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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8:59:07

晚到新婚(偷偷複製你之一) 作者:簡瓔

因為她很堅強,所以獨自忍受他必須照顧植物人未婚妻的責任,
因為她很堅強,所以擁有他的愛情就滿足了,不敢想什麼名份,
直到有天,好不容易他終於因為愛情、因為心疼,
決定許她一場婚禮,他的未婚妻卻在這時甦醒,
之後,他的愛情還留在她這裡,但是人和心疼卻都給了那個人,
她知道這意謂著什麼,也不意外自己會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因為她夠堅強……
沒關係,元氣大傷的她幸運的有了一個他的小號複製人,
所以她決定自此之後只談親情不談愛情,
就算幾年後重逢,他追著她急欲將婚約重新生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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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8:59:36


  沒有人會不喜歡克爵餐廳的菲力牛排,陸晨羽也一樣,不過今晚她不是來享用牛排大餐的。

  她將在一位已婚男士面前指控他是她肚裡孩子的爸爸,而今晚是那男人的結婚七週年紀念日,他的老婆也會跟他面對面坐著用餐,到時他會怎麼向妻子證明自己的清白?

  噢!這是個很要命的惡作劇,他們甚至還事先安排了攝影師在餐廳裡,只要她上前找那男人,攝影師就會開始拍攝,準備要把當事人出糗的反應錄下來。

  所以,她只能祈禱等一下不會被當事人潑冰水,畢竟這種玩笑不是每個人都開得起的。

  據她委託人的說法,她將面對的男人是個因婚姻生活失敗而槁木死灰的男人,他非常冷漠,可能會對她的演出不皺一下眉頭,要她有心理準備面對一具不給她反應的木乃伊。

  晨羽不懂,既然婚姻失敗,他又怎麼會跟妻子在高級西餐廳慶祝結婚週年紀念?莫非他也有心挽救破碎的婚姻,只是不知如何做?

  對於這個,她倒可以給他一點小意見啦。

  她家境小康,老爸是訓導主任,老媽是小學老師,夫唱婦隨,恩愛得很,生了他們三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日子過得多采多姿、絕不寂寞。

  所以呢,想要經營幸福美滿的婚姻,問她就對了。

  「請問有訂位嗎?小姐。」服務生客氣地在餐廳入口問她。

  晨羽對男服務生甜甜一笑。「我找紀恆希先生,我跟他約好了。」

  服務生查了下訂位表,抬頭給她一個笑容。「紀先生已經到了,請跟我來。」

  很快的,她被帶到一張桌子前。

  沒有人向她形容過今天的主角紀恆希,所以見到的第一眼,晨羽很意外。

  在她的想像裡,一個被不幸婚姻折磨了七年的男人應該又老又累,外加心力交瘁,頂上頭髮也應該掉得差不多了才對。

  可是一點也不是那樣。

  她看到的紀先生不但沒掉髮問題,他的黑髮還濃密有型的很,他的體格就連坐著也顯得高大魁梧。

  還有,他的鼻樑很挺,嘴型相當好看,雖然眼神太過淩厲,但一張俊臉仍出奇的英挺。

  她這平凡的小女子,喜歡漂亮事物的小女子,頃刻間完全被對方出乎意料之外的男色給吸引住了。

  奇也怪哉,這樣富含魅力的男人怎麼會栽在婚姻底下?他是怎麼對待老婆的?有家暴傾向?

  「有事嗎?」

  冰冷的聲音把晨羽的思緒拉回現實,她看到柔和氣氛的暈黃燈光下,一男一女對坐著,他們使用刀叉的方法都相當標準,背也都挺得很直,客套的氛圍在他們之間流動著。

  噢!可憐的夫婦,夫妻之間不該這樣肅穆的用餐,應該天南地北、無所不聊才對啊!看樣子他們的婚姻真的出問題了。

  「紀先生,這位小姐要找您。」服務生恭敬說完就退開了。

  紀恆希面無表情的抬起有些不悅的黑眸。

  然而一瞬間,不悅消失了,他的表情丕變。

  晨羽看到震動、驚愕寫在他剛毅的臉上,接著他就像著了魔似的,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那眼神好像在看什麼奇怪的東西,深奧、複雜,還充滿了……感情。

  感情?

  奇怪,她認識他嗎?這位英俊帥哥為什麼會用帶著感情的眼光看她?這不對吧?他們才第一次見面耶。

  因為他實在看太久了,她只好輕喚他,「恆希…你怎麼了?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以上不在她的劇本內,不過倒成功的讓他不再用古古怪怪的眼神看她,但他的視線仍然落在她臉龐,許久才鬆開緊蹙的眉頭。

  「妳是誰?」紀恆希好不容易才吐出這三個字來。

  她當然不是駱以心,當然不是。

  晨羽精神為之一振。

  好了,開始了,她就等這句,想要有酬勞入袋就要賣力的演出……她立即戲劇性的紅了眼眶。

  「我是誰?」她痛楚的看著對方,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她還真佩服自己的演技。「恆希,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我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果然是枚強力炸彈。

  她看到紀太太立即放下刀叉,驚訝的瞪視著丈夫的情婦,然後再看向丈夫,像是不敢相信雙耳所聽到的荒唐事,也不相信眼睛看到的女人是丈夫的情婦。

  晨羽忽然發現紀太太有點老……呃,是滿老的,年紀頗大。

  雖然她的品味很好,衣著優雅端莊,化妝濃淡得體,首飾也很含蓄,小巧的鑽石耳環搭配高雅的珍珠項鏈,但還是掩不住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她至少大紀先生二十歲吧?

  她不禁好奇起來,這段姊弟戀是怎麼開始的?一開始天雷勾動地火的時候很羅曼蒂克嗎?

  她相信當初的他們也曾山盟海誓、此情不渝,如今卻像陌生人一樣客套疏離的對坐著用餐。

  唉,難道婚姻果真是愛情的墳墓?

  這個問題她不懂,她太年輕了,在她的想法裡,愛情應該是美好的,萬事萬物有個心愛的人可以分享,這樣才對。

  「妳最好告訴我,妳到底是誰?」紀恆希銳利的看著她,他的眼光告訴晨羽,他還在研究她,不,應該說,他一直在研究她。

  「噢,恆希,我都已經來了,你還要否認我們的關係?」晨羽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馬上淚盈於睫。

  這招她在鏡子前練習不下數十遍,只要想起她死掉的心愛小博美,她的眼眶就會泛紅,這一點都不難。

  「我們的關係?好一個我們的關係。」紀恆希站了起來,他深不見底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瞪著晨羽,驀然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妳倒是說說看,我們是什麼關係?」

  晨羽被他粗暴的舉動嚇到了,這男人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也如她所想的,果然有暴力傾向,是這樣才使婚姻岌岌可危吧?

  她用舌頭潤著嘴唇,硬著頭皮與他對看。「我們當然是……當然是情人關係,我是你的女人,地下情婦。」

  「原來妳是我的女人。」紀恆希冷哼一記,驀然把她的面孔拉近。

  熱熱的男性氣息毫無預警的吹拂到晨羽臉上,晨羽腦裡的警鈴頓時大作。

  他該不會要吻她吧?

  不!她的初吻是要留給未來老公的,說什麼也不能為了工作而犧牲,她的工作沒那麼偉大!

  「妳在怕什麼?妳不是我的女人嗎?」他冷漠的問,目光一直看到她的眼睛裡去。

  晨羽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這個男人沒那麼好應付,此時的場面也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她要快點結束任務!

  「紀恆希!我當然是你的女人!」她慷慨激昂的看著冷面俊男,拳頭都握了起來。「你真殘忍,你可以不認我,我不會怪你,但你不能不認我們的孩子!」

  「孩子?」他的視線落到她平坦的小腹,又哼了一記,「原來還有個孩子,我們還真是關係匪淺。」

  「恆希,請你……請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孩子聽到會難過的。」晨羽激動的吸了吸鼻子,她很明顯的偷覷了眼紀太太,然後大聲的說:「我知道在你老婆面前,你什麼也不能說,但我們的孩子是無辜的,你真的忍心不要他?」

  「老婆?」他蹙起了眉頭。

  晨羽馬上開始啜泣。「……求求你不要再否認了,不如趁這個機會跟你老婆說清楚,我不會要求名份,只要你承認這個孩子就好,你不要我也沒關係,我只求你把孩子入你的戶籍,不要讓他變成私生子,求求你……」

  快點吧,她就等紀太太翻臉,然後等著看紀恆希怎麼向老婆解釋,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這位小姐……」「紀太太」忽然好脾氣地拍拍晨羽的小手臂,溫和地問:「妳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我不是紀總裁的太太。」

  晨羽愣住了,她看著「紀太太」,後者臉上除了關心,沒有別的,一點也不像個被丈夫情婦打擊的妻子。

  晨羽糊塗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紀太太?那她是誰?

  她看著「紀太太」,疑惑地問:「妳不是紀太太?你們不是夫妻?」

  「紀太太」微笑地搖了搖頭。「我不是。」她的笑容加深了。「妳看我跟紀總裁像夫妻嗎?那還真是抬舉我了,對一個老女人來說,這是很好的恭維哦。」

  晨羽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

  委託人明明說,今晚她要面對的是紀恆希和他的妻子啊……

  「那今天也不是你們結婚七週年的紀念日嘍?」晨羽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擺了個大烏龍。

  「當然不是。」林女士失笑地看著晨羽。「我們既然不是夫妻,哪來的結婚紀念日?我們只是在談公事,我是紀總裁的客戶。」

  「非常重要的客戶。」紀恆希面無表情的加了這麼一句。

  「公事?」晨羽真是困惑到了極點,明明是她來耍人的,結果卻是她被耍了。

  「誰派妳來的?」紀恆希冷冰冰的看著她,冷冰冰的問:「雍俊展?赫連麒?還是夏允傲?」

  「赫連麒。」晨羽老實回答,那正是她委託人的名字。

  紀恆希輕哼一聲,他就知道世間沒那麼巧的事。「妳在哪裡認識赫連麒?」

  「一場婚禮上。」晨羽此時已經是個百分之百有問必答的好學生了。

  自己搞砸了他跟客戶的晚餐,不好好回答行嗎?

  「妳怎麼會答應他的整人要求?一般人不會做這種事。」他不太懂,就算赫連麒剛好遇到一個長得像駱以心的女人,這個女人也不應該同意配合他才對。

  「沒錯,一般人不會,但我們不是一般人,赫連先生付我們很高的酬勞……」

  看到紀恆希聳高了眉毛,晨羽小心翼翼的潤了潤嘴唇。

  「您可能不太懂,現在有所謂幫別人解決疑難雜症的公司──「萬事皆包宅急便」──我們就是這樣的公司,只要有要求,我們就會幫你解決,收取合理的費用。」

  赫連麒付的費用夠他們繳半年房租,對這樣慷慨的客戶,他們當然會全力以赴

  「所以,在你們認識的那場婚禮上,妳也是在工作?」紀恆希盯著她,態度不置可否。

  「嗯。」晨羽點了點頭,以為他想聽,就興匆匆的說道:「我們負責衝上去吻新郎臉頰,每個人都尖叫,現場High到了最高點。」

  聽完,紀恆希完全拼湊起來了。「婚禮結束後,赫連麒就攔住了妳,對妳很感興趣的樣子,並且指定由妳來整我?」

  晨羽鬆了口氣,對他報以微笑。「你說的一點也沒錯。」

  那天赫連麒攔住她,既不可思議又喃喃自語的盯著她看了老半天,隨即就跟她回辦公室談這次的Case了,一個十分乾脆的人,付錢也付得很爽快。

  他說想給他朋友死氣沈沈的婚姻來點刺激,她很贊同,很多在婚姻裡行將就木的夫妻都需要刺激,這樣台灣的離婚率才不會那麼高啊。

  然而她沒想到自己被他給耍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一定會找他問明白的。

  「事情已經弄清楚,妳可以走了。」紀恆希坐了下來,不再看她一眼。

  牛排已經冷了,他招來服務生,為自己和林女士再點一客牛排,又點了兩杯紅酒。

  晨羽聳聳肩,這裡似乎沒有她留下的餘地,她還是去找赫連麒談一談,聽聽他的說法。

  「打擾了,兩位,祝你們有頓愉快的晚餐。」

  行個禮致歉,晨羽識趣的走開了。

  然而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卻隱隱覺得身後有道目光一直跟著她。

  會是那位冰山俊男在看她嗎?

  如果他還在看她,那一定是想掐死她,因為她搞砸了他和客戶的晚餐啊!

  ******

  晨羽回到租宿的小公寓,洗過澡,替自己煮杯濃濃的咖啡,喝了半杯,然後開始燒水煮意大利麵。

  她喜歡意大利麵,方便、好吃,可搭配各種醬汁,又有異國風情。

  說到異國風情嘛,那是她最喜歡的。

  每隔一陣子,她就會自己動手粉刷牆面,每一季也必定更換窗簾、桌巾和抱枕套,寢具更是一星期換一次來維持新鮮感,她是個喜歡變化的人,很怕一成不變。

  這陣子,她把小公寓佈置得很有希臘風情,夏天嘛,藍與白的感覺就很度假。

  白色窗框、淺藍色紗簾,深藍色桌布,抱枕套換成白色的,牆上再釘幾幅教堂畫,花瓶裡插幾朵太陽花就美得嚇嚇叫了。

  哈,她常覺得自己的一雙巧手有佈置天份,很適合經營民宿,可以把每個房間都佈置得讓人一住下來就不想走,而且跟不同的人接觸一定很有趣。

  她有個夢想,很遠大的夢想,那就是經營民宿!

  她可不是說說而已哦,等她存夠了錢,就會著手展開計劃。

  首先,要買塊地,因為她想要永續經營。

  接著呢,要畫設計圖,因為要蓋一間她理想中的民宿,自然要符合她的所有構想,而她的所有構想都在她的腦袋裡,親自畫圖當然是最好的。

  再來呢,她要設計食譜,現在流行一泊二食嘛,美食在一趟完美的旅遊裡可是很重要的。

  她打算以她拿手的意大利麵為主餐,再搭配提拉米蘇,雖然她還不會做甜點,但她可以學,她喜歡學新東西,可以常常動一動腦子,以免生銹……

  叮咚!

  電鈴打斷了她的幻想,一定又是阿仲來拿鑰匙。

  和她一起負責「萬事皆包宅急便」的表弟阿仲和女友就住隔壁,兩個年輕人有副備用鑰匙丟在她這裡,幾乎是每隔兩三天就來拿一次。

  「來了!」晨羽關掉瓦斯。

  阿仲一定會問起今天的Case,她要怎麼說?她根本連絡不上赫連麒,他一直不接她電話也不回她簡訊。

  「阿仲,你一定不會相信,我今天好糗,簡直是糗斃了……」

  她打開門,錯愕的住了嘴,門外不是阿仲,而是三個小時前她才見過面的紀恆希,晨羽心一涼。

  死定了,一定是她搞砸了他的生意,他跑來找她算帳了。

  「呃……不介意的話,我想把門關上。」

  她真希望赫連麒可以馬上回她電話,她好想知道她招惹到的這位冰山酷男是哪一路的瘟神。

  「我介意。」紀恆希看著她,嘴角慢慢往上彎。

  晨羽感到一陣無力。「我想也是。」她不能裝死,只好打開門。「請進吧!」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聽他提出精神和實質上的雙重賠償了。

  「我聞到咖啡香。」紀恆希四處看了眼,看到餐桌上的白色馬克杯,橘色太陽花和深藍色桌巾形成強烈對比。

  室內很小,卻佈置得很有氣氛,恍若置身希臘小島上的度假民宿裡,沒有一樣東西看起來是有價值的,卻讓人待了很舒服,就跟她的人一樣──

  他的視線調回她身上。

  清亮的眼眸、調皮的神情、天真坦率的說話,她和以心長得太像了,一種靈魂深處的渴望驅使他來這裡,卻又清楚的知道她們是不一樣的女人。

  「要來一杯嗎?」既然他都提了,晨羽也只好禮貌的問問他,反正他一定不會想喝的。

  「好,不加糖不加奶。」

  「哦!是的,馬上來。」晨羽滑稽的以女僕語氣回答他,只差沒提提裙角,對他鞠躬。

  她走向廚房,原以為他會待在客廳,沒想到他卻跟著她進廚房。

  「妳一個人住?」他打量著小巧乾淨的廚房,有道紗門,後面應該是陽台,標準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公寓。

  「對,我一個弱女子住,但室內有安裝超廣角二十四小時全自動攝影系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被拍下來,還會把加害者臉部定格特寫放大,秀出姓名年齡電話住址。」

  紀恆希難得笑了。「我不會非禮妳。」

  晨羽有絲炫惑的看著他,原來他也會笑,笑起來還這麼好看。

  自己好像看得太忘形了,她清了清喉嚨。「我是怕我非禮你,如果發生那種事,你可以用超廣角攝影系統來舉證我。」

  紀恆希再度笑了。「妳不問問我怎麼知道妳住這裡?」

  晨羽把煮好的咖啡倒進杯裡。「很顯然赫連先生不接我電話,只接你電話,我至少打一百通了。」

  「妳想找他算帳?」紀恆希睨了她一眼。「你們在接Case時就該搞清楚,事後求證已經於事無補。」

  晨羽苦哈哈的小臉硬是擠出甜美的笑容。「沒錯,是我們的疏忽,我一定讓你在客戶面前很失禮吧?容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紀恆希抬起了下顎。「我會考慮妳的道歉,但不一定接受。」

  晨羽的笑容頓時僵滯在唇邊,她把咖啡拿給他,小心翼翼地說:「你當然沒那麼容易原諒我,換作是我也會很生氣,但我會想想,對方也是受害者啊,對方並不知道我在跟重要客戶談生意,所以我應該氣度大一點,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原諒對方……」

  他像是根本沒在聽她的求情,接過咖啡啜了口。「豆子還不錯。」

  晨羽討好的看著他。「我還有!可以打包一些給你帶回去。」

  「不必了,豆子是不錯,但還沒到很不錯的境界,我辦公室的豆子比這個好。」說完,他面無表情的走出廚房。

  晨羽在他身後扮鬼臉。

  真是難以捉摸又難以討好的男人啊,一下褒一下貶的,這種男人怎麼可能有段維持七年的婚姻嘛,根本沒有女人會嫁給他才對。

  不過,自己還是得打起精神來應付他,誰叫赫連麒來個避不見面,所有責任也只能由她扛下了。

  晨羽連忙跟到客廳去,看到紀恆希已經自己拉了張餐椅坐下了。

  餐桌上是她那杯可憐的咖啡,早已冷掉。

  她在他對面坐下,認命的喝著冷咖啡,想著鍋裡肯定已經糊掉的意大利麵,好可惜……

  「住家兼做辦公室,這樣不會不方便嗎?」紀恆希黑眸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尤其妳又是個女人,剛剛甚至沒有確認我的身份就開門。」

  晨羽很想告訴他,女人也是人,也會自我保護,她是因為以為他是阿仲才會開門啊,而且她手邊就有防狼噴霧。

  不過,現在他最大,就算他說台灣總統是歐巴馬,她也會說對。

  她不著痕跡的拿起手機傳簡訊給沒道義的委託人赫連麒。

  你的朋友紀恆希先生在我這裡,他一定是很生氣才會殺過來,拜託你快點接電話吧!

  「你們的費用怎麼算?」他忽然看著她問。

  晨羽防備的看著他。「這個嘛……很難說,要看任務的難易度。」

  他是不是認為她應該把這次惡整他的酬勞分他一半啊?

  他以為他們這行很好賺嗎?其實他們也是滿腹心酸啊……

  「如果是要妳穿上一件婚紗呢?」他的聲音比剛剛又低沈了一些,語氣緩慢,目光沒有一刻離開她的臉龐。

  「你說什麼?」晨羽瞪著他,不太懂。

  「沒聽懂嗎?」紀恆希蹙著眉,悶哼道:「我希望妳在這裡穿上一件婚紗禮服給我看。」

  晨羽訝異的看著他。「天啊,不會吧……」

  雖然他不像壞人,但或許是個變態,否則怎麼會提出這麼奇怪的要求?

  「婚紗我帶來了,在外面。」紀恆希看著她。

  晨羽站了起來,她完全無法認同。「不,這太奇怪了,這算任務嗎?」

  她有被性騷擾的感覺。

  「我可以付妳跟赫連麒一樣多的酬勞,妳不需要走出去,只要在這裡穿給我看,我保證對妳沒有其它意圖。」

  晨羽還是搖頭。「不可能。」然而……她卻想知道他的動機。「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我穿婚紗,或許我會考慮答應你。」

  「妳沒必要知道。」他不快的皺著眉。

  晨羽也不高興了,這男人真是晴時多雲偶陣雨啊,她直接走過去把大門打開,不客氣的下逐客令。「那你可以走了。」

  他臉色一沈。「妳真的不答應?」

  看著他眉宇間的微擰,她對他露出一記甜美的假笑。「不、答、應!這麼變態的事,去找別人為你效勞吧!」

  痛快!陸晨羽,妳做的很好!

  不要讓這些有錢人以為什麼都可以用錢買得到,妳的尊嚴是無價的,幹麼要為了錢穿白紗給他看呢?她才不穿!

  紀恆希俊顏鐵青,狠瞪了她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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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2:16


  俗話說,好奇心會害死貓,晨羽好奇的找到赫連麒,希望知道紀恆希要她穿婚紗的動機,一般人不會要求這種事,這太奇怪了。

  「所以,他什麼都沒有告訴妳?」辦公室裡,赫連麒的眼裡閃著黠光。

  晨羽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

  她已經不跟他計較克爵餐廳的事了,就當一個好玩的經驗,反正她也沒有損失,現在她只想知道紀恆希要她穿白紗的理由,因為她是個好奇寶寶,過了一晚,她越來越想知道。

  「妳拒絕他,他一定很難過。」赫連麒為好友的反應感到高興不已,至少他有反應了,他還去找陸晨羽,這證明了很多事是可以被改變的。

  「難過?」晨羽努力回想紀恆希離去的表情,然後認真的告訴赫連麒,「我想他不是難過,他是生氣,氣我金錢不能移。」

  赫連麒被她逗笑了。「不管如何,妳讓他不好過,這是事實。」

  晨羽真的很想呻吟,這男人有夠會賣關子的。「那現在可以請你告訴我了嗎,他為什麼要我穿白紗?」

  「其實也沒什麼。」赫連麒輕描淡寫的說:「原因就是,妳長得很像恆希的妹妺……」

  晨羽愣住了。

  「這也是那天我會攔住妳的原因,真的太像了。」他細細凝看晨羽的表情,慢慢地說:「恆希的妹妹在結婚當天車禍死了,所以他來不及親眼看妹妹穿婚紗,大概是很遺憾吧,才會對妳提出那種無理的要求。」

  「死了……」晨羽倒抽了一口氣。

  老天,一個思念妹妹的痛苦哥哥,瞧她昨晚做了什麼?還罵他是變態,把他趕走。

  「恆希很疼妹妹,他們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由奶奶扶養,所以他們兄妹感情很好,一直相依為命的生活著。」

  「而我,我給了他二度傷害……」現在縱然有千萬個後悔也於事無補了,她的心情好沈重。

  「我要怎麼做才能彌補他?」這是她腦中唯一所想。

  赫連麒笑意深深的盯著晨羽小巧美麗的臉龐。「妳想彌補他?」

  「當然!」她不假思索的說。

  赫連麒唇邊堆起笑容。「既然妳有這個心,我當然要助妳一臂之力……」

  ******

  皇宇大樓,一棟漂亮的商業大樓,晨羽走進去,在守衛處登記之後,搭電梯找到位於十八樓的皇宇建設。

  自動玻璃門後的接待櫃檯處,有個接待小姐在那裡。

  「妳好,我姓陸,是赫連先生叫我過來的。」

  接待員客氣地說:「方秘書已經在等您了。」

  晨羽跟在接待員的身後,好奇的看著明亮的辦公室,職員很多,這些人全都歸紀恆希管嗎?那他一定很累。

  這幾天她小小的瞭解了一下,得知屬於紀家的皇宇集團投資廣泛,紀恆希的奶奶已經退居幕後,目前他是集團總裁,辦公室設在皇宇建設裡,平常也多半待在那裡。

  她希望今天的彌補能夠稍稍的安慰他思念妹妹的心情,她也會正式向他道歉,如果她早點知道來龍去脈,絕不會對他說那種殘忍的話。

  「方秘書,這位是陸小姐。」接待員達成任務,回工作崗位去了。

  方秘書從座位裡繞出來,親切地看著晨羽。「陸小姐,赫連先生已經來過電話了,請跟我來。」

  「麻煩妳了。」

  晨羽跟著方秘書進入總裁室,心跳也不由得加快。

  總裁室裡當然是空無一人,方秘書微笑看著她。「總裁在開會,大約三十分鐘後結束,裡面有化妝室,請問您要咖啡還是紅茶?我待會叫助理送進來。」

  晨羽回以微笑。「謝謝妳,請給我熱咖啡。」

  她剛才分心了,一直在看紀恆希的辦公室是什麼樣子,差點沒聽到方秘書問的話。

  不過話說回來,皇宇集團真是好大的公司啊,秘書還有助理,真幸福。

  不知道有手下可以使喚是什麼感覺?幫我泡咖啡、幫我擦桌子、把這套衣服拿去乾洗,順便買杯星巴克的焦糖拿鐵回來……威風的咧。

  如果讓她當方秘書……噢,不,不要,一定很無聊,她不會喜歡當OL的。

  方秘書出去了,晨羽連忙到化妝室去換裝,還要化妝,固定頭紗。

  她要在紀恆希進辦公室前把白紗換好,時間一定夠,但她要注意不要把白紗弄皺了,這可是赫連麒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

  一切都弄妥了之後,她開始參觀紀恆希的辦公室。

  總裁不是叫假的,一整片的落地玻璃帷幕很有電影FU,可以俯瞰台北市的車水馬龍。

  怪了,上班時間都過了,車還嚇死人的多,天氣爆高溫耶,她很好奇,這些人大熱天是跑出來要去做什麼啊?或計她該弄個表格去十字路口做調查,問問路過的人是為了什麼而出門,說不定可以幫他們「萬事皆包宅急便」創造出什麼商機哦。

  她隨意的看著辦公桌上的東西,順手拿起桌面唯一的一個相框。

  一時間,她震懾住了。

  雖然從赫連麒口中知道自己長得像紀恆希的妹妹,但她沒想到會是這麼的像。

  照片裡的背景是眾所皆知的巴黎鐵塔,紀恆希環著妹妹的肩,兩個人都穿了一身白,也都笑容燦爛,完全不像現在的他,兩次見面他臉上都有種拂不去的陰霾。

  晨羽仔細看著照片裡的紀小姐,尋找自己與她相異之處。

  她發現紀小姐擁有一頭女人味十足的波浪大卷髮,染成咖啡色,而她從沒留過那種嫵媚派的髮型,那不適合好動的她,太難整理了。

  另外,紀小姐的身材很修長,至少高她十公分,她跟高大的紀恆希站一起彷彿情侶似的,相當速配。

  唉,他們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她懂那種感覺,她大哥也很疼她,老是擔心她在台北會遇到壞人,做哥哥的,疼愛妹妹的心情都是一樣的吧?

  她立即決定今年她大哥的生日,她一定要買份好一點的禮物送給他,並且不管她大嫂燒的菜有多難吃,她都會設法多吃一點……

  就在晨羽正準備要把相框放回去時,辦公室的門有了動靜,有人開門進來了。

  一定是紀恆希,當他看到她身著他妹妹的婚紗站在他眼前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開心、感激或者激動?可能全部都有吧?

  晨羽揚起笑弧迎接走進辦公室的紀恆希。

  「開完會啦?」她輕快的問候他。

  紀恆希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像是突然發現她穿著婚紗,他的臉色瞬間鐵青,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中了心臟,臉色變得猙獰而恐怖,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在他眼睛裡擴散,他大步朝她走過去。

  晨羽嚇到了。怎麼了?他不感動嗎?不感動……就就算了啊,為什麼一副要殺人的模樣?這跟她預設的結果完全不一樣耶……

  「該死的!妳在這裡做什麼?」紀恆希粗魯的抽走她手中的相框,狠狠的盯著她,惱怒激動的低吼。

  晨羽驚愕的睜大眼睛。「我……穿你想看的婚紗啊,這不是你要求的嗎?」

  她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

  「妳怎麼會有這件婚紗?妳怎麼會有?」紀恆希咬著牙,呼吸沈重的鼓動了他的胸腔,他再度對她兇惡又陰沈的低吼。

  晨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她才說:「是赫連先生交給我的,你可以問他。」

  「赫連麒……妳該死的是他的走狗嗎?妳以為妳可以取代誰?」他的呼吸重濁、聲音激烈,開始動手扯著她身上的婚紗。「脫下來!立刻給我脫下來!」

  「什麼?」晨羽覺得自己好像會被他掐死,她沒有遇過比他更莫名其妙的男人了,她是不瞭解男人,但他也太難懂了。

  「我叫妳立刻脫下來!妳不配這件婚紗!」紀怛希粗暴的扯著婚紗,啞聲低吼。「以為我去找妳就表示我對妳有意思嗎?妳別癡心妄想了!」

  「你……你這不可理喻的北七!」晨羽瞪著他,這次換她呼吸沈重了!她大聲的問他,問到他陰鷥的臉上去,「紀恆希,如果我不配,你幹麼跑去找我,付錢要叫我穿給你看?你有問題啊?」

  「對!我有問題!」紀恆希的眼睛裡燃燒著火焰。「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想要付錢叫妳穿婚紗給我看!我現在後悔了可以嗎?所以妳快點把婚紗給我脫下來!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不要再扯婚紗了!」晨羽忍無可忍的喊,「我會脫下來,所以你不要再扯了!」

  他的態度讓她感到難堪極了,什麼「妳以為妳可以取代誰」,他以為她想取代他妹妹嗎?

  見鬼了,她自己也有哥哥,幹麼想取代他妹妹啊?還叫她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她當然不會再出現,再出現就跟他姓!

  「我陸晨羽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到你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晨羽憤怒的把頭紗拿下來,重重的擱在桌上,抬起眼眸與他瞪視,冒火的說:「紀恆希!你聽好!我只是想安慰你失去妹妹的心痛心情罷了,一點也不想取代你妹妹,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也一樣!我對你才沒有任何癡心妄想,我希望我們永遠都不要再見面了!」

  她走進化妝室,迅速脫掉婚紗,換上自己原本的衣服。

  把婚紗放回提袋裡,在經過紀恆希身旁時擱下提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她希望自己永遠不必再跟紀恆希這自大狂見面!

  ******

  坐在泡澡桶裡,晨羽已經用冷水泡了三十分鐘,覺得有點冷了,但她不要起來,泡冷水可以安撫她整個白天幾乎快燒掉的神經。

  她繼續拿起擱在小板凳的手機按重撥鍵,對方依舊無人接聽。

  那個天殺的赫連麒又失聯了,他明明說有問題可以隨時打給他的,現在她就有問題,而且是天大的問題,但他卻再也不接她的電話,像是存心要整她。找不到赫連麒,她的腦袋不由自主的又浮現紀恆希暴怒的模樣。她實在想不通,她如他的願,穿著他妹妹的婚紗給他看,他為什麼要那麼生氣?還對她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什麼癡心妄想,說得好像妹妹是他的情人一樣……

  等一下──

  難道他真的愛著自己的妹妹?

  他們之間是不倫戀,還是他妹妹根本就跟他沒有血緣關係,跟電視劇演的一樣,是他父母領養的,而知道內情的他,從小就愛著妹妹……

  如果他真愛著妹妹,怎麼會讓妹妹嫁給別人?

  是不是他妹妹不愛他,是他一相情願?

  噢,陸晨羽,妳在亂想些什麼?越想越離譜了。

  紀恆希不可能愛著自己妹妹,根本沒有那種事,他會有那麼大的反應是因為他是一個陰晴不定外加難以捉摸的男人罷了。現在一切已經結束了,他們不會再見面,她也不需要再想他……

  「哈啾!」她突然意識到冷,如果感冒就不好了,沒必要為了紀恆希那個怪人而感冒,明天還有工作呢,要幫一個老實頭向暗戀許久的女上司告白。

  想到這裡,她連忙跳起來,抓起浴巾包住自己,卻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她趕緊把身體擦乾,套上家居服。

  要命,她真的泡太久了,而且肚子好餓,她還沒吃晚餐。

  今天她想吃熱呼呼的泡麵大餐來暖暖胃,青菜、雞蛋、金針藷、魚餃,這是她平常最喜歡加在泡麵裡的東西,冰箱裡剛剛好都有。

  就在她想著要在泡麵裡加什麼好料時,門鈴響了。

  會是誰?阿仲昨天已經把備份鑰匙拿走,房租她也繳好了,所以不可能是住一樓的房東來催房租。

  這次她沒有直接打開門,先從貓眼看了看。

  一看之下,她馬上瞪大了眼睛。老天!是紀恆希!他來做什麼?難道是她毀壞了他的婚紗嗎?還是她的口紅沾到他的婚紗了,他要來叫她負責?

  晨羽蹙起了眉心,這兩個理由都非常有可能,因為她脫婚紗時很氣憤,可能真的沒有注意到,讓口紅沾到婚紗了。

  好吧,賠就賠,誰怕誰,頂多賠他洗衣費,他不可能再有更多理由找她的麻煩。

  做好了迎敵的準備,晨羽打開大門,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你好,紀先生,我以為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了。」她挖苦的看著紀恆希,眼尖的注意到他拿著一束花和一隻蛋糕盒子,不過那一定不會是要給她的,看看就算了嗎?

  「我可以進去坐一下嗎?」紀恆希對她的挖苦恍若未聞,眼睛只看到她的濕髮披在肩上,身上散發著沐浴乳的柑橘香氣。

  「當然可以。」晨羽大方的讓開身子。「你一定要用很複雜的公式來計算我該賠償你多少錢吧?想必也一定要坐下來才能計算,還要白紙黑字寫清楚才能確保我不會賴帳,以上這些都需要坐下來才能完成,所以你請進吧!」

  紀恆希走進去,轉身不置可否的看著她。「賠償?什麼意思?」

  晨羽故作訝異的瞪大眼睛。「我一定損壞了婚紗,所以你才會來,不是嗎?」

  他看著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她假笑了一下。「說吧!我要賠多少錢,你儘管獅子大開口,反正你做什麼事,我都不會再感到驚訝了。」

  「不會就好,我是來道歉的。」他把花和蛋糕盒子放桌上。「這是送妳的,花店店員說,這種花的花語是抱歉,蛋糕則是秘書的建議,她說女人多半喜歡蛋糕,希望妳收下。」

  「道歉?」這下子,晨羽真的感到驚訝了。「為什麼?」

  「我很抱歉,早上我太激動了,因為沒想到妳會穿著婚紗出現在我辦公室裡,妳穿婚紗的樣子……」他沒說完,但眼光複雜的看著她。「我一時情緒失控才會對妳口出惡言,希望妳能原諒。」

  「所以,你真的是來道歉的?」晨羽眨了眨眼眸,評估著他話裡的真實性有多少。

  不過,看他的態度很真誠,應該……不是在耍她吧?應該吧?

  「我來這裡之前見過赫連麒了。」紀恆希看著她。

  晨羽想罵人。「他又接你電話,不接我電話?」

  「他當然不會接妳電話,他又騙了妳。」他的表情沒有太大起伏。

  「什麼意思?」晨羽心跳漏了一拍,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己不會又笨一次吧?

  「如果妳肯聽我說,我會把一切都告訴妳,當做我對妳發火的補償,也希望聽完之後,妳能對我早上粗暴無禮的行為真正的釋懷。」

  晨羽當然想知道……好吧,她是非常的想知道。「你說吧,我會考慮你的道歉,但不一定接受。」

  紀恆希因她的回答而笑了,這不是他對她說過的話嗎?「妳很有趣。」

  晨羽挑了挑眉毛。「謝了,你是今年第兩千五百八十個對我這麼說的人。」

  他的笑容擴散了。「早上我對妳很不客氣,妳不記仇嗎?」

  「誰說的?」她瞪大眼睛。「直到剛剛,你按門鈴之前,我還對你恨得牙癢癢的,一直在浴室裡詛咒你。」

  他不解的看著她。「浴室裡?為什麼要在浴室裡?在客廳或房間不行嗎?」

  「因為我在泡澡啊,當然是在浴室裡。」晨羽理所當然的說。「一邊泡澡,一邊詛咒你和赫連麒,你們一個踐踏我的自尊,一個不接我電話,都一樣可惡。」

  紀恆希坐了下來。「那麼等一下我和赫連麒就會分出高下了,聽完之後,妳會覺得他比較可惡。」

  晨羽趕緊跑到他對面坐下,他好像比較喜歡坐餐桌邊,兩次進來,他都選擇在餐桌邊坐下。

  「快說吧,像你這種大忙人,時間一定很寶貴。」

  紀恆希打量著她。「妳在趕我走?」

  她故意很跩的瞥他。「我們應該不算朋友吧?難道要聊很久。」

  「說的也是。」他想到早上對她做的,她肯讓他進來就已經萬幸了,她是個爽朗的女人,這點跟愛鑽牛角尖的以心很不一樣,以心絕不會這樣大剌剌的看著他。痛苦的思緒蜂湧而來,他振作了一下,看著她。「赫連麒告訴妳,妳跟我過世的妹妹長得很像?」

  「對啊。」晨羽點點頭。「所以我才會對你感到很內疚,你那麼想妹妹,那麼想看她穿婚紗的漂亮樣子,我卻殘忍的拒絕了你,還罵你是變態。」

  他瞬了瞬眼眸。「事實上,我沒有妹妹。」

  她愣住了,還愣了好幾秒。「你是說真的嗎?你沒有妹妹?」她真的又被赫連麒騙了一次,到底是他太狡猾還是她太好騙?

