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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6:13


  萬紫沁在清晨醒來,唇畔不自覺泛著微笑。這是她在佛羅倫薩醒來的第七個早晨,一如往常,雍俊展的胸膛抵著她光裸的背,他的一隻手臂在她頸下讓她枕著,另一隻則佔有欲十足地環著她的腰。

  他有力的雙腿纏著她的,彷佛怕她半夜落跑似的,他的臉就依偎在她肩上,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肌膚,讓她清楚感覺到他的體溫和擁抱。

  她將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小城,這裏既寧靜又美好,到達的第一天,她的心就立刻從紐約移情別戀到了佛羅倫薩,許下一百個要再來的承諾。

  他們投宿在城裏一間小而美的頂級旅館裏,每天帶著相機出門亂逛,沒有安排任何行程,逛累了就隨便找間小店坐下來。

  如此亂走亂逛,倒也給他們發掘出了許多美味,其中最讓他們吮指回味的當屬古董街某間不知名小

  酒館的大牛排,一吃成主顧,他們已經光顧三次了,說好今天還要去。如果仲函也跟著來就好了,他一定會喜歡那間小酒館的大牛排!唉,他們應該堅持要他一起來的,他的功課很好,十天沒上課也絕對跟得上進度……

  「我老婆在想什麼?」雍俊展的聲音帶著懶洋洋的睡意,倏地收緊環著她纖腰的手臂,不讓她動彈。

  她立刻放鬆自己,輕輕轉頭看他。「我在想仲函啊,應該帶他一起來的,這裏很棒,他可以感染到滿滿的藝術氣息。」

  一抹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仲函告訴我,他不想要藝術氣息,他想要一個可愛的妹妹,我們要努力點,完成他的願望。」

  萬紫沁的笑意融入眼眸裏,聲音不覺放柔了。「還不夠努力啊?」

  打從蜜月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天天努力,甚至是努力過頭了,晨起跟睡前各努力一次,有時他們回旅館梳洗換裝,打算要去高級一點的餐廳用餐,他也會因為她穿著晚裝的華麗模樣,而又情難自禁的「努力」

  她順其自然,沒有避孕,如果真懷孕了那很好,沒有也沒關係,她已經決定要把實情告訴他了。她不想再抱著秘密跟他生活,既然他們已經結婚了,就應該坦白,婚前她沒勇氣說出來,現在是她說出來的時候了,就算他要把她趕走,也是她該承受的……

  「俊展,我有話要告訴你……」

  「十分鐘後再說。」

  他把她拉向胸前,給她一個深長的吻,她差點融化在他的吻裏,他的雙手在她身上遊移,身體摩拿著她的,他又開始努力了……

  十分鐘之後,他們並躺在床上,呼吸仍因剛才的激情而略微急促。

  又過了許久,房裏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息了,他將她拉近自己,兩人的唇相距不到一寸,他迷人的微微一笑。

  「剛剛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嗎?可以說了。」

  她的心咚地一跳,看到他笑燦燦的眼眸,她又想退縮了。

  氣氛這麼好,她要破壞氣氛嗎?

  可是若不早點告訴他,如果他自己發現了呢?他一定會有受騙的感覺,還是說吧。

  她仰望著他,潤了潤嘴唇。「那個!你不覺得奇怪嗎?我是什麼人?為什麼對仲函那麼好,為什麼我那麼愛仲函?」

  「你就是要說這個?」雍俊展微笑起來,低頭吻了吻她。「我早就知道你是誰了。」

  她渾身一震。「你……知道?」

  他肯定的露齒一笑。「對。」

  萬紫沁感到一陣暈眩,渾身無力。

  老天爺,他知道她是仲函的生母,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她怎麼沒想過他早就知道了呢?

  她真笨,她真傻,他是誰啊,他是樂意集團的接班人,他是仲函的父親。

  他那麼聰明,他的頭腦和手段讓一間公司快速擴展,同理可證,要雇用一個家務助理,也一定已把她的底細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是生下仲函的人?

  「那麼你說……我是誰?」她屏住了呼吸,全身僵硬的等待他的答案。

  「你是我和仲函的守護天使。」他輕快地說。

  她傻住了。「什麼?」

  雍俊展的唇畔揚著微笑。「你是上天憐憫我們父子派來的守護天使,為了守護我們而來,這個答案沒有錯吧?」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點點頭。

  「對了,我覺得你阿姨很面善,很像我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民宿老闆娘。」

  「什、什麼?」她的臉色頓時蒼白。

  「我說你阿姨很眼熟。」他笑了。「婚禮那天見到她,我還以為民宿老闆娘怎麼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嚇了一跳,原來是你阿姨。」

  萬紫沁瞪大眼睛看著他,心臟跳個不停。

  他會對她阿姨眼熟是理所當然的,她阿姨根本沒變,十年來都留著長長的過腰黑直發,也沒瘦一分或胖一分,不像她,女大十八變,從個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變成了一個小女人。

  「你說過你阿姨是畫家吧?」他回憶道:「說來很巧,我認識的那位民宿老闆娘也很會畫畫,民宿裏掛滿了她的作品,所以我對她印象很深刻。」

  「是嗎?」她勉強笑笑。民宿裏掛滿阿姨自戀的作品沒錯,他真的還記得。

  「那位會畫畫的老闆娘還有個外甥女,整天在民宿裏跑來跳去,一下到後山挖竹筍,一下替狗蓋房子,一下子自告奮勇去帶迷路的客人進民宿,一刻不得閒,大家都叫她小紫蝶。」

  雍俊展說得輕鬆,但瞬間她卻像被雷劈到似的,在他懷裏動也不動。

  他還記得她,他還記得她!

  她一直以為他不記得了,不可能記得,所以他才會想不出來仲函的生母是誰,如果他記得她的話,多少也可以從仲函的出生日期推算一下吧?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不但記得,還記得那時她在民宿做什麼!

  萬紫沁深吸了一口氣,振作了一下。既然他還記得她,那麼她想要知道他對她的想法!

  「小紫蝶……好美的名字。」她咽咽口水。「她叫做紫蝶嗎?」

  「好像不是。」他笑笑。「因為她的名字跟你一樣有個紫字,整天像只蝴蝶似的飛來撲去,所以大家就喊她小紫蝶。」

  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清了一下喉嚨。「你們― 很熟?」

  他笑著搖了搖頭。「我們……不說了,一件很荒唐的事,你聽了可能會吃醋,所以還是不知道比較好。」荒唐?

  聞言,她的心都涼了。

  他們的那一夜,製造出了可愛的仲函寶貝的那一夜,對他而言就只是荒唐而已?

  關於她是仲函生母這件事,她真的更難說出口了。

  晚餐照他們的計劃,四度享用了小酒館的大牛排,在迷人的巷弄裏散步了一會兒之後,他們不約而同相中一間古典咖啡館,很有默契的同時推門進去,沈浸在幾乎觸手可及的浪漫氣氛中。

  咖啡館裏好安靜,空氣裏都是咖啡香,客人都很有水平,壓低聲音在講話,輕輕的笑,暈黃的燈光營造了可以放鬆久坐的氛圍。

  他們點了咖啡和提拉米蘇坐下來,不面對面坐,而是靠坐在一起,視線對著咖啡館的門,可以欣賞動人的街景。

  「還有兩天。」咖啡送上來了,萬紫沁攪動著小湯匙,留戀不已地說。蜜月假期將在兩天后畫下句點,她真不想結束。

  「成皜已經出院了,他可以分擔一些事,或許我們可以再待幾天。」他輕鬆地說。

  她笑了。「那太殘忍了吧?他才開完刀沒多久。」

  他挑眉。「你信不信他已經在把妹了?所以叫他到公司處理文件不算過份,那是他的工作,也可以讓他不至於縱欲過度。」

  她嫣然一笑。「對他好一點,他是個好人,他告訴我,如果我們的婚姻出了問題,大可以找他幫忙他會很樂意抽出時間聽我說話,給我一點建議。」

  雍俊展銳利的看著她。「那傢夥什麼時候對你說這種鬼話的?」

  他在吃醋嗎?那眼神取悅了她。「試穿伴郎禮服那一天啊,你在換穿白色禮服,他就走過來跟我聊天。」

  他點頭,眼裏露出一抹狠勁。「很好,看來他非常需要在休養期間到公司坐鎮,我們就把機票再延一星期吧。」

  萬紫沁大笑,眼眸亮晶晶。如果她沒有鼓起勇氣來找他和仲函,他們就不會有今天了,她要感謝自己的勇氣,她的生命才會變得這麼美好。

  「我還想再喝杯咖啡耶,你呢,老公?」她笑盈盈地問他,一邊拿手機拍下他們美味的甜點要傳給仲函看。

  一陣風鈴響,木質大門被推開了。

  一個衣著時尚、高雅貌美的東方女子走進來,她的男伴跟她不怎麼相配,太高大又太粗獷了,一頭栗色亂髮,高挺的鼻子,標準的意大利人。

  男人很普通,但女人很漂亮,連身為女人的萬紫沁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

  「那個女人很漂亮,古典秀雅,還有一股冷冷的氣質,不知道是不是模特兒?」她讚賞地低聲說道,忽然發現雍俊展已經在看那個女人了,但他的表情很奇怪。

  什麼啊,原來她老公是個會輕易被美女吸引的人啊?

  奇怪的是,那名美女也在看她老公,而且瞬也不瞬的看著,接著她低聲對男伴說了幾句話,那男人先去找位子坐了,她則筆直朝他們走近。

  「我們竟然還會見面。」柳盈貝朝萬紫沁看了一眼。「聽說你終於結婚了,是你太太?」

  雍俊展一瞬也不瞬的直視著她。「對,是我太太。」

  她冷冷的問:「她能接受你的孩子?」

  他再度點頭。「對,她能接受,她很愛我兒子,他們相處得很好。」

  柳盈貝突然看著她。「你真偉大。」

  萬紫沁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她要說謝謝還是什麼?

  氣氛好詭異,這個美女是誰?她和俊展又是什麼關係?

  「你呢?你跟傑森!」他看著她,是發自內心的關懷。

  柳盈貝的眼裏忽然湧起了情緒。「離婚了,不到一年就離婚了,我根本不愛他。」

  「剛剛那個男人!」

  「只是玩玩而已。」柳盈貝冷靜地說:「我不再相信愛情……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她輕輕一哼。「我希望我們永遠不會再巧遇,永遠不要。」

  她推開門走了,甚至沒有招呼她的男伴一起走,那男人慌忙站起身來追著她出去,看起來十分狼狽。

  「俊展!」萬紫沁心跳加速的看著他。「那個女人是?」她隱隱猜到了,只是不肯定。

  他的表情很複雜。「她就是當年為了仲函的存在而離開我的同居女友,她叫柳盈貝,父親是香港富商,我聽說她這幾年都在歐洲,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她。」

  好一會兒,他們都沒說話,幸福快樂的感覺在一瞬間消失了。

  結帳走出咖啡店,沒有摟肩,沒有牽手,他們只是並肩而行著,迎著晚風在佛羅倫斯最古老的維基奧橋上漫步。

  好半晌之後,萬紫沁才問道:「如果沒有仲函,你會跟她結婚嗎?」

  雍俊展緩緩的點頭。「會,我會跟她結婚,我們有很多婚後計劃,都是她的構想,她親手為我們的房子畫了設計圖。」

  她強烈的自責。「仲函打亂了一切。」

  「可以那麼說。」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當年我掙扎過,要不要為了她放棄仲函,但我一見到仲函就愛上他了,他是我的孩子,怎麼能拋棄他,他的生母把他送到我身邊,我又怎麼能再把他送走?如果他長大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

  說到這裏,他笑了,主動打破兩人之間奇怪又凝重的氣氛。雍俊展拉住她的手放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裏,笑笑地說:「說也奇怪,大概是父子連心吧,仲函一見到我就很黏我,他不過是個不足月的孩子,竟然看不到我會哭。」

  萬紫沁被這話題吸引了,她都不知道仲函小時候的事。「那怎麼辦?你應該不會照顧小嬰兒吧?」

  「比那更糟。」他笑意深重。「我還要回加州念書,孩子卻離不開我,我母親也不放心我們,所以她索性帶著孩子、保母陪我住到加州,為此還在那裏買了一楝房子,直到一年後我大學畢業才一起回臺灣。」

  她聽得津津有味。「有媽媽跟孩子陪你念書,你一定一點也不孤單。」

  「何只不孤單而已,簡直是熱鬧滾滾。」他露出了一記笑容,煞有介事地說:「爺爺奶奶想仲函,他們三不五時就飛去看我們,加上仲函黏我,沒看到我的臉就不睡,我只好結束過去夜夜笙歌的生活,每晚準時十點以前回去陪他睡覺,從此再也交不到女朋友。」

  萬紫沁撲哧一笑。「我要謝謝仲函,他讓你『乾淨』很多。」

  「你終於笑了。」雍俊展突然在街角的紅磚牆邊停下,把她拉進懷裏,深深的看著她。「忘記柳盈貝的事,我跟她已經結束了,她的人生該要由自己負責,現在的我,對她只剩模糊的記憶而已。」

  沁涼的夜霧襲上了她的面頰,她動容的看著他。「難道……你沒有後悔過選擇了仲函?」

  他輕輕搖頭,神情溫柔的望著她。「我永遠不會後悔我選擇了仲函,因為那才能遇見你。」

  她的心重重一跳。

  等他知道真相之後,還會這麼說嗎?她弄亂了他的人生啊。

  「我愛你。」他俯首在她緊繃的唇上輕輕吻著。

  車水馬龍的聲音淡去了,整個世界宛如只剩下他們彼此。

  蜜月過後,雍俊展回到公司坐鎮,樂意集團同時有幾個大案子在推,他忙得不可開交,雖然每晚他一定回家睡,但往往都已是深夜了,也往往只能在早餐桌上看到兒子的臉。這也是萬紫沁堅持他們兩個一定要在家吃完早餐才出門的理由。不然,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父子,幾個星期見不到一次面,像話嗎?

  「咖啡"鮮奶。」她分別把父子兩人的飲料送到他們面前,忙著去切要讓老公帶到公司的水果。

  每天她都親自準備一盒至少有五種水果的保鮮盒讓他帶走,不然一忙起來,他又是應酬又是咖啡,又是煙又是熬夜的,腸胃沒有蔬果來調和可不行。

  至於仲函嘛,是她的寶貝,她當然同樣用心。

  晚餐後,他通常有一小時的電視娛樂時間,看他愛的卡通,她會切盤水果陪他看,母子倆一起吃。

  為了補償過去少給他的,她甚至堅持天天親自接送他,雍俊展阻止過,怕她太累,但她一點都不會覺得麻煩和累。

  送仲函到學校後,她可以順道去買菜,還可以去逛逛書店、看場電影,有時到出版社去談事情。

  晚上接了仲函,他們母子手牽手一起進家門,她把準備好的菜熱一熱,仲函去洗手準備吃飯,那感覺太美妙了,怎麼會煩?

  「爸比!」仲函等她的身影完全走進廚房後,才壓低聲音說道:「你應該要再找一個家務助理阿姨,這樣媽咪才能有時間生妹妹。」

  雍俊展看著一臉成熟的兒子,微感驚訝,連自己都沒想到的細節,他卻想到了。「是你自己想的嗎?」

  仲函點點頭。「我覺得媽咪太辛苦了,家裏好大,她每天都要打掃。」

  他笑了,允諾道:「好,爸比知道了,很高興你這麼懂得為媽咪著想,媽咪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晚上,他把仲函的想法告訴萬紫沁,她果然很高興。

  「是仲函偷偷跟你說的啊?」

  其實她沒有很累,他的西裝都交給洗衣店送洗,其它的就是三餐和打掃了。

  替他們煮好吃的是她的成就感,至於打掃,天天做一點根本不覺得辛苦,何況廚房的高級廚具有專業清潔公司會來定期保養,門窗也有專人保養,根本不需要她動手。

  「再考慮考慮吧,我覺得家裏只有我們三個很好啊,等需要幫手時,我再告訴你。」他們不知道,她的時間綽綽有餘,下午兩點過後,她最喜歡拿著筆電到廚房的長吧台寫稿了,陽光會透過大窗照進來,感覺真的很有碧。

  她打算給《小展尋母》這個系列一個開心的結尾,安排小展和父母團聚之後,母親又生了個可愛的妹妹給他,然後四個人一起去撒哈拉旅行,結尾是掉進了滾滾黃沙裏,展開另一次未知的冒險……

  她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肚皮,毫― 無!動!靜。

  當然嘍,懷孕又不是她一個人說懷就能懷的,反正不急,新婚生活很美好,她可以再享受幾個月再來想懷孕的問題。

  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她姨丈不停糾纏她之外。

  蜜月回來之後,他就打給她了,她藉口要認識夫家的親友團,沒有時間跟他見面,後來他又打了幾次,她索性不接了。

  兩個星期前,他居然直接跑來找她,一樣是帶著那本投資計劃書,拚命說服要她投資。

  她搖頭,告訴他,金額太大了,她沒有辦法。他轉而要求她借他一千萬,她仍然拒絕,雖然最後他摸摸鼻子走了,但卻讓她很不安。她把這件事告訴阿姨,阿姨氣急敗壞的叫她不要理那個人,她說那個人把她的存款都領光了,把首飾也偷走了,現在不跟她聯絡,阿姨已經報警處理了。

  她替阿姨感到難過,好不容易結婚了,卻遇人不淑……

  「在想什麼?」看她眉心都蹙了起來,好像在擔心著什麼。

  「沒什麼。」俊展很忙,她不想讓他擔心,姨丈的事,警方自然會處理,她只要不理會他就可以了。

  「老婆大人,等你需要家務幫手時,一定要告訴我。」他咧嘴一笑。「仲函擔心你太忙了,沒時間給他生妹妹。」

  這個話題讓她放鬆了,不再想那些惱大的事。「老公大人,你沒告訴仲函,是你太忙了,沒時間努力,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給他生妹妹嗎?」

  雍俊展眼裏含笑。「你是在怪我嗎,老婆大人?」

  她用兩手勾住他脖子,兩頰微微泛紅。「豈敢,老公大人。」

  兩人彼此注視,體溫逐漸升高,欲望來了,他把她壓進床裏,嘴唇有力而饑渴的吻住了她。

  這一晚他做足了功課,希望能如兒子的願,家裏明年就充滿小娃娃的笑聲。
引言 使用道具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7:44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小展尋母》最終回要上市了,出版社準備了五百本簽名書要首賣,送仲函去學校後,萬紫沁直接到出版社簽名。

  「你越來越嫵媚了。」跟她很熟的童書部主編紀潔,親自陪她在會議室裏簽名,還貼心的準備了咖啡點心。

  「真的嗎?」她開心的一本簽過一本。

  紀潔笑嘻嘻地說:「你老公真的好帥,婚禮那天,我看你跟繼子感情很好,難怪你是最受歡迎的童書作者,連收服繼子都有一套。」

  她連忙回道:「他現在是我兒子了,他很可愛,也很貼心。」

  她不喜歡人說仲函是她的繼子,當然也不喜歡別人用繼母的眼光看她,可是又不能把他們的母子關係說出來,只希望公開的那一天可以早點到來。

  「紫沁,當了豪門少奶奶也不要忘了服務你廣大的書迷哦。」

  紀潔大力鼓吹,「大家都很期待你的下一套系列,希望你還是以冒險為主,主角這回若換成女生也不錯,很多讀者回函希望故事的小主人翁可以穿越時空去古代冒險,或者是到達未來等等,這些題材都很受小朋友的歡迎。」

  萬紫沁淺淺一笑。「好,我會考慮。」

  她是比較想寫小展找到母親後,與母親培養感情之問的點點滴滴,以及一家和樂,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日誌啦,可是那應該沒人要看吧,書迷們要看的是驚濤駭浪的冒險故事。

  「你慢慢簽,我再去替你倒杯咖啡。」

  紀潔出去了,簽了幾本之後,萬紫沁的手機響起。

  她拿出包包裏手機,歎了口氣,又是那位無賴姨丈打來的。

  四天前她還接到他的電話,他居然離譜的說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她願意乾脆一點,匯一千萬給他,那她什麼事情都沒有,不然,他不能保證她會像現在這麼開心。那分明已經是恐嚇取財了,她氣憤的掛了電話,考慮之後,終於把這件事告訴雍俊展。如果他想對她不利,她倒不擔心,她擔心的是仲函的安全,那個狗急跳牆的無賴該不會動綁架的歪腦筋吧?

  這幾天,仲函改由司機接送,雍俊展還安排了保鏢保護兒子,至於她,都在白天出門,她不相信在法治社會,那無賴能對她怎麼樣,更何況她阿姨已經報警一陣子了,警方也在找他。

  她真的沒想到他居然還敢打來?

  「是尊貴的雍家少奶奶嗎?」一陣讓人作嘔的笑聲傳來。

  「我現在很忙……」

  對方又是一陣笑。「少奶奶,不必急著掛電話,我不是要跟你借錢,我是要告訴你,我送了一份大禮給你,你回去就能收到了。」

  萬紫沁眼皮一跳。「什麼大禮?」

  「看了就知道,一份很大很大的禮,我不跟你囉唆了,你一定會後悔不乾脆一點投資我的事業,還有,告訴你阿姨那個笨女人,我從來沒有愛過她,叫她不要再找我了,我現在人在澳門,去大陸很方便,她不可能找到我的。」

  「喂?你說清楚,你送我什麼?喂?」對方已經把電話掛了。

  她氣結的看著手機。難不成他能送她一顆炸彈嗎?

  努力把書簽完,萬紫沁婉謝紀潔一起吃午餐的提議,旋風般的趕回家,原本打算要去百貨公司替仲函買衣服的計劃也取消了。

  她把車停好,匆匆來到一樓接待大廳的萬能秘書管理處。

  這楝大樓的警衛歸警衛,舉凡信件、衣物送洗或文件處理都可以請秘書管理處代為處理。

  「請問,有我的東西嗎?」她的心裏七上八下的,非常不安。

  秘書小姐立即起來迎接她。「是的,雍夫人,有您的快遞,早上才送過來,我已撥電話到府上留言了。」

  秘書小姐把一個牛皮紙袋交給她,她瞪直了眼。A4大小的紙袋?會是什東西?雖然很心急,但電梯裏有二十四小時保全攝影,她忍著不打開。直到她關上大門,這才把皮包一丟,迫不及待的打開牛皮紙袋。

  一本週刊掉出來。

  封面人物是―

  他們一家三口!一張他們在婚宴上的照片,連仲函也上了封面,雖然把眼睛打了馬賽克,但這也太過份了!

  豪門揭密― 這是聳動的主標題。

  樂意集團少奶奶自導自演嫁入豪門,繼子原來是親生子― 這是更聳動的副標題。

  她顫抖著翻開週刊,氣息極度不穩。

  這本週刊……這本週刊到底在亂寫什麼?

  居然寫……居然寫十年前她就知道投宿在民宿的是雍家少爺,身價百億的樂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於是在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下投懷送抱,與她的親阿姨合演了一出未婚生子,將孩子送到雍家,用木已成舟來逼迫雍家接受孩子。十年過去,她們兩個女人眼見時機成熟,便讓她假扮家務助理進入雍家,她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百般呵護,終於贏得雍家少奶奶的地位,而雍俊展和孩子卻完全不知情,要社會大眾同聲譴責她的卑鄙行為!

  事實根本不是這樣,他們怎麼可以亂寫?

  他們又怎麼知道仲函是她生的?

  驀然之間,一個惡棍般的聲音鑽進了她耳裏。

  你一定會後悔不乾脆一點投資我的事業……

  是他!是那個無賴向週刊爆料的,他一定收了週刊的錢……

  該死!他該下地獄!

  她的手機響了,她從沙發裏驚跳起來。

  天啊,不要是他,不要是俊展打來的……

  萬紫沁一看來電顯示,幸好,是她阿姨打來的。

  她立即按接聽鍵。「阿姨!」

  「紫沁!怎麼辦?」韓鈺焦灼地問:「你看到週刊了吧?那個人渣也寄了一本給我,你怎麼辦?」

  萬紫沁的心一沈,不知不覺的走到窗邊。「所以,真的是那個人向週刊爆料的?他怎麼知道我和孩子的關係?」

  「都是阿姨不好……」韓鈺自責的哭道:「結婚以後,我想他是自己人,又那麼關心你和俊展的感情,所以就把事情告訴他了,我沒想到他是別有居心,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

  「阿姨,不要哭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嘴唇很乾燥。「你不要擔心,我會向俊展好好解釋,反正事實不是那樣,我問心無愧。」

  就算現在責怪阿姨也于事無補,況且阿姨不是故意要陷害她的,她又怎麼能讓一直疼愛她的阿姨不好過。

  「真的嗎?」韓鈺稍微止住了淚水。

  「真的,相信我,俊展會聽我的,畢竟我已經是他的老婆了,而且我是仲函的母親,那孩子很愛我,一定會替我說話,就算他們可能會很生氣,但最後也一定會原諒我,再說我肚子裏可能已經有孩子了

  ,我們……會沒事的。」她看著窗外的陽光,心裏低回著雍俊展的名字,眼裏蒙上一層陰影。「所以,阿姨你就不要太擔心了,我明天再給你電話。」

  「好,一定要給我電話,跟俊展好好說,必要的話,我去跟他解釋,說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萬紫沁緊咬了一下嘴唇,佯裝開朗,「知道了,必要時我再找阿姨給我作證,我們是姨甥嘛,很好串通的,是不是?」

  韓鈺破涕為笑了。「你這孩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總算把阿姨給安撫好了,事實上,她根本一點把握都沒有,別說仲函了,光想到俊展會怎麼看她,她就一陣膽寒,他們父子可能根本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

  「原來你真的是這種女人!」

  一道冷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心裏一驚,手機直接掉在地上。

  老天!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聽到了多少?

  「你居然怕成這樣?」雍俊展看著她倚窗的倩影,心裏一陣怒火翻騰。「萬紫沁,轉過頭來看著我!如果週刊沒爆料,你打算什麼時候把真相告訴我,打算什麼時候『母憑子貴』?」

  她軟弱的轉過身,清清喉嚨,緩緩抬起視線與他觸目驚心的眼光相遇,天氣不熱,汗水卻濕透了她的衣服。她不記得她曾感到如此無助過,即使在獨自生產時也沒有。她看到一個怒火蒸騰的他,他的眼睛裏燃燒著兩團火焰,像要對她席捲過來,把她燒成灰燼。

  萬紫沁心驚肉跳的看著他,費力的開口,「聽我說,事實不是週刊寫的!」

  「你認為我想花多少時間聽你為自己脫罪?」他打斷了她,直截了當問:「你只要回答我兩個問題。」

  她閉了閉眼,心裏一片冰涼。

  他不想聽她說,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怎麼辦?她怎麼辦?

  「好,你問。」或許這兩個問題會對她有利,她自我安慰著。

  「第一,」他瞬也不瞬的瞪視著她。「你就是十年前在民宿裏,自己爬上我的床的小紫蝶嗎?」

  她的心臟一陣緊縮。「對。」

  「第二,」他咬咬牙,陰鬱地再問:「你真的是仲函的生母?」

  她多想直接昏倒,可以不要回答他的問題。

  然而她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在等,於是她點頭了。

  「對,我是仲函的生母。」一瞬間,他的眼神淩厲、冷漠、陰沈,過往所有的柔情蜜意,所有的溫柔譴卷全不見了。

  「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你。」他聲色俱厲地說:「你走吧!在仲函回來前離開,順便去告訴你阿姨,無論你想跟她串通什麼都免了吧,我不會聽你們說話,什麼也不會聽。」

  她渾身掠過一陣戰慄,張著嘴,但聲音破碎在唇邊,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視線。

  雍俊展已經打開大門,走了。

  對於週刊的爆料,雍俊展採取冷處理的態度,唯一透過律師的響應是保留法律追訴權。

  「你真的不開個記者會說明一下?」赫連麒問。俊展這大忙人,難得叩他出來喝酒,卻是如此情況。

  「我不會隨之起舞,因為我不想當下一期的封面人物。」他又幹了一杯。他瞭解媒體生態,越是響應,新聞越大,為了仲函,他得將傷害降到最低,事實上,他希望做到讓仲函完全不知道。

  如果知道自己的母親生下他是有目的的,那敏感的孩子一定會非常難過。

  想到這裏,他就無法原諒那個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利用,她還配當母親嗎?

  「那你打算讓仲函什麼時候回來?」

  為了讓仲函遠離暴風中心,事發當天,這位人父就立即去學校接仲函,請了長假,火速打包行李,替孩子買了機票去日本,雍家在京都有別墅,陪仲函同行的是爺爺奶奶和樂意集團的公關主任。

  「看情況,必要的話,安排他在英國念書。」又幹一杯。

  「你們呢?真的都沒有聯絡了?她沒有打給你?沒有話想對你說?她是生下仲函的人,你好歹不要這麼絕情……」

  「送我回家。」

  赫連麒什麼都問不出來,只好把他送回家。

  其實他沒有很醉,週刊內容已摧毀了他,他的痛苦遠勝於知道自己身世時,這絕非一兩杯酒可以麻醉的。所以他裝醉,不想把自己的感覺對任何人說出來。要他說什麼?

  說他也想她,說他也想知道她在哪里,說他其實很不願意相信她是那種女人,說他其實非常非常痛苦……

  傾吐那些都沒有意義,宿醉很難過,家裏亂成一團也很難過。

  半個月了,他叫梁秘書替他找家務助理,一直沒有滿意的。

  是真的沒有滿意的,還是他存心不要滿意,不要有人來值一補她的空缺?

  他還留戀什麼?

  那個女人,那個該死的女人!如果她真的愛仲函,看他那麼渴望母親的愛,她怎麼忍心不說出來?

  相同的,如果她愛他,又怎麼會戲弄了他那麼久?

  這一夜,雖然有酒精的幫助,他仍是直到快天亮才睡著,腦海裏浮現的都是萬紫沁那女人的身影。

  宿醉讓他一大早就喝掉一壺黑咖啡,他用酸痛的眼睛瞄了一下四周。不必上班的星期日,家裏死氣沈沈的,他拉上所有窗簾,頭痛欲裂卻無法再入眠。今天必須通知清潔公司來打掃了,在沒有找到滿意的人選之前,暫且就由清潔公司代勞吧。

  客廳的大樓專線響了。「雍先生,一樓有您的訪客,一位韓小姐。」

  他身心俱疲地靠向沙發,閉起眼,蹙著眉心,按摩他隱隱作痛的頭。「我不認識什麼韓小姐。」

  「韓小姐說她是您夫人的阿姨,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說,請您務必見她一面。」

  他的俊顏乍冷。「告訴她,我永遠不會見她,叫她走。」

  她們已經串通好怎麼對他說明「真相」了是嗎?那是什麼真相?對她們全盤有利的真相、一個她們精心改編過的劇本?他不會再相信她們。

  他決心要忘了那女人!

  走進浴室痛快的淋了熱水浴,雍俊展出來時吃了一顆普拿疼,一個小時後,腦中如鳴的奇異雜音已經安靜多了。

  對,就是這樣,他可以振作起來,他不需要那個女人,一點也不需要。

  從現在開始,他的世界會和從前一樣,以工作和仲函為重,除此之外,什麼都是多餘的。

  雍俊展眉心深鎖地走出會議室,梁秘書跟在他身後。

  昨天他母親告訴他,仲函已經起疑了,他不想待在京都,一直說要回臺灣,說他要去學校,更重要的是,他想見他媽媽。

  才一個月,流言輩語還未停歇,接連有週刊在挖雍家的秘辛,他不願連自己的身世都被爆出來,對他的父母造成傷害。

  仲函是不能再回原本的學校就讀了,他必須安排仲函到別的地方繼續學業,所謂「別的地方」,要是一個離臺灣遠一點的地方。

  「梁秘書,收集英國私立貴族小學的資料,越偏遠越好,另外,幫我訂週末飛京都的機票。」

  他必須親自去對仲函說明這件事,因為有不可抗拒的理由必須轉學,至於什麼理由,長大了就會知道。

  接著仲函可能會問,媽媽呢?他總不能說,媽媽現在沒辦法當仲函的媽媽了,長大之後就會知道。

  要命!這是個棘手的問題,需要好好研究說詞之後再面對仲函,孩子很敏感,一點點不對勁他就會知道。

  回到總經理室,雍俊展坐進高背牛皮椅裏,梁秘書卻還遲遲不走。

  「有事?」

  梁秘書有點畏懼的看著他,清了清喉嚨。「呃― 有件事……是這樣的,夫人的阿姨一直在等您……」

  「誰讓她進來的?」他挑起一道濃黑的眉毛。「叫她走。」

  梁秘書無奈的說:「我有試著叫她走,可是她說,如果您今天不見她,她就要向週刊爆更多內幕,不得已,只好讓她先進來了。」

  雍俊展突然從椅中站起來,眼中多了一絲輕蔑和憤怒。「還要爆料是嗎?好,我就聽聽她還有什麼料可以爆,如果有我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的下落,我通通用錢向她買回來!」

  「不是……不是那樣的……」她好像沒表達清楚,其實那位女士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眼睛跟鼻子都是紅的,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在大樓大廳裏譴責自己的罪過。

  「不要說了,人在哪里?」他嚴厲地問,黑眸燃燒著一股強硬的神情。

  梁秘書嚇到了。「小會、會議室。」

  他如風般的經過她身邊,眼底帶著濃重的、備戰的痕跡。

  她們居然還敢來威脅他?居然還敢?

