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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7-23 22:47 編輯
前言:
為了不讓出身富裕、生活無憂的自己變得無知麻木,
傅雅茜很有骨氣的斷絕家裡的金援,離家出走開始新人生。
平民生活要注意敦親目鄰,才可以守望相助,
所以雖然她神秘的芳鄰很少待在家,職業疑似流浪漢,
甚至初次見面就擅自劫走她的午餐當見面禮,
她還是很有禮貌的跟他打好關係,
一點也不介意他毛茸茸的樣子活像深山逃出來的大黑熊。
再說他有著嚇死人的好廚藝,讓她更是想盡辦法要巴著他搭伙,
即使他只把自己當成寵物一樣的餵食,她也一點都不在意,
畢竟平民守則裡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填飽肚子!
不過他雖然平時嘴壞老愛逗她,但在她生病時卻溫柔的照顧她,
甚至在她被公司同事惡整時出面維護,還說她是很重要的人,
害她都害羞起來了,甚至願意為他放下一切,只想待在他身邊……
傳說緣起
傅家,是一個歷史悠久的豪門望族,最遠的紀錄可追溯至大唐時期。
然而歷經了數次朝代更迭,傅家財勢雖然持續累積,可是人丁卻漸漸單薄,一脈單傳了好幾代之後,到了二十世紀初,傅家的唯一血脈傅冠中,竟只得一女,取名傅貞如。
此女及長,愛上青梅竹馬的僕人之子李俊平,傅冠中嚴厲反對,就在兩人決定不是私奔就是殉情時,傅冠中一名精通命理的友人突然前來拜訪,像是早已得知此事般,安撫住兩個年輕人稍安勿躁後,便與傅冠中兩人關在書房裡直至天明。
隔日,傅冠中的態度大轉,除了要求李俊平入贅之外,不再反對兩人的婚事。
之後,傅貞如生下了六名子女,除次男、次女繼李姓之外,其餘長男、長女、三男、四男皆承繼傅姓,破除了傅家數十代一脈單傳的命運。
傅冠中大喜,此後與女婿相處和樂,傅家也因此更為繁榮,至此,傅氏有了新家規——
傅氏子孫,嫁娶皆忌門當戶對。
然後,到了二十一世紀……
楔子
一輛重型機車在路邊停下,騎士身穿銀色防摔衣,筆直修長的兩腿撐在地上,熄火,身軀打直,抬手按下安全帽側邊的按鈕,安全帽的護罩往上彈開,露出一雙晶亮有神的眸子。
騎士視線落在一塊廣告看板上,原本輕鬆放在腿上的雙手握緊成拳,明顯可以看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著。
「Change is not a decision,it is a campaign。」低喃著復誦廣告看板上的文字,聲音有些低啞,眼底則盈滿一股決心。
沒錯,改變不是決定,它必須是一個行動!
沒有行動,什麼決定都是空談,所以,該是採取行動的時候了!
地一聲蓋上護罩,踢開腳架,催動油門急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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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傅氏位於紐約長島的別墅裡,突然傳來一陣驚呼,緊接著,一名女僕手中揮著一張A4影印紙,從樓上衝了下來。
正悠閒用餐的傅氏二房、管理美洲業務的傅協仁,與妻子楊家欣相視一眼,同時將手上端著的咖啡放下,一會兒,女僕衝進餐廳。
「老爺,夫人,事情不好了!」
「瑪麗安,別緊張,放輕鬆點。」傅協仁拿起餐巾按按嘴角,不疾不徐的說道。「發生什麼事?」
「老爺,大小姐不見了,床上整齊,好像整晚沒人睡一樣,我只看見鏡子上貼著這張紙,上面的字好像是中文,我……看不懂。」瑪麗安將那張A4紙呈上,雖然看不懂,可她還是感覺事情不妙。
傅協仁接過,看著紙上簡短的留言,微挑眉,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將留言遞給妻子。
楊家欣接過那張紙,仔細一看,忍不住噗哧一聲,只見大大的紙上只寫著——
本小姐離家出走,自力更生去了,可念,免尋。
「瑪麗安,大小姐是說她離家出走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別緊張。」楊家欣對著女僕說。
「瑪麗安,你到大小姐房裡,看看她的相機還在不在?」傅協仁吩咐。
「是。」瑪麗安立即上樓去。沒多久,又跑了下來。「回老爺,大小姐的相機和其他配備都不見了。」
「我知道了,沒事了,你下去吧。」
「是。」瑪麗安一臉不解,離家出走怎麼會沒什麼大不了的呢?可是既然老爺夫人都不緊張,那就這樣了。
「連她的寶貝相機都帶走了,看來大丫頭是認真的,短時間之內恐怕沒打算回家了。」傅協仁輕笑,一點也不緊張的樣子。
「老公啊,你想她會出走到哪裡去?」楊家欣問。
「這個嘛……」傅協仁沉吟。「前一陣子因為飯店出了點事,最近才解決,很多事情得處理,所以決定今年春節不回台灣的時候,才聽她抗議說想回去,該不會是跑回台灣了吧!」
「很有可能,我記得大丫頭的偶像就是台灣人,今年好像有舉辦活動……等等,我看看。」楊家欣拿出行事歷翻看。「嗯,沒錯,今年四月從台灣開始,六月十六會到紐約,假傅氏飯店十七樓展覽廳舉辦。」
傅協仁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很快便接通了。
「泰勒,大小姐現在在哪裡?嗯,我知道了……不必了,就讓她去吧!」闔上手機,望向老婆。「我猜對了,正在往機場的方向,應該是回台灣沒錯。」
「大丫頭說要自力更生,所以應該不會回祖宅吧?」楊家欣說。
「自力更生啊……」傅協仁看著紙條,笑了。「也好,嘗嘗為五斗米折腰的困境,以後會更懂得體恤底下人的辛勞。親愛的,你覺得我需要凍結她的經濟,停掉她的信用卡嗎?」
「不用,大丫頭的個性說一是一,既然她說要自力更生,就不可能動用她銀行的存款或信用卡,除非遇到萬不得已的絕境。若真到那種地步,你忍心讓她求救無門嗎?」
「說的也是。」傅協仁點頭。
「不過你覺得需要通知大哥他們幫忙注意一下嗎?」
「不用了,大丫頭已經成年,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別麻煩大哥他們了,她若需要幫助,自己會就近求救的。」
「那就這樣吧!」楊家欣揉掉手上的紙,夫妻倆繼續悠閒的享用早餐,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第一章
實在是……有夠煩的!