  「我沒有妹妹,但有個未婚妻。」他的眼光一瞬也不瞬的停在她臉上。「妳跟她確實長得很像,就是我辦公室照片裡的女人,妳也看過了,所以妳應該知道妳們的相似度近乎是百分之九十。」

  晨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坪然一跳。

  那個女人,是他的未婚妻……

  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了。所以在克徠爵餐廳見到她時,他的眼光才那麼古怪,所以他才會情不自禁的跑來要求她穿婚紗給他看,所以今天突然看到她穿著婚紗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他才會那麼失控。

  也難怪,突然看見一個跟未婚妻長得很像的女人,他一定很矛盾。

  既想讓她這個陌生女人重現未婚妻美麗的倩影,等到她真的穿上了他未婚妻的婚紗,他又不高興有人碰了他未婚妻的婚紗,更氣自己竟有叫別人代替未婚妻的想法……

  她同情的看著他。「我真的不知道事實是這樣,很抱歉,也很遺憾你的未婚妻過世了,你一定很不好過……」

  他的眼眸瞬了一瞬,叫人看不出情緒變化。「她沒有死,她還活著。」

  「什麼?」晨羽驚訝的看著他,不是車禍死了嗎?

  「她沒有死,但跟死了沒兩樣。」他平靜地說:「她變成了植物人,已經四年了,我一直在等待奇跡。」

  晨羽的表情從愕然到同情。原來是這樣啊,在婚禮當天車禍的人是他的未婚妻,比死亡還沈重的是變成了植物人,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啊。噢,一個可憐的、癡情的男人。

  那個女人何其幸運,擁有這樣的男人愛她,又何其不幸,沒辦法享受這深情男人給她的愛,只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躺在床上,她一定很不甘心吧?

  剎那間,她原諒了紀恆希的不可理喻,連心裡那股討厭他的情緒也連根拔除了。
引言 使用道具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2:46


  一個艷陽高照的晴天。晨羽從停好的休旅車上跳下來,抬眼望著蔚藍天際。這熱死人又悶死人的高溫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雨啊雨啊,你究竟何時才會來?

  她的眼前猛然閃過一張男性的臉龐,深沈的眼睛、堅毅的嘴角、鬱沈的神情……那是紀恆希的臉。

  她忽然好想知道這種好天氣他在做什麼,是坐在成堆文件的辦公室裡一整天嗎?還是把自己關在家裡的書房看文件一整天?

  莫名的,這陣子她常想起他。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大概是他的際遇太悲慘了吧。目前為止,她的生活總是充滿了歡笑和開心,很難想像背負著未婚妻變植物人的沈重包袱要怎麼過生活。

  他連去愛和笑的資格都沒有,也一定不會允許自己再去愛……

  噢,陸晨羽,回神、回神。

  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因為自己和他未婚妻長得像就對他牽腸掛肚的,這沒道理。

  「就是這裡了。」阿仲矯健地從駕駛座上跳下來,瞇眼打量著目標建築物。

  「豪宅耶……」阿仲女友小咪驚呼地看著高牆內的建築物,光是大門就很氣派,還有不知名的高大樹木探出茂密綠葉來,標準的有錢人家。

  小夢也下來了,她靠著小咪的肩。「我們什麼時候也可以住在這種地方當貴婦啊?」

  小咪拍拍好友的臉頰。「等中樂透那天吧,到時我們一定可以當貴婦的。」

  晨羽看著兩個小她四歲的小女生露齒大笑。「當貴婦很可憐啦,都很寂寞,所以妳們不必羨慕那些貴婦,她們才羨慕妳們青春無敵!」

  小夢歪著頭問:「那可不可以又青春無敵又當貴婦啊?」

  阿智很邪惡的笑了起來。「那還不簡單,被包養就可以啦。」

  「王又智!你很下流耶!」兩個小女生開始追打阿智。

  「別鬧了,時間差不多了,蛋糕先下。」阿仲拍著手召集大家,指揮若定。

  雖然萬事皆包宅急便裡,晨羽是最年長的,但她反而聽表弟阿仲的,因為想到什麼做什麼的她可是半點領袖特質都沒有。

  他們今天是來為一位老夫人祝壽,老夫人喜歡看007,所以他們就排演了一出爆笑版的「金手指」要來討老夫人歡喜,因為故意用國語洋腔洋調,所以可能會倍增喜感。

  「外面很熱吧?大家快進來喝杯冷飲。」家務阿姨華嬸很熱心的招呼他們,備了消暑的金桔檸檬冰茶招待。

  晨羽打量著客廳,室內寬敞明亮,擺設歐風,有兩面白色窗框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直接看到外面花木扶疏的小花園。喝完冷飲,他們在客廳旁的小起居室換上戲服、戴上各種顏色的假髮,幸好屋裡冷氣充足,不然大熱天的穿這樣穩定中暑。

  「老夫人已經在客廳裡了。」華嬸到起居室通風報信,與他們接洽的是老夫人的孫子,他想給奶奶一個驚喜。

  「各就各位!」阿仲打了個手勢,演龐德的阿智率先出場,他拿著手槍滑稽的跳出去。

  晨羽演壞人的女人,是個小角色,戲份少,還算滿閒的,所以她有時間東看看、西看看。

  她看到坐在按摩椅裡的老夫人看得眉開眼笑,好像真的很開心,他們精心研究的怪腔調奏效了,老夫人很樂。

  這家的孫子也算有心了,剛剛在起居室裡聽華嬸說,老夫人的兒子、媳婦都過世了,只有老奶奶與孫子相依為命,因此孫子格外孝順奶奶。

  只不過,她覺得很奇怪,老夫人好像不時在看她,有時笑一笑會忽然把眼光轉向她,那眼光非常奇怪。應該是她想多了,老夫人大概覺得她的馬甲上衣很妨害善良風俗,所以才會不時看看她吧。

  「演得太好了!」紀老夫人喝采著,明明就笑料百出,一下誰的槍掉了,一下誰的金色假髮掉了,但她一點也不以為意。

  最後,他們一起推了蛋糕出來,唱起生日快樂歌,在那之前,華嬸已經將窗簾悄悄的拉上,以免黃昏的夕陽透進來破壞氣氛。

  他們圍在老夫人身邊,唱完英文版的生日快樂歌,再用洋腔洋調齊唱,「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老夫人笑得闔不攏嘴。「你們這些孩子真有趣,是誰找你們來的?華嬸應該不會有這種頭腦才對,難道是吳律師……」

  還沒說完,老夫人忽然昏了過去。

  「怎麼回事?」客廳頓時亂成一團,小咪、小夢驚惶失措的低呼著,華嬸趕忙去把燈打開。

  「阿仲、阿智!快把老夫人抬到沙發上!」晨羽連忙指揮兩個大男生,她在醫院和贍養院打工過,有急救方面的常識。「我去叫救護車!」華嬸慌慌張張的去打電話求救了。老夫人被安置在沙發裡,晨羽俯身查看她的呼吸。

  幸好,還有呼吸,而且很平穩,她鬆了口氣。

  「怎麼樣?怎麼樣了?」阿仲急問,很擔心老夫人是因為太驚喜了,所以身體無法負荷。

  「還有呼吸,大家安靜一點。」晨羽再翻開老夫人的眼皮,去看她的瞳仁,再替老夫人解開過緊的第一顆衣扣。

  突然之間,老夫人唇畔出現一抹笑容,把大家嚇了一跳。

  接著,她又頑皮的打開一隻眼睛,再慢慢的打開另一隻,在眾人驚訝得目瞪口呆之中坐了起來,向來膽小如鼠的小夢還跳開了一大步,讓人啼笑皆非。

  「奶奶,您……沒事嗎?這是怎麼回事啊?」阿智一臉霧煞煞。

  同時間,客廳的門打開,每個人都本能的轉過去看是誰來了。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來,穿著深色的筆挺西裝,一臉急切。

  晨羽愣然的看著來人,心跳頓時快了好幾拍。不會吧?紀恆希,他怎麼會來這裡?

  「恆希,你回來得正好,我已經找到我的新看護人選了,就是她……」老夫人拉著晨羽的手,笑咪咪的宣佈,「從現在開始,除非這位小姐答應當我的看護,不然我不吃飯。」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巧合吧?」紀家的書房裡,晨羽語氣急迫的質問著紀恆希,她有預感,他是這件事的關鍵人物,絕不會錯的。

  「沒錯,確實不是巧合。」紀恆希沒有否認。「今天是我奶奶生日,我想要給奶奶一個驚喜,就想到了你們萬事皆包宅急便,我和妳表弟接洽,出發點只是想補償妳。」

  晨羽恍然大悟。「難怪了,難怪酬勞會這麼高,阿仲說,委託人很奇怪,硬是要付我們高出行情兩倍的酬勞,他也就笑不攏嘴的收下了,原來是有內情!」

  這一點她瞭解了,但還有另一點……「那你奶奶……」她實在不懂了。

  「你幹麼安排她老人家昏倒?是為了給我一份工作嗎?可是我並不需要工作啊,我自己就有工作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不是我安排的。」紀恆希搖頭。「我奶奶向來不按牌理出牌,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為什麼要那麼做。」

  晨羽傻眼了,他不知道,那誰知道?

  「剛剛我跟奶奶談過了。」他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她說你們給她驚喜,她只是好玩跟你們開個小玩笑,沒想到妳反應很機警,她很欣賞妳,所以希望妳當她的看護。」

  「不會吧?」晨羽掀起了眉、瞪大了眼。「我是在贍養院打工過,但並不具備任何看護執照啊,要我照顧一個老人家,責任太大了,不行,我絕對不行!」

  紀恆希緩緩地說:「但是妳也聽到了,如果妳不答應,奶奶就不吃飯,妳忍心讓一個老人家為了妳而絕食?」

  「應該沒有那麼嚴重。」晨羽自我解套地說:「我想她老人家只是說著玩,怎麼可能因為我不答應當她的看護就絕食,你奶奶根本就對我一無所知啊,這太離譜了。」

  紀恆希搖了搖頭。「妳不懂,老人家就跟小孩子一樣,拗起來誰也拿她沒辦法,她要妳當她的看護就一定要達成目的,否則她真的會絕食。」

  她瞪著他。「難道你真的要我在這裡當看護?」

  她的心裡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個莫大的疑問,問了沒禮貌,不問又很難過,還是痛痛快快的問出來吧。

  「對了,那個……你奶奶應該看過你的未婚妻吧?她既然看到我,就知道我跟你的未婚妻長得很像,為什麼……我是說,她硬要我當她的看護,就表示我會常出入這裡,她不怕你這個孫子天天觸景傷情嗎?」

  老天,她在說什麼?她急得語無倫次了,她難道是「景」嗎?

  「她並不認為妳們很像,她說妳們「有點像」 ,而那不是她的重點,她的重點是,無論如何都要妳當她的看護。」

  晨羽頓感哭笑不得。厚……看來老奶奶不止很頑皮,還很會睜眼說瞎話,如果不像,赫連麒又怎麼會指定她去克徠爵餐廳整紀恆希?「我還是不能答應你,我不想鏜這淌渾水……」

  紀恆希注視著她。「其實妳大可以放心,我奶奶對任何人都只有三分鐘熱度,可能幾天就會趕妳走了,她換過無數的看護,每個一開始她都很滿意,沒有幾天就不滿意了,除了童心未泯,愛捉弄人,她的脾氣也很大。」

  「真的嗎?」晨羽眨眨眼眸。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就放心了,與其死不肯答應,害老人家絕食,不如痛痛快快的答應,幾天之後,等老人家對她的新鮮感消失,她就可以走人了。

  「我沒必要騙妳,妳大可以問華嬸。」

  他同樣不相信他奶奶會認為陸晨羽跟駱以心長得不像,但奶奶是他唯一罩門,他不會違背她的意思,如果她一定要陸晨羽當她的看護,他會想盡辦法辦到。

  「好吧!我接下這份工作了。」晨羽終於點了頭。

  雖然這份天上掉下來的工作來得莫名其妙,不過答應之後,她也輕鬆多了。她總不希望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因為她鬧絕食吧?更何況她已經把紀恆希當朋友了,總不能拒絕一個朋友的要求吧……好吧,她承認她對紀恆希確實有了那麼一點點異樣的感覺,看到他,她莫名的會心跳加速,不過也僅此而已。

  她猜想,大概是他的故事讓她動容,而自己又跟他所愛的女人長得很像,所以她才會有那種感覺。

  不過她知道,自己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是皇宇集團的總裁,而她呢,雖然大學畢業了,卻還不想定下來,也不想找份別人口中的好工作來加持自己的身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開心的做自己有興趣的事。

  所以嘍,像她這樣既沒能力又沒有任何遠大理想抱負的女人誰會要啊?還是不要作白日夢比較好。

  ******

  兩天後,晨羽正式到紀宅工作,阿仲他們都舉雙手雙腳贊成,這是不是也代表了她在萬事皆包宅急便裡沒啥重要性啊?她帶了簡單的手提行李,反正不會待太久,只要老夫人三分鐘熱度一過,要她走,她馬上就會走。

  「妳來啦,我真是太高興了。」

  紀老夫人一見她就眉開眼笑,招呼她一起吃早餐,還仔仔細細的詢問她喜歡吃什麼,不吃什麼,不斷交代華嬸料理三餐時要格外注意,千萬不要煮她不吃的食物,當然也千萬要烹調她喜歡的料理。

  「不用這樣,奶奶,真的不用為了我一個人這麼費心。」看到老人家因為她的來到那麼高興,晨羽心情也很好。

  「哪會費心?」老夫人拉著晨羽的手,笑咪咪的說:「這裡事情少,花園有園藝公司定期來整理,打掃有清潔公司,衣物有洗衣店來收,華嬸只要料理三餐,我和恆希又吃的少,她巴不得有事情可以給她忙。」

  紀老夫人很好相處,人老心不老,喜歡看西片台,尤其喜歡動作片,晨羽就陪她一起看,下午兩個人還一起喝了咖啡。老夫人去午睡後,晨羽參觀了偌大的房子,大概瞭解之後就動手整理自己的衣物。晚餐只有她跟老夫人兩個人,紀恆希沒回來,她有那麼一點點小失望,又說不上來自己幹麼失望。

  一天過去,她發現老夫人根本不需要人照顧,她身體硬朗得很,吃得比她還多,九點就去睡了。

  所以嘍,她的時間就很多了,在舒適的房間浴室泡完澡後,悠閒的泡了杯冰綠茶,窩在床上看偵探小說。

  這樣也能算是在上班嗎?根本像在度假嘛,什麼都有人服侍得好好的,華嬸怕她晚點會餓,還替她準備了一箱零食飲料放在她房裡,貼心到讓她好感動。

  快十一點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她心裡猛然一跳,她有預感,是紀恆希,他回來了。

  她連忙丟開小說,下床尋找拖鞋,跳著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他,她露出一個笑容,拂了拂亂七八糟的頭髮。「你回來啦。」他穿著淡米色的外套,黑襯衫、黑長褲,敞著衣領,很挺拔,很有男人味,一副事業有成的模樣,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喝采。

  紀恆希的目光在她纖小的臉蛋上流連。「很抱歉這麼晚了還來敲門,我猜想妳是夜貓子,所以就姑且一試了。」

  晨羽沒有否認。「我確實是夜貓子,不過奶奶不是,她早早就去睡了。」

  「我知道,早睡早起,這點我奶奶跟所有老人家都一樣。」

  他注視著她亮晶晶的眼眸,試圖尋找他熟悉的眼神,但他沒有找到,也再度認知了她不是駱以心,她們是不同的女人。

  他振作了一下。「第一天上班,住得還習慣嗎?我奶奶有沒有對妳發脾氣?」

  晨羽大大的搖頭。「紀恆希,我覺得你不太瞭解你奶奶,她很親切,也很好相處,還很關心我,根本不像一個壞脾氣的老人家,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在騙我。」

  「是嗎?」他不置可否的看著她。「妳們處得來,這是好事,不過我希望妳知道,我奶奶是個人來瘋,而她畢竟年紀大了,很多狀況都會影響她的健康,所以我希望妳們待在家裡就好。」

  「這點沒問題,反正天氣這麼熱,我也不想出去。」晨羽很爽快的掛保證。

  「聽到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他淡淡一笑。「時間也晚了,我不打擾妳,晚安。」

  「等等……」晨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叫住了轉身欲走的他,還關心地問:「你吃了嗎?我是說,你吃過晚餐了沒?」

  紀恆希微微一愣。「還沒。怎麼了?妳還沒吃嗎?」

  很久沒聽到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了。

  他經常晚歸,回來時,他奶奶早已睡了,他也老早交代華嬸不必留他的飯菜,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會關心他的晚餐問題,沒想到她會關心。

  「現在都十一點多了,你會搞壞你的胃。」說著,她有點想笑,那是以前她住家裡時,她老媽常念她的話。

  「可能已經壞了吧。」他滿不在意地說:「快睡吧,我會自己找吃的。」

  晨羽看了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關上房門。

  她從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真正的開心,不是說他不會笑,他雖然也會笑,但那笑容卻不是由衷的在笑。

  當然,他當然無法真正的開心了,有個躺在床上四年的未婚妻,他怎麼會開心得起來?

  她可以瞭解他的心情,只不過,他真打算一輩子這樣過下去?

  ******

  一星期過去了,紀老夫人非但沒有出現三分鐘熱度的徵兆,還表現得越來越喜歡晨羽,她也就樂得繼續住下去,在紀家就像在享福一樣,何樂不為呢?

  這個星期裡,紀恆希只有一天回來跟她們一起吃晚餐,其餘幾天,如果他在十二點前回來,就會敲她的門,問問她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不習慣的地方,如果超過十二點,他就不會打擾她的休息。

  事實上,她多半一、兩點才睡,也知道他晚歸的時間,但她總不能跟他說,不管他幾點回來,都歡迎他去看看她吧?

  不知不覺,她越來越關心他了,甚至無聊到去分析他的生活──除了公事,還是公事。可憐的男人,難道他不知道他應該走出他為自己挖的墳墓嗎?不過,她想他應該是一點也不想走出去,因為他深愛著他的未婚妻,所以眼裡怎麼會看到別的女人呢?

  只有她這個女人不算,他會多看她一眼是因為她長得跟他的未婚妻很像,因此他還是不算有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晨羽啊,妳在想什麼?怎麼想得出神了?」

  奶奶的聲音拉回晨羽的思緒,她回過神來,對老夫人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真是的,她剛剛怎麼會想到紀恆希去?而且還想得出神了,大概是因為他昨晚沒有敲她的房門吧,所以她……有點想他。

  「奶奶,妳真的覺得我跟紀恆希的未婚妻長得只有一點像嗎?」

  「當然了。」紀老夫人聳了聳眉毛。「妳們當然只有一點點像,妳的心地善良、沒心機,那個女人狡猾無恥,妳們怎麼會像?妳們差多了。」晨羽被如此評價嚇了一跳。「奶奶,妳怎麼會這麼說,妳不喜歡紀恆希的未婚妻嗎?」

  紀老夫人冷哼一聲,「我當然不會喜歡一個背著我孫子劈腿的女人,她水性楊花,有了恆希還不夠,還迷戀上別的男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晨羽被弄糊塗了。「奶奶,妳是不是哪裡誤會了?這不可能啊。」

  如果那個女人這麼差勁,紀恆希又為什麼會為了她把自己的心門關起來?又為什麼會在看見她穿婚紗時,那麼激動難抑?

  「我沒有誤會。」紀老夫人冷冷的說:「我一直覺得那個女人不對勁,當我查出她倒貼牛郎店的小白臉時,她跟恆希已經決定了結婚日期,而且恆希告訴我,那女人肚子裡已經有了我的曾孫,所以我才沒有揭穿她,但我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她,如果她敢再背叛恆希,我絕不會饒她。」

  晨羽震驚的看著紀老夫人,不太相信她所聽到的。

  「誰知道,就在婚禮當天,那個女人還去跟那小白臉見面,她是從那小白臉家裡離開時發生車禍的。」

  晨羽感覺到一陣難受。為了那樣的女人,紀恆希鬱鬱寡歡了四年,四年耶,是一段多漫長的日子,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尋找另一段感情,他真傻……

  「事後,那女人變成了植物人,孩子也流掉了,恆希打擊已經夠大,我不忍心把事實告訴他,沒想到那女人外面的男人卻找上門來。」

  紀老夫人的眼眸一冷。

  「他說那女人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還給我聽他們攤牌的錄音,他希望拿掉孩子,那女人卻苦苦哀求他離開牛郎店,對她和孩子負起責任,跟她結婚。」

  晨羽完全無法明白其中原因。「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告訴您這些?」

  「傻孩子,妳還不明白嗎?他是要錢啊。」

  紀老夫人瞇起了眼睛。

  「他給我看那女人跟他的性愛光碟,還有很多裸照,通通不堪入目,他說如果我不肯付他錢,他就會直接去找恆希,我怕他真去找恆希,恆希會發瘋,他一定會瘋,所以我付了他一大筆錢,把他打發走了,並且警告他,如果他再來第二次,我會把他送進警察局,告他恐嚇取財。」

  「怎麼會這樣……」晨羽終於吐出一口氣來,她驚愕又難過,不能想像淒美的愛情故事背後的真相竟如此醜陋。

  「我看到妳時也嚇了一跳,但是妳的眼睛很美,跟那個女人的不一樣,奶奶看得出來,妳是個率真的孩子,妳喜歡我的孫子、對不對?」紀老夫人微笑審視著晨羽,像能洞悉她。

  「奶奶……」晨羽耳根子一熱,天知道她陸晨羽向來以臉皮厚自豪,竟也有臉紅的一天。

  「別以為奶奶老了,其實我清楚得很,誰是真心、誰是假意,我看得一清二楚。」

  紀老夫人把她的手包在雙手裡,認真的看著她。

  「晨羽,我希望妳能拯救恆希,不要再讓他守著那段根本沒有真心的愛情,我相信妳做得到。」

  晨羽心跳亂了,她沒把握。「奶奶,妳的孫子對我沒感覺,他根本不可能對我產生感情,如果他會看我,也是因為我長得像他愛的女人……」

  「孩子,妳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常換看護嗎?」紀老夫人打斷她的話,微微一笑。「我就是希望恆希能跟她們其中一個產生感情,所以專挑單身又年輕貌美的看護,然而卻通通失敗了,因為那小子連一眼也不多看她們,不管她們長得多漂亮都沒用。」

  晨羽感覺到一陣濃重的失望包圍住她,她潤了潤嘴唇。「那就對了,我跟那些女人沒什麼兩樣……」

  「不一樣。」紀老夫人頑皮的對她眨眨眼。「至少他已經注意到妳,而且妳已經住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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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3:14


  紀恆希發現家中的氣氛不知何時一點一滴的改變了。他深究後,發現那些改變全是因為陸晨羽,奶奶似乎對她言聽計從。有一天他下班回家,驚訝的發現素雅的米色窗簾全換成了橘底印著大白花的熱帶風窗簾,讓他跌破眼鏡,這絕不是奶奶的風格。

  另一天回到家,他看到花園裡多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家裡的壁紙全換了。

  客廳是搶眼的寶藍,起居室是夢幻的蜜桃粉紅,餐廳的油畫拿掉了,掛了好幾幅充滿童趣的畫作,沙發上還多了幾個動物造型的肥胖抱枕,粉紅豬、長頸鹿,連奶奶的專屬按摩椅上都加了個紅色腰墊。又有一天他提早回家,看到她們一老一小兩個女人在餐桌上有說有笑的,連華嬸都在旁邊笑得眼睛都彎了,那熱鬧的氣氛吸引了他。從那天開始,他回家晚餐的次數變得頻繁,以前他總是最後一個離開皇宇大樓的,現在他卻莫名的想早點回家,跟她們一起吃飯。

  有時候他會不自覺的看著陸晨羽,良久良久,看著她唇畔毫不矯飾的笑容,還有她眼裡亮晶晶的笑意,感覺到自己如死水般的心一再被撩動。

  越是跟她相處,她的存在就越強烈的吸引著他,教他無法不想她。

  這是不對的,他不能心動,不管她有多像以心,她都不是以心,也不可以取代以心,他愛以心,那是他的承諾。

  至於陸晨羽……她是奶奶的看護,僅此而已。

  今晚有個應酬被取消了,他正好可以回家跟她們一起吃飯。

  已經連續幾天為了一個土地開發案而加班,剛好那個案子在今天簽約了,他的心情也格外輕鬆。

  「少爺……你、你怎麼回來了?不是那個……有應酬?」華嬸見到他回家,彷彿嚇了一跳,更像不希望他回家似的。

  他審視著華嬸不安的神情。「應酬取消了,奶奶和陸小姐在哪裡?」

  「她們……在老夫人房裡……」華嬸沒說下去,一副為難的樣子。

  他奇怪的看著華嬸,這時奶奶的房門正好打開,他看到奶奶和陸晨羽挽著手,有說有笑的走出來。

  她們的衣著很不尋常,兩個人都穿著正式的洋裝。

  奶奶一身搶眼的檸檬黃,顯得貴氣,還佩戴整套鑽石首飾,而陸晨羽也不含糊,誇張的橘色大篷裙,平口肩、細腰身,詮釋出驚人的女人曲線,那絕不是在家的打扮。

  「妳們要出去嗎?」他說過,奶奶最好不要外出,看來他不在的時候,有人一直在陽奉陰違。

  晨羽不自在的迴避他深沈若海的眸子,這下真的死定了,怎麼會被他逮個正著呢?

  「你回來得正好,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紀老夫人開心的邀著孫子,絲毫沒察覺到兩個年輕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晨羽連忙跳出來阻止。「奶奶,我想紀恆希他應該比較想留在家裡,反正華嬸也燉了一鍋牛肉,夠他一個人吃了……」

  「不,我不想留在家裡,我跟妳們一起出去吃飯。」

  他倒要看看她在搞什麼鬼,他把奶奶托付給她是因為信任她,現在才發現她並不完全值得信任。

  晨羽眼神朝上,若無其事的飄來飄去,她知道紀恆希在奶奶身後冷著一張臉,也只好假裝沒看見他在不高興。

  一路上,她一直祈禱他最好臨時有事,不然來場大雷雨也好,只要能阻擋他們行程的都好。

  可老天顯然沒有聽見她內心的吶喊,他們一路平安的到達了四季飯店,泊車小弟把車開走了,他們進入飯店氣派的大廳。

  晨羽一眼看到「品嚐社」的海報就知道災難來了,她已經有心理準備要面對紀恆希無情的責難。

  「在那裡!在那裡!」紀老夫人人老眼沒老,她興奮的指著海報,開心之情溢於言表。「那是什麼?」紀恆希瞇起了眼。

  「呃……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一個小小的聚餐。」晨羽硬著頭皮說。

  紀老夫人提高了音量。「丫頭,妳不是這樣告訴我的,妳說有一百個團員會參加,我們會一起品嚐今天下午才從神戶空運來的牛排,還有剛下飛機的波爾多紅酒。」

  晨羽在心裡呻吟一聲。噢,親愛的奶奶,您存心害死我嘛……

  「一百個團員?」紀恆希不滿的瞪著晨羽。「妳最好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

  她無奈的看著怒獅。「我真的沒有主動找奶奶參加,是在閒聊時提起我今天有這麼一個聚會,奶奶說她也想參加,我就……」

  好吧,她也沒有很用力的拒絕老夫人的要求就是,因為奶奶看起來是那麼的想去,她實在不忍心不讓奶奶跟。

  「恆希,你不要怪晨羽,她沒有叫我來,是我一定要來的。」

  「妳根本不該對奶奶提起這個聚會。」紀恆希瞪著晨羽,根本不理老夫人怎麼為晨羽開罪。

  「你說的對,我不該對奶奶提。」知道自己理虧,也知道他在氣頭上,於是她低聲下氣的說:「不過,既然都已經來了,看在奶奶那麼想來的份上,不如就好好吃一頓再回去,如果你要解雇我,我也毫無怨言。」

  紀老夫人耳尖的聽到了。「恆希不能解雇妳,誰都不能解雇妳,我說了算。」

  晨羽苦笑一記。「謝謝妳,奶奶,不過他在生氣,我們最好把嘴巴閉起來,這樣才有可能吃到大餐。」

  「好吧,我不說了。」紀老夫人立即閉嘴。

  紀恆希訝異於他奶奶這麼聽陸晨羽的話,可見奶奶是真的很喜歡她。

  他不會選擇在飯店大廳跟他奶奶起爭執,更知道人已經來了,要把他奶奶原地押回是難如登天。

  「會場在哪裡,上去吧。」他妥協了,但不代表他會留下陸晨羽,她顯然已經不能勝任照顧老人家的責任,他會解雇她。

  這個晚上完全出乎紀恆希的意料之外。

  他從他們聊天的內容裡知道,品嚐社是陸晨羽在網上參加的社團。

  這個社團沒什麼營養,就是不時徵召團員到處品嚐美食,一個月固定聚會一次,今晚的重頭戲是日本空運過來的上等牛排。

  紀恆希不知道他奶奶還吃得動牛排,而且連喝了兩杯紅酒,顯然他這個孫子對奶奶的認識太少,也對陸晨羽認識得太少了。

  她根本是品嚐社的靈魂人物,雖然不是召集人,但大家都喜歡靠過去找她聊天,還有人拉她下舞池,讓他看到了她活潑俏皮的精采舞姿,她的大篷裙很適合這種場合。

  他的以心就不會在眾人面前跳舞,不會在眾人面前噙著笑意,也絕不會跟別人分享些什麼內心的想法,以心比較孤芳自賞,也比較柔弱,如果沒有他,以心絕對活不下去。沒錯,他還是會情不自禁的把外貌相似的兩個女人拿來比較,越比較就越發現兩人的不同之處。

  如果以心是水仙,那陸晨羽就是滿天星,變成乾燥花還是可以展現她的生命力。

  回程的路上,奶奶心滿意足的在後座睡著了,嘴角還掛著微笑,留下清醒的晨羽很尷尬。

  她真該狠狠的多喝幾杯把自己也灌醉的,這樣就不必硬著頭皮和生氣中的紀值希獨處了。

  「謝謝妳。」靜默的車裡,紀恆希突然說道。

  晨羽呆呆看著他。

  他說謝謝?她有沒有聽錯?

  「不過下不為例。」紀恆希眼睛直視著路況,沒看她一眼,當做她有聽到。

  晨羽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側臉。「你不生氣了?」

  「奶奶很高興,不是嗎?」他仍舊沒看她,但語氣不自覺的溫柔許多。「不可言諱,這都是妳的功勞,我是個失職的孫子,以忙公司的事為借口,沒想過為她做什麼。」

  「怎麼會?你為奶奶找了我們萬事皆包宅急便為她老人家慶祝生日啊。」晨羽的眼睛閃亮了,也不自覺的為他說話。

  「那是因為認識了妳,知道有那種給人驚喜的公司,以前我並沒想過要為奶奶花心思。」

  說起來,自從以心躺在贍養院之後,他就沒認直一為奶奶著想過,如果他有心,他知道奶奶要的是什麼,奶奶希望他結婚。

  「你很忙啊。」晨羽還是忙著站在他那邊。「你是公司的負責人,要日理萬機,我想奶奶她瞭解的,她不會怪你。」

  他在紅燈時看向她。「奶奶是不是跟妳說過,希望撮合我們兩個?」

  晨羽的心漏跳了一拍。「沒有啊。」

  「不要騙我,奶奶一定有對妳說過這種話。」他緊盯著她不自在的表情。「奶奶對每一任看護都這麼說,讓她們對我抱持著幻想,希望能嫁入豪門當貴婦。」

  聽到這裡,她不想再裝傻了。「原來你知道。」

  這兩個祖孫真是可愛,奶奶以為紀恆希不知道她常換看護的理由,紀恆希明知道奶奶的目的而不戳破,任由她老人家動不動就換看護。

  「我也知道那些看護都想照著奶奶的計劃進行。」他看著她,眸光很深沈。

  「其中甚至有一個半夜穿性感睡衣走進我房間,但我相信妳不會那麼做,妳知道什麼是分寸。」

  晨羽忽然明白他要傳達什麼了,她的臉漲得通紅,大大被傷害了。

  他是在明示她不要對他心存期待吧?

  他是以為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會對他有意思?

  沒錯!自己是不自覺的被他吸引,是對他「若有所求」,但她沒陷得那麼深,只是比較關心他一點罷了,只是一段未成型的感情,根本連芽都沒有冒出來。

  被他如此明明白白的拒絕,她也只不過是「若有所失」而已,絕不會有失戀的感覺,絕對不會!振作了一下,晨羽壓抑內心的失落,看著披有濃濃保護色的他,開玩笑地說:「你放心,不會有那種事發生,因為我沒有性感睡衣,我的睡衣都很可愛,就算穿著走進你的房間,你也不會興奮。」

  紀恆希深幽的眼眸直視著她,忽然微微一笑,緩和氣氛地說:「那就好。」

  「綠燈了耶。」晨羽提醒他,語氣格外輕快。

  他不再看她,專心開車了。

  晨羽悵惘地看了眼後照鏡,奶奶依然一無所覺的沈睡著,唇畔還掛著微笑。

  奶奶,您的期望恐怕要落空了,紀恆希都已經拒絕得那麼明顯,她還好意思纏著他嗎?

  就把對他的感覺忘了吧,他的心裡另有他人,是不可能對她產生感情的。

  ******

  晨羽的看護工作雖然不能周休二日,但至少周休一日,每個星期有一天是屬於她自己的。這是她住進紀家之後,第一次要求放假,而且還挑星期天,以前她都主動表示要放棄休假陪奶奶,顯然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

  紀恆希在家裡,冷眼看著來接她的人。

  華嬸招呼那小夥子進來坐,還端出咖啡跟水果來招待。

  對方捧著一束粉玫瑰,外型挺拔帥氣,穿著昂貴的名牌西裝,髮型燙得跟偶像明星沒兩樣,笑起來稚氣未脫,他很納悶陸晨羽是看上這小子哪一點?

  「先生貴姓,在哪裡高就?」他不禁盤問起對方來,好像他這個僱主真有立場打探人家的隱私。

  「我姓方。」小夥子帥氣的笑了笑。「台大經濟學系三年級,以後會在我爸的公司上班。」

  紀恆希不說話了,他坐在沙發裡,也不管有客人在,他悶悶的抽著煙,怪異的注視著那帥氣的年輕小夥子。

  原來是個連大學都還沒畢業的毛頭小子,這麼說來他比陸晨羽小?以後還要靠家裡,她怎麼會喜歡這一型的傢夥?她的眼光應該要更好才對……

  「哈囉,Daniel ,你來啦,玫瑰是送我的嗎?」人未到,清脆笑聲先到,晨羽下來了。

  紀恆希抬眸一看,心霎時漏跳了一拍。

  她好美,整個人泛著耀眼光彩。

  身上是白色雪紡紗短洋裝,胸前以滾縐和斜肩收邊,有瞬間豐胸的效果,佩戴低調華麗的水晶首飾,營造出自然甜美的鄰家女孩感,又不失小女人的性感韻味,跟之前參加品嚐社聚會時的俏皮可人全然不同。

  她迎向毛頭小子,露出一記甜美微笑,開心的接過玫瑰花,低首嗅聞了下。

  她的表情很幸福,接著很自然挽住小毛頭的手臂。

  紀恆希的心弦一緊,瞬間眼眸燃起了火焰。

  她那親暱的動作令他感覺到有那麼一瞬間很不舒服,坦白說,他不希望她跟那小子出去。

  他在她走出大門前拉住她,衝口而出,「我們談一下。」

  晨羽揚起了長睫,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談什麼?」他的表情好嚴肅好奇怪,不過她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他在吃醋。

  「反正就是談一下。」他蹙著眉心,看著她黠亮的眼,和那足以讓蜂蜜遜色的甜美臉龐,隨口扯道:「關於奶奶的事。」

  「奶奶啊,好吧……」晨羽對男伴嫣然一笑。「Daniel,你先去發動車子,冷氣開強一點哦,我超怕熱的,我馬上就到。」

  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了,他靜靜的看著她,臉離她只幾吋之遙,晨羽被他看得心裡一跳。「說吧,奶奶有什麼事?」

  他緊緊抿著嘴角,盯著她亮燦燦的長髮,終於說:「不要出去。」

  晨羽的心臟咚的一跳,她看著他,心裡好像有些明白,又不太確定,她輕哼地問道:「為什麼?」

  這個男人啊,他想怎麼樣呢?她已經遵照他的吩咐,把自己對他的感情藏得好好的,他為什麼又來招惹她?

