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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4:34

極惡執事(最佳前夫之一) 作者:簡瓔

當初是他成天對別的女人亂放電,
才害她不安到心痛,賭氣脫口說要離婚,
可這混帳卻一臉無所謂的同意,瀟灑的一走就三年,
哼,這種絕情的傢夥,她絕不會開口先求和,
更不會告訴他這段期間裡她多出的祕密!
怎知可惡的他一回來又攪亂她的心,
她絕不能讓這壞男人看出她的在乎而得意,拚死也要避開他,
可怕的是他卻像在她身上裝了發報器,走到哪都會碰上,
他還卑鄙的串通她老爸,光明正大爬上她的床,
但有沒有這麼沒用的呀?她明明要拚死抗拒才對,
卻因他一句道歉和承諾就舉白旗投降,
可沒想到他不再亂惹桃花的承諾根本是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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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5:02


  章越珊一走進急診室就嗅到了重大車禍的氣氛。

  救護車的紅色燈光在急診室外的車道上閃爍著,醫護人員忙進忙出,傷患陸續被送進急診室摘摳摺摵,個個都滿臉痛苦,有些甚至已經昏迷了墑墔塼塽,警察也匆匆跳下警車,跟進來做筆錄。

  她的眉心蹙了起來。

  起床後看到傾盆大雨時隡雃雒雌,她就想過在交通尖峰時刻的大雨最容易造成事故了,沒想到預感成真廕廎廗廘,真的發生了重大車禍。

  「連環追撞,總共有三十二輛車撞在一起,有兩名傷勢嚴重的傷患在送來前就已經沒有心跳了,好慘。」護士搖著頭說。

  「聯絡聖心醫院,傷患太多了,有些要轉過去!」

  章越珊聽到外科醫師許召元在大喊。

  確實,傷患真的太多了,二十幾個小朋友哭成一團,應該是娃娃車追撞了。

  要命!他們的爸媽接到消息會有多心急?她很想幫忙安撫那些小朋友的情緒,但她早上還要會診,還有幾個病例要看,沒時間了。

  「他的內臟受到撞擊,有氣胸現象!」

  這聲音……她的心震動了一下,轉過身去。

  有個身穿白袍的醫師背對著她,正在為傷患做急救處理。

  及肩的黑髮在腦後用皮革束了起來,高大的體格起碼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露出的雙手是黝黑粗獷的。

  怎麼搞的?不只聲音像,連背影也這麼像,醫院有這名外科醫師嗎?她怎麼不知道?

  「拿管子給我!」他命令著護士。

  他正在為傷患做胸管引流術,那精準的手法也是她極為熟悉的。

  一瞬間,她的血液循環加快了,心跳也加快了,在這忙亂的空間裡,她的眼中只剩下那個背對著她的束髮男子。

  可能嗎?

  真的是他?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緊緊一縮。

  不可能。她自嘲的否定。

  別傻了,他都離開三年了,而且期間半點音訊都沒有,怎麼可能突然回來,又怎麼可能出現在她爸爸的醫院裡呢?

  「拿氧氣罩過來!」

  在她出神凝望間,他已經精準而迅速的完成了胸管引流術。

  「啊!怎麼辦 」旁邊病床的傷患身上突然噴出血來,實習醫師嚇得驚惶失措。

  「傷口必須馬上止血!」他立刻走過去,把那臉色蒼白的實習醫師推開,用止血鉗夾住傷者的動脈,手法同樣熟練。

  當他轉身要去處理另一名傷患時,章越珊看到他的臉了。

  真的是他……

  怎麼會?怎麼會呢?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呼吸急促了,神智也恍惚了。

  跟她的呆若木雞相比,他就自在多了。

  他直勾勾的看著她,表情泰然自若,看不出半點久違重逢的激動情緒。

  他變了,整個人曬得好黑,頭髮也留長了,以前他從沒留過長髮的,難怪她一時認不出來,只認出了他的聲音和手法。

  驀然間,她意識到周圍異常的氣氛,開始有人在竊竊私語。

  只要在晨風醫院待三年以上的人,百分之百都知道她和他的關係,他們會好奇也不奇怪了。

  「好久不見了。」于泳撇撇唇,深井般的黑眸盯著她,玩世不恭的笑了。

  章越珊感覺自己的心臟在一瞬間非常難受的緊縮了起來,身體裡的血液凍結了,她不會思考了,也不會動了。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

  「看來我好像嚇到妳了。」于泳微揚著嘴角,依舊是過去那個調調,英挺中帶著邪氣,好像要走向她。

  章越珊感到一陣慌亂。

  他想做什麼?

  她驚恐的往後退,彷彿有千軍萬馬對她踏蹄而來,如果她不快點閃開,她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連退了幾步,就在他真的走向她時,她轉身倉皇的逃走了。

  ※ ※ ※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章越珊快步往醫療大樓走去,腦中一片混亂。

  絕不可能發生的事竟然發生了,而且沒有人知會她一聲,她是最應該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是嗎?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

  該死!

  她想到另一種可能。

  難道他回來不止一天了?只是他一直待在急診室裡,所以她才不知道?

  今天若不是她有事在會診前先繞去急診室,大家打算把她蒙在鼓裡多久?

  這件事爸爸一定知道,為什麼沒有告訴她?為什麼沒有問她的意見?他們究竟把她當什麼了?

  她越想越氣憤,越氣憤就越走越快,而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她心慌又心驚,難道是他追過來了?

  絕不能被他追上!絕不要跟他交談!他們已經結束了,三年前就結束了,是他不做任何挽回動作的!

  瀟灑的簽了離婚協議書之後,第二天就跟著聯合國醫療團隊,去非洲、去中南美洲、去中國內陸,甚至戰火頻傳的伊拉克他也去,就是沒有回來。

  他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嗎?

  他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他知道對於身在戰區的他,她的感受是怎麼樣的嗎?

  他永遠不會知道,也不會希罕,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女人,是一個讓他相處起來很累的女人,所以他才會輕言離婚!

  想到這裡,她走得更快了。

  然而縱使她走得再快,還是敵不過男人的步伐,他終究追上她了,拉住了她的手臂。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她憤怒的用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打他。

  對方仍抓著她的手。「是我,越珊—— 」好痛!她的攻擊貨真價實。

  她愣住了,怔怔的看著對方。「學……學長?」

  不是于泳,而是楊正宇,她醫學院的學長,現在是晨風醫院胸腔外科主任。

  「對不起,很痛吧?」她的雙頰浮上一陣狼狽的臊紅。

  真要命!她憑什麼認為追上來的人是于泳?看到不是他時,她竟然還有失望的感覺,她是不是瘋了?

  「我沒事。」楊正宇溫和的笑了笑。「倒是妳,我看妳走那麼快,腳好像都快著火了,所以追上來,想問問妳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他提起了,那麼問他最恰當了,身為胸腔外科的主任,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學長,你知道那個人回來了對吧?」

  她看著他,等他的回答。

  她沒有點出那個人是誰,但楊正宇顯然早就了然於胸,他沈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知道。」

  「太過分了!」她咬牙,憤慨的瞪視著他。「所以,我爸也知道?」

  楊正宇苦笑一記。「是院長請他回來的。」

  聞言,章越珊立即發作了。

  「怎麼可以讓他回來?當初是他自己要走的,丟下胸腔外科一走了之,讓胸腔外科群龍無首,陷入困境,是學長你好不容易把胸腔外科撐起來的,你應該要全力阻止他回來才對啊!」

  一點為自己抱不平的火氣都沒有,他只是深深的看著她。「越珊,妳真的那麼認為嗎?這是妳的真心話?」

  她愣住了。

  在他面前,她無法說出違心之論,不止因為學長為人正直,更因為她心知肚明他一直在默默守護著她,所以她不想誤導他。

  「罷了。」她甩了甩頭,毅然決然的說:「我還是去找我爸談,我想他該給我一個交代!」

  ※ ※ ※

  中午十二點半,看完最後一名病患,章越珊疲倦的放下聽診器,拿起保溫杯,啜了一口還熱著的人參茶。

  早上她沒有從父親那裡聽到她想聽的答案,所以一直覺得很煩亂。

  爸爸竟然一本正經的說,基於愛才惜才,也基於晨風醫院將要擴增心臟移植科,自然不能少了像于泳這樣天才橫溢的優秀胸腔外科醫師。

  天殺的,那個天才橫溢的優秀醫師同時也是拋棄他女兒的壞傢夥,章院長大人他難道忘了嗎?

  但無論如何,事已成定局,人事異動是在上個月就決定好的,也通過了院務會議,再怎麼抗議也不能改變了。

  她驀然想到上個月的韓國滑雪行。

  俞醫師找她去韓國滑雪,本來在猶豫,爸爸卻一直要她去度個假,放鬆一下,原來是要把她支開,好討論于泳回來的事。

  縱然她是院長的女兒,晨風醫院將來名正言順的接班人,但她目前在醫院的身分不過是一名內科醫師,沒有權力插手醫院的人事。

  換句話說,她不能因為自己不想跟前夫共事就趕他走,她沒那個權力。

  「很煩吧?」李惠方把一片巧克力放在她面前。「甜食能讓情緒安定下來,試試看。」

  章越珊瞬間抬眸瞪視著她,全身防備的刺都豎了起來。「所以,妳也知道?」

  李惠方一直是她的跟診護士,大她八歲,對於自小失去母親又是獨生女的她而言,亦友亦母亦姊,是可以談心的人。

  「院長下了封口令,所以大家都不敢說。」李惠方安之若素的看著她。「不過,我可不是怕院長才沒告訴妳的,我是怕妳知道于醫師要回來,會先一步逃走,所以才沒說的。」

  「惠方姊!」她的眉心擰了起來。

  她是那種人嗎?

  她是那種會逃避自己感情,膽小的,像鴕鳥一樣的人嗎?

  好吧!她確實是。

  三年前,她沒勇氣挽回瀕臨破碎的婚姻,也沒能力面對,不願失了自尊和面子,她也「瀟灑」的簽字離婚了,跟他一樣瀟灑,只不過他是真瀟灑,她是假瀟灑,用心痛和夜不成眠來維護大女人的自尊。

  如今他回來了,他們已是前夫前妻的關係,她要如何自處?如果她早一步得知消息,她真的會逃走。

  「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不成要讓他知道妳還是在乎他,在乎到無法跟他一起共事嗎?」李惠方意有所指的說完,笑著催促她,「十二點半了,快去吃飯吧,下午還有診呢!」

  章越珊嘆了一口氣,眼眸移向桌曆。「今天是星期五,又剛好是十三號,怎麼有這麼巧的事,黑色星期五,我的前夫回來了……」

  她喃喃地走出了診間,情緒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儘管知道惠方姊在用激將法,但她不能現在才逃走也是事實,不然于泳會怎麼看她?一定會認為她還耿耿於懷。

  雖然木已成舟,無法改變事實了,可對於于泳回來這件事,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真的只是為了醫院的發展找他回來嗎?她爸爸絕不是那種會為了利益罔顧女兒感受的父親啊!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醫院的發展和利益,會是為了什麼?

  離婚後,爸爸怕她傷心從沒開口說過一字半句希望他們復合的話,也從沒叫她去找他,甚至絕口不提他的名字。

  如今,他不但親自安排他回來,聽說還將賦予他比學長更高的職位。

  學長已經是胸腔外科的主任了,就是胸腔外科最高的職位,她想不出有什麼職位比主任更高。

  走進醫院二樓的「米雅咖啡」時,她還在想這個問題。

  「章醫師,今天也是今日推薦特餐嗎?附餐飲料一樣是熱咖啡?」吧台裡的美麗老闆娘問她。

  她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逕自走向老位子。

  她沒時間花心思在吃飯這件事上,如果有同事找她出去用餐,她就一起去,沒人找的話,她會就近來米雅咖啡,這裡的東西有一定水準,她還沒吃膩。

  沒多久,服務生就送來她的套餐和熱咖啡。

  說實話,她現在雖然感到飢腸轆轆,但一點胃口也沒有,瞪著香噴噴的牛小排套餐,卻完全不想拿起刀叉。

  那個人啊……

  于泳就像強烈颱風,縱然只是輕輕掃過,威力依然強烈得足以讓她支離破碎。

  早上才驚鴻一瞥,她就幾個小時心神不寧,以後怎麼辦?

  「章醫師,請問可以併桌嗎?都客滿了。」服務生客氣地來問。

  她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可以啊。」

  一片陰影罩過來,有個人在她對面坐下了。

  她不甚在意,打算隨便吃一些就走,以免廚師不高興,沒想到她的盤子卻被對面的人伸手拉走了。

  是誰在跟她惡作劇?認識的人嗎?

  她抬起眼來,竟然看見于泳正揚著嘴角微笑,但他的眼珠黑幽幽的盯著她,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像在研判些什麼。

  她的心怦地一跳。

  她早該想到是他!

  她的行事作風頗為嚴謹,不會有人跟她開這種玩笑,只有他,總是能輕易打破她的規則。

  還記得第一次跟他出去約會,他就出其不意的吻了她,從那時開始,她就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

  當然,在答應他的邀約之前,她便對他有好感了,但她沒想到他會那麼快就吻她,那彷彿觸電的熱吻讓沒有戀愛經驗的她完全陷進去了。

  「你幹什麼?」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因為他竟然還拿走她的刀叉,一派悠閒的吃起她的套餐來。

  「這裡是醫院,章醫師。」他無賴的笑了笑。

  「我知道。」她更加咬牙切齒了,但也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那是我的套餐,你要吃不會自己點?」

  「這麼久沒見,請我吃頓飯不為過吧?」他含著笑,愜意的把鮮嫩的牛小排送進嘴裡,然後拿起她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一點也不想請你吃飯,你快走。」看著這樣無賴的他,她的心又不規則的亂跳起來。

  于泳無視於她的怒火,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笑意。「剛才我在外面看了很久,妳為什麼不吃?在想我嗎?」

  她漲紅了臉,氣呼呼的說:「我為什麼要想你,我瘋了嗎?」

  「是我瘋了才對。」他淡淡一笑,拉長了聲音,瞅著她。「因為,我一直在想妳。」

  她被他看得面紅耳赤,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她真恨自己,明明知道他的話聽不得,可她渾身的細胞還是在他說想她時死了一大半,另一半苟延殘喘著,也快不行了。

  然而他休想,休想看出她的感情,在他絕情的走了三年之後,她要他知道,什麼都變了,不會等人的,不會等他回頭的……

  「真好笑,這是該對前妻說的話嗎?」她拿起帳單起身,煩躁的看著座位上的他。「我知道是我爸找你回來的,但那不等同我的意思,我從未希望你回來,從來就沒有。」

  最後那句她還加重語氣強調。

  然而,于泳彷彿沒聽見,他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她,過了一會才說:「其實我回來過。」

  她在一瞬間怔住了。

  要命!他總能出其不意的亂了她的步調,她應該撂完狠話馬上走的不是嗎?為什麼又被他簡單一句話留了下來?

  「我回來過。」他盯著她,低語道:「我想問問妳,我們是否還能繼續走下去,後來才知道,妳留職停薪去旅行了,沒見到妳,我就又走了。」

  她微微的顫慄了一下。

  原來……他回來過……

  假如那時她沒離開台北,他們見到了,一切是否會不一樣?

  什麼叫徒留遺恨,她總算懂了……

  不過,這份遺恨的感覺卻讓她的心防又飛快的豎了起來。

  為什麼會有遺恨,追根究柢不就是他放棄了他們的婚姻嗎?

  「所以呢?」她防備的看著他。「我要感激你回來過,還是責怪自己不在台北,失去與你破鏡重圓的機會?」

  她瞪著他,等他的回答,而他竟然笑了。

  「你笑什麼?」她沈不住氣的問。

  他深深的看著她,帶著從容的笑。「我很高興妳對我還有感覺。就算只剩下生氣,也代表了某一種程度的在乎,對吧?」

  她咬咬嘴唇,驀然拿起帳單,轉身就走。

  買單後,她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不應該讓他看出情緒的,不應該讓他發現她對他還有感情的……不,不是還有,是未曾消失過。

  縱然有恨,有怨,卻也是由愛而生。

  所以,他是對的……該死的對!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5:29


  章越珊離開醫院時已經淩晨了。

  有個病人發生緊急狀況蒨菛萣蒠,她強迫自己定下神來,專注在病人身上。

  神奇的是這一個突發事件像有療癒效果。

  處理完離開時蜺蜲蜢蜦,她覺得自己好多了,重生了嘆嘗嘂嘒,不再是某人的前妻,不再被弄得心神不寧熀熁熙熐,她又是一名優秀的內科醫師了,她重新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摘摳摺摵,她絕不會再因某人的出現被攪得心緒紛亂。

  很好,她走過來了,度過了今天,明天開始,她會對于泳視而不見,她會把他當普通同事對待,他的言語和笑容再也無法動搖她。

  不管他說什麼,不管他以何種姿態出現,她都不會再被影響了,就算爸爸堅持留他在晨風醫院,對她也不痛不癢了,她能夠抵抗,不管是感情或她自己的心,她一定可以的……

  走出電梯時,她還自信滿滿。

  她朝自己的停車位走去,空無一人的地下停車場,忽然有另一道腳步聲出現了。

  她其實不該太緊張的,停車場還有些車,可能是值班人員的,也可能是病人家屬的,也許是有人跟她一樣要去開車。

  但是,那腳步聲實在太奇怪了,一直跟在她後頭,她快一點,對方也加快了速度,她慢一點,對方也慢下來。

  她開始覺得毛毛的了。

  是要搶劫嗎?停車場雖然有監視器,但不是每個角度都有,有心人可以摸清監視器的位置再挑選死角作案。

  如果對方不止想搶劫呢?對方有沒有武器?會不會順便傷害她?

  她後悔了,她應該隨身攜帶防狼噴霧劑的。

  她總認為自己熟悉這個環境,所以很安全,但她忽略醫院的停車場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又採用自動繳費和機械柵欄,等明天有人發現她倒在血泊中,再調出監視器來看,已經太晚了。

  想到這裡,她越走越快,車子的遙控器本來就握在她手裡,現在只要上了車,再立刻把中控鎖關上就安全了。

  接下來的時間,她不顧一切的往前走,在到達自己車前,她先解鎖,然後迅速打開車門,飛快上了車。

  她正在慶幸自己走得夠快,準備按下中控鎖的時候,有人迅速上了副駕駛座。

  她低呼一聲,以為惡夢成真,歹徒上車了,卻錯愕的發現那人是于泳。

  「你幹什麼?」她驚魂未定的瞪著他。「你這瘋子!你嚇死我了!」

  于泳用某種奇異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看著她。「我一直在等妳。」

  她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嘴上卻沒好氣的問:「等我做什麼?」

  他不以為忤的道:「三年沒回來了,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妳幫我看看。」他把一則手機簡訊給她看。

  「我為什麼要幫你看?」她打掉他的手,很想奪下他的手機往窗外扔。

  他總能輕易挑起她的暴力因子,她不會這樣對待任何人,只有他。

  「如果妳不幫我看,我就不下車,妳自己決定吧。」他悠閒的把玩著手機,像儀隊在耍長槍似的。

  「你真卑鄙!」罵歸罵,她還是搶過手機幫他看了。

  簡訊裡寫了一串她相當熟悉的地址,因為她也住那裡。

  不止她,很多外地聘來的醫師都住那棟大樓,而她是大樓的主人,她爸爸十年前用她的名義買下那棟大樓做為員工宿舍。

  「是醫院幫我安排的住處。」他懶洋洋的說:「我對市中心沒興趣,如果太遠,我就不住了。」

  她把手機還給他,強迫自己若無其事的看著他。「離這裡不會很遠,開車只要兩分鐘,下車吧,你可以走路過去。」

  他眼眸一眨,無賴的說:「妳送我過去。」

  她氣結的瞪著他。「你剛剛說,我幫你看,你就會下車,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出爾反爾?」

  他咧嘴一笑。「我沒那麼說,我是說,如果妳不幫我看,我就不下車。可沒說妳看了,我就會下車。」

  那抹可惡的笑容又浮現在他的嘴角,她瞪著他足足有一分鐘才憤憤的發動了車子。

  她早該知道他會說話不算話,當初結婚時他是怎麼說的?

  我願意娶章越珊為妻,與她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我都會愛她、安慰她、尊敬她、保護她,並發誓在一生之中對她永遠忠誠……

  他,都沒有做到。

  她氣惱沈默著,把車開出停車場。

  「妳換車了。」他的大掌徐徐撫過車子質感極好的內裝,目光掠過她的披肩秀髮。「很不適合妳的一輛車。」

  他的一句話刺痛了她的心。

  他說對了,她故意換了一輛進口房車,還是高調的紅色,幾乎沒有女人會選這款車型,她選它是要時刻提醒著自己,沒有他,她也可以過得很好,她不需要男人。

  「我開什麼車,不必由你來評價。」她的臉驀然一沈,想到他剛離去的那段日子,自己是如何的痛苦,她就無法原諒他……

  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于泳的唇。「雖然不適合妳,但我喜歡這輛車,讓我不由得往自己臉上貼金起來,想著妳在選車時是不是想著我,所以才選了這輛車?」

  「沒那回事。」她心跳加速,僵硬的說:「車子是我爸選的。」

  她說了謊。

  車子是她自己去選的,而她是否下意識挑選了他會喜歡的車型,此刻,連她自己也沒把握說不是。

  行進間,一隻白色小狗驀然從馬路邊衝了出來,她嚇得踩了緊急煞車。

  頭好痛……她的頭撞上了方向盤,發出綿長的喇叭噪音,她聽到于泳爆粗口。

  一個年輕人跑出來,抱起小狗,臉上卻連一絲歉意都沒有,她反射性的拉住于泳的手,勉強轉眸過去,而他果然正要開車門。

  她就知道他要下去找狗主人算帳。

  「不要去……」她蹙著眉心。「你現在是晨風醫院的醫師,不要惹事,會給醫院帶來麻煩。」

  要命的是,那個年輕人竟然還挑釁的對他們扮鬼臉,真的好欠揍,連她都想下去教訓他了。

  「妳不希望我去?」于泳看著她,慢慢的問。

  她點點頭。「對。」

  他鬆開了要開車門的手。「好,我不去了。妳請我吃宵夜,我晚餐還沒吃,我沒有台幣。」

  她感到心中一陣震盪。

  為什麼她的武裝那麼容易被他瓦解?就只因為他肯聽她的話?

  以前他像脫韁野馬似的,根本就不肯聽她的,此刻的溫馴份外顯得難得,而她也因為這份溫馴而情潮洶湧……

  「咳!」她清了清喉嚨。「這麼晚了,沒什麼地方可以吃飯了,只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速食店,可以嗎?」

  他馬上浮起微笑。「妳明知道我喜歡吃速食。」

  她的臉微微燒紅。

  沒錯,她是知道,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們是夫妻,自然熟知對方的一切,問她為什麼沒有忘掉?除非她得了阿茲海默症,否則那根本是忘不掉的習慣。

  車子彎進得來速車道,不等他開口,她就對著麥克風自動點了雙層漢堡餐,薯條加大,飲料換成熱咖啡不加糖。

  點完,她才想到應該問他要點什麼,但點都點了,也沒必要補問了,顯得矯情。

  所以,她索性不看他,從包包裡找出皮夾來付帳。

  她承認自己奴性堅強,三年過去了,仍然記得他喝咖啡不加糖。

  而她,本來是連一點點咖啡都不喝的,但跟他在一起之後,她戒了奶茶、花茶,改喝起對她的胃很不好的咖啡。

  他知道她胃不好啊,卻沒有阻止過她喝咖啡,反而得意她被他所影響,這個極惡的男人……

  讓她刻骨銘心、又愛又恨的壞男人……

  前方,一對年輕男女一左一右的牽著一名兩歲左右的小女孩從候餐車道前走過去,大人不時把小女孩拉得高高的,逗得她咯咯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走進速食店了,這一幕讓她發起呆來。

  他們不曾那樣過……

  「如果我們有孩子的話,一切會不會不一樣?」他也在看那歡樂的一家人。「妳說,我們會為了孩子多忍讓對方一些嗎?」

  「你說什麼?」她訝異的抬起頭,顫抖了一下。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是,爸爸對他說了什麼?

  「算了。」

  她緊張兮兮,反而是他意興闌珊的笑了。「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驀然間,她像被刺了一針。

  一句話道盡他們現在的關係,她的心酸楚的絞痛著,一剎那間,她衡量出自己對他的感情還深深的存在。

  這份事實讓她急踩油門。

  不行!要快點讓他下車,不能再跟他獨處了,她已經洩露太多情感!

  ※ ※ ※

  章越珊把車停在麗石大樓前,她沒熄火,等著于泳下車。

  他也很自動,不等她趕人,逕自提著速食店的紙袋下了車,卻不是走進大樓裡,而是繞到駕駛座的車窗邊。

  他示意她降下車窗,好像有話要說,那桀驁不馴的眼神攪亂她的心。

  「還有什麼事?」她降下了車窗,防備的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忘了給妳這個。」

  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給我什麼?」

  帶著幾許玩世不恭的神色微揚著嘴角,他驀然彎進車裡,一條項鍊掛上她的頸子。

  她驚愕於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沒反應過來,他修長的手指已經穿過她的髮間,捧住她的後腦。

  他堵上了她的唇,溫熱濕潤的舌尖竄進她的唇齒裡,他輾轉吸吮著她柔軟的唇瓣,彷彿有一陣強烈的電流瞬間穿過她的身體。

  感覺到她的反應,他隨即加深了這個吻,好像他吻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他盡情的吸吮她滾燙的唇。

  她的心揪成了一團,內心的情潮也隨之翻騰。

  她承認,從早上見到他後,她就幻想過再度被他擁在懷裡是什麼滋味,再度被他熟悉的雙唇撫慰是什麼滋味。

  但她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急、這麼兇猛,這麼讓她無法招架!

  她推著他的胸膛,用力的把他推開了。

  他的黑眸深處燃著某種火光,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看著她細微顫動的唇瓣,他幾乎可以斷定這三年來她沒有別的男人。

  「我們已經離婚了,不許你再這麼做!」她帶著幾分怒意瞪著他,雙頰卻不由自主的赧紅了,只能加重語氣強調她的堅持和他的不該。

  「不許嗎?」一抹幾不可察的淡笑出現在他的嘴角。「我從來不會聽妳的。」

  他退出了車窗,提起速食店的袋子,挺直背脊,吹著口哨,步伐閒適的走進大樓裡了。

  反倒是她,像是經歷了一場戰爭。

  她虛弱的倒靠在車椅裡,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跟著他,他的身影都看不見了,她仍久久熄不了心底那簇悸動的火焰。

  她的眸光轉回自己胸前,那垂著的白金項鍊。

  墜飾是個小星星,正是她最喜歡的圖案。

  她輕撫著項墜,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

  這條項鍊勾起她許多的回憶,他送她的第一條項鍊也是星形的墜飾,只不過那時還是窮小子的他,是在淡水的小攤上買給她的,非常廉價。

  他們相識在晨風醫院,當時都是住院醫師,他第二年,她則是第一年,不同的是,她是院長的千金,而他是一個天才橫溢但沒有背景的孤兒,靠著好心的資助人才得以讀完醫學院,又因為偏愛他的指導教授與她父親是好友,所以引導他進入晨風醫院。

  她一開始就被他吸引了,但他不像其他醫師對她猛獻殷勤,他老是一副吊兒郎當又目中無人的樣子。

  她一直在等他約她,然而他什麼人都約,就是不約她,上至比他年紀大幾歲的熟女醫師,下至剛進醫院的菜鳥護士,都是他獵豔的對象。

  她因為氣不過,姿態越擺越高,看到他時態度總是冷冷的。

  直到有一天早上,她在醫院門口不小心跌倒了,他把她扶起來,他們之間才有了開始。

  那一天,她一整天都想著他,到晚上他傳一封簡訊約她出去,她立即就從家裡跑出去了。

  就是那一晚,他吻了她,交往一個月之後,她就交出了自己。

  有了親密關係之後,她堅持要嫁給他,本以為爸爸會強力反對,沒想到爸爸不但不反對,還非常贊成,說他是胸腔外科的潛力股,將來一定會大放異彩。

  爸爸看人的眼光很準,他們婚後,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手術讓他變成了晨風醫院的明星醫師,零失敗率把他的事業推向最高峰,他也變成媒體的寵兒,還有出版業者找他出書。

  他的女人緣本來就很好,闖出名號之後,投懷送抱的女人更是不計其數,就連醫院裡也有很多女醫師和護士對他虎視眈眈,更別說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嬉皮笑臉的調戲那些異性了。

  她本來就沒有安全感,他那種不自覺招惹桃花的態度更讓她充滿不安,她變成查勤高手,動不動就奪命連環叩,即使他們同在晨風醫院上班,她還是不放心。

  他開始有被綁住的感覺,還說婚姻讓他窒息,他的態度讓她更加懷疑他心裡有鬼。

  直到梁佩華告訴她,他外遇了,他在跟別的女人交往。

  梁佩華是他醫學院的同學,也在晨風醫院工作,那時跟她交情不錯,兩個人還會相約外出逛街。

  她沒懷疑過梁佩華說的話,反而懷疑他真的出軌了。

  她一直找證據,找到後來,她疑心生暗鬼,認為他半夜接電話都是證據,忘了他們這一行,本來就常有突發狀況。

  關係劈裂的那一天,梁佩華告訴她,她親眼看到他帶女人上汽車旅館。她找他大吵大鬧,決絕的說要離婚,而他在極度憤怒下同意了。

  那一天他大吼著受夠了她疑神疑鬼的性格,也受夠了她自以為是院長的女兒就想把他壓得死死的,更厭惡她的不信任!

  離婚後,她一開始很恨他,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沈澱,慢慢思索過往,她發現自己錯的太多。

  她不該完全相信梁佩華的話,慧方姐後來曾很不解的問她,梁佩華一直對于泳有好感,難道她都沒有察覺嗎?還那麼相信梁佩華的話,白白失去了婚姻。

  等她知道也於事無補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雖然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可自小失去母親,也沒有兄弟姐妹,父親又忙於院務,她一直渴望有人可以陪在身邊。

  于泳是她的初戀,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她愛上且看得上眼的男人,她以為婚後他是完全屬於她的,偏偏男人的世界不是她想像的那樣,她愛上了浪子般的他,以及有著不安定靈魂的他。

  他從來不對她低頭,又懶得解釋花邊新聞,讓她的不安全感越來越重,導致他們的爭吵不斷,也導致她全然相信梁佩華的挑撥,走上離婚之路。

  如果他肯花一點時間向她解釋一切並非那樣,如果他肯好好安撫她,如果他可以不要對別的女人笑,如果……

  一切的假設都太遲了,他們已經離婚了。

  可是剛剛,他卻又親手為她戴上星星項鍊,那濃烈的一吻更是勾起她心中的痛。

  他怎麼可以如此楸人心緒,怎麼可以如此濃烈,卻又表現得如此隨興,她該如何自處……

  不行,她要回家一趟。

  早上爸爸並沒有給她一個答案,她必須知道他找于泳回來的真正理由,也要知道他是否對于泳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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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5:59


  隔天,章越珊一臉蒼白的去上班。

  今天有院務會議,她勢必會碰到于泳緀綡綰綷,爸爸也勢必會在這次的會議中宣佈于泳的職務,他不可能只是急診室的醫師酷酴酲酺,他一定會回到胸腔外科。

  昨晚她回家,原本準備要質問爸爸踇踀跽跼,可是人到房門口,卻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劇烈咳嗽聲箛箍箌箈,幫傭的李嬸告訴她,這波寒流來,她爸爸已經咳好幾天了,而她這個女兒卻一點都不知道。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有多不孝,所有的質問都吞回了肚子裡。

  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母親在她七歲那年因病過世,所以父親加倍的疼愛她、寵愛她、呵護她。

  這幾年,剛強的父親一度為了她不順遂的婚姻白了大半頭髮,她已經很自責、很不忍了,現在她又有什麼資格因為他把于泳找回來就質問他?

  或許真像他所言,是為了醫院的心臟移植和肺臟移植兩個小組,要借重于泳的專才,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她就暫且這麼想吧,雖然她的第六感告訴她,絕不是那麼一回事,但她也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

  走出電梯,看到楊正宇在走廊轉角的自動販賣機前買咖啡,她走了過去。

  「學長,請我喝杯咖啡可以嗎?」

  她總覺醫院的胸腔外科要起變化了,而楊正宇身為目前胸腔外科的主任,在會議開始之前,她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跟他說些什麼。

  于泳回來,勢必會影響到他的位置,他怎麼想?心情調適過了嗎?這些都是她心中的問題,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咖啡啊~」楊正宇抬眼看到她,倒是馬上露出了笑容。「沒問題。」

  他又投了一杯咖啡給她,眼眸端詳著她。「你看起來像是沒睡好,一大早就一臉疲憊,怎麼?半夜當賊去了?」

  她笑了。「熬夜看書,有部懸疑小說真的很精彩,一拿起來就放不下去,看到天亮才小睡了一會兒。」

  這兩年,他一直試圖走進她心裡,但她始終不忘跟他保持距離,有的也只是學長跟學妹之前的情誼,近似家人的感情。

  「什麼小說這麼迷人,改天借我。」楊正宇感興趣地說。

  「好啊!」她低首啜了口咖啡,心中沈吟著。

  她現在安慰他不對,詢問他的心情如何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如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吧。

  「時間快到了。」楊正宇看了眼手錶。

  電梯門開了,有幾個與會的醫師走出來,她和楊正宇朝他們點點頭,直到看見最後走出來的那個人,笑容在她唇邊凍住了,心跳也隨即加速。

  她很想忽略那襲白袍有多麼適合高大的他,但她忽略不了,他是發光體,走到哪裡都自動聚焦。

  「好久不見了,楊大醫師。」

  于泳大步朝他們走近,他的雙唇彎成一道弧形,像懷著什麼詭計。

  她對他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再熟悉不過,還沒交往之前,她曾經有幾個月都對他這種神情魂牽夢縈。

  「確實好久不見了。」面對于泳的嘲弄,楊正宇很有風度的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他跟于泳是同學、是同事,但不是競爭對手,因為他知道于泳從來沒有把他當對手,于泳也沒有把任何當對手,他的對手是他自己。

  曾經,他為這個事實感到挫折,不過後來他接受了,天才永遠是天才,他不是天才,可他可以靠自身的努力追趕上去。

  「咖啡看起來挺不錯的。」于泳忽然拿走章越珊手中的咖啡,幾口就喝完了,順手把紙杯扔進垃圾桶裡。

  她氣結的瞪著他。

  為什麼要故意在學長面前這樣?

  「下次想喝咖啡可以跟我說,我請你,搶走淑女的咖啡不是紳士應有的行為哦。」楊正宇若無其事,笑笑地說。

  「誰告訴你我是紳士了?」于泳慢條斯理的說:「我是野狼……哦,不,在你眼中,我可能連狼都稱不上,那麼就土狗吧,我喜歡狗,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不是嗎?哈哈哈哈哈!」

  章越珊杏眸圓睜,心中的不滿在擴大。

  人家在對他釋出善意,他怎麼可以這麼傲慢、這麼張狂?

  「我在老家也養了幾隻狗,狗真的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楊正宇笑笑地說:「進去吧,會議要開始了。」

  章越珊覺得自己無法像楊正宇那楊平心靜氣,于泳做的每一件事都讓她看不順眼,而追根究底,她不知道他要回來就是不滿的源頭!

  他知道怎麼聯絡到她,卻連一聲都沒跟她說,對他而言,她到底算什麼?真的只是前妻而已嗎?直到會議開始了,她仍無法平復心中的波瀾,他坐在前排,而她坐在後排,一眼看去,他翹著二郎腿,自在得好像不曾離開過。

  他們已經離婚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他就不怕背後的指指點點嗎?不怕人家說,他已經從駙馬爺打回原形,卻又回鍋晨風醫院討一口飯吃嗎?

  「很高興于泳于醫師重新回到我們胸腔外科的行列,大家掌聲歡迎于醫師的歸隊。」

  在她爸爸的示意下,熱烈掌聲響起了,她沒跟著拍手,她死也不要為他鼓掌。

  「另外,我在這裡宣布,于醫師將擔任外科部的主任,並且兼任心臟與肺臟移植小組的主持人。」

  此言一出,會場一片嘩然,每個人都異常吃驚。

  章越珊的心一沈。

  果然,爸爸是這麼打算的,而且也真的這麼做了。

  在于泳沒離開之前,他是胸腔外科的主任,他離開了,楊正宇升為主任,而一直懸空的部主任位置,本來大家都看好楊正宇過兩年會坐上,現在……她爸爸把部主任的位置給了于泳,等於宣告他在胸腔外科的地位無人能及,再加上新成立的心臟肺臟移植小組主持人的身份,無疑是把于泳的地位再往上推一層。

  爸爸把這麼重要的位置給于泳,別人會怎麼說?

  沒有人不知道于泳只是他的前女婿,對於女兒的前夫,有必要這麼好嗎?相較之下,爸爸對忠心耿耿的學長實在太不公平了。

  她知道此時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在看楊正宇,或許其中有一些看好戲,但楊正宇是今天最大的輸家,這點毋庸置疑。

  而她呢,她又要面對多少流言蜚語?又會有多少人說她為了挽回前夫,不惜動用父親的關係?

  于泳究竟還會讓她的生活起多大的變化?還會帶給她多少困擾?

  ※ ※ ※
  
  接下來的幾天,章越珊努力避開于泳,她甚至暫時回家住,就怕回麗石大樓住會在出入時遇到他。

  儘管如此,她還是避不掉在醫院與他碰頭。

  此刻,她正居高臨下的在四樓的走道上看著他,而他正在三樓跟護理站的護士們開玩笑,一如過去一般。

  他不像醫師,反倒像個明星,總能輕易把周遭的女人吸引過去,她們一個個被他幽默的言詞逗得花枝亂顫,刺痛了她的心,也冰封了她的心。

  她早該認清事實了,他還是他,不會因為經過三年就改變,也不會為了她而改變,更不會去想她的感受。

  他根本不在意她是否會撞見,不在意她是否會受傷害,他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定要招惹一些桃花才能證明他的魅力。

  「在意嗎?」

  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回過頭去,看到楊正宇。

  老天!她以為這裡只有她一個人,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看了她很久嗎?