戴陽禎頂著一頭又長又亂的頭髮和一臉雜亂的大鬍子,坐沒坐相,像攤爛泥似的,只差沒「流」到沙發下去了。
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用食指揩去眼角溢出的液體,毫不掩飾自己心裡的感覺,對眼前這對夫妻覺得厭煩無比。
「兩位,你們不知道我在外奔波了好幾個月,已經累得快掛了嗎?」他連說話的口氣都厭煩極了。
「光是看你的外表就知道了,原始人。」潘靜翠看著他的樣子,不敢苟同的搖頭。「真不知道你所謂的工作到底是什麼,不僅一失蹤就是一年半載,每次出現幾乎都是這副德行,我真懷疑你是怎麼通過海關的。」
沒有回應關於他工作的疑問,這對夫妻不在他「可以知道」的名單裡頭,話說回來,那張名單裡,到目前為止也不過只有兩個名字而已。
「既然知道,你們一大早跑來吵我,不就是存心的了!」他可是今天凌晨才進家門,天快亮才躺上床,正打算睡到世界末日,結果現在也不過是早上七點就被吵醒!
「因為我們有急事找你啊!」潘靜翠說。
「是嗎?還真看不出來呢。」戴陽禎揉了揉後頸,語帶嘲弄,很克制的才沒脫口說出「你們的急事關我屁事」。
「真的啦,我外婆生病了,我們得回高雄去探望她。」潘靜翠說。
「喔!一路順風,祝她早日康復,再見。」戴陽禎懶洋洋的朝兩人揮揮手,果然是「關我屁事」!
潘靜翠拉拉老公,示意他說話,謝育儒不得已,只好開口。
「陽禎,是這樣的,因為我那個小姨子說工作室最近很忙,她不好意思請假,沒辦法和我們回去,靜翠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在家裡,所以……」
「不。」戴陽禎直接打斷他,又是小姨子,該死的,他就知道這對夫妻找上門絕對沒好事!
「我都還沒說完。」謝育儒歎道。
「不用說完,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了,不就是想把你那個花癡姨子塞給我嗎!」戴陽禎厭惡的撇唇。
「喂!戴陽禎,什麼花癡啊?」潘靜翠不滿的抗議。
「你不知道花癡是什麼啊?就是看見男人就迫不及待的倒貼上去,聽不懂別人的拒絕,像白癡一樣,舉個例子,就像你妹妹,這樣你了嗎?」
「戴陽禎,說話客氣一點,我妹從小就是美人胚子,一路當上校花直到大學畢業,多少男人追求也追求不到,她看上你是你的榮幸!」潘靜翠生氣的說。
「榮幸?對我來說這種『榮幸』,就是榮登不幸之列,我誠心誠意的將這種『榮幸』讓給他人。」戴陽禎厭煩的說。
「陽禎,她真的很喜歡你,難道不能……」
「不能。」戴陽禎斬釘截鐵的拒絕。「你們死心吧!我不會去你家探望照顧她,也不會讓她來我家暫住,你們如果真的不放心,就幫她戴上項圈牽著走。」
「項圈你把她當成狗了嗎」潘靜翠不敢置信。
「少侮辱狗了,項圈只是方便你們而已。」戴陽禎惡毒的說:「哼,說什麼不好意思請假,她就在品綸的工作室上班不是嗎?你是合夥人,只要說一聲,品綸可能不答應嗎?」
「我只出錢,不管事,我不想干涉品綸的管理。」謝育儒說。
「品綸絕對不可能不讓她請假,尤其是為了『探望生病的外婆』這種事。」這種藉口是哪個白癡想出來的啊!「我看她根本是犯花癡,連外婆生病的事都能拿來利用。」戴陽禎不屑的說。
「才不是這樣,是因為她太有責任感,也不想使用特權。」潘靜翠說。
「切!你說是就是。」戴陽禎嘲諷。
潘靜翠望向丈夫,謝育儒只好再次硬著頭皮開口。
「陽禎,咱們是朋友吧,幫我這個忙,只要兩三天。」
「不。」戴陽禎毫無轉圜地拒絕。「不要說兩三天,連兩三分鐘我都受不了。」
「要不然……明天就好了,只要明天你陪她就行了,我們最晚十五號,也就是星期日就會回來。」謝育儒退而求其次。
「就說她是犯花癡,連外婆生病都能拿來利用,既然你們星期日就可以回來,根本就可以直接把她打包帶回去,不過是今天一天請假,我可不認為工作室少她一天都不行。」
「我妹就是這麼重要,你懂什麼?」潘靜翠哼道。
「我沒必要懂,也不想懂,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你妹妹末日就會來臨也不關我的事,我只希望她不要來煩我!」
「陽禎,就明天一天,你一定不會後悔的……」
「你聽不懂中文啊?我說不就是不!」戴陽禎表情厭煩。「她已經成年了,如果沒有行為能力,你們就替她請個看護吧!不要拖累無辜的路人甲。」
「喂!說什麼請看護,你當我妹是什麼啊!」潘靜翠抗議的喊。
「無行為能力的人,不是嗎?這也不是我認為的,是你們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你們就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不是認為她沒有行為能力是什麼?」
「我們只是想……」
「只是想拐我陪她過情人節,明天星期六,哼,還真巧,剛好是二月十四!」戴陽禎冷哼。
謝育儒在心裡歎氣,早就不知道勸過靜葒多少次了,可靜葒心高氣傲,不承認自己有要不到的男人,非得把陽禎弄到手不可。
「陽禎,我那個小姨子可是很多男人的夢中情人耶!」
「你說是就是,只要不牽扯到我,你說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也會昧著良心舉雙手贊成。」懶懶的瞥謝育儒一眼,夢中情人?哼,是惡夢吧!「要不然這樣好了,反正潘靜翠你放不下妹妹,育儒你也覺得小姨子是男人的夢中情人,那何不乾脆兩姊妹共事一夫,皆大歡喜,也不用一直想辦法找機會強迫無辜路人我接收,如何?」哼哼,嚇死你好了!
