到兒子，臉上就露出欣慰的笑容來，“你說的也是，本來還想敲打敲打他夫妻倆的，看樣子也沒必要了。”

    ……

    日子平順的滑過，閆若的到來並沒有給齊府的生活帶來多大的變化，除了早上請安的時候莫玥下首變添了一把椅子，白、孫、秦三位姨娘要多行一個禮，一切幾乎都和以前一樣。侯爺依然只歇在正房，閆姨娘依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怨言，去請安的時候和莫玥也是說說笑笑，偶爾遇到齊紫皓在，也從不多話，甚至不會多看一眼，安分的讓幾個別有用心的人無從下手。

    〈了看桌上的沙漏，秦姨娘深吸一口氣，正想開口問一問飯菜什麼時候送過來，就見簾子挑開，小丫鬟錦兒提著食盒進來，秦姨娘皺了皺眉道，“怎麼是你來送飯，王婆子呢？”

    錦兒麻利的把飯擺在桌上，笑道，“王婆子去給夫人送蘋果了。”

    “什麼蘋果？”秦姨娘皺起眉頭，“夫人那裡的吃的，哪裡輪得著她去送？！”

    “有青蘋果的都去送了。”錦兒笑道，“您也知道，夫人最近胃口不好，什麼都不想吃，今天突然說想吃青蘋果，結果府裡儲存的都是又紅又大的，那些青的小的當初都挑出來賞給下人了。侯爺就吩咐有青蘋果的全都送去玉曦院，文貴媳婦送了一小筐過去，侯爺見夫人吃的高興，立刻就賞了兩個五錢的銀錁子呢。現在，家裡有青蘋果的全都回去拿了。”

    翠兒見秦姨娘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急忙打斷錦兒的話道，“行了，你下去吧，這裡我伺候就行了。”

    錦兒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看了看秦姨娘發黑的臉色，急忙福了福退了出去。

    “姨娘……”翠兒小心翼翼的叫道。

    秦姨娘臉色鐵青，拿起桌上的青瓷杯子就往地上砸去，憑什麼！憑什麼！當初她懷孕，被扔在迎春院不聞不問，小產之後還被扔到這偏僻的地方來，如今莫氏懷孕，就折騰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寧！秦姨娘撫上自己的小腹，看著腳邊的碎瓷片，眼底閃過一絲狠戾：莫氏，總有一天我也要讓你也嘗一嘗絕望的滋味！

    齊紫皓進屋的時候，莫玥和齊恪霄兩人正趴在炕桌上在玩什麼，齊紫皓看著兩個湊在一起的腦袋，不由微微一笑。自從年前先生閉館後，齊恪霄就不去上學了，莫玥就算身體不適也一定會抽出時間來督促他描紅或者背書，有精神的時候還會陪他玩遊戲或者講故事，倒是弄的齊恪霄越來越粘她。

    “在玩什麼？”

    兩人同時抬起頭來看他。

    “父親。”

    “侯爺。”

    齊紫皓拿起桌上兩人拼了一半的魯班鎖，笑起來，這裡頭定然有莫玥的主意，她似乎總喜歡新鮮的嘗試。不過這魯班鎖做得不錯，小小的正適合齊恪霄玩，而且每個上面還都有字，把玩的時候還能順便認字，想法不錯。

    “哪裡來的？”齊紫皓問道，“看樣子花了心思。”

    莫玥邊為齊紫皓脫外袍，邊道，“閆姨娘給的。”

    齊紫皓挑挑眉，莫玥繼續笑道，“上午的時候閆姨娘過來看我的時候拿了這個過來，說是給霄哥兒玩兒，自己親自做的呢。”

    “親自做的？”齊紫皓又拿起來看了一下，表面打磨的很光滑，上面的字勁骨豐肌，倒像是男人的字。

    莫玥眨眨眼睛道，“是啊，自己做的呢。”

    齊紫皓失笑，對春蘭吩咐道，“擺飯吧。”

    莫玥立刻苦了臉，齊紫皓想到她那個吐法，也覺得心疼，哄道，“白鷺閣新出了一道點心花開富貴的點心，聽說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我已經吩咐人幫你買回來了，嘗嘗看。”

    莫玥點點頭，齊恪霄也拉住她的手，給以無聲的安慰，莫玥不由一笑，抬手摸摸他的腦袋。

    那點心確實不錯，好像是用葡萄果醬做的，酸酸的很爽口，莫玥連吃了兩個，竟然沒有吐，齊紫皓看著高興，立刻就吩咐春蘭讓明天再多買些回來。

    晚飯後，齊紫皓送齊恪霄去暖閣，回來的時候就見莫玥正抱著一盤青蘋果吃的歡快，齊紫皓就想到第一次看到她吃的香甜時，好奇的嘗試了一下，結果酸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到現在一看到青蘋果嘴裡就冒酸水。

    “今天胃口似乎不錯。”齊紫皓說著，就要往淨房去，莫玥看著他默默別過頭的模樣，壞心眼的抱著蘋果盤子走到他跟前道，“嗯，今天的蘋果也不錯，要不要來一個？”

    齊紫皓嘶了一聲，咽下後牙槽冒出的酸水，警告似的拍了拍她的腦袋，莫玥嘿嘿笑著當著他的面又往嘴裡塞了口蘋果，使勁的嚼。

    齊紫皓看得倒牙，彈了彈她的額頭道，“淘氣！”說完就徑直進了淨房。莫玥在後面得意的大笑。

    半個時辰後，兩人都洗漱過躺在床上，齊紫皓一手抱著莫玥，一手自然的放在她的小腹上，懶懶的道，“我給你找了兩個丫鬟，過幾天就到了，這幾日就讓夏荷和春蘭多注意些。”

    “丫鬟？”莫玥愣了一下，“怎麼忽然想起找丫鬟了？”

    “懂醫，還懂點拳腳。”齊紫皓道，“是我之前帶的一個兵的妹妹，雙胞胎。”

    “讓人家的妹妹來做丫鬟，不太好吧……”莫玥一副認真狀，“您不能以官壓人呐，影響不好。”

    齊紫皓彈了彈她的額頭，莫玥笑嘻嘻的往他懷裡鑽了鑽，問道，“女孩子還會拳腳啊！”

    “嗯，他們兄妹三人是獵戶出身，都會些拳腳功夫，”齊紫皓見莫玥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顯然精神不錯，想了想，就撿有趣的給她講起來，“你不知道那大狗子多膽大，當時才十四歲，兩個妹妹八歲，家裡沒人了，他就帶著兩個女扮男裝的妹妹來參軍，那會兒正好和韃子大打了一仗，有不少傷兵，軍醫不夠，就讓兩個孩子去幫忙，結果軍醫很快就發現了兩個人是女孩兒，知道她們身世可憐，恐怕離了軍隊就活不下去了，就一直猶豫，結果後來發現兩人在醫學上頗有天分，就起了愛才之心，不僅幫著把事情瞞下來，還教她們醫術。因為隨軍，拳腳也沒落下，十一二歲的時候還常常跟人家打架比武，我看著倆小子挺不錯，就時常教她們幾手，結果有一次那妹妹不小心被我扭傷了，她們師父不在，我讓別的大夫給上藥，倆人見瞞不住，就跟我坦白了。”說到這裡，齊紫皓仿佛想到當時的情景，不由笑起來，“你不知道，當時我都有點傻了。明明是倆小子啊，怎麼突然就成姑娘了？”

    “後來呢？你留下她們了沒？她們有多厲害？”莫玥聽的津津有味，這樣的故事，離她現在的生活實在有些遙遠。

    齊紫皓失笑，“怎麼可能？軍紀是軍紀，雖然我幫著瞞下來了，但軍隊裡是絕對不能留下兩人的，被知道了可是要殺頭的，好在她們也大了，又有一技傍身，大狗子借了些銀子給兩人開了個小醫館，現在日子過的不錯。”

    莫玥就擺出一副鄙視的模樣：“把人家從軍隊裡趕出去不說，現在人家好好的開醫館，你又把人家招來給當丫鬟，侯爺您果然是仗勢欺人吧！”

    齊紫皓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駡道，“你個小白眼兒狼，爺是為誰呢！”

    莫玥繃不住笑起來，齊紫皓看著她彎彎的眉眼，掌下的肌膚柔軟滑膩，身體不由熱起來，畢竟已經很久沒碰她了。“玥兒……”齊紫皓的聲音有些啞，抓著她的手往下按去。

    莫玥臉色微紅，但到底還是心疼他，很快就握著那灼熱撫慰起來，齊紫皓閉眼喘息，感受著下麵那雙令他銷魂的柔荑，忽然覺得胸口的一點被含住，身體一頓，翻身將那纖細的身體緊緊摟在懷裡……

    暖黃的燈光在石青床帳中暈出一片曖昧……

    薔薇院，閆若坐在床邊，一襲剪裁簡單的淡粉色的絲質長裙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無論是胸前的雙峰，還是那線條美好的纖細雙腿，都有讓人一探究竟的欲望。可是她卻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捧著一本通史，精緻的眉眼透著端莊，隨意挽起的髮髻有幾縷散落在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整個人端莊之中透著誘人的嫵媚，兩種矛盾的氣質結合在一起，透著一種神秘的美感……

    溫媽媽看了看沙漏，又看了看半天都沒翻一頁書的自家主子，終是開口道，“姨娘，時候不早了。”

    “嗯。”閆若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半晌緩緩的開口問道，“今天侯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和平常一樣。”溫媽媽又補充道，“當時五少爺也在夫人屋裡呢。”

