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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4:00

第101次相親 作者:泠光

她績效不佳,工作快不保(難道有正義感錯了?),
老闆卻在這時派給她一項超級任務——
他,是公司接下四年、卻始終沒媒合成功的古怪case。
第一年他開出女方必須符合他超高標的條件
(條件內容實在令人驚嚇!!!!)。
爾後條件逐年下降,到第四年已經變成——一個女人?!
絕對有問題!
憑他高富帥的條件(某知名企業行銷企劃副總),
怎會相親100次都沒結果?且全是女方不滿意。
老闆意圖很明顯,就是叫她偽裝身份去當史拜探出其中原因,
還說再搞砸就要讓她灰飛煙滅。接就接!反正她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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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4:15


  “老闆,這件事,我們可不可以再討論一下……”
  看著攤在桌上的資料夾,女子發出求救訊息。
  “討論什麼?”被稱作老闆的男子沒什麼誠意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陳樂安,你當我開善堂的啊?”
  “老闆,不要這麼絕情嘛!”陳樂安陪笑套交情:“我們好歹都相處兩年了……”
  “所以過去這一年我一直在掙扎,要不要裁掉你這個冗員。”老闆文昭昭臉上寫著“識相的快滾”,“換了部門後,一整年,你沒給我做出一點成績。”
  “可是部門的業績還是很好啊!”陳樂安將察言觀色的能力全部收起,繼續當個白目,“而且每一次的工作我都有認真做……”
  “部門業績好是因為你有一個好部長,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文昭昭搖頭,“奇怪你有一個這麼好的學習物件,怎麼就是學不到他的一點長處?”
  他們部的部長曲懷默是部門的傳奇,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據說處理過的疑難雜症已經可以寫成一整套的愛情心理大全,是文昭昭的愛將。
  “人家他十幾歲就開始談戀愛,來往過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當然不是我這種涉世未深的純情少女可以比的……”
  “所以你現在是在暗示我要開除你就快一點,不要心軟?”文昭昭斜眼瞪她,“沒有經驗你可以研究啊!沒有研究你可以依樣畫葫蘆啊!結果一年下來,想分的你讓人家分不了,想合的你讓人家合不起來!”
  “所以老闆,我可不可以調回我以前的部門,‘分分合合’部真的不適合我……”儘管是用囁嚅的方式,陳樂安還是搶在文昭昭爆發之前把話倒完。
  “你現在知道後悔啦?當初是誰毛遂自薦要來新部門的?”文昭昭冷冷地道:“你想都別想。”
  陳樂安慚愧,本來她在“百年好合”部待得好好的,卻因為想學以致用兼挑戰高薪,自願調往“分分合合”部。
  “那我去‘合久必分’部好嗎?”她退而求其次。
  “一樣別想!”文昭昭眉頭打結,“我說你年紀輕輕,婚都沒結,看那麼多反目成仇恩斷義絕幹嘛?”
  “百年好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都是公司內部的說法,它們都隸屬於“緣婚姻顧問公司”旗下。“百年好合”對外的正式名稱是“緣來就是你婚姻介紹所”,也就是市面上常見的幫人作媒介紹物件的那種機構;“合久必分”則是“緣去不強留離婚事務所”,專門幫忙處理離婚相關事宜,包括提供離婚證人、協助送件登記、舉辦離婚典禮、離婚後心理諮商等等。
  至於“分分合合”則是公司的特別部門,對外沒有正式名稱,雖然類似地下組織,薪水卻特別高;薪水高是因為工作難度高,因為該部門的工作涵蓋範圍廣,所有戀愛中的疑難雜症都可以是他們的業務,包括矯正、治療、撮合,或是搞破壞……
  “我可以先吸取前人經驗,給自己提個醒,避免重蹈覆轍。”陳樂安知道“合久必分”部必須是已婚身份才能加入,據文昭昭的說法是“為了保持單身者對婚姻的美好期待,提供已婚者自我省視並紓壓的管道”,但她現在是狗急跳牆,哪還管得了那麼多。“而且有了這些經驗之後,我再回‘分分合合’部肯定能夠駕輕就熟,分合隨心。”
  文昭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五秒鐘。“如果我再相信你的話,那我一定是撞壞了腦袋。”
  “老闆……”陳樂安努力想擠出誠懇的眼淚,可惜一滴也擠不出來。
  “說實話,派你辦這件事我還真不放心,不過整個部門裡就你一個閒人了,好在這位元客戶已經跟公司合作了四年,也不怕他突然跑掉,不過……”文昭昭話鋒一轉:“如果這次你再搞砸,就等著走路!”
  “老闆,牛不喝水也不能強按頭啊!這位康偉業先生自己不願意結婚,怎麼可以算到我頭上?”陳樂安看著攤在桌上的資料愁眉苦臉。
  “他報名我們婚友部已經四年了,憑他的條件,到現在都找不到物件,簡直就是砸了我們的招牌。”文昭昭不帶感情地道。
  “很正常啊。”陳樂安看了看資料夾的第二頁,“身高要一七○公分以上,容貌姣好,笑時不能放送牙肉;三圍三十六、二十四、三十六,舉手投足須優雅端莊;學歷至少碩士,職業要為專業人士;年紀差距要在三歲以內,不接受姐弟戀;個性溫柔乖巧,肯與父母同住,婚後三年內生一男一女……”落落長的條件……“這些要求擺明瞭就彼此衝突嘛!”
  “怎麼說?”
  “美女、高知識份子和專業人士本來就是這個社會中的少數,要把這些條件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已經很難了,真正有這些條件的女性哪一個不是獨立自主的?怎麼可能‘溫柔乖巧’,還肯與公婆同住!最離譜的是還規定了未來小孩的數目跟性別,這個責任在女方嗎?他當人類是無性生殖的啊!”
  “收起你的正義感,他想怎麼生是他家的事,你管他有性無性。”文昭昭翻了翻白眼,“人家他本身就是三高的代表,身高一百八,長春藤名校企管碩士,在知名企業擔任企劃專員,長得英俊瀟灑,體格更是沒話說,他來報名的時候我親眼看過。”
  “企劃專員也不怎樣啊!”陳樂安吐槽,“‘專員’是個含糊的職稱,以前在‘百年好合’部時,我還接過不少號稱經理級的男客戶案子,結果事實上只是個三、五人的小公司……”
  “你去調查人家幹嘛?”文昭昭強烈懷疑:“以前有些眼看就要做成卻失敗的案子是不是你搞的鬼?”
  “唉呀老闆你想太多了……”陳樂安被抓包趕緊裝沒事,這種事承認了還得了。“老闆,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康偉業嗎?他一個企劃專員也敢開出這麼嚴苛的條件,雖然是‘名世’的企劃專員啦……”
  “名世企業”是以食品製造加工起家,至今已發展成跨足零售、物流、貿易等領域的超大型企業集團。
  “企劃專員是四年前的事,你自己看看後面。”
  陳樂安往後翻了幾頁,倒抽一口涼氣──
  “副總經理!他是坐直升機升上去的嗎!?”
  “現在知道人家是青年才俊了吧。”文昭昭白了陳樂安一眼。
  “那這下他的眼光可不是要高到後腦勺去了……”陳樂安哀怨地翻啊翻,翻到最後一頁,嚇得睜大眼睛──
  一個女人?!
  “這……這是什麼意思?”
  自身條件如坐噴射機一飛沖天的同時,對物件的要求卻如斷了纜線的電梯般瘋狂下墜?
  “因為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物件,所以標準逐年下降,也是常有的事。”文昭昭倒不以為奇。“第二年,他拿掉了婚後與父母同住的條件,也不要求小孩的性別與出生的年限;第三年,他拿掉了身高、年齡和三圍的限制;第四年,他拿掉了容貌和職業的要求;到現在,就成了這樣。”
  “這樣的‘逐年’下降,也降得太徹底了吧!”陳樂安不禁佩服起這位康先生自我調適的速度。
  “雖然他這麼寫,我也不敢把婚友部裡所有的女會員介紹給他,他的case一向都是專人辦理。”
  陳樂安點點頭。難怪她在百年好合部時,從來沒聽過康偉業這號人物。
  只聽文昭昭又道:“其實只有第一年的條件是他開的,他家裡似乎對他開的條件很不滿意,所以他就每年過來改一次,不過我看他改條件的時候真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陳樂安邊聽邊點頭,深思熟慮之後發表意見:“所以問題並不在於他開了什麼樣的條件,而在於他並不是真的有意願相親。”
  “浪費了我這麼多時間,總算聽到一句有建設性的話。”文昭昭揉了揉眉心。
  “那與他見過面的女性客戶都怎麼說?”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文昭昭又皺了皺眉頭,“像這樣各方面都算是頂尖的高富帥,竟然沒有一次相親成功,每位女會員給我們的答案都是‘謝謝再聯絡’,想進一步探究原因,結果都是些‘沒有緣分’、‘配不上對方’、‘個性不合’、‘不是很談得來’之類不著邊際的空話。”
  “這真的很奇怪。”
  在“百年好合”部雖然只待了一年,但在相親過後的電訪中,陳樂安總是能夠問出雙方成與不成的原因,這些都必須留下紀錄,以提高往後相親的成功率。
  “沒錯,所以他家人對這一點也極不滿意,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所以希望我們再加把勁。”
  “退了這個案子就好了。”陳樂安立刻提出她認為最好的解決方案。
  “如果在康先生和你陳樂安之間我必須選擇一個,”文昭昭陰沈著臉,“你知道我會選擇誰吧?”
  “老闆,這事我無能為力啊!”陳樂安哀求,努力擠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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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4:29


  “這是福利。”文昭昭不為所動,“像這種極品帥哥你走在馬路上一整年都未必能碰到一個,叫你去跟他談談,你怎麼一臉像是推你下火坑的表情?如果我是女的,我就自個兒去了……”
  “你可以變裝。”陳樂安立刻建議。
  “陳樂安,你是在挑戰我的耐性。”文昭昭搖搖頭,一臉的失望兼無奈,“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個個都是草莓族,禁不起一點兒挑戰。”
  “老闆,你就忍心在我這開朗天真純潔無邪熱愛生命的少女心頭抹上一層陰影?”陳樂安動之以情,“上次和那位博士資優生見面,我回去足足作了三天惡夢。整整一小時,他把我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全數落得一文不值……”
  “對。可惜你陳樂安也不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公司都得為你放的那把火滅火……”提起這事,文昭昭氣不打一處來。
  “我只是實話實說……”陳樂安囁嚅。
  “對,你們年輕人嘛!就是敢沖敢拚又敢說。”文昭昭皮笑肉不笑,“新三高是吧!人家一個在電子公司工作的博士身高高、學歷高、收入高,你嫌人家這三高還不夠看,硬是再給人家添上三高是吧!”
  “他本來就體重高、年紀高,而且發線高。”陳樂安一臉無辜,“我只是提醒他他還有這些特點……”
  “陳樂安!要你去跟客戶談談是要瞭解問題,不是製造問題!”文昭昭爆發,“你書都念到哪裡去了!?”
  陳樂安大學念的是諮商輔導,畢業之後考進學校當專輔老師,待遇低也就算了,更抓狂的是得想方設法讓一堆當了十幾年家長、卻還不知道怎麼當家長的家長負起教養小孩的責任。因為每天活在負面能量中,擔心英年早逝,做了一年專輔後便毅然決定轉業,改投婚姻顧問公司工作。
  “當初答應你轉到‘分分合合’部就是看中你這個專業背景,以為你能在客戶迷惘時開導開導,當個心靈導師,沒想到……”文昭昭噴火,“我還得輔導你!”
  “老闆……”陳樂安扁嘴。
  “在我中風之前你快給我出去,不管用騙的用逼的你給我弄明白原因。當然,”文昭昭不忘補上一句:“如果這次你再敢放火,我絕對讓你灰飛煙滅!”
  ※
  一踏進“夏綠蒂咖啡”前庭,陳樂安目光立刻鎖定其中的一間包廂。在那個包廂裡,果然已經坐了一個男人。
  如同大部分來相親的男人一樣,男人面朝包廂門而坐──那是一個能夠掌控全域的安全位置。原本那確實是個好位置,但他們都忽略了,夏綠蒂咖啡的主建物外牆是用原木和玻璃打造的,在及腰高度的原木上是透明玻璃,如此的設計,對坐在裡面的顧客來說是方便欣賞外邊的庭園造景,增加用餐情趣;但對在餐廳外面的人來說,這樣的設計便具有相當於實驗室培養皿的功能──
  在研究對像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看個精光。
  也因此,此時的陳樂安,便化身為研究員,對著培養皿中的男性背影進行觀察──
  男人剪了一頭清爽的短髮,穿著天藍色的襯衫,低著頭,視線專注在餐桌上一本應該是商業週刊之類的雜誌上。
  男子背靠著沙發而坐,坐姿隨性優雅,由那寬闊而鬆弛的肩線看來,對於今天的約會他應該一點也不緊張。
  也是,都相了一百次了,還會緊張才怪。
  當然,也可能是他對相親這檔事,本來就一點也不期待。
  陳樂安初步考察完畢,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餐廳。
  進了餐廳報上姓名,服務生便領著她來到男子所在的包廂門前,敲了敲門,然後打開。
  “陳小姐,您好。”一見到她,男子合上擺在桌上的雜誌,站起身來,嘴角禮貌而客氣地上揚。
  “康先生,您好。”陳樂安也端出刻意修飾過的笑容,面對她今天的客戶康偉業。
  康偉業微微頷首,展現一個專屬於社會精英自信十足的笑。
  早在看到康偉業的資料時,陳樂安便知道他是個超級帥哥,眉眼英俊,鼻挺唇豐,即使資料表上貼的是具有照妖鏡效果的大頭照,也不見他五官有絲毫歪斜癡呆跡象,所以在來此之前,對於他的長相她心裡已經有底;不過即使已有心理準備,此刻與他面對面,她腦中還是自然而然地飄過“活色生香”四個字……
  驚為天人啊!
  不過,這樣的帥哥竟然會滯銷?她真納悶了。是現代女性的審美眼光出了問題?還是他老兄真有什麼不治之症?
  康偉業招呼她坐下後自己也坐下,服務生送上menu,兩人一人一本。
  “陳小姐想點什麼?”康偉業禮貌相詢。
  “嗯,我看看。”
  陳樂安假意翻看menu,事實上夏綠蒂咖啡她以前就來過,該點什麼才“劃算”她早就心裡有數,但在康偉業面前,還是得做做樣子。
  一般人都知道夏綠蒂是本市著名的約會勝地,卻少有人知道,股東之一也包括文昭昭。文昭昭很有生意頭腦,所有與結婚有關的錢他都想賺,舉凡婚紗公司、月子中心、嬰幼兒用品他都有投資,最近,他甚至把腦筋動到了情趣用品上……
  肥水不落外人田,陳樂安既然要與康偉業相親,當然要選自家場地。
  對,相親,陳樂安現在的身份不是“緣婚姻顧問公司”的員工,而是康偉業的第一百零一號相親對象。
  與其隔靴搔癢,不如以身試法……喔!不,是親身體驗,看看這位元“優質客戶”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大約三十秒後,翻完menu的陳樂安以姑且一試的表情向服務生點了龍蝦套餐──menu上最貴的一道,因為文昭昭說康偉業會埋單;就算真的不幸必須各付各的,她可以報公帳。
  康偉業果然也是識途老馬,menu連看也沒看,就點了炭烤牛排。
  服務生走後,康偉業站了起來。
  “陳小姐,先拿沙拉?”
  “好的。”陳樂安點了點頭,優雅地微笑。
  自助區除了有沙拉吧,還有熱湯和甜點、水果,陳樂安到沙拉吧一看,沙拉吧裡的菜色和半年前來時大同小異,比較特別的是這次有地瓜。切成滾刀塊的地瓜呈現黃澄澄的誘人色澤,陳樂安抱著撈本的心態夾了一塊,耳畔忽然響起康偉業的聲音──
  “我就不敢拿那個,怕等下包廂裡的空氣會不好……”
  陳樂安脹紅了臉,想把夾起的地瓜放回去,康偉業卻又笑道:“開玩笑的啦!其實是因為它的地瓜煮得不夠爛,口感不是很好……”
  陳樂安心裡猛翻白眼,這男人果然有病!跟第一次見面的女士說話都這麼口無遮攔嗎?康偉業卻像毫無所覺般地從容走過她身邊,回頭補上一句:“一百次的經驗累積。”
  一百次……
  陳樂安默默在心中計算文昭昭在康偉業身上賺了多少錢……難怪他要康偉業不要她。
  拿完了沙拉,又拿了濃湯和麵包,兩人正式進入相親階段──
  “敝姓康,康偉業,目前任職名世企業,擔任行銷企劃副總經理。”康偉業說著拿出一張名片遞上。
  “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陳樂安接過,放送害羞的甜笑。
  儘管康偉業已經將擇偶條件調降到“一個女人”了,陳樂安還是努力讓自己符合他的最初標準,以求談話能順利進行下去。
  “沒有關係,陳小姐的背景我大致瞭解。”康偉業微笑,“陳小姐國立大學諮商輔導系畢業,目前正為了找工作而努力……”
  陳樂安吃了一驚,這怎麼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在她選擇採行深入虎穴的計策之後,便與文昭昭商議好,為了符合康偉業心目中的擇偶條件,她的新身份應該是“留美教育心理碩士,在研究機構工作,準備繼續攻讀博士”,沒想到文昭昭竟然亂改腳本!
  “家中排行第二,除了父母還有一兄一弟,哥哥已婚,弟弟正在讀大學。”康偉業繼續道:“個性單純天真,樂觀開朗,熱愛生命,富正義感。雖然有時有點好高騖遠,搞不清楚狀況,沒大沒小兼白目,但總的來說還是一個好人。”
  陳樂安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介紹人說的啊。”康偉業一笑,“不過我也覺得奇怪,以前婚友公司給我介紹過那麼多物件,強調的全都是對方的學經歷、外表與家世背景,從來沒有一個提到個性。”話鋒一轉:“陳小姐跟婚友公司很熟哦?”
  “應該比不上康先生熟吧。”陳樂安急中生智,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也對。”康偉業笑了,“光是這家婚友公司,我可就相了一百次呢!陳小姐應該沒這麼慘吧?”
  “我還好,”陳樂安想了想,“加上這次大約十五次吧。”
  陳樂安經手的案子,有的一次就成,有的二、三十次都還沒成,於是取中間值。
  “哇!陳小姐第十五次相親才排到我,這表示我離陳小姐的標準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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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4:49