「陽禎!」謝育儒變臉,嚇死人了,他可不是他這個直腸子老婆,看不出妹妹的表裡不一,要不是他疼老婆,他也不想這樣強人所難。
「你這是什麼朋友啊,得了便宜還賣乖,乾脆絕交算了!」潘靜翠惱道。
「靜翠!」謝育儒驚喊,他一點也不想和好友絕交,可是依好友的個性,絕對會從善如流的。
「沒問題。」戴陽禎也無所謂。「你們知道大門在哪裡,不送了,出去記得幫我把門帶上,謝謝。」
「陽禎……」謝育儒喊,好友果然完全不猶豫,嗚嗚……
「吼!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原始人!」潘靜翠怒吼一聲,氣得拉著丈夫轉身就走,砰地一聲甩上大門。
戴陽禎懶懶的瞥了大門一眼,反正沒幾天,兩夫妻還不是又會跑來吵他,所以他才說煩的咩!
又打了個呵欠,抬手抓了抓胸口,抓抓雜亂的發,再抓抓滿臉的大鬍子,然後站起身,拖著腳步走回臥房,撲向柔軟舒適的床。
「吁……」滿足的吁了口氣,閉上眼睛,又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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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是被餓醒的。
戴陽禎伸了個懶腰,緩緩的坐起,惺忪的睡眼只瞇開一條縫,看著床邊櫃上的電子時鐘,早上十一點,日期也躍前一日,所以他是睡掉了整整一天又四個小時,難怪肚子好餓。
他下床,一邊抓著頭,一邊拖著步伐慢慢的走出臥房,經過走廊、客廳,進入廚房。
站在冰箱前,發了好一會兒愣,直到大腦再次傳遞飢餓感,他才伸出手打開冰箱,打算搜尋可立即食用的食物……
冰箱裡,空空如也,連一絲冷氣也沒有。
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總算清醒過來。
他又習慣性的抓抓頭,對了,他離家前總是習慣清空冰箱,免得每次離家數月、甚至一年半載的他一回來,還得清理腐爛發臭的冰箱,這是他第一次長期離家回來之後的慘痛經驗,那種可怕的味道和景象,他一點也不想經歷第二次,因次便養成了這種習慣。
他才剛回來,還沒機會補給。
吁了口氣,他順手插上冰箱電源,然後回到浴室梳洗。
對於鏡子裡反射出來的「野人」模樣早已習慣,沒有人能苛求在絕地窩藏好幾個月的人還能保持光鮮亮麗的紳士模樣,他回到家之後雖然累得半死,至少還有先洗澡再上床睡覺。
戴陽禎本來想刮個鬍子,不過肚子實在餓得要命,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
回到客廳拿起電話,翻閱放置在電話機旁的通訊錄,找到外送的那一頁,正打算打電話叫披薩,他的門鈴倏然響起。
他反射性的朝門口望去,會來找他的人屈指可數,謝育儒他們是其一,不過他們應該已經南下了才對,那……只剩下「那個人」和李品綸了。
想到可能是「那個人」,他的眉頭瞬間皺起,不想開門,可是不能不開!
恨恨的丟下電話,起身走到門口,一把拉開大門,以為會看見那張令他厭惡的嘴臉,卻沒想到看見一位陌生人。
他緊皺的眉頭微鬆,上下打量一下陌生訪客,這傢伙是男人還是女人?
「找誰?」戴陽禎口氣不怎麼好,這傢伙又打斷他覓食大業,更是罪大惡極,不過看在這傢伙不是「那個人」的份上,算了。
傅雅茜怔了怔,沒料到會看見一個滿頭雜亂長髮、一臉落腮鬍、高大魁梧的「野人」來應門,一時之間有些回不了神。
「你到底要找誰啊?」戴陽禎皺眉,有些不耐煩的問。
「哦?」傅雅茜回過神來,趕緊對著對方一鞠躬。「你好,我是新搬來的鄰居,就住在你樓上,以後請多多指教。」
住他樓上?!
該死的,李品綸竟然趁他不在,把樓上租出去了!
戴陽禎雙手抱胸,俯視著眼前這個不僅外表、打扮,連聲音都雌雄難辨的傢伙。
他目測這人的身高大約是一百七左右,對東方人來說,如果是男人算中等,如果是女人算高,只不過太瘦了,和他一比,就顯得嬌小。
這傢伙側背著一個圓桶型的提包,那應該是裝相機的提包,而且看起來挺專業的。
上下打量的同時,不經意的瞥見這傢伙手上的紙袋,透過袋口,看到的東西好像是那種保溫便當盒或保溫桶之類的東西。
他瞬間挑起眉頭,飢餓的眼神炯亮。
「裡面是什麼?」他指著她手上的紙袋問。
「喔,這是我的午餐,是我自己煮的海鮮烏龍面,我……咦?」傅雅茜頓住,因為手上的紙袋已經被他搶走了。
「謝謝你的見面禮,進來,隨便坐。」戴陽禎隨口丟下一句,當作沒聽見剛剛說這是對方的午餐,便提著紙袋轉身走進屋裡。既然這傢伙已經經過李品綸的「監定」,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看在海鮮烏龍面的份上,他也沒必要給人吃閉門羹。
「嗄?不用了,我只是……」傅雅茜再次閉上嘴,因為他根本沒在聽。
她原本是打算趁著假日到外頭走走,到處拍拍照,為了節省費用,她才自己準備午餐的,沒想到卻變成敦親睦鄰的禮物了。
她的廚藝是自力更生之後才學的,還有非常非常大的進步空間,希望這位鄰居先生不會吐出來。
「打擾了。」基於好奇,她接受邀請,踏進大黑熊鄰居的家。
站在玄關處,審視著屋內,和樓上的格局一樣,兩房一廳兩衛,這裡的擺設完全沒有一絲絲女性的氣息,一看就能猜到這裡是單身漢獨居的窩。
左方不大的客廳,二加一的沙發和一張茶几,就幾乎佔去了大半的空間,茶几上堆放了一大堆的郵件,與沙發位置相對的那面牆,則掛著一台液晶電視。
視線望向玄關右方,擺放一張餐桌兩張餐椅充當餐廳的空間,再旁邊則是廚房,那隻大黑熊已經在餐桌旁坐下,逕自拿了一個大碗將她的海鮮烏龍面全部倒出,大快朵頤的吃著。只聽蘇蘇的吸面聲不絕於耳,幾乎沒有中斷,那狼吞虎嚥的模樣,好像……冬眠剛醒來的熊正在賣力的填飽肚子。
傅雅茜有些忍俊不住,趕緊撇開頭,掩著嘴悶悶的笑著,好一會兒終於忍下笑意,她拿下相機的背包,小心地輕放在他門旁的鞋櫃上,才走了進去,在他對面坐下。
然後她發現,光只是這麼一點時間,他已經把面撈光了,現在捧起大碗咕嚕咕嚕的喝著湯,不到一分鐘,就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嗝——」戴陽禎打了一個嗝,雖然還沒有飽足感,不過至少沒了飢餓感,整個人感覺好像活過來一樣。
傅雅茜有些錯愕的張著嘴,被他吃食的速度給嚇到了,前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竟然就把一鍋麵嗑光了!