    “哦。”閆若淡淡的應了一聲躺下來。

    溫媽媽歎了口氣，吹滅了桌上的燈，準備離開，忽然聽閆若開口，“媽媽，明天把我的那套翡翠頭面……”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道，“算了，您去歇著吧。”

    溫媽媽憐惜的看著床上單薄的人影，遲疑的開口道，“姨娘也別著急，也許五少爺在侯爺面前玩那魯班鎖呢……”

    床上的人影動了動，溫媽媽默默的退了出去。

    ……

    齊紫皓進門就看見莫玥懶懶的倚在靠枕上，手裡照例捧著青蘋果，吃得挺斯文，不由笑道，“這幾天看著精神不錯，我在登仙樓上定了個廂房，後天帶你去看燈。”

    “侯爺。”莫玥放下蘋果坐起來，目光往旁邊瞟了瞟。

    齊紫皓疑惑的挑挑眉，怎麼突然客氣起來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看到一旁端著水的閆若，他一直以為是個丫鬟來著。

    閆若見他看過來，笑盈盈的福了福道，“侯爺。”

    “嗯，”齊紫皓點點頭。就在炕桌另一邊坐下來，“你怎麼在這裡？”

    閆若笑道，“今天見姐姐精神不錯，過來陪她說說話。”說到這裡，閆若眼睛發亮的道，“侯爺後天要和姐姐去看燈？”

    莫玥也看向齊紫皓，齊紫皓對她道，“訂了個包廂，你就坐在樓上看看就好，街上肯定不能去。”

    莫玥點點頭沒說什麼，雖然她很想去見識一下這個時代的上元節，但也知道她現在是非常時期，要小心為妙。

    倒是旁邊的閆若笑起來，“在登仙樓看燈也不錯呢，尤其是亥時的龍舞和蓮綻燈十分漂亮，那蓮綻燈要五個壯漢手拉手才能圍起來，點起來的時候還有閻家的流火，美極了……”說著說著，閆若靈動的眼睛裡就綻出光芒來，仿佛是因為開心而不經意間露出了些淘氣的本性，“小時候調皮，有一次還甩脫媽媽……”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笑道，“總之，京城的上元節還是很好玩的。”

    莫玥眼睛閃了閃，微微笑道，“那到時候都出去玩吧。”

    閆若下意識的看了齊紫皓一眼，見他表情溫和，並沒有不贊成的樣子，整個臉龐都亮起來了，語氣透著些歡快，“謝謝夫人。”完全像個十五歲的少女，惹人憐愛。

    莫玥笑了笑道，“姨娘們也很久沒出過門了，就都一起吧，你通知一下她們，是一起玩還是各自玩各自的，定好了跟我說一聲，我好做安排。”

    閆若嘴角的僵硬一閃而過，很快就開心的對著莫玥福了福道，“那我就代姨娘們謝謝姐姐了。”

    莫玥笑著端了茶，閆若對她和齊紫皓各行了一禮道，“我這就去通知她們了。”

    上元節是女子們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街遊玩的日子，莫玥準許姨娘們上元節出門遊玩的消息對於好多年沒有出過齊府的姨娘們來說，無疑是個大好消息。不過倒也沒有要求要單獨遊玩的，都一致表示跟著莫玥一起就行，順便伺候主母。莫玥不置可否，伺候主母還是伺候侯爺還真是兩說呢。

    到了十五這一天，也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什麼原因，莫玥竟然一天都沒怎麼吐，下午睡了一覺起來之後精神很好，傍晚齊紫皓回來接她的時候，見她紅光滿面神采奕奕的樣子，不由摸著她的肚子笑道，“跟她娘一樣是個淘氣的，一聽說出門就安分了。”

    莫玥一心想見識一下上元節的熱鬧，只皺了皺鼻子，並沒理會他的調侃，立刻就吩咐春蘭為她更衣。齊紫皓用厚實的披風把她裹嚴實了，才陪著她出門。姨娘們都已經打扮得當等在二門處。

    門口停著三輛馬車，莫玥自然是上了第一輛，閆若的腳步就有些遲疑，這三輛馬車都不小，三個姨娘肯定乘一輛，丫鬟婆子們一輛，那麼她應該是和莫氏一輛吧，以她的身份地位，和莫氏坐一輛馬車也沒什麼不妥。

    閆若正想著，就見齊紫皓緊跟在莫玥身後上了車，而此時二門的拐角處，又駛出一輛馬車來……閆若看著那馬車放下的簾子，微微垂下眼瞼，再轉身時已經帶上了得體的笑容，向第二輛馬車走去，剩下的三位姨娘則一起上了第三輛，餘下的丫鬟婆子則上了最後一輛。準備停當，一行人往登仙樓駛去。

    登仙樓和它的名字挺相符，是在這個時代少有的六層高樓，東面正臨著最熱鬧的平安街，一行人在登仙樓門口下車，立刻有管事模樣的人上前迎接，於是安寧侯府一行連丫鬟帶婆子再加上小廝有十幾個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門，好在今天出門的世家貴族不少，大家排場都不小，倒也不顯得突兀。

    到了三樓走到一個包廂前，一個夥計推開門道，“幾位貴人裡面請。”

    閆若和三個姨娘都看著齊紫皓，齊紫皓卻沒動，只看著她們淡淡的道，“你們好好玩，想上街就跟夜闌說一聲，他會安排。”

    說罷徑直對另一個夥計道，“還有一間呢？”

    那夥計立刻道，“還有一間在樓上，侯爺您這邊請。”

    齊紫皓帶著莫玥跟在後面往樓上走去。秦姨娘和孫姨娘的臉色都有些僵硬，她們還以為是要在一起的，還想著能和侯爺一起遊玩，秦姨娘臉上閃過一絲恨意，也是，莫氏怎麼會那麼好心讓她有機會接觸侯爺？原來是在給她們下馬威！

    閆若餘光瞟到秦姨娘的表情，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嘲諷，不知道是嘲諷秦姨娘還是嘲諷莫玥抑或是嘲諷自己……直到齊紫皓和莫玥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看不見了，閆若才轉身對三位姨娘笑道，“走吧，機會難得，我們也玩得盡興點。”

    三人跟著閆若陸續進了包廂，這包廂不小，三個人坐在窗邊正好能看到樓下的景色，閆若笑道，“上元節最好的位置就是三樓和四樓，雖然看的不如五樓六樓遠，但最是能感受街上到那股熱鬧。不過三樓比四樓又略差些，看不到整條街的情景。”

    秦姨娘看著她笑道，“閆姐姐以前常來吧？以您的家世，是不是都沒來過三樓？”

    閆若挑了挑眉笑道，“也不一定，有時候三樓也訂不著呢，四樓位置雖好，但是要提前好幾天訂，晚了就沒有了，這三樓侯爺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畢竟夫人是突然決定讓我們出來玩的。”

    這番話讓秦姨娘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好像她們能出來，是莫玥的施捨一般，而侯爺費心的為她們準備一個包廂也是因為她……

    秦姨娘眯了眯眼睛，笑道，“夫人一直身體不適，哪裡能顧得上我們，我倒是知道是閆姐姐從正房出來後，我們就有了出來遊玩的機會。”

    “是啊，不管怎麼樣，這裡頭肯定有閆姐姐的功勞，”孫姨娘也在一旁笑著奉承，“我們在這裡謝謝閆姐姐了。”

    閆若笑了笑沒有說話，讓她們認為她在侯爺面前能說的上話倒也不錯，不過秦姨娘的心思可是要落空了，無論她怎樣挑撥，她現在都不會對莫氏出手的……

    很快，街上的行人就多起來，四樓臨窗的包廂裡，莫玥靠在齊紫皓懷中，桌上擺得都是酸酸甜甜或者清淡的食物，沒辦法，稍微有點油膩莫玥就會覺得難受，只苦了無肉不歡的齊紫皓。

    不過軟香在懷他也沒什麼不滿了，兩人從視窗望下去，就見各種雜耍和燈火玲琅滿目，雖然現代的雜技也不錯，但多是在電視上看，並沒有這種近距離觀看帶有的感染力，莫玥看的十分高興，時不時問個問題，齊紫皓就給她講解，講著講著，就牽扯出許多其他的趣事來，齊紫皓畢竟帶兵打仗許多年，軍營裡的兵天南海北哪裡的都有，自然博聞廣識，莫玥也不是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前一世她也去過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事情，加上她古靈精怪的想法，齊紫皓好好的解釋，讓她一加評論就歪得十萬八千里，讓齊紫皓啼笑皆非，兩個人在包廂裡邊看邊笑鬧做一團。

    不久，就看到閆若和三位姨娘出現在樓門口，連帶著丫鬟婆子，還有護著的小廝呼啦啦的一群，莫玥看著她們心裡有點沒底，她不知道閆若是在故弄玄虛還是有什麼目的，但她的家世擺在那裡，她並不好向其他姨娘那樣壓服。

    齊紫皓見莫玥一直看著她們看，摸了摸她的頭道，“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都有人跟著呢。”

    莫玥疑惑的道，“你說閆若到底是什麼目的？”

    齊紫皓想到閆若當時那熟悉的俏皮表情，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她的目的恐怕並不是來上元節……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防著也不是個事兒。”莫玥鬱悶的吐了口氣，“聰明人就是麻煩啊，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齊紫皓親了親她的臉頰道，“你也知道她聰明，至少這會兒她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也是，”莫玥歪了歪腦袋道，“不想她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齊紫皓看著莫玥興奮中帶著俏皮的側臉，微微一笑，閆若是很聰明，也善於揣摩人心，但是畫人畫皮難畫骨，莫玥的美好，她永遠都學不來的……