  陳樂安皮笑肉不笑。“如果真要這麼算的話,那我離康先生的標準可不是遠到銀河系外邊去了?大概只有‘女的’這一點符合康先生的要求吧。”暗暗地諷刺了康偉業一下。
  “倒也不用這麼說。”康偉業笑了笑。
  陳樂安原以為他還會說點場面話,沒想到他一笑之後就沒了下文,這種反應等於默認──
  自大。
  陳樂安在腦海的memo裡記下這句話。
  服務生送來餐點,兩人邊吃邊聊──
  “陳小姐平常的興趣是什麼?”康偉業問。
  “看書、聽音樂、慢跑,還有研究一些古怪的case。”陳樂安道。
  “古怪的case?”
  “對啊!”陳樂安不動聲色,在腦海中將“古怪case”的牌子套在康偉業的脖子上,“我們學諮商的,不光是要瞭解個案的心理,還要想辦法透過瞭解個案的心理來改變個案的行為。”
  “哇!聽起來很有趣,”康偉業停下刀叉,“瞭解一個人的心理,真的就有辦法改變一個人的行為嗎?”
  “當然也需要案主本身的配合度夠高,有改變的意願。”陳樂安吞了一口美味的龍蝦,“你知道有些人根本就不想改變。”
  康偉業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因為案主本身也許就不覺得他自己有問題。”
  “對。”陳樂安點頭附和,“不過也有人是明知自己有問題,卻不想改變。”
  “你覺得原因在哪裡?”康偉業的笑容斂了斂,換上認真的神情。
  “嗯……”陳樂安偏著頭想了想,“有可能是缺乏勇氣,畢竟留在原地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也可能是出於怠惰,不是說習慣是人最好、也是最壞的朋友?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執著,明知不好卻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康偉業的表情有些迷惘。
  “對啊!執迷不悟。”陳樂安兩眼專注在蝦肉上,刀叉並用,努力讓龍蝦殼肉分離,“這種情況大多發生在失戀或暗戀者身上,明明知道是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卻還是一頭栽入,岸上的人想丟救生圈給他,拚命往下沈的同時他卻還對著岸上大喊‘我很好’……”
  康偉業笑了,“你的譬喻很有趣。”
  陳樂安也笑了,因為她終於成功切下了那塊蝦肉,放進嘴裡感受勝利果實的甜美。“看多了聽多了,就會發現愛情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
  “嗯?”
  “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雖然是陳腔濫調,卻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陳樂安道:“至於‘對的人’那個‘對’指的是什麼,每個人就有每個人的標準。不過因為時間對了,所以愛情少了一些阻礙,這也是婚友社可以經營得下去的原因。”
  “滿一針見血的論點。”康偉業笑了,放下刀叉拍了拍手,“所以陳小姐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相親的?”
  陳樂安愣了一下,僵硬地點了一下頭。“對。參加相親活動,就可以在有意願的一群人中挑選自己未來的伴侶,是很經濟而且成功率又高的方式。”
  如果文昭昭現在在這裡,應該會發獎金給她吧!她可是約會不忘行銷哩。
  “難怪,我就覺得憑陳小姐的條件,應該會有很多的追求者才對,為什麼要相親?原來是這個原因。”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來相親?陳樂安應該問這個問題的,可是康偉業突然稱讚起她,讓她心花朵朵開,以致錯過了切入正題的機會。等她醒悟過來,康偉業已經轉進下一個話題──
  “陳小姐對於未來伴侶的要求是什麼?”
  “嗯……”還沒回過神來的陳樂安又接了康偉業拋來的新球,反應不及地隨手拋出:“不需要很帥,太帥的男人不可靠;不需要很有錢,太有錢的男人不安分;最好不要很精明,太精明的人愛計較……”待驚覺講的是自己真實的想法時,立刻又露骨地補上一句──
  “像康先生這樣的就很好。”
  講完之後又發現不對,這麼一強調不就表示康偉業不帥、不有錢、頭腦還不靈光……
  還好文昭昭不在這裡,不然立馬要她灰飛煙滅。
  康偉業也不知道是不是頭腦真的不夠靈光,還是被她露骨的暗示嚇到,只淡淡地笑了笑。“陳小姐的想法很實際。”
  陳樂安暗中松了一口氣,希望他回去以後不會投訴她。
  “那你呢?”她這次終於記得把握機會。
  “其實我沒有太多要求,只希望另一半能給我一些私人空間。”
  陳樂安點頭。“我可以理解。像康先生這麼忙的人,當然不可能總是跟老婆膩在一起。”
  “我說的不是上班時間,上班時間當然要全心投入,我說的是下班後,我也希望能不被打擾。”
  “你的意思是?”
  “像是不追問我不想回答的問題,不打電話查勤之類的,還有不偷看我的手機。”
  “看樣子康先生曾經吃過奪命連環call的苦頭。”陳樂安反應很快地接話。
  康偉業只是朝她一笑,沒有下文。
  陳樂安反應過來。“這就是不想回答的問題?”
  康偉業又是一笑,“陳小姐很聰明。”
  陳樂安在心中猛翻白眼,眼前的男人不只自大,還自私。
  “今天能跟陳小姐聊天,我很開心,”康偉業嘴角一揚,露出動人笑容,“希望未來還有機會見面。”
  陳樂安傻住,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有這麼優嗎?這光在他們家就相過一百次親的男人會看上她這個“待業中”的平凡女?他是因為相親一再落空所以變得饑不擇食?
  “麻煩你在這兒稍坐一下,我去洗個手。”
  康偉業說完就站起來走了出去。
  陳樂安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她從頭到尾就沒把康偉業當個男人看,只認為是個麻煩的客戶,相親不過是調查他的手段,結果他竟然中意她?
  陳樂安不禁有點飄飄然……
  突然響起的古典樂聲,把陳樂安拉回現實。一看,是康偉業的手機在響,他擱在桌上忘了帶走。
  等會兒他回來再提醒他。陳樂安想。
  手機響完之後又是簡訊聲,一次、兩次、三次……
  什麼事這麼急啊?陳樂安起了好奇心。拿起手機來一看,來電人的代號是“My boy”。
  這這這這太可疑了……
  簡訊聲是在手機鈴響之後響起的,有沒有可能是這位boy傳來的?
  陳樂安的好奇心升到了最高點,還來不及發揮道德良心,她的手指已經自有意識地滑過頁面──
  簡訊一:為什麼不回我電話?
  簡訊二:我知道你今晚又去相親了,雖然你說是為我好,但我痛恨這種遊戲。
  簡訊三:我現在在頂樓,如果半小時內你沒回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地面……
  陳樂安嚇得忙把手機放回原位。
  觸目驚心啊!
  剛放好不久,康偉業就回來了。
  “陳小姐,方便留下你的聯絡方式嗎?”康偉業拿起手機。
  “嗯……”陳樂安猶豫不決。
  “沒關係,那我告訴你我的聯絡方式。”康偉業念出自己的手機號碼,陳樂安帶笑被迫輸入自己的手機中。
  “如果你想跟我聯絡,隨時打電話給我。”康偉業站起來,風度翩翩地對她一笑。
  陳樂安的腦袋簡直亂得可以,她是不是應該告訴他他必須快點回家,不然馬上就要鬧出人命?
  可是這樣一來,他就知道她偷看過他的手機了,他才說過他最討厭人家偷看他的手機……
  而且不只這樣,連他的性向也要一併曝光了……
  她挖出了客戶這麼私密的事,文昭昭這次肯定讓她死無全屍……
  “陳小姐,方便讓我送你回家嗎?”
  結完帳,他們一起走出來,康偉業客氣詢問。
  “不用,我搭公車。”陳樂安還在天人交戰中。
  “那路上小心,”康偉業叮嚀,又對她展露微笑,“希望很快就能接到陳小姐的來電。”
  “嗯……”陳樂安想笑,但嘴角不聽使喚,頻頻抽筋。
  “那再見了。”康偉業向她擺了擺手。
  “等一下!”陳樂安連忙叫住他,“你會立刻回家吧?”
  康偉業一怔。“對啊!我回家還要工作,有幾個案子要看……”
  “你要回的……”陳樂安牙一咬,“是哪一個家?”
  “什麼意思?”康偉業的神情有點不自然。
  “你跟我相親的事,還有別人知道嗎?”陳樂安儘量迂回。
  “我家人知道啊!”康偉業反問:“怎麼了嗎?”
  “沒別人了嗎?”陳樂安著急。
  康偉業的臉色霎時變得不大好看。“陳小姐,你是什麼意思?”
  陳樂安急到快哭出來,她可不希望因為一場假相親而害他明天上了社會版──
  “對不起康先生!”陳樂安九十度鞠躬,“有什麼火氣請你改天再發,現在你一定要趕快回家,因為你的同居男友快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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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5:03


  講完之後又發現不對,這麼一強調不就表示康偉業不帥、不有錢、頭腦還不靈光……
  還好文昭昭不在這裡,不然立馬要她灰飛煙滅。
  康偉業也不知道是不是頭腦真的不夠靈光,還是被她露骨的暗示嚇到,只淡淡地笑了笑。“陳小姐的想法很實際。”
  陳樂安暗中松了一口氣,希望他回去以後不會投訴她。
  “那你呢?”她這次終於記得把握機會。
  “其實我沒有太多要求,只希望另一半能給我一些私人空間。”
  陳樂安點頭。“我可以理解。像康先生這麼忙的人,當然不可能總是跟老婆膩在一起。”
  “我說的不是上班時間,上班時間當然要全心投入,我說的是下班後,我也希望能不被打擾。”
  “你的意思是?”
  “像是不追問我不想回答的問題,不打電話查勤之類的,還有不偷看我的手機。”
  “看樣子康先生曾經吃過奪命連環call的苦頭。”陳樂安反應很快地接話。
  康偉業只是朝她一笑,沒有下文。
  陳樂安反應過來。“這就是不想回答的問題?”
  康偉業又是一笑,“陳小姐很聰明。”
  陳樂安在心中猛翻白眼,眼前的男人不只自大,還自私。
  “今天能跟陳小姐聊天,我很開心,”康偉業嘴角一揚,露出動人笑容,“希望未來還有機會見面。”
  陳樂安傻住,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有這麼優嗎?這光在他們家就相過一百次親的男人會看上她這個“待業中”的平凡女?他是因為相親一再落空所以變得饑不擇食?
  “麻煩你在這兒稍坐一下,我去洗個手。”
  康偉業說完就站起來走了出去。
  陳樂安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她從頭到尾就沒把康偉業當個男人看,只認為是個麻煩的客戶,相親不過是調查他的手段,結果他竟然中意她?
  陳樂安不禁有點飄飄然……
  突然響起的古典樂聲,把陳樂安拉回現實。一看,是康偉業的手機在響,他擱在桌上忘了帶走。
  等會兒他回來再提醒他。陳樂安想。
  手機響完之後又是簡訊聲,一次、兩次、三次……
  什麼事這麼急啊?陳樂安起了好奇心。拿起手機來一看,來電人的代號是“My boy”。
  這這這這太可疑了……
  簡訊聲是在手機鈴響之後響起的,有沒有可能是這位boy傳來的?
  陳樂安的好奇心升到了最高點,還來不及發揮道德良心,她的手指已經自有意識地滑過頁面──
  簡訊一:為什麼不回我電話?
  簡訊二:我知道你今晚又去相親了,雖然你說是為我好,但我痛恨這種遊戲。
  簡訊三:我現在在頂樓,如果半小時內你沒回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地面……
  陳樂安嚇得忙把手機放回原位。
  觸目驚心啊!
  剛放好不久,康偉業就回來了。
  “陳小姐,方便留下你的聯絡方式嗎?”康偉業拿起手機。
  “嗯……”陳樂安猶豫不決。
  “沒關係,那我告訴你我的聯絡方式。”康偉業念出自己的手機號碼,陳樂安帶笑被迫輸入自己的手機中。
  “如果你想跟我聯絡,隨時打電話給我。”康偉業站起來,風度翩翩地對她一笑。
  陳樂安的腦袋簡直亂得可以,她是不是應該告訴他他必須快點回家,不然馬上就要鬧出人命?
  可是這樣一來,他就知道她偷看過他的手機了,他才說過他最討厭人家偷看他的手機……
  而且不只這樣,連他的性向也要一併曝光了……
  她挖出了客戶這麼私密的事,文昭昭這次肯定讓她死無全屍……
  “陳小姐,方便讓我送你回家嗎?”
  結完帳,他們一起走出來,康偉業客氣詢問。
  “不用,我搭公車。”陳樂安還在天人交戰中。
  “那路上小心,”康偉業叮嚀,又對她展露微笑,“希望很快就能接到陳小姐的來電。”
  “嗯……”陳樂安想笑,但嘴角不聽使喚,頻頻抽筋。
  “那再見了。”康偉業向她擺了擺手。
  “等一下!”陳樂安連忙叫住他,“你會立刻回家吧?”
  康偉業一怔。“對啊!我回家還要工作,有幾個案子要看……”
  “你要回的……”陳樂安牙一咬,“是哪一個家?”
  “什麼意思?”康偉業的神情有點不自然。
  “你跟我相親的事,還有別人知道嗎?”陳樂安儘量迂回。
  “我家人知道啊!”康偉業反問:“怎麼了嗎?”
  “沒別人了嗎?”陳樂安著急。
  康偉業的臉色霎時變得不大好看。“陳小姐,你是什麼意思?”
  陳樂安急到快哭出來,她可不希望因為一場假相親而害他明天上了社會版──
  “對不起康先生!”陳樂安九十度鞠躬,“有什麼火氣請你改天再發,現在你一定要趕快回家,因為你的同居男友快跳樓了……”
  “所以,因為我的當機立斷,及時阻止了一場悲劇發生。”
  在文昭昭的辦公室裡,陳樂安大言不慚地吹噓。
  她一早起來就轉到新聞台看新聞快報,還跑去買了幾份報紙。還好,沒有boy跳樓自殺的新聞,讓她松了一口氣。
  “所以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嘍?”文昭昭皮笑肉不笑,“你覺得我們知道了康偉業這件隱私,他還會跟我們公司合作嗎?”
  “這點老闆您放心,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陳樂安自我標榜:“因為我的端莊得體,他以為我真的是公司為他精挑細選的相親對像哩。”
  “我說陳樂安,你怎麼就這麼樂觀!”文昭昭沒好氣,“如果今天真的是公司安排你們兩個相親,你知道了公司給你安排的對象竟然是個gay,你不會跟公司抗議嗎?”
  這種事在他們公司常發生,相親少有一拍即合的例子,而在相親後的電訪中,客戶抱怨不滿的聲音從來就沒少過。反正只要有一方不滿意,另一方就一定有錯,這很正常。
  “所以他昨天拜託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已經向他提出保證了。”陳樂安信心十足地道:“我還給了他一些安慰鼓勵,他很受用哩。”
  文昭昭覺得不妙,“你給他什麼安慰鼓勵?”
  “就是勉勵他走自己的路,不用在意社會眼光。”陳樂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與其在社會的眼光與壓力下過活,不如開心做自己,畢竟人生是自己的,沒有人能替你決定你要走什麼樣的路。”
  “還有呢?”文昭昭的臉色更加難看。
  “當然就是追求真愛啦!”陳樂安完全無視文昭昭的臉色,興奮地發表自己的感想。
  “那你覺得康偉業現在找到真愛了沒有?”文昭昭陰惻惻地道。
  陳樂安一愣,倒抽一口冷氣——
  “好像……找……到……了……”
  “樂觀的陳小姐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喔!”文昭昭爆發,“他已經找到了真愛,還要我們公司幹嘛?偏偏還是他自己找到的,害我連謝媒錢都賺不到……”
  “老闆,其實這四年下來,我們已經賺了康偉業很多餐費了。”陳樂安覺得文昭昭的想法應該更正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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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5:18