  「我不是存心偷看的。」他解釋道:「正好經過,想說你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原來是他。」

  「學長你很難過吧?」她悶聲說:「我爸他這次做得太離譜了,怎麼可以把那種人升為部主任……」

  「你不要誤會院長。」他溫和的笑了笑。「院長事先跟我商量過,于泳的技術比我好,以前還比我早一步當上胸腔外科主任,如果他的位置屈居我之下,也會有人不服氣。」

  「你說,我爸跟你商量過?」章越珊訝異的瞪大了眼睛。

  「對。」楊正宇又笑了。「你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院長怎麼可能不先跟我商量?」

  她蹙緊了眉心。「那麼心臟與肺臟移植小組……」

  她知道他一直對成立心臟移植小組很積極,還四處奔走找了許多贊助研究經費的企業,如今要把成果拱手讓人,怎麼可能不在意?

  「那是我主動提議由于泳當小組主持人的。」楊正宇坦然地說:「我的技術不如于泳,他才擔得起那個位置,他是天才中的天才,是萬中選一的人才,我就算練習個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可能超越他,不如就就由他帶領團隊,我也可以從中學習,不是嗎?」

  「學長……」她驚愕得說不出話。

  跟于泳的自私比起來,楊正宇的胸襟真的太寬廣了。

  「越珊……」驀然間,楊正宇欲言又止的看著她,還重重嘆息。

  「什麼事?」她觀察著他不尋常的神色,鼓勵道:「有話就說吧,如果是不方便直接告訴我爸的話,我可以幫你轉達。」

  「不是那種事。」他迎視著她的目光,嘆了口氣。「告訴我,你還愛他嗎?我想聽實話。」

  她怔住了,微張著嘴。

  她當然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她嘴硬的回道:「我早就對他沒感覺了,從他跟我簽字離婚的那一天開始,我的心裡就沒有那個人了。」

  他凝視著她。「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她飛快的問:「我哪裡像對他還有留戀的樣子?如果不是我爸爸找他回來,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他!」

  「越珊……」他幽幽的說:「其實,我並不在意當不當部主任,或者什麼主持人,我只希望能擁有一個人,一個我愛了很久很久的女人……」

  「學長!」她驀然驚跳了起來,驚慌失措的說:「今天就聊到這裡吧!我還要看診,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她飛也似的逃走了,楊正宇無奈的看著她的倩影,也只能靜心等待下一次的機會了……

  急診室透過院內廣播在呼叫好幾組的醫護人員,這表示有許多傷患湧入醫院,亟需打量醫護人員。

  章越珊也被叫到急診室支援了,她趕到時,看到于泳已經在那裡了,有個小護士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當助手,眼裡滿是愛慕和崇拜。

  她認得那名護士,是急診室之花,擁有讓男人血脈噴張的肉感身材,合身的護士服讓她完全的曲線畢露。

  有一個被他迷惑的女人,就像當初的她……驀然間,兩人的眼光不經意的短暫接觸了,她立刻避開。

  她是怎麼搞的?為什麼一看到他的人,心臟就好像出了問題似的狂跳不已?

  「章醫師,請你過來這裡……」

  她被護士的喊聲拉回思緒,不要再想他了,眼前都是等著她救命的傷患啊!

  度過忙亂的一個小時,傷患多半被安置好了,雖然呻吟還是不絕於耳,但剩下的善後工作交給實習醫師們就可以了。

  來支援的主治醫師紛紛離開了急診室,多半回自己的診間去了,章越珊一個人走出急診室,在入口的咖啡販賣機投了杯熱咖啡,望著白雲,喝著咖啡,發起呆來。

  今天好像只有八度,空氣都是冷的,雖然她是醫師,但卻改善不了自己一到冬天就手腳冰冷的毛病。

  于泳對她做過最體貼的事,就是冬天在她經痛時,不管有多冷,他都會騎摩托車去買一碗熱乎乎的紅豆湯回來給她喝。

  她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小姐,從來沒有坐過摩托車,更別說冬天騎車了,是跟他在一起之後,因為他只有摩托車這項交通工具,她讓他載,開始知道冬天騎車有多冷。

  也因為知道寒風刺骨的冷冽,她分外珍惜他冒著超級寒流買回來的紅豆湯,總是喝得涓滴不剩,再對他又摟又親。

  那時,他們都是住院醫師,經常住在醫院裡,環境很艱難,也常睡眠不足,還一起掛著黑眼圈,但那是她最幸福的時候……

  「咖啡好香。」

  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震,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已經繞到她面前來了。

  她的一顆心,頓時像提到了喉嚨口。

  于泳的嘴角總掛著淡淡的、機不可察的微笑,挺直的鼻樑、斜飛入鬢的濃眉,構成一張令女人癡迷的面孔,而他最吸引人的,也正是那股漫不經心的味道。

  就像現在,他只不過是饒富興味的看著她而已,她的心臟頓時就跳得又快又劇烈,彷彿千軍萬馬在她心上踏過。

  該死!她不得不面對他,如果她掉頭就走,那只會顯得她才是那個在乎往日情的人。

  「還有零錢嗎?」他穩穩的盯著她,就像一個操控全局的莊家,知道什麼時候該出牌,什麼時候該收手。

  章越珊心緒紊亂的看著他英挺中帶著邪氣的笑容。如果她說沒零錢,那麼他可能會把她手中的咖啡搶走。

  想到這裡,她立即從口袋掏出四枚銅板給他。

  「謝啦!」

  他笑了笑,走過去投了一杯咖啡又走回她面前,才短短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像死了一回。

  「這裡的自動販賣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水準了?」他把玩著質感不錯的紙杯,挑挑濃眉。「我記得我在時,可沒這種福利。」

  她根本無心聽他閒話家常,一雙眼直盯著他。

  他在喝咖啡,但她為什麼會想起他的吻?

  他的嘴唇還是這麼性感,她一直認為他的嘴唇是他五官最吸引人的地方,而他自己的說法是,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耳朵,通通都很吸引人,因為他生來就是一個極度特殊的人。

  去他的極度特殊,根本是極度自傲,自我感覺良好吧,她怎麼會為這種惡劣的傢夥傾心?她怎麼會呢?

  「要不要我喝慢一點?讓你看仔細一點。」

  聽到他調侃的問句,她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他的嘴唇發楞。

  她今天是怎麼了?打從在急診室看到他開始,她就一再注意到他濃厚的男人味。

  她還是快點把咖啡喝完走人吧,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縱然過了三年,他還是能輕易突破她的防線……「對了,停薪留職的那一年,你去哪裡了?」他閒聊般的問起。

  「什、什麼?」她整個人一僵,心跳像要失速了。

  「緊張什麼?」他失笑地說:「我問你停薪留職的那一年去哪裡旅行了?國外嗎?還是在國內?」

  她冷冷的說:「不管去哪裡都不關你的事,我也沒必要告訴你。」

  于泳微微挑眉,玩笑似地說:「我很好奇,為什麼這個問題會讓你整個人都武裝起來?難不成你那一年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章越珊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心更是痛得難以承受。三年來辛苦經營的防線,一瞬間就輕易被他摧毀。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如不是他……一走了之,她有必要那麼做嗎?

  如今他說什麼?她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過分!太過分了!

  她怒火填鷹的舉起手來,準備給他狠狠一巴掌。

  于泳一把抓住她的手,揚起唇角。「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氣,撒撒嬌,搥搥我的胸膛還可以,我不會挨女人的耳光。」

  她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翻攪的激動了。「放開我!」

  「不放。」他用饒富興味的目光欣賞著她的怒氣。

  她還是那麼美,歲月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她是唯一讓他心痛過的女人,他向來玩世不恭、遊戲情場,卻在與她離婚那天,痛徹心扉。

  她原是溫室裡的花朵,還是最名貴的那一朵,是他不自量力,硬是把她摘下,卻無力呵護,最後他的不負責任讓她被貼上失婚少婦的標籤。

  如果當年讓他有感覺的女人不是她,而是任何一個比較平凡的女人,如今他們的命運會有所不同吧?

  然而,于泳清楚知道,如不是她,他根本不會走進結婚禮堂,他本來沒有打算結婚,婚姻是種累贅,他早已打定主意單身一輩子,卻在對她動心之後動搖了。

  他不該動搖的,他根本就是個不適合婚姻的人,他的黑洞太多,他的傷痛太多,他無法全然的交出自己,他怎麼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被一個女人給馴服?

  她是那麼美好、那麼靈秀,那迷濛似一翦秋水的雙瞳,以及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和鮮紅欲滴的櫻唇,初見她的第一眼他就已被深深吸引住。

  當知道她也深受他吸引,他是狂喜的。

  她是院長的掌上明珠,沒有看上其他來自醫師世家的醫師,反而注意到他,他怎能不欣喜?

  於是他故意忽視她,故意在她面前約不同的護士,甚至還大膽去約未婚的年輕女醫師,獨獨把她當透明人,令她對他更在意。

  他們交往之後,她很快且毫不猶豫的把自己交給了他,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夜的悸動,縱使在那之前,他早已身經百戰,應該只有征服和享樂的快感才對,但他卻無法自拔的深為她的純潔而震撼。

  如今,那迷濛雙瞳不復存在,她的眼裡盡是堅毅,她的神態再沒有一絲夢幻,這樣的她,是他造成的。

  明知道她要安全感,他卻吝嗇於給她,因為他沒有自信,他只是用自大來掩飾他沒有家世背景的自卑罷了,他怕一旦自己對她百依百順,反而會失去她。

  所以他照樣我行我素的與別的女人調笑,他以為只要自己對她是百分之百的忠實就好,打情罵俏只是人際關係的一環,殊不知那正是造成他們離婚的導火線,在她指控他帶女人上汽車旅館後,終於爆發了。

  自己是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傷她最深的人……

  「你快放開我,這裡是醫院!」她揚高了嗓音,希望有人靠近,這樣他就會有所顧忌而放開她。

  然而,他卻好整以暇的瞅著她慍怒的臉龐,無賴地說:「就算是立法院還是行政院都一樣,不放就是不放。」

  隨即,他用力一帶,將她帶進了懷裡。

  那抹可惡的笑容又浮現在嘴角,她氣急敗壞的怒視著他。「你想做什麼?」

  兩人的貼近令她心跳加速,他身上的男性氣息不斷的蠱惑著她,這算是抵抗嗎?她根本是有所期待吧……

  「你放開她!」隱約聽到爭吵聲的楊正宇一看,氣急敗壞的走過來。「于泳!這樣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男人?難道你看不出來她不願意嗎?」

  于泳笑笑地看著楊正宇,濃黑的眉嘲弄的挑起。「應該是你看不出我們是兩情相悅才對吧?」

  看到他的嘴角仍是那一抹放浪不羈、似笑非笑的微笑,章越珊的臉一熱。這真的是難堪的事實,她確實為他心跳……但是,不行,于泳太野蠻了,楊正宇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她也必須標明自己的態度,不要讓他太得意。

  「誰跟你兩情相悅了?」她加重了語氣。「你不要胡說八道,正如楊醫師說的,我不願意,請你現在馬上放開我!」

  于泳臉上閃過各種情緒,最後惱怒的望著她。「章越珊,你到死都應該站在我這邊,而現在你居然站在他那一邊?!」

  他放開了她,不悅的拂袖離去。

  她像遭電擊般,心中又熱又酸的絞痛著。

  是啊,她是說過到死都會站在他那邊,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然而,現在他們已經離婚了,還一千多個日子沒見面,這個無賴居然還要她遵守當初許下的誓言?未免也太可笑了。

  「你沒事吧?」楊正宇靠近她,開心地問。

  「沒事。」她失神的搖了搖頭。

  在被他放開的瞬間,她竟然想知道如果學長沒有過來,于泳那樣把她拉進懷裡要做什麼?

  而她又希望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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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6:20


  上午在巡視病房的時候蓇蒴菿萉,章越珊非常的心不在焉。

  這幾天她回麗石大樓住,但出入都沒有遇到于泳。

  他完全打亂了她平靜的生活輍輑辣遷,她分不清自己是怕遇到他,還是期待遇到他槓槂槙樄,就連獨處時,她也不敢問自己蜞蝕蜵蜣,就怕呼之欲出的答案會整個粉碎她這三年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和心情。

  要忘記一個深愛過的人何其困難,更何況那個人還跟他同床共枕碴硾碨碟,擁有過夫妻的名分。

  她那天站在學長那邊傷到他了嗎?自從他回來之後,她沒有對他笑過,她是不是對他太絕情了?

  不,準確來說,是自從他回來之後,她就沒有笑過了,她鎮日深鎖著眉頭,臆測著他回來的目的……

  「醫師!你要救這個孩子,求求你一定要救這個孩子!」

  病患家屬忽然緊緊握住她的手腕,讓她嚇了一跳。

  她看著那個人,渾身酒味,眼睛充滿血絲,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的,請你先放開……」

  「我不放!」那個人凶狠的瞪著她。「除非你保證會救活我的孩子,不然我不會放開,要是我的孩子有個萬一,我還要你陪葬!」

  他恫嚇的言論讓所有一同會診的醫師護士都嚇了一跳,其中最資深的黃醫師立即粗聲喝道:「這位先生,請你放手,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們就要請警察來了!」

  「你們這些做醫師的通通是混蛋!」他一手箝制著章越珊,一手激動的揮舞著,眼裡透出凶光,咬牙切齒的吼道:「我們沒錢,你們就不好好救,只去救那些有錢人跟高官,你們這樣算什麼醫師,根本是狗屁!」

  章越珊心底發涼。這個人是瘋子嗎?她想怎麼樣?把她拖到頂樓,逼她往下跳嗎?

  「死老頭!你在做什麼?快點放開章醫師!」

  病童的母親氣急敗壞的進來了,章越珊認得她,她是吳小弟的母親,自從吳小弟住院後,她幾乎沒離開過醫院,一直在床邊照顧著,對她千恩萬謝,是個老實的婦人。

  「死老頭你喝死好了,竟然敢對醫師不禮貌?人家章醫師對我們小泰很用心,你不要在這裡亂了,給我出去,出去!」

  她拼命推著丈夫,把酒鬼丈夫拖出了病房,重獲自由的章越珊這才鬆了口氣,不禁為自己方才腦中的想法失笑。

  只是一個焦急兒子病情太激動的爸爸,她怎麼會想到那裡去?她自認是個有醫德的醫師,不至於被人家逼跳樓吧!

  「你的手有沒有怎麼樣?」黃醫師凝重地問。

  她揉揉手腕笑了笑。「沒什麼,有點痛而已,貼點藥布就好了。」

  黃醫師蹙著眉,「你要當心點,喝了酒之後有些人是沒有理智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問心無愧,不怕他亂來。」

  「還是當心點好。」黃醫師不放心的交代著。「這個人很憤世嫉俗,想法很偏激,行為通常無法預測。」

  她總算露出難得的笑容。「知道了,黃叔叔,不然您會告訴我爸,對吧?」

  黃醫師臉色還是一樣凝重,「總之你當心點。」

  對于早上吳小弟他父親的瘋狂行徑,章越珊原本不以為意,但黃醫師那樣慎重其事的交代她要小心,她也就不敢大意了。

  她一整天在醫院裡有保持高度警戒,唯恐那個人會出其不意的出現攻擊她,直到她平安無事度過一天準備下班了,她才笑自己小題大做了。

  根本就沒事,只是一個小插曲,她根本沒必要戰戰兢兢。看到自己的孩子了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心情難免焦慮,難以控制,她可以了解。

  不想那些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說好了她要回去吃晚餐,在回家之前,她還要先去百貨公司買生日禮物。

  往年這個時候她早就把禮物準備好,但今年某人出現得太突然了,她的心思整天繞著他轉,竟然把買禮物這件事給忘了,她這個女兒可真是糟糕啊!

  匆匆繞到百貨公司買好禮物之後,她飛車趕回家。

  門口已經一長排的停了好幾輛車,應該都是客人的車。

  爸爸每年生日都會邀請幾位各科的主任和資深醫師來家裡吃頓便飯,今年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她一進玄關就聽到談笑的聲音,客廳裡,客人品嚐著她爸爸收藏的紅酒,外燴服務生正在上菜。

  有人看到了她,「章醫師回來了。」

  「大家好,歡迎你們來。」她面露微笑的走過去,把禮物送上。「爸,生日快樂。」

  章仁漢滿臉笑容的說:「先拿到書房裡放,晚點我再看。」

  「好。」

  書房同樣在一樓,是她爸爸常待的地方,他待在書房的時間比臥房還久。

  轉開書房門,笑容頃刻間凝結在她的嘴角。

  落地窗前有道修長身影背對著她,明明聽到了開門聲響卻沒回頭。

  她瞪著那背影,他怎麼會在這裡?是誰叫他來的?爸爸嗎?

  「櫻花好美。」

  于泳回過身,似乎早知道進來的人是她,所以非常從容,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她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窗外的櫻花樹是他親手種的,連樹苗都是他親自去山上買回來的,透過花園裡的幾盞燈,可以清楚看見花的形貌。

  「我很喜歡這間書房,感覺比我們的房間還舒適。」他笑了笑。「我以為這裡會有很大的改變,沒想到一點也沒變。」他的手輕撫過桌角。「我最喜歡這張書桌了,很實用。」

  她按捺著脾氣聽他說,內心的不滿在擴大。

  沒錯,自從婚後搬進她家住,他就跟她爸爸一樣,很喜歡待在這間書房裡,兩個人常在這裡做學術討論,有時爭得臉紅脖子粗,有時卻又可以在門外聽見他們爽朗愉快的笑聲。

  他們雖然是翁婿關係,但情同父子,她一直很感激他讓爸爸好像多了一個兒子一般,尤其他們兩個同樣身為胸腔外科的醫師,總有說不完的話和心得可以交流,他補足她做不到的那個部分。

  那時的他們真的很快樂,可她沒想到那幸福會如此短暫,而自己竟握不牢那幸福,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沒有絲毫留戀,可以輕易的離去!

  「是我爸叫你來的?」被傷害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雙眸燃燒著熊熊火焰。「你們想做什麼?不管你們在計劃著什麼都沒用,我跟你是不可能了,絕對不可能!」

  對於她的怒火,他非但視而不見,還低低地笑了。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自信過了頭可就傷腦筋嘍。」他的目光像是洞悉她的所有思維一般,嘴角漾著一抹揶揄的微笑,調侃地說:「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沒有別的女人?為什麼我出現在這裡就一定是為了你?」

  她驀地漲紅了臉,沒好氣的說:「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你敢說你不是因為我才出現在這裡的?你敢說你跟我爸沒有在計劃著什麼?」

  「既然你明白,就讓我們對彼此誠實點吧!」

  他的目光只是懶洋洋的掃過她,她卻立即感受到一股熱力自腳底竄起,蔓延至全身。

  她看著他慢慢的走到面前,看著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臂,看著他一個猛然的動作將她帶入他的懷中,她手裡的禮物掉在地毯上了。

  「你幹什麼?」她氣急敗壞的掙扎著。「放開我!我的東西掉了!」

  「如果你心裡還有我,我們就重新開始。」他眼中的戲謔被情感取代了,能讓他再次回頭的女人也只有她一個了。

  然而,她沒有感動,反而被煽起怒氣。

  他真是自傲得可以!她感覺備受侮辱。

  她才不要說「我願意」,這樣算什麼?他未免太瞧不起她了,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女人嗎?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心裡沒有你,早就沒有了……」她強迫自己剛強的面對他,心卻陣陣絞痛。

  為什麼不溫柔的求求她?如果這三年來對她有一絲絲的思念,他就應該向她認錯,說他不應該拋棄他們的婚姻吧?

  可是該死的,他竟然可恨的把復合的主控權交到她手上,彷彿這麼一來,他就算是說過要復合了,是她不要的!

  「你的表情不是那麼說的。」

  他一下子覆上她的唇,她拼命抿緊嘴唇,說什麼都不願意讓他得逞,然而時間越久,她的神智就越恍惚了,她想被他吻,她想投降……

  「小姐、姑爺,吃飯嘍!」

  她立即感到一陣挫敗,卻看見他唇畔的笑容。

  「我們馬上出去。」他提高音量回答了李嬸。

  她更加不高興了。

  李嬸幹麼還叫他姑爺啊?他已經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這樣的稱呼實在很可笑。

  「我們出去吧。」他穩健的扶住她的手臂,嘴角掛著笑意。「想必大家都在等我們了,我的大小姐——」

  她瞪著他,用力甩開他的手,搶先一步奪門而出。

  ※ ※ ※

  夜深人靜,章仁漢送走最後一名客人,安靜的客廳裡,章越珊瞪視著還不走的某人,不知道他不走是什麼意思。

  「客人都走啦?」于泳癱在沙發裡,坐沒坐相,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章仁漢又立即疲憊的閉上。

  章仁漢嚴肅地說:「小子,你喝太多了,今天就留在這裡過夜吧。」

  「爸!」章越珊瞪大了眼睛。

  她沒有聽錯吧?爸爸竟然叫于泳留下來過夜?

  以前他們是夫妻,自然睡在同一間房,他沒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客房在婚後也挪作他用,而現在他們已經離婚了,爸爸是要叫他留在哪裡過夜?

  「你扶他去房間吧!爸爸累了,先回房了。」

  章仁漢說完,轉身就走。他的房間在一樓,二樓的事,跟他沒關係。

  「爸!」聽到這裡她更加氣急敗壞了。

  看到父親對她憤怒的喊叫恍若未聞,還很快關上房門,她終於死心了。

  爸爸根本是故意的,故意把于泳這喝醉的燙手山芋留給她。

  她瞪著醉醺醺,已然合起眼眸的他,咬牙切齒的說:「我才不管你,你就躺在這裡睡吧!」

  她想一走了之,腳步卻不由自主的遲疑了。

  今晚有冷氣團報到,氣溫跟白天差了十度,從十六度驟降到六度,她要把他扔在沒有暖氣、沒有棉被的客廳過夜嗎?

  如果他在她家冷死怎麼辦?

  雖然他很可恨,但她還不想他這麼早死,她還有很多怨氣沒出。

  於是,她沒好氣的又走過去,「起來,我扶你去房間。」

  她不會懷疑他是喝醉,因為她親眼看到他喝了很多。沒有人灌他酒,是他自己要喝的,現在醉死了卻要她來負責,太不公平了。

  她大可置之不理的,她氣自己為什麼還要擔心他。

  幸好他酒品不錯,沒有發酒瘋,安靜的把沈重的身子倚在她身上,任由她扶著上了二樓。

  她把他扶進隔壁的客房,這房間原本被規劃當做他們嬰兒房的。

  他說要生一男一女,他要有兒子有女兒,有兒子跟他一起打球,女兒向他撒嬌,這樣人生才算圓滿。

  她卻堅持不要兒子,只要生女兒,理由是,如果兒子像他一樣自大臭屁,她會很想打他。

  一切顯得如此遙不可及,他們還沒一起實現夢想,他就離開了……

  「居然還睡得著?」凝視著沈睡的他,她深蹙著眉心。「你的良心果然被狗咬了沒錯。」

  她強迫自己離開房間,不要再看著他,否則她會迷失自己。

  事實上,就算離開了房間,她也迷失了,她大可以回自己住處睡的,可是她卻選擇留下來。

  不想承認,卻潛意識想留在有他的地方……

  女人,難道真的天生就把愛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可以在沒有她的地方好吃好睡的生活了三年,她卻費勁千辛萬苦才熬了過來。

  這些,他可知道?

  這一夜極不平靜,她睡得很不安穩,不知道是否因為隔壁睡了一個他。她一直睡睡醒醒,過了淩晨三點才真正入睡。

  入睡後,卻又是一陣煎熬,她作了惡夢。

  夢裡,吳小弟的爸爸拿著斧頭在暗夜的森林裡追殺她,她身上已經血跡斑斑,他卻還是不放過她……

  他終於追了上來了,她站在懸崖邊,後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山谷,前面是欲置她于死地的恐怖狂徒,看到她沒有退路了,他瞪凸了雙眼,高舉斧頭朝她砍過來,她瞬間被剖成了兩半……

  她瘋狂的尖叫,看見自己的身體被砍成兩半,鮮血狂噴……

  「醒醒!快點醒醒!」

  有人在搖她,她睜開了眼睛。

  幽柔燈光中,她看清楚是自己的房間,還有她床邊的人。她慢慢的清醒了,感覺汗水浸濕了薄薄的絲質睡衣,很不舒服。

  「你作了惡夢。」于泳緊握著她的手,蹙眉問道:「怎麼回事?你幾乎不會作惡夢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原來是作夢,嚇死我了……」她心有餘悸,心臟狂跳,感覺自己還身處在夢境裡。

  「夢到什麼了?」他的目光緊盯著她,「你甚至發出了尖叫。」

  她一臉蒼白。「我夢到有個病患家屬在追殺我,可能是早上他緊抓著我的手恐嚇我,才會作這種夢……我以為自己不在意,原來我很怕。」

  于泳的雙眉緊皺,神情在瞬間變得凝重又嚴肅。「你手上的瘀傷就是他弄的?」

  晚上她進書房時,他就看到了,當時不以為意,以為是她自己不小心碰撞到的,想不到竟然是有人想要對她不利。

  「嗯。」她點了點頭。

  「我明天就去找那個人!」他憤憤的咬著牙根,信誓旦旦的說。

  她訝異的看著他,無法理解他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為了不再被他揶揄,也不想往自己臉上貼金,她自嘲的說:「原來你還關心我啊,真是令我受寵若驚,不過,這樣應該不算自信過了頭吧?」

  她睡前明明把房門上鎖了,他是怎麼進來的?

  她艱澀的想著,難道他還記得備用鑰匙放在哪裡?早知道他有回來的一天,她應該換地方放的。

  「對不起……」他驀然緊緊擁住她柔軟的身軀,沙啞的嗓音迴盪在她耳畔。「你一定很傷心,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一走了之,我應該向你解釋,夠怪我沒有耐性,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沒聽錯吧?」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淚水也旋即湧入眼眶。

  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雙手捶打著他的背,泣不成聲的說:「你這個壞蛋!我要咬咬你才能洩憤!」

  他輕輕拍撫著她安慰。「哭吧!你咬我,我讓你咬。」

  她沒有咬他,聽到那句話,在他懷中已經得到安慰,她哭得像個迷路後找到親人的小女孩。

  她的真情流露深深震撼了他的心,他再也忍不住了,驟然堵上了她的唇,他朝思暮想的兩片櫻唇。

  他盡情吸吮著她滾燙的唇,舌尖纏綿著她的,他們深深的互吻著,他的雙手隔著她薄薄的睡衣愛撫她的胸部,她發出低低的呻吟,最後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將他拉向自己。

  他上了床,上了這張他們纏綿恩愛了無數次的大床,他將她緊緊的壓在身下,熟練的褪去她的細肩睡衣。

  他知道她的習慣,睡衣下未著寸縷。

  他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鎖在身下,腰間一挺,讓她直接感受他的灼熱,他的唇在她耳邊徘徊,又吮又咬,一邊褪去自己的衣物。

  她屏住氣息,感覺到他在脫衣服,那濃厚的男性氣息、寬大的肩膀和瘦削的臀部都讓她心跳不已,他不斷的吻著她的唇、她的喉間和她的耳垂,最後進入了她。

  久違的結合讓她顫慄了一下,她閉上雙眸,感覺他在她身上馳騁,她的雙手情不自禁的在他身軀上下摩挲著,重新認識他陽剛的線條。

  熄滅已久的愛慾之火重新被點燃了,一度她以為自己已經失去男女之間的慾望,而今又在他身上找到了。

  積壓多時的熱情流竄在兩人之間,激情的潮水淹沒了她。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6:49


  房裡的手機在唱合奏曲。

  章越珊長睫閉著,充滿鼻音的嗯哼了一聲。

  她身畔躺著于泳,兩個人都不想醒來滼漜滌滶,夜裡兩次繾綣耗盡了他們的體力,但他們的手機同時響個不停槉槆榹榕,要假裝沒那回事也難。

  章越珊先找到自己的手機,疲憊的睜開眼瞼翢耤聜聞,看到是醫院打來的,神智漸漸回到腦中。

  她揉揉眼睛榶槐榿歉,推了推身旁矯健的身軀,他有力的腿纏著她的,頭則枕著她的肩,他的每一個呼吸,溫熱的氣息都吹拂著她的肌膚。

  此情此景,她多想再躺下去,但不行,他們必須起來。

  她又推了推他。「于泳,你的手機在響,可能是醫院打來的,你最好起來看一下。」

  「我的手機在哪裡?」他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帶著睡意懶洋洋的問。

  她找到他的手機遞給他。「喏,拿去。」

  沒想到他一接過手卻往床下一扔,手機掉到地毯上去了。

  「還沒睡醒啊?」她好笑的要替他按手機,他卻長臂一伸,將坐起來的她拉回懷裡,細碎的吻馬上貼上她的嘴角。

  他野獸般狂亂的吻她,吻著她的頸邊肌膚,吸吮她的耳垂,指尖順著她的背部曲線慢慢滑下,雙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遊移,最後大掌佔有地覆住她的雙峰。

  「你做什麼?」她輕叫一聲。

  「作愛!」他低吼一聲,把她壓在身下,吮咬著她一隻蓓蕾。

  她好氣又好笑的推著他,「都跟你說可能醫院有急事,你還這樣?」

  他雙手撐在她臉頰兩側,迅速分開她的腿,安置好自己的位置,滿是慾望的雙眸盯著她。「給我三分鐘,三分鐘就好,我是快槍俠,三分鐘就可以搞定。」

  她再也忍不住笑意。

  哪有人這樣的,為了一逞獸慾,還自貶為快槍俠。

  「不行,快點讓我起來,我要去醫院。」她笑著推開他,找到睡衣穿上,很快下了床。

  「那我怎麼辦?」他挫敗的看著她走進浴室,他的分身還硬挺不已,這個女人百分之百折磨到他了。

  就因為心裡還有她,這三年來他才沒辦法跟別的女人上床吧?他曾想要放縱,卻總在緊要關頭喊卡。

  原來自己竟是這麼想要回到她身邊,但他拉不下臉回來,是她爸爸給了他一個台階下,讓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來,他真的很感謝她爸爸,對他而言,他們父女都是他生命裡極為重要的人……

  章越珊從浴室走出來,看見他還在床上,她笑著走過去拉起他的手臂。「快點起來吧,壞蛋。我們一起去醫院。」

  他勾住了她的頸子,下顎頂著她的髮絲,笑嘻嘻的說:「這麼快就想黏著我不放啦?」

  她一把將他推開。「那你自己去好了!看你要搭公車搭捷運還是搭小黃都隨便你!」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昨夜是誰先求和的?又是誰一直在她身上尋找安慰的?

  不能對這個男人太好,她也要擺擺架子。

  「你慢慢來吧,我走嘍。」她打開房門,離去前聽到他的聲音傳來。

  「敢放我鴿子試試看!先去熱車等我!」

  門外的她滿足的揚起嘴角,世界已經和昨天截然不同。

  ※ ※ ※  

  章越珊一直忙到中午才得以休息,她連早餐都沒吃,此刻已經有虛脫的感覺了。

  甚至沒有回辦公室的力氣,她直接就在診間休息,克難的趴在桌上睡,叫護士們都不要來打擾她,她好想好好補個眠。

  雖然身體很累,心裡卻是滿足的,她又和于泳在一起了,她的人生終究只會有他這麼一個男人。

  愛情究竟是什麼?竟然可以讓她極怨極恨,卻又在他幾句輕哄之後,毫不遲疑的交出自己?

  她是不是太輕易原諒他了?是不是太輕易就接受了他?

  原來她也是個傻女人,和別的傻女人沒什麼不同,擁有再高的學歷都一樣,在愛情面前,都會變成傻瓜,什麼都不想要,也什麼都不怨,心愛的人一個熱吻和一個擁抱,這樣就足夠了。

  開門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蹙起了眉心。

  「我不是說過不要來吵我嗎?」她趴著,沒抬頭,但無奈的睜開了眼睛。

  「你沒跟我說。」一道慵懶的嗓音傳來。

  盈盈水眸一亮,她霍地抬眸,看到于泳就站在她面前。

  看著他那雙似笑非笑的俊臉,驚喜不加掩飾的乍現於她眼眸之中。「怎麼來了?」

  「你說呢?」他挑挑眉,把兩個餐盒放下。「難不成是因為想看這間診間而來的?」

  笑意融入她眼眸裡,她坐好,伸了伸懶腰,聲音不覺放柔了。「你沒事做嗎?身為新科部主任,你應該很忙才對。」

  「再忙也要跟你吃頓午餐啊,更何況你連早餐都沒吃,我怎麼捨得?」他一派輕鬆地說。

  「買了什麼?」她看著他帶來的餐盒,興匆匆的站了起來。「我去泡茶……」

  「等一下。」他雙手按住她纖細的肩膀,讓她又坐了下去。「吃之前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說完,他深深地凝視著她。

  他的凝視使她的脈搏狂野的跳動。「什麼事?」她心跳如擂鼓地問。

  他裝模作樣的說:「就說是重要的事。」

  他冷不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彎身覆住她的唇,戲弄著使她的唇分開,手也輕撫著她的身體。

  她心跳疾速的承接著他的吻,他的舌尖溜進她唇齒裡,吻著、吮著,他順勢把她拉起來,拉到胸前。

  她柔軟的身體迎合地貼著他的,他再給她一記深長到足以融化她的熱吻,接著她終於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她的雙頰迅速染上一片潮紅。「不行在這裡,會有人來……」

  他的步驟完全不停。「你不是說過不要來吵你,我想沒有人這麼大膽,敢來吵脾氣不太好的章醫師你。」

  「可是……」

  「沒有可是。」他低頭瞪著她。「你想折磨我一天?早上你已經讓我搭帳篷了,我可不想搭一整天。」

  她不自覺的揚起笑意,心裡在唱歌。

  原來自己對他還是有影響力的……

  「你盡情的笑吧。」他哼著。「等一下你就會求饒了。」

  他把她抱到看診床上,讓她坐著,很快脫掉她的白袍,裡面是質料輕暖的貼身套頭毛衣,勾勒出她動人的女性曲線。

  他目光深沈的看著她,她的眼裡有著醉人的光采,雙頰染著迷人的紅暈,是個百分之百,在等著他愛的女人。

  慾望消失了,情感卻仍翻騰不已,他的心顫動著。

  三年來第一次感覺到平靜,如果他沒回來,那麼他將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再度將她緊緊的擁入懷裡,嘴唇抵著她的耳畔說:「我知道自己讓你沒有安全感,我會改,我保證、我發誓我會改,所以,讓我們復合吧!」

  她緊閉著眼睛,把臉頰深埋在他胸前,眼淚一下子湧上眼眶。

  自從他離去,她以為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她甚至絕望到一度有輕生的念頭,覺得自己不再完整了,但她此刻是幸福的,是喜悅的。

  「你這個惡劣的傢夥,你說的,你會改,你一定改……」她啜泣著,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多眼淚。

  女人,終究要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這三年的空虛原來是因為他,她一直不想承認,可如今終究要承認……

  「別哭了,我等等給你寫保證書。」他低首攫住她的唇瓣,讓彼此之間完全沒有距離。

  ※ ※ ※  

  章仁漢在院務會議上投下一顆震撼彈!

  他宣布由回來不久的于泳接任副院長一職,不是任何一個他的得意門生,也不是他同樣身為醫師的女兒章越珊,而是他無緣的前女婿于泳!

  消息一宣布,醫院裡頓時沸沸揚揚,每個人都在猜測他為什麼要讓于泳接任副院長,因為這等於預告了于泳是下一任院長。

  連章越珊也很意外,章仁漢沒有和她商量過,究竟父親心裡有什麼打算,她也很想知道!

  趁著上午沒有診,她來到院長室外,跟了章仁漢十多年的林秘書看著她道:「于醫師也在裡面,剛到。」

  她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于泳一定是來回絕副院長之位的,他那個人對權勢沒興趣,對特殊病例還比較有興趣,副院長之位一定讓他覺得綁手綁腳。

  「他們應該還沒開始談,快進去吧,我幫你端杯茶進去。」

  「謝謝你。」

  她禮貌性的敲了兩下就直接打開門,章仁漢和于泳隔著辦公室對峙著,看到她進來,他們同時望向她。

  「爸,我和于泳過來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您為什麼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就擅自任命于泳為副院長?不覺得這樣會給他很大的壓力嗎?」

  面對女兒不悅的質問,章仁漢不怒反笑,他目光閃亮的看著他們。「你們在一起了?」

  章越珊的臉一下子燙紅了。「爸!」

  「你不要小看這個問題,這很重要。」章仁漢一本正經的說:「如果你們復合了,那麼爸爸把副院長一職交給我的女婿也沒什麼好奇怪了,不是嗎?」

  章越珊有些惱怒。「但是爸您別忘了,再怎麼說,我們現在是離婚狀態,外人會怎麼想?我甚至聽到有人說,我是為了挽回前夫才用權勢當誘餌。」

  章仁漢揮了揮手。「那種無知的人,你管他們怎麼想,不要理會就是。」

  「那麼我的意願呢?您總要重視我的意願吧?」于泳在他們父女爭執不下時,懶洋洋的開口了。「我對副院長的職位沒興趣,我只想全心發展移植技術。」

  章仁漢挑了挑眉。「所以,小子,你不打算聽我的?」

  于泳慢慢地搖了搖頭。「不打算。」

  章仁漢不高興的問。「那你長腿叔叔的呢?你也不聽嗎?」

  于泳微微一怔。「您說什麼?」

  「我說你的長腿叔叔啊。」章仁漢打開抽屜,拿出一疊信,在于泳面前揚了揚。「你不是說,為了報答長腿叔叔對你的恩情,你什麼事都願意替他做嗎?現在他只不過要你當個副院長,你就老大不情願,你這樣叫知恩圖報、叫什麼都願意做嗎?」

  「爸……」章越珊驚訝的看著父親手中那一疊信紙,又看向同樣錯愕的于泳。

  難道……

  她知道于泳在這個世界上最尊敬的人就是他未曾謀面的長腿叔叔,也就是一路供他讀到醫學院畢業的那位恩人,對方不但全額資助他的學費,連生活費都包了,讓他免受寒暑假打工之苦,可以專心向學。

  如果沒有長腿叔叔,饒是他再怎麼有才華,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他的人生可以說是長腿叔叔給的。

  只不過,那位長腿叔叔為善不欲人知,于泳成名之後,幾度透過育幼院院長表達想見他一面的心意,但對方就是不肯露面,只托院長轉達,希望他秉持著仁心仁術,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所以,您現在是要告訴我,您就是那位長腿叔叔?」他認得那疊信紙,是他親筆寫的沒錯,如果章仁漢不是長腿叔叔就絕不會擁有那些信。

  「對,我就是你的長腿叔叔。」章仁漢咳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說:「現在我不是以院長的身分,也不是以你岳父的身分要你接副院長的位置,是以長腿叔叔的身分要你接,你接不接?」

  于泳依然困惑。「可是,您怎麼會是……」

  太不可思議了,他最敬重的長腿叔叔竟然是他最愛的女人的父親?