  「我覺得奶奶可能會需要妳。」他的唇角不自覺的上揚十五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想讓她出門,他為這個而惱怒。

  「你會在家不是嗎?」她故意滿不在乎的說:「有你在,我放心,我出去了。」她作勢要走,他一伸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他懷裡,黑眸深幽,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晨羽長長的吸了口氣,揚起長睫,故意歪頭看著他。「紀恆希,你怎麼回事?不是要我不要對你有非份之想嗎?你這樣我會懷疑你不高興我去跟別的男人約會哦!」

  紀恆希深沈的注視著她,眼光在她粉唇上徘徊。「如果我說,我確實不高興妳跟別的男人約會,妳會不去嗎?」

  一瞬間,晨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呆呆的瞪著他的喉結。

  「你是嗎?」她屏息以待。

  他不說話,深深的看著她,就在晨羽心跳無法自制的加快時,他攫住了她嫣紅瑩亮的唇,溫柔的,卻也霸氣的吸吮著。晨羽感覺自己全身灼燙得似火在燒,直到他放開了她的唇,她才慢慢的抬起頭看著他。

  「這樣妳還要去?」他低聲呢喃,呼吸吹拂在她臉上。

  「對!」晨羽深吸了一口氣,抖著聲音說:「我斷定你只是一時衝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妻了,所以我不會放在心上,我會當做沒這回事。」

  他的手握著她的纖腰,黑眸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看到她光滑細緻的臉龐散發出動人的光彩,他百分之百肯定,這是一個戀愛中女人的臉龐。

  「如果我是認真的,如果我沒有把妳當成別的女人,如果我知道自己吻的女人是妳陸晨羽呢?妳會留下來嗎?」

  晨羽看著他令人昏眩的微笑,半晌才說:「還是不會。」

  「該死的,妳要我怎麼做?我不想妳跟那小子出去。」他咬牙切齒的壓低聲音,不想被不知道躲在哪裡的華嬸聽到。

  「但是我今天一定要出去,已經跟人家約好了,總不能放人家鴿子吧?」晨羽掙離他的懷抱,看到他鐵青的俊臉,她一溜煙的從他身邊閃過,十分輕巧。「我走了,你好好想想自己的感情吧,我可不想穿著性感睡衣走進你房裡,被你趕出去!」

  他喪氣地目送她翩然離去,預期他將會一整晚都坐立難安的想著她和那個小男人在做什麼,這真是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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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3:38


  晨羽直到淩晨一點才踏進紀宅,屋裡只剩玄關壁燈,倒是花園裡還留著幾盞照明夜燈給夜歸的人。她有點醉,Daniel是委託人,帶她去氣結婚的前女友,所以她才會打扮得艷光四射,那是Daniel的要求。

  她在婚宴上喝了好幾杯紅酒,因為出門前紀怛希的表現讓她心情大好,加上今天的紅酒很順口,所以她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不知道紀恆希在做什麼?她很想知道。

  出門前瞥見他的那一眼是那麼深奧難懂,他真的懂他自己為什麼吻她嗎?

  天知道呵,他躲了她那麼久,為什麼會突然之間那麼衝動?就因為她穿得美美的去約會?他擾亂她的心,害她今晚多喝了一點酒,微醺,但沒醉。「紀恆希啊紀恆希,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我又為什麼會愛上你呢?我不懂我自己,也不懂你……」

  她甩著珠珠晚宴包上樓,無意識的自問著。

  他的吻還留在她的心尖、留在她的血液裡,一整晚,一想起來就會沸騰,就會臉紅心跳,但她可不想當別人的替身,那太可悲,又太殘忍了。

  可她又不能換掉自己的容貌,只能說老天在捉弄她,為什麼要讓她愛上一個心裡只有別的女人的男人。

  經過紀恆希的房間時,她瞪視著房門好一會兒。

  門縫已經沒有燈光,這表示他已經睡了。

  大概正在床上懊惱自己幹麼要吻她吧?如果他真的在意她,應該在花園裡坐立不安的等她才對,不會在房裡呼呼大睡。

  幸好她沒有被他的吻沖昏了頭,沒有留下來,她真是聰明啊,笨的人是他,是他紀恆希,為了一個劈腿女,禁錮著自己的心……

  「笨蛋紀恆希!」她踢了門板一腳,怕他會出來查看,連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房裡。

  「紀恆希,不要心疼你的房門,誰叫你讓我那麼難過……」她靠在門板上,對著漆黑的房間幽幽地說。

  「我為什麼要心疼我的房門?」

  黑暗中,有個人準確無誤地把她拉進懷裡,那神秘的氛圍使她心跳猛烈的幾乎快穿透她的身體。

  「你在這裡幹麼?這裡是我的房間耶。」她感到喉間緊縮,他的懷抱有濃濃的男人味,這是她心動已久的男人,她迷失了。

  「我已經等了妳一晚,妳就不能說句好聽的話嗎?」他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裡,火熱的嘴唇瞬間壓住了她的唇。

  黑暗讓人的真心變得透明,他不必再苦苦掩飾自己對她早已氾濫成災的感情。

  愛上她,愛上一個很像駱以心的女人,對他來說是充滿罪惡感的事,現在他已經走出一步,回不了頭了。他輾轉深吻她,她沈醉的反應讓他知道她的心完全在他的身上。許久,他放開了她的唇,托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眼睫上沾著迷濛淚水。是他這個朝令夕改的壞蛋把她惹哭了,都是他的錯。

  「你再這樣莫名其妙的吻我,小心我會踹你一腳。」晨羽吸了吸鼻子,晶眸看著他。「你走吧,再也不要對我做任何會讓我誤會的事,不要讓我以為你愛上我了,不然……」

  她要說什麼狠話?她根本無法對他說狠話。

  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只想好好的沈醉在他懷裡,然而他是不會愛她的,她要自己牢牢記住這一點。

  「不然怎麼樣?」他看著她意亂情迷的眼睛逼問,以眼光愛撫她細緻如綢的肌膚。

  「我會很慘。」她癡癡的望著他,喃喃地說。

  一說完,她就拉近他,笨拙的學他吻她的方式吻他,趁著微醺,勇氣還未消失前,想要逼出他更多真心。她輾轉深吻他,室內光線幽暗,他們是什麼時候倒在床上的,誰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有點在藉酒壯膽,而紀恆希也沒有推開她,他在重重的呼吸,她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

  房裡仍是一片昏暗,但她看得到他。

  她凝視著他,他的唇壓下來了,古銅色的健碩軀體壓住了她,一雙有力的臂膀擁緊她,彷彿怕她溜走。

  晨羽呼吸一凝。她才不會走呢,只要他不要後悔就好……

  他進行得很緩慢,先是加重熱切飢渴的吮吻,然後托起她的臀部,引導她去感覺他的硬挺、他的需要,接著越抱越緊,簡直想把她壓碎。

  晨羽本能的配合著他,任由他把她抱到床上,任由他褪去她的衣物,任由他的唇佔領她的身軀,任由他一再的愛撫她的肌膚,她的視線纏上他的,把自己完全的、毫不保留的獻給了他。

  「還好嗎?」她吸氣忍痛的神情讓他心疼不已,一度想要徹退。

  「……我沒事。」她緊緊擁著他,就怕他會走,今晚她不能沒有他,就算只有一晚也沒關係。

  「妳真傻。」他愛憐的親吻她的唇,他的吻滑過她的肩膀,滑過她柔軟胸部的弧線,品味著她美妙的緊窒,與她同赴極樂天堂。
  
  ******

  這一陣子,晨羽都是輕飄飄的,身上、臉上、眼底、眉間,甚至衣服上、鞋子上,舉手投足都處處帶著甜蜜痕跡。

  她本來就愛笑,現在更愛笑了。

  喜悅、滿足,眼底流動著光華,唇邊綻放著歡愉,這些戀愛的副產品全出現在她身上,渾身上下滿溢著看得見的幸福。

  紀恆希也差不多,他的變化甚至比晨羽更多。

  禁錮了四年的情慾和感情,一出匣就豐沛得驚人,他常不自覺的看著晨羽,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而且他天天回家吃晚餐。紀老夫人看在眼裡,對這變化真是滿意極了。她已經認定晨羽是她的孫媳婦,但她故意霸佔晨羽睡眠以外的所有時間,讓孫子恨得牙癢癢又對她莫可奈何,誰叫他不趕快向她承認他們兩個在戀愛呢?

  所以了,晨羽只好經常在淩晨過後潛進他的房間,天快亮時躡手躡腳的溜回自己房裡,就怕被早起的華嬸撞見。

  每一夜的纏綿都是甜蜜,每一夜的耳鬢廝磨也都是譴蜷,只要待在他的床上,待在他的臂彎裡,她就心滿意足了,唯一希望是天亮不要來。

  「要我買一個戒指給妳嗎?妳的十指什麼都沒戴。」激情過後,他伏在她身上,好一會兒才平息急促的呼吸,輕柔的愛撫著她的唇說。

  「好啊!」晨羽笑彎了眼,拉著他的手磨贈。「我知道你很有錢,買一個鑽戒給我,要很大很大的那種,賣掉可以買一楝豪宅的那種。」

  「妳不怕手指會骨折?」他輕輕將她額上汗濕的秀髮拂開,伸手輕摟住她的纖腰。

  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她是每個男人的夢想,而他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他該拿她如何是好?她什麼都沒有向他要求,這更令他擔心有一天會失去她,然而他的婚姻承諾已經給了另一個女人,又怎麼可以給她?

  「鑽戒耶,骨折也甘心啊。」用誇張的語氣,她把自己說成多愛慕虛榮的女人一樣。

  在這張床上,他對她說過許多溫柔蜜語,也對她做過許多令人臉紅心跳的事,唯一沒說出口的是承諾,是婚姻的承諾。

  他從來沒有向她求婚,也從來不許下婚期,彷彿除了這個,他什麼都可以給她,只要她甘於現狀,他們就可以到永遠。

  「既然妳都不怕骨折了,當然要買給妳。」他親吻了一下她的唇。「明天就去買,我派司機過來接妳,買完一起吃晚餐。」

  她笑。「奶奶也一起去。」

  他立即揚起了眉毛。「奶奶若是看見妳戴戒指,肯定會起哄。」

  她傾身伏在他身上輕壓著他,傾聽他心跳的律動。「放心……紀總裁,我會告訴奶奶,我是不婚主義,我對結婚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閉了閉眼,感到一陣內疚。「抱歉……晨羽,我對妳很抱歉。」

  「這是什麼時代了,你還對我說抱歉?」她故意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我夜夜享受你精壯男體的服務耶,那我要對你說一聲謝謝嘍?」

  她輕輕鬆鬆就化解了凝滯的氣氛,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拉著她的手在唇邊一吻,真心的低喃著,「謝謝妳,晨羽,謝謝妳的體諒,真的謝謝妳……」

  她整個人壓上了他,拉開他的雙手,朝他胸膛一陣亂親。「我也謝謝你,謝謝你的奉獻,謝謝你的持久和勇猛,讓我夜夜春宵……哈哈哈哈哈……」

  今晚她要採取主動,要學他那樣,吻遍他全身每一吋,撫遍他全身。

  「妳這個可愛的小魔女,磨人精,我該拿妳怎麼辦才好?」他輕撫著她的下巴,目光柔情似水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再愛上另一個女人……」

  「什麼都不要說了,我知道。」她對他微微一笑,不想為難他,她懂他的痛苦和矛盾。「聽著,紀先生,你只要真心真意的愛我就行了,不要想那麼多,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呢?不一定一場風災降臨,我們都淹沒在黃土裡,現在想那麼多沒意義吧?」

  他深深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為了不讓他打退堂鼓,她開始進行情慾攻勢,舌尖折磨人的在他身上繞來繞去。

  「晨羽……」他呻吟著感受她的唇舌在他胸膛打轉。

  他聽她的,及時行樂,愛在當下,他盡全力的寵她、愛她,這麼一來,相信他與她都不會有遺憾了……

  ******

  紀恆希去美國出差了。

  第一天晨羽就後悔自己沒聽他的建議跟他一起去,因為才一天而已,她就已經好想他。第二天,為了不要太想他,讓他變得太重要,她努力找事情做,想趁紀恆希那位嚴格的訓導主任不在台灣,帶奶奶去溫泉飯店度個小假。偏偏呢,奶奶得了小感冒,吃了藥就開始整天昏睡,根本不能出門,她也只好打消念頭。

  她打給阿仲,希望有她可以摻一咖的Case ,偏偏他們幾個這陣子忙於寫報告,根本沒接Case 。

  她努力回想沒有紀恆希之前,自己是怎麼過的?

  奇怪了,那時候她從來沒有感到無聊過,每天都忙得很起勁,只要一有空就會忙著設計派得上用場的小道具,用她的巧思裁縫誇張的道具服,不然就會去逛街,看看有沒有什麼可愛的驚喜小物可以拿來改造利用。

  對!何不就去逛逛街呢?

  逛個街,至少時間不會那麼難挨,他要六天才回來,她可以完成幾個小道具給他看。

  這個想法讓她不再感覺時間過很慢,她本來想告訴華嬸一聲的,可找到華嬸時,看到她在奶奶房裡的貴妃椅睡著,所以就算了。反正她只打算逛一會兒就回來,搞不好她回來時,奶奶和華嬸都還沒醒哩,她還可以外帶一個摩卡派和一個海鮮披薩回來,奶奶會喜歡吃的。

  於是她出門了,快中午時出門的,回家時手上多了好幾個袋子,時間也超過晚上十二點,由於超出她預計的時間,所以她只買些自己的東西,但也算是過了充實的一天。

  一進門,她就看到華嬸從沙發裡跳起來。

  「老天爺!陸小姐!妳總算回來了,妳到底去哪裡了?少爺打了至少一百通電話回來找妳,我真的好怕他會發火。」

  「他有找我?」晨羽一陣高興,連忙要翻包包找手機。「他怎麼不打我手機呢?我一直在等他的電話。」

  他出門前交代過,因為時差,加上他要常開會,還要見重要客戶,她最好不要打給他,他會找適當時間打給她。

  所以,他一出門,她就二十四小時手機不離身,就怕錯過他的來電。

  「別找了,他當然有打妳手機,只不過妳的手機丟在客廳沙發裡,沒帶出去。」華嬸有氣無力的說。她被少爺疲勞轟炸得好累,他每隔十分鐘就打回來一次,害她連洗手間都不敢去,這兩個年輕人談戀愛,為什麼她要跟著累啊?

  「瞧我……真是迷糊。」晨羽敲敲自己的頭,笑了。

  「妳還笑得出來?」華嬸愁眉苦臉的看著她。「妳最好快打給少爺,他交代妳回來馬上打給他。」

  「好,華嬸,晚安!」晨羽輕快的上樓了,她把買的東西攤了一地,撥了紀值希的手機。

  他馬上就接了。

  她為他這舉動而笑了,他是等多久了啊?這麼急?

  「妳去哪裡了?還知道要回家?知道現在多晚了嗎?」他的語氣並不好,一連串的問題也顯現出他的在乎。

  「你在生氣?」晨羽甜笑著。「我出去逛街。」

  他悶悶的問:「逛這麼久?」她可知道他打了多少電話回去找她?況且台灣時間已經過十二點了,她去哪裡逛街?

  「在路上碰巧遇到一個大學同學和她老公,我們一起吃晚餐,她又約我去另一個同學開的小酒吧續攤,碰到幾個去捧場的同學,大家聊開了,又一起上山賞夜景,那是我們學生時代常去混的地方……」

  話筒彼端沈默了一下。

  許久之後,他才悶悶的說:「看來我對妳瞭解太少了,我不認識妳半個朋友,今天我才知道,當妳走出我家,沒帶手機,我完全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妳,也完全不知道妳可能會去哪裡。」

  「我同樣不知道你的啊,除了那個赫連麒。」晨羽輕聲地說,真是有點小委屈。

  她何嘗不想認識他的朋友,何嘗不想跟他一起出去見朋友,但是他並不想公開他們的關係啊。他的未婚妻還躺在贍養院裡,他就另結新歡,外人會怎麼看他?薄情郎?

  「或許我們根本不該開始。」他悶聲說。

  晨羽閉了閉眼,感覺心臟一陣一陣尖銳的收縮。

  這個男人常會在天秤的兩端自相矛盾,覺得自己對不起她這個新歡,也對不起駱以心那個舊愛,他完全不知道駱以心是怎麼欺騙他的愛,一直生活在內疚裡,這個大傻瓜,這個笨男人。

  但她愛這個冰山大傻男。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嗎?即使我從來不要求名份,你還是要跟我分手?即使我從不要求你要愛我多過駱以心,你還是要跟我分手?」

  重重的問完,她感傷的吸了吸鼻子,毅然決然地說:「好,我們分手,如果我們分手會讓你的心獲得平靜,我會離開你家,走得遠遠的,等你從美國回來的時候,你就不會看到我了……」

  「不要走!」紀恆希急了。「妳哪裡都不準去,待在家裡等我回去,妳不知道我有多想妳,妳永遠不會知道……會說那些話是因為我覺得對不起妳,我無法給妳承諾,卻又要妳一直待在我身邊,我擔心妳會厭倦這段感情,擔心妳會離開我,去找一個可以給妳婚姻的男人,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男人要照顧另一個女人一輩子?」

  「所以你根本不相信我是不婚主義嘍?」她不要他又陷入自責的泥沼中,故意用輕鬆的語氣沖淡凝重的氣氛。

  「我知道妳不是。」他低歎。「每個女人都渴望穿上夢幻婚紗,跟心愛的男人一起走進教堂。」

  「不說那些了,答應我一件事。」她用感性的語氣說。

  他的心弦一緊。「妳說,我什麼都答應妳。」

  她笑了。「就是啊……一定要買禮物給我哦!我要香水啦!很貴很貴的名牌香水!」

  他也笑了,笑容裡帶著一絲疼惜。「知道了,我不會忘的。」

  他知道她從不用香水,為了讓他好過一點才有這個要求。

  她越是輕鬆,他就越內疚,但他可以發誓,他絕對不是因為她像駱以心才愛上她。她就是她,是獨一無二的她,獨一無二的陸晨羽,他被陸晨羽給吸引,愛上的也是陸晨羽。

  他希望她也知道這一點,知道他的心,知道他打從心裡愛著她……

  ******

  這天早上,晨羽瞪圓了眼睛看著窗外院落裡的一抹楓葉。

  咦?秋末什麼時候來了?她怎麼都沒感覺?整天還是穿著短袖T 恤跟七分褲晃來晃去的。

  這麼說,她該回套房去把秋裝搬來嘍?這麼說,她在紀家已經待了超過三個月了?

  不會吧?時間怎麼過這麼快啊,她都沒感覺,而且她已經好久沒回老家去看看爸媽和爺爺奶奶了,他們一定很想她……

  「在看什麼?」身後揚起了紀恆希的聲音。晨羽回過頭去,看見穿西裝打領帶的他,一副菁英領袖的模樣,誰會知道這男人昨夜咬著她的粉臀不放,說是要讓她知道他的牙齒不是蓋的,好幼稚喲──

  「哈……」昨夜春色無邊的畫面不期然的跳到眼前,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妳笑什麼?」紀恆希嚴肅的看著她。

  晨羽曖昧到家的眨了眨眼。「昨天晚上啊,你……」

  「昨天晚上他怎麼樣?」紀老夫人耳尖的湊過來,很想聽。

  「住口!給我住口!」紀恆希的俊顏漲成了豬肝色,立即伸手搗住晨羽的嘴,就怕她真的口無遮斕,把他們的床第之事說出去。

  紀老夫人挑了挑花白的眉毛。「丫頭,我知道他不讓妳說,我都知道,等他去上班,妳再告訴我。」

  「好的,奶奶。」晨羽聽話極了,她看到某人威脅的眼光了,這讓她更樂。

  看來紀總裁很怕讓人知道他私底下也有如此「率真」的一面哦。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怎麼還不過來吃早餐啊,我這個老人家快餓死了。」紀老夫人在喊人了。

  「馬上來,奶奶!」晨羽一溜煙從大怒神身邊閃過,閃到餐廳去了,還是待在奶奶身邊比較安全,呵呵。

  奶奶對她保護到家,根本沒把她當看護,而是擺明了把她當準孫媳婦,因此她越來越像紀家的女主人,連華嬸要做什麼都會不由自主的問過她才去做。

  「你們兩個到底什麼時候才要結婚?」餐桌上的菜色是清粥小菜,還有紀恆希必喝的黑咖啡,紀老夫人輪流看著他們,問那一千零一個問題。「難道要等我死了才要結婚嗎?」

  這句不祥威脅也是必說經典。

  「奶奶,這個醬瓜很好吃,妳多吃點。」晨羽連忙替老人家夾菜,希望分散注意力。

  這個問題她明明私下跟奶奶談過,希望奶奶再給紀恆希一點時間,而奶奶也答應了,怎麼現在又拿出來講啊?

  她真怕紀恆希被逼急會對她說──我們分手吧!這不是不可能的,他對駱以心有責任,那份未婚夫的責任沈沈的壓著他,他是不可能會為她而改變的。「我說,你們這樣每天晚上妳過去他那邊睡,早上妳再溜回妳那邊裝睡不累嗎?」奶奶斜眼看著他們兩個。「乾脆住一個房間不是很好?我跟華嬸都會睜隻眼閉隻眼的,你們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奶奶!」晨羽拚命使眼色。

  老實說,她不是很想住在紀恆希的房間,他的房裡擺了幾張他跟駱以心的親密合照,不然就是駱以心迷死人不償命的美美獨照,又不能叫他拿掉。

  說到照片,他和駱以心的照片那麼多,和她卻一張合照都沒有,她應該找機會跟他拍張照片才對。

  「天氣轉涼了,明天我們出去走走,到北橫看楓葉。」擱下咖啡杯,紀恆希突然神來一筆地說。

  「好啊好啊!」她立刻舉雙手雙腳贊成,這總比一直被奶奶逼婚強多了。

  紀老太太看著他們,放下了碗筷,下巴微微一抬。「我說,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結婚,難道要等我死了才要結婚?」晨羽哭笑不得的看著老人家。真是輸給奶奶了啦!
引言 使用道具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5:19


  隔天,他們邀奶奶同行時,奶奶卻一下頭痛,一下腳痛,一下說三叔公要來家裡拜訪她,所以她絕對不可以出門。晨羽知道,奶奶是想給他們獨處的機會,不想當他們的電燈泡。

  既然這樣,他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反正拐來拐去的山路也真的滿不適合老人家,他們可以早點回家陪奶奶吃晚餐,也算是種孝道啦。

  扼腕的是,北橫的楓葉還沒轉紅,所以他們沒賞到楓,倒是晨羽如願以償的拍了許多合照,她打算挑一張最漂亮的放大,放在相框,擺在紀恆希的房裡。

  既然不能拿走他和駱以心的合照,那麼增加她和他的不算過份吧?他應該會同意這小小要求。為了回去跟奶奶吃晚餐,他們提早下山,不過還是遇到了塞車。路上紀恆希的手機響了,晨羽看了一眼,由衷的同情他。這個大忙人,一刻也不得閒的可憐人,除了幾個收訊不良的地方,他的手機一直在響,但他會選擇性接聽,不會每通都接。

  巧合的是,就在他接電話時,她的手機也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她精神一振,不由得笑開。

  是家裡打來的,大概是奶奶要問他們到哪裡,華嬸要準備晚餐了。

  童心未泯的奶奶要她撿幾顆北橫的石頭給她做禮物,說是想聞聞北橫的味道,她照做了,石頭此刻正在她包包裡呢。

  「喂,奶奶嗎?我是晨羽……」

  「陸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全身虛脫送到醫院去了,你們快去醫院!」

  晨羽心一驚,她看著紀恆希,他還在講電話,但看出了她的異狀,他用嘴型問她怎麼了?

  她急道:「華嬸說,奶奶全身虛脫送醫了!要我們快去!」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立即連絡醫院,奶奶一直在固定醫院檢查身體,他和院長很熟。

  「怎麼樣?」晨羽急得不得了,奶奶在醫院,他們卻被困在下山的車陣裡動彈不得,就算歸心似箭也莫可奈何啊。

  「要手術。」他不再說話了,專心注意著路況,一有機會就超車。

  晨羽雖然擔心他跟別人擦撞,但知道他心急如焚,也就什麼都沒說了。

  接下來的時間很難熬,塞車使他們夜幕低垂才回到台北,下了交流道,他們立即飛馳去醫院。

  一路上,紀恆希都肅凝著一張臉,晨羽知道奶奶對他有多重要,那是他唯一的親人,她沒有打擾他,以免他更加心神不寧。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趕到醫院。

  奶奶被檢查出有冠心症,目前在加護病房,家屬暫時不可以探視,所以他們轉而和主治醫生談了很久,確定了老人家一定要接受冠狀動脈繞道手術。步出診間時,紀恆希臉色凝重又自責,久久不發一語。晨羽耐心的陪著他,許久之後,他才黯然地說道:「我從來不知道奶奶的心臟有問題。」

  血管阻塞……他竟然不知道奶奶身上潛伏著這麼大的危險,他的時間到底都用在哪裡了?公司會比奶奶重要嗎?

  握住了他的手,晨羽安慰著他。「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奶奶一定是不想你擔心,所以才沒告訴你。」

  「奶奶她……一直想看到我結婚。」他沈痛的閉了閉眼。「我知道她不太喜歡以心,但還是同意了我們的婚事,而我又是多麼不孝,明知道她不喜歡以心,卻還是要跟她結婚。」

  晨羽感到自己的心揪緊了。

  既然明知奶奶不喜歡,他還是要,這不就說明了一件事,駱以心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那重要性已經大於奶奶了。那麼她呢?對他而言,她是什麼?噢,陸晨羽,妳是怎麼了?都什麼時候了,妳是在嫉妒嗎?現在他比較愛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奶奶能否熬過這一關。

  想到這裡,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自己得陪他熬過去。

  「恆希,不要再自責了,因為奶奶很愛你,所以只要是你的決定,你開心的事,她都不會反對。」

  「就因為這樣,我才更難過。」他深吸了一口氣,啞聲地問:「奶奶的手術會順利嗎?她年紀已經大了,她負荷得了手術的折騰嗎?」

  醫生說,手術可能會產生多種併發症,可能會引發急性心肌梗塞,也可能有呼吸衰竭、腎臟衰竭等種種併發症,如果奶奶有什麼不測……

  「放心吧!」晨羽低語著。「奶奶一定沒問題的,為了你,她會撐下去。」

  奶奶的手術並不如晨羽預期的那麼順利,她一度陷入昏迷,手術後大量出血,院方還為她緊急輸血。紀恆希丟下公司,瘋狂的守在醫院裡,他的模樣讓晨羽很擔心,如果奶奶真有什麼不測,他要怎麼撐下去?

  這一段時間,她在旁邊鼓勵他、安慰他、跟醫護人員溝通、張羅吃的、為他送換洗衣物,把重要公文帶到醫院讓他簽,替他接所有打到他手機的電話,扮演了守護天使的角色。

  她很心疼他,這個可憐的男人,他大概從來不知道奶奶對他有多重要,也以為奶奶會一直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所以一知道向來健朗的奶奶生病了,才會那麼恐慌,恐懼自己會失去這唯一的親人。

  所以,她用所有的愛來包容他,原諒他因奶奶大量出血就對她口氣不好,原諒他因她沒有替奶奶擦身體而罵她,原諒他明明看見她的疲憊卻視若無睹,原諒他沒有半句感謝體貼的話,什麼都原諒他。

  兩個星期後,紀老夫人的情況逐漸轉好,她脫離了危險期,還轉到了普通病房,並且不必再戴著氧氣罩了。晨羽在VIP病房裡忙進忙出的,忙著在花瓶插上奶奶最喜歡的花,忙著切奶奶可以吃的水果,忙著叫華嬸把奶奶慣用的枕套帶來,因為醫生說,奶奶至少要再觀察一個月才可以出院。

  紀恆希靜靜的站在窗邊,用一種眼底閃著幽柔光芒的眼神望著她,看她忙進忙出,沒一刻得閒。

  晨羽每次進出病房都不忘對他露齒一笑,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總之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因為奶奶脫離險境而好多了,她也跟著輕鬆許多。

  待奶奶睡著,她也忙完了,紀恆希拉上了窗簾,忽然一個箭步把經過面前的她摟進懷裡,嘴唇不由分說的緊緊壓在她的唇上,深深的吻她。

  晨羽覺得自己好幸福,她緊緊的環抱住他的腰,閉上了眼睛,一心一意感受他的吻和他所要傳達的謝意。

  許久之後,他才放開她的唇,輕輕撥弄她的長髮,對她微微一笑。「謝謝妳,我的天使,這陣子辛苦妳了。」

  晨羽揚起了長睫,看著他迷人的笑容,輕哼了哼。「何止辛苦而已?你可知道伺候暴君有多累嗎?奶奶躺在床上都比你好伺候。」

  他露出笑容,嘴角貼在她的唇角。「我知道自己的態度不好,原諒我……」他的嘴唇忽然滑到她耳畔,壓低了聲音說道:「晚上我會好好補償妳,一定讓妳滿意。」

  晨羽臉紅了,瞪著他。「紀恆希,你這頭色狼,奶奶才剛好一點,你就想要滿足自己的慾望了,你還是人嗎?」

  天啊,他們不過一陣子沒親熱而已,怎麼他挑逗的言語會讓她的心怦怦亂跳,彷彿也在期待著什麼?看來她也差不多,奶奶轉好,她的慾望也來了。

  「妳不想嗎?」他修長的眼眸漾著笑意,似笑非笑的掃過她全身,像是想把她一口咬下。

  她又是一陣怦然心跳,耳根子還蔓延了一抹長長的燥熱。

  這位迷死人不償命的紀先生、紀總裁,他害她開始期待起晚上了……

  ******

  所謂的小別勝新婚就是此刻這種感覺嗎?晨羽炫惑地看著赤裸走進淋浴間的紀恆希,呼吸何止一窒,男色當前,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喘氣了。

  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走進來?她才剛抹好沐浴乳,一點防備都沒有,再說他以前也不曾在她洗澡時闖進來過啊……

  「妳好像很滿意?」他勾著一記微笑朝她走近,打開蓮蓬頭,把她摟進懷裡。

  他的雙手順著滑膩的沐浴乳在她身上遊走,低首封住了她的唇瓣。

  晨羽貼著他的身子,感覺到頭暈目眩。

  她毫無抵抗能力的任由他擺佈著,只能咬著唇,努力不腿軟,感受著他的唇舌、他的雙手在她身上四處烙印。

  他溫柔的吻著她,雙手先是在她的雙峰流連,然後慢慢的往下愛撫,唇舌遊移的範圍也跟著擴大了。

  他低下身子用唇愛撫她的私密花園,她嘴裡呻吟不停的嬌喘,連自己聽起來都感到曖昧已極。他繼續逗弄她、繼續吻她,他的唇回到她的唇上,再往下落在她的酥胸、她的腹部、她的大腿內側。

  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無助的呻吟再呻吟,彷彿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在發燒。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晨羽以為過多的水蒸氣會讓她窒息而死之際,他把她打橫抱起,抱著她走出浴室。

  她被他輕輕放在床上,被套有陽光的味道,華嬸換過床單了,房間裡乾燥又舒適,還散發著柔軟精的淡淡香氣。

  他壓上來,體內的騷動再也無法壓抑。

  「晨羽……」兩人的裸體接觸後,他一個挺身與她結合,呻吟著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聲音裡充滿了渴慕,他用力抱緊她,迷失在她柔軟的身軀中。

  房裡只剩下兩人呼吸交纏的聲音,晨羽用她的本能擁抱住她深愛的男人,弓起了身子貼住他,配合著他的動作,矇矓的聽見自己在呻吟……

  激情像狂風般,將他們越吹越高,兩人體內都高昇著藏不住的火焰。紀恆希屏住沈重的呼吸,晨羽的雙手勾著他的頸子,她抬著臉,任由他火熱靈巧的舌尖在她嘴裡吸吮翻攪。激情過去,他擁著她,在她唇際憐愛的一吻,深深的看著她的眼眸,他的眼睛亮得有些奇怪。

  「魔女,像我這麼差勁的一個男人,妳願意跟我結婚嗎?」

  晨羽驚訝不已的回望著他,心跳加速。「呃……你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嗎?」

  他勾起一記微笑,深情的看著她。「我在向妳求婚。」

  「可是……」她炫惑的梭巡著他的雙眸,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向她求婚,這不可能啊,太突然了。

  「我不想奶奶有遺憾。」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自己有遺憾,如果我再不做決定,我就是世界上擁有最多遺憾的男人。」

  她不確定的看著他。「真的不是為了讓奶奶開心?你告訴我實話沒關係,我承受得了。」

  「實話就是……」他把她擁得更緊,深深的看著她的雙眸。「我愛妳,這就是我心底的話。」

  晨羽忍不住潤了潤嘴唇。「所以,你決定了?你真的決定了?想清楚了?不會後悔?」

  他的唇畔出現了一抹微笑,答非所問地說:「剛剛我沒避孕。」

  「啊?」她愣住了。

  他一直小心的避孕,甚至建議她也吃避孕藥,他說既然不能給她婚姻的承諾,至少要做到不對她的身體造成傷害。

  而現在,他卻說他沒避孕……

  「妳的肚子裡可能已經有我們的寶寶了。」他笑得從容。「妳不知道吧,除了看我結婚,奶奶更想早點抱曾孫。」

  「所以,我們真的要結婚?你要娶我?」她還是不敢相信,這樣會不會太幸福了?

  「是我在央求妳嫁給我。」他更緊的抱住她,雙眸望進她遊移不定的眼底。

  「除非妳很不願意,否則這個婚是結定了。」直到今天他才確定自己的心意,看到她在奶奶的病房裡忙進忙出的,時間好像在他心裡停止了,他不斷的想著,如果他的眼前沒有她,會怎麼樣?想到她從他的生命裡走開,孤寂再度降臨,他就感到呼吸困難。

  「我當然很願意嫁給你,但你真的確定嗎?」她的眼裡寫著擔憂。

  他定定的凝視著她。「如果妳指的是以心……她會永遠在我心裡,我也會永遠照顧她,希望妳能體諒,那是我的道義。」

  她清了清喉嚨,「我當然能體諒,我永遠不會阻止你照顧她,那是你該做的,我懂。」

  傻瓜,這傻男人,她多想把駱以心的真面目告訴他,讓他不要再有愧疚,讓他可以心無星礙的跟她結婚。

  但是算了吧,反正他已經向她求婚了,他們即將結婚,就讓他愛過的女人在他心中有個完美的形象,這對他或許才是最好的。

  這一刻,她瞭解奶奶始終沒有把真相告訴他的出發點了,她們都是怕他受到傷害啊。

  「謝謝妳的體諒,真的謝謝妳,我知道這不容易做到。」他憐借的擁住她。「我很慚愧自己沒有對以心從一而終,我對她的愧疚年復一年,有增無減,但我必須誠實的說,我現在愛的人是妳。」

  這絕對是世上最美的情話。

  晨羽的心臟怦怦的跳,臉頰染上動人的玫瑰色。

  她的小手溜上了他的臉,輕柔的滑過他的下巴,唇畔綻開一記動人的微笑。

  「你知道嗎?我好高興,我愛你。」她心滿意足的低語,「我不在意你的心裡還留著駱以心的位置,只要也有專屬於我的位置,我就滿足了。」

  「有妳的位置,當然有妳的位置……」他低語,再度吻住了她。

  ******

  紀老夫人一得知孫子要結婚了,恢復得神速,直嚷著要趕快出院籌辦婚事,要當主婚人,連主治醫生都嘖嘖稱奇。

  出院之後,她果然親自主持大局,每天催促小兩口試婚紗、看飯店、訂喜餅,連他們要去哪裡度蜜月她都興匆匆的想摻一咖,不斷的建議他們去遠一點去久一點,最好製造個蜜月寶寶回來,讓他們哭笑不得。

  「丫頭,妳一定要替我轉告妳爺爺奶奶和父母親,等我身體好一點,一定會去拜訪他們。」

  紀老夫人一直擔心親家會怪她不懂禮數,還數度親自打電話給晨羽的父母,向他們解釋她沒辦法立刻到南部去向他們提親的原因,就怕娶不到她期盼中的孫媳婦。

  紀家洋溢著一片喜氣洋洋,奶奶的復原情況一天比一天好,她還找來設計師,打算把家裡全部重新設計過。

  她計劃要打通兩個房間當新房,另外再買了一間豪華公寓給他們,要他們婚後儘管去享受兩人世界,這樣才能在沒有壓力的環境裡替她懷個可愛的小曾孫。

  想到這裡,晨羽打從心裡笑了。

  奶奶真的很可愛,也很疼她,派人把喜帖印好了,還偷偷把珠寶全都送給她,連保險箱的密碼也告訴她了。

  「新郎換好衣服了。」婚紗公司的店員說道。晨羽看著準老公從更衣室走出來。他平常很少穿淡色西裝,幾乎是沒穿過,今天試穿了一襲白色西裝,沒想到很適合他。

  自從向她求婚之後,這男人的眉心就不再鬱結成堆了,她帶他回家去見過父母,她的家人都很歡迎他,她弟還直說她配不上他,真是欠揍。

  「很好看耶,白馬王子哦。」她頑皮地對他眨眨眼,馬上拿出手機替他拍照,還故意一臉激賞外加崇拜到底。

  紀恆希在穿衣鏡前拉拉衣襟。「白色有點不習慣。」

  店員建議道:「這樣吧,新郎先坐一下,新娘也換好白紗之後,兩位可以站在一起再決定。」

  晨羽擱下雜誌站起來,淺淺一笑,眼睛閃亮的看著紀恆希。「說的對,等一下再決定吧,說不定看到耀眼的我,你會嚇得不敢穿白色哦。」

  他為她從米蘭訂做的婚紗今天送到,全部用手工縫製的,她不敢問要價多少,一定嚇死人的貴。雖然她認為沒必要花那個錢,可是他堅持,堅持要給她一件獨一無二,可以讓她永久保存的婚紗,她也就接受了。

  想到她可以保留自己的婚紗,她就很開心,那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吧,她可以留給她的女兒,告訴她,因為妳老爸很愛妳老媽,所以才會有這件婚紗……

  一陣熟悉的手機鈴響殺風景的打斷她的思緒,紀大忙人的手機總是隨時在響,他永遠有事要忙。

  她看到他接起了手機,她還是先不要去換婚紗好了,不一定等一下他就會告訴她,有重要的事,所以他們得走了,改天再來。

  他收起了手機,臉色凝重,晨羽擔心的走過去。「發生什麼事了嗎?是不是奶奶……」

  他沈重的看著她,呼吸急促不穩定。「贍養院打來的,她……醒過來了,以心她……醒了。」
引言 使用道具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5:40


  婚禮取消了。婚禮當然要取消,駱以心醒了,一切都不再一樣,沒有人可以輕鬆的看待這件事,紀老夫人更是氣得破口大罵。

  「我要告訴恆希,我要把那女人的真面目告訴他,叫他不要再傻了,那女人醒過來是她家的事,你們的婚禮為什麼要取消?為什麼?」

  「奶奶……」晨羽只能一再安撫她和阻止她。「只是暫時取消,等她健康一點再說,只是這樣而已。」

  她們都錯過了對紀恆希道出實情的最佳時機,以前沒說,現在突然告訴他,駱以心是多麼對不起他,他會相信嗎?他只會認為那是她們要他離開駱以心的手段而已,他不會信的。

  「傻丫頭,妳怎麼辦?」紀老夫人心痛的拉著她的手,為她難過。「難道妳要眼睜睜把自己的男人送給那樣的女人?」

  晨羽反而安慰起老人家來。「奶奶,您別急,等恆希回來再說吧,他自有主張,我們說什麼都沒用。」

  她想見他,跟他談一談。

  然而,她根本沒機會跟他談。

  自從駱以心奇跡般的醒來之後,他就火速把她轉進一間最好的貴族醫院做全身檢查,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待在醫院裡,陪在駱以心的身邊,她根本見不到他。

  她有預感,幸福已經離開她了,正牌回來,她這個替身該退位了。

  她應該識相一點,把行李收一收,離開紀家,這樣才灑脫。

  可是她做不到,至少要親口聽他說吧,他說了再也不會有婚禮,她就會死心,會離開這裡。

  等待總是難熬的,他沒有打電話給她,她也就不打給他,盡量不要打擾他,讓他可以好好的照顧駱以心,也好好的想想他們之間該怎麼辦。終於等到他回家,那已經是兩個星期之後的事了,他是接到華嬸的電話,知道奶奶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才回來看看。

  他一進門,她就給他一個微笑,她好想撲到他懷裡,但看他那麼累,滿腔的柔情頓時熄滅了,她若無其事的說道:「先進去看奶奶吧,她在等你。」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

  他進去了,沒多久就傳來爭吵的聲音,晨羽擔心的走到門邊去。他們在吵什麼?奶奶不是很想見他嗎?