  雍俊展推開會議室的門,眼神銳利的看著沙發裏、那彷佛驚弓之鳥般跳起來的中年女子。

  是她,沒錯,在喜宴上見過的阿姨、民宿老闆娘,這女人和萬紫沁連手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團亂!

  他的下巴一收。「說吧,韓女士,你要多少錢?」

  「唉!你……先不要生氣……」韓鈕知道自己對秘書小姐語出威脅很過份,但她別無他法,他一直不見她啊,而她一定要跟他見一面,被誤會為恐嚇取財犯也沒辦法了。

  「好,我不生氣,你要多少錢?」他神色未變的看著她,譏嘲地問。

  她一臉無奈。「其實你誤會我跟紫沁了,她只是想逗我開心,並不是真的想跟我串通……不過我知道你不會信,所以我也就不針對這部份多解釋什麼了,以免越描越黑。」

  「我確實不會信。」他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有。」她咽了咽口水。「我只說兩件事,這兩件事都是無法事先串通的,也無法事後造假的,聽完之後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紫沁要我轉告你,若你要離婚,她無條件同意,而且仲函歸你。」

  他的心一緊,冷硬道:「仲函原本就是我的,你們無權置啄。」

  韓鈕搖頭。「唉,你這孩子,你難道真的不懂嗎?紫沁的意思是,她不會用仲函來向你要任何東西……」

  雍俊展悶悶不樂的看著她。「恕我無禮,這是你要講的第一件事嗎?」

  「好,我們就來進入主題吧。」她從一個隨身大包包裏拿出好幾本童書,又拿出一大叠放在透明夾裏的單據。

  他眼尖的看到那些書是《小展尋母》系列。

  事到如今,她們以為送書給仲函能補償什麼、能改變什麼嗎?

  「相信你知道這是暢銷童書《小展尋母》。」她拿起其中一本讓他看書封面。「紫沁就是《小展尋母》的作者,安妮媽媽是她的筆名,故事的小小主人翁小展就是以你的展字為名,意喻著你們的孩子,也就是仲函,如果這樣你還不信的話,出版社可以證明。」

  雍俊展盯著她看,神色古怪,嘴角微微的掠過了一陣痙攣。

  她是《小展尋母》的作者?她竟然是《小展尋母》的作者?這套書撫慰了他和仲函多少年,而她竟然是作者?

  他迷惑了。

  「這套書是幾年之間陸續出版的。」韓鈺繼續說下去,「代表了紫沁思念孩子的心情,她把未竟的母愛都表達在書裏了,你可以看看才出版不久的最後一集,小展找到母親,和父親三人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本是在你們重逢後寫的。

  「她一直不知道孩子還活著,帶著滿心愧疚在生活。」她拿起那個透明夾,輕輕撫著。「這裏是先天性嬰幼兒心臟病基金會給她的收據,這些年來,她把版稅收入都捐給這個基金會了,希望幫助其它孩子……你不懂她為什麼單單把錢捐給這個基金會吧?因為我騙她,孩子一出生就因為先天性心臟病死了。」

  她抬起眼來看著他。「當年,你年輕,紫沁也年輕,我不願看她誤了自己一生,也認為你們那種豪門家庭不會接受紫沁,可是她執意要生下你的孩子,我只好把孩子交給你,至少你們家養得起那個孩子,我相信孩子跟著你會過得很好,也很放心。沒有考慮你的立場是我不對,我很抱歉。」

  雍俊展目光直直的望著她,一瞬也不瞬,眼底隱約有了動搖。「既然如此,事隔多年,你又為什麼把孩子沒死的真相說出來?」

  韓鈕歎息了。

  「自從紫沁以為孩子過世之後,她絕望了,回到她父親那裏,把高中讀完,上了大學,畢業了,繼續她大學時就寫的童書,她有很多追求者,可是她像感情的絕緣體,拒絕男人靠近她。她告訴我,她要用一生向死去的孩子贖罪,將來她還要遁入空門為孩子祈福,我原本只是聽聽,認為她早晚會遇到真命天子,但當我看到她開始認真的在找修行的廟宇時,我簡直嚇壞了!

  「我思索了好久,與其讓她去廟裏待一生,不如賭一賭。」她深深的看著他。

  「我打聽到你還沒有結婚,一直帶著孩子,她或許有機會可以回到你們身邊,聽孩子叫她一聲媽媽,於是我把真相告訴她。」她頓了一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全部的真相了。」

  他屏息片刻,眼光不信任的,閃爍的,深幽的停在她臉上。腦海迥蕩著許多聲音― 其實,根本沒有那樣一個人,那是我騙你的。我是愛過一個人,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其實十年前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們的緣份……很短暫……

  你……不能試著原諒仲函的生母嗎?或許那個女人當時太小了,她也只是個小丫頭,根本不懂事,根本沒想那麼多,她覺得不要自己的骨肉很殘忍,她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以為生下孩子是愛你的表現……

  或許她有苦衷,她根本不知道孩子還活著,她不是存心把孩子送到你手中,讓你驚疑恐懼的……

  我想她絕不是存心要讓孩子變成單親兒童的,她一定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沒有一個媽媽會想拋棄自己的孩子……

  許久之後,雍俊展開口了。「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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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8:02

尾聲

  風和日麗的上午,山林裏蟲鳴鳥叫,涓涓溪水潺潺流著,落葉鋪滿了路徑,偶有清風吹來,竹子便搖落竹葉,撲鼻而來的花香和泥土香、樹葉香,全都騷動了他的思維。

  雍俊展一步步的走進逐竹小園,有幾隻蝴蝶翩然從他頭頂穿過,有竹葉飄墜在他肩頭。

  這裏一點也沒變,曾經模糊掉的記憶又鮮活了,他曾在這裏住了三個月,甚至仲函也是在這裏胡裏胡塗製造出來的。

  他往內走,這裏安靜得像沒有人住,只聽到斷斷續續有狗吠聲傳來。

  民宿正門旁有裸九重葛,伸長了枝條,開滿了一樹紫色的花朵。

  庭院裏,大樹濃蔭下,有個年輕女人在那裏。她穿著白T 和牛仔褲,圍著黑色圍裙,紮著馬尾,垂頭喪氣的坐在一個矮矮的石墩上釘狗屋,耳旁的發絲在微風裏輕輕飄蕩,長睫毛在她眼下製造了一圈弧型的陰影。

  「咳!」他清了清喉嚨。「有人嗎?」

  萬紫沁連頭也不回。「抱歉哦,現在還沒開放住宿……」

  這聲音!她住了口,心跳如擂鼓,慢慢的、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是……他嗎?

  她猛然轉頭。

  天啊!真的是他!

  她心跳得那麼厲害,她怕自己會昏倒,她甚至以為自己不敢呼吸,生怕這一切是個幻影,只要她一動,他就會如彩虹般的消失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雍俊展走近她,迷惑的看到不只狗屋,她還釘了一個又一個的木架,雕刻了一些銼銼的小人、小車、小房子。

  「對不起……」淚水一下子就沖進了她的眼裏。「我真的不知道孩子還活著,真的不知道……」

  他蹙起了眉心,抬高了下顎。「你根本不該生下孩子。」

  「我知道……」他說過,這孩子打亂了他的人生。「你把你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也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團亂。」

  「我知道……」她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就是最好的報應。

  「你打從一開始就該說出來。」

  「我知道……」她也懊悔啊。

  「我愛你。」

  「我知道……啊?」萬紫沁抬起眼來,不確定的看著他,眼光癡癡迷迷。

  雍俊展把呆愣不已的她一把擁進了懷裏,抱得又緊又密,聲音低沈的在她耳畔響起,「我曾想過千百種可能,是誰生下我的孩子,到底是哪個愚蠢的女人?但怎麼也沒想到是稚氣的你!你這個笨蛋,哪來的勇氣啊?」

  她的心狂跳著,如夢似幻的靠在他懷裏,潤了潤嘴唇。「你抱我,你這是……原諒我了嗎?」

  「不原諒行嗎?」他沒好氣的一哼,大手滑到她平坦的小腹。「阿姨告訴我,你懷了仲函的妹妹。」

  「對,妹妹或弟弟。」她懊惱的擰了擰眉心。「我剛剛正在煩惱要不要把孩子拿掉,我想生下來,又怕你誤會我生你的孩子別有目的,在生與不生之間掙扎,相當痛苦。」

  「這還需要想嗎?」他滿臉不以為然的挑起了眉毛,低頭審視她苦惱的雙眸。

  「你不知道這是仲函期待已久的寶貝?你要讓他失望嗎?」

  仲函!哦!仲函,這名字讓她心碎。

  萬紫沁潤了潤嘴唇。「仲函他……沒事吧?」

  她的寶貝,她可憐的寶貝是不是被她害慘了,學校師生對他指指點點……

  「就算有事,《小展尋母》也會是最好的解藥,你對他的愛都表達在書裏了,他會懂的。」

  狂喜的光芒照在她臉上,她凝住了淚。「真的嗎?」

  「你可以自己驗證。倒是你……在做什麼啊?」他瞄了眼地上那些東西。「這些木架釘得好醜。」

  「真的很醜嗎?」她聽了一點也不生氣,笑容浮現嘴角。「我想把這間民宿整理一下,重新營業,

  製作一個主題博物館,以《小展尋母》為主題,利用木雕在一個個木框裏把書裏的故事展現出來。」

  雍俊展一臉懷疑。「你確定遊客會被你拙劣的木工給吸引?」

  「應該會吧。」她望著他,悄悄把手摟住了他的腰。他沒有拒絕耶……笑意遍佈在她眼底眉梢。「雖然很醜,雖然第一刀很莽撞,但裏面有愛,滿滿的愛。」

  就像她一樣,十七歲的那一夜很大膽、很莽撞,沒有經過他同意就偷偷複製一個他,很不應該、很不對,但她可不會對每個人都那麼做,她……喜歡他,現在則是!愛他,深深的愛著他。

  「這倒是個掩護笨拙的好理由呵。」他摟緊了她,看了她期待的雙眸半晌,終於把唇壓在她的唇上。

  他聽到她歎息一聲,像是等這一吻等了好久。

  他笑著加深了吻。這女人,其實一點都沒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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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8:18

晚叫老公(偷偷複製你之三) 作者:簡瓔

「我們結婚吧,老婆……」
這聲老婆,他真是叫自我安慰的,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誰叫這女人肯跟他同居,在家當他最香的黃臉婆,
煮最香的晚餐和將自己打理成最香的尤物,讓他吃干抹淨,
每天一早用激情當鬧鐘,來到公司以聰明成為他的得力秘書,
可就是那顆美麗的小腦袋不願點下去,跟他把婚結一結,
說起來也是因為她愛他愛慘了,就怕她的出身會拖累他……
「我們不要談這個。」
這一輩子,她可以當他的煮飯婆、小老婆,就是不行變正牌妻,
誰叫她有個犯了重罪在牢裡蹲的父親呢?
她一直在重複這個公式,因他的求婚而甜,因拒絕他而酸,
還得不時幫他安排相親,營造他花心形象來掩飾這段地下情,
終於,結局來臨,他生病的祖母希望他娶個門當戶對的豪門女,
她想她是叫不了他老公了,只好用肚皮幫他升級另一種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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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8:44


  「老婆……」

  半夢半醒之間,赫連麒習慣性的伸手尋找身邊熟悉的嬌柔身子。

  「在這裡。」

  一張盈盈笑臉探了過來,卓詠佟十分輕柔的撫著他的臉頰。

  就只是這樣靜靜凝視著他帥氣的臉孔,她就會忍不住納悶自己對他的愛到底有多深,居然連叫他起床都於心不忍。

  知道他昨晚應酬晚睡,她好想讓他再多睡一下,但早上他要主持會議啊,一定得叫他起床。

  「你洗澡了……玫瑰沐浴乳對吧?好香……」赫連麒的聲音帶著濃濃困意,握住了她正在輕撫他頰畔的小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

  「已經七點了,快點起來吧,今天要開會。」卓詠佟溫柔地說。

  雖然公司很近,但也要十分鐘車程,而且他還要梳洗吃早餐呢,這些時間都要算進去。

  「對……開會……」但他根本沒把眼睛睜開,一副敷衍她的模樣。

  卓詠佟好笑的抽回手,輕搖他。

  誰會想到在公司不苟言笑的他會賴床?打從他們同居的第一天開始,她就變成了他的專屬鬧鐘。

  「快點起來吧,懶人!香噴噴的早餐在等著你哦,我買了你愛的牛奶吐司,還有你愛的意大利起司,你愛的德國香腸和咖啡……」

  她像哄小孩一樣的哄他,那張俊俏的臉實在百看不厭,她早已放棄叫自己離開他了。

  「上來。」赫連麒伸手攬住她。

  卓詠佟的眼裡滿是依戀,唇畔揚起淺淺笑意。「你喲!」

  拿他沒轍的歎息聲中夾雜著濃濃依戀,她想自己最好順著他的要求,不然他真的會跟她耗下去。

  她上了床之後,赫連麒立即將她擁進懷裡,眼睛不再困意深濃的闔閉著,不但睜開了,還神采奕奕的帶著笑意。

  仗著體型的優勢,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發動攻擊地吻她的眉、吻她秀挺的鼻,再吻上她巧潤的水唇。

  「我們結婚吧,老婆……」他魅惑地貼近她的臉。

  他的氣息拂弄著她的鼻端,雙手捧著她的臉熱吻連連,直到她被吻得氣息都亂了,他才滿意地放開她,雙眼晶亮的微微喘息。

  他就愛看她失控的模樣,誰叫她一直努力控制內心深處的感情。

  她總不許自己對他太瘋狂,他便要讓她時時失控。

  她是他的女人,他的……

  「別鬧了。」卓詠佟輕喘著把臉別開,他的吻……好深、好濃,好驚人。

  我們結婚吧……雖然這種話他已經說了不下數百萬遍,但每次聽到,她的心仍會為之揪緊,有說不出的甜,也有說不出的酸。

  「我是認真的。」他唇畔噙著一抹俊魅微笑,看似玩世不恭,黑眸卻認真無比。「都幾年了,你這女人還不對我負責,是要我等到地老天荒嗎?」

  那認真的眼神……她心頭一緊,難以承受的酸楚再度襲上胸口。

  卓詠佟硬是將淚意逼回。

  她的小手推抵著他的胸膛,很刻意的佯裝他只是在開玩笑。「不跟你說了,快起來吧,早上還要開會呢。」

  「又要逃避了是嗎?」赫連麒聳聳眉。

  看到她一副有口難言的為難模樣,他索性賴皮的把頭埋進她柔軟的胸前……

  滿足了……

  就是這樣的糾纏,身與心,都是他的……

  歎息一聲,她在赫連麒的懷裡靜靜的一動也不動,他的手指柔著她的肩膀。

  他們享受著片刻的溫存,直到兩人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

  「起來吧。」總是由她說這一句,殺風景地破壞了一室的靜謐與香甜。

  「你確定今天真的不是禮拜天?」他的眉峰微微一揚。

  「我確定。」她微笑了,抬頭等待他的吻。

  他看了她半晌,疑惑她的自制力怎麼總是這麼強,能夠在激情過後立即回到現實。

  好吧,接下來他的挑戰就是讓她在激情過後久久無法回到現實,一直嬌慵的賴在他的懷裡。

  想到那美好的畫面,他不禁咧嘴一笑。

  卓詠佟敏感的瞬了瞬眼眸。「你又在計劃什麼了?」

  「你想太多了。」他神清氣爽地一笑,低頭吻了她。

  十分鐘之後,卓詠佟已經穿著一身黑色窄裙套裝,綰起了髮髻,化好了淡妝。

  赫連麒站在穿衣鏡前,身上是一套深色亞曼尼西裝,神情輕鬆自然,充滿自信。

  卓詠佟看著他自在的身影,他那模樣足以迷倒百萬群芳,包括她。

  都在一起那麼久了,她還是會為他怦然心動。

  沒救了啦,她自我解嘲的笑了笑,連忙拿出幾條領帶在他襯衫領口比試著。

  最後,她選了一條藍底格紋的保守款。「這條很適合今天的約會,爾雅俊秀,孟小姐不喜歡花稍的東西。」

  赫連麒瞥了那條領帶一眼,俊眸微微一冷,神情不置可否。「請問夫人,小生今天的約會對像又是什麼大來頭?」

  她淡淡一笑,倒背如流地輕道:「東揚建設的董事長千金,芳名孟姿伶,留學維也納,是古典樂的大提琴手,身高一六八,體重四十八,血型?型,喜歡歌劇、陶藝和茶道,母親是婦女會會長,孟小姐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本人非常擅長法式料理。」

  「古典樂?」赫連麒蹙起了眉頭。「我確定自己不喜歡那玩意兒,我也不喜歡法式料理。」

  她笑,熟練的替他打著領帶。「不要抱怨了,人家孟小姐可是從來沒有相親過,也沒交過男朋友,這回是看在你姑媽的面子上才答應跟你相親的。」

  他的雙手落在她的纖腰上,「我不喜歡什麼經驗都沒有的女人,我喜歡你這種經過調教的熟女。」

  「什麼熟女,是老女人了。」他們同年呵,二十八歲的男人是黃金單身漢,二十八歲的女人要拉警報了。

  「好吧,我喜歡老女人。」他低磨摩蹭著她的鼻尖,雙手在她腰間收緊了,將她攬得更近,壓低了聲音說道:「尤其是一個名叫卓詠佟的老女人,我最愛這個型號的老女人了,而且越老越好,越沈越香……」

  她笑著推開他,「你當我是酒啊?」

  「是啊,醉人的酒。」他的唇來來回回的摩挲著她的櫻唇,最後緊緊的吻住了她,深深的需索。

  她感受著他傳來的熱力,深長熱吻幾乎奪去她的呼吸。

  這份只給她一個人的愛,她能獨佔多久?

  他幾乎每週都要跟一個對像相親,如果有一天,他對其中一個一見鍾情動了心,到時她要怎麼辦?

  長廊盡頭的茶水間裡,慣常瀰漫著幾種味道。

  濃郁的咖啡香、淡淡的綠茶香,還有職員們烤吐司留下的奶油香味。

  卓詠佟低首斂眉地在算咖啡豆,紀慧菁走進來,看到她那聚精會神的模樣,忍不住生起一股自歎不如。

  「只有你受得了二少爺。」

  她真的很佩服卓詠佟,天天為了煮出一杯符合赫連麒要求的口味而數豆子、調水溫,還一做五年從不對任何人抱怨半句。

  換做她一定做不到,更何況赫連麒的高標準又不是只有咖啡這一項,他是個會讓秘書崩潰的上司。

  「還好啊,習慣成自然嘛。」卓詠佟淡笑一記,看了好友手裡的保溫杯一眼。「又是燕麥粥?」

  「是啊。」紀慧菁揚揚眉毛。「我家大少連吃的方面都這麼溫吞無力,也難怪他老婆要緊緊盯著他了,生怕他接班人的寶座會被你家二少給搶走。」

  她是總經理赫連文的秘書,自認比卓詠佟幸運多了。

  她們幾乎是一起進晨星集團的,但她的上司人如其名,不但脾氣好、好說話,也沒有半點財團接班人的架子,讓她每天上班混得如魚得水。

  反觀詠佟的上司——赫連家的二少爺就不同了,長相俊俏的赫連麒是晨星集團的執行副總,平常不苟言笑,對研發團隊要求高到讓大家都想自我了斷。

  不過也因為他的鐵血政策,在他的主導下,晨星在兩年前開發了智能型四輪驅動系統和人性智能平台等多項專利,一舉躍升為國內前三大汽車集團。

  副總今年的目標是要打造自主品牌,這在台灣的車市不是件容易的事,別的集團已經有很多失敗的例子了,大家都等著看。

  「其實你家大少奶奶大可不必擔心那麼多。」卓詠佟把赫連麒專用的白色馬克杯放進微波爐裡加熱,輕描淡寫說道:「赫連家向來是由長子接班,就算副總表現得再好也沒有用。」

  她還真擔心他會因為大少爺太沒有魄力而成為晨星集團的接班人,到時候他們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如果他只是個平凡的上班族就好了……

  很平凡很平凡的那種,在捷運站一天會遇到好幾十個的那種平凡人,每天為了吃穿汲汲營營的那種平凡人。

  不過,如果他那麼平凡,她又怎麼會戀他如此之深呢?

  卓詠佟面帶微笑的看著咖啡緩緩注入咖啡壺,這一刻常會讓她感到很幸福,這是她為心愛男人煮的咖啡呢。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你認為股東們會同意讓一個連自己每天吃什麼、穿什麼都得由老婆決定的人來領導晨星集團嗎?」紀慧菁不以為然的反問。

  頂頭上司的無能,連帶的害她這個秘書也讓人看不起啊。

  秘書群的第一把交椅是身為副總秘書的卓詠佟,這點沒有人會否認,甚至連各分公司負責人每個星期來總公司開會時都搶著跟卓詠佟裝熟呢。

  「慧菁,你知道嗎?其實大部份的男人穿什麼、吃什麼都是由老婆決定的,你家大少一點都不奇怪。」

  她的麒也是如此啊,每天都由她親自挑選西裝,由她替他打領帶,她準備什麼早餐,他就吃什麼。

  多年來,甚至他的貼身衣物、內衣襪子等,都是她一手包辦。

  「是沒錯,但我們大少連我問他想喝茶還是咖啡都會考慮個老半天耶……」紀慧菁一臉的受不了。

  「所以你天天遲到他也當做沒看見啊。」她調侃好友。

  「也對啦。」紀慧菁笑了。「不說那些了,聽說你家二少今天要和東揚建設的董事長千金相親,是真的嗎?那個冰山美人很難搞耶,據說她不知道拒絕過多少人的追求呢。」

  卓詠佟不動聲色的把咖啡倒進杯裡,秀麗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

  「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二少不知道追求過多少人呢,就算是萬年冰山也難不倒他。」

  「這倒是。」紀慧菁認同地說。

  她泡好了燕麥粥,對卓詠佟眨眨眼。「走了,我們家阿斗還在等我。」

  卓詠佟淺淺微笑,「回頭見。」

  目送紀慧菁走出茶水間之後,她的視線優優地落在窗台的綠色植物上。

  它們正恣意的伸展枝葉,她一向喜歡在煮咖啡的時候欣賞窗台上那幾小盆水耕植物。

  茶水間有兩扇窗,從她所在的十八樓望出去,高樓林立,就這樣看著常可以沈澱她偶感煩躁的心。

  上司還在等她的咖啡呢,照理說,她這個秘書不該在此打混摸魚才是。

  看見此情此景的人一定會嚇壞的,他們會假設赫連麒正大發雷霆的在辦公室裡等著她。

  事實上,他對她的挑剔、龜毛都是做給其它人看的。

  唯有苛待她,旁人才不會懷疑他們。

  上司跟女秘書的緋聞時有所見,而他們又是未婚的俊男美女組合,一定會有人猜測他們私下是否迸出了什麼愛的火花。

  一開始,不只公司裡的人會好奇的觀察他們是否日久生情,甚至還有媒體在跟蹤他們。

  不過這幾年下來,晨星上下再也沒有人會懷疑總是手下不留情的他跟她會有私情了,他成功的保護了她,保護她的方法卻讓她很心疼。

  除了扮演一個不好應付的上司,他還花名在外。

  誰都知道赫連家有個一年換三百六十五個女朋友的二少東,他幾乎已經和上流社會一半以上的名媛約會過了。

  他故意塑造花花公子的形象來保護他們的地下情,唯有不停的換女人,故意強化他風流的形象,才不會有人因為覬覦赫連家族龐大的家世背景而太想把女兒嫁給他。

  多年來,他們小心翼翼的過著同居生活。

  同一棟大樓裡,表面上他獨居在赫連家名下的百坪豪華公寓裡,而她這個小秘書則在同一棟大樓租了一間專為單身貴族打造的套房。

  實際的情形是,他用友人的名義在大樓裡另外買了一間三十坪的公寓,他們一直住在一起。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五年多。

  自從他進入赫連家佔有一半股權的晨星集團之後,他便一手安排她到他身邊工作,一關一關的成為他的貼身秘書。

  從此他們朝夕相處、形影不離。

  在他的訓練下,她變成了一個精明能幹的秘書。

  當他發火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要找卓秘書,當他在跳腳的時候,當然也只有卓秘書敢靠近他。

  這一年來,由赫連文主導的IC設計部門開發案失敗了,不但被股東會轟得滿頭包,也讓他的領導無方顯露無遺。

  相形之下,由赫連麒主導的汽車部門成績斐然,這使得他在集團裡的地位日益重要。

  他的母親及奶奶急於要他結婚,她們認為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能讓他更加完美,就如同赫連文娶了萬盛金控孫家的千金一樣,錦上添花。

  那個完美的女人當然不會是她。

  不管她的學歷與他旗鼓相當,不管她的外貌秀外慧中,不管她的工作表現有多優秀,這些都抹滅不了她是殺人犯女兒的事實。

  是啊,一個強姦殺人犯的女兒怎麼能當赫連家的二少奶奶?怎麼能呢?

  她從來沒有那樣癡心妄想過。

  她只求自己能不受注意的在他身邊多留一些日子,祈禱他們的地下情能瞞過所有人。

  而到了她該走的時候,她會放手,但在那之前,她要專注的、好好的愛他、看他,把他深烙在心底。

  離開他之後,她將在心底珍藏他一輩子,一輩子不婚,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至死方休。

  這是她回報他的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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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9:10


  卓詠佟看著又老了許多的父親,眸底掠過一抹不忍。

  雖然總是掛念著父親,但她並不常來探監。

  她大概兩個月才來一次,每回來時,她都很怕父親又問起那個她無法給答案的老問題,總覺得自己的答案會讓他更難過。

  她不知道別人都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來探監的,她常看到有人淚流滿面的離開,有人氣急敗壞的離開,她算是平靜的。

  即使父親犯的罪使她無法堂堂正正的去愛赫連麒,她也並不恨他。

  「還是沒有你阿姨的消息嗎?」卓慶統看著女兒,眼裡有期待。

  卓詠佟在心裡歎一聲,就是這個問題,每次都會問,常讓她的心一沈。

  她搖了搖頭。「沒有。」

  他的眉心皺成一團。「那個——你有認真的找他們嗎?你弟弟要上高中了吧?你去學校打聽一下好不好?爸爸拜託你,你去學校打聽一下……還有你阿姨,她什麼都不懂,我不在她身邊,你要照顧她……」

  「爸——」她的心又縮成一團了。「我會找到阿姨,你不用急,等找到他們以後,我會照顧他們的生活。」

  卓慶統鬆了口氣。「好,謝謝你,詠佟,我可憐的女兒,爸爸謝謝你。」

  卓詠佟感覺到自己的心緊緊一揪。可憐的爸爸,其實阿姨早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他還眼巴巴的在等,唉……

  父女倆除了這個話題,好像也沒有別的可說了。

  滴滴答答,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默默的等到探監時間結束,父女默默的道別,兩個人的眼神都很複雜。

  直到走出監獄大門,卓詠佟才感覺自己的呼吸不再凝窒,剛剛在裡面,她像死了一遍。

  母親在她七歲時就因乳癌過世了,父親開了一間生意興隆的水果行。

  她的家境不錯,從小就學畫畫、學琴、學心算、學圍棋,父親一心栽培她。

  她稱為阿姨的後母原本是水果行的員工,很照顧她,嫁給她父親之後生了一個超級可愛的弟弟。

  父親很疼愛小他十歲的妻子,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良嗜好,唯一缺點是喜歡打烊後喝幾杯。

  大三那年,阿姨帶著弟弟回中部娘家過暑假,父親去參加朋友兒子的婚禮,因為高興喝了很多酒,事情就發生在那個晚上。

  警方調查的結果是他酒後意圖強暴家裡的外傭,外傭反抗,他就用棉被悶死外傭。

  她真的無法想像平常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去強暴外傭,還失手把人給悶死了?

  雖然事後父親告訴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但鐵證如山啊,父親還是被起訴了。

  判刑後,阿姨就帶著弟弟失蹤了。

  後來她才發現,阿姨賣掉了房子和店面,帶走家裡所有財物和存款,包括她親生母親留給她的很多首飾。

  當時她真的無計可施,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如果不是赫連麒對她伸出援手,她根本無法完成學業。

  多少年過去了,父親還在盼著阿姨會出現,會帶著弟弟去看他,他說他有很多話要對阿姨說。

  叫她說不出口的是,她知道阿姨和弟弟在哪裡,三年前她就找到他們了。

  阿姨說,她有個同居男友,三個人一起過得很不錯,她不想等刑期二十年的父親出獄,還要求要離婚。

  她並不怪阿姨無情無義,丈夫意圖強暴外傭還失手殺了人,任何女人都無法接受自己丈夫做出這種事。

  所以她一點都不怪阿姨帶著弟弟和財物一走了之,她只覺得父親很可憐,很悲哀。

  一時的失誤,造成了終生遺憾,一輩子都要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

  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破碎了,還得在牢裡受苦二十年,她這個女兒卻無能為力……想到感傷處,她眼眶紅了。

  驀然間,一部熟悉的轎車疾速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車窗降下來,駕駛座裡的赫連麒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俊眉挑起。「我就知道會這樣。」

  如果他是法官,他會立刻把她父親放出來,以免她看一回傷神一回。

  這個女人老是讓他放心不下。

  「你怎麼來了?」卓詠佟錯愕極了。「你沒去球場嗎?」

  今天是星期天,他要陪他父親和一位國會議員打高爾夫,中午他母親會和他們會合,三個人一起和議員的夫人、千金吃飯,餐廳還是她訂的。

  「沒辦法啊。」赫連麒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一直聽到有個小可憐在召喚我來安慰她,我只好來了。」

  「所以,你真的沒去球場?」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天啊,你怎麼可以沒去球場?我算什麼?你居然跑來這裡?我快瘋了,董事長一定會很生氣……」

  「生氣也只能由他了,誰叫你要讓我放心不下呢?」他一臉愉悅地說:「上來吧,有話上來再說,看樣子你要念很久。」

  她無奈的拉開車門上了車。

  一小瓶玻璃瓶裝的柳橙汁送到了她面前。

  她抬眸,看到他的俊唇帶笑。「渴了吧?快點喝。」

  一看到這瓶有機商店販賣的柳橙汁,她焦慮的心頓時柔軟了。

  她常去那間店買有機果汁給他喝,沒想到他把店名記下來了,還特別跑去買來給她喝……

  「快喝啊。」赫連麒勾起了嘴角,微笑的看著她。

  很顯然的,她被他感動了。

  她從來不會在他送她名牌包包或限量首飾時露出這種表情,他真想馬上吻吻她。

  「知道了。」她一口氣把柳橙汁喝完。

  她知道如果她沒先喝完,他就永遠不會跟她進入她想知道的正題,他就是有辦法閒扯淡下去。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你為什麼沒去球場?」她的眉端輕蹙,在心裡直歎氣。「董事長跟夫人都很重視今天的聚會,他們兩位希望你跟張小姐能好好認識對方,而現在你卻在這裡——」

  「看你急的,你就這麼想把我這個老公往外推啊?」他不以為意的打斷她的話。

  緩緩地,他右腳熟練的放掉了煞車,方向盤一轉,切進車流之中。

  「我沒去球場的理由是因為張議員在球場裡身體不舒服,所以擇日再約。」說完,他斜睨她一眼,做出一個不像是笑容的表情,調侃道:「怎麼樣?夫人,這個答案讓你提在半空中的心放下來了嗎?」

  她無奈的看著他,

  沒錯,這個答案讓她放心了。

  幸好他不是真為了她放張議員鴿子,但他諷刺的語氣好像她在賣老公求榮,讓她有點難過。

  「董事長跟夫人沒有請他回家吃飯?」她轉移著話題。「老夫人應該很想見你吧?」

  「董事長、夫人、老夫人——」他重複著她的用詞,眉心蹙了起來。

  卓詠佟頓感不安。

  她正想說個笑話來打破車上這份沈寂,就見本來專心凝注前方車陣的他,驀然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握了一下。

  「我們結婚吧,詠佟。」

  她介意她父親的事,生怕有個強姦殺人犯的岳父會影響他的前途,說什麼也不肯答應他的求婚。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傻?

  以為這樣他就會放棄?