    平安街上，四位姨娘走著走著就分別散開了，先是閆若說要去聚寶閣看看，三位姨娘正因為她身份高貴，跟著她覺得玩得不痛快，這會兒聽她財大氣粗的要去聚寶閣，其他幾人就以買不起為藉口順勢分開了。

    漪雲看著挑選首飾的自家主子，又看了看漸漸走遠的三位姨娘和等在門口的小廝，終是在替閆若帶一個紅寶石的金縷絲手鐲的時候忍不住悄聲問道，“小姐，您幹嗎和她們分開啊，夫人肯定還沒對您放下戒心呢，您這樣會被懷疑的……”

    閆若微微勾起嘴角，淡淡的道，“我還怕她不懷疑呢，她不懷疑怎麼會知道我什麼都沒做？”

    漪雲眨了眨眼，隨即反應過來，笑道，“還是小姐聰明，那莫氏多懷疑幾次，卻什麼都發現不了，肯定會放下戒心的。”

    閆若挑了挑眉沒說話，不過眼中的得意顯而易見，可不是只有莫氏會裝純良，跟她鬥？她倒想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閆若這邊在聚寶閣挑首飾，其他三位姨娘沿著街道往前走，白姨娘一直默默的跟在孫、秦兩位姨娘身後，然後左看看右看看漸漸就拉開了距離，慢慢就和兩人分開了；孫姨娘走到一個脂粉鋪子的時候，忽然被那管家娘子叫出名字，才發現是以前做丫鬟時的姐妹，兩個人當下就敘起舊來。秦姨娘自然不可能等她，就帶著自己的丫鬟小廝繼續往前走，很快就隨著人流走到了繁華的街口。

    “姐姐！”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很有穿透力。

    秦姨娘一愣，扭頭看去，就見一個十五歲左右的男子從人群中擠過來，長相清俊，帶著一股官家少爺的傲氣。

    “俊傑？”

    “姐姐！”秦俊傑已經站到秦姨娘面前，雙眼發亮的打量著她道，“真的是你啊姐姐，要不是翠兒，我都認不出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秦姨娘問道，“爹娘呢？今年娘怎麼沒來看我？”

    秦俊傑卻沒理會她的話，直接朝著他來的方向招手道，“在這裡！過來！”

    秦姨娘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就見五六個衣著光鮮的男子走過來，有幾個書生模樣，也有幾個像是官家公子。幾個人看到秦姨娘眼睛都是一亮，其中一個書生笑嘻嘻的對秦俊傑道，“秦少爺，原來您真有個姐姐啊！”

    秦俊傑冷哼一聲道，“叫你們狗眼看人低，我姐夫可是侯爺。”說到這裡左右看了看問秦姨娘道，“侯爺呢？沒跟姐姐一起來麼？”

    秦姨娘看著幾人一臉諂媚巴結的表情，就淡淡的道，“侯爺那麼忙，哪裡有空陪我出來。”

    周圍跟著的丫鬟小廝都露出或鄙視或嘲諷的表情來，尤其是內院被莫玥撥過去伺候秦姨娘的丫鬟，眼神之中都帶了鄙視，誰不知道現在侯爺最厭棄的就是秦姨娘，還擺出一副受寵的姿態。姐夫？姐夫也是一個小妾的弟弟能叫的？只不過她們是下人，就算秦姨娘再不受寵也是她們半個主子，眾人也不好說什麼。反正京城的公卿世家，正妻之位是誰，凡是京城有身份地位的人有幾個不知道的？也就能糊弄糊弄這些不入流的紈絝罷了。

    秦俊傑雖然有些失望，但能見到姐姐已經很開心了，“也是，姐夫日理萬機，哪裡是別人隨隨便便能見到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瞟向幾人，滿臉的倨傲。

    齊紫皓不是個小氣的，莫玥也是個寬厚的主母，所以秦姨娘雖是個妾，但穿著上比一般的二三品夫人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以為今天能和齊紫皓一起遊玩還特地精心打扮過，再看看周圍丫鬟婆子的排場，幾人顯然相信了秦俊傑的說法，立刻有人笑道，“不過是誤會一場。”

    打頭一個穿著錦袍的斯文公子對秦姨娘抱了抱拳恭敬的道，“在下是晉陽楚開宇見過夫人，家父是晉陽知府，剛剛和秦公子有些小誤會。”

    秦姨娘不由皺起眉頭，這個人言語態度雖然恭敬，但是那直勾勾的眼神，讓她極不舒服，這種眼神她非常熟悉，想忘都忘不掉。

    那是在入齊府之前，有一次她去廟會，碰到了當地縣令的小霸王兒子，他就這樣直勾勾的看她，還上來搭訕，她覺得不舒服，就繞著走開了，卻沒想到那人竟然一直偷偷跟著，到她吩咐翠兒去買東西的時候，一個人落了單，立刻被他拖去了偏僻的地方，若不是她還有些力氣用石頭將那人拍暈……

    秦姨娘想起那一段糟糕的回憶，當時的那種絕望還是那麼清晰……

    絕望，絕望……秦姨娘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抬頭看向那楚開宇……

    秦姨娘看著對面一臉享受的喝酒的秦俊傑，開口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爹娘也在京城？

    “真是好酒！”秦俊傑搖頭晃腦的贊了一聲，才笑道，“今年不是要春闈了麼，爹打算送我來京城念書。爹娘去年年底就來京城了，不過聽說侯府在納妾，恐怕忙不過來，所以就沒去看你。對了，說起這個，”秦俊傑說到這裡看了看周圍的丫鬟，探身靠近秦姨娘悄聲道，“聽說侯爺很喜歡那新納的姨娘，姐姐你沒問題吧？”

    “喜歡？”秦姨娘冷笑一聲，閆若身份雖高，但玉曦院哪個不知道她還沒和侯爺圓房。

    “哈哈，我也覺得不可能。”秦俊傑一看秦姨娘的表情就笑道，“姐姐你這麼漂亮，又聰明，肯定是侯府的頭一份。那新納的姨娘侯爺也不過是新鮮一兩日罷了。”說到這裡一拍自己的腦袋道，“看我也是傻了，侯爺要不寵姐姐怎麼會讓姐姐出來遊玩呢？”又抬頭看了看秦姨娘頭上的那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眼睛發亮的道，“這步搖怎麼也值三四百兩銀子吧？侯爺對姐姐可真大方！”

    秦姨娘這下笑的有些勉強，“侯爺向來大方。”

    翠兒看著幾個丫鬟眼底閃過的嘲諷，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苦澀，大少爺是姨娘的親弟弟，姨娘這是何必呢，閆姨娘和侯爺未圓房多是因為夫人懷孕的關係，等過些時日還是有機會的，可姨娘經過上一次的事情，已經被侯爺徹底厭棄了……

    而且……翠兒的目光落在那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上，那還是夫人沒進門之前侯爺賞的，是姨娘的首飾裡最好的一件了，當時她們都沒見過這麼貴重的首飾，還高興了狠久。可是現在看看夫人頭上的那些，最差的也值二三百兩，還有好幾套貓眼石、寶石的，甚至還有一隻夜明珠的珠釵，最少也值五千兩，那些絕對不是夫人的嫁妝能買得起的……侯爺是大方，但絕對不是在姨娘這裡……

    秦俊傑往秦姨娘的方向湊了湊嘻嘻笑道，“姐，有銀子嗎？給我五十兩銀子吧？”

    “五十兩？”秦姨娘一驚，“你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

    “多什麼多？”秦俊傑不滿的道，“你不知道爹爹有多摳門，今天出門才給了我五兩銀子，也不想想這是在哪裡，害的人家都不相信我是指揮僉事家的公子，搬出姐姐來還被取笑。”說到這裡，又嘿嘿笑道，“姐姐你這麼得寵，侯爺應該賞了你不少好東西吧？你手指縫裡漏一點出來就夠弟弟我花了……”

    五十兩可是她將近七個月的月例銀子，而且她現在在府裡寸步難行，各處都需要打點，怎麼可能給他？秦姨娘笑了笑道，“這也不算小數目，我出來沒帶那麼多，以後給你吧。”

    秦俊傑疑惑的在周圍的丫鬟身上溜了一圈，侯爺寵妾出來看花燈，五十兩銀子都沒帶？

    秦姨娘看懂了他的意思，笑道，“要買貴重的，直接報侯府的名字就行，小東西也用不了那麼多錢。”

    秦俊傑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就道，“那你記得給我啊。”

    秦姨娘點點頭，然後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問道，“剛剛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那個楚開宇是……”

    “那幾個人啊，”秦俊傑啜了一口酒道，“都是來今年準備春闈的，那楚開宇算是身份最高的，他爹也不過是個從四品的晉陽知府，其他的不是富商家的公子，就是六七品小官兒的兒子，全都巴結著那姓楚的。”說到這裡，不由得意一笑，“今天姐姐你出現得可真及時，以後那姓楚的就得巴結我了。”

    秦姨娘道，“既然都是來參加春闈的，那你們很有可能是同期，互相幫扶才是正理，要跟人好好相處。”

    ……

    上元節的高潮是龍舞和蓮綻燈，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秦姨娘又囑咐了弟弟幾句，就回到了登仙樓，其他姨娘也陸陸續續回來了，莫玥看了一會兒雜耍，對面有一個攤位擺了燈開始猜燈謎，莫玥點幾個漂亮的燈，齊紫皓就讓小廝下去把那些燈上的燈謎滕上來，兩人就在包廂裡猜，猜中了讓小廝下去領燈，當然這樣比較慢，也有小廝還沒下去就被別人拿走的，不過一次四五個，多少也能拿回一個來，兩人倒是玩的開心。