  他和她之間是怎樣的一種緣分?命運早已將他們緊緊的連在一起了,他注定遇到她,注定被她吸引,注定跟她結婚,分開,又在一起……

  「爸,您怎麼都沒告訴我們?」她實在不敢相信爸爸對她隱瞞了這天大的秘密。

  原來爸爸就是一路守護于泳長大的長腿叔叔,難怪當她說要嫁給他這個窮小子時,爸爸非但沒有反對,還大表贊成。

  「我現在不就在告訴你們了嗎?」章仁漢一副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的理直氣壯貌。

  章越珊緊緊蹙著眉心。「這不一樣,您應該更早說的!」

  章仁漢輪流看著他們。「我早點說,你們就不會離婚了嗎?算了吧!你們年輕人做事我行我素的,今天分開,明天又在一起,不管我是長腿叔叔還是短腿叔叔恐怕都管不著吧!」

  章越珊惱了。「您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我覺得很不高興,您是于泳的資助人,比我還早認識他,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章仁漢不以為然的說:「你這個丫頭又不是當事人,在計較什麼?」

  她衝口而出,「我怎麼不是當事人?我是于泳的……」

  「的什麼?」章仁漢戲謔的看著她。

  于泳則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眼裡同樣流露著笑意。

  她惱羞成怒,轉身就走。「不跟你們說了!你們這對施恩者與受惠者就好好的聊個夠吧!」

  砰的一聲甩上門,走出去之後,她的表情卻是截然不同,充滿了喜悅之色。

  于泳一旦接下副院長的位置,將來也勢必擔起院長之職,當年她爸爸便是先當了副院長,然後再從她爺爺手中接下院長之位,而她爺爺也是依此模式當上院長的,這是晨風醫院的傳統。

  所以,于泳將是晨風醫院的下一任院長,從這一刻開始就決定了。

  這樣她也就放心了,不然憑她一人是絕對無法擔起院長大任的。

  而且,這也表示她跟于泳是有未來的,不然爸爸絕不會做這個決定。

  還有,原來爸爸就是于泳的長腿叔叔啊,她忍不住想微笑,他們的關係好像更緊密了。

  ※ ※ ※  

  星期天,于泳搬回章家住,中午李嬸做了一桌子他愛吃的菜,畢竟他曾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他愛吃什麼,李嬸還記得一清二楚。

  「看你們這樣坐在一起,我好高興,早該和好了,竟然拖了這麼久,夫妻吵架嘛,哪一對夫妻不吵得呢?以後別再分開了,把美心接回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生活,孩子總不好跟父母分開太久……」

  章越珊越聽越不妙。「李嬸!」

  對她來說,李嬸已經跟家人沒兩樣了,所以她壓根忘了要交代李嬸保守秘密,她以為李嬸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不到……天啊!

  「美心是什麼人?」于泳看著她,雖然從李嬸的話裡,他已經聽出什麼,但他不認為她會背著他做那種事,她沒那個膽。

  「我約了朋友打高爾夫,我先出門了。」

  章仁漢立即站起來,明顯想置身事外。

  章越珊無奈的看著父親在第一時間就落跑,而李嬸也發現自己說錯話,一臉驚慌的跑進廚房了,餐桌上只剩她和于泳對坐著。

  她不想看著他,所以低頭吃著飯……好吧,是不敢看著他,所以假裝沒事的低頭吃自己的飯。

  然而,他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果然,他緊繃至極的聲音傳來。

  「我現在就要知道,美心是什麼人,不要告訴我是某個卡通人物,李嬸不會叫我們把卡通人物接回來住,還要我們跟卡通人物『一家人』和和樂樂得過日子。」

  她沈默了一下,蹙起眉心。「是你自己要走的。」

  「什麼?」他挑起了眉毛,心裡有數了。

  看樣子,這女人是打算把所有責任推到他身上了?很好,她膽子變大了。

  「我說——」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是你自己要走的,我只好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

  他的臉色變白,眼珠黑幽幽的盯著她。「所以,你真的生了我們的孩子而沒有告訴我?」

  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對!」

  「該死!」

  他霍地站了起來,餐椅差點往後倒。

  章越珊看著他繞過桌子走過來,心裡不是不恐懼。

  她想過一千萬次他的反應,但她仍不確定他會怎麼做,激動是免不了的,可能還會想掐死她吧!

  「走!」他把她拉起來。

  「去哪裡?」她被迫站起來,眉心皺成一團,手腕快被他捏碎了。

  他臉色鐵青的瞪著她。「我現在就要看我的孩子!」

  ※ ※ ※
  
  車子往郊區駛去,章越珊不時分神看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于泳。

  上了車後他就沒開口了,他的臉色灰敗,濃眉緊蹙,眼眸看著窗外,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當然會很震撼,有個自己不知道的骨肉在這世上,任何人都會很震驚,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由離婚的前妻所生,他如何平靜得下來?

  「是女兒嗎?」

  終於,他開口了,眼眸仍舊看著前方,不看她。

  她鬆了口氣,放下心中大石了。他肯說話就好了,她就怕他不說話,讓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女兒,名叫章美心,美麗的美,心靈的心。」

  他喃喃地念了一遍,心臟緊緊一縮。「你取的名字?」

  原來他的女兒叫美心,真是好聽。

  「是爸爸取的,期望她有一顆善良美麗的心。」

  「為什麼不把孩子留在身邊照顧?」他悶聲問。「以你的能力,大可請一名保母在家裡照顧孩子。」

  失去父母是他最深的痛,他曾誓言絕不讓自己的孩子受同樣的苦,想不到他的孩子更苦,竟然連爸爸也未曾見過。

  他真恨自己,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沒有走,那麼所有的事都將有所不同……

  「你問我為什麼?」她突然感到有些氣憤。「我跟你已經離婚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又常有醫院裡的人來家裡走動,孩子在家裡,早晚會被發現,我不希望消息傳到你耳裡,讓你認為我在利用孩子逼你回頭。」

  「既然不想被我誤會,你為什麼要生下孩子?」他終於看著她了。「應該有方法可以不要孩子的,不是嗎?」

  她深吸一口氣,默默在心裡從一數到十才道:「反正生都生了,又塞不回去,我不回答你這個蠢問題,自己去想吧,你認為怎麼樣就怎麼樣。」

  笨蛋,還會有什麼原因?當然是因為她還愛著他呀!

  因為一直以來,他都表示想要孩子,所以縱然發現懷孕時,他們已經離婚了,她還是決定生下來。

  那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愛的結晶,她想看看他們的孩子是什麼模樣,是男生還是女生,是像他還是像她,所以她生下來了,她不顧一切的生下來了,不行嗎?他現在是想責怪她嗎?

  這次換她緊閉著嘴巴不說話了,如果他不能體會她心底深處對他錯綜複雜的那份感情,那她情願不說出來,這樣才不會受傷。

  「這三年來,在異國異鄉的床上,每一天醒來,我看著天花板問自己的第一句總是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跟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低啞地說。

  她的心一緊,聲音有些微的顫抖。「你是要說,這三年來,你沒有一天忘記過我嗎?」

  他看著她,「難道這三年來,你曾有一天忘了我?」

  她被質問得一陣啞口無言。

  是啊,他說的沒錯,她不曾有一天忘了他,不管是想他還是怨他,都是他,她忘不了他,怎麼能忘?

  「生下孩子的那一天,我好空虛,也……好想你。」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曾撥手機給你,但你沒接,從此我沒再撥過。」

  「我不知道這件事。」推敲著時間,他緩緩地說:「大概是剛好碰上我跟醫療團隊到美墨邊境去義診,當時我把手機忘在住的地方沒帶走,義診結束,回去時,手機早已沒電了。」

  「我不是要你解釋。」她透過後照鏡看他一眼。「我只是要告訴你,其實我曾想要把孩子的存在告訴你,但你沒接電話,我就當你跟孩子沒有緣分。」

  他的嘴角揚了起來。「如果我偷生了一個你的孩子,你絕對不會想這麼簡單的就被宣告和孩子沒有緣分,從此不知道她的消息。」

  她自知理虧,所以不再跟他爭辯下去,而且保母家也到了。

  她把車停在一棟透天厝前,一整排的透天厝,每一棟都有一個小花園和一個停車位。

  他下了車,深蹙著眉心打量周圍的環境,心煩的點了根煙。

  遠處是一片花田,再過去一些有間小學,空氣很新鮮,也很安靜,但這種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要看孩子還要開上一小時的車,如果孩子有什麼事,光趕過來的路上就會把人給急死。

  「我不懂你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一個陌生人,你不怕她被虐待嗎?」他揚揚唇角,對她的安排很不滿意。

  「不怕。」她淡淡的說,逕自按了電鈴。

  她早有心理準備接受他的各種責備了,但當真的從他口中聽到,她又忍不住想反問他是盡了多少責任?她好不容易才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哪一位?」對講機傳來婦人的聲音。

  「我是越珊。」

  婦人驚喜地說:「越珊啊!怎麼這個時間來呢?快進來吧!」

  鐵門嗶的開了。

  她進去了,于泳把煙蒂往地上一扔,踩熄,也跟著進去了。

  打開雕花大門,進入玄關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跳加劇。

  就要見到他的女兒了,她會長成什麼模樣,如果像媽媽,一定是個小美人……

  「美心,媽媽來嘍~」

  章越珊笑意盈然地輕嘆,客廳裡,一名全身穿著粉紅色、兩歲左右的小女孩本來在玩積木玩具,聽到聲音,轉身看到人,她立刻笑逐顏開的跑來,很快撲進章越珊的懷裡。

  「麻麻~麻麻~」稚嫩可愛的童音不停的叫著。

  淚水一下子湧上于泳的眼眶裡。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女兒?這個漂亮的小東西是他的女兒?

  「你——你不是于醫師嗎?」婦人驚喜地站了起來,懷裡的毛線團掉了,她也不管。

  于泳這才注意到婦人那熟悉的容貌,他愣住了。「奶媽……」

  婦人原來是越珊小時候的奶媽,因為她母親早逝,所以她祖母就安排了這位奶媽照顧她,直到她上了國中,不再需要奶媽,不過兩家人還是經常來往,他們結婚時,這位奶媽也帶著兒子媳婦來參加。

  原來她是把女兒託付給自己的奶媽照顧,難怪她如此放心,不怕孩子被虐待。

  「美心啊,快點叫爸爸,這是你爸爸~」

  在奶媽的鼓勵下,美心有些靦腆的走向他,他立即蹲下去,張開雙臂迎接她,努力克制激動的情緒,怕嚇到孩子。

  「把拔~」孩子軟軟地喚他。

  他閉了閉眼,將孩子納入懷中,享受著這遲來的幸福,這次他會牢牢地握住,絕不會再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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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7:17


  章越珊在販賣機投了一杯咖啡,從她坐的地方望出去,一樓中庭花園有三三兩兩的病人在散步,天氣回暖了,大家想出來走走,跟她的心情一樣。

  想到星期天于泳和美心見面的情形,她還會微笑。

  父女天性,怕生的美心眼裡很快就接納了于泳,而她從不知道于泳那麼有耐心,居然陪美心畫了一下午的畫,還在奶媽家吃完晚餐才離開。

  離去的時候,美心眼裡泛著淚光,但很懂事的沒有哭出來,讓他們都很心疼。

  回程的路上,他就提起了要再結婚一事,他說要快點把他們復合的事公佈出去,這樣才能快點名正言順的把美心接回來。

  這幾天,他開口閉口都是女兒,還天天打電話給女兒,一講就是兩個小時,真是有夠誇張的,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話題可以聊,何況美心根本就還不太會講話啊。

  他說,就算只是拿著手機,聽女兒在那頭喊他把拔也爽,他就是百聽不厭。

  他那滿足的語氣讓她不由得想,如果當初讓他知道女兒的存在,說不定他真的會為了女兒回來。

  不過會還是不會,都不重要了,反正現在她已經知道他很在乎女兒,這樣就夠了,她也滿足了。

  「在想什麼?」楊正宇突然走過來了。

  她回過神來,嫣然一笑。「學長……」

  這幾天她心情很好,連看診也面帶微笑,不管吃什麼都覺得好吃,胃口好,睡眠充足,感覺自己煥然一新,好像從死亡幽谷爬了出來。

  「咖啡好香。」楊正宇也買了咖啡在她對面坐下,「看你從剛剛就一直在微笑,有好事嗎?可不可以跟我分享一下?」

  章越珊沈吟了起來。

  她和于泳的事,他早晚會知道,不如自己先告訴他,畢竟他對她的心意,雖然他沒有說出口,但他們都心照不宣,她跟于泳復合了,知會他一聲也是應該的。

  「學長,其實……」她想著措詞,思考怎麼說比較婉轉,她不想傷害他。

  他是個好人,甚至在她剛離婚的時候,天天到她買醉的酒吧去找她,把她安全送回家,感情就是這麼的不由自主,她知道他人很好,跟他在一起會很有安全感,會很平靜,會有她想要的安定,但她對他始終沒有產生愛情。

  「你跟于泳復合了,對吧?」楊正宇啜了口咖啡,微笑說道,彷彿這是他意料中的事。

  倒是也訝異的抬眸看著他,「學長,你怎麼知道?」

  他笑了笑,「從他回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了,知道你們會復合,這並不難猜啊,不是嗎?」

  她低首啜了口咖啡,再抬眸看著他,「他已經搬回我家住了。」她索性把這個也告訴他,意在說明距離他們再婚也不遠了。

  一度,他以為自己有機會,在于泳不在的這三年,他拼命讓她看見他的好,但是到頭來,他發現不管自己做什麼都沒有用,因為他不是于泳。

  「謝謝你,學長,你的祝福對我來說很重要。」她露出一個笑容。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但于泳才是對你最重要的人,你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人。」

  「你說的沒錯。」她輕輕轉動著紙杯低語,「我以為少了他沒有什麼不同,我以為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但那些原來只是我在騙自己,當他回到我身邊時,我才知道,原來我不能沒有他。」

  楊正宇深深看她一眼。「真令人羨慕,看來我也要趕快找個伴了,不能讓你們專美於前。」

  「李醫師一直對你有好感……」她是真心希望他能找到屬於他的幸福,他是個好人,值得一個好女人來愛他。

  「李醫師啊……」他笑了,「沒錯,她是個理想伴侶,不但燒得一手好菜,還很喜歡小動物,我會好好考慮的。」

  章越珊放下了心。

  之前她一直說自己對于泳已經沒感情了,現在卻又決定跟于泳復合,面對楊正宇,總覺得過意不去。

  不過,現在看他的樣子就好像沒事人一般,連點情緒起伏都沒有,她終於可以放心了,說不定根本是她想太多,他並沒有那麼喜歡她。

  「另外還有一件事……」她遲疑了一下才說:「關於張浩全病患的事……」

  他笑了笑。「你不必擔心,我理解院長的決定,雖然張浩全是我的病人,但他患了罕見的器官逆位,于泳有豐富的經驗才能勝任,院長決定把他轉為于泳的病人,也是正常的。」

  她鬆了口氣,「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她以為他會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看來又是她多慮了。

  現在一切都沒問題了,等復合的消息公佈之後,他們就可以把美心接回還一起住了,這是她內心深處一直期盼的,終於要成真了。

  ※ ※ ※

  章越珊一踏出停車場的電梯就被人猛然接進懷裡,她嚇了一跳,抬眸看到于泳的面孔時,他的唇已經覆下來了。

  這個瘋子,這裡是醫院耶,上面還有監視器,他不怕被照到嗎?

  雖然認為他的舉動成分不妥,但她還是融化在他懷裡了。

  她閉起了眼睛,在他的懷抱裡,她什麼都不想了,全心全意的感受著他的體溫和熱力,感受著幸福向她的車子走去。

  吻夠了之後,他總算放開她了,不等她開口數落便一手搭著她的肩,輕鬆自在的摟著她往車子走去。

  「你晚上沒有診要看對吧?我也沒有,我們去逛百貨公司。」

  「什麼?」她驚訝的看著他。

  她沒有聽錯?逛百貨公司?不是他會做的事情啊。

  「我要買禮物給美心。」他說得再自然不過了。

  她越聽越驚奇。「買什麼禮物?」

  他聳了聳肩,「不知道,所以才要去看看。」

  然後,他們真的到百貨公司,當她把車開進百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時,她仍不太敢相信。

  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逛百貨公司,交往時,因為他很窮,所以她不敢要求他陪她逛百貨公司,婚後,他成名了,也有錢了,可他嫌逛百貨公司是女人做的事,從來不肯陪她逛。

  所以,儘管今天是為了女兒來,逛得是兒童部門,但也已破了他的個人紀錄,至少他肯為了女兒走進來,她該感到安慰了。

  「這套很端莊。」他一眼看中一套紅黑格子的小禮服,才看了幾分鐘就下了決定。「小姐,我要這套,幫我結帳。」

  「喂,你幹麼?」章越珊啼笑皆非的阻止,「這種小禮服是幼稚園畢業才要穿的,現在買太早了。」

  「先買下來,等幼稚園畢業那天就可以穿。」

  她聽了更是哭笑不得,「那時可能有更漂亮的,而且你又不知道她到時會有多高多胖,如果不合身怎麼辦?」

  他挑挑眉毛。「她跟你很像,不會胖到哪裡去,一定穿得下。」

  最後還是買下來了,因為他堅持要買,她也只好隨他了。

  彷彿要補償過去兩年沒盡到的責任似的,兩個小時之後,他們手裡多了好幾袋東西,光他一個人兩手就提了十幾袋,都是美心的衣服、鞋子、帽子、玩具。

  「買這麼多玩具,你會把孩子寵壞的。」她又好氣好笑的看著車子後座快滿出來的袋子。

  她覺得好幸福,跟他這樣一起來買女兒的東西是她的夢想,夢想成真讓她忘了過去三年的煎熬和痛苦。

  一切都過去了,她相信未來的日子只有幸福在等著她,他們一家三口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女兒生來就是要寵的。」他驀然把她拉進懷裡,鼻尖對著她的磨蹭,手指伸出去輕觸她柔軟的嘴唇,「你快點幫我生個兒子,我會對兒子嚴格一點。」

  她兩頰泛紅,「誰要幫你生兒子?」

  「由得你不要嗎?說不定這裡已經有了小小泳。」他佔有地看著她,大手摸向她的腹部,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

  她臉更紅了。

  復合之後,他沒避孕,她也沒有,所以他的假設不是不可能的。

  「這次我會從頭到尾陪著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他握住她的手,嘴唇輕輕覆上她的。

  這次他吻得溫柔,纏綿而細膩,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她,她心快速的跳著,喘處著,身子軟綿綿的倚在他懷中。

  「餓了吧?」他的唇滑到她耳邊,煞有介事地說:「可不能讓小小泳餓到,現在來去吃飯吧!」

  他拿走她手裡的鑰匙,「我來開車。」

  她打從心裡佩服他,才回來沒多久,他已經把跟三年前不一樣的台北給摸熟了。

  二十分鐘之後,車子在一間國際品牌的五星級飯店前停了下來。

  飯店的服務生很快上前為她打開車門,她遲疑了一下。

  要來這裡吃飯?他向來都很不耐煩飯店的排場,覺得拘束,覺得浪費時間,也覺得不好吃,所以他以往都情願吃路邊攤也不肯來飯店。

  而今天是怎麼回事?他居然主動把車開來飯店?碰巧她最喜歡的意大利餐廳就在這間飯店裡。

  「看什麼?下車啊,人家幫你開門了耶。」他解開安全帶,泰然自若地說。好像他們是這裡常客似的。

  「你確定要來這裡吃飯?」她猶疑的再三確認道:「要來讓你很綁手綁腳的飯店吃飯?」

  他笑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喜歡嗎?快下車吧!」

  章越珊滿是疑惑的下了車,于泳則把鑰匙丟給了泊車人員,長手再度摟上她的香肩,往電梯走過去。

  「二樓的卡布里餐廳對吧?」

  「啊?」她錯愕的看著他。

  他現在說的是她最喜歡的那間卡布里餐廳嗎?他怎麼會知道這個?

  「等一下你負責點菜,我可是一竅不通。」他笑意加深了。

  他們走進餐廳時,接待人員笑臉迎人。「請問兩位有訂位嗎?」

  她正想說沒有,他卻搶先一上開口了。「有,姓于,兩位。」

  接待人員翻了翻預約表,微笑道:「兩位這裡請。」

  章越珊更驚訝了。「你訂位了?你訂的?」

  他挑起了眉毛,「對啊,我訂的,我用我的手指撥電話,用我的嘴巴跟對方交談訂的。」

  她笑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做這種事,太驚訝了而已。沒別的意思。」

  他皺了皺挺直的鼻子。「我如果再不做,天知道你會不會再瞞著我把我們的小小泳生下來自己撫養,那我不就得不償失?不如先給你點甜頭,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她情不自禁的看了他一眼。

  這就是他,不說甜言蜜語,但用另一種方式表達他的補償,她的一顆心不自覺的更加傾向他了。

  這頓飯吃得比她預期的還要愉快,他無條件的配合她,她點什麼,他吃什麼,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不耐煩。

  她感覺到兩人彷彿回到熱戀時期,那時他也是這麼寵著她,他熱烈的目光總是落在她身上。

  婚後他就變了,不再在乎她,讓她覺得自己愛他比較多,總在忍受等待的痛苦。

  她啜了口咖啡,幽幽的蹙起了眉心。

  不要對她忽冷忽熱,她無法再一次忍受。

  不要說愛她卻又冷落她,不要諷刺她是千金大小姐,不要對她說,她根本不知道民間疾苦,不懂得人情冷暖,不要在婚前對她熱情如火,在婚後對她冷淡如冰,她真應付不來……

  「把過去的事忘了,不要再想。」他緩緩地說,如夜空般的深眸注視著她,像在傳達著什麼。

  她驚訝的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好古怪,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離開餐廳時,她還在想這個問題。

  他真的知道她在想什麼嗎?他知道她很不能承受他的冷落嗎?

  「我們要去哪裡?」她突然發現他不是按一樓的電梯,而是按十樓。莫非是要去酒吧?他想喝一杯?

  「古人說得好,飽暖思淫慾,我們去開房間。」他玩世不恭地說,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態度。

  她瞪著他,險些因他的話嗆到。

  她不信,他怎麼可能帶她來開房間?

  電梯門開了,他摟著她走出去。

  她蹙起眉心,真的是客房區。

  他在一00八號房前停了下來,拿出了門卡。

  看到他把門打開了,她的眼眸不覺睜大了,心跳加劇。

  「真的要來……開房間?」 那三個字讓她連耳根子都燒紅了。

  「不是已經進來了嗎?」 他把她拉進房,「砰」的關上門。

  室內流通著適中的暖氣,章越珊慢吞吞的走進去,赫然看到滿室的玫瑰。

  房裡到處都是玫瑰!紅色的、白色的、粉色的……

  這絕不是碰巧,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他老早就計劃來這裡吃飯,也早就訂好房間,佈置好了。

  「你怎麼會想到這些?」她困惑的走進去,沿路輕觸花朵,嘴裡不相信似的問:「你真是于泳嗎?你真的是他本人嗎?」

  他的目光柔柔地停駐在她困惑的臉上,「不要再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我,以後我會常常做,只為你一個人做。」

  這是變相的承諾嗎?她仍舊充滿疑問的看著他。

  他突然大步走過去,用力將她擁進懷裡,「知道婚後我為什麼變了嗎?是我在鑽牛角尖,我認為如果我對你太好,別人會認為我在討好你,目的是想擁有晨風醫院,所以我不敢對你太好,矯枉過正之下,就變成了冷落你。」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那麼想?」她實在無法理解,也覺得很冤枉,「我們是夫妻啊,你對我好是應該的,你為什麼要臆測別人的想法,為什麼要主觀的認定別人的想法?」

  「你問我為什麼?」他緊緊擁住她柔軟的身軀,顫抖地說:「事實上,我對你一直沒把握,我很自卑,認為自己根本配不上你,所以我怕別人的目光,認為你只是一時被迷戀沖昏了頭,等到你跟我一起生活,看透了真正的我,一無所有的我,你就會對我感到厭倦了。所以我故意冷落你,故意跟別人搞曖昧,我需要藉由你的嫉妒來確定你的心,需要雙眼看到你的痛苦來證明你是愛我、在乎我的……很傻是不是?我以為這樣就可以牢牢抓住你的心,殊不知我的做法卻使我們的相處模式處於火裡,最終我還是失去了你。」

  「我的天……我不知道你有這種想法……」她的心猛然抽緊了。

  如果他們曾把自己心中的話都說出來,那麼他們就不會錯過彼此了。他們會過得很幸福,不會有這三年的怨、憎、恨跟遺憾……

  「對不起……」他啞著嗓子說。

  她在離婚後選擇生下他的孩子,這證明了她對他的愛比想像的還深,也證明他的臆測都是庸人自擾。

  「不要……再離開我了……」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眼中帶淚,「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不假思索的堵住她的唇,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她狂熱的回應使他也激動起來。

  他發燙的雙唇印在她的身上,她身上最後一件衣物在他的擁吻之中褪去,他的身體壓著她的,目光有著渴望與熾熱。

  她立即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慾望湧向她,她呻吟著,緊緊攀著他的雙臂拱身迎接,狂亂的承受著他激烈的進出。

  看來這次她真的會懷個小小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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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7:39


  早晨會診前暡朄朅朢,于泳走到外科護理站跟醫師們會合,在等候他的醫師群裡看見一張年輕甜美的生面孔漜滌滶滴,身材高挑、長發垂肩。

  「副院長,我來介紹墎塻墏墘,她是新來的美女實習醫師,要對人家好一點哦。」未婚的外科醫師林培安很熱心的在他們中間介紹著閩閡閤閨,眼睛一直停在美女身上,擺明了對人家有意思。

  然而雃雒雌雿,葉馨眼裡沒有他,她看著于泳,露出一個甜美性感的笑容。「您好,副院長,我叫葉馨,以後麻煩您照顧了。」

  于泳對她點點頭。「來胸腔外科,你不怕辛苦嗎?」

  他沒看過這麼合身的白袍,穿在她身上,前凸後翹、曲線畢露,露出修長勻稱又白皙的小腿,根本是個存心來賣弄風騷的性感尤物,完全不像個醫師。

  「我是副院長您的粉絲,所以才會選擇來胸腔外科,想到以後每天都可以看到您,就覺得一點都不辛苦了。」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眼裡閃爍著對他感興趣的狩獵光芒。

  于泳似笑非笑的揚起唇角。「我的粉絲嗎?有你這樣的粉絲真是我的榮幸,我今天晚上恐怕會高興得睡不著了呢!」

  「那,會診結束之後,我可以請您喝杯咖啡嗎?」她甜笑地問。

  他咧嘴笑了。「應該是我請你才對吧,怎麼可以讓美女請客呢?」

  說完,他看向一臉鬱卒的林培安。「林醫師,等一下會診結束後,我要請這位美女喝咖啡,你也一起來。」

  聞言,林培安馬上活了過來。「是的!副院長!遵命!」

  於是,下午的時候,于泳和新來的美女實習醫師喝咖啡的消息已經傳遍醫院上下,不免也傳到章越珊的耳裡,讓她心情惡劣。

  他是怎麼回事?

  在醫院的咖啡廳裡,大剌剌的和新來的美女實習醫師喝咖啡,他就不怕她聽到消息嗎?

  不是說不會再讓她感到不安了嗎?為什麼老毛病又犯了?他什麼時候才會真的安定下來,不會再沒有自覺的四處招惹桃花?

  如果他們再婚之後,他還是這樣呢?到時她該怎麼辦?重複過去的惡夢嗎?

  一時之間,許多複雜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晚上她還要看診,但她沒心情去吃晚餐了。

  叩叩叩——

  辦公室外響起敲門聲時,她的胃也剛好痛了起來。

  「進來。」她忍著痛在包包裡找胃藥。

  她會把自己的胃搞壞也是因為于泳,婚後她常等他吃飯,他不回來,她就賭氣不吃,久了,就把胃餓出毛病了。

  「你怎麼了?」楊正宇一推門進來就看到她一臉痛苦,他緊張的問。

  「學長……麻煩幫我倒杯水……」

  「好!」他連忙倒了杯開水給她。

  看她仰頭吃了藥,他嘆息一聲。「是不是餓過頭了?又是為了于泳?你這是何苦?」

  她蹙起娟秀的眉。「你也聽說了嗎?他和實習女醫師去喝咖啡。」

  「沒錯,是有那麼一回事,而且我也親眼看到了,他們在一樓的咖啡座有說有笑的,他一向很會逗女人開心,他們聊得很愉快,剛好有人進來醫院賣花,他還當場買了一束花送給那個女醫師……我說這些不是要挑撥你們,而是希望你能看到多一點真相,保護自己,不要再受傷害了。」

  她的心一擰。他還買花送給那個女人?

  「她……很漂亮?」為什麼她之前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自己已經青春不再,是個生過孩子的少婦了,所以他開始被比她年輕的女人吸引了嗎?

  該死!她為什麼要對自己沒自信?她的自信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只要事關于泳,她就這麼不平靜?

  「很漂亮,也很年輕,據說父親是外交官,她自稱是于泳的頭號粉絲,是為了于泳才來晨風醫院的。」他停頓下,凝重地說:「有件事,我想你還是知道比較好。」

  「什麼事?」她有不好的預感,心上像重重的壓了一塊石頭。

  「葉馨——也就是那個實習女醫師,她放話說一定要得到于泳。一個月內,她要跟于泳……」他頓住了,沒說下去。

  該死!她深吸了口氣,咬牙道:「跟于泳怎麼樣?沒關係,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眼裡滿是對她的擔心。「她說在一個月內要跟于泳上床,你當心點。」

  章越珊感覺自己的胸口像被重重搥了一拳,頓時劇烈的疼痛著。

  這算什麼?這究竟算什麼?他對人家釋放了什麼訊息?為什麼對方挑明了要跟他上床?

  「他還真是艷福不淺。」她嘲弄地說,心在滴血。

  她吸了一口氣,故作瀟灑地說:「我沒事,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朋友從國外回來,送我一盒巧克力,我不吃這種東西,想到你滿喜歡吃巧克力的,就拿來給你了。」他把禮盒和一個便當放在桌上。「另外,這是便當,我剛去吃飯時順便外帶的,你晚上不是還要看診,吃了再去,不要把胃餓壞了。」

  她動容的看著他。「學長……」

  為什麼送便當來的人不是于泳?為什麼他有時間和實習醫師喝咖啡卻沒有時間關心一下她吃飯了沒有?

  ※ ※ ※
  
  假日的小人國人山人海,寒流剛走,天氣放晴了,冬陽暖暖的,大人小孩都在園區裡玩得很盡興。

  章越珊心事重重的看著走在前頭的于泳,他把女兒扛在肩膀上,逗得她咯咯笑,說什麼都不肯從爸爸肩上下來。

  他本來就高,一雙長腿穿牛仔褲特別好看,現在又留著長髮,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一個孩子的爸爸。

  難怪年輕的實習女醫師會迷戀他了,據她所知,很多這兩年才進來、不知道他和她曾是夫妻的護士美眉也都視他為白馬王子,這陣子話題都繞著他打轉。

  真想在他身上貼個標籤,貼個于泳是章越珊所有物的標籤……

  「你是怎麼回事?」于泳大步朝她走過去,把相機丟給她,不悅地說:「跟我們父女倆出來有這麼痛苦嗎?都不會笑一笑?」

  他把女兒放下,正想幫她和女兒拍照,卻在鏡頭裡看到她蹙著眉心,驀然想到這幾天她對他很冷淡,連睡覺都背對著他,但他太忙了,沒空研究,今天剛好可以跟她算帳。

  為什麼突然對他冷淡?他于泳可不是那種她想冷淡對待就可以忽略的男人,他不允許這種事。

  「有什麼值得我笑的嗎?」她冷淡的回應著他。「我又不像你,還可以跟年輕貌美的新進實習醫師喝咖啡。」

  他笑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你又認為只是小事嗎?」她忽然怒氣攻心。「你當然認為只是小事,你于泳和女醫師、女護士調情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對你來說,那是生活的一種方式,我根本不需要放在心裡,對吧?」

  「我沒那麼想。」他蹙緊了濃眉。「我說過我會改,為什麼你不相信?」

  「我要怎麼相信?」她咄咄逼人的質問:「難道你敢說,你沒有和她一起喝咖啡?」

  他馬上浮起微笑。「我是有,但不是只有我,還有別人。」

  他應該感到高興嗎?她是這麼的在乎這件事。原來她的冷淡是因為這個,而他卻沒有早點意識到,白白被她冷落了這麼多天,真是冤枉,連他想求歡,她都拒絕,兩人的距離令他難受。

  「別人?」她的一顆心顯得浮躁不已。「什麼別人?我聽到的只有你跟她,沒有別人。」

  他漫不經心地說:「林培安也在,你可以去問他。」

  她咬著下唇。「你不是還買花給她嗎?」

  「我的天啊,是有人在向你轉播我的一舉一動嗎?」他的唇角一揚,忽然有股想抽煙的衝動,他大聲的說:「那是因為賣花的老婆婆很可憐,她說整天沒生意,我可憐她才買的。」

  他承認買花了,她只聽到這個,她的一顆心也因此直往下沈。「那花呢?你可以拿來送給我,為什麼送給她?」

  他頭大的蹙著眉。「拜託,你講講理,她不斷的稱讚那束花好美,她好喜歡,又說剛好是她生日,可不可以送給她,我能說不可以嗎?只是一束花而已,你要我那麼小氣嗎?」

  她用舌頭潤了潤嘴唇,低聲的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定定地看著她,認真地說:「我說過了,我不會再用別的女人來試探你的心,那是愚蠢的,我把那個于泳丟掉了,他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是全新的,他只想補償過去三年沒有做到的,有時間的話,他還要跟你再生一個兒子,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了。」

  她吸了吸鼻子,主動偎進他懷裡。「對不起,我應該信任你……」

  他一手抱著女兒,一手將她摟著,嘴唇滑到她耳邊,惡狠狠的說:「晚上補償我,這幾天,你總共拒絕了我六次!」

  她錯愕的眨了眨眼眸。

  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楚?她有一股想笑的衝動。

  「我們還是快點結婚吧!」他緊緊擁住她的身軀,「趕快召告天下,我是你的,以免你再找我麻煩。」

  「那就下個星期如何?」她的嘴角隱含著一抹微笑。「反正已經結過一次婚了,也沒必要再宴客一次,我們就去公證結婚,在院內廣發喜餅……」

  他挑起了眉毛。「好啊!下星期,誰怕誰,我也不想再看到某隻姓楊的蒼蠅一直在你身邊打轉,還挑撥離間……」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瞅著他,正想開口為楊正宇講句公道話,她的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是醫院打來的,她忽然感到一陣掃興,蹙眉道:「不會是醫院有事吧?」

  她還沒玩夠呢,而且現在說要回去,美心也一定不肯。

  「快接吧!」于泳催促道:「想玩的話,我們下星期日再來。」

  她不情不願的接起了手機。「我是章越珊。」

  「章醫師!院長病危!你快點回來!」

  「什……什麼?」她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但怎麼可能?爸爸好好的,怎麼可能病危?