  除非是她去殺人去強姦人,不然他永遠不會放棄她。

  「我們不要談這個。」卓詠佟無力地說,結婚的話題讓她好想跳車。「我不想跟你吵架。」

  她知道他無所謂,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她有所謂。

  他前景看好,是晨星集團的明日之星,她絕不能耽誤他的前途。

  「難道你以為你不肯跟我結婚,我就會娶別人?」赫連麒緩緩搖頭,視線依然停駐在前方車陣裡,沒有移開分毫。「詠佟,你錯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一輩子不答應我的求婚,我就一輩子跟你耗,看是你的命長,還是我的命短。」

  他的話強而有力,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的落入她耳裡。

  她的心房「咚」的一震,瞬間緊緊縮了起來。

  因為太愛他,只能逃避……

  這一輩子,她可以為他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就是不能當他的老婆。

  「麒……我餓了。」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知道他最不能抗拒她餓肚子,因為她有嚴重的胃痛。

  「你早上沒吃?」他馬上警覺地看了她一眼。

  她虛弱的一笑。「對,因為要來看我爸,太緊張了,什麼也沒吃,你帶我去吃好吃的吧,好嗎?」

  「知道了。」他點了點頭,專心開車了。

  卓詠佟鬆了口氣。

  雖然知道這不會是最後一次,但至少這次她拖過去了。

  她一直在重複這個公式——因他的求婚而甜,因不能答應他的求婚而酸。

  時甜時酸,這全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愛他。

  手機的鬧鐘一響,卓詠佟就在瞬間將設定關掉,以免吵醒還在睡的赫連麒。

  她輕輕的掀開被子要下床。

  早一步醒來的赫連麒立即伸手摟住她的腰,佔有性十足地把她壓在身下。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黑亮的秀髮圍著她細緻的臉龐,這是她的女人,百看不厭。

  她驚訝的看著他,「你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這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他今天居然不必她叫喚就行了,這太奇怪了,原來,他也會自己醒啊。

  「很早。」他懶洋洋的注視著她未施脂粉的秀麗臉龐,惱人情緒逐漸擴大。

  他什麼時候才能詔告天下,這位晨星集團的第一美女是他赫連麒的女人,讓別的男人不再對她有非分之想?

  「怎麼回事?你身體不舒服嗎?」擔憂浮上她的雙眸。

  他的眉心怎麼擰得那麼緊?

  真要命,是昨晚就開始不舒服了嗎?她怎麼沒發現他有異樣?

  「我的身體沒有不舒服,倒是心裡不舒服。」他哼道。

  她不解的看著他。「心裡?」

  赫連麒的薄唇微微往上挑,勾起一個帶著危險的笑容。「還不明白嗎?要審審你,當然得要提早起來,不然我的好秘書又要趕我去上班了。」

  「審我?」她還是不懂,她做了什麼,讓他要用到審這個字?

  他更緊的壓住了她,狠狠地盯著她的眼睛。「你昨天和那個德國來的工程師聊得很愉快嘛,我不知道你還會說德語。」

  她恍然大悟的看著他。

  原來他在吃醋啊。

  「報告副總——」她閃動著眼瞼,想笑。「他說的是法文,他是法國人,只是到德國工作。」

  「哦,法文——好一個法文。」他聳高了眉毛。「所以卓秘書你是在向我炫耀,你會用法文跟男人調情囉?」

  卓詠佟又笑了,笑容裡有份坦蕩蕩的溫柔。「報告副總,我沒有跟他調情,我只是盡地主之誼,告訴他台灣的風土人情而已。」

  「那好!」他很快的說:「明天開始,我會派精通法文的專人為他講解風土人情,卓秘書你就不必費心了。」

  她啞然失笑的看著他,抬手輕撫他動怒的眉峰。「你到底是怎麼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對遠道而來的貴賓盡地主之誼,以前他不會這樣啊,這次反應卻這麼大,她真的無法瞭解。

  「還問我怎麼了?」他從齒縫裡輕哼著,嘴唇驀然緊緊的壓在她的唇上,狂野的吻了她。

  好久好久,他才放開她。

  卓詠佟瞪大了眼眸喘息著,呼吸急促。

  剛剛那一吻就像狂風過境……他在懲罰她嗎?

  「麒……」她遲疑了一會兒。

  他很不對勁,非常非常的不對勁。

  「問我為什麼要不高興你對別的男人親切、對別的男人笑嗎?」他的聲音提高了,俊顏緊繃。「因為你讓我沒有安全感,你遲遲不肯答應我的的求婚,我怕你被別人追走。」

  「被別人追走?」她更不懂了。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迷人。」赫連麒凝視著她,眉頭深鎖。

  「那個德國佬被你迷得暈頭轉向,我真懷疑他聽進了多少風土人情。」

  「你在找我的麻煩。」她溫存的、平靜的看著他,抬手撫摸他那一頭濃髮,歎息地說:「就算變成了煙,我也要繞在你身邊,就算火箭大炮來,也無法把我從你身邊拉走,更何況是個不懂中文的外國人,他能懂我的心、解我的情嗎?」

  「他不能。」她自問自答的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懂我的人只有你,所以你就不要再多心了,沒有人可以追走我,沒有那樣的人。」

  他默視她良久。

  隔了好一會兒,卓詠佟才聽見他說:「既然你的心是我的,人也是我的,那麼就嫁給我,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就不會再有任何懷疑。」

  他真的很懷疑有一天她會不告而別,就像她老愛拿DV拍他一樣,彷彿在為日後的別離做伏筆,這讓他很不安。

  「不要為難我。」她深深歎口氣,眼睛望著他。「除了結婚,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什麼都可以給你,我可以一輩子當你的情婦,當你的女傭,只要你給我一個小小的位置就好……嗯……」

  驀然間,一陣反胃湧上來,她作嘔了一下。

  「怎麼了?」赫連麒先是一怔,接著強烈的狂喜就擭住了他,他轉動著眼珠。

  「難道……」

  她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了。

  「你懷孕了。」笑容在他俊顏浮漾開來,他斬釘截鐵地說:「我們要做爸媽了。」

  「不可能!」她有些激動的否認,臉色像陰沈的天氣,一點陽光都沒有。

  他應該知道,如果她懷孕了,他的麻煩會很大,他怎麼還能這麼高興?而自己又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因為他的高興而生氣。

  「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他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柔指,興匆匆地笑道:「晚上我們去做檢查。」

  「不可能。」她搖頭,設法掙脫他的手。「不必去了,我都有按時吃避孕藥,不可能懷孕。」

  「我堅持。」他卻把她的手再拉回來,握得更緊,並輕輕拉到唇邊一吻。

  「要我死心很簡單,下班以後,我陪你去做檢查,等結果出來是後,我自然會死心。」

  卓詠佟抬眼看著那張俊俏的臉龐,歎了口氣。「知道了,我自己去,我會去檢查,會在第一時間把結果告訴你。」

  「不,我們一起去。」赫連麒笑笑,把她拉近,讓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柔聲地說:「我要陪你去,我堅持。」

  「麒……」她欲語還休的蹙起眉心。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他嘴角一提,笑道:「放心吧,我沒你想像的出名,我又不是什麼大明星,不會有人認出我來的,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到外縣市的婦產科去檢查,順便兜兜風。」

  卓詠佟苦笑一記,笑容黯淡得像暮色。「你哦,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那種又酸又甜的感覺又跑出來攪亂她的心湖了。

  甜的是,他全然接受她可能懷了他孩子的事。

  酸的是,她沒有資格懷他的孩子。

  「記住,今天不要喝咖啡。」他笑著叮囑,傾身吻了她的鼻尖。

  她的心臟緊緊一縮。

  他彷彿認定她一定懷孕了,唉……她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會失望的。

  結果是,她真的沒有懷孕。

  明明主張不可能懷孕的是她,但不知道為什麼,結果揭曉之後,她的失落感比他還大。

  或許潛意識裡她希望自己懷孕吧,想看看他會怎麼處理,他真的會為了她不要晨星集團這片大好江山嗎?

  其實她未曾懷疑過他的愛,她相信他會為了她拋棄一切,是她無法自己到奪取他的所有。

  如果他娶了她,視他如命的母親和奶奶會有多難過?

  現階段他的事業如日中天,在公司裡氣勢如虹,她怕自己會害他被踢出晨星集團的權力核心,到時他會因為喪志而不再愛她了。

  說穿了,她其實還是自私的。

  因為怕失去他的愛,所以情願當他的地下情人。

  她已經失去了父親和溫暖的家庭,現在的她只有他了。

  她好怕再失去一個她所愛的人,她真的好怕,那種一夕之間一無所有的恐懼,她不要再重來一次。

  「怎麼垂頭喪氣的?」赫連麒摟著她的肩膀說笑道:「醫生說,我們還年輕,不急,我們兩個的身體都很健康,要懷孕不成問題。」

  她不知道她自己有多想懷他的孩子吧?

  她真傻。

  她還以為他跟別的女人結了婚,她這能甘之如飴當他的情婦,那只是她在欺騙自己罷了。

  「我現在只想喝杯咖啡。」卓詠佟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明明很想看一看牆上那些可愛的嬰兒照,她狠心的裝做視若無睹。

  如果他們有孩子的話,孩子會長的像誰?

  像她還是像他?

  如果媽媽能做主孩子的長相,她要生一個像他的兒子。

  不是她重男輕女,是因為要像他啊,他那英挺的眉眼,當然要兒子來繼承囉。

  在她的肚子裡複製一個他,這多麼奇妙,多麼有趣啊……

  然後他們這對父母會一起愛那個由她肚裡複製出來的小人兒,或許不只複製一個,複製兩、三個也行……

  「詠佟!」

  有人在叫她。

  她抬起眼來,看著走過來的孕婦,當下微微一愣。

  「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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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19:38


  老天,是她的高中死黨孟惠心……

  她們很久沒聯絡了,以前她們幾個死黨常窩在她家水果行樓上的住家裡,爸爸總會熱情的切水果給她們吃,還會叫披薩給她們打牙祭。

  「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沒認錯。」孟惠心喜上眉梢的走過來,對她左看看右看看,驀然拉住她的手,抱怨道:「你這丫頭,搬了家,電話也換了,都沒說一聲害我們找不到你。」

  說完,她指著自己的肚子。「你看,你連我結婚都沒參加,我啊,都要做媽媽了。」

  看到自己少女時代的老同學大腹便便的,卓詠佟感覺很不真實,像在做夢。

  她百感交集地說:「因為家裡有點事,所以……」她爸爸出事之後,她刻意躲著所有人,後來就跟大家都失聯了。

  「我知道。」孟惠心一臉難過。「我聽說伯父的事了,你一定很不好受,我們都很擔心你,打了好多電話給你,還到你家去,可是都找不到你。」

  「你知道?」她瞬間感覺自己的喉嚨像卡著一顆石頭。

  惠心說她知道,那其他人也知道了?

  她和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她們是怎麼議論她爸爸的?她們也認為她爸爸是恐怖的殺人犯嗎?

  「伯父他人那麼好……」孟惠心歎了口氣。「我們都相信伯父不是那種人,只是喝多了,才會鑄下大錯。酒啊,真不是好東西啊,害人不淺。」

  「惠心……」卓詠佟心中熱烘烘又酸楚的絞痛著。

  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把她爸爸當成罪不可赦的殺人犯啊,她的喉嚨一緊,眼眶紅了。

  「謝謝你,惠心,真的謝謝你。」她有些激動地說。

  「謝什麼啊,我們又沒為你做什麼。」孟惠心笑了笑,接著打趣地看著她身旁風采傲人的赫連麒。「這位帥哥是誰?你老公嗎?」

  卓詠佟正要開口否認,他卻先一步出聲。

  「你好,我是詠佟的老公,我叫赫連麒。」他帥氣的伸出手與孟惠心強而有力的一握,再微微一笑道:「很高興認識你。」

  「赫連麒?這名字好熟悉……」孟惠心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難道是晨星集團的赫連家族。」

  他毫不掩飾的承認,「對。」

  卓詠佟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就見他好整以暇的跟孟惠心交換名片,她急得好想把那張名片給搶回來。

  「你這丫頭,原來嫁了這麼出色的老公啊,這樣我就放心了……」孟惠心把名片收進皮包裡,笑道:「應該快輪到我了,我進去了,再聯絡哦!」

  卓詠佟魂不守舍地說:「好,再聯絡,你快進去吧。」

  孟惠心一進入診間,她立即拉著赫連麒走出婦產科,步伐快得好像有人在後頭追趕他們似的。

  「你不應該說你是我老公!」

  她緊緊握著拳頭,心頭像滾著一鍋沸騰的水。

  「雖然惠心是我的死黨,但我們已經好幾年沒聯絡了,如果她把我們的關係爆料給記者,那麼後果不堪設想,老夫人一定第一個昏倒,夫人第二個,當然董事長也會氣得跳腳,媒體還會大做文章,把我爸爸的事挖出來,大家會嘲笑你,說你什麼人不好挑,偏偏挑了一個殺人犯的女兒當情人,我們的關係可能影響到晨星的股票,股東們會抓狂……」

  「詠佟,你冷靜一點……」赫連麒試著讓她停下來,但她越走越快,語氣也越來越激動。

  「我怎麼冷靜?」她語調激昂不已,胸腔劇烈的起伏著。「我們好不容易隱藏了這麼多年,現在卻可能會一夜之間崩解,這都是因為你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我早就說過,我不可能懷孕,為什麼你還要硬逼我來檢查?」

  「我逼你來檢查?」他的眉毛揚高了,心頭冒火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走在他身後,她根本沒看到他,鬱怒和無奈像兩股洪流在她心中興風作浪,她話語更加口不擇言了。

  「是啊!你逼我來檢查,不是嗎?難道你不相信我一直很認真的在避孕嗎?你是要確認我沒懷孕才放心嗎?現在事情變成這樣,如果我們的關係曝了光,你要怎麼面對那些蜂擁而來的責難,我只是個小人物,我可以躲起來,可一走了之,你呢?你一個人要怎麼善後,怎麼對你父母交代……」

  「夠了!」

  他忽然一個箭步,走向前去,來到她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

  她被逼得停下來。

  一陣冷風吹過,她驀然打了個冷顫,冷靜下來後恍恍惚惚的看著他。

  「卓詠佟!」他目光死死的瞪視著她,語氣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

  她錯愕了。他從來不曾這樣連名帶姓的喊過她。

  他的聲音裡有風暴的氣息,他的背脊挺得筆直,他的俊顏鐵青,他看起來很火大!

  完了,她剛剛說了什麼?

  情急之下她說了什麼?

  她是不是瘋了?

  對!她瘋了,她一定是瘋了沒錯!

  一瞬間,深深的懊惱和沮喪擭住了她。

  她閉了閉眼,話都說出口了,懊悔已經來不及,他一定被她氣瘋了。

  「你還要欺騙我的感情到什麼時候?」他惱怒的望著她。

  「什麼?」她再度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欺騙他的感情?她什麼時候欺騙他的感情了?對他,她一直是全心全意的付出……

  「不是嗎?」赫連麒臉一沈,粗魯的把她拉進懷裡,咬牙切齒的看著愕然的她。

  「我……我哪裡欺騙你的感情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咚咚咚跳得好快好快。

  「知道我當年為什麼同意讓我們的感情地下化嗎?」他氣惱的看著她。「不是因為我怕公開我們的感情會有什麼後果,會讓我在家族裡失去什麼,我擔心的是你!一旦你跟我的感情公開了,你的背景勢必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當時伯父的官司還甚囂塵上,我不要你在承受不必要的壓力,我的出發點很簡單,我想保護你,如此而已!」

  「麒……」她睜大了,驚愕、震盪、又迷亂,他的話緊緊扣住了她的心弦。

  「而你呢?」他緊繃著臉,酷眸罩著寒霜。「你卻一再的推拖我們的婚事,你捫心自問,我叫了你多久的老婆,你何曾叫過我一聲老公?在你的心裡,真的有把我赫連麒當成你卓詠佟這輩子唯一的男人嗎?」

  她看著他,一顆心悸動得有些疼痛。

  他說的,是鬼話吧?

  如果她沒有把他當成這輩子唯一的男人,她下輩子就變成一棵樹,種在他家後院,任憑風吹雨打。

  許久之後,她才緩緩說道:「當年你為了保護我,所以同意把我們的感情地下化,現在又有什麼不同?我仍然是殺人犯的女兒,所以我在意,所以還是不能公開我們的關係。」

  「現在跟當年當然不同!」赫連麒眼光灼灼、強而有力的說道:「伯父已經判刑了,而且犯意在判決書裡寫得很清楚,經過調查,伯父確實不是蓄意或預謀強姦殺人,他悔意至深,甚至獲得了法官的同情,所有有疑問的人都可以去看判決書,沒有人可以擅自為伯父的罪胡亂定義,這就是不同!」

  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在她心裡,讓她無話可說。

  她軟弱的看著他,「我只知道,如果公開了我們的關係,後果會很嚴重。」

  他的嘴角一揚。

  「沒錯,會很嚴重,當然會很嚴重。」他不否認這一點。

  她吞了口口水,低斂著眉眼,小小聲地說:「你知道……那就好。」

  他好笑的看著她。

  這女人在懺悔是吧?

  她知道自己說了一些不該說的違心之論,現在後悔莫及,很想撞壁吧?

  她的心裡在想什麼,難道他會不知道?

  他們都一樣,都在保護對方。

  「雖然會很嚴重,但至少你不會百口莫辯。」他鏗鏘有力的說下去。「五年前,一切還沒定案,你要怎麼向每一個人解釋伯父不是那麼恐怖的殺人犯?而我不要在法律還沒給伯父定罪之前就給我們的愛情定了罪,也不要我的家人對你有先入為主的不好印象,所以我才會同意不公開我們的關係。」

  她深吸了一口氣。

  「好,我承認你說的都對,但是……」

  「不要但是,我不想聽但是。」

  「麒……」她眼光痛楚的凝視著他。「不要改變現狀好嗎?我拜託你,不要改變現狀。」

  他隱忍的看著她,深深的歎了口氣,「所以,你要永遠逃避是嗎?」

  淚水往她眼眶裡湧去,她咬住下唇拚命忍住。「如果可以永遠逃避的話,我想永遠逃避。」

  竟然有這種寧為情婦的女人,他真的無話可說了。「詠佟,你很自私,這樣對我並不公平,我厭倦了當你的地下情人。」

  她垂下了睫毛。「我知道我自私,對不起……但是,現在的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日子過得很平靜,工作也很順利,只差一個名份對我而言沒那麼重要,我沒有把握能讓你的家人接納我,尤其是對你婚事期望甚殷的夫人和老夫人,我真的沒有把握,我更怕我把你害得掉進萬劫不復的地獄裡,被打進晨星集團的冷宮。」

  赫連麒苦笑一記。

  他的咄咄逼人嚇得她臉色都發白了,她到底有多恐懼他要她嫁給他?

  結婚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個心頭重擔吧?

  「傻瓜。」他輕輕的把她擁進懷裡,萬般感慨地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不會逼你,我會給你時間,很多很多的時間,直到你能克服你心裡的障礙為止,這樣總行了吧?」

  卓詠佟環住了他的腰,把臉頰埋在他懷裡,鬆了口氣。

  「謝謝你,麒,謝謝你……知道嗎?你剛剛真的嚇到我了……」

  他微笑起來,低頭在她太陽穴吻了一下。

  「老婆這麼不聽話,身為老公,當然偶爾也要提振一下夫綱。」

  倚靠著他,她的心充盈著滿滿的幸福和滿足。

  今晚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的珍寶,她要牢牢記在心底,牢牢地,一輩子不忘記。

  胃好痛……

  一室暗沈的房裡,卓詠佟無力的睜開了眼睛,心底空蕩蕩的。

  真是糟糕啊,都已經躺了兩個小時了,卻還是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無法好好入睡。

  房裡飄著淡淡玫瑰香。

  葦香爐裡燃燒著玫瑰得燭,是她上床前點的為的是一夜好眠,不過顯然是沒用。

  快十二點了,身旁的位置也空蕩蕩的。

  男主人還沒回來。今天赫連麒有家族活動,慶祝他叔叔結束四十年的單身生活,餐會之後,所有赫連家的男丁還有一聲屬於男人的派對。

  告別單身的派對會持續到午夜吧?

  她奇怪,今夜怎麼格外渴望有他陪,又格外的感到不安呢?

  她的眼皮一直跳,到底是什麼事?

  她安撫著自己,不管是什麼事,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如果明天是星期天就好了……

  雖然她一直努力的想睡著,但整個人就像找不到出口的火山,根本睡不著。

  最終,她還是起來了。

  除了莫名的不安,還有一件事壓在她心口。

  披上外套,她低落的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腦海又浮現那張攪動她五臟六腑的照片。

  那是今天出刊的雜誌,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她的心猛地緊緊一抽。

  他不是封面人物,只佔了一小篇幅,但卻讓她很難受、很難受,比過去他佔據封面時更為難受。

  她喝了幾口紅酒,消沈地拿出她放在衣櫃底層的雜誌,打開梳妝台的燈上,翻到有他的那一頁。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他們都像在接吻,偏偏照片裡那位清麗的女子,不是她這個秘書經手安排的相親約會。

  被拍到的那天,他應該是參加了某個商務聚會。

  回來之後,他沒有提過照片中的女子,如果不是雜誌登出來,她也不會知道有這個人。

  他們好親密。

  那個女子究竟是誰?

  想到可能是某個讓他很有感覺、很來電的富家千金,她就非常難受。

  她下意識的把自己跟對方做比較,結果是,失敗感讓她的心情一整天都待在谷底。

  如果是個俗艷的女人或嬌嬌女,或許她不會這麼難過。

  但是,照片裡的女子外貌清純靈秀,應該不超過二十歲,頑長的身材纖細高跳,披垂著如去長髮,從簡約的穿著打扮之中可以窺見脫俗的氣質,是那種連女人也會傾心的類型。

  他們好相配,兩個人都同樣出色……

  默默喝掉紅酒,再默默把雜誌收進衣櫃底,關掉燈,吹熄香氛蠟燭,沒事一般的上了床,擁著被,閉上了眼睛。

  酒果然助眠,她睡著了,迷濛中被溫暖又熟悉的男性氣息給擾醒。

  有隻手在摸她的額心。

  「麒……回來啦?」她睜開眼睛。

  薰香爐還透著燭火,是他又點上的吧?

  她立即鑽進了他懷裡,在他胸前尋找舒適的位置,一顆浮在半空中的心安定了下來。

  「你好香……」她哺語著。

  「你在流冷汗。」他蹙著眉心說道。

  一進房赫連麒就感到不對勁,她睡得不安穩,那股躁動的氣氛連在空氣中都感覺得到。

  「我知道。」卓詠佟伸手摟住他的腰,輕輕的揚著睫毛,輕輕的笑了。「因為太想你了啊,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很不安。」

  「你喝酒了?」他低首看了她幾秒。

  她絕不會為了他跟家裡人聚會而不安,也不會無聊把酒當睡前牛奶,那麼就是……

  「你看到雜誌了?」

  「沒有啊,什麼雜誌?」她裝傻。

  「承認你在意我有那麼丟臉嗎?」他摟緊了她,嘴唇湊到了她耳畔,笑意不自覺的浮上嘴角。「那是朋友的妹妹,她喝醉了,男朋友又在洗手間,我剛好在旁邊就順手扶住她,只是這樣而已,就被記者胡亂作了文章。」

  她的心臟一陣劇烈狂跳,她悄悄抬起頭來看著他,不勝低回,「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又沒看到。」

  「好,儘管去否認吧。」他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臉頰,眼裡閃爍著笑意。「是不是難過了一整天?」

  今天他一直待在廠裡和研發工程師討論進度,晚上又直接回家參加叔叔的派對,現在才跟她碰到面。

  如果不是在席間,表妹拿著雜誌調侃他,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你朋友的妹妹很漂亮、很動人。」卓詠佟遲疑了下下才如此說道,間接承認她確實看了雜誌。「她看起來像是有教養的千金小姐。」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仔細看著她,說笑似的道:「所以,你很難過?沒想到還有比你卓秘書更漂亮、更動人的女人?」

  她瞬了瞬眼眸,「對,所以我第一次感到不安。」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珍惜的把她擁到了胸前。「如果你知道你的不安帶給我多大快樂,你就不會再不安了。」

  她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心房也為之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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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0:05


  第二天,卓詠佟終於知道自己前一晚的躁動難安從何而來了。

  她父親在獄中咬舌自盡了,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好幾個小時,完全沒有救活的希望。

  赫連麒陪著一臉慘白的她趕過去,天才剛亮,霧濛濛的一片,大霧讓氣氛更加悲傷。

  當她看到遺體的那一刻,她徹底崩潰了。

  「您不是還在等阿姨的消息?為什麼不等了?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她哭得不能自己。

  她覺得是自己讓父親沒有活下去的力量,如果她早點把阿姨和弟弟帶來看他,或許他就不會厭倦生命了。

  「詠佟,別哭了,讓伯父好好的走。」他把她緊緊的擁進懷裡。

  「我爸他不是個壞人……」她的心痛極了,讓父親用這種方式走完生命,她真的好痛。

  「我知道。」

  接下來的日子是忙與亂,雖然後事辦得簡單隆重,但該有的儀式還是不能少,依然有許多瑣碎的事要她一一處理。

  卓詠佟黯然神傷的處理著父親的後事,不知道看著遺物發過多少次呆。

  出殯之前,她去找過父親生前心心唸唸的阿姨,但對方不肯見她,那一刻,她第一次對她阿姨感到生氣。

  人都已經過世了,難道去上炷香也不願嗎?

  不是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嗎?況且他們還有個兒子,竟然聽到她父親過世的消息還無動於衷,真的讓她感到心寒。

  好吧,不見不見,從此以後,大家是陌路人,她會忘了自己還有個弟弟,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

  喪禮結束之後,她瘦了一圈。

  公司的同事都很關心她,除了致哀跟關心,他們並沒有多餘的猜測。

  大家對她的事都一知半解,只知道她的親人過世了,她請了喪假,回「老家」去奔喪。

  回到工作崗位,日子看似平靜,但笑容卻在她臉上消失了。

  雖然喪禮後,她再也沒有哭過,但她就像枯掉的花,沒了生氣。

  赫連麒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不能再讓她消沈下去了,不能再讓她自責了。

  他悄悄進行著一個能讓她重拾笑容的計劃。

  星期五碰到國定假日,接連著週末兩天,共有整整三天的假。

  一早,他親自做了早餐,在床上把她吻醒。

  卓詠佟整個人縮在被窩裡,只露出了額頭,聲音懶懶的傳出來,有種言語難以形容的乏味。

  「今天不是放假嗎?我還想多睡一會……」她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忽然之間,生活和工作都對她失去了吸引力,她常常感覺到一股悲傷的情緒充塞在心中,她在冬眠,不知道哪天才會好轉。

  幸好工作是駕輕就熟的,不會因為她的無精打采而有所影響。

  「好吧,你再睡一下。」赫連麒替她把被子拉下來一點點。「我不太舒服,去看個醫生就回來。」

  她立即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怎麼不早點叫醒我?」

  他露出了一抹笑意。「胃悶悶的、怪怪的,一直反胃。」

  「還笑?」她蹙起了眉心,念起他來,「不是叫你少抽煙少喝酒少喝咖啡少空腹喝茶嗎?你看你,只會說我的胃,你自己也把胃給搞壞了。」

  「這樣才跟你相配啊。」他賴皮地說,黑眸中滿是笑意。

  「什麼啊?」她白了他一眼,很快的下了床,走進浴室,邊走邊道:「等我一下,我陪你去醫院,今天沒門診,可能要先掛急診了。」

  他凝視著她纖細的背景微笑。「老婆,你慢慢來,我還可以忍。」

  浴室傳來水聲,他知道為了他,她這個效率極佳的秘書鐵定三分鐘就搞定盥洗和換裝,於是他先到餐桌坐下來等她。

  果然,不到三分鐘,卓詠佟就從房間走了出來。

  他面帶笑容的看著她,她穿著?恤、休閒褲和連帽運動外套,長髮垂在肩上,臉上脂粉未施。

  「這……你做的嗎?」她訝異的看著餐桌上那滿滿的食物。

  光是麵包類就有餐包、土司和可頌,果醬也有四種,圓盤裡有荷包蛋、煎培根和熱狗、沙拉,居然還有一碟不搭的蘿蔔糕,這樣算是滿漢早餐吧?

  「是不是突然覺得如果錯過我這樣的男人很可惜?」他挑高眉,朝她拋去一個微笑。

  她用懷疑的眼神瞟著他,「你真的胃痛嗎?我怎麼覺得不像。」

  是不是為了騙她出門,所以裝病?

  「不要懷疑。」赫連麒立即痛苦的按著自己的胃。「我在強顏歡笑。」

  他問過醫生了,她的情況很糟,起因在她根本還沒辦法接受自己父親自殺身亡的事實。

  她一定要出去走走,一定要跟人群接觸,一定要見到陽光不然她的情緒會越來越低落。

  所以,他正在設法讓她「出去走走」!

  卓詠佟果然猜對了,也果然被騙了,他根本沒生病。

  車子往南下的交流道駛去,因為連續假期的關係,車子好多。

  龐大的車流量讓她厭煩,離開台北也讓她不安。「回去吧,我哪裡都不想去,我想回家睡覺。」

  赫連麒從置物櫃裡拿出一個眼罩給她。「在車裡也可以睡,到了再叫你。」

  「麒……」她蹙起了眉心。「我們回去好嗎?我真的沒有心情。」

  他的方向盤一彎,上了高速公路,好整以暇地道:「你被我綁架了,人質是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的,快睡吧。」

  她歎了口氣,無奈的戴上眼罩,放平車椅,真的不理他,開始睡了。

  行進中的車子大概有催眠的效果吧,她睡著了,直到他叫醒她。

  她惺忪地睜開眼睛。「到了嗎?我們在哪裡?」

  他替她解開安全帶。「休息站。」

  驀然看到陽光,她瞇了瞇眼眸,聲音一如她的心境般酷寒,「我不想下去,你想去洗手間嗎?那我在車上等你。」

  「你這女人也太懶了吧?」他笑著捏了下她的腮幫子。「一起下去。」

  雖然她不情不願,他還是把她拉下車了。

  休息站熱鬧得不得了,她像木偶一樣的坐在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空位裡。

  她對周圍的人沒興趣,對販賣部門那些五花八門的伴手禮也沒興趣,她覺得心煩,覺得耳鳴,覺得很悶,下意識的想走出去。

  他去買咖啡了,不厭其煩的排在長長的人龍之後,還對她微笑。

  她的心緒被觸動了。

  淚水驀然湧出眼眶,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就是想哭。

  她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她會在人這麼多的地方想哭?