  「不管您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會相信您的!以心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已經夠可憐的了,您怎麼忍心還要逼我拋棄她?」

  他氣沖沖的甩門而出,晨羽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突然出來。

  看到愣住的她,他的眉毛挑得更高,怒火燃燒在他眼睛裡。

  「妳一直在這裡偷聽嗎?偷聽奶奶怎麼站在妳那邊嗎?我知道奶奶很希望我們結婚,但妳們怎麼可以捏造那些謊言來打擊以心,如果妳去看看她,看看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妳們就不會忍心這麼做了!」

  晨羽的心緊緊一揪,勉強擠出個笑容。「我沒有偷聽,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要不要先冷靜一下?我去幫你泡杯咖啡……」

  「不,我不要喝咖啡。」他拉住欲走的她,閉了閉眼,忽然用力將她拉進懷裡,用下巴摩拿著她的頭髮。「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對妳大聲,因為奶奶說的話太荒謬了,所以我才會發火。」

  「我瞭解。」晨羽安靜的靠在他懷裡,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很疲憊,她也是,她好想哭。

  無法補救了,她就知道他不會相信駱以心的為人,果然被她猜中了,奶奶的說詞只是讓他更加同情駱以心,更加想保護駱以心罷了,不會有任何幫助的。

  雖然他沒說,但她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他了,他不會再一心一意的愛著她,不會有婚禮,不會有蜜月,當然也不會有蜜月寶寶了……

  「我得趕回醫院,以心要做一項手術……」他扳著她的肩膀,看到她泛紅的雙眸,心一緊。「對不起……不過,妳可以瞭解吧?她的身體還很虛弱,很多記憶模糊了,而且很沒安全感,只要看不到我,就會失控鬧情緒……」

  「我知道,我懂,你趕快去吧,我沒事。」她拚命的咬住嘴唇,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她可以想像駱以心的情況,但她的心還是好痛。

  「再給我一點時間!」他保證地說:「至少讓她穩定下來,到時我們再好好談一談!」

  他走了,晨羽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淚水終於掉下來。

  ******

  晨羽睡不著,都半夜兩點多了,她突然發神經想喝杯咖啡,雖然咖啡因可能會讓她更睡不著,但她不管了,她就是想喝。

  隨意穿上擱在衣桿上的連帽運動外套,裡面是過膝的棉質睡衣,十二月了,房裡有暖氣,走出房間可是會冷到發抖。

  她安靜的下了樓,卻意外看見紀恆希坐在酒吧邊的高腳椅上,他的頭抵著手裡的空酒杯。距離上次他回家已經又過了兩個星期,現在他以醫院為家,白天去公司,晚上就回到醫院陪駱以心,換洗衣物都派秘書來家裡拿。

  奶奶派人調查了駱以心的情況,她真的需要他陪伴,沒有看見他,她就會鬧情緒,不吃飯也不吃藥,是個讓院方頭痛的病人。

  還有,她昏迷了四年才醒,需要做大量檢查,加上她不能接受自己在四年前因車禍傷重而截肢,情緒一度不穩,頻鬧自殺。

  要照顧駱以心,他一定很累,精神壓力也一定很大,可是為什麼此刻看到他坐在眼前,她的心會為自己即將失去他而隱隱作痛,而不是為他著想。

  「恆希……」她走過去,駐立在他面前,看著他手裡的空酒杯,桌上有瓶洋酒,所幸還有九分滿,所以他並沒有喝很多嘍?

  「怎麼了?是不是駱以心發生什麼事?」她輕聲開口,一度猜測他是不是睡著了?

  紀恆希抬起頭來,訝異的看著她。「妳怎麼還沒睡?」

  她淡淡一笑。「睡不著,想下來喝杯咖啡,結果就看到一隻酒鬼啦。」

  他搖了搖酒杯。「我沒有喝很多。」

  晨羽點頭。「我知道。」

  他看著她沈靜的模樣,忽然歎了口氣,一把將站著的她摟進懷裡,順勢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嘴唇情不自禁的壓住了她的,輾轉深吻。

  晨羽摟住了他的頸子,毫不保留的響應著他的熱吻,好像這是他們最後的一個吻,兩個人都吻得熱切,抵死纏綿。

  許久之後,他才放開她的唇,把她緊緊的擁在懷裡。

  「怎麼不怪我?」他沙啞地說:「我都沒有打電話給妳,也沒有回來看妳,我是個混蛋。」

  「你不是,至少我認為你不是。」她把臉貼靠在他肩窩裡,感受他久違的氣息,心臟一陣陣的抽緊。

  許久之後,她才毅然決然的站了起來,離開他的懷抱。

  「晨羽……」他茫然的看著她,他的懷抱落空了,好空虛。她站在他面前,對他綻露一記微笑。「告訴我吧,你的決定是什麼?我知道你已經有了決定。」他蹙起了眉心,沈默的看著她。

  他知道她在故作輕鬆,自己曾經給她承諾,如今卻要傷害她,他對不起她,他根本不應該愛上她。

  「今晚她自殺了。」他沈重地說。

  晨羽一震。「為什麼?」

  他深吸了口氣。「奶奶派人送了我們的喜帖去給她,她質問我是不是有這回事,看到我承認,她崩潰了,完全無法接受我要結婚的事實,所以就趁著護士去拿藥時,拿了水果刀割腕。」

  晨羽打了個冷顫。他會在這裡藉酒消愁,難道……「現在呢?」

  他振作的挺了挺背脊。「沒事了,但輸了很多血,身體狀況也變得更糟,醫生為她打了鎮定劑,但藥效一過,她就拔掉點滴要自殘,逼不得已,院方只好把她綁起來,以免她又傷害自己。」

  「我懂了,她是你的責任,你要一輩子照顧她。」她深深的看著他。「我們結束了對不對?我知道我們結束了。」

  「晨羽……」他咬咬牙,苦惱的看著她,痛苦的說:「如果她沒有變成殘廢,我可以等她完全康復,我可以照顧她、養她一輩子,這都不成問題,但是她以前是那麼漂亮,那麼耀眼,根本無法接受自己變殘廢的事實,也無法接受她失去了肚子裡的孩子,如果連我這個未婚夫都不要她,她連活下去的動力都沒有,就算康復出院了,她也一定會去尋死。」

  現在他愛的絕對是一個名叫陸晨羽的可愛女人,但是他不能丟下駱以心,自私的去結婚、自私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他做不到!

  駱以心是為了他才會變成這樣,他曾一千萬次祈禱她醒過來,現在她真的奇跡甦醒了,他又怎麼能對她置之不理,不顧她的感受呢?

  「你對她只剩下道義了,對吧?」晨羽的心中一痛,她閉了閉眼。「但你卻永遠都拋不下她,因為你欠她太多了……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從來沒有忠於你呢?如果她出車禍不是因為你呢?」

  他搖了搖頭。「晨羽,妳很善良,所以不要說這種話,不要被奶奶洗腦,妳可以恨我,但妳沒理由恨她,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她的心一沈,心像撕裂一般的難過,痛得連胃都痙攣起來了,卻還硬擠出了一記微笑。

  「當然,她當然是個可憐的女人,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慘然一笑。「大概我也沒辦法接受你要跟我分手的打擊吧?不過我沒有殘廢,我的四肢還好好的,還可以遇見下一個更好的男人,我相信我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當年駱以心對他的背叛已經死無對證,根本找不到證據,而駱以心也絕對不會自己向他承認。

  所以,在他眼裡,駱以心是個失去一切,一無所有的可憐女人,她再說什麼都沒用了,人總是同情弱者的,誰叫她那麼強?哈哈。

  「對了,我手機裡你的婚紗照要刪掉嗎?還是可以讓我帶走?」她想做個紀念。

  他閉了閉眼,再深深的看向她那對閃亮如星辰的眼眸,黯然地說:「只要妳想要的,都可以帶走。」

  這句話讓晨羽又是一陣心痛。這不就表示他連挽留她都不會了嗎?她真的好想哭……

  ******

  久違了小套房……

  晨羽帶著一大堆行李回到冷清的套房時,不由得湧起濃濃的苦澀,心裡像有根繩子,動不動就抽一下。

  結束了,這段感情確確實實的結束了,拿出行李箱裡洗好的只有新郎的婚紗照,眼淚終於掉下來,故作堅強的防線也終於潰決。

  痛哭之後,她開始努力的打掃房子,好久沒住了,都有了黴味,她連忙打開除濕機,再把久置沒用的冰箱插上插頭,把浴室刷乾淨之後,拿出環保袋到附近的超市去採購。

  家裡什麼都沒有,要買的東西可多了,應該把住隔壁的阿仲叫出來幫忙提東西才對。不,不行,不能找阿仲幫忙,她不能讓阿仲知道她和紀恆希分手了,他一定會告訴她爸媽,她不想家裡人為她擔心。

  所以,既然不要家人為她擔心,那麼她不要再想了,她要趕快振作起來,至少要吃點東西餵飽自己!

  快步走到超市的熟食區,驚喜的看見好幾種她愛吃的海鮮,連忙拿餐盒全部各裝一盒,再買幾包咖啡豆,挑了兩種水果和一些日用品,其餘回去之後上網叫宅配送就行了……

  老天,網絡線也要檢查一下,說不定久沒用,出問題了也有可能,之前只要遇到大雨就會線路故障,現在可能連上網都不能了。

  提了兩大袋東西,她懶洋洋的走回公寓大樓,完全提不起勁的按了電梯,無精打采的走進電梯裡。

  唉,怎麼有種百廢待興的感覺?

  幸好她沒把套房退了,決定婚期之後,紀恆希提過這件事,要她把套房退了,把東西全部搬到他家,如果那時退了,現在她可就連個棲身之所都沒了……一陣鈴響傳來,那是她放在口袋裡的手機。聽到音樂的剎那,她的心跳也為之加快。

  那是特別為紀恆希設定的來電鈴響,所以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打來的。

  不要接,當然不能接,他們已經結束了,他可能只是打來告訴她,她有件衣服沒拿走,或者要她去領這個月的薪水,所以她不要自作多情,以為他對她還有什麼留戀……

  叮咚!

  電梯門開了,手機鈴響也恰好戛然而止。

  一股濃濃的失望攫住了她。

  他掛了,沒再打第二次。

  會不會真的有什麼事?是不是奶奶發生什麼事了,還是他發生什麼事?

  要命!妳在幹什麼啊陸晨羽,不管紀家有什麼事,就算他們家的地塌下來,那些都跟妳不再有任何關係了。死心吧,妳快點死心吧……她深吸了口氣,走出去──「晨羽姊,妳怎麼在這裡?」

  完蛋了……她抬起眼眸,果然看到小咪和阿仲迎面走來,小咪奇怪的看著她,而阿仲搭著小咪的肩,眼睛定格在她手中的購物袋上。

  「沒、沒什麼,我回來住兩天……」她慌得不知怎麼說謊,這麼多東西也不知道要藏到哪裡去。

  「為什麼?」阿仲盯著她。「紀家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來住兩天?這裡很久沒打掃了不是嗎?連吃的東西都沒有,不會不方便嗎?」

  「我們……我們吵架了啦!」她總算找了個理由,連忙打哈哈地說:「你知道的嘛,情侶難免有口角,一言不合,我就跑出來啦……嗯……」

  有個邊走邊吃的青少年走過去,飄出的味道害她一陣反胃。

  「妳剛才是想吐嗎晨羽姊?那是香雞排耶,怎麼聞到香雞排會想吐,不尋常哦!」小咪鬼靈精的看著她的肚子。「妳是不是有啦?我很多朋友有這種情形哦。」

  「什麼啊,不要胡說……」老天,被小咪這麼一說,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一樣,她心跳好快,臉也熱了起來。

  「還是驗一驗比較放心,妳都快結婚了,如果知道有了,可以叫紀總裁把婚期提前啊,這樣妳還是可以美美的穿婚紗!」

  阿仲提走了她手中的東西,小咪不由分說的把她拉到他們家裡,塞給她一支驗孕筆,把她推到廁所裡。

  好吧,驗就驗,堅持不驗反而更奇怪,反正她不認為自己懷孕了。

  他們想得太簡單了,懷孕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她大哥大嫂努力了五年才做出一個小人兒來,想要第二胎卻拚到現在也不見蹤影,她怎麼可能沒避孕就懷孕了……

  不、會、吧?

  她瞬也不瞬的瞪視著驗孕筆上的反應……

  噢!要命!她真的懷孕了!
引言 使用道具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6:16


  夏飛集團大樓外艷陽高照,有部黑色六人座休旅車在大門前停了下來。後門被拉開了,三名年輕女子魚貫跳下車,腳一著地,她們便急急忙忙逃進大樓裡躲太陽。

  在大熱天穿長風衣戴大墨鏡的打扮已經夠奇怪的了,她們爭先恐後的逃進大樓的行徑更是詭異。

  「俗話說,一白遮三醜,所以我真的不能再曬黑了,不然阿仲一定會去搞外遇,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喜歡皮膚白皙的女人,其實我都知道。」

  小咪邊說邊看自己露出長袖外的小麥色雙手,兩個月前去夏威夷曬的,到現在還白不回來。

  「我也是,再黑下去就找不到男朋友了。」小夢哀怨地說,她已經單身一年了,真的好悶,她不想當敗犬啦。

  「妳們都比我白好嗎?」晨羽好笑的看著她們兩個,她才是最黑的。

  昨天之前在朋友的拜託之下在遊樂場工作了五天,擔任米妮姊姊,陪小朋友跟家長一起製造歡樂,她都快變黑炭了。

  「拜託!」小咪和小夢異口同聲的低呼起來,「晨羽姊,妳都已經是個孩子的媽了,不要跟我們這些美少女比好嗎?」

  「我確實不能跟妳們比……」她意有所指的瞄著她們的上圍。「我至少還有性感的胸部,妳們都是太平公主。」

  以前她也是平胸一族,自從生產之後親自哺乳,她就長咪咪了,真是件可喜可賀的事啊。

  「看來一心想著隆乳不是正途,我應該趕快跟阿仲搞出人命來才對,這樣才可以向晨羽姊的咪咪看齊,一暝大一吋。」小咪有感而發地說。

  「那我怎麼辦?我連個可以一起搞出人命的對象都沒有……」小夢很恐慌。

  晨羽笑了,這個可愛的傻妞哦,老是在擔心一些還沒發生的事。真搞不懂膽小如小夢是怎麼走上領隊之路的?只能說這個世界永遠會發生一些意料不到的事。

  「放心吧!」小咪撞撞小夢肩膀。「阿智那傻蛋說,不管妳想做什麼,他都會奉陪。」

  小夢蹙眉。「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晨羽看了眼手錶。「姊妹們,時間快來不及了!夏先生正在辦公室見來自俄羅斯的重要客戶,如果讓他的客戶走掉就不算驚喜嘍 !」

  她們在櫃檯做了登記,由最幼齒又甜美的小夢出馬搞定。「我們是夏允珊小姐邀請來的。」

  守衛很客氣。「夏小姐打過電話來了,三位請,總裁室在十二樓的總管理處,很容易找。」

  「謝謝你!」

  三個人嘻嘻哈哈的擠進電梯裡,遇到有人進電梯,她們就擺出一臉酷樣,反正大墨鏡遮掉了她們三分之二張臉,誰也看不出來她們長得是圓是扁。總裁室果然很好找,她們的委託人夏小姐也早安排好了,所以沒有人阻擋她們,秘書還客氣的為她們帶路,替她們打開總裁室的門。

  門一打開,她們就不由分說的脫掉風衣、甩掉墨鏡,露出繞頸比基尼和短裙,一邊嬌笑,一邊擺動她們繫在臀部的粉紅色小短裙,跳起正統的草裙舞來。

  晨羽敢說辦公室裡的人都嚇呆了,大概有四、五個男人吧,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們三個女人大跳熱情草裙舞,而她則沒時間看清楚他們到底有多驚訝。

  她們用手機播放熱情的音樂,有人在喊停,應該是那位夏總裁吧,不過她們早有心理準備,他喊他的,她們跳她們的,反正他又不能把她們扔出窗外。

  音樂結束了,重頭戲來了,她們一邊轉圈圈,一邊悄悄伸手拿出藏在腰間的拉炮。

  砰……

  紙花從天而降,散落一地。

  「親愛的夏允傲先生……夏威夷果實女郎祝你生日快樂!」

  夏允傲完全沒笑,冒火的瞪著她們。「到底是誰要妳們這麼做的?」

  晨羽代表回答,「夏允珊小姐!」說完,她的餘光瞄到沙發角落裡有個男人站了起來,但她不以為意,直到那個人開口……

  「晨羽……」

  誰在叫她?

  火速轉眸一看……那熟悉的聲音,那熟悉的身材……

  她的胸口狠狠一震,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甚至連唇上的血色也消失。

  噢!紀恆希,怎麼辦?她沒有心理準備,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我一直在找妳……」紀恆希朝她走近。

  他越來越接近她,所有人都在看他們,晨羽嚇得花容失色,連風衣、墨鏡都沒有時間撿就奪門而出,旋風似的落跑。

  他應該不會跟過來,應該不會……

  不放心的回頭一看──她錯了!紀恆希不但緊追在後,而且距離她只有一小段,她被逼得只好推開安全門走樓梯。

  「晨羽!不要再跑了,妳穿著高跟鞋,會跌倒……」他在後面喊。

  「不要過來!」她咚咚咚的下樓,就算跌死,她也要跑,未經他同意就偷生了他的孩子,她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發現這件事,不然她可愛的寶貝就會被他搶走了!

  然而,她還是停下來了,停下來是因為她真的跌倒了……「啊啊啊啊啊……」

  慘不忍睹的哀叫在空曠的樓梯間迥蕩著,紀恆希好氣又好笑的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查看她的傷勢。

  「不是叫妳不要跑嗎?」他微微一笑,看著她。

  除了衣著怪異,她的眼睛明亮,皮膚皎潔,整個人像個發光體。

  看來她過得很好,被他重重傷過之後,她還能看起來這麼好。

  雖然他很高興,但這是不是代表她已經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了?有另一個男人在讓她幸福,在照亮著她?

  「所以誰叫你要追我?」晨羽恨恨的說:「不是叫你不要過來嗎?你不追我,我不就不會跑?」

  他一臉的縱容。「好,都是我的錯,是我害妳跌倒的。」他脫下了她的高跟鞋,扭動腳踝,確定沒事才替她穿上,扶她起來。

  「謝謝……」她完全不敢直視他的眼,他摸她的腳,讓她渾身都熱了起來,但自己這是什麼穿著?她好想死。

  「不過……」紀恆希看著她,眼底閃耀著兩簇火焰。「看到我有那麼恐怖嗎?妳為什麼要躲?」

  「呃……」她心虛的垂下了睫毛。「就是,丟臉啊,剛剛那樣被你看到,我們跳那種舞……」

  「跳得不錯,不過允傲一定很生氣。」他淡笑一記。「真是允珊叫妳們來的?我不知道妳還在為萬事皆包宅急便工作。」他深深的看著她。「我查過這間公司,但是已經徹銷登記了。」

  「我們換了名字。」噢,她這北七,現在才想到紀恆希的好朋友之一就是夏允傲,他提過,只是她沒見過罷了,怎麼之前沒想到呢?

  「我們一直站在這裡聊天好奇怪,而且很熱,妳在流汗。」他的眼眸望進了她眼底,寫著某種渴望。「晨羽,我們找個地方喝杯咖啡好嗎?」她顫了一下,因為他叫她的名字。

  好奇怪,好奇怪的重逢,她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他了,她從來沒有打聽他的事,因為不想自己傷心,影響了胎教。

  他和駱以心結婚了吧?奶奶一直想抱曾孫,說不定他們也已經實現了奶奶的願望,如果奶奶知道她還有一個曾孫,也會很高興吧?

  噢,她在想什麼?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當初會決定偷偷把孩子生下來,什麼也不告訴他,就是不想影響他和駱以心啊。

  她振作了一下。「恐怕不行,我還有事,我……我要回家煮飯,等我老公回家吃晚餐。」

  「妳結婚了?」他的臉色立時大變,腦中一片空白。

  難怪她會看起來如此幸福、如此安逸,原來他真的猜中了,有另一個男人在給她幸福……

  「嗯!」她用力點了下頭,希望自己不要因說謊而臉紅。不過,他看起來好苦澀,她結婚了,他不高興嗎?還是她看錯了?他選擇了駱以心,對他而言,她只是過去式。

  「什麼時候?」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竭力維持聲調的平穩,然而心卻不斷的隱隱作痛。

  兩年來,他從沒放棄找她,也從來沒有一天把她忘記,她一直在他心裡,他愛她,她是他最深的歉疚,然而再重逢她已是人妻,他實在無法接受。

  「跟你分手之後,相親結婚,閃電生子……」晨羽平鋪直述著,像是沒在看他,卻一直忙著偷觀他的表情。

  這男人,到底想怎麼樣?

  他身邊有駱以心,為什麼還要對她已婚這件事表現得那麼難以接受,連眉心都蹙了起來?

  難道他以為她該為他終身不婚嗎?沒錯,她確實有這想法,但是為了孩子,不是為了他。

  「閃電生子?」他瞪視著她,重重的呼吸,胸口劇烈起伏。

  「妳……當媽媽了?」一個畫面在他面前閃過,她穿著寬鬆的娃娃裝,洋溢著準媽媽的幸福笑容,小腹隆起……

  那原是他想像中的畫面,她懷著他孩子的畫面,如今那畫面卻是別的男人的。

  「是啊。」晨羽在心裡對他扮個鬼臉,我是當了媽媽,你孩子的媽媽,不過你永遠不會知道,孩子是我的。

  「晨羽,妳好殘忍,連一點點機會都沒留給我……」他喃喃地看著她,心中的遺憾排山倒海地向他湧來,強烈的自責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絞痛了。

  他沒資格說她殘忍,是他先對她殘忍的。

  他甚至說她被奶奶洗腦了,所以對他說駱以心的不是,當時她心裡會有多難過?

  是誰比較殘忍?是他。

  而如今,她已經結婚,也生孩子了,是他的報應,全是他自找的。

  「你在說什麼?」她的心緊緊一縮。他是在說她殘忍嗎?在指責她沒有給他留機會嗎?兩年前,她提示過,他甚平連懷疑駱以心都不肯,她還能說什麼?

  「沒什麼。」他惆悵的搖了搖頭。

  「那麼,我走了,我們各有家庭,應該不適合再見面,今天是最後一次,再見。」

  「等一下……」他拉住她,急促的說道:「奶奶很想妳!可以跟我回去探望她老人家嗎?只要一小時就好,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

  晨羽心裡一動,某個柔軟的角落被觸動了。

  奶奶──那可愛活潑的老人家一直對她很好,她走的那天,奶奶眼眶一直是紅的,眼淚掉不停。

  紀恆希拋棄了她,可奶奶是無辜的,她應該去看看奶奶才對,說實在的,她也很想奶奶。

  「好吧……」她同意了。「只有一小時。」

  ******

  「奶奶!」晨羽以為時間已經將她訓練得很好,她不會再對紀家的人事物、對紀家的一切一切有感覺。

  但是她錯了,看到奶奶的剎那,她的眼淚立即潰堤,再也無法像對紀恆希一樣,裝出一副冷漠的距離。

  「孩子,傻丫頭,妳怎麼不見了?」紀老夫人跟她一樣激動。「恆希說找不到妳,是真的嗎?妳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我、我結婚去了啊,也、也生了孩子……」她抽噎著。「不說我了,奶奶,您呢?您身體好嗎?心臟怎麼樣?」

  不能說她,因為再談她就會穿幫了,她實在不會說謊,況且今天的重逢是無預警的,如果知道會遇到紀恆希,她會先編一套劇本再出門。

  「我很好,只是很想妳……」

  看見一老一小兩個女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紀恆希走開了,他的心情還無法從晨羽結婚生子的訊息裡平復下來,他需要抽根煙。

  紀恆希一走,奶奶立刻擦乾眼淚,看著晨羽,咧嘴一笑。「丫頭,妳沒有結婚,也沒有生子對不對?妳甚至連男朋友都沒有吧?妳在騙我的壞孫子,懲罰他拋棄了妳對不對?」

  晨羽訝異到久久說不出話來。「奶奶……」

  薑果然是老的辣,奶奶怎麼一下子就識破她的謊言了?不過奶奶的法眼再厲害也沒有她厲害,她確實生了孩子,這點奶奶絕對想不到。

  「唉,妳不要怪他,其實,兩年前,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紀老夫人歎了口氣。

  「我派人把你們的喜帖送去給那女人,為了留住恆希,她居然馬上拿水果刀割腕自殺,雖沒死成,但輸了很多血,沒想到她一清醒又馬上咬舌自盡,醫院可以把她的手、她的腳綁起來,但不能把她的舌頭固定啊。」

  「恆希求她不要再傷害自己,她逼恆希發誓,除非他跟妳分手,不然她馬上咬舌自盡,她會死,死在他面前,讓他痛苦一輩子,妳說,恆希能眼睜睜看著她死掉嗎?」晨羽看著奶奶,思緒久久不能平靜。他只告訴她駱以心割腕自殺,卻沒告訴她,駱以心還企圖咬舌自盡,死給他看。

  噢!該死!該死!這手段太激烈了,這女人太可惡,竟然這樣威脅一個一心相信她的男人,她還有良心嗎?

  「妳在生氣,妳在氣那姓駱的無恥女人對不對?」奶奶握住了她的手,笑容滿面的看著她。「丫頭,這表示妳還愛著恆希,奶奶沒說錯吧?」

  她黯然的搖了搖頭。「奶奶,說這些都已經沒意義了……」

  當初她應該說什麼都不走,她沒有盡全力,她沒說出駱以心的真面目,因為氣他,她選擇故作瀟灑,把她的孩子變成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子。

  說起來,她也有錯。

  「怎麼會沒意義。」紀老夫人的眼睛發亮。「你們現在都是單身,妳還愛著他,他也愛著妳,你們……」

  晨羽的心臟再度受到一次驚嚇。「奶奶,你說紀恆希單身?他單身?難道他沒有跟駱以心結婚?」

  紀老夫人的眼睛更亮了。「不但沒有,除了按月匯給她生活費,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恆希沒再見她。」

  晨羽忍不住低呼一聲。「怎麼會?」

  「大概是老天爺保佑吧。」紀老夫人唇邊浮起一抹微笑。

  「那女人康復之後,恆希把她接到家裡來,她希望能馬上舉行婚禮,我氣得跟她大吵一架,罵她沒良心,沒羞恥心,四年前懷了小白臉的孩子要嫁給恆希,為了跟小白臉幽會,在婚禮當天出車禍,如今又來破壞恆希的幸福。」

  「她回答我,那是她祖上積德,所以才有個男人那麼傻的愛著她,她什麼都失去了,當然要好好抓住她的金主,這番理直氣壯的話把我氣死了!」

  「恆希那天本來在公司,不知道為什麼回家來,他通通聽見了,那女人也無法否認,任她再怎麼解釋,再怎麼哀求,恆希也不相信她。」

  「跟著,我再把那小白臉找我要錢的事說出來,雖然知道恆希那孩子會受到很大打擊,但長痛不如短痛啊,那女人已經耽誤他太多年了,我不能看我唯一孫子的幸福在那種女人手中毀掉。」

  晨羽感覺到腦袋昏昏沈沈的。

  她潤了潤嘴唇。

  當時他一定很痛苦,發現駱以心的真面目……

  命運真會捉弄人,生孩子的時候,她咬著牙,好想他,阿仲一直主張把他叫到醫院,是她強力反對。

  如果那時叫他來,一切都不一樣了吧?

  「那女人的爸爸生意失敗,家裡也不好過,恆希給她生活費是基於道義,除了這個,他們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晨羽深深吸了口氣。

  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反倒是她和他有了關係,而且還是很密切的關係,他是她孩子的爸爸啊,她怎麼忘得掉他?

  「丫頭,那孩子也夠煎熬的了。」紀老夫人歎息道:「情路坎坷這句話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誰知道他會遇到一個和心愛女人長得那麼像的妳,他從來不看別的女人半眼,卻因為妳的長相,被妳吸引,情不自禁的愛上了妳,帶著愧對未婚妻的複雜心情,與妳訂下終身,誰又知道他那沈睡了四年的未婚妻會醒過來,讓他面臨兩難的局面……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晨羽心頭一震。

  奶奶說的沒錯,是命運的捉弄,所以儘管心痛、心碎,但她從來沒有恨過他,也才會捨不得拿掉他們的愛情結晶。

  如果兩年前他拋棄殘廢又精神狀況不穩定的駱以心,選擇與健康完好的她結婚,那她才應該要怕,懷疑自己愛上的是怎麼樣無情的一個男人,居然可以狠心拋棄為他車禍殘疾、流產又昏迷了四年的未婚妻。

  他是迫於無奈才選擇駱以心的,她也相信當時他愛的人不是駱以心,而是她,所以他的痛苦絕對大於她的心碎千倍萬倍,這些她都知道。

  所以,她還愛著他……

  「丫頭,奶奶知道妳受委屈了,妳離開這裡時有多難過,奶奶都懂。」紀老夫人深切的看著她。「現在妳可以盡情的折磨恆希那臭小子,奶奶舉雙手雙腳贊成,盡量讓他嫉妒、讓他難過、讓他心碎,什麼都可以……」

  說到這裡,紀老夫人停頓了一下,熱切的握住她的手。

  「但是,妳可不可再給他一次愛妳的機會?可以嗎?不然啊,我看那孩子這一生是再也不敢碰感情了,他可能會去出家當和尚。」

  晨羽驚恐的瞪視著紀老夫人。

  和尚?

  噢,不,她無法想像孩子對著一個穿黃色袈裟的光頭和尚叫爸爸!

  回程的車裡,晨羽腦海裡一直迴盪著奶奶說的話。

  紀恆希就坐在她旁邊,他在駕駛座上開車,堅持要送她回家,她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態,沒有拒絕他。是因為知道他跟駱以心發生的事,還是再見他,自己的心情波動依然很大?或許兩個原因都有,她還愛著他,這不可否認。因為愛他,她才有偷偷生下孩子的勇氣。

  因為愛他,她才不願意拿掉孩子,甘心做引人側目的單親媽媽。

  因為愛他,才會每每看到跟他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兒子就心滿意足。

  好幾次,看著孩子天使般沈睡的可愛面容,她會誇獎自己的決定很對,當時不知哪來的勇氣,雖然小咪、小夢、阿仲他們都勸她把孩子拿掉,但她說什麼也不願意。

  當然,後來他們也很疼愛孩子,幫著照顧他,不然她一個人是絕對無法支撐過來的……

  「在想什麼?」紀恆希看了她一眼。「奶奶把我的事都告訴妳了吧?」

  「噢,我很遺憾。」她故意用滑稽的語氣,奶奶說的,盡量的折磨他,誰叫他兩年前讓她傷透了心,哈。

  「妳……還恨我嗎?」他的語氣很遲疑。

  「怎麼會?」她誇張的揚起了眉毛。「我為什麼要恨你?我從來都沒恨過你,我們是和平分手的啊。」

  他搖了搖頭。「不,是我對不起妳,妳應該恨我。」

  她故意甜美一笑。「可是我現在很幸福啊,一個幸福的女人心中是沒有恨的。」

  他的眼神更黯淡了。「我應該為妳的幸福開心才對,但我卻一點也不開心,我現在過得很不快樂,但那些都是我應得的,是我的報應。」

  「不要這麼說。」她像生命線志工般安慰道:「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你的幸福,你的真命天女。」

  「晨羽……」他的眼神極為複雜。「我覺得,妳在對我說客套話,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不然要怎麼樣?」她揚了揚長睫,無辜地說:「我現在是有夫之婦,孩子的媽媽,總要顧及我老公的感受啊。」

  「沒錯,妳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看來不對勁的是我,我還是無法接受妳是別人老婆的事實,總覺得……」他苦澀的說:「妳是我的。」她裝出很甜美的聲音,「你真會開玩笑。」哈哈哈,看來他很痛苦,她這招扮客套完全打擊到他了,他很不能接受的樣子。

  「兩年前我找過妳表弟,他說妳去日本留學了,不肯告訴我學校地址,我去找過妳父母,他們竟然以為妳還住在我家,連妳去日本留學都不知道,我也就什麼都沒說的離開了。」

  離開紀家之後,她不接他的電話,最後連手機號碼也取消了,還搬了家,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他完全找不到她。

  不過,那都怪他,如果他早一點傾全力去找,或許還找得到,而不是在她離開了一個月之後才去找她,都是他的錯。

  「我不想家人擔心,所以沒告訴他們。」晨羽輕描淡寫的說:「幸好你也沒說,不然知道我們取消婚事,我爸會打死你。」

  見鬼的留學,要命的留學,她是躲起來偷生他的孩子。她以為可以在租處待產,誰知道小咪看到他在公寓外徘徊,所以她只好用最快的速度搬家,搬去跟小夢住,以免被他看到她大腹便便的樣子。阿仲他們幾個大學生給了她很多幫助,誰說草莓族沒用呢?

  阿仲鎮定的應付去找她的紀恆希,小咪和小夢則收集了好多孕婦新知,陪她產檢,為她加油打氣。

  她肚子大起來之後,不能回老家,他們更是一再以工作要緊為藉口,連阿仲也沒回去,以免家人起疑。

  這兩年,如果不是靠他們,她一個人根本撐不下去。

  她現在已經從小夢家搬出來自己住了,孩子也已週歲,白天交給小夢的媽媽照顧,她很放心,晚上接回家跟她睡。

  只是她的工作沒什麼假日可言,他們多半在假日出去為他人製造驚喜,所以呢,只要有時間,她就陪孩子。

  「我還真想被伯父狠打一頓,是我欠妳的。」他望進了她眼裡,真希望她能跟他談談從前,但她顯然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她當然不想跟他談,他是個混蛋,他傷她太重了,他也是個自私鬼。兩年前他無法丟下駱以心,殘忍的讓她傷了心,看到駱以心的真面目之後,又急著要尋回她,他根本不配擁有她。

  沒錯,他不配,現在她找到幸福了,他要祝福她,他應該要祝福她。

  「不要說什麼欠不欠的,我要感謝你拋棄了我,我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啊。」

  晨羽嫣然一笑,指著前方的住宅區。「我家到了,前面左轉停車,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一停好,她就背起大包包翩然下車,毫不留戀。

  他在駕駛座裡怔怔地目送她輕快地進入一楝六層公寓的一樓。

  原來她住在一樓,是她的婆家還是她跟丈夫的家?