  「怎麼了?」于泳看她臉色有異,果斷地怞走她的手機,換他聽。「我是于泳,有什麼事嗎?」

  「副院長!院長現在很危險,你們快點來醫院……」

  ※ ※ ※  

  章越珊沒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章仁漢在她趕到醫院之前闔上眼,過世了。

  幾個小時過去,她仍舊不相信這是真的,早上爸爸還精神奕奕的去打高爾夫球,說好一家人晚上一起吃飯,說他好久沒見到美心了,還吩咐李嬸要做美心喜歡的布丁蛋糕。

  一切都跟平常一樣,她連一點異狀都看不出來,怎麼會?怎麼會才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就走了?他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你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你會瘋掉。」

  于泳把她從醫院的臨時靈堂拉出去,他用力拉著她的手,幾乎是用拖的了,他拖著她,大步走進電梯裡。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不要走,我要陪我爸!」她滿臉淚痕,拼命的想把他的手撥開,甚至還咬了他,但他就是不放手。

  「跟你說我要去陪我爸!你聽不懂嗎?」她對他大吼大叫,眼睛都哭腫了,頭髮也亂了。

  「你給我安靜。」他瞪著她,厲聲說:「如果存心想讓爸走得不安心,你就吵吧!」

  「爸……爸……」她的心劇烈的疼痛著,瞬間又淚如雨下。「肺癌末期……該死的癌症末期……他竟然沒有告訴我,他怎麼可以不告訴我他得了肺癌,他怎麼可以……」

  她真該死,李嬸明明說過,這陣子他咳個不停,為什麼她卻輕忽了,還以為只是小感冒,根本沒放在心上……想到這裡,她的心更痛了。

  于泳直到把她拉進自己的辦公室才放開手,他強迫她坐下,倒了杯溫開水給她。「喝下去,不然你會昏倒。」

  她呆呆的接過杯子,垂著眼簾把溫水喝了,淚水卻無聲的滑了下來,神情無助得就像個迷路的孩子。

  于泳蹲在她面前,伸手拭掉她的淚水,眉頭緊蹙了起來。

  「你不要自責了,不是你的錯,爸知道自己的病情很嚴重,他不想你擔心,也不想接受化療,所以才選擇放棄治療。」

  她眼神迷亂的望著他,臉上微微變色了。「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了?」

  「這就是我忽然回來的原因。」他抬起手來,輕輕撫摸她的面頰。「爸親自到國外找我,說他將不久與人世,他擔心到時你一個人受不了這個打擊,他希望我回來,希望我在你身邊,所以我回來了。」

  「所以,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她呼吸急促的瞪著他,氣得全身顫抖。「你都知道,卻什麼也不告訴我?你們將我一個人蒙在鼓裡?」

  「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強迫他接受無用的治療?」他就事論事地說。

  「我不管!」憤怒使她臉色發白了,她眼睛冒火的瞪著他。「至少我可以為他做些什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能做,你不會懂,因為那不是你爸爸,是我爸爸,所以你就無所謂,你真可惡!真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她越說越激動,掄起拳頭往他身上打。

  他任由她打,不跟她爭辯。

  直到打夠了,打累了,她才垂下手,整個人突然虛脫地往前栽去。

  「該死!」他連忙接住她,將她軟綿綿的身子緊緊摟在懷裡。

  該來的終究來了,他會陪她一起度過的,也會信守他對她爸爸的承諾,永遠守護她,不會再離開她。

  ※ ※ ※  

  很快的,章仁漢過世滿百日了。

  章越珊一直沒有心思看診,她的診目前暫時由別的醫師代替,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喪父之痛,一切只能交給時間。

  幸好她爸爸早就規劃好身後事,握有晨風醫院百分之六十五股權的他,已經把所有股權轉移給她了。

  爸爸任命她為院長,並言明她與于泳結婚後,由于泳接任院長,她則退回醫師之職,不參與行政決策。

  對於這樣的安排,沒有人有異議,畢竟她現在已是醫院最大的股東,且又身為醫師,自然有接任院長的資格。

  不過,院長的位置雖然是她在坐,但決策和文件都是于泳在經手,她根本沒辦法看那些公文,只要一看到公文,她腦海就會浮現爸爸在簽公文的模樣,淚水跟著決堤。

  回到家裡也是一樣,走進書房,好像看到爸爸坐在那裡;走到客廳,也像看到爸爸在看報紙,家裡每個角落都讓她觸景傷情,連整天紅著眼眶的李嬸也一再的提醒她這個事實——她爸爸已經不在了,已經不在這世界上了。

  幸好有于泳在她身邊,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撐過來。

  于泳不但分擔了她的工作,還負責強迫她吃東西,強迫她閉上眼睛睡覺;負責把她從家裡帶出去散心;負責當她的精神支柱,還堅持把美心接回來跟他們一起住,讓她看到自己肩上的責任,讓她看到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好好活下去……

  總之,因為有他,她才漸漸走出喪父之痛。

  半年之後,她總算肯接受父親已經過世的事實,也承認了他不做化療的選擇是對的,多餘的治療只是讓他多受痛苦而已。

  「院長,于醫師的記者會已經圓滿結束了。」秘書用內線向她報告。

  她不由得露出一個笑容。「知道了,五分鐘後送兩杯咖啡進來,還有我早上交給你的三明治,麻煩烤一烤一起送進來。」

  她站了起來,繞出寬大的辦公桌,知道他會先來見她。

  果然,幾乎與她預料的時間分秒不差,于泳沒有敲門就推門而入,高大的他,一身白袍顯得卓爾不凡、氣宇軒昂。

  他上星期把長髮剪短了,這個酷帥的新造型讓他備受媒體寵愛,甚至有知名的經紀公司詢問他有沒有意願進入演藝圈,讓他們啼笑皆非。

  他現在是晨風醫院的大明星,每一次手術的成功都將他個人的聲望再往上推一層樓,也把晨風醫院的知名度拉抬到頂峰。

  「累死了。」他大步走到她身邊,重重的手臂立即不客氣的掛在她的肩上,把身體的重量都給她。「奇怪了,那些記者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再提問嗎?我才剛走出手術室耶,他們就連珠炮似的問個不停,真沒人性。」

  她好笑的扶著他往沙發去。「誰叫你的病人是重量級的人物,記者們能不追問嗎?」

  他剛剛替某部長做了心臟移植手術,也因此吸引了大批媒體來守候,而開記者會,對全國人民說明部長的病情是必要程序,他早已駕輕就熟,但是在她面前,他還是喜歡抱怨兩句,要她哄。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失去父親沒了生活重心,從那時起他變得越來越依賴她,故意讓自己退化成一個生活白癡,連襪子、洗面乳都要問她在哪裡。

  他的用心良苦,她全都知道,其實她已經走出陰霾了,但他早已習慣她當他的管家婆,她也就從善如流的讓他依賴了。

  事實上,他的依賴確實讓她產生了很大的安全感,她不再擔心他像過去那樣遊戲人間、玩世不恭,因為他的視線都在她身上,彷彿她是地球,他是月球,他一定要繞著她運轉似的。

  這個男人,真的是她的全部了,她不能沒有他,絕對不能……

  叩叩叩——

  秘書送咖啡和三明治進來,嘴角泛著笑意看了他們一眼,又很快的退下了。

  如今他們復合之事在醫院已經公開了,等守孝三年之後就會再婚,唯獨美心的身分還保密著,對外一律說她是李嬸的孫女,因為李嬸的兒子媳婦出國進修,所以幫忙照料一年,以免小小年紀的她被媒體打擾。

  「你一定餓了,快吃吧。」她拉著他坐下來。

  于泳瞪著那盤看起來很可口的三明治。「這是你叫張秘書去買的?還是李嬸做的?」

  「都不是。」她驕傲的瞇眼笑了。「是我一大早起來做的,知道你今天會有一床成功的手術,也會有一場成功的記者會,特別做來給你慶功用的。」

  「騙誰?」他捏捏她的鼻子。「我認識的章大小姐對廚房的事一竅不通,況且早上我起床時,你明明仍躺在床上,還打呼。」

  「我哪有打呼?」她笑著打掉他的手。「我是裝睡,怎麼可能打呼?」

  「想討好我就光明正大的討好,我又不會阻止你,幹麼鬼鬼祟祟?」他正色的說,將她一把擁進懷裡。

  她軟軟地依偎進他的懷中,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泳,謝謝你……」

  他故作不懂。「謝什麼?」

  她深深的看著他,眼眸又清又亮。「很多很多,太多太多了。」

  他不以為然的哼了聲。「什麼太多太多,這樣不行,你詳細一件一件說給我聽,一件都不許少。」

  一個輕柔的微笑浮上她的嘴角。「那要說很久。」

  他挑眉。「久就久,你是院長,我是副院長,難道有人敢來催我們快一點不成?」

  她嫣然一笑,望著他那雙多年過去了卻依舊教她心醉神迷的黑眸,決定用行動表達那一件一件,說也說不完的感激和感動。

  她伸手摟住他的頸項,主動把嘴唇貼上他的,感覺一如最初他吻她時所帶給她的無限蕩漾……

  他們會一直牽手走下去,他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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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8:00


  于泳回到自己的副院長辦公室,看到楊正宇在等著他。

  「有事嗎?」

  他知道楊正宇從沒有把他當副院長看,而他也沒把楊正宇放在眼裡。

  只要他不犯他,他就不會犯他,相敬如冰是他們的相處模式,因為他在覬覦他的女人,因此雖然名為同學,但兩人始終有層距離,怎麼樣都談不上親近。

  「今天的手術很成功,記者會也很成功,你又大出風頭了。」楊正宇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于泳好笑的問:「所以,你是來恭喜我的?」

  楊正宇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深沈的看著他。「大家都說你將是醫界最年輕的院長,不但有實力,還有運氣,娶了院長的女兒當老婆,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別人擠破頭想得到的一切。」

  于泳自我解嘲的揚了揚眉毛。「是啊,我于某人運氣真好,娶對了老婆,少奮鬥二十年,我想不出還有誰比我更幸運,起碼你就沒有這種運氣,不是嗎?」

  原來楊正宇比他想像的還幼稚,竟然會沈不住氣的跑來諷刺他,看來是他今天那場成功的記者會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吧。

  「我是沒有你好運,但起碼我不會認賊作父,把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當恩人,還跟仇人的女兒結婚。」

  于泳臉色一沈。「楊正宇,注意你的措詞,我警告你,少給我來挑撥離間那一套,出去!趁我還有耐性的時候給我走,我懶得跟你講話。」

  楊正宇沒有動,反而走向他。「你不想知道是誰害死你父親嗎?」

  于泳冷冷的瞪著他。「難道你知道?」

  楊正宇惡意地說:「我剛剛已經說了,你一直把仇人當恩人,還認賊作父,這樣還不夠明白嗎?」

  他究竟在說什麼?難道……于泳臉色一變,整個人突然像遭逢雷擊一般的僵直了。「不可能!」

  「你想到了?」楊正宇也不廢話,直接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他桌上,推向他。「我把你父親當年的病歷帶來了,你可以看看他的主治醫師是什麼人,再來決定要不要相信我。」

  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于泳顫抖著抽出那張病歷,他心跳疾速的逐字細看,最後一陣暈眩襲擊了他。

  怎麼會是章仁漢?當年他爸爸的主治醫師竟然真的是章仁漢?

  「要我再說得清楚一些嗎?」不等于泳回答,楊正宇就徑自說下去,「當年,你父親因為冠狀動脈心臟病而住進晨風醫院,要做手術。當時章仁漢身為你父親的主治醫師,卻沒有安排你父親做心導管檢查,這個疏忽害死了你父親,後來,你母親也因為要養你們兄妹,操勞過度而死,而你跟妹妹就送進了育幼院… …」

  看著于泳大受打擊的樣子,楊正宇內心一陣快意。

  哈,沒錯,他恨于泳,很恨很恨。

  因為于泳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部主任之位,又搶走了應該是他的移植小組主持人之職,還不斷搶走他的病人,連他愛好多年的女人在被他拋棄後,他還要回來搶走,所以他恨于泳,一直恨著,早就想找機會報復他。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于泳寒著臉瞪他,雙眉幾乎糾結。

  楊正宇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他淡淡的說:「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我爸是章仁漢的老朋友,當年他們同為胸腔外科的醫師,我爸提醒過章仁漢要為你父親做心導管檢查,但他置之不理,才會釀成悲劇。」

  于泳越聽越震驚,他的臉色刷白,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但他還是不肯相信,不肯相信他信任的人會是害死他父親的人。

  「這不會是真的,我不會聽你的片面之詞……」于泳怒火翻騰,厲聲低斥。

  一定是個計謀,一定是楊正宇為了離間他和越珊的感情,才會編出這套故事!

  「我說的都是真的。」楊正宇面無表情的說:「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妨想想,非親非故,章仁漢為什麼要資助你完成醫學院的學業,那是一筆很大的金額,他有資助別的小朋友嗎?為什麼是你?如果他沒有愧對於你,為什麼會毫無意義的把女兒嫁給一無所有的你?甚至連你進入晨風醫院實習也是他透過關係安排的……」

  「住口!滾出去!」再也忍受不了了,于泳陡地發飆咆哮,用拳頭重重地敲擊桌面,紙張霎時四處飛散。

  「好,我走,誰是仇人,誰是恩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已經把要說的說完了,是該走人了。

  于泳呼吸沈重的瞪視著那張病歷,感覺滿天烏雲朝他湧來。

  ※ ※ ※  

  黑色轎車在夜色裡奔馳,駕駛座上的男人被混亂的思緒攪得頭幾乎要爆炸了,就在他想直接把車去撞山壁之前,一張白皙秀美的小臉浮現在他腦海裡。

  他開始冒冷汗,內心沈重無比。

  他媽的,他該怎麼辦?!

  他像是在黑夜裡獨自站在懸崖上,四周疾風勁吹,他不能往下跳,後面又沒有退路,天地蒼茫,他到底能去哪裡?

  連夜來回宜蘭台北之間,他耗盡了精力。

  深夜造訪,年邁的院長也嚇到了。

  而深談過後,院長坦承他的資助人確實為章仁漢,而當年章仁漢也確實只資助他一人,章仁漢原本是指定資助他們兄妹兩人,但因為那是他妹妹已經被收養,所以只資助了他。

  他一直很感激長腿叔叔,知道長腿叔叔就是章仁漢之後,他更感激他了,他不但資助他,還把女兒嫁給他,在醫院裡又重視他,真的恩同再造。

  誰知道,章仁漢一直把他耍得團團轉,先害他家破人亡,再用金錢來彌補他,最後把女兒嫁給他,以為這樣就能消弭他的罪嗎?

  他真後悔接受他的資助,後悔踏進他設的一連串陷阱,錯把仇人當恩人,多年來,還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打開車門時,內心的沈重使他四肢顫抖,看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花園洋房,他的內心一陣抽痛。

  他勉強走出去,用握緊的拳頭抵著堅硬的車體,把抽痛的額頭靠在冰冷的車身上。

  他要離開,他無法再繼續住在這裡,他不想見到這屋裡的任何一個人,包括他的女兒,一想到他的女兒身上流著殺父仇人的血,他就快瘋了。

  「你總算回來了!」

  他看到越珊打開大門奔出來,連外套都沒穿,應該是在屋裡聽到車子的引擎聲才出來的。

  平常他應該會責備她衣著單薄,但如今見到她,他只覺得心臟刺痛。

  「怎麼回事?」他的眼神讓她覺得不對勁。「你到底去哪裡了?大家都在找你,你為什麼不接手機?」

  「找我?為什麼要找我?」他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氣,看著她,擠出一聲短促的笑。「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所以你才會接近我,所以你才說什麼都要嫁給我……」

  他真傻,他竟然把她當寶,把她當成上天給他的禮物,以為她撞開了他孤寂的心扉,而一頭栽進她的愛情陷阱裡。

  「你在說什麼?」她蹙著眉頭,視線落在他緊握的雙拳上。「你是不是喝酒了?」

  今天他突然從醫院消失,連手機都不接,讓她快急死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又語無倫次的,他究竟怎麼了?

  「我在說什麼,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狠狠的盯著她,頑強的抓緊所剩不多的自製力,沒有拔腿離去。

  「我不清楚!」她睜大了眼眸。「你說明白一點!」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狂亂,這使她緊張,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而其他看起來像個陌生人,不是她熟悉的那個親密愛人。

  「你不清楚?哈!你真的不清楚嗎?」他擠出一聲嘲諷的冷笑。「你敢說你不知道你爸爸對我犯的罪?」他開張嘴想要怒吼,但他卻只能野獸般的盯著她。

  「我爸爸對你犯了什麼罪?」她不平地瞪視著他,感到喉嚨抽緊了。「我爸爸一向對你很好,他甚至資助你讀完醫學院,又栽培你成為明星醫師,你現在是在說他對不起你嗎?」

  「沒錯!他對不起我!你們父女別以為用幾個錢就可以彌補他害我家破人亡的事實,他害死了我爸爸!因為他一個小小的疏失,我爸爸就斷送了性命!我爸爸可以不用死的你知不知道?」他對她怒吼,憤怒的把淚水眨回去。

  他連一刻都沒忘記,父親被從手術室推出來時是蓋著白布的。

  母親哭得昏厥,而他心裡好害怕,不明白為什麼爸爸進去前仍跟他說著話,還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出來卻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再也不能看著他,對他笑了。

  「你……你究竟在說什麼?」章越珊顫慄著,感覺背上冒著涼意。

  「我都知道了,所以你不必再裝了!」內心的憤怒和悲傷太巨大了,他承受不了,他強迫自己放聲大笑,看起來像個精神異常者。

  「我沒有裝,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靠近他,想要拉他的手臂,但他嫌惡的閃開了。「我們進去談,我們好好談一談,看問題出在哪裡,或許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人死不能復生,怎麼解決?」他逼視著她,臉上充滿努意。「就因為怕事情有一天會被拆穿,所以你們父女才對我那麼好,所以你才會甘心生下我的孩子,就為了有朝一日能作為要我原諒你們的籌碼,不是嗎?」

  她惶恐的看著他恐怖的眼神,他的眼睛如黑夜一樣晦暗。

  要命!他到底在說設麼?她生下美心怎麼會是為了當籌碼?

  她很想解釋,但他會聽嗎?他的情緒太激動了,她根本沒辦法跟他談……「你要去哪裡?!」

  他一回神,忽然看到他上了車。

  她拍打著車門,但他相應不理,反而加速離去。

  車子在夜色中消失了,她打了個寒顫,渾身發冷的看著車燈消失的方向一陣不安油然而生。

  于泳徹底失蹤了。

  章越珊甚至找了徵信社的人去找他,但幾天過去了,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

  她在他的辦公室桌上發現了他爸爸的病歷,也查明了他爸爸的死因,當她知道是因為她爸爸的過失而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時,她真的很不能接受。

  原來是愧對於他,所以爸爸才會無條件資助他讀完醫學院,才會毫不考慮的同意她嫁給他,才會在他進入晨風醫院後,一路不遺餘力的提拔他。

  之前,當她知道爸爸是他的資助人時,還以為是因為那樣,所以爸爸才會讓她嫁給他。

  現在她完全明白了,明白為什麼爸爸的遺願是要將醫院交給于泳,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章家欠他的。

  但就算他永遠不能原諒她爸爸,她也要找到他,她一定要對他說清楚,這件事她毫不知情,她從頭到尾,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說她是有目的接近他了,那太荒謬了,他怎麼會那麼想呢?

  不過,人海茫茫,他現在到底在哪裡?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還是永遠都不回來了?

  即使他不能原諒她爸爸,也連帶恨著她,但他們的女兒呢?難道他也不要美心了嗎?

  「院長!」秘書的聲音從內線傳來,「副院長回來了!他剛剛進辦公室了!」

  「真的嗎?」她幾乎是從座椅上驚跳起來。

  她要去見他!她馬上要見他!

  匆匆到了他辦公室,她的關懷之情寫在臉上。

  幾天不見,乍見他,她忽然有陌生之感。

  是哪裡不一樣了?為什麼她覺得眼前的他好陌生,陌生得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于泳,彷彿只有外形是一樣的,但眼神和內心深處的某些地方都不同了。

  「你總算回來了。」她克制住不安的心跳,走向他。「這幾天你去哪裡了?」

  「你要裝作沒事嗎?」于泳抬起下巴,譏誚嘲弄的笑容浮在嘴角。「很抱歉,我做不到,所以離我遠一點,我不想見到你。」

  「我都查清楚了,當年確實是……確實是我爸爸的過失。」她軟弱的說,一臉的歉然,「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毫不知情,爸他什麼都沒說,我也是直到這幾天才知道的。」

  「有什麼不同嗎?」他冷冷的看著她。「章仁漢仍舊是你爸爸,而你仍舊是他的女兒,你們不可能脫離關係,不是嗎?」

  這個論點讓她呆住了,怔住了,也傻住了。

  她完全沒想到,他會把恨意和怒意轉移到她身上,如果他真的愛她,他不會遷怒於她。

  「公平一點,于泳,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她委屈的低喊了起來。「我做錯了什麼?」

  「你說公平嗎?那誰來對我的家人公平?」他的聲音更冷了,還夾著尖銳的恨意。「你沒有錯,那麼我的家人又做錯了什麼?我的爸爸、媽媽、妹妹,誰來還他們性命?」

  她一陣錯愕。「妹……妹妹?你說妹妹嗎?」

  她知道他妹妹很早就被收養了,但不知道他妹妹已經不再人世。

  「對,我妹妹,我那才十四歲就跳樓自殺的妹妹。」他咬牙切齒的說。「知道我為什麼不能原諒你爸爸嗎?因為除了我爸爸的死、我媽媽的死、還有我妹妹。她被收養之後,被她禽獸不如的養父從小學開始性侵到國中,然後她自殺了,因為無法忍受長期的性侵而自殺了,這樣你還認為我有辦法原諒你爸爸的過錯嗎?」

  聽完他的話,她的手心冰冷,全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凝結,現在她連要他原諒她爸爸幾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原來他還背負著妹妹慘死的陰霾,這麼深的恨意,這麼深的痛楚,她怎麼消弭?她要怎麼化解?

  「那麼美心呢?你也不要她嗎?」她的喉嚨一陣梗塞,感覺才回來的幸福又離她遠去,離得好遠好遠,但憑她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恢復原貌。

  「女兒是你生下的,你自己對她負責。」他直視著她,臉色陰沈,而眼神是怪異的。

  「你真殘忍……」她的心痙攣著,腦袋已經無法思考了。

  他連女兒都不要了,可見是無法挽回了。

  沒想到她才走過喪父之痛,卻要為父親留下的罪再度與幸福錯身而過,難道這是她的宿命?他們命中註定無緣?

  「我是很殘忍,所以你他媽的最好快點忘了我。」于泳緊緊蹙著眉心,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見鬼!看著她嘴唇上的血色消失了,看著淚水在她眼中打轉,他的心竟也跟著揪緊了。

  不可以,他不可以心軟,她是章仁漢的女兒,是他的仇人,如果他還繼續跟她過著幸福的生活,那麼他所有的家人都會死不瞑目,他們都不會原諒他!

  「我會忘了你,我一定會……」她的脾氣也來了,如果他可以殘忍的不要他們母女,那麼她也不會糾纏他。

  過去三年,沒有他,她們也過得好好的,將來她們同樣可以過得很好,她會做給他看!

  「會就最好不過了!」挺直了脊背,他高高的仰著下巴,無情的注視著她。「你聽好了,接下來,我會把章仁漢一生的心血搶過來,我會讓晨風醫院變成我的,你最好拿出看家本領來守住你爸爸的心血,我一定會親手為我的家人報仇!」

  章越珊臉色蒼白的看著他,感到不寒而慄。

  才幾天而已,一個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大的改變?他真的是于泳嗎?他不是,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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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8:27


  巡完病房之後,章越珊故作鎮定的從護理站前面走過去,假裝沒聽到身後那些耳語。

  她知道大家都在背後竅竅私語,這陣子她和于泳的感情事件成了醫院最大的八卦,變成大家茶餘飯後熱烈討論的話題。

  于泳不顧她的感受和葉馨出雙入對,幾乎是公開交往了,每個人都說她被于泳狠狠甩了,說于泳移情別戀了,說她不敵葉馨年輕的肉體,說就算她身為院長,握有醫院最大的權力也留不住于泳的心。

  他,真的對她太殘忍了。

  他可以把醫院搶走、他可以不認女兒、他可以把她當陌生人,但她沒想到,他會利用感情來傷害她。

  因為他的態度,她想過要離開這裡,她也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如果留在這裡只是讓她一天比一天難受,一天比一天更加心痛,她又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乾脆就帶著美心去國外定居吧!他想要醫院就給他好了,她不要了,她什麼都不要了……

  電梯門開了,她幽然嘆息一聲,正要走進去,卻冷不防愣住了。

  電梯裡有一對相當耀眼的男女,正是于泳和葉馨,他們有說有笑的,視線裡只有彼此,那愉快的氣氛卻在看到她之後戛然而止了。

  于泳大刺刺的盯著她,眼裡有著她不懂的片刻思索,在她還來不及細想時,那抹思索已經消失了,他扯開嘴角聳肩笑了,看得她一片揪心。

  「怎麼不進來呢,院長?」葉馨笑容可掬的招呼她。

  她倉皇的低頭走了進去,他炯然的眼神太具殺傷力了,她要躲開,以免一個不小心會燒到自己。

  她背對著他們,而他們兩人肩並著肩站在她身後,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你說你想看哪部電影?」于泳慵懶的問道。

  他的問題讓章越珊的心狠狠抽痛了起來。

  她閉上眼,咬著嘴唇,在心裡大聲的告訴自己,不是問她,他不是在問她……

  「就是那部愛情喜劇『湖畔之夢』啊。」葉馨撒嬌地問:「怎麼,副院長有時間陪我這個小小的實習醫師去看嗎?」

  「我不陪你陪誰?你想看,當然要陪你去看。」

  「謝謝啦~」葉馨又是一陣嬌笑。

  章越珊幾乎可以想像她把頭靠在于泳肩上了。

  「謝什麼?我們之間還需要謝嗎?」

  「哈,確實哦,我們之間的關係說謝就太見外了。」她笑盈盈的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滑雪?要去日本還是首爾?我想住在滑雪村裡。」

  「你這麼怕冷的人,還滑什麼雪?昨天不知道是誰,賴在別人家裡不走,還吵著要泡澡……」

  該死!她真想走出去,真想馬上離開。

  他已經從她家搬出去了,他也不住麗石大樓,可能另外買公寓了吧。

  原來他已經有人相陪了,是她傻,還擔心他一個人住會寂寞,看來他不但不寂寞,生活還精彩得很。

  「哎喲,你很討厭耶……」

  章越珊緊緊抿著唇,告訴自己不能想,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和葉馨表現親密來傷害她的……

  但,如果他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愛上葉馨了呢?

  令她更感狼狽的是內心深處那種近乎嫉妒的情緒。

  現在的她,對自己毫無把握啊!葉馨確實青春無敵,而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麼比?

  再說,葉馨身上又沒有背負于家的恩怨情仇,于泳跟她在一起會比較輕鬆自在吧,光是這點,她就得認輸了。

  「話說回來,你煎的牛排真的很好吃耶,下次我還要吃。」

  「不害臊,一個女孩子家在男人家裡混吃混喝的好嗎?居然連睡衣和牙膏牙刷都帶來了,怎麼?是想跟我同居不成?」

  聽到這裡,章越珊幾乎快站不住了,好像有根鞭子從她的心臟鞭打過去,讓她有說不出的疼和刺痛。

  夠了吧?到此為止吧!不要再講了,再講下去,她會不顧一切把電梯按停,會在他們眼前奔出去……

  終於,一樓到了,她連忙走出去。

  就那麼事與願違,她一直祈禱有人進來,但從十樓一路下來,居然都沒有人按電梯,讓她有如置身惡夢之中。

  幸好惡夢終於結束了,她可以不必再跟他們兩個待在電梯裡了,以後她會避開他們,絕不讓這種事再發生……

  「你看完了沒有?」葉馨翹首凝望著前方問道。

  他們離章越珊有段距離,她走得很快,好像有什麼在追趕她似的,剛才幾乎像是逃出了電梯。

  「我有在看什麼嗎?」于泳緊緊蹙著眉心,緊緊咬著牙根,煩躁的瞪著前方。

  該死!她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她瘦了一大圈,現在根本像風吹就會倒,臉色還蒼白得像鬼。

  「你——有。」葉馨忽然不忍卒賭的低呼了一聲。「哦~她一定很痛!」

  于泳的眉蹙得更緊了。

  一名壯漢把越珊撞倒在地,他很想過去把她扶起來,但有個人比他更快,是楊正宇。

  「有人趁虛而入了,你真的無所謂嗎?」葉馨挑眉問。

  于泳緊抿著唇不語,眼見楊正宇把章越珊扶到一邊的候診區坐下,看著她的膝蓋,殷殷垂詢她有沒有事。

  無所謂嗎?

  他媽的無所謂!他有可能無所謂嗎?楊正宇把真相告訴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比誰都清楚,然而他還是走進楊正宇所要的結果裡,讓他得逞了。

  他只是假裝無所謂罷了,她們母女無時無刻都在他的心裡,一直都在……

  「走吧!」他撇了撇唇,轉身走出醫院大門,他需要吹吹冷風。

  ※ ※ ※

  章越珊鼓起勇氣敲了門,現在是休息時間,她知道于泳在辦公室裡,就是知道才來的。

  「進來。」

  裡面傳來于泳懶洋洋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開門走進去。

  一進辦公室,她就看到白色窗台上擺著一盆小小的聖誕紅,那是她沒見過的,是葉馨買來放的嗎?

  她有多久沒進這間辦公室了?

  上次在這裡決裂,他冷峻的說不要她、不要女兒,還要把醫院搶過去,從此他們只有公事上的交集,私下再沒有聯絡了。

  他當然不會跟她聯絡,她可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的女兒呢,他怎麼會跟她聯絡?

  決裂後,幾次午夜夢迴,她首度後悔自己當初執拗的生下他的女兒。

  如果沒有把孩子生下來,依照他現在仇視她的態勢,他們可以斷得乾乾淨淨,但因為有孩子的存在,他們永遠無法斷乾淨,永遠無法毫無瓜葛。

  他一定很恨自己跟她還有這麼一個無法消失的牽絆吧,她也不願意,也為女兒感到很心痛,一個不能得到他疼愛,只會惹他生厭的女兒,她比他更感到悲哀。

  所以,她決定了,她要把美心從這個有他在的地方帶走,她們要去一個沒有他的地方生活,這麼一來,等美心長大了之後,就永遠不會知道她有一個討厭她至極的爸爸,也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院長大駕光臨,有什麼指教嗎?」于泳乖張地看著她,咧嘴而笑,語氣是輕慢的,眼神淩厲而冷酷。

  「不要用那種語氣說話可以嗎?」她走到他辦公桌前,幽幽地看著他。「我想跟你談一談。」

  為什麼自己被他這麼殘忍的對待,卻還是如此迷戀他?

  他總是能輕易攪亂她的心湖,此刻也一樣,她想好好的看看他再走,把他的面容雋永的刻在心版上。

  「談什麼?原諒?要我不要報復?不要奪走章仁漢的心血?」他譏誚地看著她。

  她是不是沒睡好?眼窩深陷顯得無神,臉色蒼白無比,雙肩脆弱得像載不動空氣似的,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他該死的只想扶著她坐下來,讓她在他的臂彎之中棲息。

  「正好相反。」她緩緩的開口。

  最近他動作頻頻,不但一反過去不太情願為有錢人操刀的作風,選擇優先為達官貴人開刀,還每每在手術成功之後對外發表臨床經驗,吸引大批媒體追逐訪問。

  另外,他和醫院其他幾名股東聯絡頻繁,更集結了院內過去對她爸爸不滿的一股勢力,大有要推翻她這個院長的態勢。

  現在的他已經是代表晨風醫院的指標性人物了,她相信如果他現在離開晨風醫院,一定會影響醫院的聲望和業績,醫院也是以營利為目的的單位,如果他走了,或者投效其他醫院,都將使醫院人心惶惶。

  「什麼意思?我洗耳恭聽。」他輕揚嘴角,在她面前表現得滿不在乎。

  「在說之前,我還有一句話想問你。」她以晶瑩的雙眸看著他。「我想問你,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頓時,他的心被重重一擊。

  問他可否重新開始?

  不,他不會被她的感情收買的,他不會心軟,他不會忘了家人的遭遇,他也不會忘了她身上流著什麼人的血液……

  可是,為什麼他的心臟跳得如此快,如此劇烈?就好像被人揭穿了一件他極欲隱藏得秘密,那個關於他還愛著她的秘密……

  「你還要自取其辱嗎?」他惱怒的瞪著她。「你還想糾纏不清到什麼時候?章越珊,你真令我感到厭煩!」

  是啊,早該知道他會這麼說的。她幽然嘆了口氣。「我懂了,你別發火,我真的懂了,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問這個問題了。」

  「如果你是要來問這個,那麼你出去吧,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他心煩意亂的說。

  「不,我不是來問這個的,我只是還抱著一線希望,順便問一下而已。」她苦笑,心裡不由得湧上一股難言的酸澀。

  他有些惱怒的下逐客令。「好!那麼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快說吧,說完快走,我不想見到你!」

  無視於他的怒意,她深吸了口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如果得到晨風醫院能撫平你的恨,我決定把所有股權轉移給你,並任命你為院長,以後醫院就是你的了,我不會過問,當然以後也沒那個權力過問了。」

  「你說……什麼?」他愕然的看著她,腦子裡像忽然被澆了一鍋燒熱的油。

  「我說醫院是你的了。」她定定地看著他。「我已經委託律師辦好手續了,所以你也不必再花心思搶奪經營權了,它是你的了。」

  他神情古怪的看著她。「把醫院給我,那你呢?」

  她深吸了一下。「我留下來已經沒有意義了,我決定帶著美心到加拿大重新開始,那裡有一些親戚在,我們會過得很好,你不必擔心……哦,我又說錯話了,你當然不會擔心,我是說,我們會很好,一切都會恢復平靜,你也是。」

  他看著她,臉色冷得像塊寒冷,心中一陣劇烈的抽搐。

  她的決定狠狠的、狠狠的擊中了他的心,他要的不是這種結果……

  那麼,他要的是什麼?

  是什麼?

  「你他媽的一向都這麼自作主張!自作聰明!」他像被踩到痛腳般跳起來,漲紅了臉。「誰要你的股權了?誰要你送我了?我要搶過來,不懂嗎?我要用搶的,不要你送過來!」

  他吼得那麼大聲,震得她耳膜都痛了。

  他為什麼那麼生氣?她又做錯了嗎?

  ※ ※ ※

  于泳煩躁的走進醫院大廳。

  他討厭下雨天,加上昨晚又失眠,今天還有個重要手術,這些事林林總總的加在一起,讓他心情浮躁。

  都是她,他被她昨天丟出的震撼彈搞得心緒大亂,整夜都無法好好睡。

  她說什麼?要帶著美心去加拿大生活?要重新開始?

  哈,她以為只要逃得遠遠的,就沒事了嗎?

  他有說過希罕她的醫院嗎?竟然自作主張把股權轉移給他?她要給,還得看他要不要拿呢!

  他一大早就和律師聯絡過了,他是不會接受的,他絕對不會接受,她休想了無牽掛的走,她休想以為這麼一來就不欠他了,她休想與他一刀兩斷,她休想!

  不過,奇怪了,為什麼醫院大廳看起來這麼不平靜?每個人看起來都很驚慌,發生什麼事了嗎?就算有槍擊要犯送進來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有必要亂成一團嗎?

  「副院長!」護理長奔過來,她身後跟著一大群醫護人員,每個人都神色慌張。

  「剛剛院長被綁走了,被一個瘋子綁走了!」

  他的心一震!「你說什麼?」

  「就是那個吳姓病童的爸爸,他說院長害死了他的兒子,他要替兒子報仇,所以押走了院長,但是那時院長因為老院長過世的事都停診了,是李醫師接手診療的,不過也不是李醫師的過失,是他的癌細胞擴散得太快了……」

  根本沒有心情聽完,他臉色鐵青,焦急喝問:「報警了沒有?我問你們報警了沒有?」

  「已經報警了,警方正趕起來……」

  于泳的心緊緊一縮,看到渾身淋濕的警衛用跑百米的速度衝進醫院大廳。

  「我追出去的時候,看到那個人押著院長上了院長的車,往高架橋的方向去了!」

  「該死!」于泳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全往腦子裡衝去。

  那個人會殺了她!那個人會殺了她!

  他轉身追出去,奔到停車場,上了車,一次、兩次、直到第三次,他才發動了車子。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他害怕失去她,他非常害怕失去她……

  不會的,不會有事,她不會有事……

  他迅速駕車追出去,她的車是紅色的,比起路上大多數的黑色、白色、銀色的車,應該不難找!

  下了高架橋,雨越來越大,但車流量也變少了,他終於在車陣裡看到章越珊的車,確認車牌是她的沒錯。

  他急於超車過去,而紅色房車卻開得越來越快,他無法分辨開車的是歹徒還是章越珊,更不敢去想有沒有凶器抵著她,他腦中唯一想的是他要盡快追上他們,就算打橫擋著它,他也要攔下車子……

  突然之間,紅色房車在路上轉了個圈,巨大的撞擊聲像平地一聲雷響,路上所有車子紛紛停了下來,紅色房車翻了幾圈,最後衝撞上一棟民宅!

  一瞬間,碰撞聲、尖叫聲,尖銳的煞車聲、人聲、車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全部混雜在一起,形成一副慘不忍睹的畫面。

  「越珊!」

  全身的血液都像凍結了,于泳狂亂的下了車,拔腿奔過去。

  有人從駕駛座上把卡在座位裡的傷患拖出來,又拖出一名男性傷患來。

  「她是不是死了?」幾個從民宅衝出來看熱鬧的歐巴桑交頭接耳,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車禍發生的原因。

  「閉嘴!」他不能忍受有人那麼說,她得活得好好的,她得好好的給他活著!不然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不要動她!」他走過去,臉色蒼白的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她。

  她的頭仰著,滿身滿臉的血,血液和破碎的車身外殼混成一片刺目的紅,看起來觸目驚心,她好像沒有了呼吸一樣。

  「不可能,絕不可能……」恐懼和焦慮緊緊的抓住了他,他的淚水瘋狂的湧出來,他逼回了淚水,咬緊了牙關,立即替她做簡易的急救。

  救護車的聲音傳來了,他不斷祈禱著,只要她活著,那麼他什麼都不計較了,他會忘了對章仁漢的恨,他會忘了失去父母妹妹的痛,從此一筆勾銷,只要她活著……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8:54


  于泳抱著女兒走出電梯,來到加護病房的護理站。

  他瘦了,臉頰明顯的凹陷,佈滿血絲的眼裡出現深深的疲憊,好像已經好幾天幾夜沒闔眼了似的。

  「哇!好可愛的小女生哦,副院長,她是--」

  美心甜美可愛的模樣立即引起護理長和護士的圍觀,大家搶著逗她抱她,但她怕生,一直不肯下來,也不肯給別人抱,緊緊黏在父親身上。

  「她是我和章醫師的女兒。」他聲音低沈地說:「她的名字叫美心,美麗的美,愛心的心。」

  「副院長和院長的女兒?」

  他的話引起一片嘩然,每個人都不敢相信,從來就沒有聽說他們有個女兒啊,是什麼時候生下來的?真是勁爆。

  「楊醫師,你也來啦。」

  于泳也看到走過來的楊正宇了,他唇角動了動,沒說什麼。

  加護病房有一定的探視時間,不是想來就來,而這幾天,只要探視時間一到,楊正宇都會過來。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楊正宇對護士們笑了笑。「我好像聽到誰是誰的女兒?是這個小女生嗎?她是誰的女兒?」

  「楊醫師,她是院長和副院長的女兒!」護士們搶著說:「大消息吧,我們都嚇到了,他們可真是保密到家呢!」

  楊正宇震驚的看著于泳和懷中的小女孩,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這件事,他們兩個居然已經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了?是什麼時候的事?難道是越珊突然停薪留職的那一年?