    亥時一到，忽聽下麵有人長長的吆喝：“舞龍燈咯！”就仿佛是一個信號，街上眾人潮水般的往街道兩旁退去，吆喝聲也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多是半大的孩子們在喊，這景觀從樓上往下望去，真是令人驚歎……

    遠遠的，一條長長的銀練蜿蜒而來，猶如在天空中遨遊的姿態，饒是在現代看過各種特效的莫玥也被震撼了，對面雜耍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盞五人才能合抱的蓮花燈，舞龍隊舞過來的時候，那手持戲珠的人忽然把戲珠靠近噴著火的龍嘴，眾人驚呼一聲，就見那戲珠已經點燃，戲珠人用力一拋，那戲珠就正好落在蓮花燈內。

    “砰”的一聲，蓮花燈中間忽然竄出一股流火，直沖天際，然後，蓮花燈慢慢的從中間開始亮起來，燈光蔓延到荷尖的時候，又有小的煙花爆開，猶如流火垂下，十分漂亮。莫玥正看的入神，忽然感覺到脖頸間溫熱的氣息，緊接著柔軟的觸感貼在她的面頰。

    微微扭頭就看到齊紫皓深邃的眸子專注的看著她，映著窗外的燈光格外亮眼，周遭的嘈雜漸漸遠去，只剩下這個人為她圈出的一份安寧美好的天地。莫玥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抬頭吻上他的唇……

    夜闌敲了門好半天，才聽到侯爺喊他進去的聲音，包廂裡自然是沒有其他人的，夜闌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景，侯爺和夫人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喜歡多餘的人打擾，即使丫鬟婆子也不行。余光瞟見自家主子微紅的臉色，夜闌很自覺的低眉斂目，“侯爺，時辰不早了。”

    “嗯，下去準備吧。”齊紫皓淡淡的點頭。

    夜闌退出去，門關上的一瞬間，莫玥就忍不住笑起來，齊紫皓瞪了她一眼，罵道：“膽大包天！”

    莫玥壞壞的朝他拋了個媚眼，“也不知道是誰把持不住……”

    齊紫皓氣得咬牙，明明只是一個溫情的親吻，之後不知為什麼就帶了情欲，明知道他已經憋了好幾個月，那天晚上在她手裡的一次根本就不盡興，這傢夥還壞心眼的挑逗他……而且膽子那麼大……想到這裡，被那溫軟滑膩的小手包裹的感覺立刻就侵佔了腦海，剛剛平息下來的身體又有燃起來的苗頭。

    齊紫皓深吸了口氣，決定回去再收拾這個傢夥，站起來敲了敲她的腦袋道，“走吧！”

    齊紫皓最終還是沒收拾成莫玥，極度的興奮過後，她很快就累了，一上車剛靠在齊紫皓身上幾息的功夫就睡了過去。齊紫皓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抱在懷中，讓她睡的舒服些，垂眸專注的盯著她的小臉，又想起剛剛的情景來。

    他想他這輩子都沒做過這麼不正經的事情，窗戶大開，外面就是喧鬧的人群，他敞著衣襟，腰帶也被解開，灼熱被握在一隻小手中撫慰，還有另一隻手在身上四處遊移，濕熱的唇沿著他的脖頸往下親吻，那種緊張刺激，還帶著微微的負罪感，讓他舒爽的渾身顫抖，竟然很快的就繳械投降……

    齊紫皓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女子真是膽大的很，又什麼都敢做，有時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不過……跟她在一起永遠都不會無聊吧……齊紫皓寵溺的笑了笑，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第二天上午，秦大人來訪，孔太太自然也來了，齊紫皓領著秦大人去了書房，孔太太就留在後院和莫玥說話。年前秦大人自然要上京述職，莫玥還想著怎麼沒人來看秦姨娘，原來是要等到年後。

    孔太太上次在西北的時候已經被秦大人嚇過，這次來侯府之前秦大人又反覆叮囑不要得罪侯夫人，此刻打量著屋內的擺設和排場，愈發不敢造次。

    果然正頭夫人和姨娘是不一樣的，上次她去了女兒的迎春院，還驚歎了一番，以為女兒受寵，如今來看，跟莫氏這裡完全不能比。

    孔氏僵著一張笑臉不停的說著討好的話，最後還是繞到了秦姨娘身上，“我也一年沒見溪姐兒了，她沒給您添麻煩吧？”

    莫玥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倒也沒什麼，只是前些日子因為親自打丫鬟小產了……”

    孔太太一下子變了臉色，急道，“什，什麼？！那，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莫玥道，“您也不用急，太醫說她底子不錯，好好調養一段日子就好了，這些日子一直住在清心院靜養。”

    孔太太一聽更加坐不住，站起來道，“我去看看她……”

    “行，讓夏荷帶您過去吧。”莫玥笑道，“您來了她心情肯定會好起來的。”

    孔太太急急忙忙的跟著夏荷走了。

    外書房，秦大人也在問秦姨娘，齊紫皓淡淡的道，“前些日子動手打下人的時候壞了子嗣，不僅汙蔑夫人甚至撲上去動了手，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夫人都要受傷了……”

    齊紫皓這話說的極不客氣，秦大人心裡又驚又怕，他當然知道小妾對正妻動手意味著什麼，要是一般的，打殺了都不為過……

    “本來我的意思是送她去莊子上休養，但夫人覺得莊子上的條件不如府裡，就沒送走。”齊紫皓接著道，“不過，最近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太醫說要靜養，我覺得府裡不如莊子上清淨，過幾天就打算送過去。”

    “侯爺！”秦大人一驚，他當然明白齊紫皓的意思，看樣子自己的女兒是遭了侯爺厭棄，雖然知道自己不好多說什麼，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秦大人不可能看她守一輩子活寡。

    “元寶……”齊紫皓叫著之前兩人一起並肩作戰時叫的的名字，歎了口氣道，“正因為她是你女兒，我才想送她去莊子上，你應該知道我剛納的那閆氏想幹什麼吧？”

    秦大人心中一震！閆氏是貴妾，可以扶正的貴妾，以閆家嫡女的身份怎麼可能願意屈居人下？

    就聽齊紫皓繼續道，“閆氏很聰明。”

    秦大人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齊紫皓的用意，閆氏不會屈居人家，聰明人自然不會親自動手去除掉夫人，那麼定然要找個衝鋒陷陣的替死鬼，以溪姐兒那脾氣，留在府裡就是死路一條……

    侯爺到底還是顧念他的，秦大人正想著，就聽齊紫皓道，“等閆家事了，秦氏若規矩學好了，我會接她回來的。”

    齊紫皓都這樣說了，秦大人還能說什麼？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麻煩侯爺了……”

    秦大人此次來其實主要是想把自己的兒子託付給齊紫皓，可是剛剛聽說自己女兒做的那些事，不由有些羞愧，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正猶豫間，忽然有小廝來報，門口萬花樓的龜公拿了張欠條來，說侯爺的小舅子昨兒花了一百兩銀子，讓到齊府來領。他們說龜公弄錯了，可是那龜公一口咬定沒錯，轟也轟不走，還在府門口鬧起來了，門口的侍衛怕不好看，也見那龜公態度堅決，只好請侯爺定奪。

    齊紫皓皺了皺眉，他的小舅子能算的上的就是一個莫少恒，還有一個就是張氏那個嫡子，今年好像也才十二三歲，怎麼可能在萬花樓花一百兩銀子？至於莫少恒，就更不可能了……不會是著了什麼道了吧？

    想到這裡，齊紫皓忙道，“欠條拿來。”

    小廝急忙遞上，齊紫皓一看，就松了口氣，這軟塌塌的字跡可不是莫少恒的，底下的署名也不是……

    秦大人就坐在齊紫皓下首，距離並不遠，瞄到那欠條上熟悉的字體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秦俊傑……”齊紫皓似乎也想到了什麼，抬頭看向秦大人，“昨天晚上去看燈的時候，秦氏碰到了她弟弟，還一起敘了舊，秦少爺回去沒跟您說麼……”

    秦大人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心裡恨不得將那逆子千刀萬剮，昨晚一夜沒回來，竟然跑去了萬花樓，還以侯爺小舅子的名義在外面賒帳！昨天碰到過溪姐兒……難不成是溪姐兒教他的？

    秦大人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齊紫皓把欠條遞了過去，一百兩不算什麼，但齊府沒有任何立場替他出這個錢，尤其還說什麼小舅子……

    秦大人急忙站起來接過，愧疚的道，“屬下教子不嚴，讓侯爺見笑了，今日回去定然好好教訓他。”說罷，也沒臉在說什麼託付的話，匆匆告辭。

    一出門孔太太就對著秦大人哭上了，說溪姐兒瘦得皮包骨頭，憔悴的不成人樣了，孩子也沒了，那莫氏跟犯人似的看管著，母女倆都沒單獨說上話。秦大人聽著，又想到秦俊傑，心中氣得厲害，侯爺已然對溪姐兒厭棄，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溪姐兒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今天那逆子還雪上加霜，說什麼侯爺的凶太太看著兒子屁股上滲出的血跡，心疼的無以復加，此時聽到兒子的話，又想到上午時看到的女兒淒涼的情景，頓時就明白了，也氣得眼前發黑，原來，都是那個夫人搞得鬼，見丈夫還不停的打兒子，也顧不上其他了，拿起早年在村裡的潑婦架勢，一頭頂到親大人懷裡，“你就為個外人這麼欺負我的孩子，你有本事先殺了我，先殺了我！”

    秦大人被她這架勢一阻，板子再打不下去，怒道，“你再繼續嬌慣，總有一天他們會闖出禍事來！”