  不管她跟誰住,她的世界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這個事實刺痛了他的心,燒傷了他的五臟六腑。

  過去兩年鍥而不捨的尋找她變得可笑至極,也自以為是得很。

  他憑什麼認為她還在原地等他?就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還是因為他們曾經連婚紗都要試穿了,喜帖也印好了?如果這些是理由,那麼兩年前他怎麼不因為這些理由如期跟她結婚?所以他紀恆希是個自私鬼,徹頭徹尾的自私鬼,他現在能做的,不是打擾她,而是默默的守護她。

  沒錯,他要守護她,盡他所能給她所需要的幫助,好好彌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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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6:41


  紀恆希不解的看著辦公桌上的數據。秘書調查回來的結果,晨羽進去的那戶人家姓汪,屋主汪至成,女主人張麗珠,分別有二男一女。

  長子汪文郡,二十八歲,在科技公司上班,次子汪文鎮還在念大學,長女汪文夢在旅行社帶團,沒出團時也會去現在改名為「萬事通宅急便」幫忙,是前天在允傲辦公室裡跳草裙舞的女孩之一

  桌上的數據清楚寫著,晨羽的名字沒有在汪家的戶籍裡,汪家的男丁都未婚,當然也沒有什麼小孩,這個發現使他精神一振。

  所以,她是騙他的?那間公寓一樓根本不是她家,可能只是她的租處,說不定她根本就沒結婚也沒生孩子,一切都是騙他的!這些推斷令他興奮了起來,一整天都無心辦公。

  他不怪她騙他,一定是因為太氣他的原故,他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他會給她時間,化解她心中的怨恨,也會耐心等到她願意重新接受他的那一天,只要她還未婚,只要她肯給他機會,那麼他就不會放棄。

  做了決定之後,他提早從公司離開,買了束花,開著車,一路想著等一下要對她說什麼,越想越心急。

  他要好好吻她,他想念她柔軟的唇,也想念她的溫柔和笑語,奶奶心臟開刀的那段時間,是她陪他熬過去的,如果沒有她,他絕對無法撐下去。

  她是如此的愛他,他怎麼可以為了別的女人把她拋棄?他真該死。

  他可以做更好的安排,比如請個專人照顧駱以心,但他卻讓她傷心了,他真混蛋。

  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了,懊悔逝去的時間也於事無補,他要做的是與她重新開始!既然命運讓他再度與她相逢,那麼就必定有它的道理,那道理就是要他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不要再錯過了!

  無數的念頭在他腦海裡飛快的流轉著,目的地很快到了,他直接把車停在汪家前,拿了花下車,帶著渴望的心情按了電鈴。

  她一定會否認她還未婚,到時他會把她擁入懷裡,深深的吻她,只要她肯接受他的吻,那麼她的謊言自然就會拆穿了,她的反應會證明她的心還是屬於他的,一直都是他的……

  「誰啊?」

  小院落裡揚起了聲音,一名中年婦女抱著一個週歲模樣的寶寶出來應門。

  「您好,我叫紀恆希,請問晨羽住在這裡嗎?」

  婦人瞪大了眼睛。「紀紀紀、紀恆希?」老天啊,這個紀恆希,不會就是寶寶的爸爸,兩年前拋棄晨羽的那個混蛋紀恆希吧?

  「您認識我?」他訝異的看著婦人。

  她連忙搖頭,搖很快。「不,不認識,我不認識你。」

  「是嗎?」他持保留態度的看著婦人,問道:「那麼晨羽呢?請問她住這裡嗎?」

  「她住二樓。」婦人很不友善的盯了他好一會兒,終於把門打開了。「外面熱,進來吧。」

  「謝謝妳。」

  他跟著婦人走進去,小院落打掃得很乾淨,幾個盆栽裡有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還停著兩部時髦的摩托車,一部嬰兒推車,一些燒烤用具。

  客廳裡窗明幾淨,冷氣驅散了室外的燥熱,屋裡最多的是嬰兒玩具,角落裡有包尿布,桌上有份報紙,有奶瓶,另一邊角落擱著一張可愛的搖床,還有一台青蛙綠的學步車。

  「喝茶吧。」婦人把茶杯擱下,抱著寶寶坐在他對面,眼眸銳利的盯看著他。

  「晨羽在睡覺,你找她什麼事?」

  「請問,您是晨羽的房東嗎?」他總覺得眼前這位太太認識他且不喜歡他。

  婦人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她孩子的保母。」她的眼睛向懷裡的寶寶瞄了一眼。「就是這個孩子。」

  紀恆希瞪視著婦人,再看向那小寶寶,一陣陣冷汗從他背脊上直冒出來。

  他一直沒注意孩子,現在才看清楚了,寶寶眉清目秀,有一雙大大圓圓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非常可愛。

  就在他震驚的瞪著寶寶時,寶寶驀然對他一笑,那笑容好迷人好天真好可愛好美……

  時間靜止了,他只聽到自己咚咚怦跳的心跳聲,不太敢相信他看到了晨羽的孩子。

  原來一切都是他的想像,她根本已經結婚了,也真的生了個孩子,她的生活正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眼前,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乾媽!妳在哪裡?天氣好熱,不要煮飯了,我們來叫披薩吃好不好?吃鴛鴦披薩,一定很過癮……」

  輕快的女子聲音伴隨鑰匙轉動的聲音飄來,接著大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他轉眸,看到晨羽像回自己家似的,她蹦蹦跳跳,紮著高高的馬尾,身上的衣服很顯然是……睡衣。卡通圖案的淺黃色睡衣,無袖,短褲,外加夾腳拖鞋。

  「你怎麼會在這裡?」四目相接,她嚇得整個人貼牆而立,腦袋一片空白。

  他一臉絕望的表情。

  手裡的花變得好諷刺,他能送玫瑰給別人的老婆、別人的媽媽嗎?他到底來幹麼?他應該調查得更清楚一點,他太衝動了。

  「晨羽……」婦人清了清喉嚨,很大聲的說:「那個……這位紀先生問我是不是妳的房東,我告訴他,我不是房東,我是妳孩子的保母。」

  晨羽驚魂未定的看著乾媽,也就是小夢的母親,她乾媽這等於告訴她,紀恆希還不知道寶寶是他的孩子。

  好傢夥,乾媽反應很快嘛,她鬆了口氣。

  「妳丈夫呢?」紀恆希空虛不已的站了起來,黑眸透著極度孤寂,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還沒下班嗎?」想到她和丈夫、孩子住在二樓,他就一陣刺痛。她的生活非常愜意,宅急便的工作是機動性的,不需要打卡上下班,她的丈夫賺錢養家,她不在的時候,孩子托給一樓的保母照顧,這種安排很好。

  如果那可愛的孩子是他與她的孩子,必定也是這樣。

  白天,他去公司,她則依興趣接工作,有工作時,寶寶交給華嬸照顧,沒工作時,她就照顧寶寶、陪陪奶奶,等他下班,全家共享天倫之樂……

  他閉了閉眼,感覺有根細細的繩子在拉扯著他的心臟,他可以決定幾千萬的建案,卻無力與她重新開始。

  「呃,對,他還沒下班,沒這麼早……」她的心臟跳得好快,自己千萬不要露出破綻才好。

  不過,他看起來好落寞,他在難過她有孩子嗎?他手裡的玫瑰是要送誰的?給她嗎?

  不可能。

  她已經告訴他她結婚了,他怎麼可能還買花來送她?

  「那麼,我走了,打擾妳們了。」

  晨羽跟在他身後,有點無措的送他到門口。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是奶奶允許她可以折磨他的,可是看他這麼難過,她又於心不忍。

  「不用送了,我的車就在門口。」他咬咬嘴唇,看著她。「寶寶很可愛,很像妳。」

  她悄悄揚起了長睫,轉動著眼珠。「他像爸爸……」

  「是嗎?」他言不由衷的說:「那孩子的爸爸一定很帥。」

  「是啊……」她別有深意,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他再也無法聽她讚美別的男人了。「我走了,再見。」

  晨羽依依不捨的目送他離開,這可是他們父子第一次見面呢,他大概連寶寶都沒抱吧?

  不過,讓他這麼難過,這樣算折磨到他了吧?

  ******

  夜深人靜,孤獨的男人孤獨的喝著酒,就算千杯也解不了他的愁緒,更何況他並沒有喝太多,其實只喝了半杯,距離他的酒量還很遠很遠。他不想醉,醉了會更想晨羽,而想她是痛苦又多餘的,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恆希,你這孩子怎麼不開燈在喝酒呢?」紀老夫人從房裡走出來,責備地說,動手打開吧台的小燈。

  紀恆希抬頭,一抹苦澀的淡笑從他嘴角飄出來。「奶奶,很晚了,怎麼還沒睡?」

  「既然知道很晚了,那你不去睡?明天不用上班嗎?」她在孫子旁邊的吧台椅坐了下來,仔細看著孫子的表情。「很痛苦對吧?與晨羽重逢之後,你好像很不開心。」

  「奶奶,晨羽已經結婚了,屬於別的男人,我能開心嗎?」他沈鬱地說。

  紀老夫人微微一笑。「我的寶貝,你這個傻孩子,晨羽沒有結婚,她那麼愛你,怎麼會跟別人結婚?你啊,聰明的話就想辦法把她追回來,不要在這裡藉酒消愁了。」

  他搖頭。「不,奶奶,妳錯了,她真的結婚了,我還看到了孩子,如假包換的孩子,和她長得很像,都有一雙迷人的圓眼睛……」

  「孩子?」紀老夫人嚇了一跳。

  晨羽有孩子,怎麼沒告訴她?

  「您也嚇到了吧?」他苦笑一記。「雖然她說她已經結婚,生了孩子,我還是無法相信,今天出其不意的去找她,結果當場讓我看到了她的孩子。」

  紀老夫人緊張的抓住孫子的手。「丈夫呢?她的丈夫呢?你也看到了嗎?」

  他搖了搖頭。「沒有,她丈夫在上班,還沒回家。」

  紀老夫人頓時鬆了口氣,想了想,覺得很有問題。「我問你,那孩子多大了?」

  「大概有一歲吧,我不清楚。」他意興闌珊地把玩著酒杯。

  「老天啊,一歲……」紀老夫人跳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瞪著孫子看。「算算時間,那孩子應該是你的!」噢!她熱血整個沸騰了,她怎麼沒想到他們可能會有個孩子呢?這太令人興奮了!

  「怎麼可能?奶奶……」紀恆希失笑,「您想太多了,晨羽會傻得懷著我的孩子跟別人結婚嗎?」

  紀老夫人激動的喊,「她沒有結婚,我跟你說過了,晨羽沒有結婚!我問過她,我很肯定她沒結婚!」

  看著她肯定的樣子,紀恆希有如觸電般的跳起來。「您是說真的嗎?奶奶,您沒有騙我?」

  紀老夫人急道:「不信的話,你何不現在過去親自確認,反正你知道地方嘛,看看是不是真有個男人跟她住在一塊!一切不就清楚了嗎?」

  「好!」紀恆希急切地拿起車鑰匙,旋風般的奔了出去。

  紀老夫人滿意的看著孫子消失的身影,心裡的笑容不斷擴大。

  晨羽,原諒奶奶,雖然這方法是很卑鄙,不過這全是因為我希望妳能當我的孫媳婦啊!

  ******

  屋裡靜悄悄的,孩子睡著了,晨羽還沒睡。奇怪了,平常這時候,她應該早就跟著寶寶一塊呼呼大睡了才對啊,為什麼今天晚上怎麼都睡不著呢?難道是因為白天紀恆希見到寶寶的原故?

  不要再想了,她絕不可以心軟,絕不可以這樣就同情他,她還沒好好的折磨他呢,只是看到寶寶的打擊算什麼?改天她要跟「丈夫」一塊去拜訪奶奶,至於丈夫的人選嘛,只好麻煩文郡大哥客串一下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靜默裡,催魂般的門鈴忽然響起,一聲接一聲的催促她去開門。

  老天,是誰啊?是不是找錯門啦?

  哪個神經病這麼晚了這樣按別人家門鈴的,真是欠揍!要是把好不容易哄睡的寶寶吵醒,按鈴的傢夥就死定了!

  「是誰?」她火大的衝出去,打開客廳的燈,再打開一點點的門,她沒忘記自身安全,還勾著門鏈。

  「是我!」紀恆希現身了,他死死的盯著她,就像抓到妻子外遇的丈夫。

  晨羽的心猛然一跳,氣勢立即矮了半截。「原來是你……我以為是哪個神經病……這麼晚了,什麼事?」

  他按了按額角。「想跟妳商量奶奶心臟的事,我忽然覺得不太舒服,讓我進去坐一下。」

  「你不舒服?」她的防備心頓時消失,拉下了門鏈。「進來吧,你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司機來接你?」

  他坐了下來,繼續扶著額角。「我休息一下就好,可以給我一杯水吧?我想喝冰水。」

  晨羽微微一愣。「冰水啊……呃,好。」

  他的舉止好奇怪,她實在想不透他要幹麼,怎麼會這麼晚跑來跟她商量奶奶的事?話說回來,奶奶的心臟又出問題了嗎?真是令人擔心。晨羽在廚房弄冰塊的時候,紀恆希把握時間,迅速梭巡了下客廳,沒有半樣男人的物品,只有孩子和女人用的東西。奶奶說的對,她沒有結婚,這個家沒有男主人!

  所以,寶寶真的可能是他的孩子?

  他有孩子了,一個兒子,一個漂亮的兒子……

  「你幹麼站著?」晨羽端著冰水出來了。「你的拳頭怎麼握這麼緊?很不舒服嗎?」

  他看起來實在……嗯,很不對勁。

  「我沒事。」他接過冰水,一口喝掉,把杯子還給她,眸光炯炯的看著她。

  「妳老公跟寶寶呢?我有沒有吵到他們?」

  晨羽又是一愣。「呃……沒有,他們都在睡覺,幸好沒被你吵醒。」

  他點點頭。「是嗎?那真好。可以再給我一杯冰水嗎?要更多冰塊,喝了冰水感覺好多了,白天去看建地,我應該是中暑了。」

  「還要一杯啊?好……等我一下。」晨羽又走進廚房,紀恆希立即打開室內唯一的一扇房門,他看到雙人床上躺著寶寶,除了寶寶,沒有第二個人。而且,牆上掛著他的婚紗照。

  他關上房門,嘴角不由得緩緩露出笑容,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

  如果對他沒感情了,她不會留著婚紗照,還掛在牆上。

  她還愛著他。

  晨羽端著冰水出來時就感覺紀恆希看起來截然不同,他在她靠近時對她微笑,還不語地整整瞧了她一分鐘才接過她手中的玻璃杯。

  他眼睛看著她,緩緩喝掉冰水。

  不知道怎麼搞的,被他這樣看著,她心跳忽然加速了。

  喝完茶,他把杯子擱在桌上,突然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你瘋啦?」她瞪大眼睛,心跳得好快。「快點放開我!我老公在裡面,你居然敢這麼大膽,是不是想被揍?」

  「大概是吧。」他看著她,輕輕的,溫柔的說:「我好想妳,晨羽,我真的好想妳,我知道自己對不起妳,我不求妳現在原諒我,只希望妳給我機會,讓我守護妳們母子……」

  「我們母子幹麼要你守護?」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她虛張聲勢的抬起下巴,吞了吞口水。「我說……紀恆希,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叫了,等一下我老公出來,他絕不會放過你,他是跆拳道高手……」

  他淡淡一笑,從容地說:「妳叫吧,裡面根本沒有男人,只有我們的孩子,我確認過了。」

  「什……麼?!」她聽到心跳聲,是她的,還是他的?「誰說……誰說孩子是你的?」

  這個秘密連奶奶也不知,他怎麼知道?

  「如果不是的話,證明給我看,明天去做親子鑒定。」他氣定神閒的看著她,從她眼裡看到了慌張。

  「就算孩子是你的,又怎麼樣?」她吞了口口水,等於間接承認了。「是我生下他的,你休想跟我搶!」

  他平靜的看著她。「我一點都不想跟妳搶,我希望你們母子回到我身邊,孩子是我們共有的,我們不必搶來搶去。」

  「紀恆希……」她戳著他的胸膛。「想想你是怎麼拋棄我們的,現在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是奶奶交代的,折磨他,不要讓他好過,她現在只是在遵從奶奶的旨意罷了,所以她也不是很過份。

  「原諒我,我當時別無選擇,我也很痛苦。」

  「我不原諒你,絕不原諒……」原本只是想整整他,但說著說著,她眼眶紅了,心中的委屈傾洩而出。「是你向我求婚的,是你要我嫁給你的,你怎麼可以因為另一個女人很可憐就拋棄我?你怎麼可以?」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閉了閉眼,心中一陣揪緊,他心疼的把她摟進懷裡,任由她宣洩委屈。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把頭埋在他懷裡啜泣。「我一個人生孩子,我好怕,你不知道那有多痛,我一邊用力一邊想著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生我們的孩子,你跟那個女人在做什麼,我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無法用力,差點難產死掉。」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聲音裡夾著深深的顫慄。「我永遠無法為我犯的錯贖罪!」

  她凝住了淚,瞪著他。「沒錯!所以我也不會原諒你!」

  這樣他應該會很不好過很不好過吧?

  他溫柔的捧起她的臉,黑眸看進她眼底。

  「我真的愧對妳,晨羽,謝謝妳為我生了孩子,謝謝妳做這個困難的決定,妳一定吃了很多苦,我說不出有多感激妳,也說不出對妳有多心疼、多抱歉,下輩子我會下地獄去贖罪,但這輩子先讓我待在妳和孩子身邊補償妳,拜託妳了……」

  她被催眠了,甚至不知道他的唇是什麼時候壓下來的,等她回過神,她已經在他懷裡熱烈的回應著他的吻了。

  要命,他的吻好迷人,安慰了她受傷的心靈,也填滿了兩年來的空虛。

  唉,她是永遠也無法對這個男人狠心的,早在命運把她帶到他眼前的那一天,就注定了這輩子他們會在一起。

  他熱切的吻著她,她任由他把她抱到沙發上,他加重了飢渴熱切的吮吻,兩人的衣物散落了一地,屋裡只剩歡愛的呼吸和吟哦,濃得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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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7:09


  晨羽兩手撐著臉頰,出神的看著寶寶在學步車裡吃嬰兒餅乾,角落裡有兩大箱尿布和兩大箱奶粉,都是孩子的爸爸派人送來的。唉,她該怎麼做才好呢?

  自從那一夜確定了她沒有男人還順便佔有了她之後,紀恆希就經常跑來,有意無意跟她提寶寶要姓紀比較好,原因是,將來寶寶要讀書時,才不會被同學嘲笑是私生子。

  真的嗎?現在還有小朋友會笑別的小朋友這種事哦?

  她以為現在單親家庭多,未婚媽媽多,連未婚爸爸也變多了,所以孩子都很早熟,這種事應該習以為常了才是啊,不是這樣嗎?不止如此,他還一直說,孩子要在有爸爸的環境下成長比較健康,尤其是男孩子,更需要爸爸教他一些有的沒的。雖然他沒有要求她讓寶寶認祖歸宗,但他說的話在在都在暗示希望她跟孩子一起搬到紀家住。

  叮咚!

  門鈴響了,她回過神來,懶洋洋的起身去開門。

  才下午,那個男人應該不至於蹺班跑來吧?依她所見,他愛寶寶已經愛成狂了,只要他在這間屋子裡,她這個媽媽就別想抱到寶寶。

  「奶奶,您來啦。」

  開門之後,她看到紀老夫人,不意外的看見跟在身後的司機手裡提著大包小包,這些當然通通是給她和孩子的。

  她忘了說,除了孩子的爸之外,孩子的曾祖母也是這裡的常客,聽她乾媽說,她去工作的時候,奶奶也常跑去一樓看孩子,常常一坐好幾個小時不肯走,甚至帶著家務阿姨去幫忙打掃。她真是服了他們這對祖孫了,簡直是布下天羅地網要把她套起來嘛,不過她不會那麼輕易答應回去紀家的,現在的生活很好,讓他著急的感覺也很好,她要享受這種感覺。

  「亞亞啊,曾祖母的心肝寶貝啊,有沒有想曾祖母啊?」

  晨羽好笑的看著奶奶從進門開始就對寶寶又摟又親的,根本無視她的存在,她倒給奶奶的果汁,她也好像也沒看到,一直擱在茶幾上沒動,眼裡只有寶寶。

  三十分鐘過後,奶奶礙於體力不堪負荷,總算把寶寶放回學步車裡了。

  「晨羽啊……」紀老夫人忽然感性的握住她的手。「今天過來,是有件事要告訴妳。」

  晨羽輕輕哼了一聲。「奶奶,如果是要我和寶寶搬到紀家,或者要我跟紀恆希結婚,那您就不必說了,我不想改變目前的生活形態,我喜歡當單親媽媽,我覺得這樣很好。」

  「奶奶不是要說那些啦,妳知道的,奶奶是站在妳這邊的,妳要折磨那小子,當然不能那麼快如他的意,他現在整顆心就只有妳們母子了,妳呀,讓他越急越好……」

  「真的嗎?奶奶,您不會怪我狠心?」她倒是挺意外的,這次奶奶真的挺她不挺紀恆希。

  「當然不會,不過……」紀老夫人歎了口氣。「奶奶要告訴妳一件不好的事,不過妳要替奶奶保守秘密,千萬不可以給恆希知道,我不想他為了我傷心。」

  晨羽看著瞬間愁容滿面的老人家,忽然一陣心跳加速。「奶奶,是什麼不好的事?」

  「唉,我十天前做了健康檢查,昨天報告出來了,我得了肝癌,已經末期了,只有兩個月可以活。」

  晨羽震驚的看著她。「怎麼會?!確定嗎?您有沒有再去別間醫院檢查一次?說不定搞錯了……」

  紀老太太輕拍她的手。「丫頭,我很確定,那間醫院不會弄錯的,我真的得了肝癌,之前我就一直覺得不舒服,常常疲勞,想睡,無精打采,但我沒放在心上,想不到是……」

  「奶奶……」她的心沈到了谷底。奶奶一直那麼疼愛她,把她當自己孫女看待,這麼好的人,為什麼老天要帶走她?

  「孩子,我知道妳還不想原諒恆希,不過可不可以為了我這個快死的老太婆,勉強帶著亞亞跟我住在一起,讓我人生的最後這段路,可以含飴弄孫?我怕我病情越來越嚴重,到時連來這裡看你們的力氣都沒有了……」

  說著,紀老太太嗚咽的哭了起來。

  晨羽眼眶也紅了。「奶奶,您別哭了,我答應妳,我當然會答應妳,我和亞亞搬去和您做伴,我明天就搬!」

  ******

  紀恆希不解為何自己無法讓晨羽跟他回家,奶奶卻辦到了。

  「人,我已經幫你騙回來了,要怎麼讓晨羽點頭答應跟你結婚,就看你的了,如果都這樣了還沒辦法讓晨羽跟亞亞入咱們紀家的戶籍,那奶奶也不認你這個孫子了,如果能讓晨羽點頭嫁你的話,那奶奶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是你的了!」

  他被奶奶一番動之以情加威脅利誘搞得哭笑不得。他當然希望晨羽成為他的老婆,但他不能強迫,因為他,她心裡受了那麼大的傷,他會耐心等她答應當他的新娘。

  只不過,看她每晚把自己打扮得像花蝴蝶似的出門,把寶寶交給華嬸照顧,他就又不想等了。她到底哪來那麼多約會對像?

  再這樣下去不行,他要設法把她帶離台灣,讓她的白天黑夜都屬於他一個人!

  當務之急,還有一件事要做,一件做了可以更加鞏固他妻兒是屬於他的事。

  「到底要去哪裡?」

  晨羽一大早就被某人給吻醒,不知道大好星期天,這位紀大總裁明明可以補眠卻擾人清夢的理由在哪裡?

  「奶奶生日快到了,我們去挑生日禮物。」

  晨羽驀然清醒了。

  這個話題令她感傷不已,奶奶不知道能否活到那時候,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到時他會有多痛苦?

  「為什麼那樣看著我?」他執起她的手在唇邊吻了吻。「亞亞媽媽,妳在難過嗎?我看得出來。」

  「哪有?我哪是難過,我是肚子餓了啦。」她掀開被子坐起來。

  雖然她住在客房裡,但這間客房已經被他這個主人給鳩佔鵲巢了,他把他的東西搬了一半進來,當然晚上也是跟她睡。

  「那麼快去梳洗吧。」紀恆希露出一記迷人的笑容。「我已經吩咐華嬸做了三明治和壽司,我們可以路上吃。」

  晨羽揚起了長睫。「紀先生,你會不會太誇張了?百貨公司還沒開門吧,就算開門了,車程也只要三十分鐘,有急迫到要在路上吃早餐嗎?」

  他笑了笑,輕柔的放下她的手。「因為我們要去的百貨公司滿遠的。」

  她就不信邪,到底有多遠?

  一個小時之後,她置身松山機場裡,紀恆希抱著寶寶,一臉悠閒。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沒聽說松山機場裡開了百貨公司啊。

  他一手抱寶寶,一手執起她的手,氣定神閒的走向登機處。「我們到夢時代去買禮物。」

  「夢時代?那不是在高雄嗎?」晨羽瞪大了眼睛。「為什麼要去那麼遠買禮物?有什麼台北沒有的特定品在那裡嗎?」

  紀恆希微微一笑。「對啊,台北絕對沒有的,一定要去那裡買,而且是奶奶千交代萬交代,所以我們一定要去。」

  「好吧,既然是奶奶喜歡的,我們就跑一趟,反正搭飛機很快就到了。」晨羽看著孩子。「不過,寶寶也要一起去嗎?他沒坐過飛機耶。」

  紀恆希神秘一笑。「寶寶當然要去,他如果沒去,就沒有意義了。」

  「什麼意思啊?」她實在聽得一頭霧水。「我怎麼覺得好像有陰謀?」

  事實證明,她的感覺沒有錯。

  走出小港機場,晨羽馬上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她大哥和小弟,還有她家開了萬年的老轎車。

  「你們……你們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裡?」她驚訝得結結巴巴。

  「妳這丫頭居然敢瞞著我們偷偷生孩子,不過還真是可愛。」陸大忠開心的看著外甥,然後再看向妹妹,收起了笑容。「回家吧!爸媽都知道了,正準備用家法伺候妳呢!妳現在可以開始怕了。」

  晨羽心跳飛快,她大哥一定沒有騙她,她爸媽現在一定很生氣。

  「來,小不點,叫舅舅……」陸大仁逗著寶寶,然後嘖嘖稱奇。「姊,想不到妳會生孩子,我一直以為妳只會爬樹。」

  「閉嘴啦你!」晨羽沒好氣的踢了弟弟一腳。

  上了車之後,她先找孩子的爸算帳。

  「你是存心想看我被打死嗎?為什麼不事先跟我商量就通知我爸媽,你知道他們很保守嗎?他們絕不會饒了我。」

  這也是兩年前她不敢回家生孩子的原因,她知道她父母一定會找紀恆希算帳,知道女兒被拋棄後,也絕對會叫她把孩子拿掉。

  「我們遲早要面對這個問題。」他握住了她的手,給她一個安定神經的笑容。「如果妳答應跟我結婚,知道我們已經把婚期定下了,他們的怒氣或許會和緩一點,妳的意思呢?」

  晨羽一臉指控的瞪著他。「紀先生,你是在威脅我?」

  他笑了笑,揉揉她的手心。「不是威脅,是哀求,我渴望妳成為我的老婆,每天晚上看妳出門約會,我心好痛。」

  「原來你也會心痛啊……」她輕輕哼著。「你以前不要我的時候,我心也很痛。」

  不要怪她一直折磨他的良心,這是奶奶交代的,不能讓他太好過。

  「我知道,所以我不敢要求妳什麼,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妳能大人不計小人過,點頭嫁給我。」說完,他歎息一聲,把她的手緊緊一握,深深的看著她。「晨羽,我們早該結婚了。」

  晨羽心裡一震,她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完全知道。

  這一刻,他的懊悔、他的無奈、他的愛全部毫不保留的呈現在她眼前了,她怎麼還忍心繼續折磨他?她閉起了嘴巴,不說話,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熟悉景物,心裡開始怕了。她爸爸是小學的訓導主任,自有一股威嚴,而她母親也是小學的老師,禮義廉恥就是他們陸家的家訓,現在她很顯然把恥給忘了,他們不會善罷罷休的。

  「姊,老爸說一定要打斷妳的腿。」偏偏陸大仁還回頭笑嘻嘻的嚇她。

  她掀了掀眉毛。「陸大仁,我會把你小學六年級就學會抽煙的事告訴爸媽,我們一起被打斷狗腿。」

  「姊,不要啦……」

  抬槓之間,陸家到了,是一楝三層樓的透天厝。

  紀恆希抱著寶寶率先下車,晨羽膽戰心驚的跟在他身後,他忽然回首把寶寶抱給她,她也只好接過手。

  陸家大廳恍如包公升堂,陸父蹙著眉心坐在中央,嘴角抿著,瞪著進門的女兒,手裡拿著一根「家法」,一語不發。

  陸母、陸爺爺、陸奶奶以及陸家住在附近的親戚全部到了,晨羽頓時覺得他們三個好像是團團圓圓。

  「爸、媽、爺爺、奶奶……」晨羽囁嚅的打招呼。她抱著寶寶,慚愧到根本不敢看他們,可她沒想到的是,向來傲氣逼人的紀恆希居然走到她父親面前,跪了下去。

  「伯父,是我不好,是我讓晨羽變成未婚媽媽,您不要怪她,要打就打我,任何處罰我都甘願替她承受。」

  陸父站了起來,走到紀恆希面前,粗聲問他,「害我女兒偷生你的孩子就算了,聽說你直到現在還不肯跟她結婚,是嗎?」

  他沒否認。「我們確實還沒有訂下婚期。」

  「可惡啊你這小子,毀了我可愛女兒的一生,我今天要打死你……」

  眼見父親怒髮衝冠,高高舉起了「家法」,晨羽嚇得魂飛魄散,這一杖打下去,非死即傷,她大哥被家法打過,躺了半個月。

  她抱著寶寶撲過去。

  「爸!不要打他!誰說我們不結婚?我們下個月要結婚!」

  訂婚之後,晨羽繼續拖婚期。反正她家人都知道她的事,就沒什麼好怕的了,況且她正式訂婚了,訂婚戒指就戴在她手上,老爸也就放過她了。

  唯一無法安心的人當然是紀恆希。「未婚妻小姐,都已經訂婚五個月了,我們是不是該開始策劃結婚的事?」

  準新娘搖頭。「我想等寶寶三歲再結婚,到時可以叫他當我們花僮。」

  「可是奶奶……」

  一根食指抵住了紀恆希的唇。

  「我被你們騙很久了,昨天不巧聽到奶奶跟吳院長的談話,她叫吳院長多開些維他命給她吃,還問她要怎麼樣才能「看起來很像」肝癌末期的患者,所以……」

  她嫣然巧笑一記。「不要再拿奶奶的病來逼我結婚了,我不會跟你結婚的,等寶寶三歲生日那天再說吧!」

  然後,她還是繼續往外跑,有天回來宣佈她要開一間時尚酒吧,要多多跟不同的人做人際交流。

  「人際交流?」紀恆希蹙眉,他一點都不喜歡他的女人去跟別人做交流,更何況還是在酒吧裡。

  「你不贊成?」她看他一眼,緩緩從他臂彎裡滑下床,開始打開衣櫥,拿出行李箱。

  「妳在幹麼?」

  她若無其事的把衣服往行李箱裡放。「既然你不贊成,那我搬走好了,反正乾媽樓上還空著,我隨時可以回去。」

  「我沒有說我不贊成。」

  他把她拖上床,把行李箱踢下床,再把她摟進懷裡,壓在身下,眼睛對著她的眼睛,鼻子對著她的鼻子,歎了口氣。

  「晨羽,我知道就算我死一百次也難消妳心頭之恨,但是難道妳不想佔有我嗎?合法的佔有,如果有一天,妳看到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妳不會心碎嗎?」

  她搖頭。「不會。」哈,她果然看到他快氣瘋的表情,這個折磨算是夠本了。

  ******

  晨羽「受邀」到峇裡島為一對新人製造驚喜。

  她不懂自己又不是很有名,為什麼會有人指定她來扮演這次的主角。

  阿仲說,委託人是看到她部落格的文章生動有趣,照片活潑俏皮,所以被她吸引,要她穿白紗,扮成新娘來跟真的新娘搶婚。

  點子還滿有趣的,他們還提供了飯店機票等等,她可以留在當地參加新人的婚禮,還可以自由住三天。

  飛到答裡島的第一天,躺在浪漫Villa的雪白大床上,她就想念紀恆希跟寶寶了,她故意沒告訴他要出國,他八成還不知道她已經出國了。

  但怪的是,她徹夜未歸,他竟然也沒打電話給她,她心裡不由得浮起濃濃的不是滋味。

  難道她沒回去一點也不重要嗎?於是她也賭氣不打給他,悶悶的睡了。第二天,她打起精神來,穿上委託人為她準備的婚紗。「這件婚紗……天啊,這件白紗……」看見掛在衣架上的精緻婚紗,她幾乎要停止呼吸了。

  這是她的婚紗,紀恆希特別為她從米蘭訂製的婚紗,含小巧皇冠頭紗在內,手工縫製,價值昂貴,獨一無二。

  「怎麼了?有問題嗎?」委託人何小姐露齒一笑。「我在露天拍賣買的,很便宜,才一萬八,還附頭紗。」

  「什麼?一萬八?!」晨羽瞪著婚紗,氣得說不出話來。

  什麼想念她、思念她、沒忘記過她,去他的!原來通通是鬼話!他居然把她珍視的婚紗放在拍賣裡賣,而且只賣一萬八,他真是混蛋!

  現在她得工作,等回去之後,她一定要好好找他算這筆帳,看他還敢不敢睜眼說瞎話,說他有多愛她!

  她氣憤的穿上婚紗,何小姐左看右看,非常驚喜。「怎麼會這麼剛好?我還想拿安全別針替妳把太鬆的地方別起來呢,簡直像訂做的一樣,真是太完美了!」

  晨羽喪氣的看著立鏡中的自己,沒錯,很完美,因為她的身材一點都沒變,但會這麼完美是因為這本來就是屬於她的呀。

  她在房裡鬱鬱寡歡了二十分鐘,才慢吞吞的在何小姐指定的時間離開房間。

  剛剛接到電話通知,新郎新娘已經步入教堂了,她現在就要過去搶新郎。

  然而,今天她一點興奮的心情都沒有,以往出任務時,她都是帶著為他人製造歡樂的興奮心情,今天她卻笑不出來。

  紀恆希太可惡了,把她的婚紗拍賣掉,他一定以為她永遠都不會發現吧?

  好,回去她就答應跟他結婚,並且指定要穿這件婚紗,看他怎麼變出來!

  她氣憤的往教堂走,發呆亭裡一抹熟悉的身影卻抓住了她的視線。

  她停了下來,震驚的看著那個男人。

  應該在台灣的紀恆希居然在這裡,而且還擁著一個女人在發呆亭裡調情,姿態親密!

  她的眼前忽然天旋地轉。怎麼可能?噢!該死!這個混蛋又欺騙了她的感情……

  難怪她沒回去過夜他也不知道,原來他自己也不在家!

  那麼,他不斷向她求婚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孩子?

  沒錯,一定是為了孩子,因為奶奶想抱曾孫,奶奶太愛寶寶了,所以他才一直向她示好,一直求她嫁給他!

  一抹揪心之痛狠狠的攫住了她,淚水滑落下來。

  她不能哭,她還有工作要做,不能因為個人情緒就毀了人家精心設計的婚禮,而紀恆希那風流的混蛋也不值得她砸了宅急便的招牌!

  迅速收拾好心情,她抹去淚水,快步往教堂走。

  手機一直在震動,一定是何小姐急著在找她了!

  接近教堂時,遠遠就看見何小姐焦急地在花朵拱門前對她招手,她連忙把裙角提得更高,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向何小姐。

  「快點進去!」何小姐催道,馬上拿起手機連絡裡面的人。「新娘到了!」

  晨羽看了她一眼,應該是假新娘才對吧?

  不管了,現在不是糾正人家的時候。

  站在綴滿各色玫瑰鮮花的白色拱門前,她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氣,穩定神經之後才走進去。

  莊嚴的結婚進行曲霎時響起,踩著紅色地毯,好多小花灑在她頭上、身上,害她都看不清楚了。

  驀然間,有人挽住了她的手臂。

  「老爸啊!」她訝異的看著微笑注視她的中年男人,正是她父親沒錯。

  「恭喜妳了,丫頭,當了人家老婆,以後可要安份點,不然爸爸的家法隨時在家裡等妳。」

  她糊塗了。「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您怎麼在這裡?」

  「還有我們!晨羽姊!」她被洪亮的聲音嚇一跳,看過去,小咪、小夢、阿仲、阿智,她乾媽一家都到齊了。她被動的跟著父親前進,繼續看到更多熟悉的面孔,她爺爺、奶奶、母親、大哥、大嫂、大仁、大仁的女友……

  「奶奶?」最後,她看到紀老太太笑咪咪的坐在最前端,華嬸在旁邊。

  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忽然感覺有人在拉扯她的曳地婚紗。

  回頭一看,就見何小姐抱著穿小西裝的寶寶,白紗尾端握在寶寶手裡,而何小姐則牢牢包覆著寶寶的小手。

  她更訝異了。

  寶寶……當她的花僮?