  好半晌,他才把眼光從小女孩身上移開,落到于泳臉上。

  他看著面無表情的于泳,懊悔不已地說:「我不知道你們連女兒都有了,如果我早一點知道,我就不會把那件事告訴你,也就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了。」

  為了得到她,為了拆散他們,也為了重新掌握胸腔外科的權力,所以他不惜說出那件塵封已久的往事,不惜當個卑鄙小人。

  父親曾警告他不許說出去,但他還是說了,他沒有戰勝人性,如今面對越珊的女兒,他真是悔不當初。

  如果她永遠不能醒來怎麼辦?這麼小的孩子就要失去母親了嗎?她們母女會因為他的自私自利而無法再想天倫之樂……「聽好了,楊正宇……」于泳咬著牙,陰鬱的說:「只要她能醒過來,我什麼都不會跟你計較,這是我對自己發的誓,但是,如果她沒過來,我絕不會放過你,任憑你有多懊悔都沒有用,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他沒說出來的是,如果她沒醒過來,他同樣不會放過自己,他會殺了自己,他真的會那麼做!

  「兩位別這樣,時間有限,快點進去看院長吧!」

  嗅到濃濃的煙硝味,護士們連忙打圓場。

  于泳不再理會他,他抱著女兒換了消毒衣,進入單人加護病房裡。

  那裡,他深愛的女人正安詳的閉著眼睛,不像昏迷,而像睡著了,睡得既香又甜,那裡一定沒有他的仇恨,所以她的表情才可以如此平靜。

  不過,就算那個世界再怎麼美好,她也不能待太久,他和女兒都在這裡等她回來,她一定要聽到他們的禱告……「來,美心--」他吸了吸鼻子,振作了起來。「美心叫麻麻趕快張開眼睛,我們再去遊樂園坐你喜歡的旋轉木馬和碰碰車。」

  孩子不解的看著他,「把拔~麻麻怎麼了?為什麼要在這裡睡覺?」

  「麻麻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需要我們美心給她力量,只要你親親麻麻,再秀秀麻麻,她就會醒過來跟我們回家。」

  她會不會醒來,他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

  已經一個星期了,手術很成功,碎片都取出來了,內臟出血的部分也都控制住了,腦部沒有照出淤血,只有一些外傷,找不出造成她昏迷的原因,但她就是一直沒有意識。

  她的主治醫師說,最大的可能是患者本身沒有求生意志,所以影響了她的腦部運作,導致她持續昏迷下去。

  那是最恐怖的狀況,她沒有求生意志,這個說法大大刺激了他,也讓他明白自己對她有多殘忍,殘忍到她在潛意識裡,不肯醒過來。

  「你快點睜開眼睛吧,只要你睜開眼睛,從今往後,我一切都聽你的,要是你膽敢一直給我睡在這裡,我絕不會饒你,絕對不會……」

  他目光緊緊的盯著她,手則緊緊的握住她的,是威脅,也是哀求。

  「于醫師……」李惠芳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她於心不忍的把三本小冊子交給他。「這是章醫師的,我想于醫師你……應該看一看,所以帶來了。」

  于泳接過手,那是三本袖珍型的行事歷。

  他翻開來,愕然看到每一個日期都寫著他的名字--于泳走後第三十天……于泳走後第八十天……于泳走後第一百二十天… …于泳走後第一百九十天……于泳走後第二百四十天……于泳走後第三百零五天……于泳走後第四百五十五天……從他三年前走的那天開始,冊子記錄了他走後的每個日期,後面的心情註記都是雨天、雨天、雨天、雨天……他的心緊緊一縮,那份深情和絕望讓他的五臟六腑都絞痛了,他心中的激動無法言喻。

  她是怎麼撐過來的?在他那樣離開之後,她是怎麼撐過來的?

  而他又對她做了什麼?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她究竟是對她做了什麼,他真是混賬!

  「麻麻~~麻麻!」看到母親的手指動了動,美心興奮的大叫。「麻麻的手手動了!」

  「真、真的--真的耶!」李惠芳興奮的喊了出來。「章醫師!章醫師!你快醒醒,快睜開眼睛!」

  「越珊……」于泳小心翼翼的喚著她,看著她那微微顫動的手指,生怕太大聲,她就不動了。

  屏氣凝神間,她的眼皮動了動,在于泳深切的注視下,她睜開了眼,眨動了羽睫。

  李惠芳馬上欣喜的大喊,「她醒了,她醒了,章醫師醒了!」

  「越珊!」于泳呼喊她的名字,他的呼吸沈重,激動得不能自己。老天總算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的懺悔了。

  然而,她卻茫然的看著他們,眼裡有著些許害怕的失措。

  「你們……是誰?」

  于泳滿心驚詫的看著她。

  難道……他全身掠過一陣顫栗,不願相信她竟然失去記憶了。

  ※ ※ ※

  打開房門之前,于泳先呼吸了一下。

  他必須做好心裡準備,不然他可能會失控殺人。

  幾秒之後,他打開門。

  果不其然,坐在病床上的她正和楊正宇有說有笑的,楊正宇甚至在削蘋果給她吃?!

  他媽的,他究竟要面對這個狀況到什麼時候?

  她失去了記憶,忘了他,忘了女兒,忘了所有人,也忘了她自己是個醫師,忘了她是這件醫院的負責人。

  她當然也忘了楊正宇,但失去記憶的她卻對楊正宇特別有好感,她喜歡跟他聊天,也依賴他,對他釋放出的善意,她全盤接受。

  相反的,她對他就沒那麼好了,她表現得不太喜歡他、排斥他,不肯單獨跟他相處,還會對他皺眉頭。

  他還沒告訴她,他們曾是夫妻,他們有個女兒,主治的林醫師說,目前最好別讓她受到刺激,等她能接受自己失憶的事實再說也不遲,也可能過一陣子,她就自己恢復記憶了。強迫她只會使病情惡化。

  總之,一切不能操之過急,不然對病人百害而無一利,林醫師要他牢牢記住這一點。

  所以他吃癟了,首次在與楊正宇的競爭上,他吃癟了。

  她根本不給他機會,好像把楊正宇當成自己的男朋友,每天都要看到他才安心。

  「于醫師來了。」楊正宇笑盈盈地說。

  她立即蹙眉。「他來幹嘛?」

  于泳不是滋味的走過去,「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對!」她說得直接,毫不掩飾的表達出他這個不速之客破壞了氣氛。

  「沒有那回事,你坐吧。」楊正宇幫他拉了張椅子到床邊,跟他自己並排而坐,然後他繼續削蘋果。

  于泳坐下了,他雙手盤胸,翹起了腿,高高抬著下巴,蹙著眉心看她。

  她也不客氣的回瞪他,好像在說,你快走,你這個電燈泡快走!

  該死!他于泳竟然也有被她章越珊冷淡對待的一天。

  原來被她冷淡是這種感覺,好像在地獄一樣,生不如死。

  現在他瘋狂懷念過去她以他為中心運轉的日子,過去她的眼裡只有他,但現在呢,她的眼裡只有天殺的楊正宇,她的笑容也只對天殺的楊正宇一人綻放,完全把他當透明人。

  「來,多吃一點,吃水果有益健康。」

  楊正宇把一片蘋果送到她嘴邊,她漾著笑意吃下了,而他瞪視著那雙遞蘋果的手,很想砍下它。

  像是忽然意識到他殺人般的目光,楊正宇連忙把盤子和水果刀遞給他。「抱歉、抱歉,這種事應該你來做才對。」

  然而,她卻馬上反彈。「我不要吃他削的。」

  于泳落下了臉,怒火又往上衝。

  見鬼!他削的就有毒嗎?瞧瞧他她的樣子,就好像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只肯吃心上人弄東西,什麼跟什麼,簡直莫名其妙!

  在這樣下去可不行,他不能再坐視不管了,無論如何,今天都必須有個了斷,他要把事實告訴她,把他們的關係全部告訴她!

  他毅然決然的起身。

  「楊醫師你出來一下,我有醫學上的問題要請教你。」

  他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有如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在門口靜候。

  楊正宇一踏出病房,他立即揪起他的衣領。「楊正宇!你不要太超過了!記住她是我老婆!」

  「前妻。」楊正宇任由他揪著領子,也不反抗,只糾正他的錯誤。

  于泳惡狠狠的瞪他。「我不跟你玩文字遊戲!總之,你聽好了,她是我女兒的母親,她真正愛的人也是我,我們終究會在一起!你不要白費心機了,她不是你能碰的,她是我的!」

  「那可不一定。」楊正宇毫不退縮的迎視著他。「風水輪流轉,以前越珊迷戀你,對你癡心一片,但現在瞎子也看得出來,她喜歡的人是我,她對我一見鍾情,她看到我,打從心裡開心,看到你則打從心裡不開心。」

  「你閉嘴!」他重重的呼吸,胸腔劇烈的起伏著。

  天殺的!他想說他在放屁,但他說的卻是句句實話!

  當她第一眼看到楊正宇時,確實就表現得像他給迷住了,接著情況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失去了控制,她竟然喜歡上楊正宇了。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她喜歡的人是我,但她現在失去記憶了,對你根本沒有感情,對我的感情雖然是在醒來後才建立的,不過不可諱言,她現在最信任,最依賴、最崇拜的人是我。」楊正宇正色的說。

  于泳彷彿又挨了一棍。

  以前她最信任、最依賴、最崇拜的人一直是他,曾幾何時,她心中那最最最重要的位置換人坐了……「你不會得意太久的。」他陰沈的說:「她總有一天會恢復記憶,總有一天會知道她真正愛著的人是誰!」
  
  ※ ※ ※

  雖然他對楊正宇撂狠話,但事實上,他完全沒有把握。

  如果她記憶永遠都不恢復呢?那麼她是否將永遠忘了她深愛的人是他,轉而投向楊正宇的懷抱?

  這個可能讓他鎮日焦慮不安。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他要找出讓她恢復記憶的方法,而且就是今天!

  他大步朝她走過去,示意她的看護先行離開。

  今天天氣很好,她坐在輪椅上,看護推她出來花園跟其他病患一起曬曬太陽,呼吸新鮮空氣。

  她的雙腿沒事,但外傷和內臟都傷得很重,所以暫時得靠輪椅代步,好一陣子才能嘗試復健。

  「真巧,在這裡遇到你。」他走到她面前,泰然自如的看著她,先觀察她的反應。

  果然,看見他,她臉上立即起了防備和慌亂,眼眸四處梭巡。「我的看護呢?」

  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挫折。

  真是令人不舒服啊,竟然怕他怕成這樣?

  「我剛剛看到她往洗手間的方向走過去,可能去上廁所了。」

  他推動輪椅,往樹蔭走去,她驚恐的張大眼睛,馬上低嚷著,「你幹什麼?幹什麼亂推我的輪椅?」

  于泳閉上了眼,在心裡從一數到五,張開。

  忍耐,現在是非常時刻,要忍耐。「現在太陽比較大,我推你到樹下比較涼。」

  她不說話了,他以為她總算肯相信他是好人了,沒想到一到樹下,她就馬上說:「好了,你可以走了,麻煩你叫我的看護過來,不然幫我把楊醫師找來也行,你不必在這裡陪我。」

  他繞到她面前,大剌剌的往長椅一座,臉色古怪地問:「章越珊小姐,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嗎?」

  她的秀媚挑了起來。「我為什麼會想看到你?難道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們關係可大了!他強忍住說這句話的衝動,靈光一現,他拿出了手機。

  「你的看護可能再拉肚子,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我給你看一個小女孩的照片,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她不置可否的揚起唇瓣,沒有同意,也沒有說不要。

  好像有點希望了……他連忙秀出手機相簿,裡面有擺張美心的照片,他的心裡抱著一絲希望,說不定他看了照片會想起什麼。

  「她是誰?真的好可愛。」她忽然想到。「我記得她……」

  他激動的跳了起來。「你記得她?」

  她認真的看著照片說:「恩,我記得看過她,在加護病房醒來的時候,你抱著她。」

  「見鬼!」簡直是在耍她嘛,害他空歡喜一場。

  「你說什麼?」她拉長了耳朵。

  「沒什麼。」他甩甩頭,煩躁的瞪著她看。她真的連女兒也想不起來嗎?

  「她是誰?」她好奇的問。

  「她是……我的女兒。」他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就怕她像林醫師所言,突然受到刺激導致病情惡化,更加無法恢復記憶。

  「你居然有這麼可愛的女兒?」她把手機拿到他臉旁邊對照,嘖嘖稱奇。「不可思議,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那什麼語氣?」她沒好氣的問:「我有那麼差嗎?」

  她笑了。「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不像一個孩子的爸爸。」

  他斜睨著她。「那麼,是像兩個孩子的爸爸?」

  她撲哧一笑。「哎呀~」

  她的笑容振奮了他。

  老天!她笑了!

  他居然把她逗笑了!

  自從她醒來之後,就只有楊正宇能讓她笑,現在他也辦到了,他讓她笑了,這是大躍進啊,不是嗎?

  「你女兒這麼漂亮,我猜你老婆一定也很漂亮,對吧?」她微笑的問。

  「那還用說?」他又重新坐下了,雙眸炯亮的盯著她,很順手的把她的輪椅更加拉近自己,伴隨著手勢,口沫橫飛地說:「你知道她有多漂亮嗎?就像你一樣漂亮!她長得和你一模一樣,而且那麼巧,她也失憶了,忘記自己是誰,但她有一點比你慘,她竟然愛上一隻野豬……」

  她一臉匪夷所思的看著他。「你在說什麼?人怎麼會愛上豬?」

  「就是說啊!」他拍了大腿一下。「所以我說,她比你慘,就慘在這一點,她愛上了豬,無視於我的存在,竟然去愛一隻豬……」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蹙起了眉心。

  「他在開玩笑。」

  一道沈穩的聲音介入他們中間,章越珊轉眸看到走來的楊正宇,立即露出一個笑容,自己控制輪椅轉向,朝他移動過去。

  于泳緊抿著唇,氣結的看著二話不說就丟下他的女人,心情頓時跌到了谷底。

  喏,這不就是活生生人類輸給豬的寫照嗎?

  該死的楊正宇,他一定會把越珊從他手中搶回來的!

  ※ ※ ※
  
  于泳走進醫院旁的花店買了一百朵玫瑰,又買了一束用金沙巧克力紮成的花束,花中間還插著一隻迷你版的淺紫色泰迪熊。

  今天是七夕,買花的人很多,他搶到的紅玫瑰可是最後一束了。

  以前他從來不在意這種日子,但今年不同,章越珊失憶快一個月了,她不但沒記起他,反而跟楊正宇越來越親近,所以他仔細思考過後,決定放棄喚回她的記憶,改為追求她。

  把自己跟楊正宇放在同一個天枰上,他實在是百般不願意,這根本是貶低自己嘛,但目前的情況也只能這樣了。

  如果他再不加把勁,她真的會被楊正宇追走,到時他再跟她攤牌說他們事實上是共有一個女兒的關係,恐怕也來不及了。

  想清楚這點之後,他開始懊惱自己沒有再第一時間追求她,一心只想等待她自己恢復記憶走向他。

  這幾天看了許多國內外事故失憶的例子之後,他決定改變被動的做法,因為他吃驚的發現,許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恢復記憶,因為失憶而另覓真愛的也大有人在。

  那些研究報告徹底擊垮了他的信心,他恐怕得接受越珊永遠想不起他和女兒,可能投入另一個男人懷抱的事實。

  所以,他要主動出擊,他相信事在人為,也認為為時不晚,既然過去她深受他吸引,那麼現在也不可能對他的魅力毫無反應。

  於是,帶著兩束花,他興匆匆的來到病房。

  護理站的護士全看到他那兩束高調到不行的花了。

  「副院長,加油!」

  他笑了笑,心裡卻極不是滋味。

  現在大家都知道他的女人被楊正宇吸引了,這種感覺真的有夠糟,向來都居上風的他,第一次落在下風,他完全不能適應,怎麼樣也調適不過來。

  不過,他也不認為自己應該調整心態當老二,他只要再把老大的寶座贏回來就可以了,一切會回歸正軌,絕對會的……他迫不及待的打開病房門,雖然外面掛著「請勿打擾」的告示牌,他仍視若無睹的、連門也不敲的就開門了。

  同一時間,他頓住了。

  病房裡,氣氛靜謐溫馨,他看到楊正宇在緩緩俯低身靠近越珊,一個坐在病床上,一個站著,分明是要接吻。

  「他媽的!」

  他一把丟開花束,大步走過去,不由分說的揪住楊正宇的後領,粗暴的把他往後拉,扳過他的肩膀,兩人一面對面,他的拳頭立即揍上楊正宇的下巴,給了他狠狠一拳。

  不,不是一拳,是好幾拳,他失心瘋般的連揍了楊正宇好幾拳。

  章越珊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第一次有男人為她打架,她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不要打了,我只是要扶她坐好……」老天啊,他的拳頭可真硬。

  當楊正宇看見于泳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心裡已經有所警惕了,但要躲卻為時已晚,也根本沒地方躲。

  「只是要扶她坐好?」他雙手揪住楊正宇的衣領,眉毛高高的挑了起來。「你要騙誰?」

  「我沒騙你,是真的,越珊,你說話啊!」楊正宇情急的喊。

  隔岸觀火的某人終於回神了。「咳!你放開他吧,他確實只是扶我坐好,你誤會了。」

  其實她什麼都記得,而她不是不怨楊正宇,如果不是楊正宇可惡的把于泳父親的死因告訴他,她也不會經歷這些苦, 她不隨即開口也是想乘機報仇。

  「你們以為我會相信你們?」火冒三丈,他不知不覺的提高了聲音,怒聲質問著他們,「如果我沒有進來,你們打算做什麼?打算背著我做什麼?」

  楊正宇苦笑。「就算我想做,也要有人肯配合,沒有人配合,我要怎麼做?」

  于泳瞪著他。「你在說反話嗎?醫院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楊大醫師征服了失憶中的章大小姐?你要做,她會不配合?」

  「真是冤枉……」他討救兵,眼眸往床上恍若事不關己的某人看去。「事到如今,你就告訴他吧,不然他恐怕是永遠都不會放開我的領子了。」

  聞言,于泳擰緊了眉,他防備的輪流看著他們。「告訴我什麼?告訴我你們的戀情嗎?」

  一時之間,室內安靜無比,只有空調運轉的聲音。

  于泳感到自己的雙眸已經憤怒到像可以噴出火焰了,如果他們膽敢說他們戀愛了,如果他們膽敢,那麼他會——他會……「于泳,我並沒有失憶。」章越珊看著他,平靜至極地說,彷彿是在宣布今日氣象。

  他的手鬆開了,啞然地看著她,困惑地蹙起眉心,「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重獲自由,楊正宇知道已經不關自己的事,識趣地退出了,還細心的為他們帶上房門。

  「我說我沒有失憶。」她瞅著他,輕聲地說:「都是騙你的,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忘記你。」

  他的眉蹙得更深。

  她到底在說什麼?沒有失憶?騙他的?

  他不知不覺朝她走過去,步履在她床畔停住。

  他臉色古怪的看著她,啞聲再次問道:「你沒有失憶?騙我的?」

  「對。」她的睫毛眨了眨,忍住快要奪眶的淚水,對他露出一個動人的微笑。「我不想面對你的仇恨,所以裝成失憶;我不想再追逐著你,令自己心痛,所以裝成失憶,我覺得裝成失憶的我比較快樂,因為你看著我的眼神不再冷漠了,如果不是危及學長,害他被你揍,我想一輩子裝下去。」

  他悸動的看著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困惑的看著她。「你這傻瓜!」

  「是啊,我很傻。」她又微笑了。「死裡逃生之後,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如果我從鬼門關前走一遭回來,你會不會重新接受我?你會不會放下心中的仇恨,讓我待在在你身邊?這種可能讓我反而感謝那個綁走我的人,至少你願意注意我了,至少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不是絕對的鐵石心腸。」

  他癡癡地看著她,眼裡溢滿了濃烈感情。

  他不明白自己之前怎麼會對她那麼殘忍,她根本沒有做錯什麼,卻要承受他的怒火和冷漠……失而復得,他終於明白愛的力量大過仇恨,他不能承受再一次的失去她,否則他會瘋掉!

  他突然一把抱住她,瘋狂的堵住她的唇。

  章越珊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沈醉在他的吻裡,想起長久以來為他如癡如狂的日子,當他移開她灼熱的雙唇時,她好怕他又會因為想到仇恨而變了一個人。

  然而,並沒有。

  他的眼光深深的停駐在她臉上,他的手捧著她的臉龐,用拇指輕輕地摩挲她的下巴,他微啞的嗓音訴說著深深的愛戀。

  「我不會再放開你了,永遠都不會了。」

  老天啊,這正是她想聽的,正是她所渴望的。

  激動的淚水湧出眼眶,她哽咽地說:「泳,我愛你,好愛好愛你,你不要再對我那麼壞了,拜託你……」

  「不會了,不會了……」反復磨蹭著她的額心,他自責的不斷低語。

  「噁……」她忽然作嘔,接著又一連乾嘔好幾次。

  他嚇到了,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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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2:59:08

尾聲

  幾個月之後,當章越珊又能站起來時,她和于泳舉行了一場簡單莊嚴的婚禮魠鳳鳲鳶,伴娘是美麗活潑的葉馨。

  原來葉馨是于泳在育幼院時認識的妹妹,于泳離開時孷孵寞寡,她還小,後來被有錢人家收養熀熁熙熐,改了姓,也改了名僳僔僚僰,兩人是聊開才相認的。

  在當時充滿仇恨的于泳堅持下,葉馨幫他演了一場戲,那場讓她心碎的戲。

  如今不必再演戲了,她和葉馨也變得親近,兩人常結伴血拼,更好的消息是,楊正宇正在追求葉馨,她真心祝福他們能開花結果。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所以這個婚禮雖然簡單,但也折騰了她。

  這個大難不死的寶寶是個男孩,是于泳期盼已久的小小泳,也是美心等很久的弟弟,當初的孕吐把于泳嚇得半死,以為她有嚴重的腦震盪。

  小小泳在她肚子裡經歷了重大車禍,又經歷了她的昏迷期,竟然還可以存活下來,大家都說他將來一定大富大貴,是個有福氣的小人兒。

  她想,一定是爸爸和于泳的家人在天上保佑他們,所以她和寶寶才都沒事,這代表兩家人已經在天上一笑泯恩仇了,恩,一定是這樣沒錯……

  時間飛逝,又過了幾個月。

  小小泳已經滿月了,取名於煥心,取煥然一新的意思,而美心也改姓于,一家四口的戶口總算放在一起了。

  李嬸自告奮勇要照顧兩個孩子,催促他們去度蜜月,他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地點挑在北海道,夏季的北海道。

  白天,他們欣賞漫山遍野的薰衣草,晚上則大啖帝王蟹之後回飯店泡溫泉。

  幸福終於來了,這個讓她經歷酸甜苦辣的男人,如今終於甘心放下一切恩怨情仇守在她身邊,只為了她的存在而存在,這些可不是憑空掉下來的,是她用命換回來的。

  「于醫師……過來幫我脫衣服,好嗎?」

  入夜,她嫵媚地躺在榻榻米上,聲音緩慢而慵懶,紫色印花的浴衣露出胸前大半春光,性感極了。

  于泳盤腿坐在和室桌前,聽見妻子嬌聲輕喚,他把最後一口清酒喝掉,起身微笑著朝她走過去。

  「來了,我的大小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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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3:01:44

腹黑執事(最佳前夫之二) 作者:簡瓔

曾經,有副好歌喉的陶宇飛夢想著出道當歌手,
然而為了不給最愛的前妻和她的家人帶來困擾,
他在靠著選秀節目大紅大紫時毅然轉戰幕後,
經過幾年打拚,他不但不再是當年岳父瞧不起的窮小子,
甚至還成了家喻戶曉的娛樂大亨,倒貼的女星不計其數,
盡管八卦雜志繪聲繪影的報導他的緋聞,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裡不曾有過別的女人進駐,
而現在他終於證明自己有能力好好照顧他的唯一,
只是要追回她談何容易,畢竟離婚時他可是傷透她的心,
幸好他早就安排眼線在她身邊掌握她所有動向,
知道家道中落的她在找工作,簡單,就辦個大型招募會,
再要眼線慫恿她來應征,最後派人誘她簽下“賣身契”,
若想離職,行,先拿出千萬違約金,不然就等著吃官司,
嘿嘿,果然唬得一見到他就想落跑的她乖乖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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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3:02:09


    「我來幫忙吧!」

    韓茱茱實在看不下去了,小小一間花店竟然能忙成這樣?

    佳蜜跟她母親忙到沒時間去喝口水或上洗手間,搞不好她們連午餐都還沒吃,而她卻只能袖手旁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心裡就越來越過意不去。

    「我的大小姐,你千萬不要動手!」高佳蜜連忙高分貝喝阻已經把包包放下來的好友。「這些玫瑰都有刺,你又沒經驗,萬一被刺傷怎麼辦?我要怎麼對你爸媽交代?」

    韓茱茱失笑。「我沒那麼嬌貴好不好?就算有些小傷口,我爸媽也不會在意,你以為他們吃飽那麼閒,天天檢查我哪裡有沒有受傷?」

    「話是沒錯,但還是不可以。」高佳蜜非常嚴肅的說:「你在家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怎麼可以紆尊降貴來我們這裡當小妹?而且是我和你約好要去逛街的,沒跟你出去已經很對不起你了,怎麼能把你留在這裡幹粗活?你還是回去吧,我們明天再出去逛。」

    她母親的花店,例假日和特殊節日本來固定有請一名工讀生,但那名工讀生在今天早上發生車禍了,而今天又偏偏是花店最忙的七夕情人節,她只好留下來幫母親的忙,跟茱茱約好要去逛街也跟著泡湯。

    「高佳蜜,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看?」韓茱茱扮個鬼臉,不跟好友爭執了,她揚聲詢問花店真正的主人,也就是高佳蜜的母親。「阿姨,我可以幫忙吧?我的手還滿巧的哦!」

    「你要幫忙啊,太好了!」王運瑩正忙得不可開交,聞言大喜,想也不想就開始分配工作。「你把白色桶裡的粉玫瑰拿出來,九朵紮成一束,花語是長長久久,適合預算不多的客人,每年的情人節都賣得很好!」

    「好,我知道了。」她甜甜一笑,轉身就開始工作。

    每個女孩子都愛花,她也不例外,光聞到花香就很幸福了,還能親自把玫瑰包裝好,讓需要的人買走,這樣想更幸福了。

    都大一了,她卻從來沒有收花的經驗,很羨慕那些有男朋友送花的女生,如果有一天,有人送她一束玫瑰,不知道會是什麼心情……

    唉,不可能,別想了,她雖然家境富裕,但外型實在不是會讓人多看一眼的那種女生,五官沒問題,甚至還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和挺直的鼻樑,皮膚狀態也好得沒話說,毛孔細小,女生煩惱的豆豆、粉刺、雀斑她通通都沒有,有問題的是她的身材,從小就很豐潤,不到胖的程度,但就是圓圓的。

    有哪個男生會喜歡圓圓的女生?他們都喜歡纖細、骨架小、小鳥依人的女生,連她自己都會目不轉睛的盯著雙腿修長的女人看了,更何況是素來以下半身思考著稱的男人呢?

    所以,有內在美有什麼用?她真的讀了很多書,也努力學鋼琴、畫畫,還跟家裡的大嬸學廚藝,但沒有漂亮纖瘦的外表,就是交不到男朋友,她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只是少女懷春,難免會羨慕有男朋友的女生。

    「茱茱,我跟我媽要把客戶訂的花送去飯店,大概半小時就會回來了,這裡就交給你了,可以嗎?」

    「沒問題,交給我,你們去吧!」

    幫忙了三、四個小時,她也駕輕就熟了,更何況佳蜜的母親把花束都包裝好了,上面也貼好標價,有客人上門時,她只要負責收錢找錢就可以了。

    佳蜜說,有個客人訂了九十九束的紅玫瑰,每一束都是三十三朵,代表愛你三生三世,指定晚上六點送到飯店的房間。

    真的是好浪漫哦,收到花的女人一定很開心,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男人會花這種巧思討好一個女人?

    她從沒看過父親送母親花,他們的婚姻好像已經落入公式化,除了會一起應酬,其餘時間都貌合神離,也早就分房睡了。

    她的父母因為門當戶對而結婚,她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責任和義務,但看不到愛,她一直覺得很遺憾。

    所以,她深深的認為在婚姻裡,不能只把身份背景擺在第一位,彼此相愛才是共組家庭的基礎,如果是她,絕不會跟一個條件符合的人結婚,能夠讓她心跳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我要一束香水百合。」

    生意上門了,韓茱茱抬眸,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年輕人走進來。

    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手上提著一頂黑色安全帽,他有一張輪廓很深、曬成微褐色的臉龐,下巴略帶稜角,眼睛又黑又深,加上一頭濃密的黑髮,看起來桀驁不馴。

    此刻,他正用那雙炯然有神的黑眸直視著她,揚著粗濃的眉毛。

    韓茱茱怔忡的望著他,心跳漏了一拍。

    「你在看什麼?」陶宇飛皺起了眉心。「我說我要一束香水百合。」

    她回過神來。「哦!好的,我馬上拿給你……」

    帥哥當然對她這種平凡女生沒什麼耐性,男人只對美女有耐性,唉,她連多看他兩眼的資格都沒有。

    「原來就是她!」

    韓茱茱正要去拿香水百合,一名瘦到不行的短裙辣妹氣沖沖的走進店裡,她的雙眼燃著兩簇火焰,越過帥哥,疾走到她面前,揚起手,不由分說的甩了她一耳光。

    她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辣妹的謾罵跟著響起,口氣掩不住騰騰怒氣。

    「賤人!敢搶我的男人,就憑你,你這個小胖妹,也敢跟我張子彤搶……」

    被打了,而且很痛,但韓茱茱如墜五里霧中,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突然之間,要買香水百合的帥哥開口了。

    「張子彤!你瘋夠了沒?」他像一隻被激怒的猛獅,疾速的越上前來。

    韓茱茱看到他鐵青著臉把辣妹拖走,他的眼裡閃著憤怒的火花,不快全寫在臉上了。

    原來他們認識,辣妹是衝著這個帥哥來的,光從外表來看,他們還真是登對……

    韓茱茱奇怪自己此刻還能想到這個,無緣無故挨了一巴掌,她不是應該憤怒才對嗎?可是她卻……

    「對不起!她有神經病,我明天再來向你道歉!」

    帥哥走前回頭對她這麼說,她竟也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好像他明天真的會來似的。

    輕撫著熱燙的臉頰,確定剛剛發生的事不是出於幻想,她不由得開始期待明天的見面了。

    ***

    「怎麼還不來啊?」

    知道昨天發生的事之後,高佳蜜比當事人還興奮,整天拉長了脖子在張望,好奇好友口中的帥哥長得如何。

    這是茱茱第一次有艷遇……呃,如果無端端被打一巴掌能叫艷遇的話。

    不管了啦,總之這是茱茱第一次跟異性有所牽扯,而且茱茱也顯然心動了,所以她決定助好友一臂之力。

    「可能他只是說說而已,根本不會來。」韓茱茱幽幽地說。

    沒錯,她是滿心期待能再見他,但她也清楚,昨天他應該是在情急之下才那麼說,也可能他跟辣妹已經和好了,當然就更沒必要來了。

    昨天她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佳蜜,佳蜜興奮得不得了,命令她今天一大早就過來花店幫忙,以免錯過帥哥來的時間。

    然而現在都快晚上九點了,接近花店打烊的時間,也接近她的門禁時間,看樣子他是不會來了。

    唉,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白癡,怎麼會存著希冀呢?對那樣的帥哥而言,與她的約定根本不算什麼,可能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她卻當真了。

    醒醒吧!邂逅這種事是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不管她家多有錢都一樣,都不能改變她無法吸引異性的宿命……

    「佳蜜,我先回去嘍,阿姨,再見……」

    花店要打烊了,佳蜜跟她母親就住花店樓上,她如果不走,她們也不好意思打烊休息。

    她無精打采的走出花店,沒走幾步,驀然有道高大的陰影擋住她的去路。

    她嚇了一跳,抬起眼來,接觸到一雙亮晶晶的黑眸。

    是他!他真的來了!

    她心臟突然跳得飛快,有種臉紅耳熱的感覺。

    他微微一笑。「我很早就來了,你還在上班,所以我沒進去,在這裡等你。」

    韓茱茱感覺喉嚨好像卡了石塊。原來他以為她在花店上班啊?

    她現在是不是應該告訴他,自己不是在花店上班……呃,這樣好像有點多此一舉。

    他只是來道歉的,道完歉,他們就不會再面了,她有必要特地澄清這點嗎?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我以為你只是說說而已……」她臉更紅了,眼眸不敢看向他。

    他倒是大大方方的盯著她看,嘴角揚起笑意。「我叫陶宇飛,宇宙的宇,飛躍的飛,你呢?」

    「我叫韓茱茱,茱萸的茱,小名是豬豬,小豬的豬,由來可能是我的身材……」她小聲的說。

    「哈哈哈……」陶宇飛爆出一串長長的笑聲,眼眸閃亮的看著她。「你怎麼那麼可愛?女生不是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嗎?你還會開自己的玩笑?」

    韓茱茱的頭垂得更低了。「我沒有開玩笑啊,我說的是實話。」

    在他面前,她自慚形穢,甚至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跟他這樣面對面的說話。

    「我一點都不覺得你的身材有什麼問題。」他欣賞的看著她。「女孩子就是要像你這樣,有點肉才好看,那些每天不吃飯的女生,每個都瘦得像在吸毒,身材連點曲線都沒有,難看死了。」

    她羞紅了面頰。「你真會安慰人……」

    就算刻意打哈哈,她的心跳依然快得不像話,她是怎麼了?再這樣跳下去,她會不會心臟衰竭啊?