  “你覺得過去一年,我付給你的餐費、生活費夠不夠多?”
  “還不錯。”陳樂安有點小害羞,偷笑,“不過如果可以更多一點,我會更感謝老闆。”
  文昭昭七竅生煙外加頭痛。“連你一個不事生產的閒人都還知道貪心,何況是我這個雄才大略的老闆!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老闆你這樣講真的傷了我的自尊心,”陳樂安扁嘴,“人家也是有點用處的……”
  “什麼用處?”文昭昭斜睨她。
  “老闆你不應該以成敗論英雄,這一年我都很認真,只是時運不濟……”
  “哦?”
  “而且你要往好處想,目前同志婚姻在國內還不合法,像康偉業的例子正好給我們一個新的思考方向,我們可以考慮代理同志婚姻業務……”陳樂安連忙提供新點子將功贖罪。
  眼見沒被文昭昭打槍,陳樂安繼續道:“而且康偉業為了掩人耳目被迫相親,這表示他家裡都不知道這件事,我們可以再增加‘親子關係諮商部門’,專門幫忙溝通親子問題。”
  文昭昭點頭。“陳樂安,我真的佩服你。”
  “不要這麼說啦!”陳樂安不好意思地笑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嘛!”
  “我佩服你的樂觀!”文昭昭大吼:“你當我是冤大頭?!為了你的辦事不力,我還得成立兩個新部門?!再這麼搞下去,全臺灣的社福機構我都占全了!”
  “老闆……”陳樂安一臉委屈。
  “不過我欣賞你的樂觀,”文昭昭話鋒一轉:“從現在開始你給我等著,如果康偉業沒事就沒事,如果他退出會員,你就跟著滾蛋……”
  話還沒說完,桌上的電話就響起,文昭昭隨手接起——
  “喂?”
  “喂,老闆,康偉業先生在二線,是否轉接?”
  “當然!”文昭昭立刻換上笑臉,兩眼卻瞪著陳樂安,用嘴形說“你死定了”。
  陳樂安哭喪著臉。雖然被投訴不是第一次,但連去相親都被投訴,她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是……嗯……真的……好……我會幫您問問……會儘快給您回電……不用客氣。”
  文昭昭電話到底講了多久,陳樂安根本沒概念,她只看到他的嘴巴一開一合,臉上的笑始終沒斷過。
  這就是文昭昭的功力,兇狠的一面永遠只在下屬面前表現;而她,肯定是最常見識他這一面的一個。
  “你知道康偉業來電說什麼嗎?”文昭昭掛了電話,雙手交叉胸前,上半身靠向椅背,派頭十足地看著陳樂安。
  陳樂安搖頭,嘴角就下垂預備姿勢。
  “他說,他對這次的相親安排……”文昭昭停了一下,一字一頓加重語氣:“非、常、滿、意。”
  “什麼?!”陳樂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開玩笑嗎……我在作夢嗎?”
  “我完全可以體會你的感受,”文昭昭誇張地點頭,“因為我現在也有這種感覺。”
  “那……老闆,”陳樂安心中一喜,“這表示我不用走路了?”
  文昭昭看了她三秒鐘,點了點頭,“這大概就叫做‘天無絕人之路’。”
  “哎呀!是‘一枝草一點露’啦!天生我材必有用。”陳樂安笑得嘴巴都合不起來了。
  “說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文昭昭繼續點頭,好整以暇地微笑。“從今天開始,康偉業這個case就交給你了。”
  “什麼?!”陳樂安的嘴巴真的合不起來了。
  “我說,康偉業以後就交給你了。”
  “什麼意思?”陳樂安發現她如果不是耳朵有問題,就是腦袋有問題,她完全無法理解文昭昭的話。
  “專門負責康偉業這個case,直到他結婚。”文昭昭重複。
  “老闆,我……我能力低微啊!”陳樂安哀求。
  “這點不用強調,我比你清楚。”文昭昭皺了皺眉頭,“可是沒辦法啊!相親相了這麼多次,康偉業就這次主動來電表示滿意,我們總得給他個交代。”
  “什麼交代?”
  “按照正常程式,在一方滿意的情況下,我們該做什麼?”文昭昭耐著性子開導應該被開除的狀況外員工。
  “聯絡另一方,探探意思。”陳樂安按sop回答。
  “是啊。”文昭昭看著陳樂安。
  “我不滿意。”陳樂安立刻道:“我不想見面。”
  “你不可以拒絕。”文昭昭立刻糾正。
  “為什麼?”陳樂安一臉不甘願,“按照正常程式,一方強硬拒絕,我們要委婉的轉達給另一方,同時提供下一個相親機會……”
  “你真當你是跟他相親啊!”文昭昭沒好氣,“你不跟他多見幾次面,怎麼知道他為什麼相親失敗?”
  “我知道啦!因為他是gay。”
  “陳樂安,用你的大腦想一想,”文昭昭上身前傾,“如果真是這個理由,我們這裡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或許是因為……”陳樂安想了想,“消息來源是不可告人的。”
  初次見面就偷看別人的手機,絕對不是淑女該有的行為。
  “你說的或許有可能,但每一次都這麼剛好嗎?”文昭昭繼續進逼,“所以你要去找出原因。”
  “老闆,你這樣太強人所難了!”陳樂安硬起來,“我已經入了一次虎穴,而且抱出了一隻小老虎,沒被老虎咬死已經是萬幸,我如果再進虎穴,也太汙辱那只老虎了,它不咬死我我都要替它羞愧得自殺……”
  “既然你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那還怕什麼?”文昭昭不為所動,“我等你的好消息。”
  “老闆,他是同性戀,怎麼可能結婚啊!”陳樂安哀號。
  “反正他現在中意你,方法你自己想。”文昭昭端起老闆架子。
  陳樂安咬牙,“老闆,你真的要逼良為娼?”
  “別說得這麼難聽,我文昭昭可是個正派生意人。”看陳樂安一臉對不起“天地君親師”的悔恨表情,文昭昭放軟語氣:“康偉業是時下典型的高富帥,跟這種高富帥約會是福利耶!如果我是女的我一定搶著要……”
  “我讓給你,”陳樂安立刻道:“正好他也喜歡男人。”
  “唉!可惜人家中意的是你,”文昭昭涼涼地道:“我沒機會了。”
  “老闆,不然我們幫他介紹適合他的……”陳樂安退而求其次:“男的。”
  文昭昭上火,“他家裡不會答應的!”
  “管他那麼多,當事人喜歡就好了,這部分他們自己溝通……”只要能把責任推出去,陳樂安完全可以把良心抹黑。
  “你是不知道他們家——”文昭昭話說到一半突然打住,“我說你與其花這麼多時間想這些餿主意,不如多用點心搞定你的case。”
  “怎麼搞定啊!”陳樂安一個頭兩個大。
  “發揮你的樂觀精神,”文昭昭開導她:“其實現在知道他是同性戀反而更好,至少可以確定他不會對你產生非分之想,這麼一來你還擔心什麼?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好好瞭解瞭解他。”
  嗯……也對。
  不過,這麼一來,實在太便宜文昭昭了,辛苦的可是她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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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5:32


  “老闆,既然你這麼說,我只好勉為其難共體時艱,不過……”
  陳樂安開出條件。
  “康先生,你好。”
  陳樂安穿著用公費買來的全新戰袍,再次與康偉業在夏綠蒂咖啡約會。
  我沒有適合約會的衣服……聽陳樂安這麼一說,文昭昭立刻刷卡買下了這件半正式的小禮服。
  陳樂安一向習慣自食其力,不過用文昭昭的錢她一點也不會良心不安,因為文昭昭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他肯投資,必定是經過一番精密計算。
  雖然陳樂安覺得他這次肯定血本無歸……
  “陳小姐,你好,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康偉業幫她拉開椅子,陳樂安輕盈人座。
  接著,又是和前一次約會同樣的過程:點餐、拿沙拉、濃湯、麵包……
  不同的是,陳樂安在上次約會中多學到了一點,知道地瓜不能拿……
  不過,她幹嘛聽他的話?最好包廂空氣越混濁越好!一想到此,她毫不猶豫地夾了三塊地瓜放進盤中。
  菜色和上次一模一樣,陳樂安想,回去要跟文昭昭建議建議,菜色該換換啦!
  要賺人家的錢也要有點誠意嘛。
  不過光是這千篇一律的菜色康偉業竟然可以吃上一百零一次,也讓她不得不佩服。
  由行為表現推測個性,他應該是個念舊的人。
  “陳小姐,謝謝你還肯赴約。”回到包廂後,康偉業道。
  “你太客氣啦!有免錢的飯吃,何樂而不為?”陳樂安嘴巴咧得很開,“下次還有這種好事儘管叫我。”
  “陳小姐真會說笑。”康偉業笑了。
  陳樂安很想奉送牙肉給他,可惜不管她怎麼努力咧開嘴巴,牙肉始終躲在嘴唇上方,羞於見客……
  沒錯,她今天來,就是來讓他倒胃口的!
  “我可不是說笑,”陳樂安紮了一塊地瓜放進口中,豪邁地邊嚼邊道:“你想想,像我這樣一個即將邁人適婚年齡的優質女性,後半生的出路是什麼?”
  “願聞其詳。”康偉業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不多不少,就三條。”陳樂安用空著的左手比了個三。“第一,找一份或幾份工作,累到死;第二,找一張或幾張長期飯票,被管到死;第三,既有工作又有長期飯票,然後……”講到這裡停了一下,把□裡的地瓜咽下去。
  “不累也不被管?”康偉業介面。
  “錯!”陳樂安加重語氣:“是累死再被管死。”
  “這麼慘哦?”康偉業忍不住笑了。
  “所以我說啊!如果能在年輕時存下一大筆錢,那這輩子就不要結婚了,無拘無束的,多好!”
  如果文昭昭現在在這裡,肯定會把她大卸八塊……不過,管他咧。
  “所以陳小姐是不婚主義?”康偉業略帶訝異。
  “唉!可惜我現在連個工作都沒著落,只好找長期飯票。”陳樂安露骨地暗示,希望康偉業能聽懂她的意思——在她眼中,他只是一張飯票。
  “陳小姐說話坦白,我喜歡。”康偉業點點頭,“每個人去婚友公司的動機都不同,這本來就不必強求,不過今天聽陳小姐這麼說,我才發現原來婚姻介紹所與職業介紹所是可以放在同一座天秤上的。”
  陳樂安想想,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既然陳小姐接受這種說法,那我下面的提議還希望陳小姐能認真考慮一下……”
  康偉業鄭重的口吻讓陳樂安起了好奇心。“什麼提議?”
  “當我的女朋友。”康偉業停了一下,“當然,只是一樁交易。”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陳樂安吃了一驚,腦海中飛快轉著各種念頭。
  “我的意思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在我的問題解決之前,我想請陳小姐假扮我的女朋友,我會付你一筆錢,至於細節部分我們可以討論……”
  “等等等等!”陳樂安發現自己有很多問題必須問——
  “你的boy知道這件事嗎?”
  “這個包在我身上,我保證絕不會給陳小姐帶來困擾。”
  “你跟前面一百個相親對像提過這個建議嗎?”
  “沒有,陳小姐是第一個。”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而且你能夠接受;更重要的是,你對我完全不感興趣。”
  “前面一百次相親,你失敗的原因是什麼?”只要能問出這一點,她就絕不再跟康偉業糾纏。
  “這跟我們的約定無關……”
  “說!”
  “因為我對對方不滿意,所以沒有再聯絡。”
  “是嗎?”
  陳樂安嚴重懷疑康偉業的話。文昭昭給她的資料,康偉業頂多是態度不夠積極,而且他是被拒絕的一方。
  康偉業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所有相親物件都拒絕他這高富帥的代表?
  “是的。”康偉業答得肯定,繼續遊說她:“不過陳小姐大可放心,我也不是因為中意你而向你提出這個建議。”
  陳樂安在心中猛翻白眼,他不留情面地眨低她,還叫她放心……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
  “陳小姐會不會答應,我沒有把握,但陳小姐如果需要錢,那我們的協議就有發展下去的空間。”
  “那我想知道,這個空間是多少?”
  康偉業在紙上寫下一個數字。
  “什麼?!他真的答應給你一千萬?!”
  文昭昭的心在淌血。
  康偉業的父母幫他報名婚友公司,約定好的謝媒錢不過是六百萬,這陳樂安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後侮了嗎?”陳樂安跩起來,“我還沒答應他,要不要把這合約讓給你?”
  文昭昭仔細看合約,“這上面,並沒有清楚注明合約中止的時間?”
  “他結婚,或我結婚,合約就自動中止。”陳樂安指著其中一行字,“只是如果我先結婚,一千萬就折半,我只能拿到五百萬。”
  “所以,如果他一直結不成婚,你也結不成婚,這筆錢只是空話?”文昭昭皺眉。
  “這筆錢的性質其實比較像保證金,證明他的誠意。”陳樂安把合約翻到下一頁,“每次約會,他都會另外付我錢。”
  “多少錢?”
  “看他要我配合到什麼程度。”陳樂安面不改色,“如果只是純吃飯聊天,他負擔一切開支,不另外付費;如果是牽手,一次一萬;擁抱,一次兩萬;親臉,一次三萬;親嘴巴,一次五萬;嘴巴以下,再依部位計費。”
  “那……那上床呢?”文昭昭的神色古怪。
  “報警。”陳樂安翻了翻白眼,“沒必要犧牲到這種程度吧!”
  “犧牲越大,領得越多……”文昭昭一臉像是牙痛一樣的表情,“你這些費用都是天價耶。”
  “所以你知道嘍!在你眼中‘好高騖遠、搞不清楚狀況、沒大沒小兼白目’的員工,也是有人欣賞的。”
  “這一行我做了這麼久,就沒看過這麼離譜的事……”文昭昭喃喃自語。“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不是正在請示老闆你嗎?”陳樂安道:“這個case我還要不要跟下去?”
  當然要跟啊!文昭昭心道,如果我是你,絕對一定立刻馬上給它跟下去……
  雖然如此——
  “我不做免費諮詢。”文昭昭不動聲色,擺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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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5:46