「真是謝謝你的捧場,我做的東西連我自己都吃不太下呢。」這絕對不是調侃,她是真的非常佩服他的好胃口。
「確實很難吃,不過勉強能入口,反正我對吃的很隨便,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戴陽禎聳聳肩。
「你還真老實。」傅雅茜笑。
戴陽禎挑眉,老實?他以為一般人會說無禮呢,不過這傢伙是看不出有一絲氣惱的樣子。
嗯,不錯,他喜歡,也許和這傢伙能相安無事。
「你搬來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傅雅茜說。「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姓傅,傅雅茜,風雅的雅,茜草的茜。」傅雅茜自我介紹。
戴陽禎點點頭,傅雅茜,咦?雅茜……女的?
「你是女人?」他皺眉問。
傅雅茜已經習慣別人質疑她的性別了,因此一點也不在意。
「是的,我是女的。」她佯裝出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非常鎮重的聲明。「我知道光看外表很難相信,不過我可以證明。」她說著說著,便打算拉下夾克的拉鏈。
「喂!你幹什麼」戴陽禎嚇了一跳,整個人跳了起來,還差點撞翻椅子。
「向你證明我是女的啊。」傅雅茜強忍著笑意,認真的說。
「住手,不用了!」戴陽禎見她繼續拉下拉鏈,立即出聲喝止。
「沒關係沒關係,很快的,你只要看一眼就可以證明了。」傅雅茜不顧他的制止,拉下夾克拉鏈。
「我說不用……哦?」戴陽禎愣愣的看著她從夾克內袋掏出一個短夾,從短夾裡抽出身份證遞給他。
「這是我的身份證,應該能證明我的性別。」
戴陽禎傻眼,原來……她是要拿身份證給他看,他以為她是要脫衣……
「噗!」傅雅茜看他傻眼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耍我!」戴陽禎這時總算發現自己被耍了。
「抱……抱歉……」她試著道歉,可是依然笑不可遏。
「你不知道一邊笑得這麼大聲,一邊道歉,一點誠意也沒有嗎?」他哼了一聲,可是嘴角也有些忍俊不住,他其實也知道方才自己的樣子確實很好笑。
他並沒有因為她的耍弄生氣,反正他不餓了,也睡飽了,心情就好了,尤其她的笑容……
戴陽禎突然瞇著眼認真的望著她,其實她的五官不俗,男女相皆宜,如果穿上男裝,會是個俊美的青年;若穿上女裝,戴上假髮,化點妝,應該也會是一個美女,可是他卻覺得此刻她這樣的中性模樣,還有大笑漸漸收斂,只剩嘴角上揚的微笑樣子,整個人更有魅力!
傅雅茜心頭一跳,他為什麼突然這樣看著她?那雙隱藏在濃厚雜亂的毛髮下的眼似乎想看透她的靈魂似的,看得她手臂一陣發麻,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有什麼問題嗎?」傅雅茜力持鎮定的問。
「什麼?」戴陽禎回過神來,看見她狐疑的表情,知道自己失態了,重新坐下。「不,沒什麼問題,我姓戴,叫戴陽禎,太陽的陽,崇禎的禎。」
「我來過好幾次,不過你都不在家。」傅雅茜收起身份證,笑道。
「工作的關係,我常常不在。」戴陽禎說,收拾餐桌上的保溫筒,拿到廚房清洗。
傅雅茜單手撐著下巴,望著站在流理台前的高大背影。
「你的工作該不會是流浪漢吧?」她開玩笑地問,像他這種大黑熊造型,應該不可能是一般的上班族才對,而且她剛剛還看見他的皮膚還有未完全痊癒的曬傷痕跡。
「厲害,一猜就中。」戴陽禎洗好保溫筒,拿出來還給她。「謝謝。」
傅雅茜微笑,理解他沒有打算回答有關工作的問題,很識相的沒有追問下去。
「你不嫌棄就好。」她笑。
「這鍋面對一個女人來說份量有點多,你該不會打算拿這種難吃的東西和男朋友一起過情人節吧?會被甩的。」戴陽禎惡毒的說。
「沒有啦,我沒有男朋友,面也是我自己要吃的,我的食量挺大的。」對呴,今天是情人節呢,不過對於單身無伴的她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假日罷了。
「既然你的午餐被我吃掉了,換我請你吃午餐吧!」戴陽禎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時間還早,我到附近的市場買菜,你大概一點的時候下來。」
「你要做飯啊?」傅雅茜訝異的問。
「讓你嘗嘗真正的海鮮烏龍面是怎樣的味道。」戴陽禎調侃。
這個大黑熊鄰居還不錯嘛!雖然嘴巴有點毒啦,不過她這個人百毒不侵,無所謂啦!更何況他說的也是實話。
「好,我會準時下來的。」雖然她廚房裡還有她打算留到晚餐吃的烏龍面,不過既然有人要請客,能省則省嘍!