    “什麼禍事？”孔氏此時潑辣勁兒上來，插著腰擋在秦大人面前，“我的女兒兒子之前闖過什麼禍事？怎麼一挨上侯府就有禍事了？明知道是那莫氏陷害，你竟然還幫著外人打孩子！”

    “你給我住嘴。”

    “嫉妒姨娘受寵而陷害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怎麼知道她沒有？”孔氏也不講理了，“她好毒的心，陷害了溪姐兒還不夠，還要害我兒子！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啊！”

    秦大人知道跟她講不通道理，也不再多話，只怒道，“我懶的跟你說，你給我讓開，我今天非打到他認錯不可！”說罷，一把將人推開就要再打。

    孔氏踉蹌一下，順勢就往地下一坐，拍著大腿嚎起來，“秦元寶你竟然打我……我知道你早就嫌棄我是鄉下出來的給你丟人了是吧，人家你是四品大員，什麼嬌妻美妾娶不到，打死了我的兒子正好氣死我可以再娶一房好的……你打吧，打吧，今天我和兒子就成全你……”

    眾人一時間都被這悍婦撒潑的陣勢驚到了，秦大人看著周圍丫鬟婆子的表情，只覺得額角突突的跳，一把扔下板子，恨聲道，“好好好！你就慣著吧，等他闖下禍事的那一天，有你哭的！”說罷一甩袖子走了……

    孔氏也顧不得其他，俐落的從地上爬起來，就撲倒秦俊傑身邊，兒啊心肝的叫，趕緊讓人抬回去上藥，看到自己的兒子趴在床上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的模樣，不由把莫玥罵了一遍，秦俊傑頭一次受這樣的罪，疼的不輕，自然也把莫玥恨上了……

    當然，秦家最恨莫玥的，還是秦溪秦姨娘。正月二十，玉曦院突然傳話過來，要送她去莊子上靜養，秦姨娘看著給她整理行李的丫鬟婆子，有些發懵，她這些日子一直安安分分的，莫氏再沒提過要將她送走的事情，她還以為那頁已經翻過了……沒想到……秦姨娘想起她懷了身孕莫玥依然罰她抄經的事情，不由恨的咬牙，是了，莫氏說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她怎麼就掉以輕心了呢……

    秦姨娘恨的砸了一個杯子，想去找侯爺，被翠兒死死拉住，“姨娘，侯爺對您的氣還沒消，況且現在夫人懷著身孕，侯爺正是百依百順的時候，您現在過去先不說惹怒侯爺，就是夫人一個不高興，說不定把我們發配到更遠的莊子上去……”

    秦姨娘停下來，氣得渾身發抖，雙眼赤紅，咬牙切齒的道，“莫氏……莫氏……”恨不得將這兩個字嚼爛了吞下肚。

    薔薇院，漪雲忍不住對漪水道，“夫人怎麼好好的把秦姨娘送走了？”

    漪水也有些遲疑，“不知道，只聽說這秦姨娘壞了侯爺的子嗣，還頂撞過夫人，因此被侯爺厭棄，才被遣去清心院，可要送的話應該早送啊，怎麼這個時候才送？”

    漪水道，“這秦姨娘雖然愛挑撥，但看著還算安分，夫人就說一聲要送她去靜養就送出去了，侯爺竟然也答應？”

    漪雲有些擔心的看著閆若，“這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未免太好使了，我看現在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侯爺也要給她摘了……”

    閆若盯著手中的書本，神色淡淡的，她和秦氏可不一樣，就是侯爺想送她走也得掂量掂量……

    閆若想到那天秦氏眼中的不甘和恨意，倒是覺得莫玥會送她走一點都不意外，莫玥雖然膽小怯懦，但又不傻，秦氏可算不上隱忍，誰會放一個對自己滿懷恨意的姨娘在身邊，還懷著身孕，天天防著累死了，還不如送走了一了百了，只是，有些可惜了，那秦氏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昨天聽說遇上了弟弟，還尋思著可能要有動作了，沒想到馬上就被送走了……

    閆若想了想，抬頭問漪雲道，“秦姨娘被送到哪個莊子上去了？”

    “好像是李莊，”漪雲答道，“可不近呢，恐怕得有一天的路程。”

    “嗯，那邊的消息多注意些。”閆若道。

    ……

    秦姨娘走的當天晚上，齊紫皓給莫玥找的那對雙胞胎也來了，不過並沒有直接進府。齊紫皓抱著莫玥躺在床上，一隻手撫摸著她依然平坦的小腹道，“明天牙婆過來，除了她們倆，你再多挑幾個吧，春蘭和夏荷年紀也不小了。”

    莫玥心中一動，看著齊紫皓笑眯眯的道，“有人跟侯爺提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齊紫皓挑挑眉，她還真是敏銳。

    莫玥橫了他一眼道，“侯爺您日理萬機，哪裡會注意到丫鬟，當然是有人跟您提了。說來聽聽，我看看怎麼樣，我可是要仔細把關的。”

    齊紫皓失笑，“是魏總管的侄兒，今年也十九了，三年前他爹去世家裡沒人就投奔魏總管來了，先從小廝做起，現在也是個庫房上的小管事，小夥子人還不錯，如今守孝三年，年紀也不小了，魏總管就托我讓幫找一個。”

    “所以您就盯上我的丫鬟了？”莫玥笑道。

    “什麼叫盯上你的丫鬟了，”齊紫皓捏捏她的臉頰，笑駡，“不要拉倒，不識好人心！”

    莫玥當然知道他是為她好，若她的大丫鬟嫁給魏總管的侄兒，前院的事情她也能瞭解了，當下抱著他的胳膊認錯，“是我錯了，侯爺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說到這裡，誠懇的道，“要不這樣吧，您有多少年輕有為的管事，我身邊的丫鬟隨便挑。”

    像是她吃了多大虧似的，齊紫皓笑駡，“想的美！得了便宜還賣乖。”

    莫玥嘿嘿的笑。

    ……

    第二天上午，牙婆果然來了，帶了十幾個丫鬟過來，全都收拾的乾乾淨淨，莫玥一眼就認出了那一對雙胞胎，樣貌清秀，但因為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挺引人注意。

    莫玥象徵性的問了幾個問題，得知兩個雙胞胎姐姐叫麥兒，妹妹叫苗兒，兩人都說略懂些醫理，莫玥就順理成章的把人留在了身邊，把春枝和另一個叫做夏薇的二等丫鬟提上來做一等，麥兒和苗兒就暫時補了她們兩個的位置跟著春蘭和夏荷。除此之外，也多挑了幾個年紀小一點的打算慢慢培養，夏荷和春蘭的事情確實應該考慮了。

    秦姨娘的走幾乎沒有給府裡帶來任何變化，正月過後，莫玥的妊娠反應消失，除了午休的時間需要長一些，人變得精神了許多，就恢復了姨娘們的晨昏定省。白姨娘和孫姨娘還是老樣子，閆若好像是適應了侯府的生活一般，漸漸變得活潑起來，像個十五歲的天真少女，偶爾在齊紫皓面前也說些俏皮話，逗人發笑。

    二月初三，齊紫皓忽然被召進宮去，一直到太陽落山都沒有回來……

    齊紫皓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莫玥正坐在炕上等他，面前的炕桌上還放著吃了一半的面，齊紫皓不由微笑，自從她不吐之後，忽然間胃口大開，一天要吃五頓才行，還記得前幾天她連吃了兩碗飯，還說不飽時，可把他嚇了一跳。

    見莫玥要迎過來，抬手阻止道，“你先吃，我去洗漱。”

    莫玥見他神色算不上凝重，就微微放下心來，繼續吃面。齊紫皓從淨房出來的時候，莫玥已經坐在床上等他了。齊紫皓上床摟著她躺下，手照例撫上她的小腹，眉目間的表情就柔和下來，“有點大了。”

    莫玥也不由微笑著撫上去，現在已經四個月了，她的肚子已經微微凸起，看起來像是吃胖了的小肚子。

    “今天進宮什麼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莫玥問道。

    齊紫皓的表情嚴肅起來，“年初的時候，韃子又打過來了。”

    “要打仗？！”莫玥驚道。

    “不是，不是……”齊紫皓忙按著她的肩膀安撫道，“應該是韃子那邊內鬥，他們的可汗年紀不小了，而且他們那邊不是立嫡立長，而是立勇，想來是哪個王子為了功績而攻擊邊城的吧。”

    莫玥想了想道，“同蒙古的盟約是您簽的？”

    “嗯。”齊紫皓笑道，“所以皇上讓我去西北，問問看他們是打算如何。”

    “若不聽話就要打過去？”莫玥挑了挑眉，當今皇上可真是狡猾，明知蒙古內鬥，當然不會和他們打仗，而面對大葉朝的怒火，估計只能再簽訂些喪權辱國的條約才行了，“皇上還真是會趁火打劫啊……”

    “胡說八道！”齊紫皓拍拍她的屁股笑斥道，“皇上也是你能妄加議論的？”

    莫玥吐了吐舌頭乖乖認錯，“知道了，我錯了，再也不亂說了……”

    齊紫皓挑了挑眉道，“說吧，該怎麼罰你。”

    莫玥眨眨眼，撅起嘴巴道，“呐，給您親一口。”

    齊紫皓無語，好好的氣氛就被破壞了……

    莫玥看著他鬱卒的臉色哈哈大笑起來，齊紫皓也繃不住笑出聲來，翻身將人壓住，笑駡一聲“小壞蛋！”低頭堵住她的紅唇，狠狠的肆虐起來……

    好半晌兩人才氣喘籲籲的分開，莫玥問道，“什麼時候走？”

    “後天就啟程。”齊紫皓撫著她的脊背道，“順利的話兩個月就能回來，最長也超不過三個月。”