  陳樂安奇怪地看著他,員工請示老闆也要付費嗎?隨即醒悟——
  “請問諮詢費要多少?”
  “那要看你以什麼身份向我諮詢嘍!”文昭昭繼續擺譜,“如果是客戶,那照公訂價,保證金五成;如果是員工,那就好說。”
  公訂價?是文氏公訂價吧!
  “在你還沒開除我之前,我不還是你的員工?”陳樂安翻白眼。
  “既然小安你還堅持這一點,那身為你老闆的我自然要給你一些良心的建議……”文昭昭容光煥發,拿起合約來仔細審視——
  “像這一條,‘乙方應對本契約之所有內容及條件盡保密之義務及責任,若本條約因故提前終止,乙方仍受本條款所約束;若乙方違反本條款之約定,甲方得徑行解除契約,並向乙方請求一切損失賠償及懲罰性違約金新臺幣貳千萬元整’明顯對你不利。還有……”話說到此忽然停了下來。
  陳樂安等不到他的下文,好奇問道:“還有什麼?”
  “小安,我們是不是該談談關於日後的分紅問題?”文昭昭明示。
  “分紅?”陳樂安一怔,喜出望外。“老闆要給我分紅?其實我比較喜歡加薪……”
  面對完全在狀況外的員工,文昭昭心裡咬牙,只得直話直說:“是你要給我抽成。”
  陳樂安一怔,隨即明白是抽康偉業這個case的傭金。“抽多少?”
  “三成。你的保證金,我要分三成。”文昭昭道。
  陳樂安倒抽一口冷氣。“老闆,三成太多了吧!買保險的手續費,也不過才二點五趴……”
  “保險業務員會隨時供你諮詢嗎?”文昭昭毫無慚愧之意,振振有詞:“而且這合約中有一條注明‘隨傳隨到’,這表示康偉業只要一叫你,你隨時都要放下手邊的工作跑到他那邊,你留下來的工作不需要別人接手嗎?這些都是公司要為你負擔的成本。”
  “喔。”陳樂安想了想,“那一成可以嗎?我一年的薪水也不到一成欸。”
  “你確定一年內你或康偉業就會結婚嗎?你把年限拉長到十年、二十年或三十年,你就會發現我抽的傭金少得可憐……”
  陳樂安邊聽邊想她如果真的不幸要在這家公司待到七老八十,文昭昭還會在嗎?不過這點沒有人能保證,因為壞人的命都很長……
  “那兩成。”陳樂安讓步,“老闆總該留一點給我當老本。”
  “好吧,兩成就兩成。”文昭昭倒也爽快,“還有每次約會的收入,我也要分兩成。”
  “什麼?!”陳樂安不敢相信,“你連我賣身的錢都要賺?你乾脆去經營應召站算了!”
  “看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文昭昭不但不生氣,還平心靜氣和顏悅色。“我是要監督,還有盡保護的義務與責任。你想想,如果某次約會回來你拿個一、二十萬給我,這不表示……”
  “你放心,我就算拿了很多,也不會給你那麼多,你真的不用想太多。”陳樂安馬上敲碎他的美夢。
  文昭昭白了她一眼,“我也知道這個部分完全是你自由心證,這麼說只是要時時提醒你,這只是一樁交易。”
  “你怕我動真感情啊?放心,我對古怪case一點興趣也沒有。”陳樂安信心十足道。
  合約上有一條注明若哪一方動了真感情,合約就立刻中止。不同的是,如果是康偉業愛上陳樂安,保證金他會照付;但若是陳樂安愛上康偉業,她就一毛錢都拿不到。
  “我欣賞你的自信,不過,”文昭昭雙手交叉胸前,露出深沈表情,“愛情遊戲的勝敗,沒有人一開始就能預料。陳樂安,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甲乙雙方皆應對本契約之所有內容及條件盡保密之義務及責任,若任一方違反本條款之約定,經查證過失確實在該方,則他方得請求損害賠償……”
  這是文昭昭改過的契約條款,陳樂安將契約拿給康偉業,雙方就合約內容再做討論。
  “原條文只要求我保密,太不公平。”陳樂安將文昭昭教她的話轉給康偉業,“如果是你把消息放出去,卻反過來向我索賠兩千萬,我不是虧大了?”
  “我幹嘛要做這種事?”康偉業苦笑,“這件事是我提議的。”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陳樂安堅持,“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就不簽約。”
  “我接受。”康偉業立刻道。
  “那還有,”陳樂安翻到後面,有幾條附加條款,指著其中一條道:“除了你我各自結婚外,還有一個情況會導致契約中止,就是‘動了真情’,這個條款非常含糊,完全是自由心證。”陳樂安振振有詞:“如果有一方動了真感情,卻始終不說,另一方不是完全被蒙在鼓裡?”
  康偉業想了想,“被蒙在鼓裡有什麼具體損失嗎?”
  “當然有。”陳樂安繼續搬出文昭昭的觀點,“在從事比較親密的行為時,如果雙方都光明磊落心胸坦蕩,那大家的得失當然就相當;可是如果有一方的思想不單純,那他就多得到了快樂,這對另一方來說,是無形的損失。”
  “關於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你占我這個便宜,我不會跟你計較,畢竟這是我提議的……”
  陳樂安一怔,隨即上火,康偉業一副“歡喜做甘願受”的表情,好像吃虧的是他!
  “可是我計較!”陳樂安扞衛自己的權益和尊嚴。
  康偉業皺了皺眉頭,“不然你說該怎麼辦?”
  “量化。”
  “這種事怎麼量化?”康偉業傷腦筋。
  “以親密舉動的頻繁程度作區分,”陳樂安提出她和文昭昭討論出來的法子,“像小學生集榮譽卡點數一樣,譬如說牽幾次手相當於一次擁抱;擁抱幾次相當於一次親吻;幾次親吻相當於……”陳樂安含糊帶過,“總計之後按周作報表,如果劃出向上曲線,表示你的心態可議。”
  康偉業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這對我不公平耶!如果是你主動怎麼辦?也要算在我頭上嗎?”
  “各人的報表各人劃,如果你擔心吃虧,也可以劃你自己的報表。不過你放心,”陳樂安信心十足,“你的報表上永遠只會有一條水平線,而且那條線永遠只停留在‘零’的位置。”
  “歎~為~觀~止。”康偉業頻頻點頭,“你要這麼做我也同意,不過如果連對方是不是真的動心你都看不出來,還要借助報表,那你也夠狀況外了。”康偉業忽然靠近她,“感情,應該是用心來感受,而不是靠計算。”
  他的逼近讓陳樂安嚇得停了呼吸,“你……你想幹什麼?”
  康偉業一笑,“放心,我現在還不打算撒錢。”又退回原位。
  陳樂安被他的話哽得一口氣難以下嚥。“以後這種行為,也要列入收費!”
  康偉業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我需要收驚!”陳樂安火大補充。
  康偉業對她展露甜笑,陳樂安將之解讀為“你輸了,我贏了”。
  簡直讓她火冒三丈!
  “還有,”有些話陳樂安本來打算不提的,但看他如此得意,她決定假情侶明算帳,不再客氣——
  “在我假扮你女朋友的這段期間,你的boy會不會來殺我?或是毀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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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6:00


  “我保證絕對不會有這種事。”康偉業立刻舉起右手。
  “口說無憑,要白紙黑字列在契約書上。”陳樂安一步不讓,“我爸我媽我弟都靠我照顧,如果我因為這個合約而出了什麼意外,他們以後的生活都靠你了。”
  “你不是待業中嗎?怎麼‘照顧’令尊令堂令弟?”康偉業立刻質疑。
  “照顧有分很多種,親情是無價的。”陳樂安對答如流。
  “OK,關於這一點很容易解決,我幫你買意外險,受益人寫你家人,這樣不管你發生什麼意外,不管與我有關無關,保險公司都會理賠。這樣你算賺到了耶。”
  這種錢,誰想賺啊……陳樂安非常不滿意,卻又想不出反駁的話,只得含恨接受。“你記得列在契約書上。還有,”陳樂安又提出新的要求:“關於約會所衍生的一切費用……”
  “我會全部負擔。”康偉業立刻道。
  “是你說的喔!包括買適合約會的衣服鞋子包包化妝品……”這一點是文昭昭要求的,本來陳樂安不想提這一點的,幹嘛便宜文昭昭呢?不過比起康偉業,文昭昭似乎也沒那麼可惡了。
  “當然。”康偉業笑道:“如果你想去做做微整形,或上些美姿美儀課程,我也會贊助。”
  有沒有這麼體貼的男朋友啊!遺憾的是,沒有一個女人聽到男友建議她去整形或改善儀態會開心的吧?
  “還有,”陳樂安壓抑火氣,繼續進逼:“我假扮你女友的這段期間,等於蹉跎了我自己人生中最寶貴的時光,等你和你的boy修成正果的那一天,只怕我也老到沒人要了……”
  “在我們合作的這段期間你還是可以繼續相親,找你的長期飯票,我不會干涉。”康偉業善解人意道,“只是有一點,我麻煩你低調一點,我的家人不會想看到康家未來的媳婦到處找飯票……”
  “未來的媳婦?”
  “名義上的,放心。”康偉業立刻安撫她:“只是跟老人家交代用的。”
  “所以這麼說來,我還得見你家人?”陳樂安嚇了一跳。
  “必要的時候。”康偉業釋出誠意:“我會儘量挑非正式場合。”
  “你們家是做什麼的?”陳樂安忽然想到,文昭昭如此看重康偉業,只怕他不光只是個副總經理而已。
  “必要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康偉業提醒:“別忘了合約中有一條,你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不能問我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搞什麼神秘啊!”陳樂安不甘心,“那你也一樣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不能問我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OK,我保證只會問與‘我們’有關的問題。”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陳樂安猶豫三秒鐘,終於還是決定說出來:“如果發生了合約中未載明的親密行為,你要怎麼處理?”
  “合約中未載明的親密行為?”康偉業翻到列有“收費細則”的那一頁,皺了皺眉頭,“牽手、擁抱、親吻,全都列了啊。”隨即恍然大悟——
  “喔!你是說‘做愛’啊?”
  陳樂安差點被口水嗆到,臉脹得通紅。“你一定要說得這麼白嗎?你沒有其它詞可以用嗎?”
  “抱歉,用詞不精準一點不行。”康偉業一點尷尬的樣子都沒有,繼續就事論事,“‘炒飯’本身就是個代稱,原意是指一種烹調方式;‘上床’不代表一定會做那件事,蓋棉被也可以純聊天嘛!至於‘嘿咻’這個詞就更奇怪了,是在表現聲音嗎……”
  看他分析得頭頭是道,陳樂安臉紅到耳根,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她想,這應該算是種性騷擾……
  不知道是因為看到她困窘,還是他終於分析完了,康偉業笑了笑,作出結論:“如果你覺得用中文講太刺耳,我可以用英文,make——”
  “stop!”陳樂安立刻舉起手制止他,“不用再說。”
  “那這條要列嗎?”康偉業又是一臉無辜,“這條絕對用不上。”
  “當然要列!我不能讓你白佔便宜。”陳樂安氣急敗壞。
  “那你……開價多少?”康偉業小心翼翼。
  “我……”陳樂安簡直氣瘋,“康偉業,你當我是什麼?!”
  “是你自己說要列的啊。”康偉業眉頭皺在一起。
  “你拿出點誠意來啊!”陳樂安對他簡直失望透頂。
  “抱歉,這件事我沒辦法負責。”康偉業一臉歉意,“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你都有了喜歡的人,還來蹭蹋我!”陳樂安似乎已經看到慘劇在眼前發生。
  “所以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啊。”康偉業無奈。
  “口頭保證是沒有用的,萬一你真的做了……”陳樂安瞪著他,眼中釋放綿綿不絕的恨意。
  “那我白紙黑字列在契約上:我康偉業保證絕對不會跟陳樂安做——”
  陳樂安立刻捂住他的嘴巴。“你敢說那兩個字試試看!”
  “那要怎麼寫啊……”康偉業頭痛。
  在陳樂安強烈的反對與抗議下,那條條款最後成了“甲方保證絕不與乙方發生□關係(*1),反之亦然。若任一方違反本條款之約定,經查證過失確實在該方,則他方得請求損害賠償(*2)。”
  兩處“*”號用小字附注在合約最後——
  *1、□指“性”。
  *2、損害賠償內容由他方依實際情況另定,過失方不得拒絕。
  臨睡前,看著亂七八糟又落落長的合約,陳樂安暫時松了一口氣。對於訂契約這種事,她可是一點經驗也沒有的,還好有文昭昭幫忙給建議;經過這一次,她也算是長了點見識。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她應該就知道怎麼處理了吧?
  不過,還有下次嗎?這種經驗對未來有幫助嗎?
  陳樂安真的有點搞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當然,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他們一定無法理解,她是懷抱著多麼偉大的情操想要向老闆證明她是一個有用的員工……
  她很有用……
  “咕溜咕溜、咕溜咕溜、咕溜咕溜……”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把陳樂安從睡夢中叫醒,她不甘願地接起手機——
  “喂。”
  “樂安,早!”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
  “你哪位啊?”陳樂安沒好氣,眯著眼睛看了看鬧鐘,才七點哩。
  “你這樣不行喔!要早點習慣我的聲音。”電話那頭的男聲笑了,“我是偉業,你的男朋友。”
  陳樂安腦子裡的瞌睡蟲霎時嚇得連滾帶爬,跑得一乾二淨。“有什麼事嗎?”
  “沒事不能打給你嗎?”
  陳樂安氣不打一處來。“康偉業先生,依據合約內容,你的確對我有‘隨時傳喚’的權利,但這並不表示我就得時時刻刻接聽你的電話。”
  “你不接電話,又怎麼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
  康偉業的反駁很有力,陳樂安無話可說,只好忍下這口氣。“請問康先生有什麼吩咐?”
  “跟男朋友說話不用如此卑微,不需要用‘吩咐’這個詞,”康偉業一派輕鬆,“你要學著改變你的口氣。”
  “我剛被嚇醒,還來不及刷牙,所以口氣不好。”陳樂安猛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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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6:16


  “喔,所以是被我嚇醒的?那我真不夠體貼。”話雖如此說,語氣中卻聽不出一絲歉意。
  “康先生有何指教?”陳樂安表面從善如流,私下握緊拳頭。
  “晚上陪我吃飯。”
  “晚上吃飯,你現在打電話給我幹嘛!?”陳樂安上火。
  “讓你準備啊!”康偉業理所當然地道:“雖然我知道你其實沒什麼事,不過這是我的禮貌。”
  陳樂安無言,他……還真有禮貌!“時間地點?”
  “七點,在萊茵河西餐廳。”
  “等等!”陳樂安連忙道:“你不接我去?”
  “餐廳位置靠近捷運站出口,你先坐公車到火車站,再轉捷運就好了。”康偉業聲音帶笑,“我是為了你才特別挑這家餐廳,因為我公司附近沒有捷運站,不然就叫你到公司跟我會合了。”
  還真體貼哩!接一下女朋友會死嗎!“我知道了,地址給我。”
  “我等下傳到你手機裡,”隨即熱心道:“你白天可以先找找你家附近的公車站,一定有到火車站的,再轉——”
  “我可以自己google。”陳樂安立刻打斷了他。
  “好,那晚上見。”康偉業話說完立刻切斷電話。
  她還來不及說再見,他就切斷電話,陳樂安忍不住發火,這是對女朋友該有的態度嗎?他的“體貼”為什麼都用在不該用的地方?
  陳樂安邊刷牙邊火大,叫她坐公車、坐捷運,她就得這麼聽話嗎?她偏偏不給他省錢。
  坐計程車算是便宜他了,她今天要上租車公司網站,看租一天加長型禮車要多少錢。
  拜他之賜,陳樂安一起床就精神抖擻,這種拼勁,在到“分分合合”部之後就沒出現過,也因此,她比平常早了二十分鐘到辦公室。
  咬了一口炭烤土司,才剛打開電腦,還來不及連上搜尋網站,文昭昭就出現了——
  “喲,今天小安來得很早。”
  “作了個惡夢被嚇醒。”陳樂安哀怨。
  “哦?開朗女孩也會作惡夢?”文昭昭似乎心情很好,“是毛怪還是大眼怪?”
  “是康怪。”陳樂安翻了翻白眼。
  “康偉業?”
  “一大早打電話來,約我晚上吃飯,”陳樂安氣不完,“有沒有人這麼閑啊!睜開眼連早飯都還沒吃,就想到了晚飯。”
  “欸,這是人家的禮貌啊。”文昭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難道要他打來叫你‘馬上到’?”
  “你怎麼幫他說話?”陳樂安皺眉,文昭昭應該與她同一陣線才對。
  “就事論事啊。”文昭昭聳了聳肩。
  “算了。”
  陳樂安決定獨自進行“女友的復仇”,復仇之路本來就是孤獨寂寞的。
  “既然你白天都沒事,那來接幾個case吧!你部長這幾天出差,有幾個case還來不及處理。”
  “男的女的?”雖然部長的case一般來說難度都相當高,但她更擔心的是遇上三高資優生或康偉業之類的怪咖。
  “女的。”文昭昭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要好好開導人家喔!將心比心……”
  “我說啊,你們公司真的要好好檢討,”眼前的女子滔滔不絕:“說什麼亞洲第一大,會員上萬人,結果我加入一整年了,你們就介紹不了一個像樣的男人給我……”
  眼前的女客戶姓金,陳樂安會談前先聯絡了百年好合部的同事瞭解情況,知道同事私下都戲稱她“金娘娘”。據說這位金娘娘脾氣大,高高在上,擇偶標準嚴苛,完全不衡量自身條件,偏偏意志又強硬如頑石。而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她常把“我要投訴”當成口頭禪,於是——
  禮貌不周,投訴;太久沒問安,投訴;男方不中她意,投訴;男方不聯絡,投訴……
  是以入會一年多,已經換了三個負責人。
  而這一次投訴的原因,是對方的身高,差了標準三公分。
  “我看一下喔……”陳樂安翻了翻剛剛印出來的一叠資料。她現在的頭銜是“陳專員”,身份是“緣來就是你婚姻介紹所”的高級專員。
  “趙先生、孫先生、張先生、秦先生……”陳樂安一個個翻過,“這幾位先生條件都不錯啊。”
  金小姐的臉色變得難看。“條件不錯?好吧!姑且這麼說吧。你自己再翻翻後面。”
  “劉先生、吳先生、楊先生、丁先生……這幾位先生條件也都不錯啊!有正當穩定的工作,年齡與金小姐也相當……”
  “我說你們公司是怎樣!?沒看到我列的條件嗎?身高一八0以上,這些男人有嗎?”
  “可是這幾位先生身高也有一七七以上啊。”
  “我說你是聽不懂國語嗎!我說的是一八0!”金小姐咄咄逼人。
  “嗯,金小姐,請容我這麼說,”陳樂安小心措辭:“對於您‘號稱’
  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來說,一七七的男性應該很適合您,十多公分的差距,外人看來會非常登對、賞心悅目……”
  “我就是要一八0!”金小姐堅持,“沒有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看起來不挺拔,我喜歡男人玉樹臨風……”
  一八0迷思……陳樂安在心中注記。金小姐又道:“我的要求不多,連年齡都不要求,比我小七歲都能接受,我標準都已經放得這麼寬了,為什麼你們公司還是找不到人?”
  要求不多?不要求年齡?拜託!小鮮肉人人都喜歡,但人家不想認識某大姐啊……
  當然,這話陳樂安只敢在心裡說。金小姐繼續抱怨:“優生學你有沒有聽過?優生學!我要找一個高個子男生,這樣才能生出玉樹臨風的下一代。”
  “其實現在生活條件改善,小孩子營養充足,身高比上一代高的比比皆是。”
  陳樂安開導金小姐:“像我家附近很多鄰居的小孩都比他們的爸媽長得高,只要多運動、作息正常、多補充營養,要長高不是難事。”
  “陳專員,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討論怎麼讓小孩長高的問題,”金小姐翻了翻白眼,“我現在的重點是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
  明明是你自己先提到優生學的……陳樂安擠出笑臉,“其實差個幾公分也看不大出來,一樣也很玉樹臨風……”
  “今天你去菜市場買水果,你要買蘋果,結果對方給你芭樂,你也覺得沒關係?”金小姐面露不耐。
  蘋果?芭樂?一八0跟一七七的差別,已經是人種的差別了嗎?陳樂安打哈哈:“金小姐您好幽默,不過……”
  “陳專員,我不是在跟你講笑話。”金小姐面色冷冷,“談到現在,我發現你缺乏解決問題的誠意。”
  “我有我有,您別這麼說。”陳樂安連忙安撫:“我只是覺得,如果撇開那幾公分的差距不談,其實我們給金小姐介紹的物件,條件也還算是不錯……”
  “條件不錯?”金小姐一臉的不可思議,“男人不到一百八十公分,在對岸有個稱呼,你知道叫什麼?”
  陳樂安知道,那叫“半殘”。不過需不需要把這種戲謔之言奉為圭臬啊?而且要照這個標準,金小姐的等級,不就等於未出生了……
  “半殘,你知道嗎?”金小姐自問自答,然後疾言厲色指責:“你們介紹殘廢給我,還敢說條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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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6:44