「那等一下見。」戴陽禎送她到門口。
「嗯,等會見。」傅雅茜揮揮手,轉身上樓。
才踏上兩階樓梯,一個男人剛好從樓下走上來,本來沒怎麼在意的她,卻突然感受到從身後傳來的一陣壓迫感。
傅雅茜背脊瞬間打直,慢慢的回頭,看見戴陽禎一改方才懶洋洋的模樣,全身散發出迫人的氣勢,眼神變得冷冽,射向剛上樓的男人。
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戴陽禎偏頭望向她。
「上樓去。」他說。
他的反應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雖然不太喜歡他命令的口氣,但她只是沉默地點點頭,轉身之際瞥了一眼剛出現的男人。
雖然她的腳步沒停,也只是瞥了一眼,但她已立刻認出那個人是誰!
驚愕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回到樓上,聽見戴陽禎用極冷漠的聲音說「進來」,然後便是關門聲。
傅雅茜極力克制自己衝下樓的衝動,打開鐵門進屋,空空的屋子裡,只有客廳地板放著幾塊坐墊。
她盤腿坐下,拿起放在地上的筆電,打開螢幕,看著自己的電腦桌布。
那是一張兩隻年輕的極北馴鹿在雪地奔跑的照片,攝影者是享譽國際的野生動物攝影大師威爾,她崇拜敬仰的人。
她深愛著威爾的照片,她佩服他為了攝影的堅持與執著,那為了拍攝野生動物一瞬間的畫面,可以不辭辛勞在艱困的環境——懸崖、冰河、沙漠、雨林、兩極冰原等等中藏身數日、數周、甚至數月之久的精神。
她收藏了許多威爾的原版照片,並且在長島的別墅裡專辟一間溫濕控制的展覽室擺放,因為威爾,她也愛上攝影。
能進「品綸工作室」是一個巧合,因為他們為了四月份威爾的野生動物攝影特展征策展助理,這是一個短期的工作,但是她不在乎,直覺這是一個天賜的機會,立即前去應徵。
她對威爾作品的喜愛和瞭解,似乎讓老闆李品綸很感興趣,知道她也深愛攝影時,還問了她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說你崇拜威爾,那我問你,你喜歡的是威爾這個人,還是威爾的照片?」她記得李品綸是這樣問的,而且他的表情,一改面試開始之後便保持著的微笑,變得嚴肅。
初時她被問得有些糊塗,她人也喜歡,照片也喜歡啊!可是看李品綸異常認真的眼神,她知道這樣的答案絕對不是他要的。
她慎重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對威爾並不瞭解,我想我崇拜的,是拍出那些照片的威爾。」
李品綸似乎對她的答案很滿意,然後她就順利得到這個名為助理,實則是打雜的短期工作。
之後,李品綸知道她還沒找到住處時,就把這間公寓租給她,說是他朋友的。
她覺得這間公寓還不錯,離工作室近,住戶又單純,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這點對自力更生的她來說是很重要的。
打開標明「威爾」的資料夾,看著裡頭她這幾年搜集的報導,點開其中一張照片,上頭的人,赫然竟是樓下的訪客!
自從威爾在攝影界打響名聲之後,頭兩年都不曾公開露面,只有據說是威爾的經紀人兼策展人的李品綸代表他處理一切事務,直到第三年,威爾才開始公開露面,並積極參與很多活動,與媒體有了大量的互動。
前幾天才聽老闆說威爾還在撒哈拉沙漠,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裡見到他!
不過……威爾和戴陽禎到底是什麼關係?
看他們剛剛的樣子和氣氛,不像是朋友,宛如有什麼仇怨似的。
搞不清楚是好奇還是關心,她終究按捺不住,起身下樓去了。
威爾應該還在吧?她很期待能見到他。
第二章
「剛剛那個不男不女的人是誰?」屠耀定語帶嘲諷的說,逕自走到沙發上,大方的坐下,雙腿往茶几上一擱,鞋子上的塵土落在茶几上。
戴陽禎沒有回答,在門旁靠牆而立,雙手抱胸,冷淡的望著他。
「算了,你這種人會結交的貨色,也不會是什麼有水準的人,我也不想知道。」屠耀定鄙夷的說:「不過拜託你,稍微打理一下自己好嗎?要是讓人知道你是我弟弟,會丟我的臉的!」
「你姓屠,我姓戴,我和你沒有關係。」戴陽禎涼涼的說。
「虧我和父親一直盡心盡力養你的母親,你還真是忘恩負義呢。」屠耀定諷笑。
「你來這裡到底想幹什麼?」戴陽禎冷漠的看著他。
「提醒你既然回來了,東西就趕快交出來,別耽誤了我的大事。」
屠耀定傲慢的說。
「怕耽誤,不會自己來嗎?」他故意說。
「我何必?與其說怕耽誤,不如說我是來提醒你,耽誤到會有什麼後果而已。」屠耀定嘲諷的笑,「我相信為了你重要的人,你絕對不敢做傻事,你曾經差點害死她一次,是我們救她回來的,你不會想害死她第二次吧!」
戴陽禎咬牙握拳。
「東西我會準備好,你可以走了。」戴陽禎冷淡的說。
「連杯水都沒得喝啊?」
「我倒的水你敢喝嗎?」戴陽禎嘲諷地反問,會毒死他的!