    “嗯。”莫玥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雙臂緊緊的環住他的腰。

    齊紫皓也回抱她，除了去年西北那一次，兩個人再沒有長久的分開過……

    第二天，莫玥就為齊紫皓打點行裝，因為時間比較倉促，所以動靜有點大，不久姨娘們也知道齊紫皓要出門了。

    薔薇院，閆若望著窗外發呆，一隻手無意識的轉著手上的羊脂玉鐲子，溫媽媽知道這是自家主子思考問題時的小習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的腳踏上做針線。

    半晌，閆若忽然站起來道，“漪水，你去打聽下看侯爺什麼時候回來，漪雲，幫我梳妝。”

    兩人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興奮，小姐這是要動手了麼？

    ……

    齊紫皓和幕僚商量到很晚才回後院，剛進二門就見不遠處亮著一盞羊角燈籠，不由微微一笑，走近了卻不由皺眉，“什麼事？”

    閆若滿臉凝重，曲膝道，“妾身有要事稟報。”

    “為什麼不報夫人？”齊紫皓淡淡的道。

    閆若忙道，“不是妾身不報，只是此事與侯爺此去西北有關……”看到齊紫皓眼中的驚訝，閆若

    心知自己猜對了，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得意，大家可都只知道侯爺要出門，並不知道要去哪裡。

    齊紫皓想了想，對身後的夜闌道，“去跟夫人說一聲，我晚點回去，讓她先睡。”

    低著頭的閆若身體一頓，輕輕的咬住下唇，就聽齊紫皓道，“走吧，去書房。”

    閆若暗暗吸了口氣，乖乖跟在身後，漪雲和漪水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一個想侯爺竟然還打算回正房麼？

    另一個想，不應該去薔薇院麼？怎麼是去書房！

    此時夜已經深了，除了看門的小廝，整個外院都靜悄悄的，大約走了半刻鐘就到了清草軒，夜鶴先進去把燈重新點起來，另一個小廝帶著漪雲漪水去了旁邊的廂房，閆若跟著齊紫皓進了書房。

    齊紫皓在上首坐了，指了指下首的椅子道，“坐吧。”

    閆若福了福坐過去。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西北？”齊紫皓淡淡的道。

    “是我猜到的。”見齊紫皓挑了挑眉，閆若儘量壓下心裡的興奮，平靜的解釋道，“昨天侯爺去了宮裡，明天就準備出門，定然是急事，而侯爺現在只是太子太傅，除了教太子之外應該沒什麼事才對，而讓侯爺如此著急的差事定然跟西北有關。”

    “妾身曾聽哥哥說過，韃子的可汗已經老了，那邊又是以勇為尊，想來是奪嫡之爭影響到了西北邊境，侯爺是當年盟約的簽訂者，所以需要您去西北一趟。”

    說到這裡，閆若抬頭看向齊紫皓，卻沒看到預想之中的欣賞和讚歎，正疑惑間就見齊紫皓一向淡淡的臉上勾起一個笑容來，“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閆若第一次見齊紫皓對她露出笑容，心下一喜，面上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來，“妾身從小就喜歡傳奇英雄，所以總是纏著哥哥問東問西，哥哥們疼我，也常常給我講，聽多了就稍微能知道一些……”

    齊紫皓心中暗嘲，並不想聽她的賣弄，打斷她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閆若一頓，咬了咬唇，仿佛下定什麼決心一般道，“這次隨行的官員裡面肯定有閆家的人吧，您要小心。”

    齊紫皓挑眉，“你知道些什麼？”

    閆若眼中漸漸蓄起了淚水，臉上好像是覺得對家族的背叛一樣痛苦，但還是咬牙道，“您要小心太后姑奶奶和我三叔……”

    閆若抬頭看著齊紫皓，悲傷中又帶著倔強，配上美麗的容貌，仿佛背負著不屬於自己的沈重，讓人憐惜，然而等了半天，齊紫皓依然如老僧入定一般，靜靜的看著她等待下文。

    閆若袖子下的手漸漸捏緊，仿佛情緒已經平復下來，“當初太后姑奶奶讓妾身上京的時候，爺爺就知道他們想讓妾身幹什麼了，爺爺從小最疼我，不願意讓妾身捲進這紛爭中，可是又無法忤逆太后姑奶奶的意思，就把事情細細的分析給妾身，希望讓妾身能在關鍵時刻保一條命……”

    閆若說到這裡，眼裡的淚水終於落下來，“進了宮之後妾身也處處小心，可是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躲過，竟然……和太子，結果連累了侯爺，還讓夫人也受了委屈……”

    齊紫皓微微眯起眼睛，這女人顛倒是非的能力實在不錯，那件事情竟然成了太后設計她和太子，結果連累了他。

    “妾身一直記得在湧泉鎮的那一天，那天妾身就是因為快要進宮覺得難過，才偷偷帶著漪雲一個人跑了出去，結果就遇到了紈絝，那天，要不是遇到侯爺和夫人，妾身這一輩子就毀了。”

    齊紫皓心中冷笑，湧泉寺那天，恐怕是她不滿閆伯鴻讓她嫁安寧侯才跑出來的吧？她根本不是那種會乖乖聽從安排的性子，但是在湧泉寺遇見他之後就改了主意，所以就開始設計莫玥……

    這樣，之前的一切就連起來了。如果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或者貌醜無比惡人，恐怕她不會費盡心機的佈局，由此可見，此女不僅狠毒而且自私，竟然為了自己就這樣毫不猶豫的出賣了家族。

    “那天妾身曾經說過，侯爺和夫人的恩情妾身一定會報答，妾身雖是女子，卻也知道知恩圖報，一諾千金。”閆若抬眼，真摯而堅定的望著齊紫皓。

    齊紫皓看著她剛剛出賣了自己的家族，就擺出一副鐵骨錚錚的表情忽然覺得好笑，本來還以為她是知道些什麼，才想問問的，沒想到她只是藉著這個機會來做張拿喬。明天就要離家，玥兒肯定還在等他吧？本來時間就不多了……

    閆若見齊紫皓臉上先是現出一絲笑意，隨後整個表情都柔和下來，心下大定，面上一派毅然，“妾身想來想去，此次侯爺去西北對三叔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一旦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侯爺就再難翻身了……據妾身所知，前幾年有一個閆家的族人犯了錯被趕出族去，改名換姓在西北做了將領……”說著，遞了一個荷包過來，“這裡面有我知道的關於那人的所有事情，但願能幫到侯爺。”

    齊紫皓有些不耐煩，他和閆嘉雁鬥了這麼多年，這點事情還真不需要一個女人來提點。齊紫皓低頭看著那精緻的荷包，玄色的修竹暗紋，金絲銀線繡著一排龍飛鳳舞的大字，齊紫皓忽然想到，他要把這個拿回去，那小醋罎子不知道又要怎麼鬧他了，現在他的衣物配飾可都是她在打理，說不定會陰陽怪氣的把他所有的荷包都收起來，然後只給他帶這一個荷包，當然，他要是真敢帶上……定然就不理他了，這個時候，只有把她按在床上狠狠的親一頓才行……

    齊紫皓想著那女子嬌軟的紅唇，滑膩的肌膚，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明明時間不多了，幹嘛在這裡浪費時間？

    閆若見齊紫皓的表情愈發柔和，心砰砰跳起來，今天她已經用娘給的精油沐浴過，據說男人很喜歡那個味道，換上娘給的那紗質肚兜的時候，低頭看去，隱秘處若隱若現……

    “行了，我知道了。”齊紫皓將荷包接過來，站起來道，“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時候不早了，讓夜鶴送你們回去。”

    閆若一愣，不可置信的表情從臉上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低下頭死死咬住下唇，以免洩露自己的情緒，屈膝行禮送齊紫皓離開。

    等齊紫皓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她才慢慢抬起頭來，很快就恢復了冷靜，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像侯爺這種一言九鼎的人，既然說了要去玉曦院，定然就不會食言……

    何況此次收穫並不小，經此一事，以後侯爺肯定對她改觀了，而且荷包也送出去了，她就不相信侯爺查那人的時候，不會想起她……

    齊紫皓回去的時候，莫玥果然沒睡，見他進來，就瞪著一雙杏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眼中滿是戲謔，顯然夜闌把閆若找他的事跟她說了。齊紫皓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去了淨房洗漱。

    出來的時候莫玥已經躺在了床上，他剛躺進被窩她就翻過身來，雙臂一伸摟住他的脖子貼過來，笑嘻嘻的道，“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老實交代，美人說了什麼了？”

    齊紫皓不跟她廢話，一個翻身小心的避開她的肚子將她壓著。”

    莫玥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他壓下來，也許是因為離別在即，兩個人都有些激動，齊紫皓抱著莫玥，只覺得無論怎樣都得不到滿足，雖然大夫說過了三個月小心些就可以，他還是怕傷著她，只能拿身體蹭蹭，抓著她的手伸下去。

    莫玥看著他急切的表情和微微泛紅的臉，想到可能有兩三個月見不到他，忽然就生出一股……

    齊紫皓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還沒亮，低頭看著懷中的人，摩挲著掌下細膩的肌膚心裡忽然充滿了強烈的不舍，懷中的人動了動，很快也睜開眼睛，微微仰頭看著他，兩個人都沒說話，齊紫皓低頭，又是一室旖旎……

    身體漸漸熱起來，昨晚的情景閃過腦海，齊紫皓覺得心頭也熱熱的，那種服侍，他還只是在春宮圖上看到過，他一直覺得沒有女人會喜歡那種服侍，可是莫玥卻幫他做了，一共兩次，第一次還有些生疏，第二次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了……