  “潑果汁也不行,這是對人格的侮辱。”康偉業義憤填膺。
  “算了,就當上了一課。”陳樂安悶悶地道:“世上不是每件事都爭得到公道的,跟不理性的人鬥下去,累的是自己。”
  如果真的讓康偉業幫她出頭,文昭昭不殺了她才怪!
  “文老闆怎麼說?”康偉業又道。
  “他叫我正義感不要太強。”陳樂安一想起又覺得氣餒。
  “正義感是道德勇氣,沒什麼不好。不過,”康偉業試探地道:“對方說了什麼,讓你正義感發作?”
  “沒什麼,是我自己有問題。”陳樂安不能說得太清楚,只能自認倒楣。
  “為什麼?”康偉業偏要追根究柢,“不要因為別人不懂得欣賞就否定你自己,你不需要去迎合別人。”
  “不過如果想要別人喜歡自己,自己也該做點努力吧。”
  如果金小姐有辦法再長高個幾公分,他們在介紹case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吃力了。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不需要為了別人而調整你自己。”康偉業鼓勵她:“真正喜歡你的人,只是因為你是你。”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照康偉業的邏輯,金小姐的堅持就是對的了?
  “我當然站在你這一邊啊!”康偉業奇怪,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
  “算了,我不想講了,”陳樂安覺得很累,“你不懂。”
  “因為你根本沒有告訴我事情經過,”康偉業皺眉,“你不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怎麼幫你?”
  “不需要你幫。”
  “我是一番好意……”
  “謝了,我現在需要安靜。”陳樂安默默地分割龍蝦肉。
  康偉業點點頭,不再作聲,也把注意力放在牛排上。
  明明是她叫他不要煩她的,可是他真的不說話了,她又覺得委屈。
  他好歹是她的男朋友,女朋友發點小脾氣,他就不爽了?
  難道他不知道,體貼的男朋友,只需要說一句“你辛苦了”就夠了嗎?
  “我不吃了。”陳樂安放下刀叉。
  “那我請人打包,你帶回家肚子餓了再吃。”康偉業聲調平平。
  他果然也在生她的氣。陳樂安覺得很冤,她今天怎麼就這麼倒楣!
  “不用了。”陳樂安賭氣,想起今天受的委屈,眼圈不爭氣地紅了。
  “你……你怎麼了?”康偉業看到吃了一驚,伸手握住她的手。“真的很抱歉,我沒有考慮你的心情……”他停了一下,聲音變得溫柔:“你辛苦了。”
  聽他冷不防說出“通關密語”,陳樂安傻在那裡。
  她抬眼看他,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不知所措。
  此時此刻,他真的像她的男朋友,一個關心她、珍惜她的男朋友……
  令她怦然心動。
  她不可以心動。陳樂安用力把眼淚吸回去,面無表情地看他。“一萬塊。”
  “什麼?”康偉業一愣。
  陳樂安的視線先停在他手上,再移到他的臉,挑了挑眉。“牽手,一萬。”
  “什麼!”康偉業的手像被燙到一樣地逃開,一臉“好心被雷親”的冤枉表情。“欸陳樂安,我這是關心你耶!”
  陳樂安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康偉業表情扭曲,半天後,雙肩一塌,苦笑——
  “OK,一萬就一萬。”
  “耶!今天終於發生了一件好事。”陳樂安開心地笑了。
  看到她開心,康偉業忽然也開心起來——
  一萬塊……是值得的。他想。
  看到文昭昭走過來,陳樂安在座位上低頭裝忙碌。
  文昭昭偏偏不放過她,逕自朝她走來。“小安,早啊。”
  陳樂安立刻立正站好,九十度鞠躬。“老闆早。”
  “到辦公室來一下。”文昭昭交代完就走回辦公室。
  陳樂安心情非常不爽,他是嫌昨天罵她罵得還不夠,今天還要來個續集?
  陳樂安抱著必死的決心進了辦公室。
  “小安,我知道你昨天受委屈了。”文昭昭非常有人情味地開了頭。
  “不敢。顧客永遠是對的。”
  “別把我看得像個惡老闆一樣,從以前到現在,我幫你收拾過多少次殘局?”
  “所以我真的是個不成材的員工,慚愧、慚愧。”陳樂安認錯的口氣很不誠懇。
  “唉!你那沖脾氣什麼時候可以改一改?”文昭昭忍不住搖頭,“激怒客戶對你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是她一直激怒我……”
  “瘋狗咬你,你也回咬嗎?”
  聽到“瘋狗”這個詞,陳樂安覺得解氣了點。“我只是說出實話而已,是她自己說我都在講廢話。”
  “對你來說是實話,對她來說卻是不被瞭解。”文昭昭苦口婆心:“你還記得你要調到‘分分合合’部的時候,說過哪一句話嗎?”
  陳樂安不語。文昭昭道:“我還記得,那句話是‘我可以瞭解你的感受。’因為這句話,我同意了你的調職申請。昨天,你為什麼不用這句話,來中斷她的抱怨批評?”
  “因為我真的不懂她的感受。”陳樂安表達個人意見:“這句輔導開場白或許是萬靈丹,但也是毒藥,我不能助長她的錯誤期待。現在就連儀隊的身高要求都從一八0放寬到一七六了,她自己有什麼本錢,也敢漫天喊價?”
  “我們從事的是服務業,不是法官,她的是非用不著我們來論斷。”文昭昭平心靜氣,“對於嚮往婚姻卻始終找不到合適伴侶的客戶來說,內心的焦躁不安不正是我們應該體諒並接受的嗎?他們的心情如果連我們都不能瞭解,那我們就不配從事這份工作了。”
  陳樂安無言,內心升起了一絲愧疚。只聽文昭昭又道:“你還年輕,本身條件也不錯,所以有時對人少了點同情與體諒,這我可以理解……”
  這句“我可以理解”真的是萬靈丹,陳樂安的心馬上就軟化了。
  “老闆……”陳樂安慚愧地低下了頭。
  “不過,人應該不斷進步,尤其我們做著的是與‘人’有關的工作,更應該懂得體諒,將心比心。”
  陳樂安心悅誠服,乖乖點頭。“老闆,我知道錯了。”
  “好。”文昭昭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努力。”
  “謝謝老闆。”陳樂安鞠躬,準備出去。
  “等一下。”文昭昭叫住她,陳樂安停步。
  “你跟康偉業……結束了嗎?”文昭昭忽然道。
  “沒有啊!”她今天一大早又接到康偉業的morningcall,一樣是約她吃晚飯,與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她不覺得生氣了。
  “喔……”文昭昭欲言又止。
  “怎麼了嗎?”陳樂安奇怪。
  “今天一大早康偉業打電話給我,要我幫你介紹好一點的物件,不要老是介紹些怪咖,所以我以為……”
  陳樂安好笑之餘又不禁訝異,她想不到康偉業真的“幫”她。
  “你跟康偉業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文昭昭一臉不解,“有男朋友打電話叫婚友公司幫女朋友介紹相親物件的嗎?”
  “因為他已經心有所屬了,所以也沒什麼奇怪。”陳樂安笑了笑,“而且他的合夥人如果心情不好,倒楣的是他,他昨天才了了一萬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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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7:01


  “一萬塊?他牽你的手了?”文昭昭立刻敏銳地作出聯想。
  “其實他只是拍拍我的手背,給我安慰,我當然就把握機會‘提醒’他,沒想到他真的答應……”陳樂安賊賊地笑了。
  “哇!”文昭昭不可思議地搖頭,“你比我還狠……”眼光不由自主落到了陳樂安的肩膀上。
  他剛剛才拍了她的肩膀……
  “放心,我不會跟你收錢。”察覺文昭昭的目光,陳樂安阿莎力地笑了。“所以今天是你的luckyday,你一大早就賺了一萬塊。”
  文昭昭哭笑不得,只聽陳樂安又道:“不過一萬塊我現在還沒收到,康偉業說每天帶那麼多現金在身上很麻煩,所以他一個月跟我結一次帳,我自己做了集點卡,自己記錄。”
  “他不檢查嗎?”
  “他說他會記在腦子裡。”
  文昭昭不大相信,男人意亂情迷的時候,是沒有“理智”這種東西的。康偉業敢這麼說,在他看來原因大概有三個:一個是他真的對陳樂安沒感覺,所以沒有意亂情迷的時候;第二個就是他完全信任陳樂安的人格,認為她會實報實銷;第三個就是他喜歡她,所以即使了錢也了得心甘情願……
  到底是哪一個?
  看文昭昭半天不說話,陳樂安以為他牽掛著那兩成,於是主動說道:“所以約會抽成的部分,我要到月底才能給你……”
  文昭昭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隨口道:“不急、不急。”
  六點半,康偉業的車子準時出現在婚顧公司樓下。他走下車,幫陳樂安開車門。
  “謝謝。”陳樂安笑得很甜。
  康偉業進化得很快,今天就知道要來接女朋友了。
  “要去哪裡?”陳樂安問他。今天的康偉業看起來跟前幾次不一樣,他以前都是西裝襯衫,一副社會精英樣;今天卻是T恤外搭休閒襯衫,還穿了休閒鞋,看起來隨和多了,像是鄰家大男孩。
  不過還是一樣的帥……
  “去逛夜市。你的鞋跟不會太高吧?”康偉業對她一笑。
  早上康偉業打電話來的時候就提醒她不要穿鞋跟太高的鞋子,她還覺得奇怪,她最高的高跟鞋也不過五公分,完全威脅不到他的身高。不過她還是穿了雙低跟鞋。
  “逛夜市?你怎麼不早點說!這樣我可以穿球鞋。”陳樂安小抱怨。
  “我想你今天還要找飯票,相親總不能穿球鞋。”康偉業一笑,“今天相親有收穫嗎?”
  “嗯,還不錯。”陳樂安想了想,笑道:“原來收起正義感,真的可以廣結善緣。”
  她今天不管接到什麼樣的case,都記得搬出那句“我可以瞭解你的感受”,果然百試百靈,有的客戶甚至在她面前流下感動辛酸的淚……
  “所以你今天找到滿意的飯票了?”
  “現在說滿意什麼的,還言之過早,”陳樂安理所當然地道:“人都是要相處過後才能瞭解的。”
  “雖然為你感到高興,但為了我的五百萬,還是希望你不要太早修成正果,”康偉業唇線上揚,“不然我還得再找下一位合夥人。”
  聽到“再找下一位合夥人”,陳樂安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惆悵感,還有她不願意承認的,小小的吃味。
  “你放心,在沒拿到你的一千萬之前,我不會輕易放棄。”陳樂安嘴上不示弱。
  “看來這是一場持久戰,”康偉業笑了,“彼此加油。”
  車子開到了夜市附近的停車場,康偉業停好車,兩人並肩走進夜市。
  雖然是平常日,但夜市人潮完全不見減少,尤其在獲選成為十大觀光夜市之後,更多了許多從國外慕名而來的觀光客,把夜市本來還不算窄的道路擠得滿滿滿。
  陳樂安一不小心,就被人撞了一下,康偉業伸手攬住她。
  “兩萬。”陳樂安才一站穩,就忘恩負義地對救命恩人喊價。
  “兩萬是擁抱,”這次康偉業不讓步,“我是摟你。”
  “有什麼差別嗎?”陳樂安踢到鐵板,不甘心。
  “擁抱是兩隻手,我只用了一隻手。”康偉業晃了晃他空著的左手。
  “那你左手趕快過來。”陳樂安對他伸出兩隻手,“歡迎光臨。”
  “我不要。”康偉業得意地笑了,“如果你想抱我我不會抗拒,不過基於我是被動的立場,所以我不會付錢。”
  “你……”陳樂安詞窮,不甘心白白被他占了便宜,“我要修改合約。”
  她現在才發現,親密行為不是只有牽手、擁抱、親吻和“注一”中的行為,在這些之外還有好大一片模糊地帶。
  “那也要等合約走完。”康偉業一本正經,隨即笑了,“不過合約的年限好像就到走完的那天。”
  陳樂安咬牙,怎麼她和文昭昭兩個人的腦袋加起來,還比不過康偉業這一顆腦袋?百密一疏啊!
  於是康偉業就像撈本一樣地一直摟著她——
  “哇!今天心情好好。”
  他得意之餘還不忘說這些話刺激她。她氣得撥開他的手,他又自己伸了過來“哇!我又賺了兩萬。”
  陳樂安咬牙——
  以次計費,她拒絕他越多次,他賺得越多……
  陳樂安放棄了。
  “要不要吃這個?”
  走到賣擔仔面的攤子前,康偉業問她。
  “這很貴。”陳樂安小聲地道:“每一碗的量都很少,沙拉更貴,我每次花了很多錢,都還吃不飽。”
  “那就這一攤啦!”康偉業把她推到面攤前的小凳子上坐好。“吃面還是吃米粉?”
  “面。”陳樂安無奈道,他們的溝通有溝沒有通。
  “好,兩碗湯麵,都加鹵蛋。”康偉業對老闆道,又指著玻璃櫃裡的各式沙拉料問陳樂安:“想吃什麼?”
  “這些都不便宜……”陳樂安小聲道。
  “不用擔心,從剛剛到現在,我已經賺了十多萬。”康偉業也小聲回她,得意地向她挑了挑眉。
  對啊!陳樂安醒悟,她幹嘛幫他省錢啊!他現在揮霍的都是從她這裡賺來的不義之財……
  “我要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
  章魚、魚卵、苦瓜、蘆筍、綠竹筍……陳樂安一路狂點,心安理得地進行女友的復仇。
  結帳的時候,康偉業付了一千八。
  天價!
  陳樂安這輩子,就沒在擔仔面攤上付過這種價錢。
  “還好啊,也不貴啊。”
  沒想到康偉業這麼說……
  陳樂安在心裡搖頭,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吃飽了嗎?”康偉業問她。
  “好飽。”陳樂安摸了摸肚子,一臉滿足。“最飽的一次。”
  “那還吃得下別的東西嗎?像霜淇淋、鹽酥雞、生炒花枝、蚵仔麵線、臭豆腐、芋圓……”
  “別再說了,再說我要吐了。”陳樂安撥開康偉業的手,難得有了一絲歉意,畢竟吃人嘴軟。“我需要運動,所以不能再跟你當連體嬰。”
  康偉業點頭。“我也覺得我們這樣不大好走路。”伸手牽住陳樂安的手。
  “你……你牽我了?”陳樂安喜出望外。
  “我知道,一萬。”康偉業搶在她前面報出價碼,“所以這告訴我,一牽之後就不能放開,牽得越久,賺得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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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7:18