屠耀定眼一瞇,怨恨的瞪著他。
「屠耀定,以後最好別來我這裡,你也知道我出入的地方很可能帶回一些疾病或害蟲,你應該不想哪天不幸被傳染吧!」
「等你哪天帶回來了再說吧!」屠耀定冷哼著,不過還是站起身。
戴陽禎打開大門,送客。
走出大門,屠耀定站在樓梯口轉過身來。
「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乖乖的把東西準備好,如果敢故意搞怪,別忘了王牌在我手上,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他留下警告,轉身步下樓梯離開。
戴陽禎站在那兒,神情冷硬,須臾,猛地轉身,拳頭重重的往牆上一槌。
「可惡……」他咬牙低喃,眼底載著滿滿的憤怒,「可惡!」他一拳又一拳,像是沒有痛感,手破了皮,出了血也沒感覺。
「夠了!住手!」一聲喝止響起,他的手在下一瞬間被抱住,只是往牆壁擊去的力道太強,連帶的將抱住他手臂的人給掄去撞牆了。
「喔。」傅雅茜痛呼,只覺得眼冒金星,無力的鬆開他的手,整個人癱軟地滑坐在地上。
「你……」戴陽禎一愕,隨即一驚,屈膝蹲在她面前,大掌碰觸著她的頭。
「你還好嗎?受傷了嗎?」
「沒……沒事……」傅雅茜搖搖頭,等待暈眩的感覺退去。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你有可能被打死,你知不知道?」一確定她沒事,他忍不住發火。
「是是,我很不自量力的想要阻止你毀了自己的手,下次我會當作沒看見。」
傅雅茜喃喃地說,抓起他的手,看見指頭關節的紅腫破皮,忍不住搖頭,「嘖,實驗結果顯示,你的拳頭沒有比牆壁硬。」
「你又下來做什麼?」他抽回自己的手,聲音冷沉嗄啞,平板沒有起伏地問。
「我的東西忘了拿,放在你家鞋櫃上,不過幸好我下來了。」傅雅茜抓回他的手,低頭審視,並檢查他的骨頭,發現他又掙扎,低喝一聲,「別動!」
戴陽禎一愣,抬眼望向她,她微蹙著眉認真檢視他的手的模樣。
讓他冷硬的神情慢慢的軟化,不再掙扎,任由她檢查他的手指關節骨頭。
「還好,應該沒傷到骨頭。」她鬆了口氣,放開他。
她沒想到自己會見到那一幕,對於他極度壓抑的憤怒,和隱藏在憤怒下的痛苦,讓她胸口繃得發疼,還有……方才威爾離去時撂話的態度和口氣,讓她好討厭。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但是她對威爾卻有一種幻滅的感受,那一瞬間,閃過她腦海的,竟然是李品綸面試時問她的問題——喜歡威爾本人還是威爾的照片。
不知道為什麼,她彷彿領會了這個問題之所以被提出的原因了。
想必李品綸太瞭解威爾是怎樣的人吧,戴陽禎望向她,對上一雙盈滿關心的眸子,他微微一僵的撇開頭。
「站得起來嗎?」他問。
「拉我一把。」傅雅茜伸出手;他伸出左手將她拉起,然後立刻放開她,轉身走進屋裡,反手就要將門關上。
「等一下!」她立即頂住門,「你手上的傷口最好上個藥。」
「不用了,死不了。」他說。
「不行,一定得上藥。」傅雅茜堅持,「你等一下,我上樓拿藥箱,馬上就下來。」
「我說不必了。」這傢伙是不是耳背啊,還是聽不懂人話!
「我上樓拿藥,你等一下如果不開門,我會一直按電鈴,你如果相應不理,我就打電話報警,說有人在裡面自殺。」她威脅。
「你這傢伙!」戴陽禎簡直不敢相信,卻又莫名的知道,她會說到做到,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認真嗎?
「我馬上下來。」傅雅茜笑,轉身奔上樓去。
目送她兩步並成一步的跑上樓,戴陽禎皺了皺眉,抬手看著關節上的傷,不知為何,開始感覺到痛了。
樓上又傳來腳步聲,他抬頭,看見抱著藥箱跑下來的傅雅茜。
她看見他還站在樓梯間,似乎有些訝異,但隨即漾開笑容。
她的表情讓他回過神來,該死,他幹麼這麼聽話!
「太好了,我還在擔心是不是要報警呢,你瞧,我連手機都順便帶下來了。」傅雅茜開玩笑地說。
將急救箱放在樓梯,朝他招招手,「來這邊坐下,比較好上藥。」
他瞥她,瞧她擺出一臉「我是好人」準備哄gs小孩的表情,暗暗翻了一個白眼。
為了盡快擺脫她,他上前一步,在她下方的樓梯坐下,把手交給她。
雙氧水為他的傷口帶來一陣刺痛,他眉頭微蹙,真的很奇怪,為什麼和她在一起,他的痛感好像就恢復了?
一陣溫熱吹拂,他抬眼,看見她對著他的傷口吹氣。
「忍著點,一會兒就不痛了。」她輕聲的說。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戴陽禎嗤道。
傅雅茜笑,不以為意,上好藥之後,評估了一下,決定無須包紮。
「好了。」她宣佈,收拾藥箱。
戴陽禎立即站起身,直接走進門,拿了她放在鞋櫃上的相機背包塞給她,就要將門關上。
「等一下!」傅雅茜擋住。
「還有事?」他不耐煩的瞪她。
「剛剛……威爾先生他……」
「不關你的事。」戴陽禎打斷她,原來她也認識「威爾」?
「請放手,我要關門了。」
人家話都說得這麼白了,傅雅茜只好放開手,退開一步。
門砰地一聲關上,一點猶豫也沒有。
「看來午餐沒指望了。」她瞪著緊閉的鐵門,聳聳肩,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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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時,傅雅茜正在收拾她失敗的午餐。
瞪著燒焦的鍋子和裡頭黑炭似的不明物體,不過是溫熱她本來留著準備當晚餐的烏龍面,很簡單的動作,結果沒想到會失敗得這麼慘,都是因為想到樓下的鄰居,害她失了神,等回過神來已經無力回天了。
歎了口氣,將鍋子拿到水槽泡水,然後洗淨雙手,走去開門。
「你的動作比烏龜還慢。」鐵門外,戴陽禎嫌棄著,「下樓來。」
「嘎?」傅雅茜疑惑,才想問要幹麼,他已經轉身下樓去了。
疑惑皺皺眉,還是跟著下樓去。
他的鐵門開著,所以她也就直接進門,順手幫他把門關上。
「請問……」她揚聲,卻突然一頓,嗅了嗅鼻子,好……好香的味道啊!
「呆站在那裡做什麼?難道需要我去牽你進來嗎?」戴陽禎從廚房探頭出來。
「還不過來坐下。」
「喔!」她走到餐桌旁,看見已經擺在桌上的大湯鍋,香味是從這個鍋子裡飄散出來的嗎?