    ……

    兩人直賴到辰時初才起床，收拾好的出來的時候姨娘們已經等在門口了，眾人一起送齊紫皓出門，莫玥帶著齊恪霄陪著齊紫皓一同去福壽堂，閆若猶豫了一下，也抬腳跟在了後面，莫玥看了她一眼，她對著莫玥露出一個誠懇的笑容來，莫玥心中不由暗暗搖頭，她昨天說的話，齊紫皓全告訴她了，按照閆若的劇本，也許她在得知她是迫不得已並還存著報恩之心之後，就應該放下戒心，和她誠懇以待……可是，她未免有點太沈不住氣了……

    莫玥沒說什麼，齊紫皓扭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皺起眉頭，閆若心下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急切了，侯爺才對她改觀，她應該表現的更淡然一些才對，想來侯爺對莫氏的縱容也是在同床共枕之後……想到這裡，閆若臉上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在玉曦院的門口站定福了福道，“侯爺，姐姐慢走……”

    反應還挺快，齊紫皓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齊紫皓走後，開始兩天莫玥十分不習慣，早晨習慣性的等著身邊人的動靜，午休的時候，總覺得有人會撫摸她的額頭，做針線時間差不多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抬頭望望門口，覺得那個人應該神色柔和的進門來看著她笑。晚上的時光變得十分漫長，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才能睡著……

    莫玥此時才知道，雖然只有短短一年的時間，但是這個人已經完全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他的微笑，他的調侃，他的懷抱，他撫摸，他的親吻，還有他無限的縱容都讓她無比的想念……

    玉曦院的丫鬟們都能感受到莫玥情緒低落，春蘭和夏荷想方設法的逗莫玥開心，連齊恪霄也一放學就過來陪她，莫玥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就想找點事情做，可是商樓的事情已經規劃好了，瑣事全都交給錢掌櫃去跑，大概三月中旬的時候就能開起來，府中中饋的事情也都是老夫人在處理……

    這一天送齊恪霄上學之後，莫玥看著春蘭和夏荷，忽然想起魏總管的侄子來，

    於是，莫玥開始熱衷於做紅娘，一開始光想著春蘭和夏荷，管事們聽說夫人要把身邊的丫頭配出去，全都爭相往跟前湊，倒是有好幾個不錯的人選，莫玥就想起了山茶和杜鵑，她一開始嫁進來的時候，兩人也幫了她不少，尤其是山茶，莫玥一直記得她第一天嫁進來時，山茶對她的善意，後來她和齊紫皓心意相通，山茶和杜鵑基本上也快成了她的丫鬟，專門打理齊紫皓的衣服之類的東西。

    婚姻大事齊紫皓肯定不可能記得，莫玥就把兩人叫來問了。

    杜鵑聽說莫玥要給她找人家，雖然紅了臉，但並沒什麼異議，倒是山茶漲紅著一張臉期期艾艾的拒絕了，看這樣子，莫玥自然知道是有人了，偷偷問了杜鵑，才知道她和夜闌關係很好。莫玥這才恍然大悟，她第一次和齊紫皓在紅葉山見面的時候就是夜闌跟著的，想必她那時成婚也是夜闌囑咐過山茶……

    莫玥記得齊紫皓說過，夜闌無父無母是個孤兒，那這種事情自然也沒人替他操心，齊紫皓不關注這些，夜闌自己又不能提，莫玥倒是有些同情他，於是決定等齊紫皓這次回來就給他們把事情辦了。

    山茶有主了，莫玥就專心給其他三個人挑，選了幾個不錯的人，每天關注他們動向，日子倒是過得有趣起來，剩下的時間就做做小孩子的衣服，聽麥兒苗兒講一些外頭的趣事，過了十來日，齊紫皓寫了信回來，莫玥一聽，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從小廝手裡接過信，竟然有厚厚的一遝，打開就見鐵畫銀鉤的小楷寫了幾頁紙。

    莫玥心中一甜，她還以為頂多一頁紙，給她報個平安就好了呢。當下揮退眾人，細細看了起來。

    信中先是交代了他的近況，說是他已經順利抵達金城，不用擔心，又問候了家中的情況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後面則是他一路上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足足寫了兩頁紙。

    莫玥看著信，心頭不由暖烘烘的，想來他是知道她喜歡出門，才認真寫了這麼多給她，字裡行間仿佛能看到他寫信時或有趣或調侃或溫柔的表情。

    此後幾乎每隔幾天，莫玥都能收到齊紫皓的來信，無一例外的都厚厚的幾頁紙，講述著他每天遇到的事情。

    於是莫玥從此又多了一件事，就是給齊紫皓寫回信，先是把他信中的事情或點評或調侃一番，然後又講自己在家裡做什麼，齊恪霄怎麼樣，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羅裡吧嗦的講一堆瑣事。

    總之，整個人因為有了期盼而精神起來，這樣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三月。

    三月初，孟意派了媳婦子過來，說是莫琪和莫琳的婚事定下了，兩人馬上就要遷回莫府去，看莫玥哪天有空過去。

    婚期的事情莫玥倒是知道，年前的時候陸國公府就催過幾次，一過年就又遣了人上門定婚期，因為陸國公府著急，莫琪的婚事也跟著提前了些，孟意和田家商量了之後定在三月二十，莫琳的婚事則定在三月二十五，兩人前後相隔五天。

    因為莫海揚鐵了心不打算放張氏出來，所以莫琪和莫琳的婚事，全都交給孟意來辦，莫玥一看這婚期就笑了，想來孟意是有意敷衍，莫琪出嫁不過五天，莫琳再嫁很多東西都不用重新準備，能省不少事。

    兩人畢竟是莫家的女兒，要從莫府出嫁，不過莫府離齊府太遠，孟意的意思是莫玥的肚子已經大起來了，到時候她們快出閣的時候去添妝肯定不方便，不如趁著現在離得近，臨走之前給她們添了，也順便送送兩個人。

    莫玥的肚子快五個月了，倒是還不算大，鄭老也囑咐她多活動活動，正好莫玥也覺得無聊，狀元府又不遠，就跟老夫人說了，去給莫琪和莫琳添妝。

    到狀元府的時候，莫少恒和孟意已經等在門口，孟意見她下車急忙迎過來道，“小心點。”

    “不用擔心。”莫玥笑著扶了麥兒的手下車，苗兒在她另一側，兩人扶得十分穩當。

    為了照顧莫玥，孟意準備了兩人抬的青尼小轎，到了如意院莫玥先去看了瀚哥兒，瀚哥兒就是莫少恒和孟意的兒子，是莫家的楚字輩，全名莫楚瀚。

    瀚哥兒已經兩個多月了，莫玥到的時候他正好醒著，比起剛出生時皺巴巴的樣子，現在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著莫玥，把莫玥看得心都軟了。捏著他的小手玩了一會兒，小傢夥很快就累了，孟意叫奶媽進來喂了孩子哄去睡。

    兩人剛從暖閣出來，就有丫鬟稟報二小姐到了，話音一落，莫琪就挑簾子進來，對著孟意和莫玥福了福道，“大嫂，大姐。”

    “嗯，坐吧。”孟意指了指下首的椅子道。

    莫琪對兩人福了福坐下，莫玥笑道，“嫁妝準備的怎麼樣了？”

    莫琪羞赧的點了點頭，“勞大嫂費心為我準備了。”

    雖然羞怯，但眼中能看到她對新生活的嚮往，莫玥想到田家，也替她感到高興，先給了她一個荷包道，“這是兩千兩銀子，你拿著。”

    莫琪一驚道，急忙拒絕道，“不行，這有點太多了！”

    “叫你拿著就拿著。”這還是從張氏那裡敲來的銀子，本來也是應該給莫琪的，莫玥道，“三妹妹嫁得門第高，嫁妝自然比你多些，所以就私下裡給你多添點，都是一樣的姐妹，誰也不會虧待。”

    莫玥這樣一說，莫琪只能接了，心中不僅萬分感慨，她並不傻，說什麼不虧待姐妹，實際上還是多補貼她，就是大嫂，給她準備的嫁妝雖然看起來不如莫琳的多，但也都是好東西，真比起來，莫琳的不一定能比得上她的。

    當初那件事，讓所有的人都寒了心吧……想到莫琳，莫琪心中苦笑，她已經完全不把她這個二姐，不，她已經不把所有的人放在眼裡了……

    莫玥又給了她一支紅寶石的點翠蝴蝶簪做添妝，正說著話，丫鬟才報導，“三姑娘到了。”

    莫琳姍姍來遲，走到莫玥和孟意面前微微屈膝福了福道，“大嫂，大姐。”也不等孟意說話，就自覺的站起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那態度，傲慢的仿佛已經是一品誥命夫人了一般。

    孟意自顧自的喝茶，就仿佛這個人不存在一般，反正馬上就要走了，根本沒必要。莫玥同樣懶得理她，也不說多餘的話，直接遞了個匣子過去，“恭喜三妹妹出嫁，這是大姐給你的添妝。”

    “謝謝大姐。”莫琳笑了笑道，竟然不伸手，而是對她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上前接過莫玥手裡的匣子。

    拿喬到這種地步，反而如小丑一樣，讓人惱不起來了，莫玥憋了笑不說話，莫琳自然也沒什麼話可說，眼睛在莫琪手上的匣子上溜了一圈，起身道，“馬上要搬回莫府，院子裡還有好些東西沒收拾，妹妹就先告辭了。”

    孟意隨意的揮揮手道，“去吧，忙你的。”

    莫琳一走，莫玥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一笑，滿屋子的人都跟著笑起來，也不知道那套規矩是哪裡學的，逗死人了，孟意止了笑問莫玥道，“給添的什麼？”