  「丫頭,別看了,往前走。」

  聽到父親催促的聲音,她連忙把頭轉正。

  接著,她看到剛剛害她傷心流淚又被她詛咒不停的紀恆希站在她面前,一身俊雅的白色西裝,面帶著迷人的笑容。

  「噢……你……你……」她只能瞪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很顯然,她被所有人聯合設計了。難怪了,難怪她的婚紗會出現在這裡,她早該感覺不對勁……

  「我愛妳,老婆。」紀恆希對她伸出了手,她不得不把手交給他。

  先讓她傷透心再讓她大驚喜是吧?

  好吧!她承認她確實有驚喜到,而且這點子不錯,可以沿用在別的委託人身上,如果有哪個新娘太難纏,怎麼都不肯點頭進禮堂的,就用這招!

  夜裡,蜜月Villa裡,有對激情過後的新婚夫妻依偎著,兩個人都快睡著了,紀存希忽然把新婚妻子拉到胸前,雙臂鎖住她的嬌軀。

  「這個新婚來得好晚,讓我等得好苦。」他沙啞地說。

  晨羽心滿意足的貼著丈夫。「總比不到好啊,你說是不是?」

  外頭,有流水聲,有蟲鳴聲,還有花香味,這些都滿足了她的神經。

  更滿足的是,冰山酷男紀恆希終於是她的老公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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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7:28

早到寶貝(偷偷複製你之二) 作者:簡瓔

當年為了脫離繼母及老爸,想要有個「新家」,
十七歲的她,相中了自己喜歡、住在阿姨民宿裏的帥氣男,
也沒問他O不OK,就光溜溜窩上他的床獻身,
以為這樣就是幸福的起點,最終能由情人變家人,多棒!
但,他們因此在一起了嗎?答案是──沒有。
因為,一夜情後,他急忙就走,
更甭說事發十個月,阿姨為了她好,騙她生下來的孩子早夭,
其實是送去給他當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莫名收到寶貝炸彈一枚,是人都會氣炸了吧?
在分開十年,才得知一切後,她想盡辦法應徵他家的家務助理,
計劃在他和孩子身邊盡心照顧生活,期望「弄假成真」一家人,
才知道……他對那「意外」的反應怨恨有多深,
因為,那打破了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幸福……
引言 使用道具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7:44


楔子

  她把自己扒光了。

  寒流來,黑漆漆的房間裏沒有暖氣,她忙不叠鑽進被窩裏,只露出頭,明燦燦的大眼緊張又興奮的注視著房門動靜。

  他什麼時候會回來睡啊?

  欣蓓的表哥答應幫忙把他灌醉,但辦得到嗎?他酒量很好耶。

  不知道是不是在美國念書的人都比較會喝酒?她阿姨那幾個披頭散髮的美國人藝術家朋友也都是酒鬼,天天用酒在「找靈感」。

  她認為,靈感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是用酒就能找到的,她也喜歡寫東西,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等著她寫下來,根本就不必找。

  慢著!現在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有人開門了,她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咚咚!咚咚!咚咚!

  她一動也不動的躺著,臉孔發紅了,呼吸急促了,她的情緒也因為他的出現驀然高昂了。

  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走到床邊,踢掉球鞋,胡亂脫掉衣物躺下。

  「噢!」她嬌呼一聲,沒地方躲,高大的他,肌膚帶著熱呼呼的濃重酒氣,正好重重的壓在她身上。

  他立即彈起來。「搞什麼鬼?」

  「哈!」她噗哧一笑,很樂。他真的被嚇到了呴。

  她喜歡他的口頭禪,她懷疑自己就是愛上他的這句口頭禪,山上的男孩都沒有他的帥氣、霸氣和隨性,所以她才會一眼被他吸引住。

  「你是誰?」他的聲音戒慎恐懼。

  山上有很多傳說,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竹子跟鬼,還有迷霧。

  比如,大霧彌漫的竹林裏,一抹白影飄來……

  偏偏,這間民宿就叫「逐竹小園」,後面就有一片竹林,而今晚山上又起了大霧,種種巧合讓他確信自己快要有奇遇了,那種「白狐報恩」的奇遇。

  「我不是鬼啦,我是小紫蝶。」她甜脆的嗓子輕悠的揭曉。難道都沒聞到她身上香香的嗎?她特別洗過澡,噴了阿姨的橙花香水才過來的耶。

  「是你?」他有點不信,古銅長臂一伸,扭開床頭的小小枱燈,光線暗幽幽的,但他看清楚了,看到自己被子裏真躺了個小女生,他迷惑的俯視她。「你在我房裏做什麼?」

  大家都叫她小紫蝶,她喊民宿老闆阿姨,是個說風就是雨的女孩,前幾天還看到她在替一隻流浪狗蓋房子,她常常用那雙澄亮杏眸看著他,有時會出其不意的對他扮鬼臉。

  他敢說,如果她一直那樣看男人,早晚會出事。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還能做什麼?我來找你獻身啊。」她淺淺一笑,露出扇貝皓齒。

  「咳咳咳……獻身?」他嗆到了。

  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好像找男人獻身是什麼很平常的事,這山上的人都這麼開放?

  「不要胡說八道了!你快走吧,我累了,要睡了。」他醉意蒙矓,又躺了下去,不再理她,等她自己走掉。

  「好,我走了,你睡吧。」她的心臟卜通蔔通的跳,小手笨拙的爬過去,關掉了床頭燈,室內頓時又陷入一片漆黑。

  如果那麼容易放棄,那她就不會鼓起勇氣來了。

  她就是喜歡他,喜歡他好久了,只是他從來不太理她,明明山上的女孩她最漂亮啊,她不服氣。

  她輕輕的、輕輕的掀起舒服的羽絨被,靈巧地滾向他。

  為了壯膽,她也喝了一杯酒才來,現在證明酒真的可以壯膽,她投向他懷裏,把頭緊埋在他胸前。哇,好溫暖、好舒服的胸膛……

  「你怎麼還沒走?」他在醺然半醉下感覺到一股少女馨香傳來,接著懷裏已經多了個女性的嬌軟胴體。

  滴滴答答,窗外下起雨來,雨勢瞬間越來越大,狂風驟雨打在窗子上,塑造了一個兩相依偎的氛圍。

  「我走了啊。」她賴皮地說,雙手拚命在他身上亂摸。「現在你感覺到的是幻想,一個過度真實的幻影,雖然像真的,但這一切都是假的……」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他攫住她一雙亂亂摸的小手,懷裏的軟玉溫香激起了他男人的獸性。

  他不再叫她走,反而不由自主的抱緊了她,一個軟綿的小女人,好溫暖,好舒服。

  派對後,常有學姊學妹甚至朋友的女朋友爬上他的床,基於酒後亂性的原理,他也會半推半就的接受飛來豔福,但這種舒服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你有經驗嗎?」雖然她說一切都是幻影,但實際的問題還是要問,以免弄痛了她。

  「沒有耶。」她勇於曝短。

  雖然時代不同了,但處女還是有價值的吧?她就不信哪個男人會喜歡經驗多多的女人。

  「我想也是。」他猛然把她纖腰摟緊,用惡魔般低沈的聲音在她耳畔說:「我經驗很多。」

  「我想……也是。」噢,好痛!他也摟得太緊了吧?不過……她喜歡。

  他的嘴角有一邊翹起,好像在笑。「你很可愛,快點走吧,我不想殘害清純的幼苗。」

  「我不走。」她大力的搖頭,堅決道:「我今晚一定要找一個男人,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去找阿鏢。」

  「阿鏢?」他想了想。「三陽機車店的那個黑手?」他眼前浮起一位修車不眨眼的排骨少年郎,跟藍寶石一般亮眼的她截然不配。

  她扮出一個笑容。「你認識不少人嘛。」

  「我在這裏三個月了,待得比你久。」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氣,笑著壓住她的身子,雙手滑過她畏怯但打死不退縮的柔軀。「小紫蝶,你在起雞皮疙瘩。」

  她的小手勾住了他的頸子,柔柔的笑,笑得好嫵媚。「人家沒有經驗嘛,你吻吻我或許就會好一點,要不要試試看?」

  撒嬌、撒嬌,女人的天賦,她的小繼母一天到晚掛在她父親身上撒嬌,她也學到了一招半式。

  「你連接吻也不會?我是不是太走運了?」他貼著她的唇微笑,舌尖旋即分開了她的唇,輾轉探入她的檀口。

  她的心跳加速,所有血液都住腦子裏沖去。

  他的吻濕潤溫柔又細膩,還帶著濃濃酒味,當他的雙手滑過她的腰,把她拉向他赤裸的身軀時,她忍不住退縮。

  他停止了一切動作,黑色睫毛掩住眼裏的激情。「小紫蝶,雖然我的火已經成功被你點著了,不過你還是可以走。」

  她瞪大眼睛回看著他。「我不走,除非你有女朋友,你有嗎?」她好奇地問,心裏是在意的。

  他笑了。「沒有,目前沒有。」

  「太好了。」她奮力拉下他的頭,有點太過用力的吻住他溫潤好吻的唇,嘴裏迷醉、亂七八糟的嚷嚷,「俊展……哇,我真的叫出口了,

  我早就想這樣叫你了!所以,那個,你不要再說了,管他山崩地裂石流,我說什麼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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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效樓層,該篇已經被刪除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8:35


  車子停在名為「家寶帝擊」的歐風公寓大樓前。雍俊展帶著萬紫沁上樓,她則拉著她的行李箱跟進。他的公寓在第十八樓,這楝公寓是樂意集團旗下的樂意建設蓋的,頂樓有個南洋風的空中花園和室內遊泳池,同樣在他名下,其它住戶不得使用,就算想使用也不得其門而入、因為電梯以磁卡啟動,刷哪一戶的磁卡,電梯就只會停在該戶。

  「這裏的住戶很單純,一層一戶,所以只有十八戶,每戶都是標準的一百六十坪,花園和泳池有專人整理,那部份你不必費心,保全森嚴,所以安全你也不必擔心。」

  打開了大門,米白相間的玄關出現在萬紫沁眼前,雍俊展順口把大門密碼告訴她,然後在玄關脫掉皮鞋,逕自交代著。「沒時間了,我先去換衣服,你隨便參觀。」他撇下她快步走進更衣室,她不自覺的看著他修挺的背影,直到房門關上,她的眸光才轉向寬敞的客廳。

  淺米色的牆面、深藍色的窗簾,不論從哪一面看落地窗外都是造景,綠色植物賞心悅目,室內佈置自有其品味和格調,就像有錢人會住的地方,傢具看起來簡約大方卻價值不菲。

  而她就要住在這裏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只要她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好就沒問題了,如果她會露出馬腳,那鐵定是因為她無法掩飾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所以她要好好掩飾,要好好掩飾……

  「萬小姐!」

  雍俊展走出來,他換了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比剛才那套更為正式,也更能襯托他器宇軒昂的氣質和寬闊的肩膀。

  萬紫沁看著他,胃再度緊縮起來。

  他又看了眼手錶,對她快速交代著,「我現在一定要離開,大概十二點才會回來,仲函知道你要過來,我已經叫秘書通知他了,他大概七點半左右會到家,你自己留在這裏,有問題嗎?」

  她清了清喉嚨。「沒問題。」

  「看來我找到好幫手了。」他欣慰的一笑。「左邊後面兩間是空房,你自己挑一間使用,廚房冰箱有很多菜,都是林小姐買的,可以的話,希望你替仲函準備晚餐,他不吃外食和外賣,尤其是快餐,他從來不碰。」

  「好。」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努力的控制沈穩。

  「我真的要出門了。」雍俊展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這裏就拜託你了。」

  他走了,但空氣裏殘留著他的氣息,他的存在感老是如此強烈,這男人能不能不要這麼迷人啊……

  萬紫沁深吸了一口氣,久久才回過神來。

  她選了左邊第一間當臥房,隨即把行李打開,匆匆拿出輕便的長T 和休閒褲換上,然後把所有房間都看過一次。

  萬紫沁再度有感而發,他真的很放心她這個陌生人,所有的房間都沒上鎖,包括他的書房和臥室。

  原本還想看更多,但沒時間了,她要為仲函準備晚餐,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她最好每樣都各煮一

  點。廚房很棒,玻璃屋頂,落地窗外同樣是植物造景,有個很大的早餐吧台,還有一套不知道是哪一國的進口廚具,整理得一塵不染。她打開冰箱,果然看到很多食材,林小姐把分類做得很好,每樣食材都洗乾淨了放在保鮮盒裏,這可以幫助她快速做菜。

  為了來到這個家,她從炒飯都不會到現在可以辦桌,中菜、西餐都難不倒她,她可是下了很多苦工學做菜、學開車,還利用時間把家務助理該會做的一一摸熟,看在她這麼有誠意的份上,老天要站在她這邊,一定要站在她這邊!

  穿上圍裙,她開始心無旁騖的做菜,直到門鈴響起。

  一定是仲函回來了!

  萬紫沁抽了兩張廚房紙巾把手擦幹,連忙去開門。

  她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坪坪亂跳,有一瞬間的天旋地轉,但她很快恢復過來,急著把門打開。

  一個眉目清秀、背著書包的小男孩站在門前看著她。「萬阿姨嗎?你好,我是雍仲函。」

  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一股熱浪猛地沖進眼眶裏,心臟掠過一陣陣無法控制的痙孿。

  原來她的孩子長這樣啊,好漂亮、好帥氣,跟爸爸好像喔……不行,不能哭,千萬不能哭!她連忙把淚意逼回去,對他露出一個燦爛親切的笑容。

  「你好,仲函!很高興認識你,歡迎你回家!」

  頒獎典禮冗長而無趣,雍俊展頻頻看表。仲函應該回到家了,他會喜歡萬紫沁嗎?

  仲函這孩子異常敏感又早熟,在林小姐之前,有個家務經驗豐富又擁有幼保科學歷的高小姐通過他的面試,然而在他家工作了幾天之後,仲函開始出現了排斥她的現象,他也只好辭退對方了。

  而林小姐的狀況就跟高小姐截然不同,仲函很快就接受了她。

  後來他才知道,林小姐跟前夫有過一個孩子,但流產了,如果能夠順利生產,那孩子的年紀就像仲函這麼大,所以她把仲函當成自己孩子的替身,散發出來的和善之意,連他兒子都感受到了。仲函對別人真心與否這件事的感受力特別敏銳,也可以說,他對他這個老爸身邊的女性特別敏感,那孩子似乎一直在擔心他會結婚,是他沒有給孩子足夠的安全感,是他的錯,因為他沒有早點給他一個媽媽。

  「雍總經理,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不如晚上一起喝杯紅酒,把你的心事告訴我吧。」

  他回過神來,轉眸看著坐在他旁邊的翁于築,資深設計師,美豔、單身,很有魅力,對她這明顯一夜情的邀約,他意興闌珊。

  雖然一夜風流是男人的本性,無須戒除,但自從小仲函出現之後,他開始注重避孕措施,防堵再度有份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很謝謝你的美意,但今天不行。」雍俊展微笑。「明天我要飛上海,晚上還有數據要看,而且我換了家務助理,家裏可能一團糟。」

  「那真是可惜,不過也沒辦法了。」她一臉遺憾。

  雍俊展是個謎樣的男人,留學美國加州,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樂意集團的準接班人,現任的集團總經理,以及一個查不出生母來歷的神秘兒子……種種條件加起來,標準的女人殺手一枚。

  「確實很可惜。」他從善如流的應道。他知道她會另尋目標,不是他也會是在場任何一個會發光的成功男性,她對事業有成的男人無法抗拒,但又不想結婚定下來,在業界算是個特別的女人。

  「聽說!」翁於築微微湊近他問:「你跟張景媛在交往?」

  他訝然失笑。「你消息倒靈通。」

  才說她特別呢,沒想到她對八卦消息也這麼有興趣,竟關心起他跟誰交往了。

  「不只如此。」她輕輕一哼。「我還知道她身體有毛病,你不介意?」

  她在調查他嗎?雍俊展心裏微感驚訝,但臉上不動聲色。「我想沒有哪個女人會想得到那種毛病,我很同情她。」

  「想不到你這情聖這麼偉大,竟然會包容一個心高氣傲又不會下蛋的女人,我真嫉妒她!」她酸溜溜的說。

  他是唯一一個令她產生定下來想法的男人,但他拒絕她了,明明白白的婉拒,除了唯一一次的一夜情,他甚至不給她第二次機會。

  「我也想不到一個像你這麼美麗、大方、知性的新女性,會把孕育下一代的神聖使命說成下蛋。」他淡淡地回應。

  翁於築的兩道眉毛高高揚了起來。「她甚至離過婚!」

  雍俊展立即打斷了她的話,「我真的不介意。」

  「你到底看中她哪一點?」她氣急敗壞的問,完全失去風度了。

  他極緩、極緩的看著她說:「她的靈魂、她的內涵、她的優雅……哦,不是你能理解的,因為你似乎都沒有。」

  翁於築氣得起身走人,不管臺上在頒獎就離席了。

  雍俊展好笑的揚起嘴角。其實張景媛完全跟他的形容背道而馳,她是個冷漠高傲,嚴重活在自己世界的女人。

  為什麼他會答應跟她交往?

  他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希望看到他結婚,擔心他只有仲函而沒有人生伴侶會太孤單。

  不想讓他們失望,尤其是奶奶年紀大了,心血管不健康,屬於中風的高危險群,加上又有心臟病,他不能讓視他如己出的家人抱憾而終。

  張景媛是個冷漠但乾脆的女人,她不能生育,而他只要仲函一個孩子,兩個人一拍即合。雖然家人希望他能結婚的另一個理由是要他「多生一點」,但他一點都不想再有另外的孩子。

  他愧對仲函的已經夠多了,莫名其妙製造了他,甚至連他的生母是誰都無法告訴他,他不能再生一個同父異母的孩子來讓仲函感覺自己的愛被搶走了。

  結婚的另一個理由是― 一個帶著孩子的單身男人總是會給外界過多聯想,目前他正積極在擴充樂意集團,從單親老爸變成居家已婚男,對公司的形象有提升幫助。

  基於這些理由,他和相親見面的張景媛談好了,約會五十次,若不討厭對方就進一步討論結婚,若任何一方反悔,約定則無條件終止。

  反之,若進行到婚事,他們會進一步談婚後細節,雙方的權利義務都會一一載明,並具法律效力。

  換言之,這是一樁名副其實的契約婚姻。

  目前為止,他們已經約會六次了,她知道他有個兒子,他還沒安排她和仲函見面,如果仲函不喜歡她,那契約自然不會成立。他相信仲函不會喜歡她,但他會說服仲函的,她雖然不會是個熱情的繼母,但她是個不孕的可憐女人,他們父子就發揮騎士精神幫助她,讓她成為他們家的一份子……

  想到這裏,他自己也不由得搖頭哂笑了。

  仲函是個多麼早熟的孩子啊,希望這薄弱的理由能夠說服得了他。

  萬紫沁在門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

  她先漾開一個微笑的弧度,開門,果然看到仲函穿著睡衣窩在計算機前聚精會神的在跟同學在線聊天。

  在這間上百坪的豪華公寓裏,雖然他單獨擁有琴房、畫室,但還是個小孩的他,顯然還是比較喜歡網絡裏的精采世界。

  「十點了,你該睡了哦。」看著他,她的心底就一片柔軟。

  孩子長得真好啊,她感激所有幫忙照顧他長大的人。

  「阿姨,你是特別來叫我睡覺的啊?」他有點訝異的看著她。之前那個林阿姨對他很好,他喜歡她,但她從來不會到他房裏看他睡覺了嗎,晚餐後收拾好廚房,她就會回房去做她自己的事,她告訴過他,她是回房跟在杜拜的未婚夫視訊。

  而這個萬阿姨……仲函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好溫柔、好溺愛,跟他曾奶奶和奶奶看他的眼神好像,不是那種假假的,刻意來討好他的眼神。

  「是啊,太晚睡對你不好,明天會沒有精神上課哦。」她溫柔地說。

  他的眼裏出現一抹迷惑。「阿姨,是我爸叫你來的嗎?」

  因為林阿姨早上叫他喝牛奶時會說,你爸希望你喝的,煮他不喜歡的魚類和雞蛋叫他吃時會說,你爸希望你吃的,冬天要他多穿件鋪棉背心會說,你爸希望你穿多一點。

  「沒有啊。」萬紫沁溫柔的笑道:「他還沒回來呢。」糟糕,糟糕,兒子會不會覺得她這個陌生人管太多,然後叛逆的叫她去住海邊啊。

  「不是爸爸叫你來的……」他的胸口奇異的一跳。

  那麼,是她自己來的嘍?她是真的關心他?

  看他一臉迷惑,小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她連忙說道:「雖然不是你爸爸叫阿姨來的,但如果他知道你十點就睡了,一定會很高興。」她的眼睛無限溫柔的停在他臉上,他不由得點了點頭。「知道了,我等一下就睡。」

  「好!」她也不囉峻,只是在出去前忽然扳著門邊提醒了下,「對了,仲函,你不知道吧,只要超過十點,還掛在網上的小朋友就會由各地方的警察監控,也就是說,警察知道你在網絡上的一舉一動。」

  他有點被嚇到的看著她。「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啊。」她臉不紅、氣不喘,肯定地答復。「這是為了保護小朋友的安全,不過,如果你在十點下線,那就沒問題了,十點以前屬於安全時間,他們不會監視。」

  萬紫沁憋著笑意,在他一臉目瞪口呆中翩然關上了房門。

  這個小可愛,以後他會準時十點睡覺了吧?雖然早熟,但他畢竟是孩子,孩子受不了網絡的誘惑,還是需要大人給予約束的。

  她輕快的回房整理自己帶來的東西,順便列出待買的日用品,當然,她在等雍俊展回來。他明天要出國十天,但他還沒整理行李呢,不知道以前是家務助理幫他整理行李,還是他自己整理的?這也只能等他回來再問了。

  洗過澡後,她先打開計算機,E-mail給她阿姨,詳細說明她的現況,以免她阿姨擔心。

  十二點半過後,她套上運動外套離開房間,客廳空蕩蕩的,只留著壁燈,但她在玄關看到一雙男用皮鞋。

  他回來了。

  萬紫沁不由得露出微笑,心跳也加快了。

  她連忙去廚房替他煮了咖啡,又烤了一份奶油松餅,耍耍體貼的小心機。

  他說晚上還要看梁秘書的數據,也不知道應酬時有沒有吃東西,那種場所應該以喝酒為主、食物為輔吧?

  把東西放在託盤上,她敲了他的房門,深呼吸了下。老天保佑他會喜歡她的雞婆!

  她今天看過了,他的房間非常大,以沈穩耐看的櫻桃木色系為主,連著臥室、更衣室、小起居室和書房,還有個可以淋浴也可以泡澡的大浴室,蒸汽室則獨立出來,家裏其它人也可以使用。她等候著他喊請進,但他直接打開了房門。

  「好小子,這麼晚了還沒睡?」

  他嘴角掛著驚喜的笑容,身上僅系一條白色大浴巾遮體,看得到的肌膚都曬成了古銅色,短髮微濕,晶瑩剔透的水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閃著光輝,渾身散發著水氣和淡淡的沐浴乳香,一副剛洗完澡的樣子。

  萬紫沁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思緒中斷,一陣紅暈掃過臉頰,外加一陣電流在她體內奔竄,不知道眼睛要看哪里才好。

  這……吼,雖然她還沒有到如狼似虎的年齡,但,他是她唯一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啊,看了當然會有感覺,心臟坪坪亂跳著。

  「哦,是你,我以為是仲函……你等一下!」他無意對她賣弄自己的男人味,立即轉身取了白色睡袍穿上,在腰部隨便打了個結。

  當他重新站回她面前時,她還沒撫平急促的心跳,他的模樣讓她想起了那一夜的激情……

  「我以為我明天就要出國了,仲函捨不得我,特地在等我,我早該知道那小子不會做這種事。」他歉然的看著她。「剛剛很抱歉,嚇到你了吧?」

  萬紫沁臉又紅了。「沒、沒有啦。」

  她才沒有嚇到,她只是……一陣目眩神迷。

  那樣誘人的男性胴體,如果常常秀給她看,絕對可以列為最優福利,但如果家務助理不是她是別人,那就不必了,不必列入這項福利。

  對了,其實很簡單啊,可以訂一個「萬紫沁條款」,只能秀給她看,哈。

  「這是要給我的嗎?」雍俊展驚喜的看著她託盤上的咖啡和松餅,立即接過手。「謝謝你,我正需要這個,剛想去煮杯咖啡提神,而且酒會上沒吃什麼,肚子也餓了。」

  「我……也是這麼想。」她不知道原來他主動把託盤接過去,還表達他的需要之意,她的感覺竟是這麼開心,整個人都快飛起來了。

  她微笑看著他,局促感在剛剛那一瞬間消失無蹤。

  「對了,梁秘書要我提醒你,飛機時間是九點,司機七點半會過來接你。」

  他聞言點頭。「明天可能要麻煩你叫我起床,我通常聽不到鬧鐘的聲音。」

  「沒問題。」她欣然接下了這個任務,她喜歡為他做事,任何事。「那麼,要我替你整理行李嗎?」

  「當然好。」他的驚喜寫在臉上。「老實說,我跟仲函都是生活白癡,過去什麼事都有林小姐代勞,我對家事可說是一竅不通,正煩惱怎麼請你替我整理行李,畢竟這麼晚了,你又是第一天上班,沒想到你還沒睡。」

  「我就是想到你可能會要我整理行李,所以才沒睡的。」她嫣然一笑。「那你忙吧,我去整理行李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很快拿出一張信用卡給她。「這是我的免簽名附卡,只要是家裏的開銷,你都可以用這張卡付,另外!」

  雍俊展拉開一個抽屜,又說:「這裏有現金,你可以隨意使用,仲函學校及課輔班要買的東西跟要繳的費用,他都會告訴你,如果不放心,你可以逐筆登記,林小姐房裏的計算機應該有紀錄的數據,你找找看。」

  萬紫沁微笑的接下他的附卡。「好。」內心充斥著激動的情絛。

  這是她第一次擁有他的東西……噢,不,她早就擁有屬於他的東西了,一個寶貝,一個隻屬於他們倆的小寶貝。現在,她再次感謝上天的眷顧,讓他和孩子都近在她的身邊,她張眼就可以看到他們,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他們,再也不必放在心中遺憾了……

  「還有些事要告訴你,但我現在沒時間,明天你跟我一起到機場,在車上說好了。」

  她眨回眼中遇見幸福的水霧,點頭。「好。」

  走進更衣室,她眼角餘光瞥到他已經在喝咖啡了,嘴角的笑弧不由得擴大。

  這男人怎麼連喝咖啡的模樣都那麼好看啊?希望他滿意咖啡的味道,她可是向專業人士苦學了好久呢。

  萬紫沁嘴角微揚,帶著滿滿的幸福心情在更衣室裏慢慢的整理著他的衣物。

  這個部份她當然也是受過訓練的,可以迅速把旅行衣物整理得又好看又好找,但是她刻意放慢動作,想多待在他身邊一刻。

  她情不自禁的探頭看了他一眼。

  噢,他已經坐在計算機前看文件了,眼神極為專注,手裏拿著白色馬克杯,不時啜一口她煮的咖啡,大口吃著她烤的松餅。

  她安適地替他整理出差的行李,好似老公要出差,老婆替他整理行李是理所當然似的,彷佛他們是對夫妻。祈禱上天,他們最終真的會變成夫妻!這樣闖進他的生活,她的目標就是要成為他的老婆,不管這是否是個遙不可及的奢求,或著過程會有多困難,她都要成為他的妻子、仲函的媽媽。

  她已經遺棄他們父子九年了,她會好好補償他們的,絕不會再離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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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8:58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往桃園機場的方向飛馳而去,萬紫沁安靜的坐在車裏,雍俊展一直在講電話,都快到機場了,還不斷有人打電話給他。「抱歉。」他蓋上手機,看到機場已近的指標,眉心蹙了起來。

  「看來我們只能速戰速決了。」

  她好笑的看著他。「是的,您請說吧。」

  他著實懊惱不已,「我必須再對你說一次抱歉,拖著你一起來,本來想好好跟你交代一些事,卻讓你一直在聽我講電話。」

  萬紫沁的笑容輕輕淺淺的漾在小巧的唇邊。「我沒關係,真的,很久沒上高速公路了,風景很不錯。」

  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開心,可以這樣跟他坐在車裏,送他去機場,趁著在他出國之前,多看他好幾十眼。

  「很高興你能這麼想。」他放鬆的笑了。她望著他的黑眸,轉回正題上,「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要交代我?」

  「對,是一個令人很難過的消息。」雍俊展神情一斂。「林小姐昨天淩晨三點不治過世了。」

  「啊,怎麼會這樣?!」萬紫沁打從心裏感到無比震驚。真是難以相信,那樣年輕的生命,聽說還有相愛至深的未婚夫在杜拜……

 「世事無常。」他低沈地說:「我沒辦法去看她,希望你這幾天能抽出時間帶仲函去弔喪,仲函應該會很難過,你替我好好安慰他。」

  她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我知道了。」

  他說的沒錯,世事無常,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意外,沒人會知道。

  如果知道自己的生命那麼短暫,林小姐絕不會浪費時間在這裏當家務助理,她會選擇去杜拜跟未婚夫相守吧?

  幸好她來了,也幸好阿姨及時把真相說出來,讓她可以在自己的孩子身邊,陪著他生活、看著他長大,她錯過的已經太多太多,這些年來自己曾經泛疼的心酸、隱痛的眼淚已不算什麼,如今還能有機會補償他們父子倆,只能說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你怎麼了?」雍俊展看見她眼眶泛紅,神情很是激動,不禁訝異她跟林小姐根本沒交情,卻如此為她難過。

  「沒什麼。」她吸了吸鼻子說。如果阿姨在她死前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才告訴她真相,她會恨死她的,真的會恨死她,然後再也不認她是她的阿姨了。

  「你也別難過了。」他安慰道:「人生就是如此,充滿了無法預料的變化,當碰到了,就只能乖乖接受,因為你根本反抗不了,也改變不了,那些別人一時興起的行為,卻足以讓你的人生改變!撞死林小姐的那傢夥,大概也沒想到自己隨興多喝了兩杯,卻害死了一個人。」

  她怎麼覺得他在暗喻自己?「你的語氣像是……你有經驗?」她試探地問。

  雍俊展苦笑一記。「對,一個既苦又甜的經驗,一個天外飛來的寶貝炸彈,炸得我的生活一團混亂,什麼都走樣了。」

  萬紫沁一愣。「寶貝炸彈?」

  寶貝?難不成他說的是……

  「改天有機會再告訴你,先來談正事吧。」他振作了下。「仲函自小就黏我,我們沒有分開過,除非是我出差,問題就在這裏,只要我人不在國內,他胃口就很差,有時甚至會不吃飯,這點你要多費心。」

  「好。」她有點心不在焉,還在想他剛剛那席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氣她讓他獨自扶養孩子嗎?

  如果他真的是在怪她,那她很冤枉,她,也是不得已的受害者啊……

  「另外,我想你會需要用到車子,所以替你準備了一部小車,車鑰匙在鑰匙箱裏,車位很好找,只要進入電梯,按Bl 就會直達我們的車位,唯一那部白色掀背小車就是。」

  「好。」她的精神來了。

  我們的車位!這五個字好棒,好像他們真是夫妻,是一家三口,是出遠門的丈夫不放心地在對新婚妻子交代東交代西的。

  「我叫梁秘書替你另外申請了一隻手機,現在應該已經送到警衛室裏了,手機裏已經輸入了每一個你可能會用到的號碼,比如我爸媽家、梁秘書、學校老師、課輔班老師,以及司機、家庭醫生的電話,若是遇到你無法解決的問題,只要打給梁秘書就可以了,她會隨時待命。」他還漏了什麼嗎?但就算有遺漏也沒辦法了,機場到了,他看到梁秘書跟三名此行要與他隨行的主管在長廊下焦急的翹首引領,分明是在等他。

  司機在梁秘書等人面前把車停了下來,下車替他取行李箱。

  「大概就是這些了,你可以隨時打給我,我多半在開會,可能不會接,但我會找時間回你電話。」

  他打開車門,做了個阻止她下車的手勢。「你不必下來了,司機會送你回去。」

  「那我就不送您了。」她本來想送他進去的說,只好又坐下,依依不捨的道別,「路上小心,祝你一路順風。」

  雍俊展露出一個笑容。「好,謝謝你。」

  他已經下了車,也關上了車門,卻又忽然敲了敲車窗。

  萬紫沁連忙把車窗降下。「怎麼了?還有事沒交代嗎?」

  他淺淺一笑。「只是想告訴你,昨晚的咖啡很好喝,松餅也很棒。」

  她的心狂跳不已。「等你回來,我再做給你吃。」

  要命!她這語氣會不會太甜蜜了啊?好像是新婚夫妻在十八相送欽。不過,他好像沒有很反感,不但點頭,還笑了。「我會期待的。」雍俊展回應道。他走了,梁秘書和三名主管立即向他靠過去,五個人神色凝重,不停的在討論著什麼。

  她在車裏目送他和一行人走進機場大廳,直到司機踩了油門才回過神來。

  哇,人還沒走遠呢,怎麼就開始想他了呢?

  萬紫沁花了一天把家裏打掃乾淨,再外出購物,採買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和幾套仲函的睡衣褲和內褲、襪子。

  她是檢查仲函的衣櫥才發現這孩子正式的外出服不少,甚至連領帶都有,但休閒服卻不多,替換的睡衣也只有兩套,內褲、襪子等更是少了些。

  大概是林小姐沒注意這麼多吧,所以她就一次購足了。

  她發現他的文具用品和房裏的私人收藏公仔很多都是藍色的,所以她也儘量選藍色系買。人家說喜歡藍色代表較為憂鬱,是這樣嗎?仲函是個憂鬱的孩子嗎?唉,一個沒有媽媽疼愛的孩子,多少會憂鬱吧,當他想念媽媽時,他又是如何抒發心情的……

  想到這裏,她就好心疼,恨不得可以馬上告訴他,她就是他的親生媽媽,她會很愛很愛他,他不必再苦苦的思念媽媽了!

  但是她不行,那麼做會搞砸一切,她根本還不知道雍俊展對她的想法,如果他根本不想仲函跟她相認呢?

  所以她不能衝動行事啊,至少要先跟他們培養感情。

  於是,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她親自到課輔班去接仲函,並且通知司機今天由她去接,他可以回去休息了。

  沒有親眼看到還真不敢相信,這麼多半大不小的孩子都要課輔到這麼晚,七點多了才陸續走出來。

  萬紫沁安適地坐在一樓的家長等候區等著。每一部打著暫停燈的都是名車,看來這是間貴族課輔班呢,難怪連家長等候區也如此高級雅致了……哇,她看到她的寶貝兒子了。

  「仲函!」她揚起微笑來朝他招招手。

  跟他並肩而行的同學眼睛一亮,聲音大得藏不住。「雍仲函,那是你媽啊?跟你長得很像耶,好漂亮哦,你怎麼從來都不提你媽?」

  她看到仲函瞪了同學一眼,然後不發一語的朝她走過來,一臉彆扭。

  看來自己的一時興起害他不自在了!

  萬紫沁連忙站起來,很自然的牽起他的手。「我們回家吧!先回家再說。」

  仲函沈默的跟著她,也沒掙脫她的手,直到上了車才放開。「阿姨,怎麼是你來接我?司機叔叔呢?」

  她放下手煞車,看他沒生氣,比較放心了。「因為阿姨想知道你上課輔班的地方在哪里啊,這樣如果司機叔叔哪天有事,阿姨就可以替他來接你啦。」

  他又沈默了一下。「那個!剛剛我同學亂講話,你不要理他。」

  「你是說,那個說我是你媽媽的同學啊?」她小心翼翼的說道:「仲函,阿姨絕對沒有要假裝是你媽媽的意思,如果阿姨來接你,讓你不開心,阿姨在這裏向你說聲對不起,以後阿姨會經過你同意才來。」

  「我沒有不開心,只是不知道你會來……」他偷偷看了開車的她一眼。張軒凱說他們長得很像,真的嗎?

  「真的?你沒有不開心?那阿姨就放心嘍。」她嫣然一笑。「對了,阿姨今天沒煮飯,我們在外面吃好不好?」

  他慢慢的點了點頭。

  萬紫沁在心裏歡呼一聲。她就知道,哪個小朋友不喜歡吃外食呢?仲函一定是因為沒機會,而不是不喜歡的,那個做爸爸的男人實在太不瞭解自己兒子了。

  「麥當勞?肯德基?必勝客?漢堡王?」她神采奕奕地看著他,如數家珍的點名。

  她看到他眼裏驀地爆出一陣火花,雖然很快閃過,但她確定自己看到了,那是喜悅的火花,絕對不會錯!

  「沒關係,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他小小猶豫了一下,才道:「麥當勞,我喜歡麥當勞的薯條,還有冰淇淋。」

  她對他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我們就去麥當勞,全速前進!」

  這可是他們母子倆的第一次約會哪,她好開心!