「這是什麼?」
「你眼睛有問題嗎?」他懶懶的瞥她一眼,拿了兩副碗筷出來,一人一副擺好。
「咦?沒啊,我視力挺好的。」傅雅茜搖頭。
「那就是智商有問題了。」戴陽禎下結論。
也許她的智商真的有問題,因為她完全搞不懂他在說什麼。
「請解釋。」她不恥下問。
「既然你視力挺好的,肯定就是智商出問題,要不然怎麼還會問出「這是什麼」這種白癡到極點的問題?」
傅雅茜額前滑下三條黑線,不過並沒有生氣啦,回頭想想,自己還真的是問了一個蠢問題呢。
「所以你要請我吃午餐,是嗎?」她以為經過之前的事,已經取消了呢。
「不是,只是叫你來聞香的。」戴陽禎橫了她一眼。
「好吧,我知道我又問了一個蠢問題了。」她自己承認,「我只是以為經過之前的事,午餐的事會取消。」
「我這個人向來言而有信。」
「感恩啦!」她笑,目光掃過他指關節的紅腫破皮,「啊!你的手怎麼可以碰水!」她突然想到,湊上前,一把抓起他的右手察看,不過傷口好像不像碰過水的樣子耶。
「我有戴乳膠手套。」戴陽禎表情不明的望著她,一會兒才抽回手。
「這樣啊,那就好。」她點點頭,「我剛剛才把備份晚餐燒焦了,正在發愁呢,你真是天使。」
天使?戴陽禎對那種美好的生物過敏。
「備份晚餐?該不會是剛剛那種難吃的東西你還有留備份打算當晚餐,然後因為午餐被我吃掉,你就將晚餐的份拿來當午餐吧!」
「對啊,我一次煮一大鍋,這樣比較省。」她也不以為意,老實的說。
那種東西趁熱吃都這麼難吃了,隔餐還能吃嗎?
「有人叫你罰站嗎?」他掀開蓋子,拿起她的碗幫她盛面。
她立即拉開椅子坐下,乖乖的等著被餵食。
「好香喔!」她的唾液因為色、香、味俱全的海鮮烏龍面而加速分泌,一臉虔誠的接過那碗麵,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完美的香氣,然後再夾一口面送進嘴裡,嚼了兩下,立即閉上眼睛。
「怎樣?」戴陽禎挑眉問。
「真的是……太好吃了!」吃了好一陣子自己煮的東西之後,吃到這樣的美食,讓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看著她豐富的表情,戴陽禎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因為他煮的東西感動成這個樣子,不過回頭想想,如果一直以來她吃的東西都像之前那鍋面那麼難吃,也難怪會感動成這樣了。
他也替自己盛了一碗,開始蘇蘇的吃了起來。
「你還吃得下啊?」她驚訝的問。
「為什麼吃不下?你之前那鍋只是暫時充飢而已。」
厲害!傅雅茜暗暗咋舌,不過依他的體型,這樣的食量也算是理所當然啦!
「改天你有空的話,可不可以教我這道海鮮烏龍面怎麼做?」她邊吃邊問。
「教你?」戴陽禎皺眉,「不要,我寧願直接煮給你吃。」
「可是給他魚吃不如教他釣魚,這樣才是好的吧!」
「我會給魚吃,絕對是因為我有多餘的魚順便施捨,幹麼自找麻煩去教人釣魚。」戴陽禎哼道,說話期間已經吞完一碗,又添了第二碗。
「那……你真的要煮給我吃嗎?」這樣好像也不錯呢。
「那只是一種對比說法,兩害相權取其輕,懂嗎?不是說我真的要煮給你吃!」戴陽禎斜睨著她,「你這傢伙該不會打算就這樣賴上我吧?」
「嘿嘿,你說的,順便嘛!」傅雅茜大眼眨巴眨巴的望著他。
看她小狗似的討好表情,戴陽禎一陣莞爾。
不經意的瞥見自己右手背上塗了藥的傷口,眼底閃過一抹不明的神情。
「我有開伙的話會通知你,等一下記得把電話號碼留下。」他難得善心大發的說,無所謂,就當多養了一隻小狗囉!
「感激不盡。」傅雅茜雙手合十。
戴陽禎偏頭睨著她一臉幸福的表情,心裡失笑,她真容易滿足。
「你和李品綸是什麼關係?」他突然問。
「咦?」她趕緊吞下口中的食物,「他是我老闆。」
「老闆?」他驚訝,「你是品綸工作室的員工?」
「我只是短期打工的,只到威爾的攝影展結束。」話說完才警覺不對,她幹麼多嘴提到威爾啊!不過……偷覷他一眼,好像沒有變臉。
「也是李品綸把樓上的公寓租給你的?」
「對啊,老闆說樓上的公寓是他朋友委託他出租的,我看租金非常便宜,離工作室又不遠,實在太理想,就很感激的租了下來。」
他才沒有委託李品綸出租!李品綸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有什麼不對嗎?」傅雅茜問。
當然不對!
戴陽禎正想開口,他的手機倏然響起。
他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客廳,拿起手機看見螢幕上閃動的名字——李品綸。
正好,他正想找他呢!
「李品綸,你欠我很多解釋。」接通手機,他劈頭就說。
「我知道,關於我擅自將你的公寓出租的事,對吧!」李品綸心裡有數,「我會解釋,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我想你會比較想知道。」
戴陽禎蹙眉,「什麼事?」
「潘靜葒。」李品綸說出一個名字。
他繼續蹙眉,「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是誰?」
那端的李品綸長長的歎了口氣。
「謝育儒的小姨子,潘靜翠的妹妹,那個一直在倒追你,你賜她「花癡」封號的林黛玉,想起來了嗎?」
「那個沒男人會死的花癡!」戴陽禎想起來了,「你提她幹麼?
我正在吃午餐,你要害我把吃下肚的東西都吐出來嗎?」
「聽說昨天育儒跑去找你推銷他小姨子,結果你跟他絕交了啊?」
李品綸笑問。
「絕交可是他的老婆大人提的,我只是沒反對而已。」戴陽禎哼了哼,「怎麼?他找你哭訴了?」
「是啊,他說本來他老婆是打算先說服你,然後把你當作情人節禮物送給潘靜葒的。」
「哼!我就知道什麼外婆生病是借口!」
「誰的外婆?他們夫妻的外婆都不在了,哪來的外婆?」李品綸笑,「因為是要給潘靜葒一個驚喜,也就是說她本來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不過就在半個小時前,育儒他老婆不小心說溜了嘴,所以潘靜葒已經往你家去了。」
「Shit!」戴陽禎咒罵。
「育儒問,他冒險透露這個消息,能不能拿回結交權?」李品綸笑得很開心。
「告訴他,等他離婚之後再說。」戴陽禎沒好氣的說。
「哈哈,我會轉告他的。」
同一時間,門鈴響起。
「我聽到門鈴聲,看來她已經到了,動作真快啊。」李品綸說,從聲音聽出了一絲絲幸災樂禍的味道,「祝你情人節快樂,陽禎,掰掰。」
「Damn it!」戴陽禎收起手機,剛好看見走過來的傅雅茜?