  她逼回淚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

  他端著托盤回來了。

  「拿鐵咖啡,蜂蜜鬆餅,奶油卷蛋糕。」他把一杯咖啡放她面前,笑笑地說:「據說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我們來試試看。」

  卓詠佟默默的喝著咖啡,默默品嚐超甜的奶油卷,不再有奔回台北的衝動。

  之後,他們又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往南開去。

  她依舊戴著眼罩睡覺,讓高速行駛的車身催眠她,直到赫連麒再度將她喚醒。

  再度醒來,她彷彿置身夢中。

  車窗外已經是夜晚了,她發現車窗開著,陣陣帶著海味的涼風吹拂進車裡,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這次比較有真實感了。

  「我們在哪裡?」她悠悠的問,不想起來,這樣躺在車裡好舒服。

  「墾丁的南灣。」他的聲音很輕快,宛如夜色中吹起的一陣和風。

  「墾丁?」她怔忡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他們可能在中部,沒想到居然來到了台灣的最南端。

  她下了車,看到整個很西歐的民宿叫做「望月灣旅店」,五層樓高的建築物,每一個陽台都看得到綠色植物,夜晚的燈光把整個花園打造得很浪漫,還播放著悠閒的音樂。

  「我們要過夜嗎?我什麼也沒帶。」她有點茫然的看著赫連麒,他一點長途開車的疲態都沒有。

  「我什麼都替你帶了。」他俊眸帶笑地打開後車箱,拿出兩個中型旅行袋。

  卓詠佟瞬了瞬眼眸。

  看來他是有備而來,反正她也不能逃走,就由他擺佈吧。

  他訂的是三樓的海景房,正對著南灣海邊。

  房裡牆壁是白色的,傢具都是吝裡島風,她一走出陽台就感覺心情跟在台北時有了些微不同。

  她雙手支在欄杆上,身子前傾,凝望著入夜後的海灣景致。

  赫連麒走到她身後,一杯茶送到她面前。「民宿女主人親自泡的花茶,夫人嘗嘗看。」

  她以為是紅茶或麥茶之類,一入口,董衣草的香氣和著蜂蜜瀰漫在味蕾間,很有度假感,她幾口就把茶喝完了。

  他接過她的茶杯,連同自己的一起擱在桌上,伸手撥開她臉畔被風吹亂的秀髮,把她拉進懷裡。

  他們的眼光注視著彼此,彷彿這陣子她的表現那麼失常,他都能理解,盡在不言中。

  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深深的吻了她。

  稍後,他拉著她參加了民宿的戶外party,民宿男主人背著吉他自彈自唱,女主人穿梭其中,為每一組遊客送上新鮮烤物。

  大家暢飲著啤酒,為自願獻唱的人打節拍,雖然彼此誰也不認識誰,但玩得很盡興。

  然而卓詠佟置身事外的坐著,氣氛很熱鬧,她卻始終無法融入其中。

  赫連麒不時為她倒飲料,把烤好的海鮮送到她盤裡,其餘時間他忙著和別人打成一片,他的態度很自然,彷彿她這樣再正常不過了。

  隔天一整天,卓詠佟不想離開房間,她便在床上躺躺,有時在陽台上眺望南灣整個沙灘和三座巨大的白色風車,有時發一陣子的呆。

  赫連麒倒是沒有刻意陪她,他自己去衝浪、玩帆般,還一臉陽光型男樣的跟青春無敵的比基尼辣妹搭訕,一起吃冰淇淋。

  她沒有半點吃味的感覺,因為知道他是在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晚餐後,她終於肯跟他去海灘走一走了。

  入夜的海灘還有三三兩兩的遊客,卓詠佟哀傷的望著海浪,心裡一陣絞痛,淚水終於潰決了。

  「爸!」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對著大海大喊,一聲又一聲。

  「爸——」

  她應該更常去看他的……

  她應該用拖的也要把阿姨和弟弟拖去。

  她應該親口對他說,她並不怪他,而不是只在心裡原諒他。

  遺憾、懊悔,說也說不盡,但是什麼都來不及了。

  赫連麒擁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倚靠著他。

  哭喪著臉出來就好,他可以放心了。

  出門前下了雨,感覺天氣似乎要變了,卓詠佟回房替自己和赫連麒各拿一件外套。

  她把外套給他,像平常一樣在玄關換上高跟鞋。

  把室內拖鞋收進鞋櫃裡,一抬眼,看到他看著她,眼光很古怪,她不由得笑了。

  「副總大人,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看什麼?」

  三個月過去了,陰霾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消失,她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往日動人的笑容。

  現在每個月她都會抽出時間去看看父親,上一炷香、送一束鮮花,把自己的近況告訴他。

  她能這麼快走過來,這都要感謝赫連麒,如果沒有他,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難過之餘做出什麼傻事。

  日子很平順,大概是體諒她才經歷了失去父親的痛苦吧,赫連麒不再提起婚事,她的心情也因此輕鬆了許多。

  「我在看——你的制服。」他的眼眸掃過她的全身,慢條斯理的走向她。

  卓詠佟看看自己,不解地問:「我的制服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他的眉毛揚了起來。「我怎麼沒注意到我們公司女職員的制服這麼性感?」

  那包裹在及膝窄裙的俏臀是那麼誘人,合身白襯衫讓她曲線畢露,窄裙下的修長雙腿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哪裡性感了?」她唇邊帶著笑意,扯扯身上的白襯衫。「一直都是這樣啊,已經三年沒改款式了。」

  這男人,天天在出門前都表現得對她極度不放心,好像她一走出這個門就會紅杏出牆似的,叫她哭笑不得。

  「是嗎?」他搓著下巴。「那就是你太性感了,我得想辦法讓你不要那麼性感。」

  她好笑的道:「你別鬧了……」

  「你以為我在玩笑?」他冷不防把她攬進懷裡,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她的雙眸。「這樣好了,把你的制服改為褲裝。」

  卓詠佟噗哧一笑,「只改我一個人的嗎?那很奇怪耶。」

  「誰叫你太吸引人了。」他把她擁得緊緊的,懲罰的咬了下她的唇。「別以為我沒注意,那個新來的業務經理一直在糾纏你,害我開始想公私不分的踢掉他。」

  她揚起睫毛,瞅著他,又好氣又好笑。「他在問我紀秘書有沒有男朋友,他想追的是紀秘書。」

  赫連麒蹙起了眉心。「他真沒眼光,你跟紀秘書他竟然不知道要選擇你,看來我是非開除他不可了,為你討回公道。」

  笑意不受控制的從她的眼角唇邊滿溢出來。「你呦——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快點放開我,我要遲到了。」

  她這個秘書至少要比他這個副總早個十五分鐘到辦公室,一面同時進辦公室太可疑了。

  「吻吻我才可以走。」他提出了交換條件。

  她很敷衍的吻了他的唇角。

  「就這樣?」他揚高眉毛,非常的不滿意。

  她的眸子盈采流動,笑著掙脫他的懷抱。「對啊,就這樣。」

  他來不及把她捉回來,要她重新吻過,她已經揚著頑皮又得意的笑,一溜煙地出門了。

  大門「砰」的一聲在他面前合上了,他卻微笑出來,因為她完全恢復正常了,這正是他殷切期待的。

  就在卓詠佟好不容易漸漸走出父親過世的陰霾之時,她那避不見面的阿姨張琦美卻冷不防找上她,要求跟她見面。

  「有什麼在電話裡說吧,我已經沒必要見面了。」她悍然拒絕見面的要求。

  對於這個女人,現在她還沒辦法原諒。

  「詠佟,出來見個面,不然我去你那裡找你也可以,我要跟你談小佑的事,你連弟弟也不要了嗎?」

  「到底是什麼事?」一想到父親一定放心不下那唯一的兒子,她就覺得自己好像被威脅了。

  「見面再說。」張琦美卻只是再三保證是關於小佑的事。「小佑生病了,詳細情形,我們見面再告訴你,很緊急,你馬上出來可以嗎?」

  卓詠佟歎了口氣。「好吧。」

  她們約了見面地點,她任命的起身要去拿外套。

  小佑跟她有一半血緣相同,就算她氣那個女人,她也不能不理這個弟弟。

  「怎麼回事?」赫連麒拉住她。

  他一直坐在她旁邊,看到她接起手機之後,先是笑意從眼底消失了,接著臉色越繃越緊。

  他們正打算看一部兩個人都想看的得獎影片,她還親自炸了薯片和肉丸子,調了雞尾酒。

  「我阿姨叫我出去,她說要談小佑的事。」

  赫連麒警覺心頓起,「她不是不肯見你嗎?」

  卓詠佟的好心情早已一掃而空了。「誰知道呢?可能她良心發現吧,或者小佑真的有事要我幫忙。」

  「我陪你去。」他站了起來。

  她搖頭。「不用了,我已經不把她當一家人了,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們的事。」

  「我陪你。」他比她更堅持。「你們那麼久沒忘來了,沒人知道她這段時間跟什麼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我不放心你跟她單獨見面。」

  他說的沒錯,卓詠佟遲疑了一下,「可是……」

  他面不改色地道:「我們可以分開進去,我會找一個離你們近一點的位置,要走的時候,你讓她先走。」

  她同意了,因為她也隱隱感覺張琦美突然找她找得這麼急,不會有好事。

  見面地點約在速食店,他們到的時候,照事先說好的,她先進去,他過幾分鐘才入內。

  「詠佟!」張琦美先發現她,忙不叠的招手叫她。

  卓詠佟沈著地走向她,四下座位裡,只有坐著她。

  「小佑呢?」她坐了下來,直接詢問道。

  這麼久不見,阿姨變了,以前從來不化妝的人,現在臉上濃妝艷抹,衣著也很怪異,不符合她中年婦女的年紀。

  「他在打電動,不想出門。」

  這答案令卓詠佟蹙起眉心。「你不是說小佑生病了?」

  「對啊,所以需要一筆醫藥費。」張琦美一臉期待的看著她。「詠佟,你爸應該有保險金吧?他是在獄中過世的,這樣應該有國賠吧?」

  「什麼?」卓詠佟氣極反笑,她真希望是自己聽錯了,不過情況跟她猜測的相去不遠,這女人是為了錢而來。

  「我說,你爸應該留了一筆錢吧?」張琦美身體往前傾,急切地說:「我是你爸的合法配偶,到他死前都是,那筆錢應該屬於我。」

  卓詠佟覺得她的胃開始痙攣了,她冷如寒雪地說:「阿姨,你比誰都清楚,我爸的錢都被你帶走了,他死後沒留下半毛錢,反而還欠了一筆喪葬費,你是他的合法配偶,你要不要幫忙負擔一點?」

  張琦美微微一愣,接著就發火了。「詠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獨吞那筆錢就是了?」

  卓詠佟隱忍地看著她。「我的意思是,根本沒有什麼錢,所以你也別期待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再見了,以後別再找我。」

  她站了起來,後悔一時心軟出來見這個面。

  「你站住!不要走!」張琦美也馬上起身,她氣急敗壞的攔住卓詠佟的去路。

  「我去你公司打聽過,你同事都不知道你爸是強姦殺人犯吧?還畏罪自殺了,你想,如果他們知道了會怎麼樣?你還能在那間大公司待下去嗎?」

  卓詠佟閉了閉眼。

  好可笑,也好悲哀。

  她以為父親在獄中自儘是她生命力最悲慘的事了,沒想到還有更慘的,小佑媽媽跑來向她要錢,真是夠荒謬的。

  越過張琦美,她瞥到了坐在後面一桌的赫連麒。

  他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直線,冷峻的黑色眸子像要看穿背對他的張琦美,如果張琦美轉頭看到,大概會不寒而慄到項背上的寒毛都豎起來。

  他一定很生氣。

  「怎麼不說話?怕了吧?擔心飯碗不保對吧?」張琦美勝利地揚起嘴角。「我可以什麼都不說,只要你把該我的給我,你就不會失去工作。」

  「阿姨,你可以喪盡天良沒關係。」卓詠佟驚異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冷靜。

  「但我不會任由你宰割,大不了我辭職,我可以到別的地方找工作,到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你死心吧!」

  走出速食店,她氣得全身簌簌發抖。

  他們曾是一家人啊,她和小佑之間有相同的血脈,而她又是小佑的媽媽,她怎麼可以跑來威脅她、勒索她?

  「不值得為那種人難過,我們回家吧。」

  隨後出來的赫連麒拉著她上車。

  卓詠佟把臉頰埋在手心裡,憤怒之中又很心痛。

  「麒,你能告訴我嗎?我們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爸死了,阿姨馬上翻臉不認人……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不懂是什麼時候開始走樣變調……」

  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給她安慰,也給她力量。「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去追根究底,那是宿命。」

  她慢慢的抬起頭來,眼裡有淚水,還有更多迷惘。「宿命?」

  赫連麒堅定地拭去她睫毛上的淚珠,保護性的把她摟進懷裡,沈沈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不要接那個女人的電話,也不要心軟,不然你會替自己惹來大麻煩。」他的聲音堅定的安撫了她混亂的心緒。「至於怎麼對付她,你做不到的事,我來做。」

  她不懂他要做什麼,但她相信他,於是她點了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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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0:37


  「現在還不可以告訴我嗎,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車外華燈初上,霓虹燈管閃閃爍爍,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赫連麒在開車,而她是在公司的停車場裡被他硬拉上車的。

  幸好當時沒有別人看到,不然一定會以為她這個秘書做錯什麼了,他竟對她使用暴力。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母親和奶奶在豪華郵輪上為他舉辦生日派對,邀請了數不清的名媛千金參加,美其名是慶生,實則相親意味濃厚。

  「時間很多,你可以猜猜看。」他帶著賴皮的味道,輕率的微笑,遵守一切該遵守的交通規則,甚至可以超車的時候都不超車,實在有拖時間之嫌。

  「唉……」她無奈的看著他,他是在讓她摸不著頭緒又提心吊膽。「派對八點開始,現在都六點半了,你是主人,也是主角,還不趕過去嗎?」

  她真的很怕他不去赴約。

  那麼多人為他一人齊聚一堂,他卻搞失蹤,會有多少人氣炸啊?

  「時間還早,我們再去墾丁吧,你不是對那間民宿念念不忘?」他興匆匆的提議。

  卓詠佟簡直坐立難安,苦惱的對他哀求,「停車吧!麒,拜託你,我可以搭計程車回去,你趕快過去碼頭。」

  他哼了一聲,緊緊握住她的左手。「明知道那裡有多少女人在等著我,你卻毫不留情的要把我送走,我實在無法瞭解你這個女人,你真的愛我嗎?」

  「不要在這種時候為難我。」她無奈的說道:「夫人、老婦人,她們都在等你,我當然愛你,但你必須去。」

  赫連麒笑了,握住她手的大掌微微一收。「如果接下來的時間裡,你都聽我的,不再有任何意見,那麼我保證我會在派對開始之前抵達。」

  「真的?」算他還有點良心,知道他母親,奶奶是不能刺激的。

  他朗朗地笑,「騙你的是小狗。」

  她蹙起了眉心,一陣心煩。「這算什麼發誓?你根本不在意在我面前當小狗啊。」

  他沈沈的笑了起來,「你說得對。那麼我以赫連這個姓氏保證,這可以相信我了吧?」卓詠佟這才放心下來。「成交。不過,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不是說都聽我的,不能有任何意見。」他捏捏她的手心,對她咧嘴一笑。

  「所以我的老婆大人,你就什麼都不要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好吧,那你總可以告訴我,你對我阿姨做了什麼?她為什麼消失了?」她退而求其次地問。

  原本她還擔心張琦美會再用小佑當借口來騷擾她,但沒有,她沒再出現過。

  「我給了她一筆錢。」他說。

  她驚訝的看著他,瞬間情緒激動起來。「給她錢?為什麼要給她錢?這樣不是被她威脅成功了嗎?」

  「那筆錢不在她手上,我交給律師,開了一個專戶,將來只有跟你弟弟有關的開支才能動用那筆錢,而且要經過律師蓋章才會生效。」

  聽他這麼說,她總算放心了。「謝謝你,你想得很周到,可是,她怎麼會這樣就滿足了?她應該很氣不能一次拿到那筆錢吧?」

  「她確實對此很不滿意,但我警告她,如果她敢到公司亂放話,讓你受到傷害,我會用同樣的方法對付她的兒子,讓小佑的同學知道他爸爸是強姦殺人犯,也要他在學校待不下去。」

  「噢……」她感到一陣難受。「你真的那麼說?」

  他點了點頭。「她再怎麼壞也還是個母親,她很愛小佑,我說要傷害小佑,她就怕了,答應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卓詠佟微微失神的靠向了椅背。「雖然這方法不太好,但我想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再來騷擾我。」

  難怪赫連麒說交給他,如果是她永遠沒辦法拿小佑來當籌碼。

  卓詠佟這才明白,赫連麒為什麼不事先透露目的地了。

  如果先知道,她大概情願讓他去放所有人鴿子,也不會任由他擺佈。

  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就想要去參加選美比賽,微露香肩的上衣是香檳色的緞面材質,白色高腰花苞裙,金色的腰封和同色系的高跟鞋,更別說耳上、頸上、手腕上成套的名貴首飾了。

  「你應該不是要帶我去參加派對吧?」她整個人很不安。

  打從他把她帶到時尚精品館挑衣服外加化妝之後,她就開始覺得不對勁。

  上了車之後,他車子又往淡水碼頭開去,讓她更加忐忑。

  「忘了約定嗎?」赫連麒的嘴角往上完成一個隱約的微笑。「你又開始問東問西了,這樣算是違反約定哦。」

  「好吧,不問。」她有點無奈的看著他。「知道嗎,我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一抹淡淡的笑浮上他的臉。「錯了,你是一直在賊船上,沒有下去過。」

  半個小時之後,卓詠佟看到碼頭在望,證實了她的猜測,她的心跳得好快,不安的望著赫連麒。

  他若無其事的根本不看她,自顧自俐落地把車停下,泊車人員立即小跑步過來。

  「二少爺,我來替您把車停好。」

  「好,麻煩你了。」

  他帥氣的下了車,大步走到駕駛座旁替卓詠佟打開車門。

  她歎了口氣,下車。

  放眼望去,一整排的名貴轎車像是名車展示會一般,停滿了碼頭。

  雪白船身的郵輪非常優雅,船上燈火通明,登船後,派對會場裡穿梭者衣香鬢影的賓客,服務生來回走動著。

  「老婦人和夫人已經在等兩位了。」盛裝的何秘書微笑走過來。

  卓詠佟認得何秘書,她是赫連夫人的貼身秘書,專為活躍於社交界的夫人處理大小事。

  也就是說,就算她現在想逃也來不及了。

  「不要讓她們等太久,我們快過去吧!」赫連麒微微一笑,泰若自然的把手伸向她。

  卓詠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把手交出去,那一眼中懇求意味濃厚,希望他不要亂說話,千萬不要亂說啊。

  「兩位請跟我來。」何秘書帶領他們前進。

  卓詠佟看著四周,場面如同她的想像,看得她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夫人對她疼愛有加的小兒子出手闊綽,請了一流的飯店大廚來負責今晚的餐點,演奏的樂團也是上上之選。

  如此深厚的疼愛之心,怎麼受得了心愛兒子的女友是殺人犯的女兒?

  想到這裡,她真的緊張到快不能呼吸了。

  「副總,您不要忘了夫人和老婦人對您的期望。」有何秘書在,她只能用暗示性的話語提醒他。

  他笑笑道:「我沒忘,卓秘書大可放心。」

  卓詠佟不安的看著他,無法捉摸他在今晚把她帶來的目的是什麼,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唉……

  「奶奶、媽,我們來了。」

  聽到他笑盈盈的打招呼,她心臟不由得「咚」的一跳,連忙回過神,抬起眼來。

  「原來我們二少爺今晚的神秘女伴是卓秘書啊。」赫連夫人笑瞅著她。「我要我們二少爺邀請百益建設的洪小姐當今晚的舞伴,這孩子卻說他已經有人選了,我還怕他帶什麼女明星來會有失格調呢,是卓秘書我就放心了。」

  卓詠佟有禮的頷首。「老夫人、夫人,兩位好。」

  她覺得很心虛,她比女明星好不到哪裡去,甚至連女明星都不如。

  「平常辛苦你了,卓秘書。」赫連老夫人拉起她的手輕拍著。「要伺候這孩子很不容易吧?你的精神壓力一定很大。」

  「沒有那回事,老夫人。」她公式化地說:「副總是個好上司,他的能力很好,對我們的領導有方。」

  「是啊,奶奶,我可是個好上司呢。」赫連麒親密地摟住祖母的雙肩。「你不知道我平常對卓秘書有多好,我對她可說是呵護備至、照顧有加。」

  赫連老夫人不以為然但很親愛地摸了摸他的臉。「你這孩子,不要說得那麼好聽,我跟你媽都聽說了,你對卓秘書簡直比訓導主任對學生還嚴,卓秘書沒被你嚇跑,你要感激不盡了。」

  「我怎麼可能會嚇跑卓秘書?」他一臉笑意地說:「告訴你們吧,對我來說,卓秘書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沒有她,我就活不下去,生命也沒有意義,我是絕絕對對不能少了她,所以我會對她很好很好。」

  卓詠佟的心「咚」的一跳。

  雖然大家都笑了,也都以為他在開玩笑,但也知道,他是認真的,無比的認真。

  她驀然瞭解到他的用心良苦了。

  如同綁架一般的把她帶來這裡,就是為了讓她也可以為他過生日。

  他不要她寂寞孤單的待在家裡等他回去,想著他在做什麼,自己一個人排遣這個夜晚。

  卓詠佟……她歎息著告訴自己。你擁有他的愛,今生足矣。

  今晚赫連麒約會的對象是百慕達集團的千金——關怡臻小姐。

  卓詠佟親自訂了法藍琪餐廳,據說對方對吃的很講究,但願法藍琪餐廳能合她的胃口。

  赫連麒不在,她也沒有下廚的動力,簡單替自己下了碗麵,打發了晚餐。

  整理好廚房的一切瑣事,時間還很多。

  她開始整理兩人的衣物。

  每次換季,他們都會不厭其煩的把過季衣物打包到她租的小套房裡去放,再把需要的衣物搬到他們的家。

  如此一來,他們的家就寬敞了很多,擺得下一張按摩椅,還有他每天必跑的跑步機以及她的踏步機。

  十點的時候,她總算把衣物都整理好了,這可是個浩大工程。

  洗過澡,時間已經相當晚了,她替自己熱了半杯鮮奶,吃了幾塊同事送的手工餅乾,眼睛忍不住又瞟向時鐘。

  好奇怪,他今晚怎麼沒消沒息的?

  以往他相親時,總會趁女方去化妝時拍他們吃的大餐給她看,不然就是會用手機錄一小段影片給她看,輾轉表達他雖然在相親,但心裡只有她。

  可是今天卻很反常,他不但沒有主動發訊息,連她忍不住傳了短訊給他,他都沒有回音。

  難道是關小姐太迷人,所以他太忘我了嗎?

  不,絕不可能,她相信不是那樣。

  大概是關小姐一直沒離開座位,所以他沒機會傳訊息給她,一定是這樣。

  上床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她惶惑的看著時間,他還是沒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

  淩晨一點,她忍不住打了他的手機,因為他從來沒有在相親的日子裡超過十一點還沒回來。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未開機,請您稍後再撥……」

  她呆了,頭發昏,身體發軟,心跳快得很難受。

  他不曾在相親的時候關機過,從來沒有……

  一瞬間,她的心情陷入了極度的焦躁和不安裡。

  不死心,再打一次。

  答案仍然一樣,未開機。

  夜色已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床的,心裡像有幾十把刀在翻攪著。

  他跟關小姐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關機呢?

  為什麼?

  她未曾闔眼,一直在等,從一點等到兩點,從兩點等到三點,從三點等到四點,然後是五點、六點……

  天亮了。

  他還是沒回來,手機也還是打不通,而她一夜未眠。

  看著浴室鏡子裡的自己,難看的黑眼圈都跑出來了,才一夜,整個人憔悴不已。

  她仔細的化妝蓋掉黑眼圈,再打一次他的手機,仍然關機中。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無需再多問什麼。

  他跟關小姐過夜了。

  他們……在一起了……

  那位關小姐果然是個很有吸引力的女人,她聽過關怡臻在社交界交遊廣闊,不管男女都會被她的美麗與風趣的口才給吸引。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麒也會是其中之一。

  輕易被一名第一次見面的女人給吸引,然後一起過夜了……

  他應該會直接到公司吧?今天早上他還要主持銷售會議,就算被溫柔鄉沖昏了頭,也不至於會把會議給忘了吧?

  她食不知味的吃著早餐,內心深處充盈著痛楚、難受和失望。

  在公司見到他的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恭喜他終於有滿意的對象可以結婚了?還是恭喜他終於可以讓他奶奶和母親開心、放心了?

  她怎麼還有辦法想這些?她根本連公司都不想去了,她所有的知覺都陷在一份被背著的痛楚裡,絞碎了她的五臟六腑。

  是她一起不肯點頭嫁給他的,還讓他不得不用不斷的相親來保護他們的關係。

  把他推向別人懷抱的始作俑者是她,但是當他真的投入了別的女人的懷抱裡,她卻難過得快死掉了。

  到了公司之後,她勉強振作自己,做她身為秘書該做的事。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進辦公室,一想到會跟他打照面,她就一整個坐立難安。

  她佯裝無事地在茶水間裡煮赫連麒的咖啡,不知道遊魂一般的自己是怎麼走進這裡來的。

  什麼灑脫大方、漂亮瀟灑,全都是狗屎,她的心陣陣發痛。

  他跟關小姐過夜之後,一切都不會再跟從前一樣了,她是真正的、真正的失去他了。

  「詠佟!」紀慧菁走了進來,奇怪的看著她。「今天還要煮咖啡啊?你家副總應該沒辦法喝了吧?他怎麼樣了?度過危險期了嗎?」

  卓詠佟驚慌的抬起頭來。「你在說什麼?」

  「你家二少昨晚出了車禍,你不知道啊?」

  她的腦子轟然一響,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怎麼會知道?誰告訴你的?」

  「我家大少剛剛說的啊,好像是昨晚要去相親的途中出的車禍,夫人和老夫人哭得肝腸寸斷,怕他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她還沒說完,卓詠佟已經奔了出去。

  原來他出了車禍,根本沒去相親,她什麼都不知道,還怪了他一夜……

  老天啊!

  如果老天爺真要是在今天帶走一個人,那麼就帶走她吧,千萬不能讓他有事,千萬不能,不然她也活不下去……

  病房裡,赫連麒的意識清醒了,他微睜酸澀的雙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幾張焦急的面孔。

  「醒了、醒了,沒事了!」

  他困難的集中注意力,潤了潤乾燥的嘴唇,身體不知道是哪部分讓他微感撕裂的痛苦。「卓秘書……」

  赫連老夫人立即關心地傾身采看。「你這孩子,怎麼一開口就要找卓秘書,是不是有什麼重要公事要交代她啊?」

  「奶奶……」他嚥了口口水,虛弱地說:「奶奶,把卓秘書找來,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代她。」

  「知道了。」赫連老夫人萬般不捨的摸了摸他的臉頰。「奶奶馬上派人去公司接卓秘書過來,你別急,都傷成這樣還記掛著公司裡的事,要叫你爸爸給你加薪水才行……」

  叩叩叩!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赫連夫人一個眼神,何秘書去開門。

  「卓秘書?」何秘書訝異的看著門外喘息不已的卓詠佟。「你們真有默契,二少正在找你呢。」

  「副總的傷勢怎麼樣?嚴重嗎?」她迫切地、顫抖地問,壓根管不了自己的態度不對,一個秘書絕對不會這樣關心上司,絕對不會。

  一路上,她做了很多最壞的假設,假設他摔壞了腦袋,忘記她了,假設他被撞斷了腿,假設他的俊臉毀容了。

  不管哪種假設,她的答案只有一個——她要陪著他!

  不管他變成怎麼樣,她都要陪著他!

  「你不要急。」何秘書露出了笑容。「外傷很多,肇事者還在昏迷,不過二少他福大命大,已經清醒了,你快進來吧,二少好像有重要公事要交代你。」

  卓詠佟如釋重負的透了口氣。「沒事就好,太好了。」

  一看到她,赫連麒瞬了瞬眼眸,對其他人說道:「抱歉,大家可以先出去嗎?我要跟卓秘書談些公事。」

  赫連夫人挽住婆婆的手。「媽,守了一夜,您也累了,不如我陪您去吃早餐。」

  「也好。」赫連老夫人對卓詠佟道:「卓秘書,他才剛醒,沒什麼元氣,不要讓他太累了。」

  她恭敬地垂下了眼眸。「是的,老夫人,我知道怎麼做。」

  她默默的目送所有人離開,直到房門關上,她馬上轉身奔到床邊,急切地摸摸他纏滿紗布的額際和手臂,眼眶紅了。

  「你怎麼回事?怎麼會出車禍?怎麼會呢?」她真恨不得自己是他,可憐代替他受傷。

  「我也不知道車禍是怎麼發生,想不起來。」他反握住她的小手。「手怎麼這麼冰?眼睛怎麼這麼腫?我的手機不知道掉哪裡去了,昨晚你一定急壞了吧?有沒有一直胡思亂想我跟關小姐在做什麼啊?」

  問著,他居然揚起了薄薄的笑意。

  「怎麼可能擔心你?」她故做輕快地說:「我——巴不得你跟別人過夜。」

  「真的嗎?」他笑著拉她的手到唇邊一吻。「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說的,你的眼神也不是這樣說,它們在偷偷告訴我,你整晚沒睡,你難過得快死掉了。」

  「是啊,我是難過得快死掉了,高興了嗎?」雖然拚命忍住淚水,但她又想哭了。

  赫連麒深深的凝視著她,拭去她的淚。

  「傻瓜,我的詠佟,我永遠不會爬上別的女人的床,你到死都無需擔心這個,我愛你,我只會愛你一個。」

  她梗塞地、瘩咽地說:「就算你跟別人上床,我也可以忍耐,但車禍——答應我,你再也不可以、再也不可以這樣嚇我了!」

  她止不住的淚如泉湧。

  他歎息一聲,溫柔的攬住了她的頸子,將她拉向自己,聲音低而溫柔,「知道了,我對你保證,我赫連麒這輩子不會再出車禍,讓我心愛的女人卓詠佟擔心受怕。」

  「你還真的保證啊?」她含著滿眼眶的淚水,又哭又笑的。

  叩叩叩——

  聽到叩門聲響起,他們連忙分開,卓詠佟吸了吸鼻子,站在床邊,看著進來的一對男女,是赫連文和他老婆。

  「兩位好。」她頷首致意。

  她的臉色一定相當奇怪,激動、潮紅,希望來人不要看出異樣才好。

  「卓秘書也在啊。」孫雪倫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太在意,眸光兜回病床上的赫連麒。「還好吧?」

  赫連麒微笑,「謝謝大嫂關心,小弟腦袋尚在,四肢健康,應該是死不了。」

  赫連文愁眉苦臉的看著弟弟。「你把奶奶和媽給嚇死了,爸爸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出了車禍。」

  他笑道:「做得好,千萬不要告訴爸,我不值得他大老遠從上海飛回來。」

  孫雪倫皮笑肉不笑地說:「阿麒,你太客氣了吧,怎麼會不值得呢?你現在是公司最紅的要角,你不會不知道吧?」

  「大嫂太抬舉我了,要說紅,大嫂娘家的孫家長公子應該更紅吧,我怎麼跟大嫂的堂哥比?」赫連麒不疾不徐地說,笑容始終掛在唇邊。

  孫承亨這陣子捲入召妓風波,應召女郎頻頻爆料,加上精彩光碟,整個孫氏家族沸沸沸揚揚,每天都有新聞上報。

  「其實你也不輸我堂哥,女人沒斷過,不如趁這次住院好好檢查一下有沒有性方面的疾病好了。」她冷笑地反諷回去。

  「老婆——」赫連文皺起了眉頭。

  赫連麒壓根不放在心上,「沒關係,大嫂是一片好意,我是有很多女人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檢查一下也無可厚非。」

  卓詠佟緊緊抿著唇瓣看他們鬥嘴。這裡沒她說話的餘地。

  就是這個厲害的大嫂,因為丈夫的無能,她想盡辦法打壓赫連麒,生怕自己丈夫的太子地位不保。

  如果自己跟赫連麒結婚,最高興的莫過於孫雪倫了。

  「我說阿麒,連市值千億的致方集團獨生女,你都不肯好好跟人家交往,你到底要娶哪家千金才甘心,我很好奇。」孫雪倫挑著細眉,瞬也不瞬的看著他,話裡火藥味濃厚。

  「是啊,我也很好奇,我未來的老婆到底是誰。」他笑了笑。「不過,我猜應該是家裡賣水果的吧。」

  「什麼?」她不解了。「為什麼是賣水果的?難道你想娶水果大王的女兒?」

  就算那水果大王再有名,但會比上市公司集團的千金好嗎?

  她真的無法瞭解赫連麒,不過如果不是他的存在日期漸威脅到她的丈夫,她才懶得去瞭解他的想法。

  「俗話不是說,撿來撿去,結果撿到一個賣龍眼的嗎?」他嘻笑道:「所以我才說可能是家裡賣水果的,因為龍眼是水果的一種嘛。」

  孫雪倫臉色很難看,覺得自己被耍了,卓詠佟則心跳不已,尤其他又有意無意的看向她。

  他、他、他——要命!她家以前正是水果行啊!
引言 使用道具
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0:58


  這陣子赫連麒都眉頭深鎖。

  赫連老夫人無預警的檢查出了肝癌,生命只剩半年,還可能提早離開人世,唯一心願是看著他結婚。

  他的煩惱都落入卓詠佟眼底,她看得很清楚……唉,是太清楚了。

  如果是為了成全老夫人死前的心願,只要他開口,她會嫁給他。

  但她知道他們有著相同的顧慮,要是知道他的結婚對象是她,這會刺激老夫人的病情吧?