  夜晚十點,雍俊展回到飯店房間,窗外是夜晚波光鄰鄰的黃埔江,落地大窗容納了上海最美的菁華,可以清楚看到東方明珠塔。他讓戰鬥了一天的腦袋暫時放空,足足看了江水十分鐘才旋身脫掉西裝外套,走進浴室。

  一整天,萬紫沁都沒有求救來電,梁秘書倒是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他,也都沒提到他的新任家務助理。

  看來她似乎遊刃有餘,他不必擔心她搞不定仲函了。

  仲函是個早熟的孩子,但說也奇怪,這麼一個品學兼優的孩子卻老是在他出差時鬧脾氣,有時甚至會生病。

  他請教過兒童心理醫生,醫生說,那是仲函潛意識裏缺乏安全感。

  可能和他知道他在繈褓中就被母親拋棄有關,他對父親特別在乎、特別放不開,如果能有一個真心疼愛他的媽媽,他的情況會有所改善。

  事實上他試過為仲函找媽媽,如果有個女人打從心裏對仲函視如己出,他會跟那個女人結婚。然而,他一直沒有遇到那個對的女人,一個他有感覺,仲函也喜歡的女人,多半的女人都是對他熱情如火,

  對仲函虛情假意。最後他也放棄了,一個只有父子兩個人的家沒什麼不好,生理需求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他並不真的需要一個老婆來打亂他們目前舒適的生活。

  張景媛的出現是個意外,一個離過婚的不孕女人,就算她對仲函再怎麼冷淡,也不可能要求跟他生他們自己的孩子。

  這是唯一一個他可以同時滿足家裏長輩希望他結婚的要求,又可以保護仲函小小心靈不受傷害的方法。

  如果他的結婚對象是仲函的生母,那麼一切就完美了。

  那個甘心偷偷生下他孩子的女人,想必是愛他的,這點他應該無須懷疑吧?如果不愛他,又怎麼會自己生下孩子呢?

  但天知道她是誰?在哪里?

  這是一個無解的謎,也是他對仲函永遠的虧欠,終此一生,他都無法告訴仲函他的生母是什麼人,這深深的遺憾是要歸咎于對方太大膽、太不懂事,還是年少輕狂的他擁有過太多不羈的一夜風流了?

  叮。簡訊鈴響打斷他的思緒,他打開手機,看到傳訊者是萬紫沁。唉,看來他太早下結論了,她畢竟還是來求救了,大概是仲函又把自己關在房裏,說什麼都不肯吃飯了吧……

  他開啟訊息,一張仲函微揚著眉毛,吃著薯條的照片出現在手機屏幕上,下面有幾行說明!今天外食,麥當勞。

  她竟然帶仲函去吃快餐?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仲函居然喜歡,而且吃得很開心。

  雖然照片裏的仲函沒有在笑,但他知道仲函會那樣掀眉毛就表示他很開心了,這孩子自小情緒起伏都埋在心裏,七情六欲全靠眉毛展現。

  他失笑地看著照片,嘴角的笑痕擴大再擴大。

  他決定了,回去給她加薪!

  夜深人靜,床上有部白色筆電,一個小女人穿著睡衣趴在床上欣賞接續播放的照片,每一張都是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他的名字是雍仲函。老天,仲函仲函,連名字都這麼好聽,這名字實在太適合禮貌又乖巧的他了。不是她這個媽媽賣瓜說瓜甜啊,他真的好可愛,長得眉清目秀,身材發育剛剛好,不胖也不瘦,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寶貝呢?

  而這個寶貝是她生的,是從她肚子裏生出來的……老天!生出這麼可愛孩子的她真是天才,值得掌聲鼓勵啊!

  她還記得懷他時酸甜交織的心情,看他一天一天在肚子裏長大,她有說不出的開心,也有說不出的心急。

  阿姨說她一定找得到孩子的爸爸,一定會讓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可是最後卻都走樣了……

  唉,不知道仲函對她這個親生母親究竟有什麼想法,而雍俊展對她這個偷偷生下他孩子的女人又是抱持著什麼想法?

  這些她都不知道,如果他很討厭她怎麼辦?如果仲函很恨生下他的媽媽怎麼辦?

  鈴。簡訊響了,應該是雍俊展回復了。雖然已經做好被他罵的準備了,她的心跳還是有點快。他說仲函不喜歡外食,她偏偏帶他去快餐店,被罵也是應該的。

  她急忙打開訊息,沒看到預期中的訓話,兩句話映入眼簾!謝謝你讓仲函那麼開心,我在這裏也放心了。

  天啊,他向她道謝耶,沒有罵人,沒有不悅,而是道謝?

  雖然只有短短兩句,她卻把訊息足足看了十次才收起手機,感到心滿意足。

  十點了,要去看仲函睡了沒,希望他已經睡了,那表示他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仲函房間前,輕輕打開房門,看到室內只留一盞夜燈,而仲函在床上閉著眼睛。

  他真的準時上床耶,那睡著的天使容顏勾引著她,讓她忍不住走到床邊,傾身一吻他可愛的臉頰。

  「晚安了,小寶貝,祝你有個好夢。」

  她又躡手躡腳的走出去,輕輕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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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9:21


  機長廣播,還有十五分鐘飛機就要降落。雍俊展看了眼手錶,雖然明知道現在大概是近午夜十二點了,他還是忍不住一再確認時間,顯得歸心似箭。

  沒錯,他是歸心似箭,這是過去出國出差從未有過的感覺,全因為這十天來,萬紫沁天天傳短訊照片給他看,每一張都是仲函開心掀眉的表情,他不自覺的對她產生了好感和依賴的心情。

  這麼用心照顧仲函的家務助理要好好留住,她為仲函做的老早超過家務助理的範圍,她跟林小姐不同,林小姐和善但謹守分際,她卻努力開發讓仲函開心的方法。

  於是,他破例在飛機上買了一瓶名叫「小熊寶寶」的淡香水要送給她。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香味,只知道是名牌,覺得香水的名字不帶任何曖昧,所以就買了。飛機緩緩降落,夜已深,加上其它人還留在

  上海,只有他一個人先回來,所以便吩咐梁秘書不必派車來接他了,他搭出租車回家就可以,免得勞師動眾。

  他回家時,他們應該已經睡了吧?雖然今天是小周未,但仲函的上床時間是十點。

  事實上,他有點希望他們還沒睡,想跟他們好好聊一聊,對於自己因為出差而錯過的這十天有點懊惱,很想跟他們「打成一片」

  說也奇怪,才十天而已,他怎麼會認為仲函跟她已經是「一國的」,而他這個男主人被他們排擠在外呢?

  十天來,她沒有任何一通驚慌失措的求救電話,反而天天在固定時間用附有仲函照片的簡訊來告訴他,仲函很好,不必擔心。

  他同時也被她制約了,她每天都在晚上十一點傳簡訊,她很聰明,那個時間不會打擾他工作,兩天后他就養成了時間一到等簡訊的本能。

  甚至有一天,她和仲函一起入鏡,他不知不覺把她的部份定格放大,再度意識到她是個過份美麗的女人,也同樣對她的澄眸感到似曾相識。如果要問他,是不是對明明才相處不到一天的她有好感?答案是YES。

  這份好感來自于她對仲函的用心,還有她的體貼,另外,能懂得用照片簡訊來「報平安」,這也顯示了她是個懂得生活情趣的女人。

  他愛上她了嗎?

  他微感失笑的想著,對她有這麼多感覺和感想,難道他不自覺的「跨海」愛上了她?

  如果他真的愛上她了,那這份感情的開始還真夠「電信」,如果沒有發達的電信業,她就不能把仲函的消息傳給他,而沒有看到那些短訊,他也就不會對她產生過多想像,因此這一切都是拜電信業者所賜……

  老天,他在想什麼?

  是太久沒談戀愛了嗎?一個盡責的家務助理竟會讓他心猿意馬……好吧,她是一個美麗、盡責的家務助理,而且不僅僅只是一個家務助理。

  仔細想想,自從柳盈貝知道仲函的存在,憤而跟他分手之後,他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仲函身上了。那時開始,他不再真正的戀愛,有的只是偶爾看對眼的一夜情,沒有讓他心生牽掛的女人。

  而他對萬紫沁,好像莫名的在牽掛了。

  他每天在等她的簡訊,每看完她的簡訊必定微笑,還捨不得刪除,一開始他以為那是因為仲函的緣故,後來發現,原來她也占了一半分量。

  他不想刪掉她的簡訊,還會在開會空檔叫出來看,逕自微笑,感覺自己跟她之間有某種聯繫。

  想到回家之後,明天一覺醒來就可以看到她了,他便感覺到精神一振。

  雍俊展再度失笑了。

  呃,他這是怎麼了?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似的,對一個女人竟有這麼多的感覺和期待。

  他提醒自己,別忘了她才剛結束一段感情,更何況在她眼裏,他只是個單親爸爸,對她會有吸引力嗎?

  「各位貴賓,我們已經降落在臺灣桃園國際機場,下機時請不要忘了隨身攜帶的行李……非常感謝

  您搭乘本公司的班機,並希望很快能再次為您服務!」

  完成入境手續,雍俊展拉著行李箱,快步通過機場大廳的自動門。夜風拂面,他正準備到出租車招呼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爸比!」

  他看到仲函在一部打暫停燈的白色小車後座裏跟他揮手,車窗大開,他看到兒子懷裏還抱著一只好大的……狗?呃― 是傳說中的拉不拉多嗎?

  他以為仲函不喜歡任何寵物,他真的這麼以為。

  為什麼呢?因為兒子從沒開口說要養寵物,也從來沒有流露出半點對寵物的喜愛,所以他以為……

  好個他以為。

  他以為的,不見得是正確的,擺在他眼前的事實才是答案,顯然他兒子喜歡寵物,因為他正掀著眉毛摟在懷裏呢。

  「爸比,後車廂打開了,快點把行李放進去,你坐阿姨旁邊。」仲函開心的指揮著。

  雍俊展回過神來,堅毅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笑容走近車子,從善如流的照兒子的指揮把行李先放好。這是他為她準備的小車,沒想到她會帶著仲函來接他,真的是沒想到……

  放好行李,他很自動的打開副駕駛座的門,上了車。

  一看到她,他的心口一融,一種莫名強烈的感覺無預警的襲上心頭。

  萬紫沁在駕駛座裏對他嫣然一笑。「歡迎你回來!」

  他綻開微笑。「謝謝你開車來接我。」車裏,有淡淡的馨香,很好聞的味道,是她身上的香味嗎?

  「這麼晚了,應該餓了吧?」她微揚眉。「仲函?」

  「爸比,阿姨替你做的飯團。」仲函的手從後座伸到他面前,小手裏握著一個大飯團。「阿姨用我們晚餐剩下的菜做的,很好吃哦,你快點吃。」

  雍俊展接過飯團,心中深感訝異。

  他們的互動像對母子一般,比他想像的融洽一百倍,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饒是仲函也很喜歡林小姐,但他對林小姐不會這麼親密。

  「是剩菜做的,希望你別介意。」萬紫沁深深一笑。「想到你可能會餓,所以才做了飯團,在車上方便吃。」

  「爸比,你快點吃!」仲函促催道,「裏面有包燒肉、煎蛋捲,還有小黃瓜絲,阿姨做的涼拌小黃瓜絲很好吃。」

  他的眼底掠過一抹驚訝。

  小黃瓜絲?他沒有聽錯吧?仲函不是很討厭吃大黃瓜跟小黃瓜嗎?現在居然稱讚起小黃瓜美味來了。

  雍俊展看著她。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短短十天就收服了仲函?

  萬紫沁正熟練的把車開上高速公路,知道他在看她,淺淺笑道:「對了,還沒告訴你,我們養了狗,仲函替牠取名叫『阿撒不魯』,可愛吧?」

  他的俊顏抽描了一下。

  好怪的名字,這真的是他兒子取的名字嗎?

  不過,她說「我們」?

  「爸比,阿姨好厲害,她還替阿撒不魯蓋住的地方,我們一起去B & Q 買木材和工具。」仲函喜悅地說。

  自己蓋狗舍?他想,他的眉毛應該又揚高了。

  萬紫沁對他一笑。「只是一間簡單的狗舍,把幾塊木板釘一釘就可以了。」

  他饒富興味的看著她,動容的沈思著。「你讓我刮目相看。」她說的簡單,但一定沒那麼簡單。記憶裏,是哪個女孩也會自己蓋狗住的房子?印象很模糊,他想不起來了。

  早上十點半,萬紫沁帶著重要文件走進樂意集團大樓。

  這是她第二次光明正大的踏進這裏,其它不光明不正大來偷窺的,在她沒有成為雍俊展的家務助理之前,大概有五、六十次之多吧。

  梁秘書要她直接把文件送到總經理室給她,說這是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十一點簽約要用到。

  梁秘書說她昨晚人不太舒服,所以忘了提醒雍俊展今天帶文件過來,如果她肯替她送過來,她會非常感激。

  她當然樂意啊,只要是他的事,要她赴湯蹈火都行……

  電梯門開了,她走出電梯,一名西裝筆挺的眼熟男子正在等電梯,看到她,那人的眼裏閃著不加掩飾的驚喜。

  「萬小姐!」成皜笑容滿面的看著她,再看到她手裏的文件。「讓我猜!梁秘書難得失誤,你替我們送文件過來?」

  萬紫沁笑著點頭。「對。」

  他笑意深濃的說:「真是辛苦你了,百忙之中還過來,中午我請你吃飯,答謝你跑這一趟,等一下你就先到我辦公室等我,簽完約,我很快就可以走……」

  「不必了。」

  這句話不是萬紫沁回答的,她根本沒看清楚雍俊展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從成皜面前把她帶走,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彩。

  「咦?怎麼這樣?這樣太不夠意思了吧?只是吃頓飯而己,你也太小器了吧?不然我們三個一起吃……」

  成皜一直在背後喊,但雍俊展不理他,堅定的把她帶進總經理室,不想讓成皜染指她。

  自從對她心動之後,他一直在壓抑自己對她的感覺,提醒自己必須理性一點,為了仲函,張景媛才是他的對象。

  然而這陣子他對於和張景媛的制式約會越來越心煩,而今天他終於看到自己自私的一面!自己已有了對象,又不想別的男人染指她,尤其是風流的成皜。他知道成皜對女人很有一套,可以勾引任何女人,但絕不能碰他的……他的家務助理。

  要命!這理由多薄弱又多沒立場,他憑什麼不讓成皜碰她?她只是他的家務助理!

  「剛剛那樣對成副總,好像很沒禮貌。」事實上,她並不在意那成副總有什麼感覺,她只感受到了眼前的雍俊展對她的佔有欲,這點讓她很開心。

  「你想跟他去吃飯?」他覺得很不舒服。

  萬紫沁笑了笑。「也不是,只是覺得不應該那樣走掉……」

  「他只是隨口說說,你不必當真。」他匆匆交代,「你在這裏等我,梁秘書今天身體不舒服,不適合出門辦事,你今天就充當我的秘書,跟我出去一趟,等一下我會叫梁秘書來教你怎麼記錄,簽約儀式結束我們就出發。」

  她睜大了眼睛。「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麼當秘書!」

  這個決定來得好突然,她只是家務助理啊,他怎麼會要她代替梁秘書?這裏應該有別的助理秘書吧?雖然她願意為他赴湯蹈火,但她也不想因為表現欠佳而被他認為很笨欽,她對秘書沒概念啊。

  「很簡單,你會勝任的。」他露出一個笑容,陽光在他眼中閃耀。

  萬紫沁以為雍俊展只是說說而已,以為自己只是來權充花瓶秘書,沒想到她真的派得上用場,還用很大。

  她手裏拿著梁秘書交給她的輕巧PDA,頭上戴著**工地安全帽,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面,按照他的指示,有問題的部份立即夾帶圖檔E 給梁秘書進行修正,當他需要哪張施工圖檔,她就立即叫出來,他指示的重要施工節點,她立即放進日誌裏。

  總之,秘書她是外行,充其量只會操作PDA而已,他說什麼,她記什麼,工地主任陪著他們,絲毫不敢大意。

  就在工地主任因為肚子痛跑去上廁所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瘦小的男人背著一個看起來感覺很重的黃色背包,背包裏伸出一枝她沒見過的奇怪東西。這就算了,烈日下,他站在放眼望去都是土的工地上,獨自一人,左手拿著銀色PDA動也不動,右手在抄東西,看起來十分狼狽。

  「你知道他在幹麼嗎?」萬紫沁忍不住問。

  雍俊展順著她的眼光望去,笑了。「他在定位。」

  「定位?」她看著他。他的眼神竟是「溫存」?

  他侃侃說道:「他身上背的是GPS,要價三十幾萬,一開始並不會感覺到重,但是兩三個小時以後,肩膀就會酸痛,GPS要搭配PDA使用,如果天氣不好,定位的坐標就會一直跑,就算定點以後也不能動,有時一個早上可能只能做一小區塊的定位,這是工地最基本的工作,每個菜鳥都會分配到。」

  她咋舌地搖著頭。「聽起來好累、好辛苦!」

  「是啊,是很辛苦。」他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眼裏笑意深濃。「我也曾跟他一樣,炎熱的夏天,整整四個月都背著那台鬼東西在泥沙飛揚的工地定位,我眼睛差點瞎掉。」

  萬紫沁愕然地看著他。「真的嗎?」

  他耶,樂意集團的接班人,雍家的大少爺,怎麼會做這等苦力?她記得這男人在山上時有多高傲,從不跟別人講話。

  「進入公司之後,我爸給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定位,我曾懷疑他為什麼要這樣整我,但後來!」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很感謝他,如果沒有烈陽下的定位折磨,我又怎麼知道下面人的痛苦?」

  雍俊展轉向她,雙眼發亮,炯炯有神。

  「直到今天,我會一直獨排眾議,堅持要發獎金給所有人,那是因為我知道大家都一樣辛苦,有時候我還會派人扛幾箱阿比慰勞他們,如果我人在現場,也會跟他們喝幾杯。」

  她不解的看著他。「阿比?」

  不是指芭比娃娃吧?扛幾箱芭比娃娃慰勞工人,這……有點怪了。

  「維士比,一種他們喜歡喝的提神飲料。」他淡笑說道。

  果然像梁秘書說的,他向來親力親為,絕不會坐在辦公室裏想像工地的情況,一定要用他的雙眼確認過才算數。

  所以,從離開樂意集團大樓開始,他帶著她用雙眼確認了好幾個建案和土地,她還看到了這陣子常上報的「長青公寓」建地,連她都覺得在如此黃金地段蓋長青公寓實在太可惜了,難怪同業都在等著看好戲。直到下午三點,他們才有時間坐下來用餐,她已經餓得饑腸轆轆外加頭昏眼花了,夏天的太陽實在太毒了。

  「怎麼不吃了?」他看她盤裏的海鮮燉飯還剩三分之二,她就把湯匙放下了。

  萬紫沁靠在椅背,有氣無力的說:「飽了。」

  這是建地附近的一間西餐廳,他們坐在窗邊的位子,室外花木扶疏,室內是原木色調,整體來說小巧雅致,東西也很可口,可惜她大概是餓過頭了,明明很餓,卻吃得不多。

  雍俊展看著臉色蒼白的她,招來服務生。「麻煩用幾種水果打成新鮮果汁,如果有甜點或蛋糕的話,每種各來一份。」

  「好的。」

  服務生走了,她暗自佩服著他,他不但把一盤意大利面都吃完了,現在又加點了果汁跟甜點,他胃口還真好。

  「昨晚你很晚回來。」他放下拭唇的餐巾紙,拿起冰開水啜了幾口。

  昨晚快八點時,她忽然向他請假外出,一直到近十二點才回來,他不否認自己一直在等她,也想知道她為了什麼事而外出。對他而言,她已經不是家務助理那麼簡單的關係了,兩個多月來,她把家務整理得井井有條,仲函對她依賴甚深,他……也是,她已是這個家不可缺少的靈魂人物,像是女主人。

  「我一時沒注意到時間,太晚回去了,是不是對你造成了困擾?」

  他注視她片刻。「困擾不至於,我擔心的是你的安全,畢竟你是女人。」

  萬紫沁連忙坐好來。「是我沒跟你講清楚,其實是我阿姨結婚了,帶姨丈來看我,我們在酒吧聊天,不知不覺就聊得太晚,我應該打個電話跟你說一聲才對。」

  阿姨終於找到人生伴侶,她實在很替阿姨高興,不過她總覺得姨丈怪怪的,帥得邪氣,不但小阿姨八歲,而且吊兒郎當的,聽說也是畫家,是個人體畫家,她真擔心姿色不再的阿姨駕馭得了姨丈嗎?

  雍俊展用深思的眼光打量著她。「沒聽你提過你的家人,你阿姨是唯一的親人嗎?」

  「當然不是。」她的眼睛迎上他的。「我母親在我小時候就過世了,所以我跟阿姨很親,跟父親反倒沒什麼話聊,他是個嚴肅的男人,在我十七歲那年娶了現在的後母,我們的距離就更遠了。」也是因為她跟後母合不來,而父親又處處偏袒後母,加上後母懷孕了,是個弟弟,她父親欣喜若狂,她更是徹底的被冷落了。

  叛逆期的她,一氣之下就蹺家逃課的跑到阿姨在山上經營的民宿去了,然後就在那裏遇到了他,她的初戀、暗戀、苦澀的愛戀……

  很美好的一段記憶,就算後來發現懷孕了,在手足無措之際,她也沒後悔過跟他的那一夜。

  如果沒有那大膽的、衝動的、鼓起勇氣的一夜,就沒有現在可愛的仲函啊,所以她永遠都不會後悔……

  「抱歉,打擾了,為您送上餐點。」

  服務生過來,託盤裏有杯果汁和五、六種甜點。

  雍俊展示意服務生把餐點放在她面前,她微微一愣看著他。「給我的?不是你點的嗎?」

  他敦促道:「快喝吧,果汁可以消暑,還可以補充熱量,而甜品比較開胃,你多少吃一點,不然真要昏倒了。」

  「謝謝。」她在心裏歎息。真是令人眷戀難舍的體貼啊!他對張小姐是否也那麼好?他很愛張小姐嗎?她夢想能成為他的妻子、仲函的媽媽,名正言順守護在他們身邊、照顧他們,後來才知道他已經有結婚的對象了。

  對方是醫院院長的掌上明珠,條件是她所望塵莫及的,他們大概十天會約會一次,約會那天,他通常會告知不回家吃晚餐。

  知道的時候,對她的打擊真的好大!原以為團圓之路近在眼前,卻瞬間橋斷路絕,「回家」成了最遙不可及的夢!她從來沒想過他會有結婚對象,她真的是太一廂情願了。

  她以為,只要想盡辦法來到他的身邊就算成功了一半,就能一步一步的來。

  原本的計劃是先讓他不討厭她,跟著是喜歡她,然後愛上她,最後她再告訴他,其實她就是生下仲函的人,然後他們會結婚,皆大歡喜……

  她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看來她的腦袋跟十年前沒什麼不同啊,一點點長進都沒有。

  那時她也很天真,以為他離開民宿了沒關係,等生下孩子再去找他就行了,但沒想到的是,她最親最親的阿姨會從中作梗……

  如今,幸福一再與她擦身而過,能說什麼呢?現在,既然他有了相配的結婚對象,雖然她的心很痛,但她應該祝福他,畢竟他獨自扶養仲函到這麼大,現在他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他是個好男人,這是他應得的。

  從現在開始,她要一點一滴把對他的感情收回來,這樣等他結婚那一天,她才不會太難過……

  「身體好一點了嗎?」雍俊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到,不應該讓你陪我到工地。」

  萬紫沁振作了一下,看著他,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應該是睡眠不足才會這樣,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淡淡一笑。「你是標準的夜貓子,都很晚才熄燈,我可以知道你在房裏做什麼嗎?」

  她抬眼看著他,眼裏有絲訝異。「你怎麼知道?」

  難道他也― 關心她?

  「別忘了我也是夜貓子。」他的笑容加深了。「有時看文件看得累了,我會去煮杯咖啡喝,有時則會到跑步機去跑一跑,不小心就常常看到你門縫裏還有燈光,所以才好奇你在做什麼。」

  萬紫沁臉頰一熱,喉嚨發幹。「其實也沒什麼,就……看看書,看看別人的部落格,看別人的生活很有意思。」

  「原來是這樣。」他又問她,「你知道仲函很喜歡你,也很依賴你吧?」

  仲函告訴他,她每晚都會進房給他晚安吻,有時還會坐在床邊輕撫他的發,唱起兒歌,彷佛把他當小嬰兒那樣哄著。

  她以為仲函睡著了不知道,其實仲函都知道,甚至很喜歡她的晚安吻,每晚都在期待。

  不過他不會把這些告訴她,她要是知道了,恐怕會不好意思再給仲函晚安吻,畢竟仲函並不是個小嬰兒,他已經是個半大不小的男孩了。

  「真的?」她精神全來了。「仲函告訴你的?」

  雍俊展從容一笑。「對。」

  「我也很喜歡仲函。」她急切地說:「他真的是一個很有禮貌、很有家教、很討人喜歡的孩子,你把他教得很好,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孩子,你一定很辛苦,也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教養他……」謝謝你三個

  字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她及時住口。

  「紫沁!」他忽然叫她。

  「啊?」她微微一愣,不知所以的心跳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叫她萬小姐,而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然而直到現在,每次聽他喊她的名字,她還是會心跳加速,彷佛下一秒他就會說出什麼叫她悸動的情話來。

  事實上當然不可能,從來沒發生過那種事。

  「你是不是很喜歡孩子?」他的眼裏寫著思索。

  如果她很喜歡,或許她會把仲函視如己出,就算不能視如己出,也會疼愛仲函吧?

  他要冒險嗎?

  不,他不能冒險,仲函是敏感的孩子,如果婚後她不再疼愛仲函了,反而要求要生自己的孩子,那仲函會傷得更重,因為兒子已經太喜歡她了。

  「是啊,很喜歡,我很喜歡孩子,尤其是仲函,因為……」她垂下眼睫,原本昂揚的音量也變小了。「因為仲函很可愛。」其實她想說的是― 因為仲函是她的孩子,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寶貝,她當然喜歡,而且不只喜歡,簡直愛到心裏了!

  「對了,你什麼時候要跟張小姐結婚?仲函他……他知道嗎?」她忽然沖口而出,問完才意識到自己要命的問了他什麼。

  「婚期還不確定,仲函也還不知道,我會找適當機會告訴他。」他清澈的眼光瞬也不瞬的投射在她雙眸上。「你呢?還沒忘掉上一段感情?」

  既然問到了張景媛,她希望他結婚嗎?

  對她而言,他這個單親爸爸是否毫無吸引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還真是一廂情願,以為苦苦壓抑感情的他在忍受極大的痛苦,殊不知根本沒必要,這個攪亂他心房的小女人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

  「對,我還忘不了他,應該沒那麼容易忘記。」

  她潤了潤嘴唇,心跳飛快,擔心他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不然為什麼他的神色古怪到了極點?既然不能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不能光明正大的當仲函的媽媽,那麼她該何去何從?唉……他有結婚對象,這件事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那麼,她現在要永遠留在他家當他的家務助理嗎?
引言 使用道具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09:48


  她說的,她還無法忘掉上一段感情。從那天開始,他刻意跟她保持距離,也刻意忽略深夜她門縫透出的燈光,不加入她和仲函的晨間慢跑,刻意縮短和張景媛約會的間距,想要快點塵埃落定,不再讓她擾亂他。

  她是個家務助理,只是個家務助理……

  饒是如此,他還是在注意著她、關心著她,感受著家裏有她在走動,有她的氣息,他知道她不只是個家務助理,他愛上這個女人了!

  「總經理,您的電話,萬小姐打來的。」

  梁秘書的聲音透過內線傳到他耳裏,雍俊展的心猛然一跳。

  才在想她,她電話就來了。他停頓了幾秒,按下閃爍的紅鍵,接起電話。「是我。」

  「在忙嗎?」話筒彼方,萬紫沁輕快地問:「有沒有打擾到你?梁秘書說你剛開完會,有空檔可以接我電話。」

  雍俊展閉了閉眼。要命!她的問法像個妻子,嬌妻。

  眼前清晰浮現她甜美的臉龐,穿著圍裙在廚房自在做菜的輕鬆模樣。當初他不應該錄取她,應該錄取另一個有兩個孩子的單親媽媽才對,他在「引狼入室」……

  「我現在有空,有事?」他的語氣嚴肅、一本正經,她永遠想不到,他在公司裏,有一半的時間都會不經意的想起她。

  「梁秘書通知我,晚上你要跟張小姐吃飯,不回來吃了?」

  他的眼神毫無笑意。「對。」

  「我有個建議,你要不要請張小姐到家裏來吃飯?我是想,仲函也該跟張小姐多親近,這樣對他比較好。」

  雍俊展的黑眸眯了一眯。

  她竟然建議他把張景媛帶回家?

  她― 不在意嗎?一股無明火從他的心眼竄上來,冷冷的回應,「你說的有道理,我會帶張小姐回去用晚餐,麻煩你準備得豐盛一點。」喀嗓一聲,他把電話掛了,雙眼因怒氣而閃閃生光。

  他知道他體內某個角落正在融化,不管是無心還是有意,她成功的激怒他了,而他卻該死的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她!

  「……所以,你要對張阿姨有禮貌,知道嗎?她是以後要跟你爸比結婚的人,也會變成疼愛你的媽媽,阿姨相信我們仲函一定做得到,對不對?」

  沈默。

  「張阿姨她很愛你爸比,你爸比也很愛她,等他們結婚以後,他們就會一起愛你,在這個世界上,就會多了一個疼愛你的人,所以你要讓張阿姨知道你很歡迎她加入這個家,知道嗎?」

  不回答就是不回答。

  「噢,仲函,你聽到阿姨在跟你說話了,小朋友不可以不回答大人的話哦,答應阿姨,你會對張阿姨很有禮貌,如果張阿姨問你話,你也一定會好好的回答,好不好?」她努力向仲函傳達要乖巧、要彬彬有禮、要討人喜歡的訊息,可是不管她怎麼苦口婆心的教導,小傢夥硬是抿著嘴唇不開口,最後還索性跑回房間去了。

  萬紫沁無奈的看著緊閉的房門。看來要仲函接受父親要結婚的消息,是件不容易的事。

  他一定是認為爸爸要被搶走了,不再愛他了。

  唉,這孩子!這可憐的孩子,讓她好心疼,他會這麼不安也是她造成的,是她沒有扮演好母親的角色,才會害他沒有安全感。

  別說仲函了,就是她也不能接受他要結婚的事實,但該來的總有一天會來,與其一直逃避,不如先替仲函鋪好路。

  目前的計劃是,她要幫助仲函接受張小姐成為他的媽媽,如果張小姐需要她的協助,她很樂意把受孩子歡迎的小撇步傳授給她,只要張小姐能把仲函當自己孩子來疼愛就行了。

  這是她深思熟慮之下做的決定,她不能永遠待在仲函身邊,一旦這個家不需要家務助理了,她就得離開,到時仲函就得孤軍奮戰了。所以,他必須要早早喜歡新媽媽才行,這樣才有幸福的好日子可以過。而這個責任當然就落在她身上了,所以她今天才會心一橫,請他帶張小姐回來,她總要知道那個張小姐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放心。

  於是她花了一下午準備了一桌子的好菜,他吩咐的。

  她覺得他好像在氣什麼,電話掛得好突然,她都還來不及問張小姐喜歡吃些什麼,再打過去,梁秘就說他在開會了。

  所以,她只好每種食物都準備一些,微辣的泡菜炒牛肉、清淡的乾貝蛤蜊、濃郁的紅燒鮭魚、全素的青菜兩道。

  天氣熱,她沒煮熱湯,做了冰涼的甜湯,也切好了水果,為免那位張小姐比較喜歡西餐,保險起見,她還用心烤了味道一級棒的菲力牛排,用新鮮的馬鈴薯炸了些薯條,拌了道洋芋色拉。

  希望雍俊展滿意今天的菜色,因為他在電話裏叫她準備得豐盛一點,不知道這樣合不合乎他豐盛的定義?

  不過那不是最重要的,眼前最重要的是仲函。夏天悶熱,上了一整天的課,加上男孩子又皮,衣服都弄髒了,他應該要去洗個澡,換套乾淨的衣服來迎接客人才對,可是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這可怎麼辦才好?

  「仲函!」萬紫沁輕敲房門。「是阿姨。」

  「有事嗎?」房裏回以一道悶悶的聲音。

  「先洗澡好不好?阿姨的工作也包括讓你乾乾淨淨的,如果客人來了,你還沒洗澡換衣服,你爸比會怪阿姨的,你想看到阿姨被炒魷魚嗎?」

  這招有效,仲函總算出來了,他的眼眶紅紅的,她看了好心疼。

  「怎麼了?是不是擔心爸比結婚了會不疼你?不要擔心,爸比不會那樣的,因為爸比是世界上最愛最愛我們仲函的人了……」

  還有我!她在心裏無聲的加了句。我也是世界上最愛最愛仲函的人!

  「阿姨!」仲函抬著小臉,清澈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跟我爸比結婚好不好?」

  瞬間,她的心臟坪然一跳。

  老天啊,兒子要求她跟他的爸爸結婚,她也很想啊,可是、可是不行啊。

  「好不好,阿姨?」他拉起她的手。「我喜歡你當我媽媽,我不要別人當我媽媽。」她悸動的看著仲函。孩子果然是敏感的小動物,他們知道誰真正疼愛自己。

  萬紫沁長歎一聲,彎下腰,把他摟進懷裏。「阿姨不能跟你爸比結婚,因為他喜歡的人是張阿姨,不是我,每個人都要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懂嗎?」

  仲函蹙起了眉心。「那麼阿姨,你喜歡我爸比嗎?」

  她笑了,輕柔地說道:「阿姨當然喜歡你爸比啊,在這個世界上,阿姨最喜歡的人除了你,再來就是你爸比了。」

  「所以,只要爸比也喜歡阿姨,那你們就可以結婚了嗎?」

  她在心中無奈的深深一歎。問題就是,他愛的女人不是她啊!

  「仲函,阿姨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阿姨向你保證,那位張阿姨也是個很好很好的阿姨,她會對你很好很好,所以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要開開心心的去洗澡,開開心心的等你爸比跟張阿姨回來就可以了,嗯?」

  好不容易,仲函總算肯去洗澡了,萬紫沁松了口氣,連忙佈置餐桌,多添了一副餐具,平常是三個人用餐,今天四個人。門鈴響的時候,她正把一束紫色桔梗插進木質餐桌上的水晶花瓶裏,平常雍俊展會自己按密碼進來,今天大概是帶了客人,所以按鈴示意她吧。她連忙去開門,一陣濃烈香氣拂來,她的呼吸加快了。

  聞名已久,今天她總算看到張景媛的廬山真面目,但願張景媛就像她向仲函形容的,是個和善可親的女人。

  大門外,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出現在她眼前,俊男當然是雍俊展,美女也理所當然是張景媛。

  萬紫沁仔細的打量著對方,不得不讚歎,她實在是個美麗冷豔的女人,渾身透著高貴氣質,當然穿著打扮也很高貴,手裏提的那個包包好像就要幾十萬吧,不愧為大醫院的院長千金。

  雍俊展先是看了她一眼才道:「我來介紹,這位是張景媛小姐,這位是家務助理萬小姐。」

  「你好,歡迎你來。」

  她熱切的笑容掛在臉上,但張景媛只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就逕自在玄關脫掉銀色高跟鞋。這忽然讓她意識到自己是低他們一等的下人身分。要命,她真是糟糕!只因自己是仲函的親生母親,所以就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下人看待,但在外人眼裏,負責打掃煮飯等家務的她就是個下人啊,難怪高貴的院長千金不願意跟她打招呼了。

  「萬小姐,拖鞋。」張景媛語氣冷冽,等待伺候。

  她錯愕了下,隨即在對方冷淡的眼神中看到一絲不耐煩,連忙打開鞋櫃,彎身拿了一雙室內拖鞋出來,工整的擺放在張大小姐的面前。

  大小姐穿上了,沒一個謝字。

  萬紫沁疑惑的看著站在張景媛身後的雍俊展,他正好也在看她,他劍眉緊蹙,緊抿著唇瓣,什麼也沒說。

  老天,就是她嗎?就是這個冷漠的女人?他確定要跟這個女人結婚?

  這個女人絕不會善待仲函的,他看不出來嗎?

  一頓飯,彷佛在北極用餐,氣氛冷到了極點。張景媛以女主人自居,萬紫沁根本不敢想自己可以跟他們同桌吃飯,於是迅速收掉一副餐具,站在桌邊服務他們。雍俊展都看到了,但他什麼也沒說,所以她想,這是否表示他也認同她不配跟他們同桌吃飯?

  她受傷了。

  然而受傷的何只這一樣?

  「今天到底是吃中餐還是西餐?萬小姐,你不是受過訓練,怎麼連招待客人的基本禮儀都不會?又是刀叉又是筷子的,你要客人怎麼開動?」

  「你認為宴客的餐桌上適合插桔梗嗎?」

  「泡菜牛肉?這道菜難登大雅之堂,萬小姐,我希望你多研究正式的食譜,未來不要料理諸如此類的家常菜來待客,這樣很失禮。」

  從頭到尾,張景媛以女主人自居,一直在批評,連句親近的話都沒對仲函說,甚至她只看了仲函一眼,說了句你好,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萬紫沁沈默聆聽著準女主人的教訓,心直往下沈。

  她沒說自己是一片好意,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才會準備得又中又西,也沒說桔梗是她去接仲函時,有位家長好意送她的,她覺得很漂亮才插上。她絕口不提那些,只擔心如此挑剔的女人如果真的成為仲函的繼母,敏感的他怎麼辦?