    「我不是在安慰你,昨天那個女生,你也看到了吧?」他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她瘦到只剩四十一公斤,她的朋友一個比一個瘦,我叫她別再減肥了,她不聽,所以我再也受不了了,就提出分手,她跟蹤我,以為你是我的新歡,所以才會打你那一巴掌。」

    「啊?」韓茱茱一陣傻眼。

    有人因為女朋友太瘦而要分手?她只聽過糟糠之妻變胖被老公拋棄,只聽過男人嫌女人胖,沒聽過瘦巴巴的美女會被嫌棄,這跟她的認知有所不同。

    「好了,不說那些煩人的事了,你現在可以跟我走嗎?」他唇邊帶著笑意問。

    不可以,她有門禁,十點前要回家……但是,她想跟他走……

    「要去哪裡?」她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的問。

    他笑意飛揚,把一頂安全帽拿給她。「到了你就知道!」

    ***

    連續兩個星期,韓茱茱一「下班」就被陶宇飛接到星光PUB。

    他每晚九點在花店外等她,她只好繼續假裝自己在花店上班,每天晚上八點到店裡報到。

    她想把真相告訴他,但佳蜜一直大力反對,擔心陶宇飛會為了錢接近她。

    她根本不認為他是那種人,反而擔心若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會不再跟她來往。

    她總覺得家世太好本身就是種壓力,連佳蜜在知道她是富家千金後都一度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了,可見家世太好也是會讓人卻步的。

    想到這裡,她就打消說實話的念頭。

    他們的家世背景實在差太多了,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大她一歲,目前是大二生,白天上課,晚上固定在兩間PUB駐唱,寒暑假則拚命打工賺學費。

    雖然如此,在她眼中,他卻是十全十美。

    他不但有副好歌喉,還擅長詞曲創作,舞台魅力更不必說,每每坐在台下看著他,她就什麼也沒辦法思考,眼裡只有他,心裡也被他的存在塞得滿滿的,無法想像他還沒闖入她的生命之前,自己是怎麼過的……

    「你就是阿飛的新馬子?」

    聽到嗤之以鼻的哼問,韓茱茱微微一愣,抬起眼眸,看到化妝室前幾名辣妹擋住了出口。

    「聽說阿飛就是為你把彤彤甩了?你還真行啊,是怎麼勾引阿飛的?脫光嗎?還是你家很有錢?嘖嘖嘖,我真不敢相信阿飛會要你不要彤彤。」

    「對啊,看看她的手臂、她的小腿……哎喲,敢情現在流行楊貴妃嗎?阿飛跟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讓我們這些粉絲多失望?阿飛可以交女朋友,但不能交你這種的你懂不懂?」

    「跟她說那麼多有屁用?她是豬,怎麼懂我們人類的語言?我看是她給阿飛下了降頭,不然就是阿飛卡到陰了才會看上她。」

    一陣哄堂大笑,笑聲中,有人用力扯了下她的頭髮,讓她整個人往後仰。「說,你是怎麼勾引阿飛的?」

    韓茱茱害怕的看著她們,她們好像想把她吃了,她鼓起勇氣,小聲的說:「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朋友。」

    辣妹之一挑了挑眉,重重踢了她兩腳。「朋友?那你還每晚坐在阿飛的寶座上,那個位子他向來不許任何人坐的,結果你卻坐在那裡,還幫他拿包包外套和安全帽,說你們沒有關係,騙誰啊?」

    韓茱茱吞了口口水,她不知道陶宇飛安排給她的位子是他的「寶座」,她只是他叫她坐哪裡,就坐哪裡而已。

    「不必跟她說這麼多,快點幫彤彤教訓她,像她這種貨色居然想高攀阿飛,光是她有這種念頭就讓人無法忍耐,今天要讓她知道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的下場!」

    她們幾乎一擁而上,有人扯她頭髮,有人撞她小腹,有人踢她的腿,有人掐她的手臂,她根本無法抵抗,也沒機會逃走。

    好吧,扯吧,如果這是跟他來往的代價,她會忍耐,畢竟她只是胖公主,不是灰姑娘,也不是白雪公主,多承受一些也是應該的……

    她們輪流扯她頭髮、掐她大腿和手臂,畢竟是在化妝室前,她們不敢太囂張,打了幾分鐘就走了,走前還像不解氣的朝她吐口水。

    幸好她們什麼地方都打,就是沒傷到她的臉,不然她真不知道怎麼向父母交代。

    這陣子,她都用佳蜜當理由晚歸,因為是暑假,父母也就比較放鬆,讓她有機可趁,但也時常感到良心不安,對父母過意不去。

    父母反對她在大學畢業之前交男朋友,他們常說,等大學畢業自然會幫她安排結婚的對象,交往個一、兩年再結婚。

    她知道所謂的結婚物件,就是那些集團第三代、第四代,就像她的父母一樣,為了企業利益而聯姻。

    她不想跟父母安排的物件結婚,她想跟她愛的人結婚,只是她愛的人,應該不會想跟她結婚,別說他們只是朋友而已,她的外型還很差強人意,她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要命!她怎麼能有那樣的妄想?她怎麼能希冀跟他有什麼進展?能夠像現在這樣天天看到他就該要知足了,她怎麼膽敢想到結婚這種事情上?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陶宇飛盯著她,濃眉下的雙眸顯得很不對勁。

    韓茱茱強迫自己迎視他,勉強擠出微笑。「沒什麼,可能是太晚了,覺得有些累了……」

    夜已深沈,路燈映照在兩人身上,從PUB離開後,他照慣例把她送回花店,花店當然已經打烊了,他一直以為她就住在花店樓上。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要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嗎?」他清晰的問,目光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龐。

    她有些驚慌的看著他。「什麼?」

    「還什麼?」他挑起濃眉,看了她幾秒,語氣反而趨於平淡了。「小衛都看到了,他說,因為我,你被那些三八施暴。」

    韓茱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吸得太用力了,不小心嗆到,隨即爆出劇烈的咳嗽。「咳咳咳……沒有啦,什麼施暴,太誇張了,真的沒有……」

    「沒有?」他緩慢的握住她的手臂,飛快捲起她的針織衫,上面一圈又一圈的掐痕清晰可見,他蹙眉,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都紅成這樣了,你還說沒有?」

    她瑟縮了一下。「她們只是在跟我……開玩笑。」

    冷哼一聲,他低下頭,飽含威脅的逼近她的臉。「開玩笑?開玩笑是嗎?好,明天我也會跟她們開玩笑,看誰的玩笑比較好笑。」

    她不自覺的拉住他的手臂求情。「你別這樣,我真的沒關係……」

    她本來就配不上他,被他的粉絲教訓也是剛好而已,她一點都不覺得氣憤,只擔心自己會拖累他的人氣。

    「你這個傻瓜!」他驀然將她拉進懷裡,堵住了她的唇瓣。

    她的心臟一陣狂跳,腦袋一陣暈眩,這突如其來的吻令她的腦袋瞬間空白,完全無法思考了。

    好神奇,身上的傷都不痛了,如果霸淩能換得他的吻,那麼被打也值得啊,她是真心這麼想的。

    「當我的女朋友。」他溫柔的揉亂她的頭髮,眼神落在她的唇上。

    看到他的目光在她的唇上徘徊,這使她的呼吸又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壓抑住瘋狂的心跳,她羞怯的點了點頭。

    他再度低下頭,大手滑進她的髮絲間,吮住她柔嫩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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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3:02:31


    「我們先去喝杯飲料吧!我腿快斷了。」高佳蜜忍不住哀叫。

    陶宇飛生日,茱茱想買生日禮物送他,找她來逛街,她們在購物商城裡逛了近五個小時,茱茱卻還拿不定主意要買什麼。

    「當然、當然!」韓茱茱一臉歉然。「我請客,順便吃晚餐。」

    商城一開門她們就來了,幾個小時下來,逛遍了每個樓層,佳蜜一定累慘了。

    「吃麥當勞好不好?」她提議,「你不是喜歡麥當勞的薯條和蘋果派?」

    十分鐘後,兩人已經在速食店坐下來,高佳蜜一口氣喝掉半杯可樂,不斷把薯條往嘴裡丟。

    「我說,你到底想買什麼?依我看,買情侶對戒最好,刻上名字,一人一個,宣示主權。」

    韓茱茱漲紅了臉,猛搖頭,「不行,我覺得太誇張了,才交往兩個月而已……」

    而且,她覺得戒指應該由男生來送,怎麼會是她買?好像有逼婚的嫌疑,給他壓力就不好了。

    「哪裡誇張?」高佳蜜不以為然的說:「反正你們是男女朋友,戴情侶對戒有什麼不對?」

    「還是不要了,我怕他誤會我的意思……」

    「誤會什麼啊?」高佳蜜雙眸轉了轉,眼裡湧起笑意。「誤會你在向他求婚?哈哈哈……怎麼可能?要結婚起碼得等大學畢業吧!」

    韓茱茱一點都笑不出來。「你別笑了,這樣欺騙他,我覺得很不安,我應該告訴他,我家的背景……」

    他的一切都攤在她眼前,但她卻沒有,如果有一天,他發現了她是富家千金,會怎麼想?一定會很討厭她吧?

    「你千萬不可以告訴他!」高佳蜜瞬間嚴肅起來。「等他知道你的身份,你們就不可能單純交往了,相信我,說了你一定會後悔!」

    「知道了,其實我也不曉得怎麼開口……」她很擔心一旦自己說了,他們真的不能單純交往了。

    「不曉得怎麼開口就別開口,那樣最好不過了……不過,你是怎麼回事?」高佳蜜忽然端詳著她。「怎麼一根薯條都不吃?你不是也很喜歡吃薯條嗎?在減肥啊?」

    「沒……沒有啦,就只是少吃點……」她心虛的說。「只是少吃一點而已,你別亂想。」

    在宇飛面前,她有自卑感,他那些辣妹粉絲也讓她有自卑感,所以她想變瘦一點,至少不要圓圓的。

    「怎麼?他要你減肥嗎?」高佳蜜不悅了。「他也真奇怪,跟你交往時,你就是這樣了,如果他喜歡瘦子,幹麼跟你交往?」

    「他沒有叫我減肥啦!」她連忙澄清。「真的沒有!是我自己想要瘦一點,他從來就沒有說過我胖,」

    「你本來就不胖啊。」高佳蜜為好友抱不平。

    老實說,她覺得茱茱就只是圓了一點,不符合時下流行的紙片人,除此之外,她五官秀美,鼻樑挺直,還有一雙動人的大眼睛,皮膚更是好得沒話說。

    「也不瘦就是……」韓茱茱自我消遣的介面。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從小頂多被親友稱讚可愛,沒有人說她漂亮,白白淨淨的她跟漂亮扯不上邊。

    「相信我,你很漂亮,別再對自己沒信心了,還是想想要買什麼禮物吧,不然我們明天還要來呢!」

    最後,她買了一把宇飛一直很喜歡但買不起的吉他當禮物。

    他是個窮小子,父親過世了,母親不知去向,在親戚家住到八歲,對方終於把他送到幼育院。

    幸好他很爭氣,考上了國立大學,學費雖然負擔不重,還有獎學金可拿,但生活費都要自己張羅,所以他天天在PUB駐唱,未來的理想則是組團出道。

    他說過他要賺很多錢,再也不要過為錢煩惱的日子,他還要資助育幼院裡跟他一樣的孩子,讓他們都有機會唸書。

    跟他比起來,她真的太好命了,從小到大衣食無缺,不管她要什麼,父母都會買給她,從來沒有吃過苦,是朵標準的溫室花朵。

    「哇,這些內衣好漂亮哦!每一件都好性感,不過也都好貴。」

    高佳蜜突然拉著她在精美華麗的女性內衣專櫃停下來,眼睛都亮了。

    「專櫃小姐過來了,我們快點走吧!」她渾身不自在起來,忍不住催促好友。

    可能是身材圓潤吧,她的罩杯是天心級的,而且是國中就發育得如此波濤洶湧,那時候她走路都抬不起頭來,覺得很不自在、很丟臉,很怕別人看她,而買內衣則是她另一個煩惱。

    因為罩杯大,很多款式都沒有做到她的尺寸,總要一再試穿,讓專櫃小姐幫她喬位置,這些過程總讓她面紅耳赤,視買內衣為畏途。

    「對了,你們做那件事了沒有?陶宇飛是高手對不對?」高佳蜜忽然在她耳邊好奇的問。

    韓茱茱被問得一陣錯愕。

    佳蜜是個健康的黑美人,外型亮眼,個性活潑,是個戀愛高手,跟高一就有性經驗的佳蜜比起來,還是處女的她根本是幼稚園小班的級數。

    「當然……沒有。」她尷尬的說:「我們還沒到那地步。」

    「沒有?」高佳蜜睜大了眼睛。「太離譜了!都兩個月了耶,他竟然還沒有和你上床,這讓我嚴重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韓茱茱立即摀住她的嘴。「別再說了,你說得太大聲了……」

    「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買一套性感的內衣,那個什麼吉他不要送了,把你自己當成禮物送給他比較實在!」

    「你在說什麼啊?」韓茱茱羞得滿臉通紅,她無法想像自己是陶宇飛的禮物,無法想像自己在他面前褪下衣物,她很自卑。

    「我是說真的,你不要,一堆女人排隊等著跟他上床,你自己也知道他人氣很旺不是嗎?」高佳蜜瞪大了眼睛教訓她。

    雖然知道好友是一片好意,但卻讓她更加煩惱了。「可是,我對自己沒自信,也沒經驗,不知道要怎麼做……」

    「還不簡單,我教你……」高佳蜜興匆匆的拉著她彎進內衣專櫃,就從內衣開始對她一對一教學!

    ***

    陶宇飛的生日派對在樂團代員之一的夏有駿家的別墅,以烤肉的方式狂歡。

    說是烤肉,不如說是啤酒大會,幾個男生喝掉一手又一手的啤酒,他們的女朋友也一樣,除了負責跟自己男友乾杯和吃烤好的東西,根本是不動手的。

    最後,韓茱茱變成了烤肉的負責人,她忙著烤牛排、烤海鮮和各式蔬菜餵飽大家,而她自己則忙到沒時間坐下來吃一口肉,也沒時間喝半口水。

    「嫂子,我們這裡還要十條香腸!」

    因為陶宇飛是樂團的主唱,又是年紀最大的,所以團員們都叫她嫂子。

    「好!馬上來!」

    她很清楚,雖然大家給陶宇飛面子,叫她一聲嫂子,但事實上是把她當傭人使喚。

    她不在意被使喚,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

    她長得不漂亮,不能像別人的女朋友那樣打扮得美美的依偎著男朋友,既然大家都沒空烤,就交給她吧!

    雖然一整個晚上下來,她很累,手也被燙傷幾個部位,但她還是很滿足,因為只要看他開心,她就開心,還有什麼比能夠這樣陪伴在他身邊還要幸福的?

    不管大家是真接受她,還是虛應她,抑或是因為宇飛而不得不接受她,至少她融入他的世界了,他也向團員們直截了當的宣示她是他的女朋友,她真的已經別無所求了。

    「飛哥醉了,那個……嫂子,你、你扶他上去吧!」

    派對結束,團員之一的小奇開車把他們送回陶宇飛租的套房,看小奇醉得口齒不清還堅持要開車送他們,韓茱茱一路上提心吊膽,嚇得要死。

    「好!謝謝你,你也快回去吧!」

    她吃力的把陶宇飛扶下車,扶著他走進狹窄的樓梯。

    他住五樓,沒有電梯,十坪大的套房,有個小衛浴和小廚房,月租很便宜只要五千,離學校和他駐唱的PUB都很近。

    「你還好吧?」她實在很擔心他,眉心蹙得那麼緊,身體軟綿綿的只能倚靠她的扶持。

    今天他喝了很多,是壽星嘛,大家都找他乾杯,而他身為樂團大哥,為了要有大哥的風範,也就來者不拒,全部干了。

    待會他很可能嘔吐,唉,如果她能留下來照顧他就好了……

    今天她向爸媽說是佳蜜過生日,同學要一起幫佳蜜慶生,好不容易才獲準可以淩晨一點再回家,現在都已經過十二點了,她不能留下來。

    「鑰匙呢?」好不容易到了五樓,她輕輕拍了拍他手臂問道:「宇飛,大門鑰匙在哪裡?」

    「喏……」他把一串鑰匙塞進她手裡,頭依然靠在她肩上。

    「老天,是哪一支啊?」鑰匙一大串,偏偏大門前的燈泡要亮不亮的,等她試到對的那支鑰匙,已經渾身大汗了。

    進屋後,打開燈,她吃力的把他扶到床上,他立即呈大字形癱軟在床,高大的身子比床墊還長,轉眼間就睡著了。

    她依依不捨的在床邊坐下,凝視著他。

    她真想伸手撫摸他,他濃密的長睫毛好迷人……今天他穿了件簡單的黑襯衫,有幾個扣子沒扣,讓他更顯狂浪不羈。

    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嗎?

    像他這麼帥氣非凡的男人,為什麼會看上她?

    只能說,是老天眷顧她吧,可憐她沒有出色的外表,所以派了一個帥氣的男朋友給她,讓她知道什麼是愛情,什麼是牽腸掛肚。

    好一會兒,她才從包包裡拿出要送他的禮物,放在床邊。

    雖然買了吉他,可是怕他起疑她怎麼買得起那麼貴的吉他,所以最後她把吉他留在家裡,另外買了一副騎車可以用的皮手套當禮物。

    這樣看著他,她真不想走,實在放心不下啊……

    如果待會他不舒服怎麼辦?如果他口渴了,想喝水怎麼辦?如果他想吐怎麼辦?誰扶他去洗手間?

    就算再不想走,還是得走,已經十二點半了。

    歎息一聲,正要起身離開時,沈睡中的陶宇飛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

    「不要走!」

    他隨即睜開了眼睛,將錯愕的她拉進懷中。

    「宇飛……」這樣趴在他身上,她心臟怦怦亂跳,更別說他的手掌輕輕在她後腦勺輕撫了,她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今天她鬼迷心竅,聽了佳蜜的話,穿了新買的內在美,大概她心底也隱隱期待會發生那件事吧。

    「我沒睡,也沒醉。」他輕撫著她的秀髮,順手解開她的馬尾。「如果不裝醉,那些傢夥不會放過我,我可不想跟你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生日在迷迷糊糊之中過去。」

    馬尾被解開了,瞬間,她烏黑長髮就像瀑布似的灑落下來,他喜歡她這頭沒有染過的近腰長髮,有種很純的感覺。

    「我還以為你醉了,居然連我也騙,害我剛剛扶你扶得那麼辛苦。」她不是真的在抱怨,只是在找話講,這種讓人心跳的氣氛,她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瘦了?」他驀然調換了兩人的位置,將她置於身下,雙手摟住她的腰身問。

    「嗯……是有一點。」她瘦了四公斤,不明顯啊,他怎麼會知道?

    「你在減肥嗎?」他蹙眉說道:「不要減肥,我不喜歡。」

    她垂下了眼眸。「我沒有啊……」她只是少吃一點,真的只是少吃一點點而已。

    「沒有就好。」他大掌移到她臉上撫摸,微笑看著她。「今天辛苦你了,那些傢夥只會動口,不會動手,看我明天怎麼整他們。」

    「不要啦。」她慌亂的潤了潤唇。「那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是你生日,我烤得很開心,我從來沒有烤過那麼多肉,真的烤得很開心……」

    「開心?」他拉起她的手來,俊眸轉厲,不悅的說:「燙到都起水泡了,你開心,我不開心,為了餵飽那些懶傢夥,你的手燙成這樣,我、很、不、開,心。」他加重了最後五個字的語氣。

    韓茱茱連忙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後,陪笑臉地說:「我真的沒關係,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做,長得又不漂亮,不能讓你有面子,只是烤些肉又沒什麼,你別大驚小怪,害得我被他們排斥。」

    他挑起眉峰。「誰敢排斥我的女人,我就把誰退團。」

    她癡迷的看著他,怎麼說話的表情能這麼好看?怎麼說話的聲音能這麼果斷有男子氣概?

    他緊抿的唇線好吸引人,她好想……好想……

    她迅速而笨拙的偷親了他的唇瓣一下,偷襲完,心兒怦怦跳,有些頭暈目眩的看著他,聲如蚊蚋地說:「生日快樂。」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他的頭慢慢的傾下,接近她的唇,眼神深不可測。

    韓茱茱雙眸迷濛的看著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像被吸盤吸住了移不開,整個人都感到緊繃不已。

    他用雙手捧著她的臉,梭巡她的眼睛好一會兒才低下頭。

    終於,他的唇攫住她的,她的身體自然的迎向他,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他的氣息。

    他的唇滑到她頸邊,印下無數的吻,一手慢慢解開她的衣物,時間緩慢得像突然靜止了。

    她顫抖不已,呼吸急促得不得了,雖然忍著不呻吟出聲,但是當他的手摸到她內衣的鉤子時,她心跳得如擂鼓。

    一瞬間,他的吻變得狂野而熱切,像要把她壓碎了,在他熱情的撩撥下,她的自卑感消失了,在他指間,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別再看了……」她羞澀不已的用雙手半掩自己的胸部,全身都在顫抖,覺得像有一把火在體內燃燒。

    「為什麼要遮?你好美……」將她的雙手拉開,他的黑眸貪婪的審視她豐滿、柔軟的胸部。「你真的很美,我很滿意,我不懂你為什麼老是這麼自卑?現在我就告訴你,我喜歡你的身體,你把我迷得暈頭轉向,恨不得一口吃了你,所以,以後我不許你再自卑了,聽懂了嗎?」

    她羞怯的點了點頭,感覺灼熱爬上她的雙頰。

    她有這麼好嗎?他真的滿意、喜歡她的身體?

    接下來的時間,他用行動證明他所言不假。

    ***

    天亮了。

    瞪著窗外漸白的天色,韓茱茱心裡的不安在擴大。

    昨天她徹夜未歸,手機剛開始有響,她都沒有接,響了幾通就沒有再響了。

    爸媽會不會已經去報警了?

    昨夜最後的記憶是,激情過後,她好累,雖然一度試著想下床,但宇飛不讓她走。

    他霸氣十足的把她摟得死緊,拉起被單蓋住兩人的身子,不一會兒她也支撐不住,枕著他的手臂沈沈睡去。

    怎麼辦啊?

    她要用什麼理由向父母解釋,他們會相信嗎?

    不行,她得給佳蜜打通電話,佳蜜鬼點子比較多,或許她能幫她想出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

    她輕輕把陶宇飛的手臂拿開,他還睡得很沈,她迅速穿上衣物,躡手躡腳的拿著手機到廚房去打電話。

    未接來電果然有家裡打來的,還有佳蜜打來的,她馬上回撥給好友。

    「死丫頭,謝天謝地,你總算出現了!」高佳蜜在那頭顯然鬆了一口氣。「你別開口,聽我說,你媽打給我,我跟她說,你喝了幾杯雞尾酒和紅酒,不勝酒力,在我家睡著了。」

    「謝謝你,佳蜜,真的謝謝你!」想不到她煩惱得要命的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這都要歸功於佳蜜的足智多謀,真是幫了她大忙。

    「你現在應該跟他在一起吧?應該發生了某件事吧?」高佳蜜神秘的直笑。「你大概不方便講太久,明天見面再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吧!」

    韓茱茱完全安心了。「好!」有佳蜜這朋友真是她的福氣啊!

    「在跟誰講電話?」

    陶宇飛不知什麼時候來廚房的,他由身後摟住她,把她嚇了一跳。

    她知道自己滿有份量的,但他有一百八十六公分,身材精壯,在他面前,她勉強還可以小鳥依人。

    「是佳蜜。」她連忙收起手機,轉身看著他。

    一看到他竟然沒穿上衣,只套了條四角褲,她馬上臉紅了。

    「你一夜沒回去,她一定很擔心。」陶宇飛摟住她的肩,「搬來我這裡住吧!反正你住在佳蜜家也要付房租,搬來跟我一起住,可以省一點。」

    「啊?」她傻眼了,完全說不出話來。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她家在中南部,北上讀大學,在花店打工,在花店樓上租雅房住,她沒有主動那麼說,但當他這麼臆測時,她也沒否認,所以是她的錯,都是她誤導他的。

    「同居有那麼可怕嗎?看你都嚇傻了。」他好笑地將她摟進懷裡,吻了下髮梢。「怎麼,你不願意嗎?不想天天看到我?」

    「不是,不是那樣……」她咬著下唇,實在有口難言。

    她有很多同學都跟男友在外同居,而她們大都是外地來的,但她不是,她家就在台北啊!

    「不然是哪樣?」他端詳著她,有些意外她對他的提議沒有欣然同意。

    交往之後,雖然他是有發現她和時下的女孩不同,更為保守又容易害羞,但還是對她的反應無法理解,相愛的男女在異地求學,同居是很正常的事,她為什麼彷彿受到很大驚嚇?

    「其實……」看到他蹙起眉心,她低下頭去,期期艾艾的說:「其實佳蜜的母親是我媽的好朋友,她負責監視我在台北的一舉一動,所以……」

    所以說一個謊就要用十個謊來圓,她總算明白那有多痛苦了。

    「怎麼不早講?我還以為你不想跟我同居。」他笑了,托起她的下巴,傾身吻了她一下,溫柔的在她耳邊說:「你好美……我想再看看你。」

    他不由分說的抱起她,她驚呼了一聲。

    老天!他這樣……她真怕他的手會骨折,她沒那麼輕的好不好?

    「快點放我下來,你會受傷!」

    「為什麼老把自己想得很重?」他好笑的抱著她往床鋪走去,步履絲毫沒有停頓,彷彿他抱著一團棉花。「聽好,我最厭惡紙片人了,你這樣剛剛好,男人都喜歡抱著有肉的女人睡覺,這是你們女人永遠不會理解和認同的。」

    歡愛過後,她伸手撫摸他濡濕的頭髮,心中滿溢著快要爆炸的激動。

    我愛你。她在心中無聲的說,這三個字看起來簡單,但她說不出口。

    「我愛你……」他摟緊了她,心滿意足的說。

    她連忙道:「我也是!」

    「也是什麼?」他故意問道,依舊埋首在她身上。

    「也是……愛你……」她鼓起勇氣說:「我愛你。」

    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戀愛,也以為戀愛與她絕緣,怎麼知道老天在今年會送她這麼大的一個禮物,她的世界從此不同。

    「你終於說了那三個字。」他笑了,精壯的手肘撐起上半身,笑凝著她。「這是你第一次說我愛你。」

    她含羞靦腆的對上他帶笑的眼睛。「以後我會常常說。」

    「知道嗎?你的皮膚好美,永遠都不要化妝。」他懸在她身上,近在咫尺的直視著她,眼裡有著珍惜。「我會努力創作,我的目標是當個專業的詞曲創作人,擁有自己的工作室。」

    她心神蕩漾,忍不住伸手輕撫他臉頰,柔聲的說:「你一定會成功的,我相信你做得到。」

    怎麼辦?她的內心好激動!這個俊酷帥氣的男人心裡只有她一個,她怎麼會那麼直順氣?

    她好幸福哦,她不會再減肥了,也不會去學化妝,只要他不喜歡的,她都不會做,一切都聽他的。

    「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我會給你最好的生活。」他承諾著。

    她的心臟緊緊一縮,感到胸中有一股熱浪,直衝到眼眶裡,對他也倍感愧疚。

    她對他欺瞞太多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3:02:56


    韓茱茱不喜歡參加應酬性質的宴會,但今晚她不得不跟父母一起出席。

    對方是金融家,是台灣首席金控集團的董座,也是看著她從小長大的世伯,她父親的結拜兄弟,兩人稱兄道弟已經二十幾年了。

    宴會真的很無聊,雖然有很多美味可口的菜餚,但她一點胃口都沒有,心裡懸懸唸唸的是男友。

    今天是週末,宇飛首度在一問知名夜店駐唱,她只想離開這裡,到他的身邊去。

    和他在一起之後,她和父母談過,她已經大一了,不再是小孩了,同學們的自由空間很大,她也想多些自由。

    知道她會自有分寸,父母考慮過後,同意不再對她約束那麼多。

    「我跟你爸要去跟幾個商場上的朋友打招呼,你先去吃點東西吧。」

    父母相偕走開了,她百無聊賴的走到餐檯區。

    要吃什麼呢?她吃不下……

    奇怪了,以前她食量明明不小,怎麼現在美食當前也不心動,還有些反胃的感覺,這是為什麼?

    她又瘦了一點五公斤,宇飛不喜歡她減肥,她就不刻意減了,既然沒有減肥,那為什麼她體重會減輕?難道跟戀愛有關係?

    「嫂子?」

    這個稱呼讓韓茱茱心臟怦然一跳,差點停止,因為除了陶宇飛樂團的成員,不會有人這麼叫她。

    她抬起眼來,看到熟悉的臉孔,一滴冷汗滑下她背脊。

    天啊!真的是夏有駿,她知道他爺爺是知名飲料上市公司的董事長,但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可能在社交場合遇到。

    「嫂子,你怎麼會在這裡?飛哥呢?」夏有駿上下打量著她,越看,心中疑問越大。

    這樣盛裝打扮的韓茱茱是他所陌生的,平常的她簡單到不行,除了衣著樸素,臉上連半點妝都沒有。

    但今天,她不但穿了一襲看起來很貴的低領洋裝,還化了淡妝,戴了典雅不菲的小鑽鏈,挽了名牌包,穿了高跟鞋,充滿了小女人的韻致。

    不得不說,平常看起來普通的她,打扮起來完全像變了個人,在名牌衣物的加持下,舉手投足有名媛的氣質。

    「有駿……」她慌亂的看著他,不知該怎麼向他解釋才好。

    她的驚慌全落入夏有駿眼裡,他心裡的疑竇擴大了。「你該不是像那些為了買名牌包而自甘墮落的女生一樣,是陪什麼富商來的吧?」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眼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善,韓茱茱牙一咬,老實道:「我是跟我爸媽來的,我爸是星亞科技的負責人。」

    「星亞科技?!」夏有駿震驚極了。星亞科技可是業界的獲利王,最近還和德國大廠簽了合約。

    「你爸是星亞科技的負責人,飛哥知道嗎?」

    韓茱茱面容一僵,咬著下唇。「他不知道……」

    夏有駿的臉色嚴峻了起來。「所以,你在玩弄他的感情?你隱瞞千金小姐的身份,究竟想幹麼?」

    她慌亂的舔了舔唇。「我、我不是有意的……」

    夏有駿反感的蹙起眉峰。「我玩樂團是出於興趣,將來我還是會依照家裡的安排,出國留學,但飛哥不同,他以進娛樂圈為目標,你父母肯答應讓你跟一個窮小子在一起嗎?飛哥又肯和一個千金小姐在一起嗎?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和你分手。」

    聞言更慌了,她方寸大亂的看著他,「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說?」

    「你還不瞭解飛哥嗎?」夏有駿嘴角一撇。「他自尊心很強,隱瞞這麼大的事,他忍受得了你的欺騙嗎?不管有什麼理由,總之你騙了他,就這麼簡單。」

    在夏有駿強而有力的指控下,韓茱茱的淚珠終於奪眶而出。

    有駿說的沒錯,不管有什麼理由,她騙了他,這就是事實……

    「認識這麼久了,飛哥從來沒有和哪個女人定下來,你是他唯一公開承認的女朋友,還把你帶到我們圈子裡,明知道我們都很不能認同,他還是執意跟你在一起,你卻防他防成這樣,讓他誤以為你在花店打工,在花店樓上租房閒住,你真的很過份。」

    面對夏有駿一波波的指控,韓茱茱的心一陣一陣的痛,也益發的沈重。

    她拭去淚水,吸了吸鼻子。「都是我的錯,請你別告訴他,我會找個適當時間向他坦白,拜託你了……」

    ***

    那天,有駿沒有應允她不告訴宇飛,但看宇飛對待她像平常一樣,他應該還不知道。

    正當她在苦惱要怎麼告訴他時,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會起疑心,是因她向來很準的月事沒來,又常覺得反胃,所以她買了驗孕棒,而結果也如同她的懷疑,出現兩條紅線。

    「你在幹麼?怎麼這麼久?電影快來不及了。」陶宇飛在敲浴室的門。

    她真的進浴室太久了。難怪他會起疑。她慌亂的把驗孕棒丟進垃圾桶裡,沖水,假裝自己在上廁所。

    打開浴室門,她的腦袋仍然一片空白,懷孕的事實衝擊著她,不太真實,好像在作夢。

    她竟然懷孕了……雖然他們天天恩愛,但他們一直都有避孕啊,她很確定這一點。

    難道是第一次的時候?

    那一次,在黑暗中,又是第一次,她很緊張,根本沒想到避孕的問題,而隔天早上也是,她確定那次他沒有戴套。

    那之後,他就買了一盒保險套,用完,他會補貨,因為在他的規劃裡,等她大學畢業才要結婚,可不能讓小寶寶打亂他們的腳步。

    怎麼辦?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她怎麼能生下來?

    難道她要拿掉?

    想到表姊拿掉孩子後身體目漸虛弱,後來結婚了,也無法再懷孕,她就擔心自己也會一樣。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扳著她雙肩,玩笑似的問:「是嗯嗯不順嗎?」

    往常他說的笑話,她都很捧場的笑很久,今天她真的笑不出來。

    「我有點不舒服,電影改天再看吧,我要回去了。」

    他拉住她的手,審視她蒼白的臉孔。「哪裡不舒服?我載你去看醫生。」

    她迴避著他關心的目光。「只是有點頭痛,可能感冒了……其實,剛剛佳蜜打給我,她說我媽來台北了,所以我要回去一趟。」

    她要靜一靜,好好想清楚要怎麼做,面對他,她無法鎮靜下來。

    「那正好,我送你回去,順便讓你媽認識我。」他泛起了微笑,有自信她的母親會滿意他。

    「不行,我媽很保守,她規定我大學畢業之後才可以交男朋友,我也答應她了,如果她知道我有男朋友,會更放心不下。」她匆匆拿起外套和包包。「我搭捷運比較快,你不必送了,到家我會打給你!」

    ***

    家裡很安靜,雖然是星期天的下午,但除了幫傭大嬸之外,沒人在家,她爸媽都出去了,他們熱中打高爾夫,現在一定在球場。

    她回自己房間,躺在床上,雙眸無助的瞪視著天花板,想打給佳蜜,問問她的看法,又難以啟齒。

    肚裡真的有個小生命在孕育嗎?她輕撫自己肚皮,想像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樣,想像三個人的小家庭。

    奇怪了,她怎麼沒那麼怕了?反而嚮往起三個人的小家庭來,平常,他去上課,她在家照顧孩子,煮好熱騰騰的飯菜等他回家,吃過飯,三個人一起去散步。假日,他會陪她和孩子,如果他要考試,她不會吵他……

    她想得美好,但他不一定想這麼早當爸爸啊!他在夜店擁有很多粉絲,如果他當了爸爸,會流失掉那些粉絲吧?

    正在胡思亂想時,放在包包裡的手機響起了,嚇了她一跳。

    糟糕,她躺多久了?到家竟然忘了打電話給他。

    她連忙起來找手機接聽,果然是他打來的。

    「我們現在見個面!」手機那頭,他劈頭說道,隱隱有股山雨欲來的氣息。

    她有些慌亂,也有些不安。「我要睡了,明天再說吧……」

    「我過去花店找你,你下來一下,五分鐘就好。」他十分堅持。

    「不要啦,明天再見吧。我真的耍睡了,剛吃了感冒藥,很疲倦,我掛電話了……」她不由分說的闔上手機,心臟不安的直狂跳。

    她有預感,他還是會去花店找她,如果他說他人在花店門口,她還堅持不下去會很奇怪,她還是過去一趟比較妥當。

    她叫司機送她到花店附近,她下車走過去,花店隔壁的騎樓下,果然看到他和他的機車,他正在打手機,而她包包裡的手機也同步響起了。

    她沒接,快步走向他。

    看到她時,他很訝異。「不是說在睡覺嗎?」

    「突然想喝飲料,就出來買了。」她不安的看著他。「為什麼還過來?明天見面不行嗎?」

    他盯著她,深黑的眸子裡,燃燒著一簇異樣的火焰。「我都知道了,你懷孕了。」

    她緊張又結舌的問:「你、你怎麼知道?」

    「換垃圾袋時看到的。」他瞪著她,粗聲粗氣的問:「如果我沒發現,你想瞞我多久?」

    她愣愣的望著他。自己怎麼那麼笨,應該把證據帶走才對。

    「你這個傻瓜,我不許你自己煩惱。」他把她拉進懷裡。「這是我們的事,我們一起面對,剛好你母親在這裡,明天安排我們見面,我會請求她的原諒,請求她讓我們結婚。」

    「可是你還這麼年輕,當爸爸……」她閉上了眼,顫抖的待在他懷中,內疚到達了臨界點。

    「你放心,我寫的詞曲已經可以賣錢了,我會努力賺錢,就算休學也在所不惜,會讓你和孩子過得很好,相信我。」

    她再也不忍心欺騙他了。「其實,我……我沒有在花店打工,也不是住在這裡……」

    她決定把一切都告訴他!
    ***

    已經十點多了。

    韓茱茱看了眼時鐘,腦袋已經清醒了,但她還懶洋洋的不想下床。

    這是他們的臥房,曖色系的櫻桃木衣櫃和床組使房間看越來溫警而舒適,床頭有組小音響,正播著她最喜歡的輕音樂,他買的,說聽了會感覺像是踩在雲端上,有助胎教。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連翻身都很笨拙,最近越來越嗜睡,雖然體重沒有再增加,但她真的睡得太離譜了。

    旁邊的床位是空的,他已經起床了。

    他去哪裡了?去上課嗎?她記得他早上沒課啊。

    跟她恰恰相反,宇飛這陣於狂失眠,可能是她預產期要到了,也可能他寫的一首歌入圍了金曲獎,他太患得患失了,所以就導致了失眠。

    不管怎麼說,她是嫁對老公了。

    雖然暫時休學很可惜,但一切都是值得的,等孩子生下來,她會回去完成大學學業,這是父母答應讓他們結婚的條件之一。

    條件之二則是這間三十六坪的雅致公寓,管理佳,生活機能強,離宇飛的學校和駐唱夜店很近,樓下就有超市和便利商店,還有間診所。

    原本父母還要請個傭人給她,被她拒絕了,雖然她對家事一竅不通,但她認為宇飛不會喜歡有個陌生人在他們家裡。

    所以,她寧可學著自己做簡單家務,傭人則一周來幫她打掃一次,替她鹵一鍋牛肉或豬腳、燉一鍋湯,夠他們夫妻倆吃幾天了,她只要再準備兩道青菜就可以了,有時母親也會去超市買數樣涼拌料理和熟食來看她,她連青菜都不必炒了。

    她現在很幸福,當初決定結婚是對的,說出她富家千金時身份之後,他雖然叉驚又怒,但心緒平復之後,他就很有擔當的接受了事實,跟她一起去見她父母,表明要跟她結婚的決心。

    她父母一開始是完全無法接受,但她已經懷孕了,他們也只能妥協。

    他們點頭同意婚事的條件有三個,第一是她必須產後回學校完成學業,他們已經物色好保母。保母會在她娘家照顧孩子,還有家裡的大嬸幫忙,她可以放心。

    第二是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以及一輛車子。

    原本除了第一項,陶宇飛不接受後面二項,但站在她父母的立場,他租的破套房太不安全了。

    當他去上課去練團去駐唱時,她就得自己一個人留在套房裡,而且她又是孕婦,沒有警衛駐守的舊公寓,萬一有歹徒闖入,那後果不堪設想。

    至於車子,理由還是一樣,她是孕婦,他們不放心她坐他的機車,太危險了……

    她父母的理由都是出於關心她的人身安全,並非炫富,所以他接受了,至於她父母援助他們的生活費,他都逐筆記下來,堅持日後要還。

    她當然知道,光靠他一個人,又要讀書又要賺錢,當然不夠他們兩人日常生活開銷,更別說日後寶寶生下來,到時奶粉尿布都要錢。

    總之,八個月前經過一番驚濤駭浪,現在她是幸福的人妻,送他出門後,她也沒閒著,她讀很多書,看很多電影,希望在他詞曲創作遇到瓶頸時能幫上忙。

    甚至,為了更加瞭解他的世界,她偷偷在學樂譜,也為了他學做菜,就是希望讓他感受到為人夫的幸福,不會後侮太早踏進婚姻裡。

    至於她,她可是從來沒有後悔過,剛發現懷孕時,她煩惱不已,現在則感謝寶寶的降臨,讓她提早圓了與他共同生活的夢,也讓她說出自己的身份,不必再日日活在對他的歉疚中。

    小小茱,媽咪真的很感謝你,你是媽咪的福星,爸比媽咪都很愛你哦!