  他們知道,老夫人對他的期望有多高,她一直替他物色名門富豪家的千金小姐,生怕他的妻子會不如長孫的嬌妻。

  當他絕口不提要她同意結婚卻又為老夫人的不久人世那麼苦惱時,卓詠佟就明白了,是自己該離開他的時候了。

  如果沒有她,為了最疼他的老夫人,他會心一橫,跟家人安排的對象結婚。

  另一個原因是,他是目前晨星集團光芒最熾的人,赫連文再沒有出息下去,他早晚會被拱出來當繼承人。

  到時,自己的存在勢必成為他的絆腳石,更可能被他大嫂炒作成醜聞。

  她很明白,他們兩個再耗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她父親是強姦殺人犯,這點一輩子也改變不了,她再拖著他就不是愛他,而是害他了。

  「麒,過年的時候,可不可以給我四天的時間?我想跟你一起去泰國度假。」

  她若無其事的與他商量。

  他想了想。

  這陣子他奶奶用坊間的氣功療法和針灸療法,好像有點成效,氣色好多了,不但吃得下,精神也不錯,還常吵著要出去走走呢,這著實令整個家族的人放心不少。

  「應該沒問題,我會把時間空下來,你來安排吧。」他給她一記神清氣爽的笑容。

  她著迷的看著他。

  那樣的笑容有好些日子沒出現在他臉上了,為了赫連老夫人的病,赫連家全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出國之前,我跟你一起去看老夫人吧,以秘書的名義問候她老人家。」因為以後她將沒有機會再見到老夫人了。

  「抱歉,詠佟。」他把她拉進懷裡,歉然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如果她能以孫媳婦的名義去看奶奶該有多好,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奶奶絕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不要對我說抱歉,現在老夫人的健康最重要。」她的雙手環住了他腰際,低語道:「聽說泰國的四面佛很靈,我們一起去為老夫人祈福。」

  他喜歡她的提議,像是充滿了希望。

  於是農曆春節時,他們來到了曼谷,第一個行程就是到香火鼎盛的四面佛為赫連老夫人祈福。

  空氣中充滿了拜拜用的香火氣息,整個廣場煙霧繚繞,他們依循傳統方式禮佛,四周還有大批民眾在朝拜,信徒川流不息。

  「等奶奶康復時,我們再來還願。」他知道拜四面佛的規矩,如果願望達成了,一定要回來還願。

  「好。」卓詠佟垂下眼睫,有種不勝欷籲之感。

  到時他得一個人來了,或許跟他的妻子吧……

  「在想什麼?」赫連麒發現了她的沈吟。

  他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她那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了一道弧形的陰影,小巧的挺鼻不是他百看不厭的柔和嘴唇,此時有些落寞,有些黯然,但又十分動人。

  卓詠佟回過神來,抬眸對他燦爛一笑。「沒什麼,只是肚子餓了,想吃甜的。」

  他也揚起了笑意,輕輕用指背拂著她的臉頰。「那還不簡單,我們去找好吃的。」

  他揮手叫了一輛街頭隨處可見的嘟嘟車,兩個人對坐著,請司機送他們去市中心最知名的甜品店。

  「麒,你看!」她指著路邊的麥當勞,笑瞇了眼。

  他看過去,看到雙手合十的麥當勞叔叔,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滿搞笑的,日本人應該弄個鞠躬九十度的麥當勞叔叔才對。」

  看著他朗笑的俊顏,她又是手機、又是相機、又是DV的記錄下來,忙得很。

  「你在幹什麼?」他莞爾地看著她。「你這種拍法,人家看了會以為我是什麼微服出巡的大明星。」

  她嫣然一笑。「在我心裡,你是大明星沒錯啊。」

  她要將他的各種神情銘記在心。

  赫連麒露出一抹笑意,這情話倒很動聽。

  「來,看這裡,笑一笑——」她又不厭其煩的舉起相機,以各種角度幫他拍照。

  沒多久,甜品店到了。

  卓詠佟一眼就喜歡這間時尚感十足的甜品店,還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光是店裡悠閒的氣氛就有六十分。

  她興致盎然的在蛋糕吧台研究著暢銷單品,最後點了服務生向他們推薦的加熱麥片咖啡蛋糕,搭配兩杯黑咖啡,兩個人很好奇會是什麼樣的蛋糕。

  「兩位慢用。」

  蛋糕送上來了。

  「好漂亮——」她讚歎的看著蛋糕。

  蛋糕淋上核桃糖漿,再加上鮮奶油,點綴幾片新鮮的薄荷葉,那模樣真是美極了,光看著就有幸福的感覺。

  看她這麼開心,赫連麒微笑著,有感而發地說:「等奶奶康復了,我們再到歐洲旅行,那裡有很多古董級的咖啡館,你可以品嚐蛋糕品嚐個夠。」

  「好啊。」她嫣然一笑,知道不會有那一天了,她的心微微痛著。

  後面幾天,他們一起去逛跳蚤市場,逛得汗流浹背,卻什麼也沒買,只享受那種挑挑揀揀的趣味。

  卓詠佟不厭其煩的替他拍了許多照片,兩人也自拍了很多。

  逛累了,往小巷弄鑽去,總有驚奇美味等著他們。

  赫連麒最滿意蝦肉炒河粉,河粉的跟台灣的不同,超Q的。

  兩人還分食一碗雞肉椰奶湯,把湯喝完了再搶著刮裡面的椰肉吃。

  每天,她都會用吻把他喚醒,催促他一起下樓吃早餐。

  她很喜歡飯店餐廳,挑高兩層樓的設計讓空間感很空曠,樂師在樓梯上方彈奏著吉他,大片落地窗外是風光明媚的湄南河,倍感環境的舒適優雅。

  飯店準備的自助式早餐很多樣化,她特別喜歡熱熱的奶油鬆餅搭配大吉嶺紅茶,一共有三種果醬,分別是草莓、玫瑰、柚子醬,其中尤以玫瑰醬最得她歡心。

  最後一天夜晚,他們在飯店房間喝紅酒,看著窗外的湄南河,赫連麒將雙手搭在她肩上,輕輕一握。

  她的心一緊,轉身主動吻住了他的唇。

  這是最後的紀念,卓詠佟早已停吃避孕藥了,心裡打算著,如果能偷偷留下一個有他樣貌的寶貝,那會是她往後的寄托。

  「你今天好熱情……」他感覺到身體緊繃不已,渾身火熱了起來。

  「我愛你。」她再度堵住了他的唇。

  感受到她的迫切,他的熱情也隨之燃起。

  他的雙臂箍緊了她,嘴唇滑到了她的頸項,她纖細的身體在他懷中迅速軟化,傾身迎合他。

  狂熱的吻一點一滴的落在她身上,她的衣物被他撩撥地褪去了,朦朧的聽見自己在呻吟。

  他不斷的衝刺,瘋狂的喊著她的名字,直到一股熱流自他體內急湧而出。

  年假過後,卓詠佟馬上請了七天的假。

  「只是去南部,一定要這麼多天嗎?」

  他實在不想讓她請那麼多天,如果他能陪她一起去就好了,偏偏才剛放完年假,很多事要他親自處理,他根本走不開。

  「是我媽過世二十年的忌日啊,我想回去久一點,順便陪陪外公外婆,還要去拜訪舅舅、阿姨,他們也很想我。」

  「我應該陪你回去才對。」他吻著她眼角,真有說不盡的歉意。「我也想認識你母親那邊的親戚。」

  她父親那方的親友,原本聯絡頻繁,自從她父親入獄之後,所有親戚就跑得不見人影,非常現實。

  「不要在意這些小事,以後有的是機會。」她用手理著他的頭髮,抬眸理性地說:「你有新車發表會,是關鍵時刻,加上老夫人的病情又惡化了,你還是不要隨便離開台北比較好。」

  她知道他父母已經開始對他施加結婚的壓力了,這也表示老夫人的情況不妙,隨時會撒手人寰。

  「那麼答應我,」赫連麒深深的凝視著她的雙眸,「天天給我電話。」

  她微笑的點點頭,「當然,我當然會天天打電話給你。」

  兩天後,他送她去機場,他還要接待法國來的廠商,因此沒辦法陪她等到起飛就返回公司了。

  第一天晚上,他接到她的電話,很吵的背景。

  「你在哪裡?」

  她愉快的說:「外公家啊,舅舅,舅媽他們辦桌替我接風,表弟表妹全圍在我身邊問東問西的,我在享受天倫之樂。」

  「好一個天倫之樂。」他嗯哼著,「不過,在開心之餘,不要忘了我這個老公也在想著你,在等你回來。」

  她忍俊不住地笑,「報告副總,我的假有七天,這才第一天而已。」

  「沒錯,第一天,才一天你那個小助理就把我的行程順序搞得天翻地覆,她可真行……不,」他更正道:「應該說你們兩個女人可真行才對。」

  她笑意盎然,「小茹怎麼了?」

  小茹在一個小時裡,通常會花十幾分鐘來想自己的事,她猜想赫連麒一定很受不了這一點。

  「一個十足白目的小女生,不值得一提。」他似真還假的責備道:「倒是你,如果知道自己要離開工作崗位這麼久,就該把助理調教得機靈一點才對,不要讓我在這裡欲哭無淚。」

  「知道了,下次改進。」她笑意深濃。

  第二天,她如常來了電話,往後幾天都是如此,跟他閒話家常,說些母系親友的事,說鄉下空氣好,人單純,她好想永遠留下來,不走了。

  「不要胡說了,明天是你休假的最後一天,我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速速銷假,快回來上班。」

  然後上司的身份退場,換情人的身份上場。

  「飛機晚上八點到台北沒錯吧?我會去接你,台北氣溫比較低,你記得多準備一件外套下了飛機穿。」他柔聲叮嚀。

  幾天不見,他真的好想她。

  沒有她的公寓格外冷清,沒有她的馨香,也沒有她做的飯菜香,晚上睡覺的時候更是常常孤枕難眠。

  她不會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在乎到明知道奶奶快不久於人世了,仍不肯點頭答應為了奶奶舉行一場令她老人家滿意的婚禮。

  他知道自己不孝,他死了會下地獄接受懲罰。

  然而,他寧可下地獄也不要讓她痛苦,如果不能跟她結婚,那他就不會結婚,沒有第二種選擇。

  「好。」卓詠佟感動又感傷的拭去滑下眼眶的淚,吸了吸鼻子道:「不過,你要是忙,我自己搭車回去就行了,你不要為了我忙東忙西的。」

  「我就要為了你忙東忙西。」唉,這女人,一定要表現得這麼不想他嗎?「聽好,我排除萬難,空下明天晚上的時間,就是為了去接你,我要第一時間見到你。」

  「知道了。」她笑了笑。「對了,老夫人的情況怎麼樣?」

  「很不好。」他蹙起了眉心,「氣功和針灸都失去療效了……電話裡說不清楚,回來再說吧。」

  她幽幽然的歎了口氣,「董事長和夫人一定向你下最後通牒了,對吧?」

  他頓了一下,才道:「那些事你不用擔心,就算我馬上結婚,也不能改變奶奶的病情。」

  「我知道,我只是……問一問。」她的眼裡又蒙上一層淚霧,心情很複雜。

  當然不能改善病情,但他們都心知肚明,那是讓老人家走得安心,走得安慰的唯一方法,他卻沒去做。

  他一定承受了很多責難,一定……

  「問了只是多難過,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你什麼都不要想。」

  隔著手機,他的聲音和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因為不要她聽出任何變化,給她帶來負擔。

  「麒——」卓詠佟依依不捨地喚他,滿腔的酸楚無法化解。

  「怎麼了?我覺得你怪怪的。」他敏感的問:「老婆,你在哭嗎?」

  「怎麼會?」她笑了笑,「我跟家人在一起很開心,怎麼會哭?」

  「說的也是。」他看了眼時間,「很晚了,早點睡吧,明天見。」

  「好,明天見……」她遲疑了一下,驀然有些激動的低語,「麒,我愛你!」

  赫連麒笑了,「我也愛你,老婆。」

  ***

  時間早過了八點,事實上現在已經十點了。

  赫連麒一直在松山機場等著,就是不見他要等的人走出來。

  他查了旅客名單,沒有卓詠佟。

  奇怪的是,他打她的手機,系統竟然告訴他,這支門號暫停通話。

  她在搞什麼啊?

  難道真的神來一筆,留在鄉下,不回來了?

  就算她還不想回來台北也該先跟他商量呀,怎麼可以一聲不響的上演失蹤記,她知道他有多急嗎?

  看來她是不會出現了,再等下去沒有意義,他一臉寒霜的回到他們的家,暗自希望她已經在家了,沒在機場出現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他失望了,也生氣了。

  她不在家裡,還音訊全無。

  著急也於事無補,她的手機連語音信箱都不能留話,他能對著暫停通話的系統開罵嗎?

  他不能,那麼做像個神經病,他只能憋著一肚子氣過了一晚。

  隔天,一進公司,他馬上調出資料,她外公家的電話。

  「孔朗雲先生?」對方很直接的說:「我們這裡不姓孔哦,打錯了!」

  「卡」一聲,掛了。

  赫連麒拿著話筒,又急又生氣,整片厚厚的烏雲籠罩在頭頂。

  她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連她外公家的電話都換了?

  她是想跟他來個避不見面是嗎?

  以為他會這麼算了?

  不,他當然不會讓她如願。

  不死心,他照著地址到南部逮人。

  那什麼鄉什麼鎮什麼村的,全靠衛星導航才找到路。

  「詠佟?你說詠佟?」她的舅舅很困惑的看著他,「詠佟沒有回來啊,她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他快瘋了。「請問,上星期不是詠佟母親過世二十年的忌日嗎?」

  對方一個否認回給他,「不是啊。」

  他還需要問下去嗎?

  這其中大有問題,只是他現在完全摸不著頭緒。

  如果不是她母親的忌日,她為什麼要騙他?

  她到底跑去哪裡了?

  這七天來,她到底是在哪裡跟他講電話的?

  他一路思索著這幾個問題,連夜開車回到台北,台北正在下雨。

  他希望一開門會看到她的笑臉,然後她會告訴他,只是在跟他開玩笑罷了,到時他要把她抓起來打屁股。

  幾分鐘之後,希望再度落空。

  他打開公寓大門,沒有任何人在等他。

  或許她在她自己的套房裡……這靈光一現的念頭讓他興奮了起來,他馬上找出套房鑰匙。

  他如風般衝到三樓,用了磁卡卻打不開門,門外擱著一把他沒看過的雨傘。

  叮咚!

  他按了門鈴,整個人難熬得像快沸騰了一樣,焦慮,不安,生氣,兼而有之。

  「哪位?」門裡的人拉開了大門,但勾著門鏈。

  看到陌生女子,他心一沈,「冒昧打擾,請問你是哪位?住在這裡嗎?因為這裡之前是我女朋友的住處。」

  「哦——那她搬走了,我上個月十六號租的。」

  上個月十六號?

  她在上個月就把套房退租了,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再也無法鬆開一分一毫。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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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1:26


  不管人們怎麼感歎時間的無情,時間永遠不會等人。

  五年,一段很長的時間,長得足以好好經營婚姻,然而他終究還是離婚了。

  卓詠佟無法正確分析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內心紛亂得不能好好思考。

  對她而言,赫連麒從來沒有遠離過,雖然事實上,他們心上的距離已經不只一個太平洋。

  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的前妻的姐妹淘,一位自稱S的小姐在自己的部落格裡披露的內幕,一則比一則聳動。

  首先,S小姐直指這段五年的商業聯姻,他根本沒碰過妻子。

  接著,她很明顯的暗示赫連麒根本是同志,他的情人是他的男秘書,他對女人不只沒興趣,甚至是冷淡,從來不看哪一個女性一眼。

  最後一個爆炸性的內幕是,她說赫連麒因為五年前的一場車禍,失去了過去所有記憶,也就是說,他的記憶僅僅只有車禍後的這五年。

  所以,她離開他之後,他變成同志,還失憶了?

  文章裡提到的車禍,絕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場車禍,那場車禍之後,他們還一起到曼谷度假呢。

  那麼,在她走了之後,他又發生了一場車禍?而且非常嚴重,所以他才會連記憶都失去了……

  噢,這一切是真的嗎?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應該要過得很好,她也一直以為他過得很好。

  在他離婚消息沒曝光之前,她以為他已經忘了她,走上了正確的道路,擁有了受到家人祝福的美滿婚姻。

  畢竟她走後的一切就如她所想的一般發展,如今她怎麼會料得到,事實竟然與她的設想相去甚遠。

  她徹底從他生命裡消失之後,不久,他和國內第一大半導體集團,也是世界第一的半導體集團——威揚集團的總裁三女結婚。

  那可謂是場世紀婚禮,王子與公主的結合,她在週刊上看到老夫人和雙方父母笑得闔不攏嘴,他並沒有特別開懷的表情,倒是新娘明艷動人,一直笑容可人,深受媒體好評。

  兩個月後,老夫人在睡夢中病逝,走得很安詳。

  之後,赫連文因為一項錯誤決策而被無情的驅離晨星集團核心,赫連麒升為集團總經理,威揚集團和晨星集團簽定合約,展開合作的里程碑。

  再兩年後,赫連麒由董事會決議,升任集團副總裁,赫連文和不滿他的妻子孫雪倫正式分居,自己隱居法國,不再涉及集團事務。

  當卓詠佟看到這則新聞時,她認為自己的犧牲值得了。

  他的岳家那麼挺他,他在晨星集團又一路扶搖直上,把赫連文遠遠拋在後面,成為集團的接班人是遲早的事,外界都在等著看。

  所以她認為她看到的就是幸福,只差沒有看到他為赫連家添丁的消息。

  儘管那樣,她也認為那是因為他和妻子還想享受兩人世界的緣故,並沒有想太多。

  如今一切都赤裸裸的攤在陽光下了,他要怎麼面對?

  昨天晨星集團對外發了一則新聞稿。

  集團副總裁赫連麒因個人因素,留職停薪,時間未定,職務暫由總經理代理。

  這讓她很不安。

  他在苦思對策嗎?

  還是他沒辦法面對各界蜂擁而至的猜測和指責?

  離婚風暴對他的形象是有影響,但不若S小姐直指他是同志來得深。

  現在人離婚率高,豪門離異也時有所聞,這根本沒什麼。

  但糟就糟在,他竟然在婚後沒碰過妻子,讓妻子內心飽受折磨,這讓很多輿論同情他的前妻,認為她是不堪冷落而要求離婚的。

  要是假如他有私生女的事再被爆出來,那麼他在晨星集團的多年努力就會付諸流水,形象勢必跌落谷底……

  不,絕不能讓那樣的事發生,她要保護他,她一定要保護他……

  「卓姐,玫瑰花的刺都處理好了,花材也都裝進桶子裡了,那我走羅。」

  穿著連身牛仔工裝的年輕人走出來,依依不捨的背起擱在椅子裡的背包。

  「有空回來看我。」卓詠佟連忙站起來,拿出圍裙裡的薪資袋。「這是到今天的薪水,我多放了五千,替你媽買點補品。」

  小偉眼眶紅了。「謝謝你,卓姐,抱歉走得這麼急……」

  她拍拍他的肩,「不要這麼說,我都瞭解,倒是你要保重哦,你媽還需要你照顧。」

  小偉的母親因心血管阻塞入院,所以單親的小偉不得不辭掉工作去照顧母親。

  「卓姐,你要快點徵人,不然你會吃不消。」他也捨不得這份工作,卓姐對他像對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很關心他,他真的很不想走啊。「我知道。」卓詠佟送他到店門口,叮囑道:「有空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們,不然琪琪會吵著叫我帶她去找你玩。」

  小偉一直是個好幫手,年輕,肯吃苦,跟著她兩年了,對花藝很有興趣,替她分擔了不少工作。

  可惜不能繼續幫她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啊,她得重新找人了。

  下午,卓詠佟在店外的玻璃窗貼上一張徵人啟事,強調要找的是能夠把吃苦當成吃補的好幫手,因為花店這一行,看似浪漫,實則是吃重的工作。

  不管是進貨或是送貨,都不是弱女子負荷得了的,更別說每天要替鮮花換水,整理新批進來的花,玫瑰花還要用機器把刺除掉,另外做新娘捧花,插花籃,也都不輕鬆。

  「我來羅——」沈慧妮端著兩杯咖啡進來,「小偉是今天離職沒錯吧?忙不忙?」

  卓詠佟雙手不離正在扎的花束,抬眼看了好友一眼,「還好,這束花弄好就沒事了,你坐一下,我馬上好。」

  幾分鐘之後,她把花束裝進長型透明禮盒裡,扎上粉色緞帶,打了電話叫宅急便來收。

  待會琪琪就要放學了,她走不開,唯一下策就是叫宅急便送,也只能暫時這樣了。

  「有空啦?」沈慧妮把一杯咖啡給她,「榛果拿鐵。」

  「謝啦。」她打開蓋子,啜了幾口,「怎麼有空過來?現在不是你們店裡最忙的時候?」

  沈慧妮是隔壁輕食坊的老闆,她們是因為同在這條街上開店才認識的。

  尼尼輕食坊的鮮花由她的琪琪鮮花坊供應,而沈慧妮則三不五時進貢咖啡和小點心給她,琪琪在的時候,她還會親自烤琪琪最愛的葡萄鬆餅過來。

  葡萄鬆餅可是僅此一家,別無分店哦,那是出自琪琪的構想。

  愛吃葡萄乾的琪琪有天突發奇想,叫慧妮阿姨把葡萄乾丟進麵糊裡一起烤,結果出乎意料之外的美味,現在已是尼尼輕食坊的招牌了。

  「還不是我家那位害羞的大俠叫我過來的。」沈慧妮眼眸閃亮亮的。「怎麼樣?有考慮跟我家大俠交往嗎?」

  卓詠佟連眉頭也不動一下。「不考慮。」

  「噢——到底是為什麼嘛?」沈慧妮挫折地看著她,「你們很相配啊,為什麼不考慮交往一下?」

  「什麼地方相配了?」她好笑地問:「他是沒有婚姻紀錄的單親爸爸,我是沒有婚姻紀錄的單親媽媽,他年近四十,而我也三十好幾了,他有一分穩定高收入的工作,而我是花店老闆,所以我們很相配?」

  慧妮的堂哥,人稱大俠的教授,溫文儒雅,帶著十年前女友為他生的女兒一起過日子,半個月前來看慧妮,順便看到了她,然後就一見鍾情了。

  「不是嗎?」沈慧妮不解的看著她,「你到底不滿意大俠哪一點?說清楚,這樣他才會死心。」

  「他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人。」卓詠佟淡笑一記。

  「那你告訴我,你喜歡哪一型的男人?」沈慧妮纏著她問。

  一抹模糊的笑意浮上她的唇畔,「帥氣的,霸氣的,很有主張,但又溫柔得要命,像酒一樣,叫人沈醉。」

  而且世上獨一無二,他叫赫連麒,沈慧妮那位堂哥叫沈人華,光是名字她就不喜歡。

  沈慧妮聽傻了,「琪琪的媽,你在耍我對不對?你是一個孩子的媽媽,擇偶條件怎麼可能那麼夢幻?」

  「信不信由你,那是我真心話。」卓詠佟笑了,收拾起空咖啡杯。

  沈慧妮拿她沒轍,也只好無功而返,回店裡去忙了。

  卓詠佟把冰箱裡的百合拿出來整理,看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身影,纖細,苗條,跟沒生孩子前沒兩樣,甚至更為纖瘦。

  至今她還留著披肩長髮,因為她的麒一向喜歡長髮,即使夏天熱起來,她寧可整日用大髮夾固定也不願剪短。

  沒錯,她的外形確實很吸引人,一點都不像個超過三十歲的熟女,上帝待她很好,她平時根本沒在保養。

  不過,她早已無心去注意男人了,不管是條件再怎麼跟她相配的男人,她都不會動心,也沒有任何感覺。

  現在的她,要得很簡單。

  把琪琪撫養長大,在遠處默默關心赫連麒的消息。

  就是這兩樣,這樣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

  徵人廣告貼出去幾天了,一直沒人來應徵。

  卓詠佟看著電腦裡滿坑滿谷的訂單,太陽穴隱隱作疼。

  最近是結婚旺季,每天至少湧進五張大訂單,如果再找不到幫手,她大概會過勞死。

  看來光把徵人啟事貼在店門口是行不通的,她該去人力銀行登入了,或許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有人在嗎?」

  一道男性的嗓音揚起,她抬起眼眸。

  剛做完最後一批訂單,她才悠閒了沒幾分鐘,正坐在加高的木質工作台上喝茶,這是她特別請木工訂做的。

  「我看到門外貼著徵人啟事,沒經驗可以嗎?」赫連麒泰然自若的走進這間名為琪琪花坊的店。

  走進來的男人讓卓詠佟說不出話來,她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是幻覺嗎?

  這陣子都是他的新聞,太想他了,所以才以為自己看到了他?

  是這樣嗎?

  她模模糊糊的想著,震動又迷亂的看著他。

  不,不是幻覺。

  他不是幻覺。

  他真的出現在她眼前了。

  她被催眠般的下了工作台,距離他還有好幾步,她卻已無法動彈,他倒是毫不遲疑的朝她走過來。

  她閉了閉眼,下意識的扶著桌沿。

  老天,她快昏倒了。

  他一點都沒變,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應該說,自己對他的外貌一直很熟悉才對。

  她天天關注他的消息,還做了好幾本剪報,像個追星的少女。

  即使如此,他和以前還是有些微的不同了,比如他的穿著。

  白色T恤,低腰牛仔褲,白色布鞋,顯得年輕有活力。

  如果說,上帝沒有讓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跡,他更是。

  髮型非常利落帥氣,肌膚更古銅了一點,像是經常在戶外運動,短袖下的手臂健結有力,一看就知道鍛煉過,他看起來更有男人味了。

  她方寸大亂的看著他。

  她該怎麼辦?他好像完全不認識他。

  那麼,他不是專程來找她的?

  如果不是尋她而來,那他怎麼會走進來?

  難道他是誤打誤撞,真的是來找工作的?

  晨星集團說他留職停薪,他不在家裡好好思考下一步要怎麼走,卻跑來這裡找工作?

  要命!他到底在想什麼?

  現在這種時刻,他應該立即進行危機處理,挽回他的聲譽才對啊,他怎麼可以對S小姐的發言默不作聲,形同默認一般,反而跑到外面找工作呢?

  還是,他被逐出家門了?

  這個閃過腦海的理由讓她的心臟猛然一跳……

  「你是這裡的老闆?」赫連麒問。

  卓詠佟吞了口口水,點點頭。

  她確定了,他不記得她,他真的不記得她。

  這個事實讓她的內心波濤洶湧,心痛得無以復加。

  「這裡是不是不用男性員工?」他微微挑眉,無所謂的一笑,「沒關係,我到別的地方去找工作。」

  「不,不是的。」卓詠佟總算從初見的迷亂中回過神來,她不能讓他就這麼離開。

  「那麼,我可以面試嗎?」他問。

  她深吸一口氣,「不用面試,你錄取了。」

  不管如何,先留住他再說,或許他沒有地方可以去,或許他是身無分文的被趕出赫連家。

  「真的?」他笑了開來。

  她一陣暈眩的看著他的笑容。

  好久好久沒有這麼近的看著他笑了,跟在電視上和報章雜誌裡看到的感覺完全不同。

  她的眼眶立即染上了一層淚霧。

  她以為沒差的,以為一直關注著他的消息,自己就像在他身邊一樣。

  但今天一見,她才發現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他是熟悉的陌生人,那感覺深深衝擊著她的心,叫她幾乎無法承受。

  「你叫——什麼名字?」她艱難地問。

  他露齒一笑,「赫連麒。」

  她幾乎被他直截了當的承認嚇得半死。

  赫連麒就是代表晨星集團,這已經是公認的了,他竟這樣大剌剌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噢,老天!他怎麼可以這麼高調?

  他知道他這樣毫不隱藏自己的名字會替自己找上多大的麻煩嗎?現階段的他應該低調一點才對啊。

  心裡雖然替他著急,但卓詠佟什麼都不能說,因為她「不認識他」,而他也只是一個來找工作的人罷了。

  她暗自叮囑著自己——

  卓詠佟,你千萬不要露出端倪,讓他發現兩人原來是認識的。

  就算他暫時離開了晨星集團,可一切還未定案,他可能會回去,所以她和琪琪的存在對他就是一大威脅。

  更何況他根本不記得她了,若是知道她是他過去的情人,還偷偷生下了他的孩子,他會做何感想?

  他一定不能接受這件事,也一定會感到匪夷所思,因為對他而言,她只是陌生人。

  打定主意之後,她才道:「這裡工作時間很長,一天要工作十二小時,旺季的時候,像是畢業或情人節等等,甚至要工作十九個小時,你可以嗎?」

  他笑了,「沒問題。」

  答應得真爽快啊,她在心裡苦笑一記,「好,那……薪水是兩萬三,視情況調薪,可以嗎?」

  他一點意見也沒有。「可以。」

  她如釋重負的透了口氣,「換你了,你有問題要問嗎?」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像在思索著什麼。

  驀然之間,她的心跳加快了。

  他會不會問她一句,「小姐,我覺得你很眼熟,感覺很熟悉,我們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嗎?」

  唉,她的心情真的只有五味雜陳可形容,他忘了她,忘了她……

  他們的公寓呢?他也不記得了?沒去過了?

  「只有一個問題。」赫連麒仍然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你要供我吃和住。」

  她感到一陣心痛難忍。

  果然,他是被逐出赫連家的。

  太過分了,就算他跟威揚集團的總裁千金離了婚,他也還是赫連家的一分子啊,怎麼可以無情的把他趕走?

  「好,知道了,你就住下來。」卓詠佟有點在和無情的赫連家賭氣的意味。

  「隨便你要住多久都可以。」

  事後她想,她真是瘋了才會加後面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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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2:07


  花店打烊後,卓詠佟把赫連麒帶回家,她就住在同一棟大樓的二樓。

  她煮了碗麵給他吃,自己到社區保姆家去接琪琪。

  這裡的上班族多,有一間名為「鵝媽媽」的合格保姆機構在幫人照顧小孩,最晚可以十二點再接走孩子,方便晚下班的父母,非常貼心。

  琪琪目前就讀幼稚園中班,每天娃娃車會把她送回店裡,她在忙的時候,琪琪就會在起居室裡自己寫功課,寫完功課自己看故事書,自己玩,非常獨立懂事,從來不會吵她。

  小偉離職後,她有時要外出送貨,不方便帶著琪琪,又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店裡,因此才會暫時托「鵝媽媽」照顧。

  「那個——我去帶我女兒回來,我是——單親媽媽。」出門前,她這麼告訴赫連麒。

  一個只有女人和小孩的家,這點非常明顯,屋裡沒有半點男人的空氣存在,但他根本什麼都沒有多問,是她自己忍不住解釋起來。

  不過她也覺得奇怪起來,就算失去了記憶,他對她這個陌生女人,這個陌生環境都沒半點疑問嗎?

  對於她這輕易的把他這個陌生男人帶回家,他一點都不感到她也太大膽了吧?

  要命,她現在的思緒還亂得很,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她根本沒時間好好靜下來想一想。

  或許等晚一點,事情都忙完了,躺到床上去的時候,她就會理出個頭緒來了。

  現在去接琪琪最重要,已經快十點了,明天琪琪還要上學呢。

  「琪琪,家裡有個叔叔,因為小偉哥走了,叔叔是花店的新員工,要幫忙馬馬的,因為他沒有地方住,要暫時跟我們一起住,懂嗎?」

  琪琪圓滾滾的眼睛轉啊轉的,「那他睡在哪裡?跟琪琪一起睡,還是跟馬馬一起睡?」

  對厚,她倒還沒想到這個問題。

  公寓房間只有兩間,一間是她的,一間是琪琪的。

  她可不忍心叫赫連麒睡客廳。

  但是,她的房間又藏著太多關於他的東西了,他的衣服,他的剪報,他的照片,他們的合照,他的所有影帶等等。

  或許他不認得他以前的衣服了,但自己的照片總認得吧?

  所以絕不能被他發現。

  「琪琪跟馬馬一起睡,你的房間暫時借叔叔睡好不好?」她跟女兒打著商量。

  「沒問題。」琪琪甜甜一笑,「幼華老師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們要對客人很好很好,對不對,馬馬?」

  她莞爾地親親女兒,「琪琪好聰明。」

  她常覺得女兒跟他好像,反應很靈敏,常常笑逐顏開,嘴巴很甜,很有主見,這些都不是遺傳自她。

  接下來她要擔心的是,他看到琪琪會有什麼反應?

  畢竟琪琪跟他簡直像是同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尤其是一雙會笑的眼睛和那雙濃濃的眉毛,跟他一模一樣。

  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先回家再說。

  進了門,看到他還在吃麵,但隨即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琪琪,看得卓詠佟膽戰心驚。

  她感覺自己手心裡一直盜汗,心臟像要跳出胸口了。

  好不容易她才定下神來,下意識的潤了潤嘴唇,清清喉嚨道:「這是我女兒琪琪,琪琪,叫叔叔。」

  「爸比——哇!爸比,你終於來看琪琪了。」琪琪一看到他,立即邁動小腿跑向他,抱著他的大腿。

  「琪琪!」卓詠佟嚇得魂飛魄散,她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赫連麒把琪琪抱了起來,像是很習慣抱孩子一樣。

  「那個——」她困難的解釋道:「因為孩子沒有爸爸,所以她看到男性都會幻想對方是她的爸爸,然後叫對方爸比——」

  要命,她在說什麼?

  她洩氣的命令女兒,「琪琪,下來,不準對叔叔沒禮貌,叔叔還要吃麵。」

  唉,琪琪沒有錯,錯的是她,她不該常指著他的照片跟琪琪說,這是爸比。

  她怎麼知道有一天,他真的會闖入她們母女的生活空間呢?

  她又怎會知道,琪琪智商已經足夠把照片和真人聯想在一起了。

  是她設想得不夠周到,她應該幫他租間套房才對,不該魯莽的把他帶回家裡來。

  「琪琪,你叫琪琪是嗎?」赫連麒笑意深深的看著琪琪,根本沒在聽卓詠佟的解釋,逕自跟琪琪玩了起來。「你喜歡爸比嗎?爸比好喜歡你。」

  琪琪撒嬌的靠著他,「琪琪喜歡爸比,琪琪愛爸比,也愛馬馬。」

  卓詠佟看著他們,她快瘋了。

  就算琪琪不懂事亂叫他爸爸,他也不該隨便認個陌生孩子當女兒吧?

  他怎麼可以那麼隨興,那麼無所謂,他根本就不認識她們母女的不是嗎?

  還是,他對每個叫他爸爸的孩子都那麼親切,來者不拒?