  陳樂安像個傻子一樣的笑了,點了點頭。
  康偉業真的一路牽她走到了停車場,連到了要上車的時候都還不放開。
  “這樣怎麼上車?”陳樂安發問。
  “你想辦法,”康偉業道:“基於維護自身權益,我不能放開手。”
  “這……”陳樂安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兩人可以手牽著手上車的方法。
  “我有一個辦法。”康偉業忽然道。
  “什麼辦法?”
  “你可以坐我身上。”康偉業一本正經。
  “我瘋啦!”
  駕駛座空間那麼小,而且這個行為也是合約裡沒有訂定收費標準的行為,她如果同意這種事,那就虧大了。
  “那就沒辦法了,我們只好在這裡耗到天亮。”康偉業無所謂地笑了笑,“我是男人,一個晚上不睡不會怎麼樣;你是女人,明天還要相親,一個晚上不睡,哇!花容失色……”
  陳樂安好恨,又不免擔心,一對男女一直牽著手站在車子旁邊,樣子看起來一定很白癡……
  還有她的體力肯定比不上康偉業,她如果撐不住蹲了下來,還得和康偉業手牽著手,那樣子看起來肯定更白癡……
  而且更糟的是,如果要上洗手間,兩個人還得手牽手,那簡直是白癡中的白癡……
  “好啦好啦!從現在開始到回家這段路程不計費了。”陳樂安不得不含恨讓步。
  “真的?”
  “真的。”陳樂安恨恨道。
  康偉業立刻抱住她。陳樂安嚇得推開他——
  “你……你做什麼?”
  “我要試試看優惠是不是真的。”康偉業一臉像當選環球小姐又驚又喜又不確定的做作表情。
  “你夠了喔!”陳樂安非常認真地警告他:“雖然現在沒有合約約束,但你還受著法律的規範,我隨時可以告你性騷擾。”
  “喔,”康偉業慚愧地低下頭,“那真是抱歉了……”隨即又像想到什麼好主意似地抬頭笑得像個大男孩,“不過,你可以往好處想,我沒有占你更大的。”
  對!他沒趁機親她,她還應該謝謝他……
  “該感恩的是你,剛剛我就可以告你性騷擾。”陳樂安不甘示弱。
  “那我們這也算是‘買賣不成情義在’嘍!”康偉業沖著她笑得很甜。
  陳樂安翻了翻白眼,比起自我陶醉的功力,康偉業如果排第二,就沒有人敢排第二。
  “我不是幫自己說話,”上了車,康偉業道:“不過基本上,我沒把你當女人看,所以那些舉動……”
  陳樂安一聽上火,這什麼意思?是說她不像女人嗎?!
  可是,他愛的不正是男人?一想到這點,陳樂安脫口而出——
  “那不是更糟?你愛的不就是男人?”
  康偉業一怔,又改口——
  “應該說我沒有把你當人看,我腦子裡想的都是合約,生意人嘛,總是想著成本與獲益……”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陳樂安更火。“我也沒把你當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那就好。”康偉業停了半晌,作出這個結論。
  車子裡的空氣忽然冷了起來,陳樂安氣過之後又對康偉業不滿意了。他怎麼就這麼小心眼,她是他的女朋友,哄她一下都不行嗎?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
  “在想什麼?”康偉業開口問她。
  “沒想什麼。”她悶悶道。
  “那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陳樂安看他一眼,沒作聲。
  “現在合約還是冬眠期嗎?”康偉業問。
  “嗯。”
  康偉業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向她皮皮一笑,“撈本。”
  “專心開車吧你!”陳樂安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沒生氣,就由著他撈本。
  “放心,我技術很好。”笑意在康偉業臉上漫開。
  陳樂安看著他的側臉,有些迷惘。康偉業長得很帥,真的很帥,五官該深的深,該高的高,配置合宜,符合黃金比例。這麼帥的男人,本來不會是她心目中理想的結婚對象,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合約,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跟這種帥到讓女人擔心的男人有交集。
  好家在,這只是一樁交易……
  “我知道我很帥,不過你這樣看我會害我開車不專心。”康偉業忽然道。
  陳樂安被他抓個正著,窘得滿臉通紅,抽回自己的手。“你繼續自我感覺良好吧!”
  “開個玩笑。我還記得你的一個優點就是樂觀。”康偉業輕輕念道:“樂安樂安,快樂又心安,心安理得的快樂,讓人無憂無慮。”
  “可是我現在好憂鬱……”陳樂安忽然想到一件事,讓她煩惱起來。
  “怎麼啦?”康偉業好奇。
  “我們今天出來逛夜市,你的boy知道嗎?”
  “嗯……知道。”康偉業遲疑了一下。
  “他不生氣嗎?”想起那三則簡訊,陳樂安餘悸猶存。
  “他可以體諒。”康偉業答得很快。
  “可是這樣我覺得很對不起他,”陳樂安不安,“我只要一想到他一個人默默躲在黑暗的角落哭泣,我就覺得我是奪走他幸福的殘忍小三……”
  康偉業沒有作聲,但他臉上卻有著忍俊不禁的表情……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陳樂安非常不滿意,“負心漢!誰愛上你誰倒楣。”
  “欸陳樂安你是怎樣?”康偉業哭笑不得,“你要我在你面前說另一個人有多好,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有多想他嗎?”
  “那本來就是應該的啊!”陳樂安替boy抱不平,“你本來就該時時刻刻想著你心愛的人。”
  “你確定要我這樣做嗎?”康偉業對她投以懷疑的一瞥,“這樣對你很不尊重喔。”
  “不是我要,而是你本來就應該這樣。”陳樂安提醒他:“我現在,正坐在他平常坐的位子上;我剛剛,才走過你和他走過的夜市……”
  “沒有。”康偉業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這些情節,我沒有載過他,也沒有跟他去過夜市。”
  陳樂安驚訝地看著他,康偉業淡淡地笑了笑,有點無奈。“我的感情,是不能攤在陽光下的。”
  “那……你們在一起都做些什麼?”這樣的相處模式,陳樂安無法想像。
  “聊天。”康偉業的臉上有一抹淺笑。
  “聊什麼?”
  “聊他的夢想、我的夢想,還有我們的夢想。”
  康偉業臉上浮現陳樂安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仿佛有些懷念,也有些惆悵,此時此刻陳樂安確信,他是愛他的boy的。
  “還有呢?”
  “還有……”剛剛還像個憂鬱小生的康偉業卻忽然話鋒一轉,笑得有點曖昧,“你不會想知道的。”
  陳樂安驀地紅了臉,一陣尷尬。“算我沒問。”
  車子到了陳樂安家附近的巷口,她下了車,康偉業也跟著下車。
  “原來你家住在這裡。”他好奇地往巷子裡張望。
  “怎樣,地靈人傑的好地方吧!”陳樂安洋洋得意。
  “嗯。”康偉業點了點頭,笑意爬上他的臉,“明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好,不過不要太早喔!”陳樂安討價還價,“讓我賴床賴久一點。”
  康偉業又笑著點了點頭。“掰。”他說。
  “掰。”陳樂安道完再見,走了兩步,又跑回來。
  “嗯?”康偉業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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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7:31


  “你回去,要好好安慰你的boy。”陳樂安不大放心地道:“雖然……我不大能體會你們的感情,但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會希望他全心全意,這種心情,不會因為性別而有差異。”
  “謝謝,我知道。”或許是沒想到她要說的是這些,康偉業臉上有著明顯的感動神情,看著她的眼神流露著溫柔,陳樂安忽然有點不自在的感覺,正想著要趕快回家,他已經冷不防伸出手,撫上她的臉——
  他這撫摸是什麼意思?霎時間全身血液都沖上腦門,陳樂安只覺得臉都熱了起來……
  她在發什麼呆啊!陳樂安清醒過來,他又占她便宜了。
  “付錢。”她指指康偉業還停在她臉上的手。
  “付什麼錢?”康偉業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
  “你摸了我的臉。”陳樂安得意提醒他:“現在已經下車了,合約從冬眠期中蘇醒過來,重新回到人間主持正義。”
  “好啊!你說合約上寫多少?”康偉業一臉“說得出來就是你的”的表情。
  “……”陳樂安無言,她好恨,這一項也沒列在合約上。
  “哇!我無意間又開發了自己的新福利耶!”康偉業惟恐天下不亂地火上加油。
  “你……”陳樂安恨恨地看著得意的康偉業,靈機一動,也伸手摸了他的臉,康偉業一怔,睜大眼睛。
  “你摸我,我也摸你。”
  陳樂安伸手在康偉業臉上撈本,嫌一隻手不夠,還伸兩隻,摸了一下又一下,康偉業哭笑不得,嘴巴卻沒閑著——
  “如果你覺得這種方法比較公平,我很樂意把合約上的價目表全部刪除,改成這種方式……”
  “我贏了!”在摸了康偉業的臉N次之後,陳樂安開心宣佈,最後還加碼捏了捏他的臉,得意地放手,滿意地開溜。
  康偉業卻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陳樂安正要高喊“一萬”,康偉業卻搶先她一步——
  “八萬。”
  他才說完,她就到了他懷裡,然後,他的唇就穩穩地貼在她唇上。
  早上醒過來時,鬧鐘已經指著八點半,陳樂安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可惡的康偉業,竟然忘了打電話叫她。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他的morningcall,所以連鬧鐘都不上了,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故障……
  更可惡的是,如果不是他昨晚亂撒八萬塊,害她胡思亂想到失眠,即使她睡過頭也不會睡到現在……
  陳樂安盡最大努力趕到公司,無奈還是超過九點了。
  “小安,到我辦公室。”
  一進公司,就好死不死見到文昭昭,這無疑是所有遲到員工最悲慘的命運了。
  “老闆,對不起……”陳樂安一進文昭昭辦公室,就先擺好低頭懺悔的姿勢。
  “怎麼啦?睡過頭啦?”
  “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昨天約會約太晚?”文昭昭試探。
  “都是死康偉業,”陳樂安忍不住抱怨:“昨天說今天會打電話叫我起床,結果居然忘了……”
  “合約上有這一條嗎?”文昭昭直指核心。
  “合約上沒有,說過的話就可以不算數嗎?”陳樂安喃喃抱怨:“男人的嘴果真信不得。”
  “康偉業不是男人,是你的合夥人。”文昭昭提醒。“他照合約走就是盡了義務,肯多做是人情,不肯做是應該,你沒有權利要求他。”
  “喔。”陳樂安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看樣子康偉業和文昭昭都沒聽過“人無信不立”這句話。
  “八成是昨晚了了九萬塊,心裡不爽……”陳樂安忍不住咕噥。
  “什麼?!九萬?!”文昭昭吃了一驚。
  “對啊!業績驚人吧。”陳樂安一臉得意。
  “我可以問……”文昭昭一臉驚疑,小心翼翼:“‘九’是一、二、三、五哪幾個數位的組合嗎?”
  “你自己去組合。”陳樂安沒臉回答這種問題。
  “那……‘九’裡面有‘五’嗎?”文昭昭的神色有點不安。
  “‘五’一樣可以是五個一啊。”陳樂安含糊以對。
  “我希望是五個一,”文昭昭腦中開始排列組合,“當然,‘一二二’或‘一二三’之類的組合也可以,有三就不太好了……”
  是沒有三啊!陳樂安心道,康偉業昨晚一下就從二跳到五了……
  想起昨晚那個吻,陳樂安忍不住臉紅心跳。
  還好文昭昭還在那裡“一二二”、“二二一”……排列個沒完,沒注意到她。
  “老闆,沒事我先出去了。”陳樂安把握機會開溜。
  “等等小安,”文昭昭又叫住她,“我話還沒說哩!”
  陳樂安不明所以,文昭昭叫她來不是為了遲到的事嗎?
  “嗯嗯,”文昭昭清了一下喉嚨,“其實也不是很嚴重的事,我只是想再提醒你一下,面對case的時候要理智一點……”
  “我昨天又被投訴了嗎?”陳樂安緊張,昨天和客戶面談的過程明明都一團和氣啊。
  “不是,你進步很多,你有聽進我的話,我很安慰……”文昭昭似有難言之隱。
  “那是……”陳樂安疑惑。
  “嗯,這樣說吧,”文昭昭忽道:“今天早上的新聞你看了沒有?”
  “我今天都睡過頭了,怎麼可能看新聞。”陳樂安傻笑,“是什麼新聞?”
  “有一名年輕男子,因為男友劈腿,從住處樓上一躍而下,送醫不治……”
  “男子跟男友?”陳樂安全身血液凝結,“是同性戀?”
  文昭昭點頭,眉頭微皺。“因為這則新聞,讓我擔心你現在做的事可能有點危險,康偉業不知道是怎麼跟他男友說的……”
  “完了,老闆,”陳樂安血液開始逆流,“那個跳樓的男子會不會就是康偉業的男朋友?”
  文昭昭也嚇了一跳。“是嗎?我沒想到欸……”
  “是什麼時候的事?地點在哪裡?”陳樂安急問。
  “好像是昨天晚上,其它我沒注意。”文昭昭也急起來,“沒關係,今天電視一定會報,我們看新聞。”
  文昭昭立刻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兩個人四隻眼睛猛盯著螢幕下方的跑馬燈……
  陳樂安暗中祈禱事情是發生在其它地方,不幸的是,事發地點距離康偉業的公司不到三公里;而且跳樓時間在晚上八點半,那時候,她應該還在跟康偉業逛夜市……
  陳樂安全身都涼了。文昭昭安慰她:“不要往壞的方向想,也許只是巧合……”
  “難怪他今天早上沒給我打電話,原來他的boy跳樓了……”陳樂安越想越自責,“這下我真的成了橫刀奪愛的小三……”
  “不要胡思亂想。”文昭昭道:“為什麼不給康偉業打個電話,直接問他?”
  “喔對……”陳樂安立刻拿出手機,打過去卻沒有人接;她不死心地打了好幾次,全都是轉接語音信箱。
  “老闆,可能真的是他欸!”陳樂安哭喪著臉,“他完了,我也完了。”
  文昭昭面色凝重,想了想道:“不會,他不會完,你也不會完。”
  “怎麼可能?都搞出人命了,記者一查清楚boy和他的關係,馬上就會來揪出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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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8:44