「那個……有人按門鈴喔。」傅雅茜提醒他。
「我又不是聾子。」他瞄她一眼,突然靈光一閃,「等一下我說什麼,你都不准反駁,也不准有問題,你如果做到,我就教你怎麼煮好吃的烏龍面,如何?」
傅雅茜眉一挑,伸出手與他握手,「Ok。」
「現在你去幫我開門。」
「No problem。」她沒有異議,起身準備去開門。
「等一下。」戴陽禎像是想到什麼,也跟著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一手抓起袖子撩她的嘴巴,「沾了東西。」他說。
「喔,謝謝。」因為他的親近而微微紅了臉,不過……他有必要擦那麼用力嗎?還擦了好幾下,擦得她嘴唇都痛了,感覺熱熱刺刺的。
「還發愣,可以去開門了。」戴陽禎推了一下她的額頭,「對了,開裡面的鐵門就好,外面的不要開。」
「知道了。」傅雅茜趕緊跑去開門。
門一打開,看見外頭的人,傅雅茜驚訝的張大嘴。
「潘小姐?」潘靜葒,工作室的前輩,一位柔柔弱弱、惹人憐愛的美人。
潘靜葒看見她顯然也很錯愕。
「傅雅茜?你為什麼在這裡?」潘靜葒美眸大瞠,不僅震驚,還很氣憤。
「哦,我在這裡吃午餐。」
「吃午餐!」潘靜葒不敢置信,傅雅茜竟然在這裡和她的心上人過情人節?
還有,她的嘴唇是怎麼回事?紅紅腫腫的,就像是……剛剛被吻過!
「茜茜,是誰啊?」戴陽禎佯裝不知的走了出來,還一邊問。
咦?才要伸手開門的傅雅茜愣住,他叫她什麼?茜茜?
她回頭望向戴陽禎,沒有看見潘靜葒那雙美麗的眼睛射出惡毒的光芒,可是戴陽禎看見了,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啊!你是誰?」潘靜葒看見戴陽禎,被他可怕的外表嚇到,沒認出他來,「戴陽禎人呢?你們在他家做什麼?」
「咦?潘小姐,他就是戴陽禎啊!」傅雅茜奇怪的說。
「什麼?」潘靜葒一驚,趕緊收斂厭惡的表情,「陽禎哥,你的新造型真特別,好有男人味,好性感呢。」
「你是誰啊?」戴陽禎當作不認識她,事實上,若非李品綸打電話通知他,提醒他有這個人存在,他搞不好真的認不出她來。
奇怪,大黑熊不認識潘小姐嗎?可是潘靜葒按的明明是大黑熊家的門鈴啊,名字也沒叫錯。
「陽禎哥,你真愛開玩笑,我是靜葒,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呢。」潘靜葒柔柔的、委屈的說。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育儒的小姨子。」戴陽禎走到傅雅茜身邊,一手搭上她的肩,一手抓住她準備開門的手,這傢伙是沒長記性嗎?
明明交代她不准開外面的鐵門!「育儒是我的朋友,不過目前絕交中,潘小姐是他的小姨子。」他低頭像是解釋一樣的對她說。
「喔,這樣啊……」傅雅茜點點頭。
「潘小姐有什麼事嗎?」
「陽禎哥不請我進去坐嗎?我帶了一瓶紅酒,想和你一起品嚐。」
潘靜葒拿高手上拿著的一瓶紅酒。
「抱歉,不太方便,我和茜茜正在吃情人節大餐,不想被外人打擾。」戴陽禎說。
耶?情人節大餐?那鍋海鮮烏龍面?
傅雅茜眨眨眼,眼下到底是什麼狀況啊?為什麼大黑熊跟她勾肩搭背的,還一副他們是情侶的樣子?
她非常疑惑,可是他說不准有問題。
「陽禎哥……」
「潘小姐,我和你並沒有那麼熟,請稱呼我戴先生,還有,我很討厭不請自來,連事先通知一聲的禮貌都不懂的不速之客,希望潘小姐不要再犯。」
「我只是……只是想……」潘靜葒紅了眼眶,楚楚可憐、美麗柔弱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心疼不忍。
「潘小姐,先進來……」傅雅茜想開門,卻又一把被大黑熊給抓住。
「茜茜,今天是情人節,你的時間必須全部屬於我,怎麼可以讓你同事來打擾我們?」戴陽禎有些不滿的瞪她,可是外人看起來,就像是情人間的抱怨。
「啊……」傅雅茜張著嘴,潘小姐明明是來找他的,怎麼變成是她的客人了?
「潘小姐,今天是情人節,我和茜茜不想被打擾,請回吧!以後不要隨便跑到我們家來,會造成我們的困擾。」戴陽禎不客氣的說完,隨即砰的一聲關上門。
傅雅茜傻眼的呆站在一旁,直到關門聲將她拉回神,他也已經放開她了。
瞬間,她好像明白了。
「你利用我。」她說。
「能讓我利用是你的榮幸。」戴陽禎轉身走回餐桌,「恭喜你榮登不幸之列。」
傅雅茜回頭望了大門一眼,最後決定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聳聳肩,回到餐桌繼續吃她的面。
「除了教你怎麼煮烏龍面之外,我再給你一個星期的魚吃。」戴陽禎抬眼瞥她一眼,就當作是回報吧!
「真的?」她驚喜。
「只有一個星期。」他強調,「而且只限晚餐,下班後到我這裡來。」
「那……明天呢?明天是星期日。」
戴陽禎瞪她,最後在她可憐兮兮兼討好的可愛表情下鬆口,「加明天三餐。」
「感恩啦。」她開心的雙手合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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