  「琪琪,下來,你該洗澡睡覺了!」她有點生氣的要從他懷裡抱走女兒。

  「爸比,今天你睡琪琪的房間,琪琪跟你睡。」

  琪琪這番話讓卓詠佟更崩潰。

  雖然他們是父女沒錯,不過名義上他們是陌生人啊,她怎麼可以讓女兒跟一個陌生男子一起睡,雖然她很想,也覺得父女見面的第一晚一起睡很溫馨,但她不能真的同意,那樣太奇怪了。

  「琪琪今天要跟馬馬睡,我們約定好的,你忘了嗎?」如果她不知道怎麼降服女兒,那她這幾年就枉為人母了。

  「對厚——」琪琪拍拍自己的腦門,對赫連麒粲笑一記。「爸比,那琪琪明天再跟你睡哦。」

  「好。」他順勢親了她頸子一下,惹得她咯咯笑。

  卓詠佟心中的煩躁瞬間飛走了,看著他們父女親愛的模樣,她眼眶一紅,鼻子發酸。

  是她害琪琪沒有爸爸的,也是她害他的麒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的。

  她還害他有了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如果追究起來,恐怕連他失憶都是她造成的。

  這幾天她仔細查了資料,發現令他失憶的那場車禍,時間點與她離開他時相符。

  他酒後駕車,衝撞高速公路護欄,車毀人重傷,在醫院住了將近三個月才漸漸康復。

  車禍的消息被赫連家全面封鎖,因為他的酒測值超過標準,怕有損晨星集團的形象,所以她是直到S小姐披露他失意的消息才知道他曾發生嚴重車禍。

  他是因為她的離去才借酒澆愁的嗎?

  那場車禍真是意外還是他意圖自殺?

  她不敢深入去想,真的不敢。

  如果是因為失去了她,他就尋死,那……

  想到這裡,卓詠佟渾身發顫,冷汗直流,不敢想像如果那時他真的死了,自己要怎麼辦?

  她一心一意想要讓他走上沒有她阻礙的康莊大道,周詳計劃。

  她讓自己隱居在茫茫人海裡,默默的關注他,卻百密一疏,沒想過他會因為失去她而了無生趣……

  「馬馬,你怎麼了?怎麼哭了?」琪琪發現了母親的異樣,以為是自己讓母親不開心的。「琪琪馬上去洗澡,洗完澡馬上去睡覺,馬馬不哭。」

  「好,馬馬不哭。」她從他懷裡接過女兒,吸了吸鼻子,已經不曉得怎麼跟他解釋自己的異狀,乾脆不解釋了。反正從她答應他住進來就是個疑點了,也不差再多幾個。

  一個沒有男主人的家,帶著女兒的單親媽媽卻毫不考慮安全上的問題,同意讓一個陌生人住進來,他應該要起疑才對,但他什麼也沒問。

  「爸比,明天見。」琪琪甜甜地揮手。

  赫連麒也給琪琪一個笑容。「明天見。」

  「浴室只有一間,你要等琪琪洗完澡才能用,以後你就先睡琪琪的房間,累了可以先進去躺一下,我再叫你。」

  他點點頭,沒說話,只是眼眸一直盯著她,深思的眸光像是要看穿她似的。

  卓詠佟迴避著他過度叫她不安的眼神,連忙帶琪琪去洗澡了。

  洗完澡,一個床邊故事還沒說完,琪琪已經睡著了。

  她替琪琪蓋好被子,將空調調了適當溫度,走出房間。

  赫連麒在看電視,西片電影台,自在得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坐在沙發裡的姿勢就如同過去一樣懶洋洋的。

  她不由得會心一笑。

  這是他最愛的頻道啊,至今沒變。

  可是現在不是沈浸過往幸福的時候,自己可是他的老闆,老闆就該有老闆的樣子,不然他早晚起疑。

  「赫連麒,你可以去洗澡了,我幫你準備好了新牙刷和新毛巾,放在浴室裡。」

  他的視線從電視螢幕轉向她,「我沒有換洗衣服。」

  「什麼?」卓詠佟微微一愣。

  她這才注意到,的確不見他攜帶任何旅行袋或行李箱。

  所以,他什麼都沒帶就從赫連家出來了?

  還是,他們什麼也不準他帶?

  這兩個原因都讓她的心迅速揪成一團。

  「等我一下!」帶著激動的情緒,她匆匆回房裡拿了幾套衣服出來,包括內衣褲。「是琪琪爸爸的衣服,號碼應該剛剛好,你就將就著穿吧,明天我先預支你一個月的薪水,你自己再去買需要的東西。」

  那是他以前的衣服,反正他也不記得了。

  說來好笑,她離開時,行李裡有一半的衣物是他的。

  總要有點可以讓她想他的思念啊,不然她怎麼度過沒有他的漫長歲月?

  「怎麼了?不喜歡嗎?」她詢問道。他在翻動那些衣物,臉上的表情叫她猜不透。

  「很喜歡。」赫連麒起身,抱起衣物,「我去洗澡了。」

  她目送他修挺身軀走進浴室,一種名為幸福的感覺充盈著她。

  她的唇角終於微微揚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幸福。

  ***

  第二天,卓詠佟打電話到晨星集團找赫連麒,她佯裝自己是德國重要廠商的翻譯秘書。

  因為以前擔任過秘書,她演起來有模有樣,還秀了一段德語,唬住了赫連麒的現任秘書。

  如同流言一般,他的秘書真的是男的。

  得到的答案如同晨星集團對外公佈的,赫連麒因私人因素,留職停薪,不方便接電話。

  「那麼,你知道赫連先生目前人在哪裡嗎?」她追問下去。

  「副總裁目前在國外度假。」秘書公式化地回答。

  沒必要再問下去了,恐怕連公司的人也不知道他們的副總裁已經離開了赫連家,現在變成一名小小的花匠吧?

  一整天,幾次望著他,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她好想問問他,為什麼要用男秘書?難道他是因為打擊太大,真的改愛男人了嗎?

  對於他的出現,她有滿腹疑竇解不開,卻因為他失憶了,所以她一個問題也不能問。

  倒是他對花店的工作,不管是進貨,扎花或送貨,全都學得很快,為她分擔了不少工作,這點讓她很驚訝。

  「你以前在花店工作過嗎?」

  明知道答案是沒有,她還是忍不住的問,至少這是她唯一能問的。

  「你說呢?」0赫連麒笑笑地看了她一眼,繼續把爛掉或太開的花瓣剝掉,洗莖,放進桶子裡,動作駕輕就熟。

  他那莫測高深的笑容讓她的心怦然一跳。

  每當他用那種眼神看她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會產生濃濃的疑問。

  他真的失憶了嗎?

  然後沒多久,她又會罵自己太多疑了。

  如果沒失憶,他怎麼可能跑到她的花店裡找工作?對於一聲不響離開的她,他應該恨之入骨才對。

  那麼,他這樣重新闖入她的生命又算什麼?

  她就當成上天給她的禮物吧,讓琪琪有機會跟自己的生父相處,用這種方式讓她們母女待在他身邊,這真的是很大的恩賜。

  有一天,等他自我放逐夠了,回去他原來的世界時,至少她還可以想念這段他們三個人的幸福生活。

  這麼一想,她心裡舒坦多了,也比較能自在的面對他了。

  黃昏,她慣常在快五點的時候走出去等娃娃車,沒想到他也跟了上來。

  卓詠佟被他過於理所當然的舉動給嚇一跳,「你幹麼也出來?」

  他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姿態輕鬆,眉眼閃爍著笑意。「你不是要出來等琪琪嗎?」

  「是沒錯,但你是員工,應該在裡面工作才對。」她也沒辦法對他凶,耐心地說道:「雖然琪琪不懂事,叫你爸爸,但你不能真的回應她,不然她會當真,我這樣說,你瞭解嗎?」

  他笑了笑,不回答也不反駁,一雙迷人的黑眸專注的望著往來車輛,直到一部娃娃車緩緩停下來。

  「爸比——」琪琪立刻選擇對母親視而不見,笑盈盈的投入赫連麒懷中。

  赫連麒彎身把她抱起來,親了她一下。

  「原來是琪琪爸爸啊。」隨車老師笑睇著他們父女,「琪琪長得真的像爸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對吧,琪琪媽媽?」

  卓詠佟簡直像被魔杖點到,不會動了。

  ***

  「你怎麼會想要開花店?這工作並不輕鬆。」

  這天下午,赫連麒一個問題丟過來,震得卓詠佟七葷八素。

  他的語氣太過像以前的他,而且他從不稱呼她,連最基本的卓小姐都不曾叫過。

  「是不輕鬆,但利潤還不錯,可以養活我和琪琪,而且我對花還滿有興趣的,剛好有機會頂下這間店,什麼都是現成的,就接手做了。」

  離開他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懷孕了,也決定要生下來,因此她做了萬全準備。

  以前,他堅持生活費由男人負擔,每月還一定要給她零用錢,不要他會不高興,理由只有一個——她是他的女人。

  所以她哭笑不得的接受了。

  也因此,只進,不出,多年下來,她存了不少錢,加上她自己的投資精準,報酬率都有百分之三十以上,說她算是小富婆也不為過。

  她在台中市中心買了一間剛落成的套房,交通生活機能都很方便,最好的是飯店式管理,不怕她昏倒在家沒人發現。

  五年前,她向他請了事假之後就直接住到套房去了,直到生產前,她除了去婦產科之外就很少出外走動,生怕被他找到。

  生下琪琪之後,她在產婦之家坐月子,琪琪由專人照顧。

  之後的兩年,她親自照顧琪琪,在房市正好之際,賣掉小套房賺了三百萬,她隨即搬回台北。

  然後就是目前的現況了。

  她頂下花店,在同棟大樓買下兩房公寓,跟琪琪過著相依為命的生活,最大慰藉就是留意他的消息。

  「怎麼不去公司上班?」赫連麒問。

  他正在匯整電腦裡的訂單,安排隔天的送貨路線。

  「一樣是為了琪琪啊。」卓詠佟笑。

  她一樣在忙,正在把一朵朵百合花的花蕊拔掉,這樣賣相比較好,還可以防止花粉沾到花瓣爛掉。

  他們就這樣各據一方的聊著,秋陽淡淡的灑進室內,空氣裡除了花香,還有她剛沖的咖啡香。

  一種純然的幸福包圍住了她。

  她想起了一件事,心情極好,語調輕快地說:「今天沒什麼事,等琪琪回來就打烊,我們一起去吃大餐,我這個老闆請客。」

  赫連麒握著滑鼠移動訂單頁面,「怎麼沒事?明天有張大單,愛與戀婚友社訂了二十六束九十九朵玫瑰,不先準備嗎?」

  他是外行沒錯,但看過她扎九十九朵玫瑰,綁起來很費力,手還會刺到,更何況訂單註明上午九點就要送達,人家集體結婚要用的。

  「你看錯了。」她靠過來搶走滑鼠關掉視窗。

  今天是他的生日。

  就算失去記憶,不會連生日都忘了吧?

  五年沒替他過生日了,她真的好想再為他過一次生日。

  而且他還不知道呢,女兒跟他同一天生的,他們都是天秤座,俊男美女的星座。

  她沒有刻意選日子,就剛好那天陣痛,比預產期晚了一星期,恰恰趕上跟他同一天生。

  「不然你跟琪琪去吃吧,我來顧店。」他搶回滑鼠,重新打開視窗。

  她氣結地看著他。

  這個人一定要在這時候展現他對花店的忠誠嗎?

  「老實告訴你,今天是琪琪的生日,平常你們那麼好,如果你一起為她過生日,她一定會很高興。」

  「今天是琪琪的生日?」他的視線立即從電腦螢幕上移開,看著她的黑眸驚喜不已。

  卓詠佟無法不看他。

  他沒有說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他當然不會說,跟老闆講自己生日幹麼呢?

  她清了清喉嚨,「這樣你還要自告奮勇留下來顧店嗎?」

  直到現在,她還是弄不懂他對琪琪的喜歡從何而來。

  以前的他,絕不是一個會為可愛小孩駐足的男人。

  但打從他見到琪琪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受到他寵溺著琪琪,不是大哥哥或叔叔,真的就像一個父親在寵女兒。

  他到底為什麼那麼寵琪琪?又為什麼會在她們母女身邊待得那麼怡然自得?他不回赫連家了嗎?不回晨星集團了嗎?

  「我出去一下。」赫連麒站了起來,臉上有愉快的表情。

  「去哪裡?」她愣愣的看著他這突兀的舉動。

  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嘴裡吹著口哨,「替琪琪買生日禮物。」

  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耶,他這個員工要外出,就只是對她這個老闆交代一聲哦?

  當然,她這個老闆也沒有老闆的樣子,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打從第一天起,就不是老闆與員工。

  他跟小偉不同,跟過去來工作過的員工都不同。

  他就是他,赫連麒,她老是覺得他在用赫連麒的身份跟她相處,老是覺得他……並沒有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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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4:04


  昨天的生日過得很愉快,餐廳是卓詠佟選的。

  琪琪愛吃牛排,她當然知道赫連麒也是,所以她選了一間道地的牛排館,看他們父女倆吃得開心,她也開心了。

  琪琪整夜抱著赫連麒送的小熊娃娃不肯離手,一直說這是爸比送她的第一個禮物,她要永遠抱著它。

  私底下,卓詠佟一直沒有對女兒否認赫連麒是她的爸比,但她也沒豬頭到對女兒說,他就是她的爸爸沒錯。

  現在小孩可是很精的,如果她那麼說,搞不好琪琪會去對赫連麒說,我馬馬說你是我爸比沒錯!

  「請問卓詠佟小姐在嗎?」

  一名戴眼鏡的斯文中年人提著公事包走進花店。

  「我就是。」她連忙擦乾手迎上前去。

  店裡只有她一個,赫連麒去送貨了。

  她不知道他那麼會開小貨車,以前他都開自家品牌的轎車。

  在買貨車的時候,她自然而然就買了晨星集團的車子,那是因為他啊,他正是晨星汽車的靈魂人物。

  「你好,卓小姐,敝姓宋。」他給她一張名片。

  「原來是宋律師啊,您好。」她看看名片上的字樣,抬起頭來,笑盈盈地問:「您要訂花嗎?」

  「不,我不是要買花。我是有事要跟卓小姐談。」

  「這樣啊,您請說。」

  宋律師道出來意,「有一間公寓,六年前就登記在卓小姐名下了,相關文件都在我那裡。」

  「我不懂您的意思。」她驚訝不已,「我的名下怎麼會有公寓?」

  「六年前,赫連麒先生拿了您的證件和印章,辦理了過戶,一直以來,房地契都在我那裡,現在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他拿出一張磁卡,「這是公寓的磁卡,密碼未變,相信卓小姐你知道地址。」

  一瞬間,卓詠佟感覺到心跳加速了,彷彿看到一團迷霧緩緩散開。

  她清了清喉嚨,努力鎮定波濤洶湧的情緒,「請問,是誰請您來這裡找我的?是赫連麒嗎?」

  宋律師推了推眼鏡,眸光閃爍著,「很抱歉,這關係著客戶隱私,恕我不能奉告。」

  她遲疑的接過那張磁卡。「所以,現在我可以自由進出那間公寓?」

  「是的。」

  「謝謝您跑一趟,我會去的。」

  宋律師走後,她陷入長長的沈思之中。

  她一直以為公寓在他朋友名下,他為什麼要把公寓轉到她名下,難道不怕被查出來,被他家人知道他們的關係嗎?

  到底赫連麒是什麼時候委託律師找她的?是他還沒失憶的時候嗎?因為她行蹤不明,所以律師直到今天才找到她,也才得以把磁卡交給她?

  是這樣嗎?

  她總覺得不太對勁,至於是哪裡不對勁,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回來了。」赫連麒一進花店就脫下工作帽。

  她出神地望著他。

  好吧,就賭一賭,如果能喚回他的記憶……

  她握著公寓磁卡站了起來,「我要去一個地方,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問題。」

  他彷彿能看透她的心思,連問要去哪裡都不問就答應了。

  ***

  再度回到住了好幾年的大樓,卓詠佟看著沒什麼大改變的周圍環境,內心激動無比。

  當年她離開的時候,她沒想過自己還有回來的一天,更沒想到會是跟赫連麒一起回來的。

  「聽說有人把一間公寓登記在我名下,所以我過來看看。」車子熄火前,她簡略對他說明。

  他根本什麼都沒問,是她覺得什麼也不說太奇怪了。

  當然,不可否認,他也很奇怪,一般人聽到這種事都會詳加追問吧,他卻像沒聽到似的,連點反應都沒有。

  既然他沒有反應,自己總不能對他吼——我知道你是赫連麒,也知道你失去了記憶,不過,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兩人沈默的進入電梯,卓詠佟看到守衛眼裡一閃而過的訝異。

  物換星移,守衛當然不認得她,那就是他認得赫連麒了?

  她的眼皮驀然不安的一跳。

  守衛認得赫連麒?

  也就是說……

  來不及細想,電梯門開了,赫連麒率先走了進去,她也只能跟進去。

  她按了樓層,又看了他一眼。

  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她必須假設他什麼都忘了,她對他來說也只是一間花店的老闆娘,沒有別的意義。

  叮咚——

  電梯門開了,他很自然的走在她身後。

  卓詠佟感覺自己在顫抖,近鄉情怯就是這種心情吧?她明明很想再回來看看的,步履卻如此沈重。

  事實上,當她看到他離婚的消息時,她就後悔了。

  後悔自己不該單方面決定離開他,迫使他結婚,迫使他過了五年不快樂的婚姻生活。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絕對不會輕易的離開他,絕對不會……

  「就是這裡。」她停在一扇大門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但她沒勇氣回頭看他的表情。

  等一下會怎麼樣?

  看到熟悉的景物,他會有什麼反應?會喚回他過往的記憶嗎?

  如果他的記憶回不來,那她該怎麼辦?她要告訴他,自己是他的女人嗎?他又會相信嗎?

  就算相信了,但失去記憶的他,對她並沒有感情啊,她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我……曾經住在這裡。」

  她在心中接了一句,你也是。

  她打開了大門,入眼的擺設第一時間讓她眼眶發紅,心漲得好痛。

  「怎麼都沒變?」她喃喃自語著。

  她把每一扇門都打開來,包括浴室的,又驚訝又困惑的發現屋裡每一樣東西都跟她離開的那天一樣。

  難道她離開了之後,他也不住這裡了?而且再也沒有回來過,不然怎麼東西都在原處?

  不過,如果多年來都沒有人進出,應該佈滿了灰塵啊,可是空氣裡散發著淡淡馨香,室內一塵不染,洗手間也顯得潔白,連她以前養的水耕植物也還活著。

  她糊塗了,這是怎麼回事?

  在她四處走動,充滿疑惑時,赫連麒沒有移動半步,一直站在玄關,只用一雙深沈的黑眸看著她。

  她有口難言的避開他的視線。

  她能問他嗎?

  他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會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看來她還是得找宋律師,如今能夠解開她疑惑的只有宋律師了。

  又待了好一陣子,直到琪琪放學的時間快到了,她才依依不捨地說:「走吧,我們該回店裡了。」

  從頭到尾大約待了兩個小時,赫連麒就任由她感傷的摸摸床單,黯然的看著一對馬克杯出神,顫抖的打開衣櫥,拿出一套黑色西裝來。

  他也不催她,也不吵她,逕自走到陽台抽煙。

  「謝謝你陪我來。」

  最後,卓詠佟關上了大門,設定了密碼,兩人走進電梯裡。

  她的情緒還很激動,打算回到花店就立刻聯絡宋律師,她要盡快跟對方見一面,否則她今晚絕無法安心睡覺。

  叮——

  電梯門開了,兩人走出去。

  這次換赫連麒走在前面,雙手插在褲袋裡,她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心事重重的走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驀然停了下來,她差點撞到他。

  「怎麼回事?」卓詠佟抬起頭,看到他的視線和迎面走來的一位女子交會。

  對方時髦漂亮得難以形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毛茸茸的皮草背心為她增添了一股冷艷的矜貴風采,臉上妝很濃,很像明星。

  卓詠佟看到她不齒的揚起了嘴角。

  「這麼快就帶女人回來過夜,是要證明你不是同志嗎?」

  赫連麒平靜的看著她,「對你,我很抱歉。」

  「不必了。」賈欣郁毫不領情。「我過來不是對你還有留戀,是因為還有東西沒拿。」

  他完全認同。「當然,你當然不是因為留戀我才來的,我根本不值得你留戀。」

  她恨恨的看著他,尖銳地說:「曾經我因為可以跟你結婚而開心,你卻讓我過得跟寡婦一樣,赫連麒,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也別想我會向你道歉,我要把孩子生下來。」

  卓詠佟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孩子——

  他們是什麼關係?還牽扯到了孩子……

  她瞪大眼睛看著赫連麒,他的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湖泊,她無法得知他此刻的心緒,也無法得知他在想什麼。

  「我從來沒想過你需要向我道歉,我也沒資格干涉你要不要生孩子。」他直勾勾的注視著對方,未曾迴避。

  「我會舉行一個盛大的滿月酒,到時會發邀請貼給你。」

  賈欣郁咬著唇,腳步急促的越過他們,進入電梯裡。

  直到電梯開始上升,他才淡淡的對卓詠佟說:「那是我的前妻。」

  雖然心裡有數了,但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震撼不已。

  「孩子——」她忍不住問了。

  當年離開的理由,說是要讓他安心的和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結婚,如今驀然得知他可能跟別的女人有孩子,心裡卻像打翻了好幾種調味料,混在一起都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了。

  「不是我的。」赫連麒看著她,俊眉揚了起來,眸底沁出淺淺笑意。

  「噢——」她的眼睛眨了兩眨,俏顏漲得通紅。

  終究,說成全是假大方,假理性,她根本不能接受他跟別人生孩子。

  不過,這麼有損男人顏面的事,他為什麼大方對她說?

  是她多心嗎?為什麼她老是覺得他沒有失憶,他分明知道她是誰,他在捉弄她。

  「我冷落她。」他主動說道:「她後來開始和父母反對的前男友聯絡,在我們離婚前就懷了那男人的孩子,所以主動要求離婚,平常跟她在一起泡夜店的姐妹淘替她放話,她們唯恐我把真相說出來,所以惡人先告狀,打擊我的形象。」

  說完,俊顏一貫的淡然平靜。

  卓詠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看來他的婚姻生活比她想像的還糟,他的前妻簡直恨他入骨了,竟然揚言要把男友的孩子生下來,還要盛大宴客。

  她驀然想到他在這裡頂樓的那間豪華公寓,難不成他婚後就住這裡?

  她恍然大悟的看著他。

  一定是啊。不然怎麼會遇到他的前妻?

  他住這裡,然而他們兩人來到這棟大樓之後,他卻什麼也沒表示,沒說他也住在這裡,顯然是刻意要隱瞞她。

  是啊,他為什麼要對她表明他的身份是晨星集團的副總裁?

  為什麼要對她這個花店老闆娘說他現在只是暫時離開工作崗位而已,隨時會回去,而花店的工作只是他一時的自我放逐罷了。

  他沒理由對她說這些。

  至於他到花店應徵,應該真的只是巧合,而他疼愛琪琪,只能解釋為父女天性。

  可能他也納悶自己為何會喜歡一個陌生孩子吧?

  這個問題只有她能回答他,因為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卓詠佟黯然的歎了口氣。

  看來他真的失憶了沒錯,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否則他不會直截了當的對她說那女人是他的前妻。

  如果是她的麒,他會顧及她的感受,他不可能大剌剌的說出口。

  他不是她的麒,不是她的了。

  ***

  氣象報告說有個颱風迅速增強為強台,直撲台灣而來。

  卓詠佟憂心忡忡地看著外頭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街景。

  狂風捲起了人行道上的落葉,飛得半天高,好多機車騎士被吹歪,路況險象環生,一年比一年強烈的現象叫人恐慌不已。

  打烊之前,赫連麒在玻璃框邊門釘上木條,雖然有鐵卷門,還是擔心玻璃會有所損傷。

  越晚,風雨越大,根本沒人來買花了,很多訂單也都被取消,因為各縣市政府紛紛發佈明天不上班,不上課的消息。

  風災過後,花價跟菜價一樣,必定跟著起漲。

  除了必要的婚喪喜慶用花,買花的人也會銳減。

  不過卓詠佟並不擔心,她的經濟情況很穩定,就算一整年花店都不賺錢,她也不會感到焦慮。

  「今天我們提早打烊吧。晚上來包水餃。」她宣佈道。

  花店一向九點半打烊,現在才七點半,但外頭天色黑得嚇人,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雨大得快要成河了。

  「好棒!」琪琪第一個歡呼,她跑著去找赫連麒。「馬馬說打烊了,要包水餃,爸比,我們回家玩!打水仗!」

  赫連麒把釘木條的工具收好,轉身抱起她,「沒問題,我的公主。」

  「爸比,我愛你——」琪琪親了他一下。

  「爸比也愛我們琪琪。」他開懷的回親她,每次都故意用刺刺的胡碴親她,逗得她咯咯笑。

  卓詠佟看著這一幕,不自覺的嘴角浮上微笑。

  如果說,沒有拒絕琪琪叫爸比的他很奇怪,那默許他們這樣稱呼的她不是更奇怪?

  他只是花店的員工,還「來路不明」,她卻收留他,讓女兒喊他爸爸,沒有加以阻止……

  一開始,她是想要阻止,但看琪琪喊得那麼自然,她真的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阻止起。

  再說,他確實是琪琪的爸爸沒錯啊,她怎麼能讓琪琪喊他叔叔呢?

  今生無法讓他知道琪琪是他親生女兒就罷了,至少讓琪琪喊他一聲爸爸,這樣她心裡會比較好過。

  「可以走了嗎?馬馬!」琪琪急著想回家。

  她回以女兒一個笑容,「可以了。」

  她牽琪琪左手,赫連麒牽琪琪右手,三個人一起離開店面,一起搭電梯回家的感覺太溫馨了。

  每當這時候,卓詠佟總會想要拍一張照片做紀念,又怕他會覺得奇怪而做罷。

  倒是他睡著時,她偷拍了他不少照片,有幾次琪琪一定要跟他一起睡,她替沈睡的父女倆也拍了很多照片,那相似的臉孔常讓她又開心又心痛。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想通了要回去,這天上掉下來的幸福,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很珍惜。

  「馬馬,琪琪和爸比也要幫忙包水餃,我們三個人同心協力。」

  「好,三個人同心協力。」她笑瞅了他一眼。

  他會想幫忙嗎?

  他應該不喜歡衣服沾上麵粉吧?

  不過,就算他不幫忙,像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家裡有他在真好,就像多了個守護神一樣。

  她不若以往的慌張,忙著準備蠟燭和手電筒,反而悠閒的下水餃,煮琪琪愛喝的玉米濃湯,煮他愛的清燉牛腩湯。

  因為多了一個男主人,雖然外面刮著強風,下著大雨,但屋裡的氣氛卻是輕鬆又寧靜的。

  收拾碗筷的時候,卓詠佟發現赫連麒的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她驚呼一聲,「你受傷了?」

  「沒什麼。」他不甚在意,「只是刮到,不會痛。」

  「還是要上藥。」她不放心地說,「你洗完澡,我幫你擦藥。」

  他點點頭,驀然露出一記笑容,「對了,牛腩湯很好喝。」

  她眨了眨晶眸,「你喜歡?」

  「明知故問。」他的眼光閃爍的停在她臉上,然後什麼也沒再說了,走進浴室去洗澡。

  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

  她的臉整個燃燒了起來,心臟快跳出胸口了。

  老天,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會「明知」?

  沒錯,她是知道他喜歡喝她煮的牛腩湯,但問題是他怎麼會曉得她知道?

  除非——

  除非他沒有失憶,他什麼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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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4:26


  赫連麒才進去浴室十分鐘,卓詠佟卻像等了十年,一直眼巴巴的看著浴室門,越等心跳越來越快。

  今天她非問個清楚不可,太多疑問,太多謎團了。

  去過公寓之後,她見過宋律師,但宋律師還是什麼都不肯透露,只把房地契交給她,所以能解開她疑問的只有赫連麒了。

  浴室門終於打開,她不自覺的站了起來,眼神跟隨著他。

  老天,她要怎麼問呢?直接問,你究竟有沒有失憶嗎?

  她吞了口口水,「我去拿醫藥箱。」她的心跳異常強烈,聲音卻軟弱無力。

  她匆促回房,看見琪琪已經睡著了。

  她替女兒把被子蓋好,凝視了她好一會兒。

  她一直覺得對不起琪琪,知道他離婚的消息之後,也覺得對不起他。

  既然她這麼愧對他們,何不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彌補遺憾呢?

  她不是也在得知他發生過重大車禍時深深顫慄,懊悔自己離開他,如今他好端端的在她眼前,她怎麼能再讓幸福溜走?

  就算事情的結果是他真的失憶了,那又如何?

  她可以努力喚回他的記憶啊。

  或許他的家人根本沒有為了喚回他的記憶而盡力,或許只要她把那些影帶,照片給他看,他就會一點一滴的想起來了。

  時間又過了這麼久,誰還會追究她父親的事?