    莫玥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不懂事的小孩子，便宜耐摔就夠了。”

    莫琪看了看手中的匣子，微微抿了抿嘴，看來，一會兒她最好換上一支普通點的銀簪……

    這一天，閆若正在跟莫玥聊天。自從齊紫皓走後，閆若仿佛覺得沒了什麼隔閡，對莫玥更加親近起來，每天上午必然要來找她說一回話，莫玥不好拒絕，只想著自己不接話，也許她自己覺得沒意思就不說了，卻沒想到閆若倒是愈發活潑起來。

    其實若拋開品德不說，閆若是個很有頭腦的人，而且可能是因為受的教育不同，她瞭解的東西比一般的女人都多些，什麼各地風俗，什麼奇聞異事，時間久了，莫玥雖依然不怎麼接話，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閆若正在說蒙古那邊衣食匱乏，小孩子生出來都是用小羊羔皮子包裹腰部來護臍帶。忽然有小丫鬟報導，“李莊那邊來人了，說是有要事要見夫人。”

    李莊來人，那就是秦姨娘了，莫玥不由皺起眉頭，這秦姨娘到底想做什麼？看了旁邊的閆若一眼，閆若立刻會意，站起來笑道“我想起還有一塊帕子想今天繡完，這就回去了。”

    閆若前腳一走，一個媳婦子立刻進了門，對著莫玥福了福道，“見過夫人。”

    “坐吧，”莫玥指了指一旁的杌子，問道，“秦姨娘怎麼了？”

    那媳婦子謝過莫玥，只坐了半邊屁股，從懷裡掏出一個三角符，恭敬的道，“這是去年姨娘在聖雪廟求的空符，說是有事的時候在菩薩面前念上九九八十一遍心經，再親自去聖雪廟還願十分靈驗，姨娘這一個月為小少爺念了經，就差您親自去聖雪廟還願了，所以讓奴婢把這個給夫人送來。”

    莫玥挑挑眉，秦姨娘會給這個孩子祝福？不詛咒她就謝天謝地了，那媳婦子顯然也明白了莫玥的想法，急忙道，“姨娘念經的時候，一直有丫鬟盯著，沒有念錯。”

    這是想討好她？莫玥想了想，還是覺得秦姨娘不會做這種事，就算要討好也要挑齊紫皓在的時候，好歹能讓他看到她的姿態，而這個時候擺出這種姿態定然沒安什麼好心了。

    莫玥冷笑一聲，發配到那麼遠了，竟然還不安分。春蘭從媳婦子手裡接過那三角符，那媳婦子繼續道，“姨娘還叮囑說，這符念過經之後一定要去還願，否則會惹佛祖怪罪。”

    莫玥挑了挑眉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轉告她，就說她的心意我知道了。”

    那媳婦子起身應是，再沒聽莫玥說別的話，就知道這次秦姨娘是吃力不討好了，倒也不覺得同情，照著那位姨娘的折騰勁兒，夫人會接她回來才怪呢。

    媳婦子辦完了事，莫玥賞了她兩個銀錁子，又讓她歇一晚再啟程回李莊，那媳婦子開開心心的退了下去。

    莫玥正想著秦姨娘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又聽丫鬟報導，“錢掌櫃來了。”

    莫玥立刻叫人擺了屏風，傳人進來，這幾天商樓就要開張，錢掌櫃一直在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屏風剛擺好，錢掌櫃就從外面進來，對著莫玥拱拱手道，“小的見過夫人。”

    “準備的怎麼樣了？”莫玥問道。

    “已經準備完了。”錢掌櫃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興奮，“東西全都擺上去了，按照您說的，在開張之前，門都關的嚴嚴實實的，二樓整個的琉璃窗也拉著簾子，這些天有不少人議論呢。”

    “好，那就好。”莫玥也很開心，因為懷孕，商樓所有的事情都是錢掌櫃在跑，只是可惜她一眼都沒去看過，連春蘭和夏荷都替她去看過幾次，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的鋪子是什麼樣的。

    錢掌櫃掏出一張大紅的帖子遞上來，“這是小的請人算的吉日，夫人挑個日子開張吧。”

    莫玥接過來，思考了一下道，“就後天，三月十八吧。”莫玥想了想，八寶街也不算遠，她去坐坐應該沒有問題，畢竟是自己的鋪子，連開張都不去看一下就實在太遺憾了，於是道，“那天我會去看看。”

    錢掌櫃急忙應是，“小的回去好好準備一下。”

    送走了錢掌櫃，莫玥有些興奮，和春蘭和夏荷她們討論了一番，又想起秦姨娘的事情來，雖然離得遠，但秦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還是防著些比較好。

    苗兒已經拿了那三角符過來道，“這符沒問題，什麼都沒有。”

    沒有？莫玥想了想，也覺得問題可能不會出在符上，秦姨娘雖然沒有自知之明，但還是有些小聰明的，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的給她有問題的東西。莫玥想了想，又把那媳婦子叫進來，細細的問了一遍秦姨娘最近的動向。

    那媳婦子仔細的想了想道，“倒也沒什麼事，這一個月來每天早早起來就去佛堂，三餐都是素齋，晚上回去睡覺。”

    懷孕之後莫玥的腦子有點遲鈍，就好像現在，明知道有哪裡不對，卻總是想不出來，心下不由有些煩躁。

    還是麥兒在一旁道，“奴婢記得上個月常貴媳婦過來的時候說，春闈之前，秦姨娘的弟弟去莊子上看過秦姨娘，秦姨娘還給了些銀子……”

    莫玥腦中一亮，是了，弟弟！聖雪廟！她的手腳不在符上，而是要讓她去聖雪廟！這個時代，大家都信神佛，所以秦姨娘來了這樣一出，想來是料定即使莫玥不喜歡她，但是為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也會去一趟聖雪廟……她雖然出不了門，但可以讓她弟弟來做。

    想通了這一點，莫玥就放下心來，繼續問那媳婦子道，“上個月秦公子去的時候，可發生了過什麼事？”

    秦姨娘一直是個能折騰的，那媳婦子雖不知道一張符和秦姨娘的弟弟有什麼關係，但也知道厲害，細細想了想道，“那天秦公子說是來看姨娘，奴婢們就引他進了屋，姨娘和秦公子寒暄了兩句，秦公子就說馬上要春闈了，手頭有些緊，跟秦姨娘要五十兩銀子。秦姨娘就說秦大人走的時候給他留了不少銀子，問那麼多銀子花到哪裡去了，秦公子就說和朋友們在一起，喝酒吃肉不能小氣，秦姨娘說他揮霍，先是勸，秦公子不聽，秦姨娘就有點生氣，眼看著要訓起來了，就讓我們退下，奴婢們看著是家務事，也不好在跟前，就退了出來。”

    意料之中問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在莊子上，秦姨娘最大，想要躲開這些丫鬟婆子，還是有些法子的，莫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端了茶。

    媳婦子走後，莫玥靠在椅背上想了一會兒，叫來自己的四個丫頭吩咐道：“麥兒，明天你扮成我的樣子去一趟聖雪廟，讓夏荷跟著你，春蘭你一會兒拿了侯爺給的玉牌去找侍衛長，讓他撥幾個人悄悄跟著。”說到這裡，莫玥冷笑，“咱們看看秦姨娘到底想幹什麼？”

    春蘭立刻睜大眼睛，“離得那麼遠，又出不了門？她能幹什麼？”

    夏荷的臉立刻就陰沈下來，莫玥譏諷的勾起嘴角……

    薔薇院，漪雲正在跟閆若彙報打聽到的情況，“……聽說是秦姨娘給念了經，讓夫人親自去聖雪廟還願……”

    閆若倚在靠枕上，淡淡的看著窗外，一隻手無意識的撫著左腕上的鐲子，半晌忽然道，“聽說上個月秦姨娘的弟弟去過李莊？”

    漪雲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閆若微微眯起眼睛，繼續道，“媳婦子走後誰進去了？”

    漪雲道，“是打理夫人嫁妝鋪子的錢掌櫃……這些日子天天過來，看樣子是快開張了吧……”

    “開張了……”閆若沈默良久，漪雲不敢打擾，足足過了有一個時辰，閆若才抬眼，對漪雲招招手，在她耳邊耳語一番，漪雲猶豫了一下道，“要是萬一碰不到……”

    “這本來就是碰運氣的事，”閆若無所謂的道，“碰到了最好，碰不到就算了……”

    漪雲點點頭出了門。

    第二天傍晚，莫玥看著麥兒她們不由微微皺眉，“什麼都沒有發生？”怎麼可能？就算學會了隱忍，秦姨娘依然是個急性子，總是迫不及待的期望著她倒楣……

    怎麼會沒動靜？難道是她想錯了？莫玥思前想後，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裡有問題，莫玥十分討厭這種事情不在掌握的感覺，對秦姨娘愈發的厭惡，若再有什麼麽蛾子，一定把她發配到外地的莊子上去！

    為了謹慎起見，三月十八莫玥依然讓麥兒扮成自己的模樣去了聖雪廟，而自己則收拾一番，去了八寶街。

    八寶街離齊府也不算遠，馬車走了大概兩刻多鐘就到了，錢掌櫃已經站在門口迎接，這裡是貴族街區，街上的人並不像其他的地方似的那麼多，不過周圍的鋪子裡有不少人好奇的看過來，畢竟用琉璃做整個二樓牆面的人實在不多。

    苗兒扶著莫玥下了車，莫玥看著面前微微帶著些現代元素的商樓，忽然有些恍惚……快十二年了，她都快忘記那個世界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