  “他如果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就會在記者查到你之前築好防火牆。”文昭昭沈吟:“而且,他不是一個人,憑他家的關係,應該有辦法壓下這則新聞。”
  “他家到底是做什麼的?”陳樂安懷疑,這年頭連總統都有人敢告了,什麼新聞壓得住?
  “他沒有跟你說嗎?”
  “他說等必要的時候才會告訴我。”
  “那就等他來告訴你,”文昭昭避重就輕:“反正不是黑道。”
  文昭昭這種安慰方式起不了什麼作用,陳樂安沮喪到極點。
  “一直在這裡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要不要我找點不用大腦的case給你?”
  文昭昭好心建議。
  陳樂安接受建議,雖然她覺得今天她應該做不成什麼事。
  不過,應該也還好,只要搬出那句“我可以瞭解你的感受”應該就能無往不利了吧?
  一直到中午,她才接到康偉業的回電。一聽到他的聲音,她激動得快哭出來……
  “你在哪裡?”陳樂安急問。
  “在公司。”康偉業的口氣帶著歉意,“抱歉,臨時發生了一點事,早上忘了打電話給你……”
  “你看新聞了嗎?”
  “你也看到了?”手機那頭,康偉業的聲音聽來倒很平靜,“所以我最近會比較忙,暫時不能跟你見面了。”
  “沒有關係,你去忙你的。”陳樂安體貼地道,“我想你一定很難過。”
  “還好,遇到問題,解決就是了。”康偉業的堅強遠遠超過陳樂安的想像。
  “如果有需要,我願意出面。”陳樂安覺得她不能一個人躲起來。
  康偉業在手機那頭頓了一下。“不用啦!我可以自己處理。這種事,你也幫不上忙。”
  “我可以精神上支援你。”陳樂安恨不得現在就親上火線,他們是合夥人啊。
  “謝謝,我感受到了。”康偉業的聲音帶著笑意,“你吃飯了嗎?”
  “我吃不下,一直擔心你。”陳樂安誠實道。
  “那我現在沒事了,你趕快去吃飯。”康偉業的聲音裡有著感動,“我吃完飯又要開始忙了。”
  “好,我不吵你了。”陳樂安猶豫了一下,“節哀順變。”
  這句話算不算在康偉業的傷口上撒鹽?可是她不能什麼都不說啊!
  康偉業果然在手機那頭停了五秒鐘。“……好。”切斷通話。
  “跟康偉業聯絡上了嗎?”講完手機後不久文昭昭出現。
  “嗯。”陳樂安垂頭喪氣,“真的是他。”
  “他怎麼說?”文昭昭的臉色也慘白。
  “他說他會處理。”陳樂安整個洩氣,趴在桌上。“我真的害死了一個人……”
  講著講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小安,不要這麼說。”文昭昭坐下,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把錯都背在自己身上。”
  陳樂安擦了擦眼淚。“boy怎麼這麼傻,我跟康偉業都是假的啊!都是為了要掩護他啊……我好後悔,原本就不應該答應康偉業,這本來就不是我能應付的事,老闆你說我好高騖遠,真是說對了……”
  “樂觀一點,人生中一定都會遇到難關,遇到難關面對就是了。我相信你……不,我們一定可以度過這次的難關。”文昭昭給她打氣。
  陳樂安感激地看著文昭昭。文昭昭這話等於表明會與她同舟共濟,他到現在也沒真的拿到她的一毛錢,卻願意幫她承擔責任,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吧!
  “老闆,你以後只要清明節偶爾來幫我除個草,我就很感激了。”陳樂安開始交代後事,抹了抹眼淚。她不能拖文昭昭下水。
  “喔。”文昭昭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會記得帶除草劑,東噴噴西噴噴就可以管上一年。”
  “老闆……”陳樂安看著他,嘴角又下垂了。文昭昭摸了摸她的頭。
  接下來兩天,他們一起注意著事件的演變。其實在事情發生後隔天,因為出現了新的食安問題,平面與電子媒體對這件事的關注就少了很多,那位“劈腿男”雖然被記者挖出來了,但真名始終沒有曝光,報導少見地僅以“K姓男子”帶過,連“康”字都沒有出現。
  是康偉業家動用了關係嗎?陳樂安不確定。
  三天后,她接到了康偉業打來的電話,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你在家嗎?”康偉業的聲音。
  “在。”聽到他的聲音,陳樂安激動又緊張。
  “我現在在你家附近的公園,你可以出來嗎?”康偉業的聲音聽來有些期待。
  “好。”陳樂安立刻答應,心裡奇怪他為什麼現在出現。照她想來,他最少應該過了他boy的頭七再出現吧?
  陳樂安一走到社區公園,就看到康偉業站在門口。他看到她,揚起笑臉向她走來——
  “兩萬。”他走到她面前,一伸手就把她抱在懷裡。
  陳樂安掙扎,康偉業抱緊她。“看在我累了三天的分上,不能給我一點優惠嗎?”
  她如果推開他,他想再抱她又要付錢了。陳樂安心軟讓步,就讓他抱著,作為最後優惠。
  “三天不見,你果然有人情味多了。”康偉業笑道。“我很想看你的臉,但又捨不得兩萬塊——”
  “你今晚為什麼會來?”陳樂安打斷他的話。
  “來看我的一千萬啊!我還來不及回家呢。怎樣,很大方的合夥人吧?”
  他來看她,少不了要撒錢,不管他是不是她的男朋友,沖著他這份心意她就應該覺得感動,可是她卻覺得生氣——
  “你去過靈堂了嗎?”
  “什麼?”陳樂安感到他的身體僵硬起來。她氣得推開他——
  “你的boy跳樓自殺,你怎麼可以像沒事一樣還來找我?!”陳樂安說出這幾天一直盤旋在腦中的想法:“我要跟你解約,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見面!”
  “等等等等!”康偉業連忙拉住她,一臉驚訝,“你說什麼?什麼boy自殺?什麼解約?”
  聽了康偉業的話,換成陳樂安一臉驚訝。“你的boy跳樓自殺了,你不知道嗎?”
  康偉業搖頭。“哪有這種事?”
  “你這三天都沒有跟他聯絡嗎?”
  “沒有。我忙了三天,連洗澡睡覺都在公司裡,好不容易今天工作才暫時告一段落,哪還有時間聯絡其它人。”
  “太離譜了,竟然沒有人告訴你……”陳樂安想了想,“不對,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的語氣明明顯示你知道這件事,你說你因為這件事最近會很忙……”
  “我很忙是因為工作,這幾天我都在忙著開會、寫企劃案。”
  “可是你說你看了新聞……”
  “是啊……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新聞,只是被週刊披露,所以話題又被炒起來了。”康偉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接著道:“為了攻佔海外市場,我們集團一直遭到對手集團的惡意抹黑。我們集團擁有不少國外品牌的代理權,而其中某些品牌因為目前大環境的影響給了對手攻擊的機會,為此我們必須重整集團形象,從強調國際化轉型為強調在地、本土化,這是一個很大的工程——”康偉業認真解釋,也不管陳樂安聽不聽得懂。
  “所以這幾天,你都在忙這件事?”陳樂安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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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8:57


  “對啊!企業新形象已提交董事會審核,目前才完成第一階段的工作——”
  “所以你不知道你的boy自殺?”
  “根本不可能啊。”康偉業斬釘截鐵。
  “可是報紙上寫那位自殺男子男友的姓是‘K’開頭……”
  “K開頭?”康偉業一怔,“還真巧。不過K開頭的姓有很多啊!像郭、關、顧都是K開頭。”
  “所以真的不是你?”
  “不是。”康偉業苦笑,“如果是我,我現在還能這麼輕鬆嗎?”
  陳樂安三天的壓力一瞬間整個解除,喜極而泣。“還好不是……我沒有害死人。”
  “傻瓜。”康偉業捏了捏她的臉,“難怪你剛剛看我的樣子,像在看殺父仇人。”
  “對,我隨時準備跟你拚命,我被你害死了。”陳樂安傻傻地笑了,一會兒又收起笑容,認真看著康偉業道:“我要跟你解約。”
  “解約?為什麼?”康偉業才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又換成錯愕,“你要結婚了?”
  “哪有這麼快!”陳樂安翻了翻白眼。
  “那是……”康偉業小心翼翼,試探地道:“你對我……”
  “你想太多了。”陳樂安不想澄清也懶得辯駁,“不過你要這麼想也隨你,反正我已經不準備從你那裡拿到任何保證金了。”
  “為什麼?”康偉業抓住她,“你不可以毀約。”
  “我這不是在跟你討論、請求你的諒解嗎?”陳樂安放軟語氣。
  “我不會諒解,”康偉業立刻道:“也拒絕討論。”
  “你說過‘買賣不成情義在’。”陳樂安好言相勸。
  “我無情無義。”康偉業不為所動。
  “那你告訴我,怎樣你才願意解約?”陳樂安低聲下氣。
  “合約上有寫,照合約走。”康偉業不留餘地。
  “你為什麼要綁住我?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陳樂安忍不住發火。
  “我從來就沒想要留住你的心,”康偉業一步不讓,“我就是要綁住你的人,你要陪我,把這場戲演到最後。”
  “你……”陳樂安氣炸,“我明天就去找個人把自己嫁掉!”
  “如果你真的這樣,我會去大鬧你的婚禮。”康偉業義正辭嚴:“你隨便嫁個你不愛的人,是欺騙別人的感情,你懂不懂!”
  陳樂安一怔,他怎麼還有理教訓她?他怎麼不想想他自己在做什麼!?
  “我不想跟你說了,反正以後我不會隨傳隨到。”陳樂安扭頭就走。
  康偉業立刻沖上來想從後面抱住她,陳樂安有了剛剛的經驗,知道跟他比蠻力比不過他,以前學過的防身術突然像受到召喚般從記憶深處蘇醒,她右手握拳,手肘向後用力一個肘擊——
  康偉業沒想到她會突施偷襲,被她正中腹部,痛得蹲下來,“陳樂安你——”
  陳樂安跑出兩步,又轉過身來笑道:“康偉業,你要感謝我,我幫你省了兩萬塊。”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造反啊你!”康偉業不管肚子,站了起來,“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陳樂安沒想到康偉業這麼快就能站起來,嚇得逃命,康偉業在後面追她,邊追邊喊:“陳樂安!站住!”
  “站住的是小狗!”陳樂安邊跑邊回嘴,“田徑是我強項……”
  “我以前百公尺也拿過金牌……”康偉業不甘示弱。
  “聽你在唬爛,我還是世界紀錄保持人勒!”
  陳樂安沿著公園週邊拚命跑,雖然很想沖回家,但她知道不能往家的方向跑,因為她不能把追兵引回老巢……
  “陳樂安!你再不停下來,等下你會死得很難看!”康偉業邊追邊心戰喊話。
  “那我更不能停……噢!”陳樂安忽然發出一聲叫喊,腳步一躓,摔倒在紅磚道上。
  眼看著康偉業一眨眼的時間就到了她身邊,陳樂安感到一大片絕望的陰影從頭頂罩下……
  “怎麼了?”康偉業連忙蹲下,“扭到腳了?”
  “對……好痛!”陳樂安輕輕動了動右腳,立刻感到明顯的疼痛。
  “還能站起來嗎?”康偉業把她的左臂掛在自己肩上,用右手臂托著她,陳樂安站起來,右腳卻不敢用力。
  “好痛!”陳樂安哭喪著臉,“明天可能不能上班了……”
  “這時候你還想著相親?!”康偉業一臉不可思議,發火:“活該!誰叫你要亂跑!”
  “還不是你追我!”陳樂安哀怨:“我要去旁邊坐著,把腳抬高,不然等下腫起來就更難好了。”陳樂安向著公園周圍的石椅單腳跳。
  “受不了……”看她跳得辛苦,康偉業一把抱起她,走向最近的石椅。“如果連這個你都要跟我收兩萬,你心就夠黑。”
  “委曲求全”、“忍辱偷生”這些警世名言還來不及在大腦裡播放,陳樂安嘴巴已經搶先一步道:“又便宜了你……啊!”
  原來一聽她發表不當感想,康偉業立刻左手一松,陳樂安嚇得馬上摟緊他的脖子。
  “現在是誰占誰的便宜?”康偉業涼涼地道。他剛剛並沒真的鬆手,不過光是調了一下重心就讓陳樂安嚇死,再也不敢逞口舌之快。
  他把陳樂安放在石椅上,抬起她的腿輕觸她的腳踩。“哪裡痛?這裡……這裡……”
  “這裡痛。”陳樂安連忙搗住痛點。
  “去醫院吧。我帶你去。”康偉業道。
  “不用,只要冰敷就好。”陳樂安忙道:“沒有那麼嚴重,麻煩你幫我到便利商店買冰塊。”
  “應該去醫院檢查,也許韌帶斷了。”康偉業不放心。
  “沒那麼嚴重啦!這我很有經驗,你幫我買冰塊冰敷就好。”
  康偉業點點頭,走了兩步又走了回來。“我去買冰塊,那你呢?”
  “我在這裡等你。”陳樂安裝乖看他。
  “我覺得不妥,黑漆漆的公園很危險……”康偉業猶豫。
  陳樂安臉上三條線。“社區公園不會有殺人魔,放心。”
  “如果遇上色狼或變態……”
  “我不是半身不遂,我還有高八度的嗓音可用。”
  “如果遇到流浪漢跟你搶椅子……”康偉業皺眉頭,“想到你搶輸被推到地上匍匐前進的模樣,我覺得好慘。”
  陳樂安真的很想把他踹走,她再不冰敷,腳踝就要越腫越大了!
  “那你說要怎麼辦?”
  五分鐘後,她已經“躺”在了他的轎車後座。
  她的上半身,被安全帶以違反當初設計構想的方式綁著。
  “安全至上。”康偉業說。
  問題是,安全帶明明是設計給“坐著的人”使用的……
  好在不到三分鐘,車子已經到了便利商店門口。
  其實剛剛在路上,車子已經先經過了一家便利商店,但康偉業硬是要去開在馬路對面的另一家便利商店,只因為那家店是他們公司的店。
  陳樂安暗暗搖頭,這種時候,他還這般敵我分明。還好他不是婦產科醫生,不然如果他服務的醫院在外縣市,他老婆未來八成只能在車上生產了……
  “我馬上回來。”康偉業熄火準備下車。
  “等等,我想不要買冰塊了,冰塊容易出水,”陳樂安在他下車前忙道:“買一瓶飲料就好了,?料也可以冰敷。”
  “好。”康偉業一怔之後點頭。
  “我要綠色瓶子的汽水。”陳樂安立刻作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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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9:31


  康偉業臉上三條線。“冰敷也要挑口味?”
  “敷完我還可以喝啊!”陳樂安再一次叮嚀:“不可以買可樂喔,可樂有焦糖色素,會致癌。記得,要透明的汽水。”
  康偉業搖搖頭,為那瓶汽水感到悲哀,吃幹抹淨也不過如此。
  五分鐘之後,他們回到了公園,坐在噴水池造景前的觀賞階梯上。
  說“坐”並不完全正確,康偉業是坐著,陳樂安卻是躺著。
  雖然康偉業希望陳樂安是把“上半身”放在他的身上,但不幸的是他分配到的是她的“下半身”,更倒楣的是,他還得拿著那瓶綠色透明汽水幫她冰敷——
  “陳樂安,今晚我對你仁至義盡了。”
  康偉業非常無奈。他累了三天,難得有一點時間休息,結果又被分配到這種爛爆了的活兒……
  “為了避免你今晚內疚到睡不著,我才給你這個贖罪的機會。”陳樂安雙手枕在腦後,悠哉地盯著天上的月亮瞧。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弱,跑個兩步也會扭到腳?”康偉業搖頭,“還敢自誇是田徑好手。”
  “百公尺賽跑時每個人各跑各的道,可沒有誰會突然撲上抱住誰。如果規則裡有這麼一條,大家肯定摔成一團。”
  “我抱你,我吃虧耶!”康偉業一臉悲慘,“一次兩萬。”
  “那你今晚賺到了,我決定給你清倉優惠,雖然你對我無情無義,但我對你買賣不成情義在,反正今晚以後我們就各走各路……”
  “你什麼意思?”康偉業不由自主傾身,雙手撐地從上往下看她,“你還要跟我解約?”
  “當然。”陳樂安把頭往旁邊挪了挪,抗議:“你擋到我的月亮了。”
  “你為什麼一定要跟我解約?”康偉業的眉頭皺在一起。
  “前車之鑒。”陳樂安道:“這次很幸運你的boy沒事,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事?我不想年紀輕輕就有了殺人前科。”
  “我跟你保證過絕對不會有這種事。”
  “你與其跟我保證,不如多花點時間陪你的boy,想想你們未來要怎麼辦。”
  陳樂安道:“將心比心,如果今天我的男朋友跟另一個女人要好,卻跟我說他是為了我,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你不相信我跟你之間是合約關係嗎?”康偉業忽道。
  陳樂安一怔。“問題不在於我怎麼想吧!而在你的boy怎麼想,這種奇怪的局面,不可能長久維持平衡的。”
  “如果我說我這邊的問題我能完全擺平呢?”
  “你擺平不了任何人的。”陳樂安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操控不了。”
  “今晚你已經讓我深刻體會到了,”康偉業苦笑,“就算有了合約,你一樣我行我素。”
  “所以配合度這麼差的合夥人,你還是趁早放開得好。”陳樂安笑了。
  康偉業猶豫了許久。“如果……如果沒有boy?”
  “你在想什麼?!噢!”陳樂安驚得坐起身子,動作太快,與康偉業的頭撞在一起,她顧不得頭痛,“康偉業你是瘋了嗎?!你敢跟你的boy分手試試看!”
  “我根本不用跟他分手,”康偉業揉著額頭上被撞的地方,支支吾吾:“因為……因為根本沒有boy。”
  “什麼?!”陳樂安震驚,“你說沒有boy?!”
  “對……”康偉業心虛點頭。
  “怎麼可能!”陳樂安無法置信,“我明明看到他傳來的簡訊。”
  “簡訊……”康偉業吞吞吐吐:“是我用另一支手機傳的。”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陳樂安傻住,完全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為了讓你拒絕我,”康偉業一臉尷尬,“讓你以為我是同性戀……”
  “你不是同性戀,你是變態!”陳樂安大罵,“你作弄了我這麼久!”
  “我並沒有想要作弄你,真的。”康偉業連忙道:“我以為你看了簡訊後,從此就不會再與我聯絡,沒想到你竟然要我去救我的boy……”
  陳樂安腦中靈光一閃——
  “你以前的相親物件,你都是用這個方法讓她們拒絕你的?”
  “嗯,大致上如此……”康偉業回答得含糊。
  “可是,難道沒有任何一個人看了簡訊後向你提出疑問?”
  “沒有,一個都沒有。”康偉業道:“因為偷看別人的手機,本身就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
  “可是難道沒有人是不偷看的嗎?”
  “有。但我只要用點小技巧,就會讓她們看了。”康偉業講解個中奧秘:“像詭異的來電姓名,再加上接二連三的簡訊,多半會引起對方的好奇;如果這樣還沒有辦法讓對方偷看我的手機,我回來之後只要一看簡訊,立刻露出慌張的表情,再找個機會把手機留在桌上,就沒有人不好奇了。”
  陳樂安想想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搖頭。“你怎麼想得出這種方法?”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生命總會找到出路。”即使克制,康偉業仍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淺笑,“第一年相親,我用機車條件和挑剔態度逼退了二十八個對象,結果被我媽下了最後通牒,我只好想辦法讓人家來拒絕我。”
  陳樂安忍住想殺他的衝動,繼續留著活口逼供。“可是boy要跳樓是很嚴重的事,難道沒有人怕真的鬧出人命?”
  “事實上,我有很多各式各樣的簡訊。”康偉業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都依相親物件的屬性來發送簡訊。”
  “怎麼說?”
  “我跟對方聊天的時候,大致上可以知道對方在乎什麼、需要什麼,然後就發送‘適合’她們的簡訊。”康偉業分享心得:“像在乎金錢的,我就發些投資失敗虧損、地下錢莊追債、法院查封房子之類的簡訊;在乎愛情的,我就發些前女友盼望複合、或要我出面處理孩子之類的簡訊;獨立自主的女性,我就發些家人催促、要求女方這樣那樣的簡訊,讓對方以為我是‘媽寶’;在乎安穩的,我就發些醫院告知要做進一步篩檢的簡訊……”
  “那你為什麼發同性戀的簡訊給我?”陳樂安咬牙切齒。
  “因為你看起來什麼都不要,你對未來伴侶的要求是不帥不有錢不精明,對愛情也沒有憧憬。”康偉業尷尬地笑了笑,“其實你收到的跳樓簡訊是我新編寫的簡訊,第一次發送喔!應該也算是有緣吧……”
  “有緣你個頭!這種孽緣鬼才要!”陳樂安一把推開他,“因為我跟你挑明瞭簡訊的內容,你怕東窗事發,所以才向我提出協議,一方面堵我的嘴,一方面跟你家交代,我說得對不對?”
  “樂安你真的很聰明,不過你只說出了部分理由,”康偉業看著她的殺人目光,連忙安撫:“我會找你是因為雖然你說話很世故,但是你的心地很善良,會發自內心的關懷別人,在知道我是同性戀後,你不但不氣我欺騙你,還一直鼓勵我……”
  “現在說什麼好話都來不及了,我可以接受你是同性戀,卻無法接受你是個騙子!”陳樂安大聲道:“合約到此結束!”
  “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訴了你,結果你還是要跟我解約?”康偉業氣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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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49:48