  而且,如果不是發生婚變意外,他已經穩坐晨星集團接班人的位置,在公司的主要性和地位都無可動搖。

  還有,他至愛的奶奶已經過世,過世前也含笑看到他結婚了,他們如果再在一起,無需再顧慮會刺激到誰,頂多是讓他父母很不滿意罷了。

  而他們的不滿,或許可愛的琪琪,這赫連麒家至今為止唯一的下一代,可以消彌……

  想到這裡,多了些勇氣,她提著急救箱,匆匆走到琪琪房間。

  赫連麒正套上一件T恤,見她進來,看了她一眼。

  「風雨越來越大,待會你先睡,我去店裡看看有沒有淹水。」

  「哦。」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勇氣就跑了一半,心跳讓她整個人熱烘烘的。

  她打開急救箱,垂眸拿出碘酒,「我先幫你消毒。」

  「過來吧。」

  他坐在床沿等她,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似乎在想什麼,這讓她舉步維艱。

  一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包圍了她,卓詠佟心跳加速地走到他面前,空氣裡儘是他身上乾爽的氣息,屬於他的男人味。

  她的心怦怦亂跳,垂眸努力專心為他消毒,然後貼上OK繃。

  「好了。」她的聲音低幽如夢。

  她沒有出去,反而抬起眼來看著他,自認為不著痕跡的深深呼吸,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你是要去打仗嗎,老婆?」赫連麒看著備戰狀態的她,唇邊泛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角度。

  「老婆?」

  「哦……」

  她閃動著睫毛,淚水一下子衝進了她的眼眶裡。

  無需再問了,他沒有失憶,沒有忘了她。

  她的心掠過一陣震顫的喜悅,忘形的投入他懷裡,他笑著把她接個滿懷。

  「你怎麼可以騙我?怎麼可以騙我?」她用手環抱住他的腰,哭了起來。

  他把她擁緊,冤枉,「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他輕拂她的頭髮,吻她的太陽穴,拍她的背,直到她的情緒稍微緩和下來。

  卓詠終止住了哭意,拭去淚水,抬起泛紅的眼眸指控他,「你假裝失憶,跑來這裡找工作……」

  他輕柔的微笑,「你可要想清楚,我一直都沒說我失憶。」

  她實在不服氣啊。「那你為什麼裝做不認識我?」

  他撫著她的發,好笑道:「你再想清楚,我沒有裝做不認識你,是你自己認為我不認得你,所以待我客客氣氣,經常欲言又止。」

  她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了。

  是呵,沒錯。

  一直以來,他就是他,未曾叫過她一聲老闆娘或卓小姐,對她的態度也從來不是一個員工。

  是她先入為主,自作聰明的認為既然他出現在她眼前,一定是因為失憶了,一定是因為他根本忘了她,才會上門找工作。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他又笑著點頭,「包括小偉。」

  卓詠佟瞪大了眼睛,「什麼意思?」

  「我給了他一筆錢,叫他找個重大理由立刻辭職,這樣我才有機會接近你。」

  「所以,小偉的母親沒有住院羅?」她驚愕地問。

  他徐徐一笑,「我想是沒有。」

  「噢——」她挫敗的蹙起了眉心,「怎麼會這樣?我一直把他當親弟弟,他居然被你的錢收買,你究竟給他多少錢?」

  「秘密。」

  「好,秘密,好一個秘密。」她為之氣結。「總之,你把我騙得團團轉,我被你騙得好苦。」

  「你老公我又何嘗不是?」他吻住了她的唇,一邊吻,一邊低喃她的罪狀,「一聲不響的離開我,騙我說要去參加母親的忌日。還過分到偷偷生下我的孩子,讓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你說你的罪會比我輕嗎?」

  卓詠佟又再度啞口無言了,只能任由他吻著,愛撫著,擺佈著,最後他一個熱烈的長吻,吻得她渾身癱瘓。

  他把她壓進了單人床裡,空間頓時不夠用。

  雨點般的吻落在她身上,體內的騷動再也無法忍抑,赫連麒用力的抱緊了她,迷失在她久違的柔軟身軀中。

  ***

  窗外的天色灰濛濛的,但雨停了。

  剛剛新聞報導說,這個颱風已在高屏地區造成水患,如果大雨再不停,後果不堪設想。

  卓詠佟把平底鍋裡的蛋翻面,把另一邊的爐火轉小。

  室內安靜無比,兩個房間裡的人兒都在睡覺,不過她預計他們不久就會起床,畢竟已經十點多了,今天是幸福的颱風假啊。

  等一下要下樓去店裡查看有沒有淹水,還要跟供應商聯繫,看看後續的進貨有沒有問題。

  這些煩瑣的事,今天想起來卻一點也不煩,她甚至邊烤牛排邊哼歌。

  這頓早午餐,她要發揮手藝,弄得很豐盛,把他們父女倆餵得飽飽的。

  幾分鐘之後,她聽見了動靜,嘴角不禁微微掀起。

  那不是琪琪,琪琪醒來必定先喊馬馬。

  她沒有回頭,心情享受屋裡有男主人的感覺,聽到他在浴室裡沖澡,她連忙把拌好的沙拉從冰箱拿出來,再把牛排翻面。

  「怎麼不多睡一下?」赫連麒從後面擁住了她,抵著她脖子後面說話。

  窗外初晴的味道,屋裡飄香的味道,家的感覺盈滿了他的心,五年來的黯然都值得了。

  「我去把琪琪叫起來,我們一起吃。」卓詠佟漾起柔美的微笑,把爐火關掉,牛排裝盤,五分熟,色澤剛剛好。

  「等一下,讓我先吻吻你。」他把她轉過峰,再把她攬進懷裡,香軀入懷之後,他低首攫住她的唇瓣,深深吻著。

  她滿足的輕歎一聲,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兩人的唇舌相互糾纏著。

  許久之後,他才放開她的唇。

  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如夢似幻的歎息道:「我是不是在做夢?你在我家裡,還吻著我?」

  赫連麒托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眼中,「這份美夢你早就可以擁有,只是你笨得把它推開了。」

  「我是很笨。」她深深的回望著他。「我已經後悔了,你肯原諒我嗎?」

  他淺淺的牽動嘴角,俊朗微笑,「只要你不再推開這份幸福,答應嫁給我,我就原諒你。」

  「我不會再推開了,永遠不會再推開了。」她忙不叠的保證,接著難過地說:「當我知道你因車禍而失憶之後,我整個人心碎得快死掉了,我不知道你是裝的,我以為你真的忘記我了……」

  「其實,我真的失憶過。」他的嘴角勾著一抹慵懶的笑容。

  「什麼?」卓詠佟愣住了。

  「不過時間並不長。」他的表情柔和極了,像在說別人的事。「大約在車禍半年後,我就漸漸想起來了。」

  她困惑了,「那麼,為什麼你的前妻不知道?」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關於我恢復記憶這件事。」他深深的看著她,「你認為我會因為你的離開就跟別人結婚嗎?」

  她回望著他。

  老實說,她曾想過這件事,但她不敢細想,在她離開後就娶了別人的他,對她真的有感情嗎?如果愛她,他怎麼能輕易放下她?就算為了老夫人的心願,他也不會那麼做才對。

  「車禍之後,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的『未婚妻』就是在那時候蹦出來的。」

  他笑容一斂,「奶奶的病情越來越重,我跟未婚妻結婚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在那段時間,我真的忘了你。」

  「噢……」她悸動的輕撫他的唇,感覺心裡一陣緊縮。

  什麼都不記得,任由別人擺佈,那種感覺一定很恐怖,而她卻該死的不在他身邊。

  「當我漸漸想起來你的容貌,想起一切的事,我已經結婚一年了,而且也找不到你。」

  聽著他的敘述,她的心更痛。

  當他發現事實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她,還多了婚姻的枷鎖,他一定很痛苦,而這都是她帶給他的。

  「我原本就感受不到自己對賈欣郁的感情,婚是為奶奶結的,我們一直同床異夢,直到我想起一切,她根本不是我的未婚妻,我開始跟她分房睡。」

  「難怪她如此恨你……」她喃喃地說。

  他溫柔的擁緊她,「我們本來就不屬於對方,結束婚姻關係對我們而言才是好事。」

  卓詠佟緊鎖著眉心,「可是這件事影響了你的事業,現在怎麼辦?你被趕出晨星集團……」

  「等等——」他揚起了俊眉,啼笑皆非地反問:「誰說我被趕出晨星集團?我並沒有被趕出晨星集團。」

  這下換她錯愕了,「你沒有被趕出晨星集團?」

  他搖頭,「沒有。」

  她困惑地問:「可是,如果不是他們把你趕走,你怎麼會丟下公司,弄什麼留職停薪?」

  赫連麒笑了,黑眸閃爍,「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留職停薪不是因為緋聞在接受公司內部處分,是因為我必須來把你找回去。」

  她焦慮了起來,「可是,難道總裁和夫人就任由你做這種荒唐事?」

  他的手臂緊環著她的腰際。「誰說接你回赫連家是荒唐事?尤其在他們知道你還為他們生了一個寶貝孫女之後,簡直欣喜若狂。」

  她心跳失速地看著他,「你是說,總裁和夫人知道琪琪的存在了?」

  他清清喉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現在要改口叫爸媽了。」

  ***

  婚禮的這天,一本由赫連麒親手撰寫的自傳出版了。

  他還很年輕,不到四十歲。

  很少不到四十歲,而且不是白手起家的企業人士為自己撰寫自傳的,他這創舉著實令同業大開眼界。

  不過,書裡並非深談他的豐功偉業,而是描述他的羅曼史。

  他的文筆很細膩,詳細描述了他在大學時看見了一個女孩的眼淚,為她心動一輩子的故事。

  書裡披露了他們從交往,到隱瞞關係的內情,以及她飄然離去,他車禍失憶,經歷了結婚又離婚,終於找到偷偷為他生下女兒的她,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過程。

  書裡寫到,女主角因為父親是強姦殺人犯,配不上身為大集團接班人的他,所以對這段感情幾度怯場,最後甚至選擇默默離開他。

  「你真的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公開我們的事,弄得人盡皆知。」

  卓詠佟看完最後一頁,合上這本長達兩百頁的自傳。

  說她不感動是騙人的。

  他居然連微小的細節都記得,全都詳實寫進了書裡,讓她覺得自己其實沒有真的認識赫連麒這個男人,因為他遠比她想的還要愛她。

  「如此一來,你就不必再擔心有人會挖出你爸爸的事,對我造成影響了。」他把她拉進懷裡,閃閃發亮的眼睛注視著她。

  她可不像他那麼樂觀。「但爸媽……他們會很不高興吧?」

  「高興與否,要看市場反應。」他微微一笑,「剛剛出版社打給我,說官網的留言塞爆,大家都被我們的故事給感動了。要我們加油,還有很多人為你打氣,叫你不要因上一代的事而逃避愛情,那是弱者的行為。」

  卓詠佟眼睛亮了。「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沒有人嘲笑我們?沒有鄙視我?沒有人怪你傷害了賈小姐?」

  「沒有。」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他笑道:「她知道我們今天舉行婚禮,所以不甘示弱的發表了一篇真愛宣言,說她從來沒有愛過我,她愛的一直是前男友,因為父母反對才分開,她已經決定要跟前男友結婚了,也快做媽媽了,請大家祝福她。」但卓詠佟不覺得好笑,只覺得鬆了口氣。

  在這個世界上,她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對他造成無可彌補的損失和傷害。

  如今他的前妻能有圓滿的結局,她總算可以放下心中大石。

  「老婆——」赫連麒把她擁進懷中,帶著誘哄語氣說道:「答應我一件事。」她沈迷在他的目光裡,幾乎要陷溺。「你說。」

  她早發誓,經歷離別,往後她什麼都會答應他。

  「不要愛我愛得戰戰兢兢。」他目光深刻的凝視著她,「不要害怕我會因你而受傷,從現在開始,心安理得的在我身邊待著,我要把我的一切都與你分享。」

  除了感動,她還能說什麼?她的心思都被他給看穿了。

  「好,我答應你。」卓詠佟點了點頭,一顆心悸動得有些疼痛。「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胡思亂想。」

  他微笑的注視著她,聲音極低微,「還有一件事。」

  她有些意亂情迷的看著他,「什麼事?」

  他擱在她腰際的手收緊了,正色柔聲道:「好老婆,我的詠佟,你還沒叫過我一聲老公呢,現在叫叫看。」

  她也笑了,有些靦腆的出聲:「老公。」

  這聲老公來得好晚,不過,他們總算成夫妻了。

  「真是天籟。」赫連麒輕笑低首吻她。「我愛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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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4:44

後記

  祝壽  簡瓔

  每年到了九月底,就是瓔家三姐妹為美女萱祝壽的日子。

  按照慣例,不管美女萱怎麼死也不要過生日來提醒美女她又老了一歲,三姐妹仍然無情的提著蛋糕直闖美女萱的香閨為她祝壽。

  記得去年為了不奴役壽星,所以三姐妹的瓔姐很英明的提議到四朵花都粉愛的瓦城泰式料理吃一頓,然後再去看海角七號。

  今年瓔自告奮勇要準備一切,壽星本人以及祝壽團團員瓔姐跟簡小薰什麼都不必準備,只要在美女萱大壽當天中午到美女萱家就行了。

  瓔姐:「是不是又來披薩,肯德基,麥當勞的老梗?」

  瓔:「保證不是。」

  小薰:「該不會你自己煮吧?」

  瓔都還沒回答……

  瓔姐&薰:「準你自己煮。你沒有味覺!」

  瓔:「吼——知道啦,我不會自己煮,可以了吧?」

  然後——

  萱:「真的什麼都不用準備?」

  瓔:「對。」

  萱:「你到底要弄什麼啦?」

  瓔:「不告訴你。」

  萱:「該不會你自己煮吧?」

  瓔:「吼——放心啦,教主跟簡小薰已經警告過我了,不準我自己煮。」

  萱:「那到底是什麼?」

  瓔:「不告訴你。」

  當天——

  瓔載了滿滿一車的東西到萱家,因為太多了,叫美女萱下來幫忙提一半。

  萱:「怎麼這麼多?到底是什麼?你該不會去瓦城外帶吧?」

  因為瓔在好大好大的購物袋上面還蓋了一條浴巾,所以美女萱什麼都看不到。

  上樓之後,瓔把東西全提進廚房裡,把美女萱趕出去,叫她下樓去接到了瓔姐跟小薰。

  然後瓔就一陣忙亂,把美女萱整齊乾淨的廚房搞得亂七八糟,這時壽星跟團員們進來了。

  「瓦城——我聞到瓦城的味道——」嗅覺很敏銳的瓔姐才一進門就馬上「聞味辨菜」。

  然後她們開始好像瓔不存在房子裡一般的討論了起來,也不想想廚房拉門又沒有隔間效果……

  瓔姐:「我早就猜到她會去買瓦城。」

  萱:「她一來我就問她是不是去外帶瓦城了。」

  小薰:「還說絕對不是老梗。」

  厚,這三個女人……我的耳朵又沒有聾……

  為了雪恥,瓔立即把菜一盤盤的端出去。

  瓔姐:「啊哈哈哈哈——怎麼會這樣?」

  小薰:「哈哈哈——太好笑了,怎麼會有這個?外帶連盤子都可以外帶哦?」

  美女萱在旁邊笑到不行。「她沒有跟你們說她有很多瓦城盤子哦?」

  放眼望去,桌上一盤盤瓦城的招牌料理,月亮蝦餅,花枝沙律,綠咖喱椰汁雞,風味椒麻雞,馬莎蔓豬肉,蝦醬空心菜,酸辣海鮮湯,除了湯以外,全部盛在有瓦城logo的盤裡。

  「跟你們說不是老梗門——」瓔得意地說。

  四朵花湯足飯飽之後,緊接著就是殘酷的蛋糕時間了。

  瓔拿出二十八歲的蠟燭。

  萱:「怎麼一下子多了十歲?」

  瓔:「去年是十八歲嗎?」

  萱:「對啊。」

  瓔:「好吧。」

  為了讓美女萱這生日過得心服口服,瓔立即味著良心把二的蠟燭拿掉,只插了八的蠟燭。

  才八歲的美女萱滿意了,祝壽團開始唱生日快樂。

  ……偶們的生日快樂通常是這樣唱的……

  「祝你生日快樂!打小人!打小人!祝你生日快樂!打小人!打小人!祝你生日快樂!打小人!打小人!」

  大家邊唱邊順手拿起身邊任何可以當棍棒的東西來往桌面打,當然重點是要把自己想打的人的名字喊出來,因為對像通常都是我們同業的假想敵,所以邊打邊喊場面爆笑又詭異,唱完也笑到肚子疼。

  蛋糕一切好,壽星美女萱又忙著服務來為她祝壽的成員,起身去煮咖啡伺候我們。

  吃完蛋糕又哈啦了一下,成員一起告辭,珍重再見,期待明年的祝壽大會。

  此次祝壽大會又步上之前的老路,以祝壽為名,奴役壽星為實,留下無數外帶餐具以及無數要洗的餐盤跟廚余。

  可憐的美女萱,你就好好洗盤子吧……

  下本是「偷偷複製你」終回《早叫老婆》,下本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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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4:59

早叫老婆(偷偷複製你之終回) 作者:簡瓔

這男人明明聰明得很,卻一遇上感情事就當機,
她為他做牛做馬、照顧他身體、聽他訴苦、為他排憂解悶……
除了上床之外,每件女友該做的事她都做了,
偏偏他硬是把她當做哥兒們,把那只花蝴蝶校花當做寶!
看著她用心照顧的貴公子竟被人糟蹋當個見不得光的情夫,
她心疼也嫉妒,她決定──不當哥兒們了,
她是女人,她要做他的紅粉知己,然後升級當他老婆!
奪心計劃一步一步來,這粗神經的男人終於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見他為了她跟別的男人吃飯而生氣、為她胃痛而擔心,
她知道她得到了他的心,更驚喜的是,她肚子裡有個小小的他!
原以為他們就像童話故事所說,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哪知,那個陰魂不散的花蝴蝶卻化身為美艷邪惡的巫婆,
再度介入她的愛情,搶走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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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5:21

緣起

  叮咚!

  門鈴終於響了,藺雪漪眸光閃動了一下,她立即丟下曬了一半的衣服,匆匆去開門。

  「真他媽的!我根本一點都不愛她!根本一點都不愛!」

  門外的夏允傲像一團火,他漲紅著臉咆哮,面部的肌肉扭曲了,眉毛可怕的糾結著,雙眼滿是紅絲,整張臉孔都猙獰著。

  他恨恨的瞪視著藺雪漪,彷彿掉進捕獸陷阱中的野獸,任何一個單身女子都該恐懼這樣的夜半訪客,但藺雪漪一點也不害怕。

  她已經等了一整個晚上,好不容易把他給等來了,就算夏允傲現在在她面前化為一隻怪物,她也不會趕他走。

  「對,你一點也不愛她。」她溫柔的扶住他的手臂,把自己當他的枴杖,慢慢的把他扶進她的小套房裡。

  「我對她的感情都是假的!我在玩弄她的感情!我才不在乎她跟誰結婚!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才不在乎!」

  夏允傲踉蹌被動的被她扶著走,嘴裡繼續在嘶吼,粗暴的聲音在小套房裡格外清晰。

  「對,你不在乎。」

  她的心臟緊緊縮了起來。

  白詠嘉,你這個沒心沒肺,壓根不懂感情的女人,有個男人對你如此死心塌地,你夫復何求?

  而你,居然跑去跟別人結婚?你……做的好啊!做的實在太好了。

  白詠嘉不配擁有的夏允傲,以後就由她來守護。

  「雪漪……你是雪漪對吧?」夏允傲低首看著她,驀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實在太迷人了,害她心臟猛然加速了跳動。「對,我是雪漪。」

  他的大手揉亂她的髮,揚起了絲絲笑意。「雪漪……雪漪……還是你最好……我的好哥兒們啊,永遠不會離開我……」

  她看著夏允傲那笑嘻嘻的嘴角。

  對,她一直是他的好哥兒們,但是現在……去他的哥兒們!她是女人,她為什麼要做他的哥兒們?

  從現在開始,她不做他的哥兒們了,她要做他的紅粉知己,她自己做主,替自己升級了。

  「雪漪,拿酒來,我們喝一杯,不醉不歸,今天不醉不歸……」他急促而尖銳的怪叫著。

  她苦笑著把他扶上床,還不醉不歸哩,他以為自己在哪裡?

  夏允傲向來能夠掌控一切,是教授眼中的頭號優等生,唯獨白詠嘉是他的死穴,只要是跟白詠嘉有關,他就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水準,變成一個為愛瘋狂的男人。

  「好,我去拿酒,不醉不歸。」

  她順著他的話哄著,而那個說要不醉不歸的男人卻已經倒在她的床上閉起了眼睛,渾身癱軟。

  她默默注視著他。

  他的俊顏在她眼前像特寫鏡頭那樣的擴大。

  俊眉緊蹙,偶爾揮動手臂,偶爾兇惡暴戾的呻吟一兩聲,看起來很痛苦。

  然而,情況已經比她想像的好太多了。

  她還以為他會放火燒了喜宴會場,以為他會大鬧禮堂、搶走新娘,以為他會玉石俱焚的帶著白詠嘉去殉情……

  不……

  所謂的殉情應該是兩情相悅吧?白詠嘉才不想跟他去死,名醫夫人的位置等著她,她為什麼要尋死?

  所以,傻的只有夏允傲這個男人而已,痛苦的也只有夏允傲這個過度專情的笨蛋而已。

  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把自己灌醉,他還是成全了白詠嘉。

  所以他是真的很愛她的吧?連一點點會阻撓她幸福的事都沒有做,就這樣默默接受了情人結婚,新郎不是他的事實。

  「詠嘉……」他沈痛的在夢裡呼喚。

  好刺耳!雪漪把眸光從他臉上移開,背脊挺得筆直,鎮定的走到後陽台去把衣服晾好。

  只有今夜她可以「趁人之危」的成為他的床伴,而她甘心成為他的床伴,如果她不跨出這一步,那麼她就活該永遠當他吐苦水的哥兒們……噢不,是紅粉知己。

  不管是哥兒們或紅粉知己,那都太痛苦了,她已經愛了他太久太久。

  當白詠嘉在他身邊的時候,她把對他的感情藏在心裡,只當他感情補給站,為在白詠嘉那裡受傷的他加油打氣。

  現在那個女人既然已經是別人的老婆,她該為自己努力一次,至少改變現狀,讓他看見她也是女人的事實。

  她用一種壯士斷腕的心情沐浴更衣。

  一件薄如蟬翼的絲質睡衣,她從來沒穿過,她猜想美艷的白詠嘉都是穿這一類型的性感睡衣,所以買了下來。

  她噴了香水──當然也是白詠嘉慣用的牌子。

  這不難知道,身為夏允傲的好哥兒們,她曾在情人節前陪他去買過,收禮物的人當然是白詠嘉。

  接著,她把三十分鐘前上的髮卷一個個的拿下來,鏡子裡的她,頓時從直髮變為嫵媚鬈髮。

  因為白詠嘉擁有一頭柔亮迷人的波浪長髮,這點偽裝也是必要的。

  一切都準備好了。

  她關了燈,點了白詠嘉慣常點的玫瑰熏香精油,室內的氣氛頓時浪漫了起來。

  她對白詠嘉的一切一切太瞭解了,因為夏允傲總是三句不離那個女人。

  她大一就偷偷愛慕著校園的風雲人物夏允傲,他卻只看見大四的校花學姊白詠嘉,也不管白詠嘉早有個社會人士的名醫未婚夫。

  他轟轟烈烈的追求白詠嘉,為她做過不計其數的傻事,終於讓白詠嘉接受了他當她的地下情人。

  她的未婚夫一年有一半的時間在美國做學術研究,只要未婚夫不在,她一定和夏允傲在一起,但只要未婚夫人在國內,她就和夏允傲劃清界線。

  可想而知,這樣的情況讓夏允傲的自尊有多受創了。

  他不止一次要求白詠嘉和未婚夫分手,但白詠嘉也總是以跟他分手為威脅,要他不得再提這件事。

  結果是──夏允傲總會在氣個幾天後再回到白詠嘉的身邊,而她就是扮演那個在夏允傲需要有人陪、有人聽他吐苦水時,隨傳隨到的好哥兒們。

  今天是白詠嘉結婚的日子。

  婚期早就定了,夏允傲也早就被迫接受了這件事。

  白詠嘉承諾他婚後一切仍不會變,丈夫不在國內時,她還是屬於他的,然而,他還是情緒失控了。

  她知道,他一直在癡心妄想白詠嘉最後會選擇他,因為他相信白詠嘉愛的人是他,跟名醫未婚夫在一起只是為了報恩。

  高中時期的白詠嘉已經擁有驚人的美貌和身材,但是她家境很不好,母親有殘疾,病重的父親需要一大筆醫藥費,還有一群弟弟妹妹要生活。

  所以,她接受了當時身為她父親主治醫師的追求,跟大她二十歲、身為醫院繼承人的一流名醫訂了婚。

  夏允傲認為白詠嘉根本不愛那個男人,他認為只要等久了,白詠嘉終究會離開那個男人,走向他。

  沒錯,白詠嘉是不愛那個男人,但她也不是只有夏允傲一個情人。

  那個傻瓜根本不知道,白詠嘉的情人眾多,全都是用來填補她必須嫁給老男人的自憐,她就親眼看過白詠嘉挽著別的男人看電影。

  但是她永遠不會把這個事實告訴夏允傲,因為她知道他不會相信。

  每當想到白詠嘉是怎麼玩弄夏允傲的感情,她就很憤怒,然而她根本沒資格管,只能把她知道的、她看到的放在心底。

  也因此,她早下定了決心要這麼做,就算是當白詠嘉的替身也好,她也要變成夏允傲的女人。

  唯有造成既定的事實,他們的關係才會突破。

  很少人可以把上過床的朋友當朋友,尤其是夏允傲。她太瞭解他了,他不是個濫情的人,他的初戀就是白詠嘉,所以他才會如此執著癡迷。

  而她一直在扮演他哥兒們的角色,所以他也就真把她當哥兒們了。

  這個傻瓜,他從來沒有想過她為什麼會無怨無悔的花一個晚上聽他說話,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他發燒的時候,她不僅只於硬拖著他去看醫生,還替他煮粥,甚至衣不解帶的照顧他。

  她對他的感情是那麼明顯,明顯到他們身邊每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差沒說破,只有他竟然從未曾察覺,真是遲鈍得可以啊!

  今晚機會終於來了。

  他醉得什麼都分不清楚,不時囈語著白詠嘉的名字,這不是老天爺給她的大好機會嗎?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

  空氣裡逐漸瀰漫著玫瑰精油的花香,她輕揭起被角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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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5:45


  「女人,你的眼睛快脫窗了。」

  冬日的週末午後,夏允傲一陣風似的闖進藺雪漪的小套房,手裡提著一袋東西,小小空間頓時瀰漫著食物的香氣。

  「我知道。」她專注的車縫著手裡的裙裝,頭也不抬。

  從她故作不經意的把大門鑰匙給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給了他來去自如的權利。

  不管他是清晨闖進來也好,夜半摸黑而來也罷,她這方小小天地總是歡迎他的。

  也因為這份自在無拘束,他待在她這裡的時間非常多,有時甚至多天不回家,情願跟她窩在這裡。

  「過來吃東西。」夏允傲把兩碗熱呼呼的關東煮拿出來,打開兩雙免洗筷。

  「好,馬上!」雪漪加快動作,迅速車完裙襬後起身。

  起身後,她伸了伸懶腰,對夏允傲展顏一笑。「好香~我來猜……小山丘的關東煮?」

  他不喜歡人家「叫不聽」,他會翻臉。

  因此,只要他叫她吃東西,她一定放下手邊在做的事情,不管多急都一樣,不然這個男人可是會和她嘔氣個好幾天。

  也因為這樣,每當她忙得昏天暗地,鐵定不會有時間和心情吃飯時,他就會按三餐送食物過來,看她吃完才走。

  她知道他的用心,這份心意讓她作夢也會笑。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夏允傲蹙著眉心,銳利如鷹的眼眸掃向散置在縫紉機周邊的衣物和一些細碎的針線工具。

  不同於工廠量產,這裡每一件衣服都是她親手做出來的。

  「有人喜歡我做的衣服,我做起來也開心啊。」這不是理由,但,總不能告訴他,她很缺錢吧?

  她淺淺一笑,在和室桌邊盤腿坐下,打開塑料碗蓋,深吸了一口氣,雙眸晶亮地瞅著他。「聞到味道才感覺餓。」

  她知道他還在不滿,但她只能假裝沒看見。

  爸媽的快餐店要負擔她和三個弟妹的學費和祖母的醫藥費,經濟重擔很吃緊,她做一件衣服的利潤是三分之二,可以不用跟家裡拿生活費,所以只要有人訂做,她一定會盡快趕出來。

  「那我呢?」他陰沈的哼著,也不管她已經要開始吃了,驀然將她摟進懷裡。

  「允傲!」她的心跳猛然加速。

  「不錯嘛,還記得區區在下我的名字。」他冷冷的出聲,高大的身軀順勢把嬌弱的她壓在木質地板上,雙目炯炯地逼視她錯愕的美眸。「藺小姐,你知道你有多久沒陪我了嗎?」

  這陣子她瘋狂接單,他每次在這裡看見她的身影,一定是坐在縫紉機前,幾乎把自己當鐵人,沒日沒夜的趕工。

  沒錯,她確實很有天份,在同學口耳相傳下,整個校園的女生幾乎都是她的客人,訂單怎麼也接不完。

  但是,他不喜歡她這麼累,不喜歡他夏允傲的女人累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這顯得他很無能。

  「有很久嗎?」雪漪直視著他眼中的不滿,身子感受著他身軀的重量,感受他結實的一切,努力的回想上一次的親密行為是什麼時候。

  要命,好像真的很久沒跟他親熱了,她竟想不起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無話可說了吧?」夏允傲挑起了眉毛。

  他的呼吸熱熱的吹在她臉上,他緊繃的慾望全傳達給她了。

  有時她真的太忙,他會咬牙切齒的揚言要去找一夜情,但都是說說而已,沒幾天又會出現在她面前。

  她從不擔心他會真去找別的女人洩慾,他絕不是那麼隨便的男人,她知道目前為止,他的女人就只有白詠嘉和她而已。

  在白詠嘉結婚的那一夜之後,他們的關係果然從哥兒們變成現在這樣曖昧不明,他沒有追求她,沒有給她任何承諾,但她的身、心都成了他唯一的避風港。

  他們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她沒有要求他搬進來,但他的日用品和衣物就是一點一滴的進駐她的小套房。

  他們第二次的親密關係發生在第一次的一個多月之後,雖然他依舊是喝了酒,但那次是他主動,而且他也沒那麼醉,沒有把她當成白詠嘉。

  然後,兩人之間的親密行為就變得理所當然了,只要他在她這裡過夜,夜裡抱著她睡,一定會要她一回。

  她從來不曾問過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也從來不曾問過當他在她身上獲得滿足與快樂時,是否把她想成白詠嘉?

  那些問題與答案都沒有意義,她就是愛他,愛慘了他,沒有他不行。

  所以,就算他是閉著眼睛把她當成白詠嘉,她也無所謂,只要他的人在她身邊,只要能夠經常看到他,那就夠了。

  況且,他並沒有那麼殘忍,兩人的關係改變之後,他就再也沒在她面前提起白詠嘉了。

  所以她很樂觀的想,他是不是有一點愛她?

  因為有一點愛她,所以他才會顧及她的感受,絕口不提白詠嘉了?

  「在想什麼?」他審視著她的雙眸。

  雪漪微笑,搖頭。「沒有啊。在想,你怎麼還不脫我衣服。」

  他嗯哼一聲,大手隨即滑進她毛衣裡,有力的長腿扣緊了她的下半身。「聽說,金融系的才子向你告白?」

  她很意外他竟會知道這種小事。「他跟我訂一件外套。」

  還有,在她量他身材的同時,他開口約她去看一部熱門浪漫愛情喜劇,但她認為還是對夏允傲略過這個部份比較好。

  「娘們。」夏允傲不屑的罵。「男人的衣服還要訂做?你不懂他的企圖嗎?為什麼要接那傢夥的訂單?」

  「真的只是做一件外套而已,沒有告白。」她睜眼說瞎話,說得很自然。「而且,你不知道吧,我不喜歡讀金融的男生,感覺很奸詐,城府很深,工於算計,總之我不喜歡就是了。」

  他嗯哼一聲,不滿的面部線條稍微柔和了一些。「我得告訴你,你的想法很正確。」

  她笑了,伸手摟住了他的頸子。「謝謝你的讚美,現在可以給我一吻當獎勵嗎?」

  他看著巧笑倩兮的她,那無以名狀的情感再度襲上胸口,教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可以。」他沙啞地說。

  她交握在他頸後的雙手輕輕的將他拉向自己,他的唇立即十分有力的蓋住她柔軟的唇瓣,他的舌尖火熱的在她唇裡攪動,帶給她令人窒息沈淪的纏綿。

  他的嘴唇火熱的移向她的喉嚨,滑到她的胸部挑逗,再滑下她的腹部、大腿,雙手在她的大腿內側愛撫。

  像是無力承受更多的等待,他輕咬著她柔軟的唇瓣,進入了她,一下又一下的深埋在她體內。

  一直以來,他對她的愛慾表現總是濃烈又急切,在過程中總像快要把她生吞活剝,但完事後卻又會溫柔的摟著她,讓她很窩心。

  至少,他不是發洩完就穿褲子走人,也沒有心事重重狀的去陽台抽煙,如果是那樣,她一定會猜想他是否在想白詠嘉?

  但並沒有。

  一次都沒有。

  他在激情時啞聲嘶吼的名字是她,當他抱著她衝刺時,他一定吻她的唇,喊著雪漪。

  唯一的缺憾是,他從來不說我愛你。

  小套房的冷氣要壞不壞的,夏允傲服兵役前把冷氣換掉了,還索性換成了冷暖氣機。

  雪漪嫌太貴了,他只撇撇唇,丟下一句,「女人家懂什麼?」

  當十二月第一個寒流來襲時,她車縫衣物的雙手不再冷冰冰,在冷颼颼的浴室洗澡出來也不再凍得嘴唇發青,立即可以享受暖呼呼的熱氣。

  雖然又要上班又要做衣服,但她忙得很開心,很起勁。

  如果說他的心裡都沒有她,她不會相信。

  他注意到她的冷氣秀逗秀逗的,還負擔了換冷暖氣機的一大筆錢,更別說他堅持套房的租金由他付了。

  他的營區在南部,只要放假,除了跟家人吃頓飯之外,他會把時間都留給她。

  她對他的假表也瞭如指掌,總是算好時間,興匆匆的去買菜,花一天做一桌子他喜歡的菜等他回來一起吃。

  而如果,哪次該是他放假的日子,他卻沒出現,她也不會打給他,追問他的行蹤。

  都幾年了,他們有默契,很有默契。

  如果他沒來找她,那必定是白詠嘉剛好回來了,他在陪白詠嘉。

  想到他也會用愛她的方式愛著白詠嘉,想到他們交纏的身影,她的心就會陣陣痙攣得無法承受。

  所以,後來她學乖了,只要他沒來,她就讓自己放空,專注的坐在縫紉機前,什麼也不去想,只專心車衣服,不再折磨自己。

  那種畫面……反正想了也只是心神俱傷而已,不想還比較好過。

  她不能要求夏允傲跟白詠嘉了斷,她沒有資格,因為她才是第三者。

  是她不顧一切闖入他的感情世界,她有什麼立場要他跟白詠嘉了斷?除非他自己放棄。

  會有他主動放棄的一天嗎?

  白詠嘉對他有種難以割捨的魔力,這份初戀的迷戀大概要等他看清白詠嘉的真面目的那天才會清醒過來吧?

  神遊之間,門外響起了無禮的急促敲門聲。

  「開門!快開門!」

  是夏允傲的聲音!她像彈簧般的彈跳起來。

  因為沒想到他會來,她從裡面上鎖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開鎖,拉開大門,看見被雨淋濕的他。

  「你怎麼了?」她驚悸的望著他的眼眸。「怎麼會這個時間來?你今天不是沒放假嗎?」

  她手邊那件裙子明天要交貨,她太專心了,所以完全沒感覺,不知道外面已經下雨了。

  「我要來就來,難道不行?」他的眼眸閃著危險的火光。

  雪漪聞到了陣陣酒味。

  他喝酒了?

  她的心一沈,著急的拉住他的臂膀。「發生什麼事了?你是不是在軍中闖禍了?」

  「沒有。」他驀然一笑,猝然把她拉進懷裡,沈重的下巴抵在她小巧的肩窩處,整個人踉蹌的往她身上倒。「沒有那種事……沒有……」

  雪漪根本動彈不得,她緊張的看著他那憔悴又沈鬱的臉。「那你是臨時休假?是嗎?是這樣嗎?」

  他的大手輕撫著她的後腦勺,又低低的笑了。「你要這麼想也行。」

  她頓時有種無力感。「老天,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在哪裡喝的酒?為什麼又要把自己灌醉啊?」

  他已經很久沒把自己灌醉了,只偶爾跟朋友喝點調酒,跟軍中同袍喝點啤酒,跟她喝點紅酒白酒,烈酒早已遠離他,為什麼今天他的身上又飄出了威士忌的味道?