    她這一胎是女兒,打算大學畢業之後再懷第二胎,想生個像老公一樣帥氣的兒子。

    又躺了半個小時,肚子開始咕嚕叫了,孕婦是禁不起餓的。

    她費力起身,梳洗後,打開房門就聞到誘人香味。

    他們的家沒有任何奢華的擺飾。簡單的白紗窗簾,米白色的布質沙發,電視櫃和兩個書櫃都是白色的,地毯上散落著五顏六色的大靠枕。

    餐桌就靠著窗戶,一桌四椅,都是原木的,小花瓶裡有枝玫瑰,是她的傑作。

    他在煎蛋烤吐司,桌上還有生菜沙拉和德國香腸。以及他的黑咖啡和她的溫牛奶。

    「哇,好香哦!」她對他一笑,迫不及待坐下來吃。

    「吃完我陪你去產檢,晚上要練團,下周就要海選了。」

    他的樂團計劃要去參加選秀節目,這是最快打開知名度的方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他的目標是賺錢、賺錢、賺錢,他不想接受茱茱娘家太多幫助。

    「你呢?你也坐下來吃。」她發現他只準備一人份的餐點,當然是她這個孕婦的。

    他皺了皺眉。「沒胃口,不想吃。」

    「又想只喝杯黑咖啡算數?」她歪著頭看他。「不吃早餐會變笨哦。我不想要個笨老公,女兒也不想要個笨爸爸,所以你快點坐下來吧,我們一起吃。」

    他依言坐下了,不過不是分食她的,他另外丟了兩片吐司進烤箱。「我吃兩片吐司就好,你快吃。」

    她知道他向來抗拒早餐,肯吃兩片吐司已經算是妥協,她也就不勉強他了。

    「蛋煎得剛剛好,而且一點蛋腥味都沒有。」她讚不絕口。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後,他也越來越體貼,犧牲睡眠起來做早餐,而且都以她的口味為主。

    「是小豪父母從鄉下寄來的土雞蛋,寄了很多上來,每個人都分到好幾盒,他說你要補充營養,特別多給我幾盒。」

    「幫我謝謝小豪。」她笑逐顏開的說。

    「謝什麼?」陶宇飛不以為然的說:「他們吃了你多少上等牛排,回饋幾盒雞蛋算什麼?」

    她父母常送高級的神戶牛排來,只要他的團員跟他回家,她就很大方的煎牛排請客,樂得他們常說要到他們家玩。

    他不太喜歡團員們過來,對他而言,這不算他們真正的家,他們的家要用他賺的錢來買,這也是他賺錢的原動力。

    他們的孩子快出世了,所以他很心急,他要加快賺錢的腳步,這樣才不必再倚靠岳夫家的幫助。

    如果當初茱茱沒有懷孕,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之後,他們可能會分手吧?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找個有錢女友,更別說娶個可以讓他少奮鬥五十年的老婆。

    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注定讓他遇到她,但他不會甘於現狀,她富有的家庭也跟他沒有關係,他會靠自己的力量讓妻兒衣食無虞,他一定做得到。

    「你不是想看氣「鋼鐵二飛天遁地」嗎?」他也坐下來,喝了口黑咖啡。「我查了時刻表,中午十二點有一場,產檢完去看電影,下午我有課,你要自己回來。」

    她衝著他甜甜一笑。「謝謝你,老公。」

    浙瀝瀝的雨聲轉移了她的視線。

    下雨了,雨水打在玻璃窗上,雨珠落在窗台的盆栽上,氣溫瞬間下降了,詩情畫意的,好美。

    陶宇飛看了窗外一眼。「快點吃吧,我們早點出門,還有時間可以去兜風。」

    「好!」她笑得眼都瞇了。

    她喜歡看雨中街景,尤其是雨水打在行道樹的景致,有時不起雨來,他若有時間,會專程開車大街小巷的繞,讓她看足雨中街景。

    什麼是幸福?

    這就是幸福了。

    ***

    佳蜜問過她,結婚快樂嗎?幸福嗎?有後悔過嗎?

    她的答案是,結婚非常快樂,非常幸福,從來沒有後悔過,連一絲絲後悔的念頭都沒有,因為他對她是這麼體貼、這麼好。

    倒是他,後悔過嗎?看看自己臃腫的身材,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也越來越大只,外面那麼多辣妹,他都不心動?

    「韓茱茱小姐!」

    跟診護士在喊名了,他們一起進入診間,剛剛量過體重,她覺得自己沒有胖,但事實上又胖了兩公斤。

    「預產期在下個星期,這幾天要格外注意,如果有不舒服就馬上到醫院來。」

    「謝謝醫生。」

    他們走出診間,看到一名手腳纖細的孕婦從他們面前定過,肚子跟她的差不多大,但人家還是瓜子臉,只胖了肚子。

    又有個少婦走過來,抱著看似未滿月的嬰兒,但身材同樣纖細,完全看不出來才生過孩子。

    「好羨慕……」韓茱茱眼巴巴的看著她們。「我能瘦回懷孕前的體重嗎?如果瘦不回去,永遠這麼巨無霸怎麼辦?」

    「瘦不回去又怎麼樣?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不需要吸引男人的注意了。」

    她傻眼的看著他。

    他在說什麼啊?他以為她煩惱變形的身材是想招蜂引蝶嗎?她是為了他啊,怕他帶她出去沒面子,所以很煩惱。

    「孩子生下來之後,為了健康,只要瘦幾公斤就可以了,我希望你的體重跟我認識你的時候一樣,我喜歡那樣的你。」

    她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自信,他早就說過上百次,他喜歡她的身體,她卻還是很不安,生怕他會外遇。

    如果他喜歡辣妹,當初他就不會對她心動,也不會跟交往。跟她結婚了,為什麼這個傻女人就是想不通這一點?

    一直以來,不管婚前婚後,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不計其數,他從來都不放在眼裡,她實在沒必要擔那個心,對自己的身材過度煩惱。

    「謝謝你……」她好感動,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這樣的愛?不管她胖得再離譜,他都不曾嫌棄,直到前三個月,他們還有性生活,都是他主動的。

    當她脫光衣服時,她都嫌棄自己的身材了,他卻不嫌棄,還表現出他很喜歡、很滿意的樣子。

    「等你坐完月子,我要好好愛你,不是說女人生完孩子都會漲奶嗎?我要好好品嚐。」看她沮喪,他故意摟著她肩膀,在她耳邊挑逗。

    她臉紅心跳,想像到時的畫面一定很火熱,她會盡量滿足他的……

    「走吧!來去看電影。」他輕快地說。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3:03:21


    一部絕佳的動作懸疑片,全片高潮叠起,不愧是她的偶像王演的,唯一缺點是,她好像看得太入戲,情緒太激動了。

    走出影廳,她把包包交給宇飛拿,自己去了化妝室,上完廁所還不覺得不對勁,但在洗手時,忽然感到很不舒服。

    她勉強走出去,找到守候在外的丈夫。

    看她步履蹣跚,陶宇飛立刻迎上去。「怎麼了?」

    她快要站不住了。「我肚子好痛……好痛……怪怪的……」

    他扶住她,緊張感隨之湧來。「是不是要生了?」

    「可能……」

    話才說完,她就失去了意識。

    她醒來時,看到潔白的天花板,發現自己置身醫院裡,眼眸一轉,看到了母親,不見陶宇飛的蹤影。

    「醒啦?」韓母眼眶泛紅,心疼的看著女兒。「宇飛一直待到剛剛才去外面抽煙,他說很悶。」

    「哦……」她下意識輕撫腹部,明顯感覺到自己肚子變小了,而且極度不舒服。她是剖腹生產了嗎?真懊惱,她本來想自然生的,自然生對孩子比較好。「媽,孩子健康嗎?」

    韓母握住她的手,難過的說:「茱茱,你聽媽說,你還年輕,宇飛也還年輕,你們隨時可以再懷孩子,所以,你就忘了吧,這個孩子和你無緣。」

    韓茱茱驚悸的看著母親。「媽,你在說什麼?」

    韓母哽咽了。「茱茱,孩子沒有保住,到醫院以前就停止心跳了……」

    她呆愣的看著母親。一切太不真實了,早上產檢時,醫生還說寶寶很健康,心跳也很正常,怎麼會……

    「你醒啦。」陶宇飛推門而入,看到清醒過來的妻子怔忡著,想必已經知道孩子離開他們了。

    他緩慢的走到床邊,韓母拭去淚水,隨即起身。「你們談談吧……宇飛,別讓茱茱流太多眼淚,產婦流淚不好……」

    她把空間留給他們,離開病房了。

    產婦兩字讓韓茱茱的心緊緊一縮。孩子沒了,她還算是產婦嗎?

    她眼巴巴的看著丈夫,希望從他口中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宇飛,媽說的是真的嗎?」

    在床邊坐下,他握住她的手,雙眸充滿血絲。「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提議去看電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所以動了胎氣。」

    她的眼睛睜大了,淚水慢慢湧出眼眶。「所以,我們的小小茱真的……死了?我沒有把她生下來?」

    他用手輕撫她的長髮。「孩子……很漂亮,她走得很安詳,沒有皺眉頭。」

    「是我……是我害死小小茱的。」她整顆心都碎了。

    陶宇飛緊緊摟住了她,眉頭驟然緊蹙起來。「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她在他懷中哭得不能自己。「小小茱……」

    他輕輕拍撫她的背,眼眶一熱。「哭吧,但是哭一會兒就好哦,媽說你不能流太多眼淚,你要保重身體,我們再把小小茱生回來……」

    ***

    站在連身鏡前,韓茱茱煩惱的看著鏡中身材臃腫的自己。

    怎麼搞的?都坐完月子五個月了,她還是瘦不下來,最近她越看自己越討厭,尤其在洗澡時,更覺得自己每次洗澡都用掉好多沐浴乳,因為面積太大的關係。

    再這麼下去,她不能再靠節食和踩腳踏車減肥了,必須認真去健身中心找個教練來協助減肥不可。

    而且她還年輕,不只要減肥,還要塑身,不然減下來卻全身鬆垮垮的,連自己看了都討厭,要怎麼面對宇飛?

    最近他越來越晚歸了,樂團通過了海選,已經進入初賽,尤其每週都要錄影一次,所以他們繃緊了神經在練習,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樂團的比賽上,期望著可以一鳴驚人。

    她呢,則在準備復學,這是婚前答應父母的,雖然孩子沒了,她還是得履行承諾?

    孩子呢,目前不在她和宇飛的規劃中,他們有共識,先完成各自的學業再說,他甚至說要闖出一番事業才要生孩子。

    也好,他們還年輕,她也認為自己不能勝任媽媽的角色,事實上,她連老婆的角色都快不能勝任了。

    這幾個月,她和宇飛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他不再帶她到工作室去看他們練習,也不帶她到他駐唱的PUB,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半年沒有性生活了。

    她查過資料,他們早就可以恢復親密關係了,更何況她是剖腹產,影響更小,但他卻遲遲沒有主動要求。

    他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啊,沒有在她身上發洩,他是怎麼解決的?

    雖然他們是夫妻,但這種問題她還是羞於啟齒,佳蜜鼓勵她主動誘惑他,但她真的做不到啊!

    佳蜜說,這種事不能拖,拖久就沒有了,可不能讓他習慣成自然,沒有性生活的夫妻鐵定有問題!

    有問題嗎?

    她只覺得他對她比較疏忽、比較冷淡,但她認為那是因為他壓力太大的關係,從他每週皺著眉在挑歌、練歌,她就可以從中感覺到他的壓力。

    現在想想,他們好像很久沒有同房了?

    他們並沒有分房,但他常晚歸,一回來就進書房去做自己的事,累了就隨意往沙發一躺,醒來,洗澡,出門。

    他有多久沒有吻她了?以前他出門,他都會吻吻她,還常常出其不意的給她一記教她喘不過氣來的熱吻。

    現在呢?他好像連目光也很少放在她身上了,也不再跟她同桌吃飯,更別說做早餐給她吃。

    種種跡象都指向一種可能,她忽然緊張了起來。

    難道是她神經太大條了,他外面已經有了女人,她卻沒感覺?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做對不起她的事,冷淡她是因鳥她太沒有羞恥心了,產後還遲遲無法恢復身材,哪個男人會對肉這麼多的女人有興趣?

    是她不對,她該檢討才對,怎麼可以反過來懷疑他?

    好!她要改變!她不能再讓他對她興趣缺缺了,她明天就要去找健身中心,從明天開始,展開魔鬼身訓練,強迫自己瘦下來。

    至於今天,她也不打算白過,她決定親自做便當送去給他,讓他知道她有心改變有點陷入一成不變的婚姻生活,只要打通電話給小豪,問他們練團的休息時間,再請小豪替她保密就可以給他一個驚喜了。

    想到這裡,她放心多了。

    她真笨啊,身為老婆該做的事,她卻一項都沒做到。

    之前是因為她懷孕,所以都是他在為她做比較多,現在她無肚一身輕,怎麼可以連點人妻的責任都沒做?

    從婚前交往到婚後,一直都是他主動,不過,從現在開始,她會積極的,她要努力扮演好老婆的角色,之前都是他付出,現在換她了!

    ***

    樂團的練習室在東區綜合商辦大樓的地下一樓,佔地一百坪,是團員裡最有錢的夏有駿提供的場地。

    小豪說九點是休息時間,韓茱茱準時抵達,看見父母買給他們的進口轎車停在大門口的停車格裡,還洗得亮晶品的,非常拉風、非常顯眼,她露出一個微笑。

    以前宇飛很排斥開這輛車,除了載她出門之外,他絕不會碰這輛車,他自己出門都騎機車,就算天氣再冷,雨再大也一樣。

    最近不一樣了,他變得常開車出門,她覺得很欣慰,他總算不再將她爸媽的好意視為洪水猛獸了。

    不過,他們夫妻好久沒回去她娘家吃飯了,她提過,他總是說有空再說,而他永遠都沒空。

    說也奇怪,以前只要超過兩星期沒回去,爸媽就會打電話來問她,但好像是自從她做完月子之後吧,他們就沒再問起了。

    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她應該多關心爸媽的,他們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她卻只沈浸在自己體重的煩惱裡,對他們不聞不問,實在太不應該了。

    走出電梯,牆上滿佈重金屬風格的嘻哈塗鴉,空氣裡震動著強烈樂音,她一眼看到站在工作室外抽煙的丈夫,神采飛揚的和一名身著英格蘭搖滾風、化著誇張煙熏眼妝的長髮辣妹有說有笑。

    她的心驀然一緊。

    別自己嚇自己了,他們應該只是普通朋友在聊天罷了,如果有什麼特殊關係就不會在這裡了。

    不過……他的笑容好陌生,那飛揚的笑容,她有多久沒在他臉上看到了?他又有多久沒這樣對她笑了?

    拜託,朋友聊聊又沒什麼,她怎麼又沒信心了?他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啊。

    他說過,他喜歡的是她,如果他喜歡時下那些濃妝艷抹的辣妹,他去追她們就好了,何必追她?

    他說過的話就是她最大的自信來源,她深信自己是不一樣的,也深信他就是獨鍾她這款普通到不行的女孩,

    可是,人是會變的?他變了嗎?

    甩甩頭,不要再想了,走過去就對了,今天她是來表現人妻的體貼的,不是來找麻煩的。

    她定了定神,擠出一個笑容,朝他們走過去。「宇飛!」

    看到她,陶宇飛沒有她預期中的開心,他擰起了眉頭。「你怎麼會來?」

    他身邊的辣妹看著她,上下打量的眼光很輕蔑。

    努力忽視那不屑的眸光,她輕快地說:「我做了壽司便當來給你們吃,我做了很多,大家一起吃。」

    沒有感謝,陶宇飛嫌惡地說:「誰教你做這種東西送來的?他們已經叫了披薩,你拿回去吧!」

    「飛,她是?」辣妹轉動烏黑大眼,看著韓茱茱。

    不等陶宇飛回答,韓茱茱認為禮多人不怪,她微笑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宇飛的老婆,我叫韓茱茱。」

    辣妹看看她,隨即訝異的抬眸瞪著陶宇飛。「老婆?!飛,你有老婆?!」

    韓茱茱看到他一語不發的沈默著,他竟然不說有,反而責備的瞪祝著她,那森冷的目光像一把尖銳又冰冷的利刃,一下子插進她的心臟。

    那個辣妹狠狠瞪他一眼,扭身就走,他蹙眉看著辣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

    心中的不安在擴大,她怯怯地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當然說錯話了!」陶宇飛驀然朝她大吼起來,還暴躁的踢了牆角一下。「你莫名其妙!你他媽的沒事跑來這裡宣傳你是我老婆幹麼?你吃飽撐著不會繼續吃嗎?你過來做什麼?!」

    「宇飛……」她真的被他嚇到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她吼過,他是怎麼了?她只是說她是他的老婆,這樣有錯嗎?他為什麼要氣成這樣?

    除非,他不想被人知道他已婚的身份,是這樣嗎?

    「怎麼啦?飛哥,吼得這麼大聲?發生什麼事了?玻璃都要震破了。」團員們紛紛從裡面走出來。
    看到他們,韓茱茱鬆了口氣,以為他會看在人多的份上休兵,這是他們夫妻的事,回去再解決,別在這裡鬧笑話。

    她萬萬沒想到,他卻越來越大聲,還橫眉豎目的瞪著她,跟剛剛和辣妹談天的他判若兩人。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已經是半個公眾人物了,我的樂團正在進行比賽,將來很有可能出道,你看過哪個偶像先結婚再出道的?你這樣是存心毀掉誰?」

    他額上的青筋在跳動,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

    她咬緊了牙關,死命忍住在眼眶裡氾濫的淚水。這裡都是團員,不能給他丟臉,她不能哭。

    她試著解釋,想平息他的怒火。「宇飛……我……我不知道,我沒想那麼多……」

    「你當然沒想那麼多!」他從齒縫裡進出話,「因為你根本就不必想,你這個千金大小姐,要什麼有什麼,你知道什麼是生活?你的字典有窮字嗎?你為我著想過嗎?」

    「宇飛……」淚珠在她眼眶裡打轉,她好聲好氣的說:「都是我不好,你別氣了,我們回家說,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還要說什麼?」他嘲弄的撇嘴,「你看看你,都多久了,還這麼胖,你是存心讓我沒面子是不是?」

    瞬間,韓茱茱的臉色變得跟紙一樣白了,她像挨了狠狠一棒,只能無助的睜大眼睛。看著他,做不出任何回應。

    不是說,他喜歡她的樣子,不要她減肥?

    不是說,他最討厭紙片人了,要她維持初識時的體重?

    好,就算她現在沒有維持初識時的體重,因為懷孕胖了許多,生完也瘦不下來,是她沒有盡全力減重,但是,他怎麼可以這麼傷人,還在這麼多人面前?

    她的心好痛好痛……

    「算了啦,飛哥,夫妻嘛,床頭吵床尾和,回家就沒事了,走啦,進去練習了,進去……」

    他半推半就的被團員們拉進去了,最後的目光猶是餘怒未消,留下韓茱茱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走廊,心痛到不能自己,只能任由無助包圍住她。

    ***

    韓茱茱很緊張,因為被子下,她穿了一件薄紗豹紋性感睡衣,想要誘惑自己的丈夫。

    離開練習室後,她六神無主的去找佳蜜,佳蜜聽完兩人爭吵的過程,沒有怪宇飛,反而怪她。

    說她沒有盡好人妻的義務,哪個男人不會肝火上身?更何況宇飛又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因為慾望無處發洩才會無故發飆。

    聽完佳蜜的剖析,她好過許多,也原諒他了,只是她不知道要怎麼修補兩人的裂痕。

    佳蜜索性送她一件還沒拆下吊牌的名牌睡衣,是她現任男友送她的,她大方出借,希望他們夫妻的爭執圓滿落幕。

    所以,她現在就穿著性感睡衣,躺在被子裡,等待丈夫回來。

    睡衣是很性感,但她穿起來很緊,自己都覺得不性感了,宇飛看到時,真的會如佳蜜所言,餓狼一般的朝她撲過來嗎?

    佳蜜可能搞錯了,或許她穿時,她的男友們都會如餓虎撲羊的撲向她,可她根本沒有那本錢,宇飛會有什麼反應,真的很令她不安。

    但就算不安,她還是得硬著頭皮這麼做,誠如佳蜜所言,這麼帥氣的老公,要牢牢抓住才行啊!

    她不知道丈夫現在這麼有人氣,是佳蜜告訴她的,他的「紅豆樂團」因為素質整齊,每個成員都又高又帥,在選秀節目裡備受矚目,尤其是身為主唱跟團長的他,更是人氣王。

    原來他已經開始走紅了,原來他現在不宜公開他的已婚身份,這幾個月,她都沈浸在失去女兒的悲傷中,沒有去關心他的事,是她太疏忽了,是她不對,都是她不好。

    現在應該還來得及吧?她會走出悲傷,不再去想女兒,只想他們的未來,她會努力改變,變成一個符合他現在身份的人妻,讓他有面子。

    夜深了,淩晨兩點時,她總算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

    他回來了。

    半個小時過去,他沒有進來房間,這下奇怪,這陣子他都睡在書房的沙發上,那裡有他作曲需要的硬體。

    之前她以為他是工作得太累,所以睡在那裡,現在想想,是她不夠細心,他們之間早就產生裂縫,她還渾然不察。

    她到書房去,很意外沙發上竟然不見他的蹤影,但他的鞋子和外套都扔在客廳裡,車鑰匙也扔在茶幾上,在在證明他回家了啊。

    她轉往到客房去。

    這間房原本是他們女兒的房間,產檢確定是女兒後,他們就同心協力把房間佈置得粉紅夢幻。

    床上鋪著凱蒂貓的床單,枕頭套和被子當然也是凱蒂貓的圖案,此刻他就側睡在床上,室內安靜極了。

    看到這景象,不知怎麼搞的,她的胸口一熱,感覺到血液都燃燒起來。

    這是她的老公,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她唯一的男人,她不會讓給別人的!

    壓抑住狂跳的心,壓抑住奔放的熱情,她上了床,主動由身後摟住他,身體滑過一陣暖流。

    她親暱的吻著他的後頸。「宇飛,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後我不會再隨便去練習室找你了,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搞什麼?」他驀然掙脫她坐了起來,惱怒的瞪著她,旋即跳下床。

    韓茱茱一怔,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慌忙跟著坐起。

    她很不安,他嫌惡的態度令她惶然。

    她又做錯了嗎?

    「穿成這樣想做什麼?」他嗤之以鼻。「以為穿成這樣我就會跟你上床嗎?你剛剛壓得我好重,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了,看到你這副樣子,更是讓我想吐,離婚吧!我不想再跟你綁在一起了!」

    「什、什麼?!」她愣住了。

    她才想努力,他卻提出離婚?!

    可是,不對呀。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之間會出現離婚兩字?她沒有要離婚啊!

    「你耳背嗎?我說離婚!我要跟你離婚!」他不耐煩的說:「我已經厭煩了你家的高姿態,彷彿我是入贅吃軟飯的小白臉,每個星期都要去向你父母請安,事事都要聽從他們的安排,你們有想過我的感受?這樣把我踩在腳下,以為我沒有感覺嗎?」

    噢!他為什麼這樣說?

    吸了口氣,她試著解釋,「宇飛,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爸媽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他們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他們的出發點是關心我們……」

    「不必再說了!」他打斷了她,臉色陰沈的說:「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孩子,我也不會跟你結婚,然後被你們韓家困住,現在我正要開始衝刺事業,不希望被已婚身份束縛,我希望能速戰速決,不要拖泥帶水,以免拖久了被媒體發現,會影響其他團員。」

    她茫然的望著他,心一陣又一陣的絞痛起來,痛得她手心冰冷又冷汗涔涔。

    他好像是說真的……

    他怎麼可以提離婚提得這麼容易?

    雖然他們當初是因為孩子才匆匆結婚,但她相信,他是愛著她的,婚後他對她很好,這些她都感受得到,為什麼他現在說得好像一切都是被迫的?說得好像他不曾感到幸福過?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他看著她,無情的指責道:「你看看自己,你站在我旁邊,別人會怎麼說我、怎麼看你?你知道嗎?你穿這樣不叫性感,叫噁心,你認為我還能滿懷激情跟你上床做愛嗎?」

    淚水在眼眶裡翻湧,她努力的忍住它。「如果是這個,我發誓我會努力減肥,我真的會,以前是我太不會想了,以為你說喜歡我圓圓的,我就圓圓的,我不知道……人是會變的……」

    「你這是在指責我嗎?」他微微的皺了皺眉。「好吧!我們就一次說清楚,本來想過一陣子再跟你攤牌的,現在告訴你也無所謂了,我已經有別的女人了,就是你那天在練習室外看到的那個,她叫翔羚,跟我有同樣的頻率,我們有相似的背景,一樣熱愛創作、熱愛音樂,她瞭解我,我也瞭解她,我們上過床了。」

    她的臉頓時蒼白得像一張紙,眼睛睜得好太好大,唇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他和別人上床了,他怎麼可以講得怎麼坦白?!

    「如果你還不肯放我走,那麼我再告訴你吧!」他冷淡的嘲弄一笑,「當初就是因為知道你是富家千金,我才設計你懷孕的,是有駿告訴我的,說你家很有錢,那時候,我以為跟你結婚可以過得很輕鬆,現在我覺得豪門很煩,不想再當豪門女婿了,跟你上床是勉為其難的,我覺得很噁心,從這一刻開始,我要做自己,要跟自己真正愛的女人在一起,這樣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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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3:03:45


    韓茱茱知道,所謂的助理就是打雜小妹。

    但她不在乎,現在大學畢業生有如過江之鯽,再說她又比別人晚了一年畢業,能夠被錄取就要偷笑了。

    她呀,別無所求,只求有份穩定的工作可以交房租,可以有飯吃,這樣就夠了。

    自從家裡破產,父母逃到國外之後,所有親戚都翻臉不認人,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這幾年,若不是佳蜜和佳蜜母親的幫助,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們堅持她搬過去一起住,堅持她只要在課餘到花店幫忙就可以了,佳蜜有的,她也有,佳蜜的母親給予她們同樣待遇,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她一輩都忘不了也不會忘。

    她發過誓,她活著不為別的,就為了報答佳蜜和她母親,如果有餘力,她要去國外找父母。

    分開前,他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這種不知他們下落的感覺就猶有心上壓著一塊大石,無時無刻都在牽掛著他們。

    「喝杯咖啡吧,還有三十分鐘才會公佈錄取名單。」

    有個小帥哥用托盤端了咖啡進來分送給面試者,韓茱茱也取了一杯來暖手暖心。天氣冷,喝杯熱咖啡感覺真好。

    這間「精采娛樂公司」的氣氛她很喜歡,光會議室的桌面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時尚感,但小小一個助理的職位,競爭者竟然有三十幾個,面試者把偌大的會議室擠滿了。

    他們剛剛一起做了面試和筆試,考題包羅萬象,可能因為是娛樂公司,題目裡有很多演藝圈流傳的八卦,差點沒把她笑死。

    別人咬著筆在為題目的答案苦惱,她卻笑到快要內傷。

    所謂「性情大變」就是如此吧?

    歷經婚變、家道中落,她一開始跟所有遇到打擊的人一樣,極度沮喪。

    但之後,她想開了,或許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老天爺要讓她過另一種全然不同的生活。

    以前,她是溫室裡的花朵,現在,她則是野地裡的雜草,無論如何都可以活,什麼狀況都難不倒她。

    難過、悲傷,經歷的人情冷暖就放在心底吧,那些感受會越來越微小的,終有一天會變成淺淺的,不再想起,也不會再痛了。

    說實話,她喜歡現在的自己、現在的生活。

    歷經生活的洗練,她活得腳踏實地,腦中不再有一大堆不切實際的想法,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對錢那麼不以為意。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可以以如今的面貌認識他,那麼她或許就可以瞭解他,可以更加進入他的世界,說不定也不會離婚了……

    要命!怎麼又想起他了呢?

    這些年,她老是改不掉越在緊張關頭越會想起他的毛病,彷彿只要想起他,就可以給她力量,讓她安定下來。

    她不是應該恨他嗎?

    可奇怪的是,她不但不恨他,反而慶幸在家裡破產之前跟他離婚了,幸好沒有拖累到他,幸好。

    他在哪裡?在做什麼呢?

    這些年來,她沒有刻意打聽,離婚不到半年,她家的公司就因為內線交易案和掏空案被迫下市,父母在限製出境前一刻出了國,她的生活紊亂一片,自身難保。

    安定下來之後,她認為一貧如洗的自己更沒有資格與他有所牽連,所以她努力過生活,命令自己別再想他。

    現在的她已經習慣不去想他了,只除了緊張的時候……

    「各位,我們要公佈錄取名單了。」

    隨著高跟鞋的踩踏聲,剛剛負責面試的時尚美女走進來,她的儀態就如同模特兒般引人注目,裹腿的秀髮披在肩上,手裡拿了一個文件夾。

    韓茱茱不由得坐挺了身子。

    她發現這間公司都是俊男美女,而且都很年輕,樣貌普通的她,恐怕會第一個被踢出局。

    這個工作機會是佳蜜告訴她的,就在她連續面試失敗了二十五次之後,佳蜜一直鼓勵她來試試看。

    如果她沒被錄取,佳蜜恐怕會比她更失望吧,如果她被錄取了……那她一定要跳起來大叫三聲謝謝老天爺,感謝它終於把好運降臨在她身上……

    「首先,很感謝各位來參與本公司的面試,經過審慎的評估,編號二十三號的韓茱茱正式成為本公司的員工,其餘的各位,辛苦了……」

    一分鐘之後,韓茱茱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成為全場的焦點。

    她被錄取了?

    她真的被錄取了?

    「恭喜你了,韓茱茱。」美女面試官走到她面前,微笑伸出手。

    想到自己剛剛許的願,她連忙跳起來「還願」。「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

    雖然很滑稽又於禮不合,但既然向老天爺許願了,願望實現就該兌現承諾才對,這樣以後老天爺才會繼續把好運送給她。

    「你這是在幹什麼?」美女面試官忍俊不禁的問。

    所有人都在看著韓茱茱,她不好意思的一笑。「因為在公佈名單前,我許了願,如果被錄取我就要跳起來高喊三次謝謝老天爺,所以……」

    「改天教我許願靈驗的秘訣。」美女面試官對她眨眨眼,然後轉身對其餘人說道:「辛苦各位了,再見,後會有期。」

    面試者魚貫離開了,最後只剩下韓茱茱。

    「我是楊佩奇,你叫我楊姊就可以了,坐吧!」美女面試官拉開椅子坐下,把手中的文件拿出來,推到她面前。

    韓茱茱在她對面坐下,看著文件疑惑問道:「這是?」

    「合約。」楊佩奇一派輕鬆地解釋,「凡是進入本公司的員工都要簽兩年合約,內容有違約賠償條款和相關事項,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簽名就可以了。」

    韓茱茱認真的花了一點時間把合約看清楚。

    她爸爸就是沒看檔就簽名,太信任股東的下場是公司被掏空了都不知道,落得流亡海外。

    現在的她眼以前不一樣了,過去看到這種文件,她會頭痛、會眼花,如今她認為這是保障自己的權益,一定要看清楚。

    「不懂的地方儘管發問,在這裡,不懂就是要問,不然做錯了,可是沒有人會原諒你。」楊佩奇說道。

    韓茱茱抬起眼來,笑容可掬的說:「我看完了,沒問題。」

    她逐條看過,薪資、福利都載明瞭,非常有制度的一間公司,她相信自己的明天會更好。

    「那麼簽名吧!」楊佩奇又對她眨眨眼,也再度朝她友善的伸出手。「歡迎來到魔鬼訓練營,希望三個月後還能在這裡看到你。」

    韓茱茱與未來的上司用力一握。「我會盡己所能,讓您三個月後還在這裡看到我的!」

    ***

    早晨的陽光灑落在的大樓上,韓茱茱腳步輕快的定出捷運站,熙來攘往的人潮讓整座城市更顯活力。

    出了捷運站,走了十幾分鐘,她到達目的地,嘴角也不由得揚起了微笑。

    就是這裡。

    她站在精采娛樂辦公大樓外,虔誠的仰望了它幾分鐘,透過大門的玻璃,可以看到裡面有個氣派的接待櫃檯。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這裡的一份子了,她的心情又期待又興奮,希望自己能勝任才好。

    昨天佳蜜和她母親為她開了個小型慶祝派對,她多喝了兩罐啤酒,但也沒忘記要上網查查精采娛樂的資料,這是她未來的衣食父母,當然要先有個底才好做事。

    她真的變了很多,以前的她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未雨綢繆。

    精采娛樂公司才成立短短三年,卻已傲視娛樂圈了,關鍵就在於靠著不斷簽下選秀節目裡紅極一時的參賽者,迅速發片,多方造勢,快速累績忠實的粉絲。

    他們不代理日、韓、西洋唱片,也不挖角別家歌手,反而將自家歌手推向海外,主要戰場為大陸和日韓,旗下藝人多達四十多人,其中不乏一戰成名,現今已躍為歌壇天王天後的一線歌手。

    創辦人深信自己培育歌手比挖角實際,而且可以令觀眾耳目一新,尤其選秀節目出身的歌手多半有一定的實力,用排場、砸重金再包裝一下,推幾個天王天後都不成問題。

    另一方面,這些炙手可熱的藝人因為和精采娛樂都有著革命情感,從精采娛樂成立以來,沒有跳槽的藝人。

    只能說,老闆做人很成功吧,不吝於把利益與大家分享,所以才可以留住人,也幫他賺更多錢。

    除了音樂,精采娛樂還收購了寶萊麗經紀公司,旗下歌手的經紀約由自己人一手掌控,也安排歌手演出偶像劇,開闢了許多不同的財源,也讓這間公司年紀輕輕就穩坐娛樂一哥的寶座。

    而現在,她就加入這間人人擠破頭都想進來的娛樂公司。

    看完資料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間非常會賺錢的金雞母,難怪薪水給得那麼高。

    昨天,她看到合約上,她一個小小助理,起薪竟然有四萬,她嚇到了,以為寫錯了,又不敢問楊姊,怕被笑不懂行情。

    現在她不奇怪了,這樣一間賺錢的公司,當然捨得以高薪留住人才,不然整天一直在找人,公司怎麼穩定下來?

    推開厚重的旋轉玻璃門,她走進一樓大廳。

    一眼望去,兩邊牆面共有十二幅氣勢磅礡的巨型海報,她仔細看了看,都是當紅的歌手。

    「你好,我是今天來報到的新人,我應該到哪個部門找哪位?」她在櫃檯前,很客氣的詢問接待小姐。

    哇,爆乳裝,挑染的金髮,濃妝外加誇張的大耳環,連個接待小姐都長得像明星,她的打扮是不是太隨便啦?

    她本來就不太懂時尚,以前都是精品店直接挑適合她的衣服、包包和鞋子送到她家,如果要參加宴會或去拜訪長輩親友,母親會告訴她該穿哪一套。

    事實上,她以前的身材根本無須她費心研究時尚,反正穿什麼也不會時尚,她覺得穿一件式的寬鬆家居服最舒服。
    「你是韓茱茱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很有朝氣的跑過來,笑吟吟的對她伸出手。「我是小董,是公司的開國元老,楊姊叫你以後跟著我,我會告訴你該做什麼,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你好!」她連忙伸手與他一握,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活力,和一般死氣沈沈的公司大不相同。

    她跟著小董進入公司,這棟位在商業黃金地段的大樓,共有十五樓,每一層約兩百坪,都是屬於精采娛樂的,一至五層公司自用其餘租出去。

    「一樓是接待處、會議室、媒體室、會客室、記者聯訪中心,二樓是經紀部、業務部、新事業部,三樓是宣傳部、行銷部、海外部、數位行銷企劃部,四樓是錄音室,五樓是禁區。」

    小董帶她進入電梯,按了三樓。

    「禁區?」她不太懂,不過聽起來有點恐怖的感覺,不會是發生過什麼命案吧?

    小董進一步說明,「就是我們老大找靈感的地方,他做音樂時是不許任何人打擾的,很龜毛吧?」

    「老大?」她微微一愣。「你是說老闆嗎?」

    小董笑了笑。「對啊,我們都叫他老大。」

    叮!三樓到了。

    走出電梯,偌大的辦公區裡已經有十幾個人在自己位子裡忙了——忙著吃早餐喝咖啡。

    「老大規定每個人都要吃早餐,他說不吃早餐會變笨,他不想要養一個笨員工,所以大家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早餐。」

    聞言,她不禁一怔。

    好熟悉的說法,她曾經也對他那麼說過……

    看來,他們公司這位老大和她有志一同,都不贊成不吃早餐。

    「你呢?你吃早餐了嗎?」小董打量著她。「看你瘦成這樣,應該也是不吃早餐一族吧?」

    她笑了笑。「我有吃,在家吃過了,而且吃得很飽。」

    自從搬去和佳蜜她們一起住,她就自告奮勇擔任早餐負責人,因為她覺得外面的早餐又油又貴,自己做,可以省一半的錢,又吃得健康營養。

    至於曾經極度困擾她的身材,經過幾年貧窮的生活,不必刻意的節食瘦身,她就已變成紙片人一族了。

    一開始,因為婚變,她暴瘦十公斤,幾乎得了厭食症,不斷責怪自己笨,竟然相信為了錢接近她的男人。

    後來,家裡破產,她根本沒心情吃飯。

    再後來,父母潛逃到海外,她的生活一夕之間從天堂掉到地獄,她努力過生活,努力打工,努力把花店打掃得一塵不染,包辦所有家務,就是不希望自己成為佳蜜和她母親的累贅。

    她的體重逐年下降,如今只剩四十五公斤。

    佳蜜說,她現在簡直是標準的美人胚子,雖然她從來不那麼認為。

    外型是美了,但她的內心並沒有因為變瘦、變美而喜悅。

    她的蛻變,背後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來,這是你的位子,滿意嗎?」小董帶她到一個空位後問道。

    收拾腦中的思緒,她輕撫著桌面,嘴唇不由得露出欣喜的微笑。「這位子真棒,真高興我有自己的位子了。」

    小董看了看表。「我們一個小時後出發,要跑幾個地方,現在時間還早,我要去吃我的早餐了,你就泡杯咖啡去給老大,他也要認識你,只要是新人,老大都要見一見。」

    「老大喜歡喝什麼樣的咖啡?」她當然要投其所好,讓老大對她有好印象,保住飯碗。

    「茶水間裡什麼都有,你自己去看看,泡一杯你認為好喝的咖啡就行了,我們老大這方面很隨和,因為啊,反正他不會喝,只是想藉機見見新人而已,懂嗎老麼?」

    老麼?她笑了。

    沒錯,年紀她可能不是最小的,但論資歷她是最淺的,所以是老麽。

    「加油嘍,好好向老大自我介紹,讓他滿意你。」小董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肩,指了指茶水間的方向。

    茶水間果然如小董所言,什麼都有,三合一咖啡、無糖的二合一咖啡、低脂咖啡、特濃咖啡、即溶拿鐵、即溶焦糖拿鐵、即溶曼特寧、即溶卡布奇諾,還有十來種的咖啡豆和咖啡壺,以及濃縮咖啡機。

    韓茱茱凝視著咖啡機,腦海冉冉浮現幾個畫面。

    好久沒用咖啡機了,那是記憶裡的東西,現在的她偶爾喝咖啡,一定自己泡三合一,絕不在外面買,因為太貴了嘛。

    在大賣場買一大包三合一咖啡可以泡很久,而且佳蜜和她母親都愛喝,她常常一次泡三杯,而她呢,也逐漸習慣了三合一的味道。

    人類的適應力果然很強,目前的生活,她過去從來沒有想過,但她依然挺過來了……

    哦,別想了。報到第一天不適合緬懷過去,她要好好表現,朝加薪升職之路前進,這樣才有希望存夠錢到國外找爸媽!