  “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更要跟你解約,現在已經沒有需要我掩護的物件了。”
  “單單只為了我不想結婚這個理由不行嗎?”
  “你不想結婚相什麼親!”陳樂安很恨,雖然他是一個好客戶,從不找麻煩,還讓他們公司賺了好多錢。
  “被我家人逼的。”康偉業無奈,“如果我不積極一點找對象,他們就要幫我介紹,他們介紹的對象,都很恐怖的。”
  “怎麼樣的恐怖法?你一個男人還怕女人?你這麼精,誰遇上你才是上輩子殺人放火……”
  康偉業忍不住笑了。“樂安你既然已經有了這種認知,那就乖乖跟我在一起消業障吧……”
  陳樂安氣得打他,康偉業抓住她一隻手,“一萬!”他喊;又抓住她打過來的另一隻手,“又一萬。”
  “不準喊!”陳樂安氣瘋,“我已經不跟你交易了!”
  康偉業把她壓倒在地,“所以你是在暗示我,要撿便宜就趁現在?”
  陳樂安亂打亂踢,引來康偉業更強力的反制,他的雙手扣緊她的手,雙腿壓住她的腿,身子順勢前傾,臉距離她的臉只有十公分。
  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嚇得陳樂安忘了呼吸,怔愣間,目光已被他膠著的目光牽引住。她傻傻地看著他,發現在他幽深的瞳眸中有著一整片的星空,一閃一閃的,璀璨炫目……
  她動彈不得,有些迷醉地望著星星,望著它們緩緩地朝她落下……
  不由自主地,她緩緩閉上眼睛……
  “噢!”康偉業大叫,摸著自己的鼻子。“陳樂安你做什麼!”
  “扞衛自身權益。”陳樂安一骨碌從地上爬起,笑得得意。
  笑只是掩飾慌亂的防備,她剛剛,竟然被康偉業迷惑了,差點交出了自己的心。
  萬萬想不到康偉業竟然會對她使出美男計,也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意亂情迷,太……太犯規了!
  “很痛□!”康偉業邊哀怨邊捂著自己的鼻子。“陳樂安你的頭是鐵頭嗎?”
  “有那麼痛嗎?”剛剛千鈞一髮之際她清醒過來,立馬拿頭撞他,不知道撞到他哪裡,看他一臉似乎真的很痛的表情,不由得緊張起來。
  “鼻樑好像斷了……”康偉業仰著頭,用手捂著鼻子和嘴巴,好像在防止鼻血流下來。
  “我看我看!”她連忙爬到他身邊,“還好嗎?我不是故意的……”
  “恩將仇報。”康偉業用眼角餘光瞥她,恨恨道:“我剛剛才帶你去買汽水,還幫你冰敷……”
  “那我也幫你冰敷……”她想拿下他的手,他卻轉過身不讓她碰。
  “那我也讓你撞一下還你……”她又道。
  “真的?”他睨她一眼。
  她連忙點頭,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不情不願地慢慢把手放開。她貼近他的臉,就著路燈,對著他的鼻子左看右看,邊看邊道:“還好嘛,稍微有點紅而已。”
  視線從他的鼻子上移到眼睛,對上他促狹的眼,她才恍然大悟又被他耍了,還來不及發作,他已經偏過臉很快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她愣住。
  “康偉業!”
  有沒有這麼無聊啊!非要親到她才算贏嗎?
  “就當你還了一下。”
  他一本正經,卻背過身子偷笑。
  她傻眼,沒想到一向精明的他竟然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雖然幼稚,但還挺可愛的……
  可愛……
  要命!她竟然用上了這個詞!
  太危險了!
  這下,她非跟他斷個乾乾淨淨不可。
  下午五點二十分,陳樂安已自動將心態調整為下班前模式,文昭昭卻忽然按了分機,叫她到他辦公室。
  文昭昭一向是個知情識趣的老闆,不到工作旺季很少留他們加班,而且從來不在下班前交付業務;所以此時此刻的不尋常召喚,意謂著可能將有不尋常的事發生……
  不管是什麼事,她只希望別是她想的那件事。
  “小安,康偉業的事情怎麼樣了?”
  一進文昭昭辦公室,文昭昭劈頭就問。
  果然就是這件事……陳樂安抖擻精神。“對喔老闆,我今天本來就要跟你報告這件事的,但您太忙,所以還找不到機會。”
  文昭昭臉上寫著“是嗎”,陳樂安心虛外加歉疚。畢竟過去幾天,她每天一到公司,文昭昭都會問她康偉業的消息、關心她的心情。
  “康偉業說,他這幾天都有打電話給你,但你沒接。”文昭昭道。
  陳樂安心裡一跳。星期五晚上她使出渾身解數,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把康偉業打發走,回家以後她第一個動作就是把他的手機號碼加入黑名單,讓他再也沒辦法聯絡上她;然後,接下來的兩天假日,她發現他一共打了二十次電話給她,她可以想像他的火大,但她就是鐵了心不理會。
  那天晚上差點的擦槍走火給了她一個警訊,如果再繼續這個合約,也許她真有愛上他的可能。
  文昭昭說過,愛情遊戲的勝敗沒有人能夠預料,他說得沒錯,但他顯然沒想到,棄賽的選手,永遠不會敗。
  雖然半途而廢有違運動精神,不過她本來就是被趕鴨子上架,沒必要貫徹始終吧?
  “因為沒有再進虎穴的必要了。”她面不改色,“我已經把一窩小老虎都抱出來,抱得乾乾淨淨的了。”
  “哦?”文昭昭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康偉業對跳樓那件事怎麼說?”
  “喔,他跟那件事完全無關,那個姓K的男人不是他。”陳樂安停頓了一下,用上加油添醋的語氣:“而且他根本不是同性戀。”
  “哦?”文昭昭怔了一下。“那他為什麼要騙你?”
  “他不只騙我,他騙了所有的相親對像……”陳樂安把事情钜細靡遺地向文昭昭報告。
  钜細靡遺?還算是啦,陳樂安捫心自問,她只隱瞞了一點點,關於她的心動,和她怠忽職守的真正原因。
  這些,應該算是她的隱私吧?
  “所以,康偉業這麼做的理由,只是因為他不想結婚?”
  “嗯。”陳樂安點頭,同時加重語氣意圖喚起文昭昭同仇敵愾之心:“所以我們都被他耍了。”
  “哇!”文昭昭搖了搖頭,“他投下的資本還真大。”
  “是啊是啊!”陳樂安繼續慫恿文昭昭:“所以這個案子可以結了。”
  文昭昭愣了一下。“可以結了嗎?”
  “對啊!”陳樂安用力點頭。“當初老闆派我查這個案子,在老闆英明的領導下,小安幸不辱命,終於圓滿達成任務。”
  文昭昭想了一會兒。“那合約呢?”
  “合約不是問題。”陳樂安以信心十足的口氣喂文昭昭吃定心九:“合約沒有提到我不履行條款時應負的損害賠償責任,所以不用擔心。”
  “哪是!”文昭昭反駁:“合約中有提到,你必須隨傳隨到。”
  “沒錯,我是得隨傳隨到,但是,”陳樂安眨了眨眼睛,笑得帶點得意,“如果根本‘傳’不到呢?”
  “陳樂安,你該不會把康偉業封鎖了吧?”文昭昭立刻反應過來。
  “呵呵,”陳樂安賊賊一笑,“老闆果然英明。”
  “這不行啦!”文昭昭嚇了一跳,“你怎麼可以封鎖你的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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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0:06


  “他已經不是我的客戶啦!”陳樂安澄清加撇清:“當初接近他,純粹就是為了調查,現在調查有了結果,我當然就不用再理他了。”
  “康偉業接受嗎?”
  “我有跟他說清楚。”
  “那他有接受嗎?”
  “他應該有聽清楚。”
  “陳樂安,我覺得是你沒有搞清楚。”文昭昭雙肘擱在桌面上,十指相扣身子前傾,“康偉業並沒打算跟你解約,他剛剛才打電話給我,要我幫他聯絡你。”
  “那又如何?”陳樂安聳了聳肩膀,“一方有意一方無意這種情況,我們處理得夠多了。”
  “但他是康偉業。”文昭昭強調。
  “就算他是國家元首也沒用,而且就算是元首來相親,我們能多給他的,不過也就是幫他放個二十一響禮炮而已。”
  文昭昭語塞,眉頭糾了起來,一會兒後試探道:“你能不能……”
  “不能。”陳樂安斬釘截鐵拒絕老闆的關說。“康偉業現在只是不習慣而已,因為過去這段時間我們來往頻繁,突然不來往,他難免一時之間適應不過來,但這只是過渡期,就像吸毒的人會有戒斷症狀一樣,所以這個時刻我們更應該堅定立場,幫他根除毒癮。”
  “根除毒癮?”
  “這麼比方可能有點over,也許只要找到下一個合夥人,他的症狀便能自然痊癒。”
  “下一個合夥人?”文昭昭臉上露骨地寫著“捨不得”。
  “老闆不用擔心,如果真是這樣,情勢反而對我們有利。”陳樂安鑒貌辨色,安撫文昭昭的不安:“合約上寫的是無論他結婚還是我結婚,他都必須付錢,所以就算我不假扮他女朋友了,依照合約他還是得付保證金,所以我們損失的,充其量只是每次約會的錢。但老闆你往好處想,雖然我們少了這些收入,你卻因此得到了一個勤奮工作心無旁鶩的好員工,對老闆你來說還是得大於失啊!”
  文昭昭臉上寫著“我比較想要錢”。陳樂安有自知之明,加碼道:“當然為了彌補老闆這方面的失落,我願意把當初說好的兩成抽成提高為三成。”
  “這、這真的成嗎?”文昭昭的態度果然被這一成動搖了。“如果康偉業提前中止契約怎麼辦?”
  “那我們就提訴訟啊!”陳樂安作出一廂情願的推論:“不過我想他不會的,老闆你說過他家有頭有臉,他丟不起這個臉的。”
  “也是。”文昭昭想了想,點了點頭。“不過這樣,我們好像有點對不起人家了。”
  “老闆,我們是被動的好不好!要不是他先利用我們,我們哪有機會反將他一軍?”
  文昭昭手撫下巴,不置可否,一會兒後笑了——
  “陳樂安,我發現在這件事情上,你精明了很多。”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當然,也要感謝老闆的教導提點。”
  “不不不,這個功勞我可不敢居。”文昭昭擺了擺手。
  “那老闆,我可以出去了嗎?”
  “好。”文昭昭點了點頭。
  陳樂安走到門口,文昭昭又把她叫住——
  “小安,你可以告訴我,你這麼想把康偉業結案的原因是什麼?”
  陳樂安心裡猛跳一下,力持鎮定轉過身來。“因為那個跳樓的新聞真的嚇到我了。”
  “只是因為這樣?”
  陳樂安點頭,雙手撝著自己的胸口,效法西施捧心。“那三天的煎熬,讓我到現在都還會作惡夢。”
  文昭昭點點頭。“辛苦你了,我明白了。”
  走出文昭昭辦公室,陳樂安一整個海闊天空。文昭昭不知道,為了這短短的十分鐘面談,她可準備了足足兩天呢!
  她知道封鎖康偉業會有什麼後果,所以她得先做好功課,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找到合約的漏洞,將拒絕康偉業的損失降到最低。不知是康偉業太過自信,還是她裝得太像,讓他以為她真的那麼需要錢,除了保密條款外,合約中竟然沒有對她不履約的處罰,讓她找到了一線生機。
  物競夭擇,適者生存,生命總會找到出路。
  陳樂安腦海中不禁浮起這幾句話,深深覺得這幾句話說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待她想起這話是從康偉業那裡聽來的,原本萬里無雲的好心情霎時被烏雲籠罩——
  戒斷症狀不只他有,她也有啊!今天早上鬧鐘響起的時候,她不是把它按掉,而是把鬧鐘拿過來,對著它喊了一聲“喂”……
  明明就是不同的音樂……
  為了徹底將他從她記憶裡根除,她一定要秉持三不原則——
  不見面,不聯絡,不談論。
  所以她在心裡發誓,剛剛和文昭昭的十分鐘談話,就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提到“康偉業”這三個字。
  不過,顯然是她太過樂觀,隔天剛進公司,文昭昭又把她叫進辦公室——
  “小安,昨晚康偉業又打電話給我了。”
  “喔。”她點了點頭。她的手機昨天也顯示了他的來電記錄,從早到晚一共十通。
  “他跟我講了半個小時的電話。”文昭昭揉了揉眉心,似乎很疲憊。
  “喔。”她還是點頭。康偉業找不到她,病急亂投醫,可以理解。
  “他想跟你再見一面。”文昭昭揉眉心的手停止動作。
  “老闆,你有沒有把我的意思轉達給他?”
  “有,我有。”文昭昭放下手,特別認真地辯白:“我還跟他說了我會幫他介紹新物件,但他說他現在還沒辦法認識其它人,他只想跟你好好走下去。”
  好好走下去……多麼感人的話,只是漏了“把合約”三個字。就聽文昭昭又道:“小安,你就不能再跟他見上一面嗎?他是我做這行這麼多年,遇過最誠懇的客戶了。”
  陳樂安驚訝地看著文昭昭,懷疑他是不是撞壞了腦袋。“老關,他如果誠懇,我跟他就不會認識了。”
  “唉!人家也有人家的難處嘛!我們做的是與人有關的工作,如果不能體諒客戶的難處,我們就不配做這行了是吧?”
  陳樂安又吃了一驚,懷疑是不是自己聽力出了問題。上次因為金娘娘的事,文昭昭對她說了這段話,令她心悅誠服;但此時此刻聽到這段話,只讓她想掀桌子……
  “老關教誨得是。但就事論事,老闆根本不需要理會他的。”陳樂安耐著性子穩定文昭昭的立場:“對康先生來說,我們公司只是一個仲介機構,他可以提出他的期望,對方也可以表達對方的拒絕,他就算是不甘心,也怪不到我們公司頭上。”
  “可是,這樣他會對我們公司失望的。”
  陳樂安再驚。相親這事豈有必成的?讓客戶失望也是必然的,文昭昭一個老江湖,早就慣看秋月春風,哪還在意客戶失望不失望!
  這句話不消說,是說給她聽的。
  不過,有心話只能說給有心人聽,在這件事上,她不排斥白目到底。
  “康先生如果真的這麼想,那就是他太不曉事,現在可是人人平等的時代,他如果以為有幾個錢就能委屈別人的意志,那他最好趁早搬回古代去。”
  這話皮裡陽秋,表面上是在罵康偉業,內裡卻是在暗示文昭昭:如果他敢跟康偉業同一陣線,他就是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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