  「允傲……」她推推他。「你去床上躺一下,我倒杯熱茶給你喝……」

  「不要……」他搖頭,一直搖頭,突然直接抱起她,大步走進房子裡,踢上大門,粗暴的把她扔在床上。

  她不由得低呼一聲,驚慌的看著他。「允傲」

  他壓住了她的身子,胡亂扯她的衣服。「給我!我要你!」

  她緊咬了一下嘴唇。「你到底是怎麼了?」

  他讓她感到很不對勁,這種模樣就像白詠嘉結婚那一夜……

  不過,她依然順從了他的要求。

  如果佔有她能讓他好過一點,那就佔有吧,儘管她的胃其實不太舒服,但對她而言,他的需求比什麼都重要……

  片刻之後,他發洩了慾望,喘息的壓著她,兩人赤裸的身子重叠交纏。

  雪漪輕撫著他的背脊。

  他的喘息是那麼濃烈,心臟跳的頻率重重的壓在她胸口,剛才他像用盡了全部力氣在發洩,釋放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震顫得恍如要天崩地裂。

  不問他要她的原因是什麼,就一個女人而言,他的需要讓她滿足。

  至少他是需要她的,雖然是在白詠嘉沒有出現的時候。

  不知道為了什麼,白詠嘉已經四個月沒有回來台灣了,他也因此開始顯得浮動,常常望著天空握起拳頭,一副隨時要找誰拚命的模樣。

  他和白詠嘉藕斷絲連,以前是地下情,現在是婚外情。

  他毫不在意白詠嘉人妻的身份,甚至依舊認為,只要時間久了,白詠嘉遲早會離婚,回到他身邊。

  她知道白詠嘉為什麼沒回來,她忙著和混血情人打得火熱,根本忘了台灣有人在癡癡的等她。

  而他……這呆子,什麼都不知道。

  「到底……怎麼了?」激情尚未平復,但她還是要問個清楚,唯有問清楚她才可以安心。

  黑暗中,夏允傲不語。

  過了一下子,他從她身上翻身躺平,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響起,從喉嚨中壓抑的、痛苦的說道:「她懷孕了。」

  雪漪為之震動。

  原來如此。

  白詠嘉懷了名醫丈夫的孩子,白詠嘉要做媽媽了。

  所以他才如此激狂,如此憤憤不平,如此難以忍耐,如此的想要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獲得安慰。

  淚水在黑暗中,在他看不見的時候,順著臉頰滑落在枕畔,她的心臟陣陣抽痛,胃痙攣了起來,痙攣得她額上冒出汗來了。

  難過什麼?

  她老早知道自己只是白詠嘉的替代品,不是早就知道,而且認同、接受了嗎?

  怎麼眼見他這麼在乎白詠嘉,這麼為白詠嘉發狂,她還是心碎了。

  夏允傲走後,她開了燈,忍著不適,起身找胃藥,心底一片空茫。

  「該死……到底放到哪裡去了?」

  她翻遍了每個抽屜還是找不到,猛然想到這陣子因為接了太多訂單,太忙,忙得三餐不定時,好像吃了很多胃藥。

  難道,那一大堆胃藥全被她吃完了?

  驚疑過後,她頹然坐在地板上,看著一個又一個空空的藥盒,再看看壁鐘。

  已經午夜三點多了,要去哪裡買藥?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藥局哪裡有?

  她搜尋著腦海裡的街道地圖,確定附近都沒有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藥局,外面雨聲越來越大,她的胃也越來越痛了。

  就在她狼狽的裹著被單,臉色蒼白的坐在地板上時,套房大門又開了。

  她訝異的看著去而復返的夏允傲。

  「你……怎麼又回來了?」她像做賊被抓到一般,整個人僵住。

  夏允傲看著她,再看著那一個個打開的抽屜。

  他揚起了眉毛。「你呢?你不睡覺在找什麼?」

  他走前,她在他懷裡彷彿已經睡著了,他才走不到十分鐘,她又起來做什麼?還翻箱倒櫃的。

  「沒什麼……就……找個東西。」她有些結巴,緊張的想把那些盒子塞回抽屜裡,披在肩上的被單卻滑落,害她手忙腳亂。

  「你胃痛?」他擰起眉心,大步走過去。

  她吞了口口水,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什麼時候開始痛的?」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怒氣蒸騰的逼視著她。「我們上床前還是上床後?該死的,不舒服怎麼不告訴我?」

  她驚慌了,接觸到他的目光,那樣的深沈,那樣的嚴肅,她心慌意亂的辯解著,「我沒有不舒服,真的沒有,只是在找一包鈕扣……」

  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瘖痖地問:「藺雪漪,你想氣死我?」

  「你在說什麼啊?我、我真的在找一包鈕扣……」

  猝然間,她被擁進了他懷裡。

  他輕輕的擁著她,擁得那樣輕,好像怕把她碰傷似的,她的眼裡立即蒙上一層淚霧。

  他的唇滑到了她的唇邊,她不由自主的把整個身子都倚靠到他身上,雙手緊緊的環抱住他的腰。

  被單完全滑落到地板上了,她癡癡的任由他吻著。

  這一刻,她的心不痛了,胃也不痛了,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因他去而復返在撞擊著。

  夏允傲把她抱回床上,替她把被子蓋好時,她竟看到他的眼眶濕了。

  「你幹麼啊?」她試圖用笑容沖淡凝重的氣氛,伸手拭去他的淚水,眼光無法不凝注在他臉上。

  她絕對相信自己上輩子一定欠了他什麼,所以這輩子才會這樣無怨無悔的愛他來償還。

  「為什麼你這個傻女人不能不愛我,為什麼我又不能只愛你一個?」

  他的黑眸濕潤,那麼深黝的令人心動、心酸與心痛,看著他,她的心一陣絞痛。「幹麼說這種話,我又沒事,胃痛是老毛病了,跟你又沒關係。」

  「你不要再說了,你越說,我越難過。」他飛快起身。「你等我,我去買藥!」

  「等等!」她急切的喊住他。「你不是說班長要你明天中午以前一定要回去?」

  他頭也不回。「管他的!頂多禁假一個月,我不在乎!」

  看他衝出去的急切身影,她苦笑。

  他不在乎,她在乎啊,一個月看不到他,她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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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6:07


  雪漪眨了眨眼,鏡中的火辣美女也跟著眨了眨眼。她真不敢相信經過好友元薇的巧手裝扮,自己可以變得這麼辣,她從來沒有試過這種白色的低胸連身短裙,更別說還露出一雙腿,還有她第一次穿的高跟鞋。  

  「我覺得我還是換下來比較好,剛剛那件長比較適合我……」說著,她就要動手脫衣服。  

  「不要脫。」孫元薇不客氣的打掉她在解鈕扣的手。「今天是他好不容易退伍的大日子,你們這麼久沒見了,你認為他會喜歡看你穿長,那跟睡衣有什麼兩樣?」
     
  雪漪喬著領口,歎息一聲,「可是這件也太露了。」
  
  「就是要露一些啊。」孫元薇眨眨眼。「男人都喜歡性感尤物,那個白詠嘉不就是常穿得若隱若現來迷倒一票男人?那些白癡學弟才一個一個都甘心替她跑腿。」
  
  「我不想學她。」提起白詠嘉讓她感到煩躁。
  
  孫元薇好笑地看著她。「那你還甘心當她的替身?」
     
  她沒好氣的看了孫元薇一眼。「我穿,所以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  

  夏允傲退伍了,他當然要進他爸爸的公司工作!夏飛集團,一間很大的物流公司。
     
  以前她不覺得兩個人在家世上有什麼不同,也不沒去在意,但她開始上班之後,明白了如果自己跟他有結果,就是所謂的麻雀變鳳凰。
  
  所以她常想,既然他是夏飛集團的一份子,白詠嘉為什麼沒有選擇他?  

  眾所皆知,白詠嘉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她只穿名牌,只用名牌,也只吃餐廳料理,絕不會碰路邊攤。  
  
  白詠嘉會放掉夏允傲,真的是件很奇怪的事。大概像元薇說的,白詠嘉欠名醫老公的錢債可能是天文數字,她沒辦法不履行結婚義務。再說,夏飛集團目前是夏允傲的伯父在坐鎮,公司的權利會不會落在他們那一房還是未知數。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他跟白詠嘉已經沒連絡,他的情緒也穩定多了,不再那麼容易暴怒。  

  她下了計程車,一眼看到夏允傲佇立在飯店高聳氣派的石柱旁。
     
  她微笑起來。  

  他也早到了。  
  
  兩個月不見,他好像更黑了,頭髮有些淩亂,不過倒是神采奕奕的,軍中生活給了他一些磨練。
    
  她很佩服他父親的想法,原本他母親希望他大學畢業之後出國留學,但他父親認為男子漢就該服兵役,而他自己也不排斥,所以就按照正常程式去服役了。
    
  幸好他沒出國留學,不然她可怎麼辦才好?以她的家境,她根本不可能出國留學,如果他人在國外,就算她對他再怎麼死心眼都沒用。她露出一個微笑,緩緩朝他走過去。「允傲!」
    
  他抬起眼眸來,揚起唇角,對她一笑。  

  她頓時沈迷在他的目光中,幾乎要陷溺。
    
  他是從他父母家裏過來的,他父母很開明,很少干涉他的事,只要求退伍後要先回家讓爺爺奶奶看一看。
  
  她本來希望他探望家人之後,可以去她的小套房,讓她好好做一頓飯給他吃,但他說什麼也要在外面吃,還約在這種高級飯店,她只好聽他的。  
  
  「你家人都還好吧?」在一起那麼久了,雖然只是從他口中聽到,但她對他的家人也很熟悉了。
  
  「他們每年都花大錢健康檢查,好的很。」他打量著微瘦的她。「倒是你,到底有沒有在好好吃飯?」  
  
  「當然有。」她嫣然一笑。「你是不是要說我瘦了?因為現在流行紙片人啊,我們公司的女生都瘦得要命,我當然也不能輸她們。」
  
  「你今天很漂亮。」他的視線緩緩掃過她的身上,目光熱烈炙人。「很淑女,很性感,很好看,但是以後不要再這樣穿了。」
    
  他脫下夾克披在她肩上。「穿上,我們進去吧。」
  
  他的夾克很大,很溫暖,她淺淺一笑的穿上了,挽住他的手臂。「我們真的要進去裏面吃飯?元薇說這間飯店的餐廳都貴得離譜。」
    
  「所以更要吃。」
    
  他帶著她,直接走到接待櫃檯詢問最貴的星光餐廳在哪一樓?然後泰然自若地摟著她去搭電梯。
     
  雪漪微笑欣賞著透明電梯外的中庭造景,豪華壯觀。  
  
  她欣賞景致,夏允傲則欣賞著她。
     
  她向來這樣,就算心裏感到訝異或慌張,表現出來的卻總是不慌不忙。  

  雪漪發現他一直在看她,她好奇了。「在看什麼?我的美腿嗎?」  

  她現在唯一露出來的就是腿了,而且拜他大夾克所賜,只能看到膝上一點點。
    
  「你們公司沒有人追你嗎?」他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
  
  「我沒注意。」她在胡說,她知道誰對她有意思,好幾個業務和未婚副總都常沒事對她獻殷勤,又以外貿部的特別專員追得最勤,聽說他是董娘的外甥。  
  
  「沒注意?」夏允傲的薄唇微微往上挑,勾起一個帶著危險的笑容。「蔡定仁?吳信傑?陳漢、何立宇……還要我念更多嗎?」
  
  雪漪內心驚訝,但只是疑惑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這些人的名字?」
  
  夏允傲輕笑。「我有眼線。」  
  
  雪漪想不出公司裏有誰會是他的眼線,唯一可能的只有一個!
    
  她秀眉一揚。「是元薇告訴你的吧?」  
  
  他沒否認,看著她,玩味地微笑。「她說你很多人追,叫我不要對你太有把握了,要好好對待你。」  
  
  雪漪喃喃地搖頭。「她大概是瘋了。」  

  叮!
    
  電梯門開了,中斷了那個話題。雪漪看到餐廳大門兩邊的巨大格子窗,門外有兩名西裝畢挺的男侍者,他們一走出電梯,隱藏式的燈光立即亮了起來。「歡迎光臨!」  

  雪漪被排場嚇到,但很快恢復鎮定。
  
  她看著夏允傲,他已經很習慣這種場面了,所以眉頭也不動一下,甚至沒有用正眼看領位經理,而她卻一直在看恍若阿拉伯宮殿的奢華餐廳。  

  餐廳的陳設就像天方夜譚裏的描述,室內好浪漫,搶眼的翠綠色地毯、紫色的牆面、金色的壁飾,燈光幽柔,到處都點著熏香燭火。
    
  「兩位貴賓請坐。」  
  
  侍者為他們拉開餐椅,雪漪坐了下來,淺笑道:「謝謝。」  

  「您的外套要掛起來嗎?」侍者微微傾身,有禮地問。  
  
  雪漪感到一陣尷尬。
  
  服務生一定覺得她很古怪,哪有人穿這樣搭配高跟鞋的,還跑來這麼高級的餐廳用餐,真像神智不正常的人。  

  「不必了,不必脫下來。」夏允傲替她回答。
     
  「是的,那麼請兩位元貴賓請看菜單,隨即為您送上餐前酒。」雪漪接過彷如精裝書一般的菜單,她翻開一頁,看著價位表,在心裏連連搖頭。  
  
  什麼牛排一份要六千多啊?是神牛嗎?還是吃了之後會有蓋世武功?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也不會讓夏允傲丟臉。
    
  她大大方方的點了最貴的松露套餐,還不懂裝懂的指了一瓶最貴的葡萄酒,叫侍酒師品酒。
    
  這樣他應該滿意了吧?這個拚命想把錢花光的男人,她就如他的意,把他的錢花光。
    
  「點的好。」夏允傲笑吟吟的闔上菜單,趣味盎然地看著她。「你知道今天這頓是誰出錢嗎?」
  
  雪漪眼皮一跳。「不是你嗎?」
  
  他笑著搖頭,神情高深莫測。看他笑得詭異,她突然覺得不妙。  

  「要命!你在設計我請你吃這麼貴的大餐嗎?」
  
  他笑意深深,不答反問:「如果是呢?」
  
  看他笑得那麼開心,那麼爽朗,她八成中計了。
  
  大概是看見她那麼愛賺錢,白天上班,晚上替同事訂做雜誌款的衣服,所以他故意陷害她破財。  

  「沒關係。」她自我安慰的說:「頂多這個月都吃泡面,土司一條也可以撐很久,還可以減肥。」
  
  「這頓是我媽請客。」他嘴角綻出笑紋。
  
  「什麼?」他輕鬆愉悅地看著她,燭光閃爍在他英俊的臉龐上。  

  「我媽她說,兒子,恭喜你退伍,媽在星光餐廳訂了位子,你就帶你喜歡的女孩去吃吧。」他輕鬆愉悅地看著她,燭光閃爍在他英俊的臉龐上。
  
  「真的……嗎?」雪漪執起水杯的手僵住,她在心裏尖叫。  

  天啊,他母親看到帳單時會怎麼想?這女孩好奢侈,竟點了最貴的套餐,不適合做我們家的媳婦等等。想到這裏,她就無法坐著等上菜。「我要換餐,你替我叫服務生過來吧。」
  
  他爆笑出聲。「我母親根本沒時間看帳單,所以你就放心的吃吧,吃不夠的話,大可以再點一份,或者打包帶走,我可以說是我吃的。」
  
  雪漪被他取笑得雙頰窘紅。「夏允傲,你老實說,從頭到尾你都在耍我對不對?明明知道平常我只吃自助餐,卻把我約來這種高級餐廳。」  

  誰叫她自作聰明點什麼松露套餐,還有那瓶價格好幾個零的葡萄酒。  
  
  他大聲地笑出來。「你是我的,我不欺負你欺負誰?」  
  
  她睨了他一眼,表現出無奈的樣子。  

  事實上,她非常喜歡聽他這麼說,她覺得很甜蜜。
    
  因為感覺甜蜜,也就沒必要追究誰付帳了,反正他們兩個都吃得很開心就好。  

  她並不覺得那松露牛排套餐有多美味,但她喜歡這間餐廳的氣氛,吸引人一直坐下去。  
  
  他們走出餐廳時已經快九點了,侍者說,十點以後是調酒時間,氣氛會更棒,而且針對用餐的客人,餐廳會送一杯調酒。醉人的調酒、浪漫的現場演奏,聽起來確實很棒……但是他們對看一眼,傳達給對方的訊息都是想快點回她的套房去,兩個月沒見了啊,當然要溫存一番。
  
  「謝謝光臨,請慢走!」門口的侍者恭送著他們。  
  
  夏允傲的手搭在雪漪的肩上,他本來在對她講軍中模事,但笑容頓時凍結了。
     
  雪漪也看到從電梯裏走出的一對俊男美女了。
  
  女的很美,豔光四射,男的很年輕,只是個男孩,看起來甚至未成年,但非常俊美。  
  
  她不安的抬起眼看著他。
     
  他的眼神變硬了。  

  唉……她的手指也不自覺的緊縮,胃部傳來一陣不適的痙攣。
    
  終於與白詠嘉不期而遇了。  

  白詠嘉如果回臺灣當然會待在熱鬧的臺北,而臺北就這麼一點大,高級場所更是屈指可數,會遇到也是可想而知的。她決定不讓夏允傲難過太久,她出其不意的拉著他進電梯,手指迅速按了關門鍵。當電梯往下降的時候,她覺得安全了。  

  對她來說,白詠嘉比猛獸還可怕。  

  若是白詠嘉哪天回頭要夏允傲,他恐怕真會鬼迷心竅的跟她走。  

  唉。  

  她想歎氣,也真歎氣了。
  
  原來她的愛情遇到白詠嘉是如此不堪一擊,而他遇到白詠嘉一樣如此失魂落魄,他們都沒有長進。
  
  「她還是那麼美。」半晌之後,他說道,視線落在不知名的遠處,像在自己的世界裏冥思什麼。
    
  「對。」她好想踢他一腳,就算他再怎麼迷戀白詠嘉好了,怎麼可以在她面前讚美舊情人。  
  
  「那個男人不是她老公。」他又說道。
  
  「對。」她連瞪都懶得瞪他了,很多人都知道白詠嘉有劈很多腿的本事,只有他不知道。她一度很懷疑他是裝聾作啞還是愛得太深,所以情願假裝不知道,這樣他才沒有理由可以離開白詠嘉,真傻。
    
  算了,說他傻,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愛著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她又哪里聰明了?
  
  電梯門開,他們走了出去。
    
  他主動拉起她的手,走出飯店,走到他停重機的地方。「你想吃紅豆冰嗎?」
  
  好奇怪的問題,不過!她點了頭。「想。」  

  她還想洗冷水澡,現在的她渾身燥熱,需要冷水讓她冷靜下來。  
  
  「我們去吃冰。」  
  
  她低著頭,腳尖無意識的在地上畫著圈圈,聽到他的結論,她訝異的抬起頭來看著他。
  
  沒有大吼?沒有仰天長?沒有失控的槌牆壁?她眨眨眼眸,看著在發動機車的夏允傲。他真的沒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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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19:26:31


  夏飛集團是亞洲知名的物流集團,體質好、制度佳,名聲響亮,這幾年除了物流本業的網路已遍佈中國,還跨足到了建築、百貨和飯店。雪漪一直認為如果不是夏允傲的安排,以她的學經歷,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進入夏飛集團,更別說擔任企劃部主任的重職了。  

  他之所以堅持要她到夏飛集團來,是因為他發現她的老闆居然會對她性騷擾,所以氣得立即要她換工作。
     
  當時她一直在忍受老闆的言語騷擾和偶爾藉故摸她的鹹豬手,直到有一天,公司的尾牙酒宴後,老闆竟然當著所有同事的面,要她負責護送他去汽車旅館。
    
  她隱忍著沒發作,冷冷的回絕老闆的要求,冒著被炒魷魚的風險,豁出去了。  

  晚上,夏允傲待在她套房裏過夜,一手帶她進公司的部門主管淩姊傳了簡訊安慰她,被他看到,他才知道這件事。她可以算是因禍得福吧,雖然丟了熟悉的工作,但進入夏飛集團這麼好的公司,當了主管,薪水和福利都比她原來的公司好上幾倍,更大的福利是,時常有機會可以看到他,不再局限於下班見面。
    
  她從不去想他們已經在一起多少年了,總之他們現在的模式就像老夫老妻。  

  他,一樣不曾給她承諾,但經常在她那裏過夜。  
  
  他,一樣沒有對她說過我愛你,但除了她,他沒有別的女人。

  他和白詠嘉在白詠嘉懷孕之後就徹底了斷了,他沒有把這項訊息傳達給她,但她就是知道,因為他身上沒有了白詠嘉的氣味道。
    
  既然卡在他們中間的那個阻礙已經消失了,那他們還等什麼呢?
  
  是啊,還等什麼?
  
她也不知道。
  
  但總不能叫她向他求婚吧?何況他一點結婚的意思都沒有,彷佛不能跟白詠嘉結婚,跟誰結婚都是多餘的。其實,自我安慰的想,他們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啊,只是缺少一個名份而已,只是她比較難向家人交代一點而已,只是她不能光明正大的生他的孩子而已……
     
  她一直是喜歡孩子的,早婚的弟弟有一對三胞胎,會向她撒嬌,童言童語常逗的她哈哈大笑,妹妹的女兒雖然才剛滿月,但光看就覺得可愛極了。  
  
  小孩子是天使啊,他和她的綜合體,一定很妙……  
  
  「主任,你的手機在響哦!」她的助理凱玫喊道。
  
  她回過神來,看了眼擱在桌上的手機,是她家裏打來的。
     
  她大概知道是什麼事,所以很不想接,但如果她不接,就一定會響個不停,還可能會打到公司來。  

  歎了口氣,她還是接了。  

  「媽!」她的語氣很無奈。
     
  「你下班時間到了吧?英捷現在在你公司大廳裏,媽托他拿幾罐醃菜去給你,你現在下去拿,順便請人家吃個飯,謝謝人家。」  

  「媽!」她一聽就頭大。「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不要相親嗎?為什麼又叫卓大哥過來?」
  
  卓英捷的母親和她母親情同姊妹,兩個媽媽現在拚命把他們送做堆,讓她很頭大。
    
  「你這孩子,媽又沒叫你相親,是英捷要回臺北,我叫他順便幫我拿醃菜給你,這樣也不行?」
  
  「媽,我說過,我還不想結婚。」她耐著性子說。
  
  這兩年,因為弟媳的娘家有錢,替她那不愛讀書的弟弟開了一間食品加工廠,小夫妻同心協力,業績蒸蒸日上,因此她父母已經把速食店收起來了,專心在家含飴弄孫。  

  因為這樣,她母親太閑了,就關心她的終身大事來了,三不五時就對她耳提面命的催婚,讓她不勝其擾。
  
  「你這丫頭也不想自己幾歲了還說這種話?」藺母責備道:「你國小同學都已經全部結婚了,莓婷還生了四個,你已經快要變成高齡產婦了你知不知道?」  
  
  雪漪本來有點煩躁,但母親的話卻讓她笑出來。「誰叫她就叫莓婷呢,當然生個沒停了,您替我取錯名字了。」 
  「你這丫頭不要再顧左右而言他,別想再跟我打馬虎眼,反正你馬上下去找英捷就對了,人家大老遠替你送東西過去,不要讓人家等太久!」
  
  雪漪再度歎了口氣。「是,太后娘娘。」  
  
  她能說不好嗎?這是趕鴨子上架啊,人都已經到了,她說什麼也推不掉。
  
  不過,難道說卓英捷真的要配合兩個母親,打算跟她交往?
    
  他看起來不像那麼沒個性的人啊,印象中的他還滿有主見的,所以才會在家人要他讀醫科的時候,跑去讀了他自己較感興趣的電機工程。  
  
  這樣的他,現在已經是奇鴻集團獨當一面的工程師了,怎麼卻反而聽起母命來,有點奇怪哦。
  
  不管卓英捷為什麼會過來找她,請他吃頓飯是一定要的,不然她母親不會放過她。所以今晚的計畫泡湯了,她本來計畫要準時下班,回去包辣餃子給夏允傲驚喜的。
    
  他喜歡吃她包的辣餃子,有獨門配方,外面絕對買不到,他一個人可以吃掉二十粒沒問題。
  
  不過呢,今天要讓他一個人吃飯了。
  
  「凱玫,你把資料印好就可以下班了,明天再分類就可以。」她交代了凱玫幾句便提著包包和外套下班了。  

  餃子,餃子,她還是想回去包餃子啊。
  
  一出電梯,她大老遠就看到卓英捷的身影,連忙堆起笑容,朝他走過去。「卓大哥,還讓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他的公司在林口,聽說在那裏也買了公寓,平常就自己住在林口,只有假日才回南部。
  
  另外呢,他很高,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因為喜歡打籃球的關係,所以體格不錯,隨便穿件白襯衫和牛仔褲就很好看。所以,像這種學歷高、身高高、收入高的三高適婚男,還加上長得不錯,一定很多人搶著要吧?  
  
  他公司裏難道都沒有適合的未婚女性嗎?導致他淪落到被迫要跟她相親的地步?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卓英捷朗朗的朝她一笑。「我老早想看看夏飛集團長什麼樣子,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你們奇鴻集團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啊。」她回敬美言一句。「對了,你要馬上趕回公司嗎?如果不趕時間的話,我們一起吃飯吧,這附近有間西餐廳不錯,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快說有事吧,說你沒時間,馬上要走……  
  
  她實在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吃飯,她只想回家為她心愛的男人做飯。  
  
  「我時間很多。」卓英捷別有深意的啾著她微笑。「而且我媽要我請你看電影,如果你同意的話,她一定會很興奮,還會以為明天就要辦喜事了,馬上去找你母親討論細節。」  
  
  雪漪不禁莞爾笑了。「沒想到你還真坦白。」  

  卓英捷兩手一攤。「不坦白也不行,因為你母親根本什麼都沒拿給我,她說她跟你說,我替她帶了幾罐醃菜給你,如果你向我要醃菜怎麼辦?」
    
  「哈。」雪漪忍不住又笑了。
  
  好吧,她忽然發現卓英捷也滿風趣的,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宅男工程師。
  
  既然他挑明瞭,那她也說清楚好了,以免有誤會。  
  
  「卓大哥,我們都知道,這是你媽跟我媽在兩頭熱,如果你不想跟我吃飯,你可以走沒關係,我一點也不會介意。」  

  卓英捷笑娣著她古典的五官和烏黑的迷人秀髮,話中有話地說:「如果不是我媽跟你媽兩頭熱呢?」
  
  一瞬間,雪漪愣住了。  

  什麼啊?他是說,他對她也有意思?  

  她的臉忽然紅了。不是因為害羞,是因為太尷尬了。他說的這麼露骨,她要怎麼回答?說她根本不想跟他有進一步發展嗎?「雪漪,有個人一直在看我們,那是誰?」卓英捷說道。  

  她順著卓英捷的視線看過去。
  
  她的心猛然一跳。
    
  一個高大耀眼、帥氣英俊的男人站在接待櫃檯邊,寬厚的肩膀、瘦削的身材,一雙如鷹般銳利的黑眸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他整個人顯露出奪人的風采,臉上帶著些許高傲。
  
  他什麼時候站在那裏的?
  
  是剛回公司,還是要離開公司?  
  
  「是我們總經理。」她的視線迅速回到卓英捷身上,鎮定地說:「大概認為我在摸魚,所以有點不滿吧。」  

  「要不要我去向他解釋?」卓英捷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夏允傲。
  
  那是上司看下屬的眼光嗎?他總覺得不像是不滿,而是別的,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不必了。」她迅速地說:「我們走吧,反正現在是下班時間,就算他是總經理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解釋是多餘的,夏允傲是一個從來不聽解釋的人,最簡單的方式是,她最好快點回家等他審判!
  
  但是,如果她就這樣丟下卓英捷回家去,她母親明天恐怕會從南部殺上來找她算帳。
    
  不管如何,今天她得招待卓英捷,即使只是一頓飯。  
  
  雪漪坐立不安的和卓英捷吃完飯,婉謝了他的電影邀約,急著趕回家。  
  
  兩年前,夏允傲以她的名字買了一間公寓,要她把小套房退租。  

  她二話不說的照他說的做,搬進了他為她購置的三十坪豪華公寓。  

  現在的他們又是另一種關係了,跟過去他在她的小套房過夜不同。她甘心被他金屋藏嬌,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領他公司的薪水,她是他的女人,這點無庸置疑。而今天那個「包養」她的男人―夏允傲,親眼看到她和卓英捷有說有笑的一起離開公司,但他很沈得住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給她。  
  
  她也知道他絕不會打,所以沒在注意手機有沒有響,也沒有一直神經質的查看短訊。
    
  但是一頓飯,她吃得心不在焉,偏偏一道道的沙拉、前菜、主菜又上得慢兮兮,甜點跟飲料之間還隔了二十分鐘才送上桌。  

  她真的快瘋了她。
  
  雖然他沒有給她門禁,也沒有限制她不能跟異性來往,但她自己給了自己限制,不晚歸、不跟異性來往,誰叫她是愛的比較多的那一個呢。  
  
  席間,卓英捷侃侃而談他的工作、他的嗜好,她卻沒聽進心裏,一直想像著夏允傲在家裏的樣子。
     
  雖然他從沒有說出口,但他的佔有欲比一般人強,她完全知道。好不容易吃完飯了,婉拒了卓英捷的電影續攤後,她急著趕回家。按大門密碼的時候,她心跳得好快。老天啊……
  
  都已經在一起那麼久了,她還會因為自己跟別人出去吃飯,擔心他的感受而心跳加快?  

  她到底有多在乎他啊?
  
  恐怕比她自己所知道的還多吧……
  
  進了家門,她一眼就看到夏允傲懶洋洋的窩在沙發裏,他那修長的雙腿擱在玻璃茶幾上,模樣簡直像只兇惡的老虎在休息。  

  看見進門的她,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後,轉回視線,鎮定如常的看著地理頻道,沒有追問她跟什麼男人出去。  

  哈,他在生氣,因為他連一句話都不跟她說。
  
  「你吃了嗎?」她先開口,在玄關換了拖鞋。  

  她敢說他一定沒有吃,故意用餓肚子來讓她內疚,而她也確實在內疚,還有心疼。  

  「沒有。」夏允傲懶洋洋的說。「現在覺得餓了,你弄東西給我吃。」  

  她凝視著他,一股柔情在她胸口化開。
  
  明知道他看見了,她怎麼可以丟下他跟卓英捷出去吃飯?
  
  就算會得罪她母親,她也應該丟下卓英捷,回來做飯給他吃才對。
  
  她覺得自己百分之百做錯了,她不該和卓英捷吃飯,更別說他還提到下次想跟她去風景區走走。  

  要命!她真是亂來,除了夏允傲,她的眼裏根本看不到別的男人啊,明天她就打電話跟卓英捷講清楚!
  
  「在看什麼?」他不耐煩的看著她。「我說我餓了。」  

  她不禁露出笑容。「知道了,我馬上去準備!」  
  
  她連忙進房間去,放下皮包和外套,換上家居服,再把頭髮夾起來,準備用最快的速度煮面或炒飯給他吃。  
    
  當她匆匆的從臥房走去廚房時,客廳裏又來聲音了。  
  
  「你昨天不是說要包辣餃子?」她眨了眨眼睛,停了下來。他的意思是―  

  「我要吃餃子。」  
  
  於是,近九點的夜晚,她開始包餃子要喂那個在鬧彆扭的男人。
  
  從弄餡料開始,等到他坐下來吃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了。
  
  雖然很累,她的心卻有種另類的滿足。
     
  這人,他今晚折磨的是她還是他自己啊,她可是吃飽飽的在包餃子,他卻是餓著肚子在等啊。
  
  夜裏,他的雙眼黯沈,兇猛的要她。  
  
  他一寸一寸的折磨著她的身軀,慢慢地吻她絲緞般的三角地帶,直到她在他身下輾轉求饒。  
  
  片刻之後,他的灼熱置身在她的柔軟之中,她的唇逸出細微的呻吟,他立即攫取她甜美的柔唇,捕捉她誘人的氣息。她全身融化在他身下,由他全權操控的激情宛如浪潮一般,一波波的進入她的體內,她獲得滿足之後,他低沈野蠻的喊了出來,戰慄的加入了她,兩個人都猛烈的顫抖著。  
  
  激情過後,她躺在他的懷中。
  
  這是她喜歡的一刻,天地之間,像是沒有人可以用任何事來打擾他們,只完完全全屬於他們的親密時間。  

  「公司的同事是不是都認為藺主任是沒有男朋友的單身女郎?」他把她緊摟在胸前,拾起她的手捧至唇邊,親吻她每一根指頭,輕咬她敏感的指腹。  

  她慵懶的享受著他的愛撫,不太在意地說:「大概吧,但他們不會說我是單身女郎,會說我是沒有人要的老處女。」
    
  他不說話了,卻以極盡的溫柔摟她近身。  
  
  溫潤的薄唇開始吸吮她的香肩、她的皓頸,還輕輕地撥開她耳畔的秀髮,在她敏感耳朵上也印下一吻,留下一道又一道她有男人的證據。  

  他的氣息在她耳畔吹拂,「我老早應該讓人知道你名花有主。」
  
  她完全滿足的任由他烙印,她就說嘛,他是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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