  想到這裏,她就心好痛,恨自己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也氣雍俊展太自私,只顧他的愛情,那仲函呢?他把仲函放在哪里?

  那孩子一定也感覺到爸爸的女朋友根本沒意願親近他,餐後他不吃水果,一句話也沒說的回房了。

  夜深人靜,雍俊展送張景媛回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可想而知,他一點也沒看見她和仲函的感受,逕自帶著美人享樂去了。

  他們的關係都已經這麼親密了,她這個小小的家務助理能說什麼?她總不能妄想自己能介入他們穩固的感情吧?

  與其請求他把仲函的感覺放在自己的戀愛之前,不如由她來安慰仲函,對他加強心理建設還比較有幫助。

  於是,她一直在仲函的房門外等,等房裏燈光一暗,她就輕輕地推門進去,在床邊坐下,輕撫他發際。

  「仲函,你應該還沒睡著吧?阿姨告訴你,張阿姨今天是因為身體很不舒服很不舒服,所以才沒跟你多聊天,我們一起體諒她,好嗎?下次她一定不會這樣了,你不要難過,明天是星期六,我們一起去外面吃午餐、逛書店好不好?阿姨想買幾本書送我們仲函哦。」

  雖然他緊緊閉著眼睛,什麼也沒回答,但他一定聽見了。

  「仲函,就這麼說定了哦,晚安。」

  她覺得安心多了,這樣應該有安慰到他了吧?

  萬紫沁輕巧地退出房間,關上房門,赫然看見雍俊展站在門邊,他眸光深邃,深思的看著她,不知道在那裏站多久了。

  「謝謝你。」他心情複雜的道。

  雖然張景媛早就表示她對孩子沒興趣,婚後他的孩子也不會是她的重心,她仍會寄情於自己感興趣 的古典樂,但他沒想到她連表面功夫都不願對孩子做,這讓他動搖了。

  他懷疑就算他跟張景媛不會擁有自己的孩子,難道一個無視孩子存在的繼母就不會刺傷仲函嗎?

  「我知道你很為難。」她用理解的笑容輕減他的自責。「一邊是孩子,一邊是心愛的女人,不過,仲函今天好像很難過,明天放假,我們約好去外面午餐、逛書店,我答應買幾本書送他,你可以加入我們嗎?」

  雍俊展微微挑眉。

  心愛的女人?

  那是她對張景媛的認知?

  「是不是不方便?」見他不語,萬紫沁試探性地問:「你約了客戶打球?或許我們可以改成吃晚餐,下午先逛書店……」

  他的黑眸閃爍,緩緩地說:「不必改,我有時間。」

  為什麼他會想告訴她,自己之所以選擇張景媛的理由?知道了,對她而言有差別嗎?他只不過是個雇主,一個單親老爸,而她還有個難以忘情的前男友。

  「那太好了!仲函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輕快的微笑說道:「我先去睡了,晚安。」

  她不想面對他,她的心跳得好快,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他已經有結婚對象了,而她只不過是個家務助理啊……如果他知道她就是偷偷生下他孩子的女人,他會不會重新考慮跟張景媛的婚事呢?他會不會看在仲函的份上,考慮跟她結婚?噢,她在想什麼?她怎麼可以想要破壞他和張景媛的幸福,她一定是瘋了!她在嫉妒張景媛,那個不討喜的女人居然可以擁有他……

  「等一下!」雍俊展叫住彷佛落荒而逃的她。

  「還有事?」萬紫沁感覺到渾身緊繃。他那麼聰明,她真擔心他看穿她心中所有的想法,那些不象話的,又要破壞他人生的想法。

  「今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他對張景媛傲慢的態度生氣,更對自己生氣。

  張景媛並沒有很過份,他看過對家務助理更過份的主人,但因為對象是她,是眼前這個完全擾亂了他心思的女人,所以他不能忍受。

  「呃……其實,沒什麼好抱歉的,真的。」原來他只是要講這個,她不禁松了口氣,故作輕鬆地說:「張小姐指導的對,我身為家務助理,應該準備得更周全一點,是我讓你丟臉了,下次改進。」

  他的眼底露出了一絲煩躁。「你還真是置身事外,引起了一場森林大火,卻不問問怎麼會起火。」

  萬紫沁的心瞬間跳得飛快,她潤了潤嘴唇。「你……你在說什麼?」她……好混亂,他的話……可不可以乾脆說個明白?

  「沒什麼。」雍俊展苦笑著搖搖頭,像在嘲弄自己。「去休息吧,家務助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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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0:15


  跟昨天彷佛在北極用餐相比,今天就是在熱情的夏威夷用餐了。這是一間美式休閒連鎖餐廳,店家前面的紅白遮雨棚相當討喜,一踏進店裏是讓人放鬆的木質地板,桌上鋪著紅白桌巾,牆上有各種古董裝飾物,吧台區的六台電視正在播放體育節目,整間店看起來很有活力。

  仲函好奇的看著室內的彩繪玻璃,年輕時髦的服務生來替他們點餐,萬紫沁把大大本的菜單給他看。

  「來,我們仲函看看想吃什麼,今天就由你來替爸比、阿姨點餐,你一定會點得非常好。」

  「嗯!」接下「點菜長」任務的仲函很開心,他專注的看著菜單。

  萬紫沁微笑又寵溺的看著他。她沒有注意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雍俊展從頭到尾都在注視著她,他放鬆的坐在舒適的木質椅子裏,黑眸若有所思。一個不經意的抬眼,她的視線和他的相接觸,心臟不禁咚的一跳,她連忙拿起水杯假裝喝水。

  「我選好了!」仲函快樂的宣佈。「我要四人套餐!」

  他超喜歡這裏的食物,烤半雞、豬肋排全都吃得津津有味,他大口吸著可樂,不時揚眉看看爸比,再看看阿姨,眼裏洋溢著一片放鬆和快樂。

  雍俊展雖然看到兒子的開心、兒子的喜悅,不過還是很難相信那是他兒子。

  自從紫沁進入了他們的生活,仲函改變了很多,變得開朗、愛笑,小臉不再嚴肅,甚至在吃完飯會主動收拾桌子。

  這一切當然都是紫沁的功勞,是她的愛融化了仲函,她的真心仲函點點滴滴都感受到了,就連他也不例外。

  她怎麼會那麼疼愛仲函呢?真像她所說的,她原本就喜歡孩子嗎?

  就算如此,但會喜歡到那種程度嗎?她對仲函根本就是無微不至的關心!

  飯後,他們轉往附近的品優書館。這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書店是夜貓族的最愛,館內有畫廊、視聽室、音樂館、童書館、閱讀館、文具館,燈光幽柔而明亮,寧靜的書香氣氛讓三個人同時慢下了腳步,沈浸在書海裏,完全不想離開。

  「爸比,《小展尋母》第八集出來了耶。」仲函開心的找到他喜歡的書。

  萬紫沁渾身一震。「仲函,你……你知道《小展尋母》 ?」

  雍俊展笑了。「他從小就愛這一系列的童書,想像自己是小展,一直在找未曾謀面的媽媽,不管途中經過多少困難都不氣餒,一定要找到思念已久的母親,也因此幫助了許多需要幫助的人,還得到了很多獎賞,對不對,仲函?」

  小孩微一挑眉的吐槽,「爸比,你自己不是也很喜歡看?還常跟我搶。」

  她更驚訝了,難以相信的看著雍俊展問:「你也……喜歡看?」

  他淡笑道:「作者安妮媽媽的筆觸清新動人,字裏行間流露著深邃動人的感情,一開始是陪仲函看,後來我也迷上了。」

  「真、真想不到!」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內心卻越來越激動。

  她就是!就是《小展尋母》的作者啊!

  讀大學的時候,因為太思念孩子,想像著孩子雖然已經過世了,但小小的魂兒仍眷戀著來不及相依的母親,可能一直在找她,於是她創作了《小展尋母》這個故事,來一解自己思念孩子的心情。故事的主人翁以雍俊展的展字為名,展開了一連串的尋母過程,在海上遇到海盜,在埃及遇到木乃伊復活,在西安挖到寶藏,在非洲被當成祭品……總之天馬行空,什麼都有。

  這一系列的冒險加尋母的故事很暢銷,深受小朋友的喜愛,她也就繼續一直創作下去,後來還和認識的漫畫家合作,出版了漫畫版和卡通版。

  所以,她可以算是個小富婆,從來沒有在公司行號上班過,當然更沒有在高雄當過家務助理,那些都是透過她阿姨的人脈安排的經歷,所以她才能順利進入全能家務助理中心,候補登記當雍家的家務助理,也幸運的進入了雍家。

  她真的萬萬想不到,她的寶貝也是她的書迷,如果仲函知道她是在寫他,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她激動難抑的看著仲函,他已經揚著眉,迫不及待拿了最新一本《小展尋母》就去旁邊看了。

  這一集小展的母親終於來到他的身邊,她慈愛的照顧著小展,還陪他到美國看他最愛的大聯盟,而小展卻渾然不知情……

  「仲函說,你喜歡我?」雍俊展忽然看著她問。

  瞬間,她耳根發熱、臉紅心跳,眼睛不知要放哪里好,手裏的書還掉了,不禁慌忙檢起來。

  歐買嘎!仲函怎麼會當真,還告訴了他,她要崩潰了!

  她低垂著頭,定了定神,才抬頭看著他,強作鎮定地回答。

  「不是那樣的,仲函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跟他說,我很喜歡你……你這個老闆,對我很慷慨,薪水跟福利都很好,我是這個意思。」

  「是嗎?」他微微挑眉,犀利雙眸專注地定格在她的臉部表情。「仲函說,你昨天對他承認,你喜歡我,你之所以不能跟我結婚,那是因為我要跟別人結婚,你沒有說過這些話?」

  萬紫沁臉更紅了。「有,不過那是因為!」

  「有就好。」雍俊展打斷她的解釋。

  當他知道她說喜歡他,一切都不同了,他相信她會對仲函視若己出,她值得他冒險一次!「如果我不跟別人結婚,你會願意跟我結婚嗎?」他單刀直入的問。

  心臟在她胸中狂野的跳著,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種假設性的問題?為什麼要折磨她的感情?難道他會因為她願意跟他結婚,而捨棄張景媛那麼好的對象嗎?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沒意義。」萬紫沁迥避作答。

  天啊!她真希望自己昨天對仲函說話時有三思而後行,可是她怎麼知道他會當真,還告訴他爸爸呢?

  「沒意義的原因是!」雍俊展的眼光很銳利。「你還在想你的前男友?你還在等他跟你複合嗎?」

  他的語氣咄咄逼人,害她的呼吸短促不已,卻也不想再對他說謊了。

  她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其實,根本沒有那樣一個人,那是我騙你的。我是愛過一個人,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其實十年前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們的緣份……很短暫。」

  只有一夜!

  雍俊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萬紫沁的胸腔起伏著,整個胸口都熱烘烘的。自己的告白是否讓他想起了什麼?他對十年前那個小女生有印象嗎?如果說有,她也不會信,他們又沒有轟轟烈烈的愛過,甚至早上醒來,只有她獨自迷惘的躺在床上,他消失了,結清所有的住宿費走了。

  她哭得肝腸寸斷,傷心得不得了,明明兩人結合時,他是那麼熱情又溫柔,但怎知一夜之間,他卻落跑走人,一句話也沒留下……

  她打從心裏認為他是在逃避她,逃避可能得要面對的道義責任,直到阿姨告訴她,他急著離開是因為他母親入院了。

  由於他的手機一直關機,他的家人請了征信社,好不容易找到他,這才把他母親入院的消息送達。

  當她知道原來他不是在逃避她時,她心裏好過多了。

  並相信等他母親的病一好,他就會再回來,會再回到山上找她,那一夜很甜、很熱情、很美好,她相信他不會輕易忘記的!

  可是他沒有再回來,然後,青天霹靂的是,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爸比、阿姨!」仲函揚著笑跑過來,興匆匆的把書翻給他們看。「你們看,小展的媽媽陪他去美國看大聯盟耶,他們在那裏遇到了史上最酷的一場比賽,小展甚至下場和明星球員一起打球,他揮出了一記全壘打,而那場比賽現場,總統夫婦也在,哇……」

  孩子無意中緩和了凝滯的氣氛,萬紫沁放鬆下來,眼光轉柔。「我們仲函也想看大聯盟啊?」。每個男孩都有棒球夢,她特意安排在書裏,仲函果然喜歡這個情節。做爸爸的人微笑說道:「仲函,就快放暑假了,不如今年我們到美國看球賽,順便到迪斯尼樂園玩。」

  「好!」他眼睛閃閃發亮,看著萬紫沁。「阿姨也一起去?」

  雍俊展微笑點頭。「當然。」

  她錯愕的看著他。「呃,不是說,你跟仲函度假時,就是我休假的時候?」

  跟他們父子倆一起旅行,雖然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沒錯,但為什麼她會有不安的感覺?好像會發生什麼事。

  「好吧,你可以休假。」雍俊展對兒子聳聳肩。「仲函,阿姨不想去,她要休假,不想照顧你……

  」

  小孩立即拉住她的手哀求,「阿姨,我會很聽話,拜託你去嘛,拜託。」

  她的堅持像烈陽下的冰,立即融化了。「好啦,知道了,阿姨不休假,陪你們去就是。」

  仲函歡呼一聲,「好棒!好棒!阿姨謝謝你!」

  雍俊展深思地看著他們這一大一小的互動,恍惚之中有種錯覺,他們好像一對親密的母子……

  明明紫沁對他是有感覺的,為什麼總是欲言又止?她在顧忌什麼?難道是顧忌張景媛嗎?

  沒錯,在她的立場,當然會顧忌張景媛。

  她不想做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她昨天不就說了,張景媛是他深愛的女人,既然她心中有此認定,當然會對他有所保留,不會把她真正的感情說出來。

  只要確定了她心裏有他,他會立即跟張景媛終止約定,也會把他和張景媛交往的實情告訴她。

  所以這趟旅行,他必須確認她的心意,必須!

  仲函一放暑假,計劃就成行了。他們住進了紐約市中心最好的飯店,訂了洋基球場的票,直到提著行李站在房門前,萬紫沁才知道雍俊展訂的是家庭房。也就是說,這趟假期,他們三個要在同一個房間裏活動!

  她心跳不已的接受了這個安排,他只笑笑地說:「我晚上可能會去見幾個學生時代的老朋友,這樣方便你照顧仲函。」

  他說的沒錯,有幾晚他確實約了舊友在飯店酒吧相見,不過其餘時間他都陪著她和仲函。

  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們看了一場洋基隊的比賽,逛了幾個著名景點。

  仲函一到豪華的洋基新球場,看到兩邊的老鷹標誌時,他的眉毛就興奮的揚了起來,還把入場後收到的今日球賽紀念品!洋基年曆一份,視若珍寶的放進他自己的隨身背包裏。

  「這年曆好酷,我同學一定會跟我要。」他忍不住把心中想炫耀的想法透露了出來。

  「他們一定會很羨慕你。」她立即附和,然後發現雍俊展有趣的看著他們倆。萬紫沁露齒一笑,不由得對他扮了個鬼臉。她好久沒這麼幼稚了,大概是天氣太好、空氣太好,所以她的心情也太好吧。

  她傳神的鬼臉讓雍俊展笑了。好熟悉的感覺,是哪個女孩也曾這樣對他扮鬼臉?他想不起來了,只覺得他好像挖掘到了紫沁的另一面,活潑調皮的那一面。

  這一天,他們入境隨俗地在場內吃著大熱狗,出場後,萬紫沁替仲函在洋基商店門口跟球員雕像合照,仲函的笑容沒停過,開心寫在他純稚的臉上。

  她和雍俊展的視線同時停在孩子的笑臉上。他一定和她有同樣的想法吧,飛這一趟真的太值得了!

  之後的幾天,他們沒有特定行程,每天在飯店睡到自然醒,想到哪里就去哪里,很隨興。

  其中一天,他們聽房務人員說大都會歌劇在中央公園有免費的演唱會,但要先去林肯中心拿票,他們就興致勃勃的往目的地出發。

  拿到免費票的那一刻,仲函還歡呼了下,很滿足、很有成就感的樣子,果然是小孩啊。他們還一起逛街,逛遍了百貨公司和二手市場,讓仲函替曾爺爺、曾奶奶、爺爺、奶奶選禮物。結果他們沒去迪斯尼,而是突發奇想的飛到紐澤西州,暢遊了雍俊展朋友推薦的「六旗大冒險樂園」,仲函很喜歡園裏的可愛小孟加拉國虎,還迷上了熱呼呼的起司薯條。

  她替他們拍了大量的照片,也用腳架留下許多三個人的合影,這些都是她未來的寶貝。

  如果有一天,她迫於無奈得離開他們,至少還有這些照片陪著她。

  這樣耗盡精力的玩樂,每天回到飯店她都累癱了,不過她覺得好幸福、好幸福,尤其是昨晚。

  他們三個人在碼頭散步,仲函走在前面,用跳的,一路開心的吹泡泡,她和雍俊展並肩而行,昏黃的燈光、木頭材質的地板,小小的公園,一邊的咖啡吧流泄出的音樂營造了慵懶的氛圍。

  有人在露天咖啡座對坐著喝咖啡,有老夫婦手牽手在散步,還有接吻的情侶,而他們就在那其中。

  忽然之間,有個年輕人踩著滑板差點撞到她,雍俊展及時握住了她的手,她站穩後,他沒放開,一直握著。那一刻,他沒說話,她也靜默著,幽柔的昏黃燈光下,她就這麼任由他的大手溫暖有力的包圍住她的手,某些感覺在徘徊,某些火花呼之欲出,但誰也沒說破。

  她不只一次的想,如果時間停駐在這裏多好。

  在這裏,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和仲函都是屬於她的,可以完全放鬆,不必面對現實,他們像一家人,一個完美的家庭,連飯店人員都這麼以為……

  「爸比、阿姨,晚餐我還要吃得獎薯條,還有冰淇淋……」

  他們才大包小包的走進飯店大廳,仲函就迫不及待計劃起晚餐來了。

  他口中的得獎薯條是他們無意間發現的。

  有天晚上,他們不知道吃什麼好,看見一間名為哈克小館的店裏坐滿了人,他們被熱鬧的氣氛吸引,也走了進去。

  那天晚上,哈克小館征服了他們三個人的胃,尤其是隨菜附上的薯條,外頭略酥、裏頭口鹹鬆軟,

  再沾上店裏特製的辣味美乃滋,味道超棒。

  後來他們才知道,誤打誤撞的他們超有口福,哈克小館的薯條用的是歐洲品種的知名馬鈴薯,還得過美食大賞呢,所以仲函就乾脆叫它得獎薯條了。

  「我們仲函好有眼光,得獎薯條真的很好吃,對不對?阿姨也很喜歡哦。」她笑盈盈的摸了摸他的頭,說完還取笑的啾了雍俊展一眼。

  他還說仲函不喜歡快餐呢!結果事實擺在眼前,每個小孩都熱愛快餐,仲函也不例外,而且還愛得很。

  雍俊展毫不在意她的取笑,他喜歡這種感覺。

  長久以來,他和仲函相依為命,雖然家人都很支持他們,但總覺得有所缺憾,像少了什麼。

  這一刻,他覺得那種缺憾被補足了,紫沁帶來了幸福感,讓他們父子完整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愛仲函絕不是虛情假意,她對他有感情,這更明明白白的寫在她的臉上。

  他不會再控制自己對她的感情了,他要她成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仲函的媽媽……

  「俊展!」

  他的思緒被打斷了,有人在叫他,一個女人的聲音。雍俊展看了過去。

  「爸比……」仲函立即拉拉他的手,眼裏寫著不開心。萬紫沁感覺到呼吸一窒,剛剛歡樂的氣氛頓時飛走了。

  張景媛走過來,仍是那一臉冷若冰霜的模樣。

  雍俊展看著她,無法理解應該在臺灣的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他們之間的感情應該不至於讓她追到紐約來吧?

  「怎麼來了?」

  張景媛在他面前停住,說明自己的來意。

  「我陪爸爸來參加親戚的婚禮,問過梁秘書,知道你住在這家飯店,我們也訂了這裏的房間,爸爸說,晚上一起吃飯,他也想見見仲函,希望你明天陪我們去見親戚,爸爸想介紹你給他們認識。」

  他眉心一蹙。「所以,伯父也在這裏?」

  張景媛點點頭。「對,他累了,在咖啡座那裏喝茶。」

  說完,她轉向萬紫沁,眼神冷漠。「萬小姐,請你注意自己的身分,剛剛那樣很不得體,你們一個牽著孩子的左手,一個牽著右手,會讓外人誤會你們是一家人。」

  被張景媛如此直接的指責,萬紫沁感覺自己喉嚨像卡著石頭,久久才說出話來。「是我想得不夠周到,很抱歉。」

  雍俊展正要開口制止張景媛對她無禮的態度時,驀然瞥見一位衣著得體的中年紳士走過來,正是那張景媛的父親,華揚教學醫院的院長。

  就算他要與張景媛終止關係,仍需要尊重張院長夫婦,畢竟張院長在杏林享有盛名,張夫人是社交名媛,婦女會會長,何況他們是長輩,理該尊重。

  「伯父。」他禮貌的問候。

  「看到你真高興,你願意接受我們景媛,真的很感激你。」張院長快慰地說: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們能儘早結婚,杜絕外界的悠悠之口……你也知道,他們那樣批評我們景媛很不公平,那不是她的錯。」

  「我知道。」對於不孕這一點,他也認同不是她的錯。

  「那是仲函吧?」張院長慈愛的看了他兒子一眼,眸光轉回準女婿身上。「景媛是我的獨生女,你們婚後,我會把仲函當成自己的親孫子來疼愛,將來我的一切也是屬於仲函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萬紫沁迷惑的聽著他們的談話。她不懂張景媛的父親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將來他的一切是仲函的?

  就算張景媛是他的獨生女,他的一切也該是他女兒所生的孩子的啊?

  莫非冷淡如張景媛,卻有個胸襟寬闊如海洋的父親,竟能大公無私的將自己的一切給一個毫無血緣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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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0:42


  這晚他們沒有去吃得獎薯條。雍俊展帶著仲函請張景媛父女在飯店的四季餐廳吃飯,她落單了。家務助理若跟去那種正式場合也很奇怪,於是她一個人在飯店房間整理記憶卡裏幾天下來拍的大量照片,一一存進帶來的迷你NB ,逐張挑選,照日期地點分類,做了幾個照片檔。

  事實上,敏感的仲函一直不肯去,是她好說歹說,開導了好久,還亂開支票,允諾明年暑假會再帶他來看球賽,他才勉強點頭答應去吃飯的。

  這孩子不喜歡張景媛啊,誰都可以輕易感受得到,但如果張景媛真的成為他的繼母,那他怎麼辦?

  她可以自告奮勇當仲函的終生免費保母嗎?如果提出這要求,雍俊展一定會起疑吧?她還是無法理解他喜歡張景媛哪一點,除了家世背景與他相配之外,他們根本一點都不配。

  如果他喜歡的是一個溫柔、善良、可人、有愛心或者熱情的女人,她都還可以理解,但張景媛……

  那樣冷淡的一個女人,他們真能心靈相通嗎?

  然而那不是她能改變的,他喜歡張景媛,他們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經常約會吃飯,這就是事實,令她很難受的事實。

  她也常問自己,如果十七歲那年沒有賭氣蹺家跑去山上,沒有遇見他,沒有生下仲函,那她的人生會是怎麼樣?

  想來想去,她還是情願遇到他,傻裏傻氣的偷偷複製了一個他,就算這輩子都無法讓他們知道她是誰,她也不後悔……

  想得累了,也餓了,她沒叫客房服務,也沒胃口吃,索性趴在桌上睡著了。

  蒙矓之中,有聲音驚動了她。

  萬紫沁揉揉眼皮,睜開眼睛,肩上多了一件外套,桌邊有個人……

  「我吵醒你了。」雍俊展看著她,眼裏有抹奇異的光芒。「是不是沒吃晚餐?我叫客房服務替你送些餐點進來。」

  「噢,不必了,我不餓。」她坐起來,揚眸問道:「仲函呢?」她睡了多久?手麻麻的,是睡了很久嗎?

  「已經睡了。」他溫柔地說,視線沒離開過她。

  萬紫沁立即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去看看他。」

  張景媛也住在這間飯店裏,說不一定會來突擊檢查,她還是不要單獨跟他在一個房間比較好,雖然這是她的房間,也是他沒經過她同意就進來的,但若真被撞見了仍是百口莫辯。

  「等等!」雍俊展忽然拉住她,冷不防的將她拉進懷裏,鎖在胸膛前。

  抱著她的感覺如此美好,他老早就想這麼做了!

  「你……你做什麼?」她嚇到了,心跳飛快加速。

  他感覺到她渾身僵硬,有趣地看著她,低聲溫柔地說:「我的家務助理小姐,你這麼關心仲函,我這個做爸爸的都要吃醋了,你不能也分一些時間給我嗎?」

  萬紫沁咽了咽口水,梭巡他俊挺的臉龐。「你是不是喝了酒?喝很多嗎?你不怕張小姐突然跑來……」

  「不需要擔心。」他加重了手臂的力量,有兩簇小火焰在眼中燃燒。「我已經跟她談清楚了,我們不會結婚,所以她也絕對不會突然跑來。」她一臉愕然,彷佛他在說外國語言。「什麼意思?你們不結

  婚了?」

  他們不是去吃飯嗎?還有張景媛的父親,怎麼吃頓飯回來就說他們不會結婚?是吃得不愉快,吵架了嗎?

  「你一定無法理解,也難怪,這說來話長。」雍俊展將她摟得更緊,低頭直視她迷惑的眼眸。「其實,我和張景媛對彼此都沒有感情,這只是一樁契約婚姻。」

  他徐徐道來原由,包括張景媛因不孕而離婚,包括家裏長輩對他婚事的期望,然後就是仲函了。

  萬紫沁訝異她所聽到的。

  原來他是不忍讓爺爺奶奶抱憾而終才考慮婚事。

  原來他選擇張景媛是為了保護仲函……

  這些她全不知道,還暗自怪他沒把仲函的感受放在心裏,只顧著自己談戀愛,噢,口口聲聲說愛他,她怎麼能這樣誤解他呢?

  「對不起!」萬紫沁脫口而出。

  雍俊展失笑的看著她。「對不起什麼?你怎麼會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才對吧?明明知道你的心意,明明對你的感情早就已藏不住了,卻為了仲函,遲遲不下決定,折磨了你。」

  這幾天下來,他們對彼此的愛意已沸騰到最高點。

  他怎麼會不明白她的心在他身上,他自私的享有了她給予的溫存,卻不肯給她承諾。

  而今晚,在他和張景媛父女面對面坐著用餐的時候,他不斷的想著在房裏的她吃了沒?想著她落單一人的感受,想著她是怎麼想他和張景媛的?

  他急於結束餐會,只想帶著仲函回房裏找她去吃得獎薯條,只想待在她身邊保護她,讓她免于被張景媛頤指氣使的對待。

  他終於明白了,他是無法丟下她跟張景媛結婚的,他的內心深處早已認可了她也是愛仲函的,所以他還有什麼理由再忽視自己的感情?

  於是他做了一件很失禮的事,他當著張院長的面中止了結婚約定,在張家父女訝然的表情中,坦白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

  「所以!」萬紫沁的眼眸亮了起來,煥發著光彩。「你愛我?」拜託!說是!說是!她的心臟卜通蔔通地跳,幾乎要破胸而出,長久以來的夢想終於實現了,感覺很不真實。

  「我早就愛上你了。」他望進了她眼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沒辦法不注意你,你吸引我,常讓我心跳,讓我心動,讓我掙扎。我想佔有你,又擔心我們的愛情會使仲函受傷,當你有了自己的孩

  子,你會不再疼愛仲函……」

  「不會有那種事的!」她迅速的說:「我向你保證,永遠不會!」

  雍俊展淡淡的微笑,伸手輕撫她細緻的臉龐。「我相信你。」

  「聽我說,我不是說說而已,我是真心的!」萬紫沁睜大了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急促地表白,「我愛你,我愛仲函,我寧可自己受傷也永遠不會傷害你們兩個,永遠都不會!」

  他熱烈的眼神直勾勾的鎖住她,微微一笑。「如同你不會傷害我們,我也會盡我所能的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她深情的凝視太美了,他忍不住閃電般的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她的唇舌,慢慢但堅定的佔有她。很快的,兩個人的舌尖交纏在一起,混合著火熱與激情,她心跳,她氣喘,她柔軟的身體迎合地貼著他的,神志昏沈而心魂飄飛。除了他以外,世界已經不存在,她昏沈沈的反應著,雙手愛戀的摟住了他的頸子,體內像有一把火在燃燒。

  雍俊展將她緊緊抱起放在床上,迅速地脫掉自己的衣物,她僵在那裏,一顆心坪坪直跳。

  只是這樣看著他,萬紫沁就顫抖起來。

  十年前她就是跟這副昂揚的身軀做愛嗎?

  十年前房間一片漆黑,她根本什麼都看不到,棉被裏,只摸到一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軀體,只感覺得到他的體溫熱燙的驚人,但現在這樣看著他……

  老天啊,如果十年前房裏有燈光,她一定會打退堂鼓,眼前這猛男的骨架和肌肉奪去了她的呼吸。

  「怎麼這樣看我?滿意嗎?」他看到她眩惑眼光中的吃驚,彷佛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

  「滿意。」她瞧得兩眼發直,發出的聲音幹啞灼人,連自己都被聲音裏的欲望給嚇到了。這是她的聲音嗎?雍俊展滿意的笑了,很快對她欺身而去。他們交叠在床上,她的腹部貼著他明顯的男性欲望,他的指尖不停摩掌著她緊繃的酥胸,心跳聲掩蓋了其它聲音。

  萬紫沁星眸半閉,感受到他不斷在吻她、在愛撫著她,感受著他悸動的欲望和自己渴求他的需要,老天!十年前那個雨夜的激情讓她懷念了十年,但這並不足以讓她準備好面對此刻的親密行為啊!

  她好緊張,他並不知道她是誰,並不知道她的第一次是給了他,他會不會對她現在不是處女之身感到失望?

  終於,他的唇緩緩離開了她的,濕熱的嘴唇沿著她的下巴、喉嚨,一路的往下吻。

  他忘情的吻著她輕顫的小腹、她的大腿內側,不斷梭巡著她那柔軟的肌膚,她迷失在灼熱眩暈的感官世界裏,除了他和他的愛撫外,什麼都看不到,直到兩人都被激情的情緒給灌滿。

  「俊展!」他發燙的雙唇印在她堅挺凸出的蓓蕾上,她痛苦又甜蜜的低喊他的名字。溫暖的軀體、親密的連接,他的身體重重的壓著她,她的腿在他溫柔但堅定的愛撫下分開了。

  他融入了她,萬紫沁屏住了呼吸,指甲陷進了他的肩頭。

  她的身體除了他造訪過之外,毫無其它經驗,她緊張到四肢僵硬、腦海空白,不是處女的她、生過孩子的她,甚至荒謬的感覺到了痛意。

  「很痛?」他揚起了眉毛,遲疑地看著她。「你是不是很久……沒有?」

  她那被折磨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異物侵入者,又彷佛看到一朵初生的蓓蕾被他給摘了。

  她閉著眼眸,靜靜的顫抖。「對,很久……沒有,十年了。」

  雍俊展眩惑的望著她。「你總是讓我意外。」

  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十年沒有性生活……

  他暫且不動,讓她熾熱的緊窒裹住他,讓她習慣他的存在,直到感覺她的身體拱向他,像在哀求什麼,他才開始緩緩動作,最後深深進入了她。

  萬紫沁癡迷的看著他,攀緊了他的雙肩。噢!就是這種感覺,當他一下又一下的在她體內律動時,

  記憶的洪流奔竄過她心底,原本她已記不太真切的片段,此刻又鮮活了。

  那一晚,他就是這樣佔有她的,這副強壯的身體就是這樣緊緊的貼住每一寸的她,把她逗得欲火焚身。

  此刻也一樣,但多了愛,

  十年前只是一個年輕小夥子在泄欲,現在他的每個動作、每個親吻都充滿了濃烈的愛意,那一夜被他佔有的喜悅比不上此刻的感覺。

  原來被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佔有是如此美好,十年前她真的是太任意妄為、太大膽、太莽撞了。

  「我愛你!」雍俊展急切的低語。

  她的手滑過他剛勁的腰,他柔柔的吻住她的唇,纏綿細吻,大手固定她的臀,更加深入在她體內造次。

  她聽見自己喉嚨深處發出模糊、饑渴的聲音,她的手指沒入他濃密的發絲裏,雙峰貼著他的胸膛,瘋狂的渴望著他。他激烈的衝刺,將她引到欲望的高點,兩人迷失在原始的狂野之中……

  萬紫沁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醒來時有些害怕,怕像十年前一樣,醒來發現他已經不見了,就此消失無蹤。

  她忐忑不安的睜開眼皮,雖然明明就感覺自己躺在他的臂彎裏,還是會不安,直到瞧見他熟睡的俊顏,她笑了,也安心了。

  她輕巧地、不驚醒他地下了床,披上睡袍,第一個念頭是先去看看仲函。

  客廳一片安靜,打開房門,那孩子還在睡呢,她微笑地關上門,打電話叫了早餐,跟著進浴室梳洗。

  她的身上到處都是吻痕,這點倒是很熟悉呵。

  十年前也是這樣,當她在洗澡的時候看到自己身上的吻痕,簡直是嚇呆了,幸好是冬天,套頭毛衣和圍巾通通派上用場,不然早被她阿姨發現。

  今天無須再遮掩,他們是兩情相悅的……噢,不,還是要遮一下,不然如果仲函問她是不是被蚊子咬了怎麼辦?洗完澡,她連忙找了領口比較高的上衣穿,遮不到的地方就上點粉底,大概是找衣服的聲音太大了,吵醒了雍俊展。

  「我吵到你了?」她抱歉的關上衣櫥。

  他黑眸慵懶地看著她,拍拍身邊的空位。「上來。」

  她聽話的上了床,立刻被他納入身下,迷人的男性氣息從她耳旁掃過,她無意間碰到他的硬挺,對他猛往她頸間攻來的點點熱吻笑著掙扎。

  「不要……不行啦,我已經叫了客房服務,等一下會有人送早餐上來……」

  雍俊展才不理,晨起的欲望戰勝了一切,他的手在她兩側腰際上下滑動,他的唇熱切的堵住了她的,讓她特意化上的淡妝也毀了,穿好的衣服當然也白穿了,再度被他脫掉。

  「我會讓你有足夠的時間去開門。」他甜蜜地埋入她體內,她只來得及低呼一聲就被他駕馭了。

  饒是如此,他一點也不馬虎,一次次勇猛的衝刺,直到驅使她達到戰慄的高潮之後,才深深的釋放自己。

  他在她身邊躺下,摟著她,溫柔的撥開她頰邊的發絲,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呼吸尚未平復,在他懷裏靜靜的不動,享受著兩人之間親密的美好。這麼幸福的感覺,她錯過了十年啊,如果十年前他沒因母親入院而下山,如果十年前他們有結果……

  叩門聲讓兩人都嚇了一跳。客房服務生不會跳過套房大門,直接來敲客人的房門吧?

  「哪位?」萬紫沁戰戰兢兢地問。

  一個沒力的聲音傳來,「阿姨,我餓了,我要吃早餐。」

  雍俊展眼眸揚笑。「是仲函……」

  她立即搗住他的嘴,生怕他出聲回答兒子任何話,連忙揚聲道:「阿姨已經叫人送早餐上來了,你先去刷牙洗臉,等一下應該就可以吃了。」

  「好。」仲函乖巧地走開了。

  萬紫沁松了口氣,他則輕輕把她的手從自己嘴上拿開,順勢吻了她的手心一下,笑問:「幹麼不讓我出聲?仲函等一下一定會去找我,他會以為我失蹤了。」

  她緊張地道:「那總比他知道你在我房裏好啊。」

  他徐徐一笑。「仲函會很高興我在你房裏,他告訴我,他希望你當他的媽媽,他希望我們結婚。」

  「慢慢來吧。」她不放心地說:「我們先確定仲函的心意再決定怎麼做,不然他會覺得大人很亂,一下跟這個結婚,一下跟那個結婚,以後長大也有樣學樣,一下想跟學姊結婚,一下想跟學妹結婚。」

  雍俊展不認同的揚起了眉毛。「說得彷佛我很亂交似的。其實你不覺得,只要他不是說想跟學長結婚就好……」

  他懲罰的壓住她,重重賞了她頸側一枚草莓。

  「不要再吻了!我粉底都快不夠遮了。」她笑著躲他的吮吻攻擊,太可怕了。可怕但幸福……

  叮咚"門鈴響了。

  「客房服務來了。」她驚慌的跳了起來。

  「還是我去吧。」雍俊展笑著拉住她,把她壓回床裏,半直起身子俯視她慌亂的表情。「我只要穿上短褲就好,你慢慢想辦法遮你的吻痕,等弄好了再出來。」

  萬紫沁情急的想起來。「可是,仲函已經起來了,他在外面! 」

  「你不相信仲函能接受我們在一起嗎?」他低頭親她一下,溫柔而堅定的說:「交給我,我等一下就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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