    她很快選好豆子,煮了一杯黑咖啡,挑了一組白色咖啡杯,把砂糖包、奶球和攪拌棒擱在碟子邊,自覺看起來很大方。希望那位老大會滿意,雖然他不喝,但看起來也很賞心悅目啊。

    當然,這只是她自己的感覺,說不定老大喜歡的是甜死人的焦糖拿鐵呢!

    她向同事問了老大的辦公室,得到的答案是最裡面那間。

    她端著咖啡輕叩門扉,很快有人回應。

    「進來。」

    她轉動門把,充足的冷氣迎面襲來……事實上,是冷死人的冷氣。

    辦公桌後坐著一個男人,他正在看文件,看到她進來,他抬起眸來。

    如遭電擊,韓茱茱本能的頓住了。

    是陶宇飛!

    小董口中的老大竟然是她的前夫陶宇飛!

    「怎麼,你打算一直站在那裡嗎?把咖啡端過來。」他泰然自若的看著她說。

    他在跟她說話嗎?

    她的神智依然無法回到現實。

    她睜大了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她不敢眨眼睛,因為怕一眨,他就不見了。

    原來,她這麼想見他一面,她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感情,哪怕是他毫不留戀的離開她之後,她依然無法對他產生恨意。

    可是,他們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前夫成了她的老闆?怎麼會?

    她難過又放心的想,他沒有認出她,他沒有……

    也是,她外型改變太大了,就算是她爸媽恐怕一時之間也認不出來,更何況是多年末見的他。

    原來他已經功成名就,也實現了他的理想,成了娛樂圈呼風喚雨的人物,擁有這麼大的一間公司,她好為他高興,真的好為他高興……

    不過。現在的他應該不希罕她為他高興吧?他的記憶裡應該早就抹去跟她在一起的那一段,還可能憎惡的不願再想起。

    他是為了錢跟她結婚的,對他而言,因為錢而勉強自己表現出愛她,甚至跟她上床,那是多麼痛苦的事,如今的他又怎麼可能願意去回想那段不堪的過去?

    但對她而言,那些過往卻是甜蜜的。

    家道中落之後,她只記得他的好,刻意去遺忘他的殘酷,每當想起他時,仍有一絲絲甜蜜,那是她夜裡僅有的美好回憶,不管真相多麼醜陋,她只去想美好的部份。

    「我說老麽,你到底要在那裡站多久?」他凝視著她,語氣低沈而帶著命令。「把咖啡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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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3:04:15


    陶宇飛的聲音一如過往的低沈迷人,教她禁不住渾身輕顫。

    她恍恍惚惚的走過去,幾度認為自己會把咖啡打翻。

    幸好,沒有,她把咖啡安全的放到他桌上了。

    他手邊顯然沒有她的履歷表,如果他看到她的名字就會起疑心,畢竟她的名字又不是菜市場名,同名同姓的不會很多。

    現在他還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這個討人厭的前妻跑到他的公司來上班了,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大發雷霆,也一定會很厭惡,以為她是蓄意來纏著他的!

    太好了,情況雖然很糟,但至少他還不知道她是誰。

    她只要鎮定一點,少講些話,一離開這間辦公室,她會馬上去向楊姊辭職,她不會再來這裡,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不會讓他更厭惡她,不會讓他覺得她是甩不掉的水蛭……

    「你用了什麼豆子?」他啜了一口咖啡。「曼特寧嗎?」

    她嚇到了。小董不是說他不會喝嗎?可是他在喝,還喝掉了半杯。

    「嗯,是曼特寧。」她刻意壓低聲音,減低被他認出的機率。

    曼特寧——那是他以前喜歡的咖啡品種,在一罐罐的咖啡豆前,她不自覺的挑了熟悉的,沒想到竟然挑對了,喝的人是他。

    不過,擁有這麼大的娛樂公司,他自己為什麼沒出道?

    當年他們離婚時,他的紅豆樂團在選秀節目已經很出名了,後來有沒有得到名次,她不知道,為什麼無疾而終了呢?

    她悄然的抬眼看他。

    他一點都沒變……不,是變很多才對。

    他變得更加有魅力了,那張稜角分明的俊顏,依然有著屬於他的桀騖不馴,但品味卓越、價格不凡的衣物襯得他更出色了。

    在他面前,她感到自慚形穢,以前她就配不上他,現在連家世這唯一優勢也失去了,她更加配不上他了。

    「你煮的咖啡很合我的胃口,以後你就負責幫我煮咖啡,每天大概這個時間送進來就行了。」他把整杯咖啡都喝光之後,做了這麼一個結論。

    她心慌意亂的看著他,不能說她明天就不會來了,這樣會讓他起疑。

    「好。」她只能盡量簡化交談的用字。

    「說說你為什麼會想到這裡來工作?」他盯住她。「對娛樂圈有興趣嗎?這裡的工作可不簡單。」

    天啊!她的腦袋一團紊亂,還要回答他的問題,她好想奪門而出。

    「怎麼不說話?」他皺起眉頭。「難道你是不小心來面試,又不小心被錄取的,所以到目前為止,對這間公司毫無概念?」

    「不是的。」她吞了口口水,虛軟無力的說:「我——會盡己所能好好學習,盡快步上軌道。」

    她本來準備了很有自信的自我介紹,但面對他的此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怎麼有辦法把他當成老闆看?他又怎麼可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很好,我相信你會說到做到,在這裡,你可以打混摸魚,但一定要把份內的事做好。」

    她暗自苦笑,只能點頭。「我知道。」

    「知道我最忌諱什麼嗎?」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她搖了搖頭,竟感到心臟怦然一跳。

    在他眼中,她這個新人一定很不合格,老闆的忌諱也沒打聽清楚,還一直愣頭愣腦的,殊不知她是啞吧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手下的人,絕不可以眼我的歌手傳緋聞。」他朝她露出懶洋洋的微笑。「當然更加不可以談戀愛。」

    她微微一怔,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絕不會的。」她苦澀而蒼涼地表示。

    失婚後,與其說她不再相信愛情,不如說她此生只想經歷他這麼一個男人。

    對她而言,他代表了太多太多意義,雖然他拋棄了她,但她從未想過展開第二段感情。

    「這個部份同樣期待你說到做到。」他把玩著鋼筆,隨興的看著她。

    他的目光足以讓她滅頂啊!

    她無法再繼續跟他共處一室了,她鼓起勇氣問:「那個……我可以出去了嗎?」

    一道眉毛揚了起來,他微微頷首。「可以了。」

    她鬆了口氣,正要轉身離開時,他又開口了。

    「對了,星期天是小小茱的忌日,你要一起去看她嗎?」

    她的胸口一窒,呼吸頓時嚴重阻塞,幾乎沒辦法消化他的那句話。

    一定是她聽錯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那麼說!他根本沒認出她是誰!又怎麼可能對她說那種話?

    所以……所以他根本知道她是誰?

    老天!

    他怎麼能裝得像沒認出她來?怎麼可以若無其事的跟她說了這麼多後才雲淡風輕的丟出一顆原子彈?

    他是故意在捉弄她、踐踏她嗎?

    看她落難了,他覺得開心、有趣嗎?

    沒關係,她可以承受,既然當年她都可以面對他殘酷的拋棄,現在當然也可以面對意氣風發的他。

    她的眼眶潮濕了,但她挺起胸膛來,看著他。

    「我想應該沒那個必要吧?」她握緊了拳頭,費力又艱澀的說:「我不是故意進來這間公司的……我出去了。」

    她幾乎是奪門而出。

    一直奔到走廊上,她才停下,扶著牆面,虛脫般的透出一口氣來,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辦公區裡傳來喧鬧聲,一天剛要開始,但她已經失去早上的鬥志了。

    到洗手室洗了把臉後,她失魂落魄的找上楊佩奇,開門見山的提出離職的請求。

    「你說什麼傻話?」楊佩奇迅速拿出一份檔來。「你昨天已經簽了兩年合約,違約金是一千萬,你要賠這一千萬嗎?還是說,你認為公司花那麼多錢辦徵人是玩假的?資源是可以給你浪費的,你說不做就不做嗎?」

    她愣住了。「楊姊……」

    昨天還對她很親切,怎麼她一提出要離職,就馬上變臉了?

    唉,是她太天真還是太傻?

    公司有公司的規定,豈是她說不做就不做,這樣確實對別的面試者很不公平。

    但是,她也不能繼續待在前夫的公司裡,她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更怕他以為她是故意來騷擾他的。

    「楊姊,我很抱歉,但我有苦衷,真的不是存心破壞公司的規定……」她低聲下氣的請求。

    「什麼苦衷?」楊佩奇不以為然。「怎麼昨天沒苦衷,今天就跑出苦衷來了,你們年輕人真是善變。」

    「不是的……」她咬著下唇,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她要怎麼說,說她和公司的老大是前夫前妻的關係,不能共事?

    「總之,我不能在這裡工作,請您諒解……」

    「諒解什麼?要走可以,你拿得出一千萬的違約金嗎?」楊佩奇瞪著她。

    她錯愕不已,「難道不能……通融一次?」

    「什麼通融?」楊佩奇挑起眉毛。「你搞清楚,這裡是公司,是有制度的,你已經簽約了,要走可以,要嘛拿出一千萬的違約金,要嘛等著收律師信,你選哪一個?」

    她心慌意亂的看著楊佩奇,一時不知該怎麼做。

    錢,她沒有,但收律師信……這代表她得和公司打官司,老話一句,她哪有錢和多餘時間打官司?

    老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怎麼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困境,進退不得?

    「現在腦袋清醒了一點沒有?」楊佩奇拍拍她肩膀,又變回昨天那個和藹的好人了。「現在就去跟小董會合,別想些沒用的事,新人要克服恐懼,不要第一天就打退堂鼓,不要讓我失望OK?」

    她能說不OK嗎?

    看來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了,或許找機會跟陶宇飛談,他也不希望看到她,應該會答應讓她無條件離開吧?

    看著韓茱茱痛苦的離開,楊佩奇立刻打手機給陶宇飛。

    「你真的很壞耶,讓我變成大惡人了。」她抱怨道。

    「所以,她屈服了?」

    「應該是吧!一千萬耶,誰能不為一千萬屈服?」

    「謝謝你了。」

    ***

    幾天過去,她沒再見到陶宇飛。

    佳蜜說,都離婚那麼久了,她還逃避反而顯得很奇怪,既然陶宇飛知道錄取的新人是她,沒有直接下令踢掉她,表示他已經不在意了,那她又何必在意?

    說的也是,身為老闆,他沒理由不知道錄取的新人是她,就算履歷表上的照片已經不像她了,但從姓名、生日等等資料也知道是她。

    如果他不想她進他的公司,大可直接砍掉她,可是他沒有,還若無其事的喝她泡的咖啡,跟她大談公司的規矩。

    這一切的一切不就證明了佳蜜說的沒錯,他已經沒把她這個前妻放在心上,他根本就不在意來的是阿貓阿狗還是他的前妻,那些對他通通沒差,反正,只是個在他手下做事的人而已。

    如今的他另有一番局面,早就今非昔比,就算他不介意、不在乎,她呢?她也能不介意、不在乎嗎?

    不,她自認無法做到,光是進他辦公室的那一次,她就承受不了了,以後要如何面對他?

    辭職不成,她一直很擔心會在公司裡遇到他,每天過得戰戰兢兢,後來才知道,他親自陪瞿涵到香港去宣傳了。

    瞿涵也是選秀節目出身,但未到前五強就被淘汰了,陶宇飛慧眼簽下她,憑著天生的偶像面孔和不俗的歌藝,如今是精采娛樂的搖錢樹,後援會遍佈中港台日韓,才二十三歲,前途無可限量。

    她想,瞿涵對公司來說一定很重要,所以陶宇飛才會陪同去宣傳,接著他會陪她去新加坡開演唱會。

    也或許,是她對陶宇飛來說很重要——她聽到傳言,說瞿涵其實是陶宇飛的女人。

    他不是說,禁止手下的人跟他的歌手談戀愛嗎?那他自己呢?

    哦,他不是「手下的人」,所以可以,是嗎?

    多金、有勢、有品味、有地位,他如今過的生活不是她能想像的,雖然她也曾是豪門千金,伹複雜的演藝圈又跟上流社會完全不一樣。

    瞿涵真的是他的女人嗎?

    要命!為什麼她會對這件事感到痛苦?

    就算沒有瞿涵,他們之間也不可能了,他們早在多年前就結束了,過去他因為錢委屈自己跟她在一起,現在連錢這個理由都沒有了,他怎麼可能與她再續前緣?

    她真的是好可笑,竟然還會因為重逢而產生不切實際的想法,只要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她就不可以癡心妄想。

    合約期限是兩年,現在她只能等待這兩年趕快過去,或者她表現得差一點,讓公司主動開除她,這樣就不必賠償違約金了。

    不過,在被開除之前,她還是得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啊……

    「茱茱,這是大小姐的皮草,你現在送過去。」

    一回公司,都還沒坐下歇歇腿就被同事白白抓住,韓茱茱很錯愕。

    新人的簽唱會來了上百名粉絲,她跟在小董身邊,暈頭轉向的跑了一天,不但沒時間吃飯,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終於好不容易,活動結束了,原以為回公司可以休息了,沒想到都已經晚上九點了,還被告知尚有跑腿的任務。

    唱片宣傳這份工作沒她想的簡單,真的是要吃苦耐勞,平面宣傳、電視宣傳、電台宣傳、網路宣傳、活動宣傳、海外宣傳,樣樣都少不了。

    她要幫歌手敲通告,發送歌手的打歌廣告到大小媒體播送,替歌手安排各種媒體活動,帶歌手上通告和演唱會,還要安排交通工具和用餐事宜,直到把歌手送回家為止,根本就是歌手的保母。

    像今天,僅是個新人的簽唱會,事前她的腦細胞就不知道死掉多少,要租借場地、音響設備,要找工讀生、保全人員、交通工具、主持人,連螢光棒也要她負責,還要聯絡粉絲俱樂部、後援會,當然還要媒體招待。

    所以,她現在真的好想坐下來啊……

    「大小姐?」她看著白白,不明就裡地問。

    「就是瞿涵啦。」白白笑道:「因為她脾氣超級大,又很大牌,加上還是老闆的寵兒,所以我們私下都叫她大小姐。」

    「原來如此。」她勉強笑笑,老闆的寵兒那五個字讓她的心情瞬間低落了。

    白白翻翻白眼。「大家都很受不了她啦,每次把東西掉在公司就一定要人專程幫她迸過去,就算她明天根本不會穿那件皮草,她就是愛耍特權來彰顯自己的重要性。」

    她黯然的想,會要特權也是因為有人賦予權利,不是嗎?看來陶宇飛真的很寵翟涵。

    別再想了,再想只是讓自己難受而已。她打起精神問道:「要送去哪裡?」

    「老闆家。」

    聽到白白的回答,她的心一下跳到喉嚨口。「你說——送去老闆家?」

    也就是,送去「他」的家?

    「為什麼是送去老闆家?」她無法抑制心跳的問。

    白白用一種「你知道」的眼神,曖昧的眨眨眼。「當然是因為她在老闆家啊。」
    ***

    半個小時後,韓茱茱已經站在一扇氣派簡約的鍛造大門前,心裡依然紛亂,心跳也依然不受控制。

    她抬起眼眸凝視大門上的玫瑰圖騰,不知看了多久。

    原來這就是他住的地方,原來他住在這裡……果然很符合他現在的身份地位。

    景觀豪宅鬧中取靜,面對森林公園,一層一戶,格局非常大器,並且保有了隱私,她知道這種名流豪宅一坪都要百萬起跳,而這裡一戶至少一百坪,一戶至少配兩到三個停車位,這就是有錢人的作風。

    是啊,他是有錢人了,而她,簡單的說,就是沒錢人,不但沒錢,還負債,多年下來,欠佳蜜母親的生活費,她還也還不清。

    他不會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麼過的,他也不會想知道,對於他棄之如敝屣的前妻,他又怎麼會想去關心近況呢?

    雖然在來的路上,她已經努力的自我心理建設了,但真的來到時,所做的心理準備全部失效,她現在只想逃。

    她向警衛說明來意時,警衛說屋子的主人有交代,她上樓之後,直接開門進去就可以了。

    為什麼要叫她直接開門進去?她實在很怕看到他和瞿涵依偎在沙發裡或在床上的模樣啊!

    因為是老麽,所以叫她跑腿,這是她躲不掉的工作。以後也可能還要跑腿,跑腿的時間還可能更奇怪,所以她要適應,這是白白以前輩的身份好心開導她的。

    唉……她心情沈重的打開了大門。

    室內很安靜,但燈光很暗,充足的冷氣,幾乎沒有半點聲音,沒時間細看講究的家飾擺設,她一眼就看到陶宇飛橫躺在沙發裡。

    一瞬間,她的心臟怦怦亂跳,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他怎麼睡在這裡?瞿涵呢?

    她先把手裡的皮草大衣放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掙扎了幾分鐘,看到他發出不適的呻吟,她終於忍不住走過去,在他身前蹲下來。

    一靠近他就聞到濃濃酒味,她緊蹙眉心。

    怎麼喝這麼多?

    他的酒量很好啊,要讓他醉到不省人事,想必喝了不少。

    還記得他們的第一次,是在他生日那天,他喝了很多,但沒有醉,故意裝醉,而她也被他騙了。

    以前他喝太多時,喜歡她擰條熱毛巾放在他額頭上,他說那樣很舒服,只要她多換幾次熱毛巾,他最後總會安適的睡著。

    「茱茱……」

    她的心怦然一跳。他在喊她的名字?是在喊她沒錯吧?為什麼會無意識的喊她呢?

    「熱毛巾……」

    她如夢初醒。「哦!好,我馬上去弄。」

    浴室在哪裡?

    房子太大了,她找了幾分鐘才找到浴室,迅速擰了條熱毛巾,飛奔回他身邊。

    她輕輕的把熱毛巾擱在他額上,這麼近距離看著他,她心中湧起一股又苦又甜的悸動。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當他說要在一起時,她會拒絕他,那麼,她就不會受傷,他也不必經歷與她結婚又離婚了……

    「茱茱……」他驀然睜開了眼睛。「茱茱……你真的來了?」

    一股酸楚的淚意往她眼裡沖,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淒惻感,他們曾是夫妻啊。

    「對,我來了,送皮草過來……」她低聲道,眼中不自覺的湧起一片溫柔。

    「我好想你……」他露出笑容。

    他的眼神溫柔得讓人心碎。

    她眼眶一熱,淚珠又盈滿眼底,奪眶欲出。「我也是。」

    他安心的瞅著她,不一會兒,又緩緩閉上眼睛,睡了。

    她微微一怔。

    原來……只是在說夢話嗎?

    原來,是說夢話啊。

    她安心了,心思又變得恍惚起來。

    驀然間,大門口傳來動靜。

    她還來不及起身,有人進來了。

    她連忙拭去淚水站起身,看見瞿涵正一臉防備的瞪視著她。

    瞿涵的模樣高高在上,那一頭及腰的埃及艷後式長直髮,搭配她精緻小巧的五官和無懈可擊的妝容,還有身上那件鑲滿水鑽的白色外套,更是氣勢壓倒人。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瞿涵趾高氣揚的問。

    她慌亂得手足無措了。「呃,我是公司派來送瞿小姐的皮草的,我姓韓,韓茱茱,因為他喝醉了,所以我……我弄熱毛巾……」

    天啊!她在說什麼?完全語無倫次了。

    「韓茱茱?」瞿涵打斷她,目光深沈的盯著她。「你是不是宇飛的前妻?」

    「啊?」她張大了眼睛,非常的意外。

    「你是宇飛的前妻對吧?」沒給她否認的機會,瞿涵盛氣淩人的朝她走近一步。「你竟敢出現在這裡?你想做什麼?」

    韓茱茱驚惶得想逃,但她清楚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只能神色尷尬的面對瞿涵,像只待宰的羔羊,不知對方要做什麼。

    「老天,你居然變成精采的員工了?」瞿涵上下打量著她,微笑起來。「我們見過一面,還記得嗎?你還是宇飛老婆的時候,在樂團的練習室外。」

    韓茱茱瞪大了眼睛。

    她當然記得那個女人,因為事後陶宇飛還向她宣告他愛的是那個女人,他說那個女人跟他有同樣的頻率,有相似的背景,一樣熱愛創作、熱愛音樂,她瞭解他,他也瞭解她,他們上過床了……

    他說的話她一字末忘。

    「你是翔羚?」她顫抖著,感覺手心在冒汗,心臟跳得飛快,很不舒服。

    她撇了撇唇。「對,我就是翔羚。」

    「不可能……」韓茱茱無法相信。不管外型或年紀都不符合啊,如果是翔羚,不可能今年才二十三歲。

    「懷疑啊?」瞿涵嘲弄地說:「整形和謊報年齡。就這麼簡單,我還可以越整越年輕呢,現在你知道我一直陪在宇飛身邊了吧?他最落寞時,是我在照顧他,他痛苦時,是我在安慰他,他有今天,我功不可沒,我可以說是他身邊最重要的女人。」

    韓茱茱眼睛大大的睜著,眉端輕輕的蹙了起來。

    是啊,他們一直在一起,而且擁有自由出入他住宅的資格……她的心頓時痙攣成一團。

    但是,她為什麼要在這裡面對瞿涵的炫耀?她沒有對不起陶宇飛,不是她不陪在他身邊,而是他沒有選擇她。

    說起來,瞿涵反而是她和陶宇飛之間的第三者,如今卻在這裡邀功,她不想忍耐了!

    「很抱歉,我走了,不打擾兩位了。」她苦澀的說,拿起自己的包包。

    「等等!」瞿涵卻不肯放過她。「告訴我,你現在想怎麼樣?想利用你可憐的處境博取同情,妄想回到宇飛的身邊嗎?」

    她抬起眼眸看著她。「我沒那麼想。」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瞿涵咄咄逼人的問。

    「我說過,我是來送皮草的……」

    「少來了,你剛剛貼著他,不是嗎?」瞿涵冷笑起來。「韓茱茱,你還真是不要臉,宇飛沒錢時,想盡辦法趕他走,現在宇飛出名了,你又黏過來了,真是厚臉皮世界無敵。」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麼?」

    什麼把宇飛趕走?她沒有啊,他是這麼告訴瞿涵的嗎?說她這個前妻想盡辦法趕他走?

    「聽說你們家破產了,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又出現吧?」瞿涵輕蔑的說:「你們的孩子夭折之後,你爸媽就想盡辦法趕宇飛走,說什麼你們不配、說他一無是處,會耽誤你的前途,說他這個窮小子只會阻礙你的人生,說他之所以跟你在一起全是為了你們家的錢,怎麼,現在換你要來阻礙他的人生了嗎?以為他永遠要匍匐在你這個公主腳下的僕人嗎?」

    感到一陣的混亂,韓茱茱震驚的瞪視著她。「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可以請你說清楚一點嗎?」

    爸媽做了那樣的事?爸媽真的趕他走嗎?

    不,不可能,雖然不甚滿意他,但他們從沒說過一句他的不是,怎麼會在孩子夭折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還不夠清楚嗎?」瞿涵狠狠的說:「宇飛是被你爸媽逼走的,因為不想被你爸媽當成為了錢跟你結婚的沒用男人,他發誓要功成名就再把你娶回去,但沒想到你家卻破產了!哈哈,這是老天在懲罰你們韓家,你們自以為高人一等、瞧不起別人的韓家!所以,不管你在打什麼歪主意,都給我收回去,我不許你再來擾亂他的人生,現在,他是我的男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19 03:04:40


    雖然無法向父母求證,但韓茱茱選擇相信瞿涵所言。

    她竟然覺得……開心?

    因為他並不是嫌棄她而拋棄她,而是被她父母逼走的,想必她父母用了很多手段,也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所以他才會離開她。

    這麼一來,有愧的人變成她了。

    爸媽嫌他窮,當促使他們結婚的原因——孩子不存在之後,就瞞著她,將他給逼走。

    他們離婚之後,想必他一定很痛苦,是瞿涵不離不棄的陪在他身邊,安慰他,為他加油打氣。兩人還一起開創了屬於他們的音樂世界,瞿涵絕對有資格當他身邊的女人。

    而她,當然是最最沒有資格的那一個,不但沒有陪他吃苦,還有對嫌貧愛富的父……

    「小姐,你到底怎麼搞的?整天魂不守舍的,昨晚去做小偷啦?黑眼圈都跑出來嚇人了。」小董假抱怨真關心。「怎麼,是不是工作吃不消?我們這裡是出了名的虐待新人,你要挺住啊。」

    她勉強笑了笑。「可能是沒睡好,我去泡杯咖啡提神。」

    端著咖啡要回辦公室,迎面而來一個熟悉的男人讓她停下步履。

    「你——」她看著故人。「夏有駿?」

    成熟且微微發福的夏有駿,看起來頗有企業家的樣子。

    「你是……」他偏頭打量著她那有些熟悉的五官,心頭一動。「韓茱茱?!」

    她點了點頭,露出久違的笑容。「好久不見了。」

    夏有駿喃喃地搖著頭。「天啊!你怎麼瘦成這樣?」

    「因為家裡出了一點事,所以……」她沒說下去,想必夏有駿對於她家的事有所耳聞。他家也是商場中人。

    「咳,你爸媽的事我很遺憾。」夏有駿斂容道。

    「都過去了。」她說得輕描淡寫。

    「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看著她掛在胸前的員工識別證,若有所思好一會兒,然後壓低聲音問:「難道是宇飛安排你進來的?」

    「不、不是,跟他沒關係。」她連忙說:「是我自己來應徵的,進來後才知道這間公司是他的。」

    夏有駿一笑。「你不知道我也是精采的老闆吧?」

    韓茱茱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道。

    夏有駿聳聳肩。「宇飛有才華,我有錢,所以他出力,我出錢,圓了我們的音樂夢,想不到的是,他把事業越做越大,證明我的眼光是對的。」

    她苦澀一笑。「你確實很有眼光。」

    而她父母則沒有眼光,所以把他趕走了。

    「我呢,因為家裡希望我接班家族企業而不能出道,宇飛卻因為你而選擇不出道,轉而走向幕後,以培養別的歌手為目標,所以,我們都沒有完成年輕的夢想——成為亞洲的搖滾天團。」

    又是一個意外,她愣愣的看著夏有駿。「你說他為了我不出道?」

    他點了點頭。

    「他不想自己出道後,媒體挖出你這個富家千金的前妻來,帶給你和你的家人困擾和傷害,所以他放棄出道的機會,真的很可惜,不然他會是當今流行樂壇的天王。」

    她滿臉驚訝,定定的看著夏有駿,完全說不出話來。

    「很意外對吧?」他感歎。「他很為你著想。」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清了清喉嚨。「他曾說,透過你知道我的背景,所以才設計我懷孕,跟他結婚。」

    他嘖了一聲,「他確實編了這麼一個故事。」

    「故……事?你說故事?」她緊張起來,再度大受震撼。

    夏有駿撓撓臉。「你們離婚之前,他曾拜託我,如果你問起,就說是我把你的身份告訴他,所以他才設計跟你結婚,想要當豪門的乘龍快婿,少奮鬥二十年。」

    「怎麼會……」她喃喃說道,全身血液都凍結了。

    夏有駿深深的看著她。「但是,如果夠瞭解他就會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

    週日的下午晴空萬里。

    淡水漁人碼頭新落成的頂級休閒飯店廣場前,上百名粉絲圍著男孩團體CS的五個人形立牌尖叫、合影。

    其中,人氣最高的團長小煜,他的人形立牌都快被瘋狂粉絲扯破了。

    「茱茱,小海的皮帶扣不住,快叫造型師過來!」

    「茱茱!快去買純柳橙汁,小煜要喝!」

    「主持人到了!韓茱茱!你去把人帶過來!」

    「韓、茱、茱!不是叫你找五十個工讀生?還有一組工讀生在哪裡?你沒看到台前快擠爆了嗎!你這個笨豬!」

    小董在對她發飆,這個好好先生很兩極,平常好到買便當盯著她吃完,急起來就口不擇言,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她不會跟他計較的,她知道台前有一長排的粉絲正興奮難耐的等著入場,她們不是拿著CS的新專輯就是高舉著CS的海報,每個人都在瘋狂的叫自己偶像的名字,還有人昨晚就在這裡紮營排隊了。

    她自己從來就不是追星族,當了宣傳之後才知道粉絲有多瘋狂!

    今天安排了五十名工讀生顯然還是不夠,他們低估了粉絲的人數,來的比他們估計的多了三分之一!

    「老闆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她的心咚的一跳,本能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陶宇飛戴著墨鏡,一身黑衣的瘧進後台,那略微上揚的嘴角給人一種看透人世的感覺。

    「老闆怎麼會來?」

    「對啊,老闆從來不會盯場的!今天怎麼會過來?」

    工作人員都在竊竊私語,對陶宇飛的駕臨感到奇怪不已。

    就在大家交頭接耳時,韓茱茱看到陶宇飛往她的方向而來,她立即垂下眼臉,卑屈的看著地上。

    她覺得自己連與他四目相投的資格都沒有。

    她連忙轉身繼續寫加場活動的號碼牌,雙頰卻不由自主的燃燒起來。

    他應該不記得前天她去過他家,也不知道她什麼都知道了吧?

    所以,她只要若無其事的做自己的事就好,他又不是為了她而來的,鎮定點,她要鎮定一點……

    終於,時間到了!

    粉絲蜂擁至舞台前,一整排的攝影機壯觀的對準舞台,布幕升起,早已就定位的男孩團體CS隨著音樂舞動,帥氣的模樣立即引起全場沸騰。

    開場很成功,接下來就交給主持人就可以了,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她剛想走去外面透透氣,卻猛然接觸到陶宇飛的目光。

    什麼目光啊?他是戴著墨鏡的,鏡片很黑,她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她卻感覺他在看她,而且目光還強烈極了。

    如果夠瞭解他就會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腦中驀然跳出夏有駿的話,她的心臟緊緊縮了起來。

    所以,她不夠瞭解他而相信他的離開是嫌棄她不夠好。

    一股懊悔再度抓住了她。

    現在她不想離開他的公司了,就算被說厚臉皮也好,不知羞恥也罷,她想留在他身邊,她想看著他,雖然看著他也不能做什麼,但她就是想看著他。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不能妄想與他再續前緣,他已經被她父母狠狠傷害過了,不會想再看到她,最終她還是得走。

    或許,老天安排她被錄取,就是要她知道真相吧!現在她知道了,所以……

    「韓茱茱!快跑!」

    她回過神,看到支撐舞台的鋼架朝她的方向倒下來。

    她想跑,但來不及了。

    她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前,依稀看見陶宇飛焦急的臉。

    ***

    頭好重好重……韓茱茱在不適中睜開眼睛,她的手腕插著針管,吊著點滴,這裡是醫院。

    不過,這間病房還真美,她看到白色窗台上有個綠色小盆栽,小小的不知名黃色花朵,好美。

    「茱茱——」

    近在耳邊的輕喚讓她心臟怦然一跳,視線從小花拉近到床邊的男人,她的目光和陶宇飛的接觸了。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看著她,眉頭深蹙著。

    發生意外的那一刻,他真的被她嚇死了。

    想給她一份穩定又高薪的工作,也想天天看到她,他才安排她進精采娛樂,沒想到卻讓她發生了意外。

    「我還好。」聲音沙啞,她的喉嚨很干很痛。

    陶宇飛目光瞬也不瞬,眼裡只有她。「可能要住院幾天。」

    她費力的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沒事,你回去吧。」

    他搖首。「我在這裡陪你。」
    她黯了黯眼眸。近在咫尺,心中有千言萬語,無奈不知從何說起,內心更覺憂傷。

    至少,讓他知道她都知道了,知道他並沒有嫌棄她,並不想拋棄她,是被她父母逼的。

    「對你……我父母對你做的事,我很抱歉。」她幽幽地開口。

    除了抱歉,還有很多其他的,那些失去的不能重新再來了,是莫大的遺憾。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確說了什麼,但我想像得到,一定是很多令你很難受的話,我以為他們真心接受了你,沒想到……」

    他沈默了一下後才問:「誰告訴你的?」

    她吞吞吐吐起來,「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別再問了,我不會說的。」

    他不置可否,低聲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快點好起來,你要補償我。」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補償?」

    現在的她哪有能力?

    她結結巴巴的說:「呃,你可能不知道,我家破產了,我現在沒有錢……」

    他打斷了她。「你在說什麼?」

    她愣然問:「你不是說補償嗎?」

    他煞有介事的盯著她看。「我要你繼續履行妻子的責任,」

    她震驚的屏住呼吸,心跳加劇了。「別開這種玩笑。」

    履行妻子的責任?他是說……是她想的那樣嗎?

    「我不是在開玩笑。」他握住她纖細的柔指,用瘠啞的聲音道:「因為自尊、因為自傲,忍不下那口被你父母瞧不起的氣,衝動之下,答應會離開你,我一直很不好受,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理論上,我雖然是受害者,但是我深深的傷害了你。」

    她緊緊一閉眼,沈醉在他的聲音裡。

    他的體溫久違了……一陣顫慄奔竄全身,當她再度睜開眼時,她知道自己已經臣服在他的眼眸之中。

    「所以,我們重新開始吧!」他的黑眸,仔細而深沈的注視著她,一直看到她的眼裡底層去。

    她錯愕的看著他。

    他們的目光交纏在一起,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好乾澀,病房裡的時間彷彿停住了。

    這是夢嗎?淚珠緩緩的濡濕了她的面頰。

    他的嘴唇一下堵住她的唇,霎時一股強烈的渴望湧向她,他輾轉吻著她,眼中濃情如酒。

    她的自制力完全崩潰了,她迎合著他的唇舌,整個人幾乎癱軟在他強壯的臂彎裡。

    彷彿經過幾世紀那麼久,有人在敲門,他們連忙分開,護士走了進來。

    「要吃藥嘍。」

    護士扶她坐起,她的心臟狂跳,立刻滿臉臊紅。

    她根本不敢看陶宇飛,她的心因為他的話、他的吻而大亂,她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失敗了,她的腦袋一團混亂。

    我們重新開始吧?

    可以這麼簡單嗎?

    重新開始,代表她將會分享他的一切……

    真的,沒有那麼簡單啊。

    ***

    韓茱茱在醫院住了一星期,陶宇飛寸步不離。

    她說可以請佳蜜過來照顧她,佳蜜也說沒問題,但他否決了,他很堅持由他留在醫院裡照顧她,她拿他沒轍。

    儘管曾是夫妻,但畢竟分開了多年,他們早就過著不同的生活,他怎麼能對她照顧得那麼理所當然?

    他做了一切丈夫會做的事,扶她去上廁所,用溫毛巾替她擦拭手腳,把她抱到輪椅上,推到浴室去洗頭,仔細的替她洗臉。

    他不是很忙嗎?他的工作呢?丟下公司這麼多天,只待在她一個人的身邊,這樣可以嗎?

    雖然是住院,但她覺得好幸福,他們絕口不提分開後彼此的生活,也不提過去那段婚姻,像對尋常夫妻似的聊天氣、聊物價、聊時事。

    她抱著鴕鳥心態接受了他的照顧,一方面感到愧對他,一方面卻是喜悅的,就像他們不曾離婚、不曾分開。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偶爾,她會興起這樣的想法。

    當然不行。

    她再無恥也不能有佔有他的想法。

    他的辛苦她沒參與,他的成功她又怎麼能分享?何況他身邊還有瞿涵,瞿涵才是有資格分享他一切的女人。

    今天就要出院了,陶宇飛辦好了出院手續,她在大門口等他,他去停車場開車過來接她。

    她上了車,又是久違的感覺,她禁不住悄悄地輕撫內裝。

    一輛很好的車,但擁有這輛車所付出的一切過程,她卻不曾參與。

    她想到從前。

    從前只要她要出門,他一定空出時間接送她,後來她肚子實在太大了,他規定她只能坐在後座……

    「我住在……」

    「我知道你住在哪裡。」他倒車,把車開出醫院,同時開啟音樂。

    她以為他聽的一定是自己公司某個歌手的歌,沒想到卻是一張輕音樂,是她懷孕時常聽的,他特地買的,聽了很舒服,有漫步雲端的感覺。

    「你還留著這張CD?」她輕聲問道。

    他走時,帶走了很多東西,包括婚紗照和婚戒等,她一直以為他拿去丟了,連留給她都不肯,原來不是。

    「所有跟你有關的東西,我都沒有丟。」他看著前方,語氣低微的說:「離開你不是因為討厭你。」

    下雨了,雨中的街景又勾起她許多回憶。

    她喜歡看雨景,所以每當下雨,只要他有空,都會特意載她外出,在大街小巷繞著,讓她看個過癮。

    不能再想了,每一個不自覺去回憶過去的動作都是危險的信號。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你說。」

    「可以讓我離職嗎?」這幾天在醫院裡,她想過了,她父母對他造成的傷害,已經讓她自慚形穢了,知道一切的她,又怎麼能繼續賴在他的公司呢?

    「你有一千萬嗎?」他冷不防地問。

    她微微一愣,「啊?」

    他看了她一眼。「據我所知,違約離職要付一千萬,如果你有一千萬,隨時可以離開。」

    她訝異的看著淡漠注視前方車況的他。

    她就是因為沒有一千萬,才在這裡跟他商量啊,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公事公辦,讓她極度傻眼,而且也好羞愧,因為自己那愚昧的不情之請,瞬間覺得口乾舌燥。

    不過,他是在笑嗎?

    車身右轉時,她發現他剛剛還十分嚴峻的嘴角竟然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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