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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0:37


  “名世集團是他家的嗎?他說了就算?”
  “只要他想做,他就有辦法。”
  陳樂安愕然,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後知後覺,她想與康偉業抗衡,豈止是小蝦米對大鯨魚,根本就是螞蟻對霸王龍了嘛!
  “如果我們公司能夠承辦名世集團的聯誼活動,不只能提升公司形象,而且年終獎金應該可以突破十個月。”文昭昭興奮得面上放光,“所以我已經決定,如果真能爭取到名世集團的合約,明年的員工旅遊,我要招待全體員工到瑪律地夫度假,六天四夜全程免費!”
  這、這是用公共利益迫她就範了!她如果不答應,只怕難以在公司存活下去。
  “老闆,如果我不是你的員工,你怎麼辦?”她咬牙。
  “所以我好慶倖你是我的員工。”文昭昭眉開眼笑,隨即一臉感動,“小安,公司有你,真好!”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老闆你確定,今天坐在這裡的,不是你的孿生兄弟?”明明上個禮拜還患難見真情的,這個禮拜就逼良為娼了。
  文昭昭好天真地眨了好幾下眼,然後嘻嘻一笑。“我兄弟昨天聽說了這個消息,晚上亢奮到睡不著,怎麼也想不到這輩子還有機會沾到員工的光,所以睡過頭了,今天沒來。”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陳樂安像泄了氣的皮球攤在桌上,一整個沮喪——
  以前不是沒被文昭昭罵過,可是不管他罵得再厲害,也沒讓她懷疑過自己的價值,因為她覺得他是一個有所堅持的老闆,雖然開口閉口都是錢,但仍秉持著生意良心,也因此即使被他責備,她都能嘻皮笑臉地面對。
  可是此時此刻,她深深感到自己被拋棄了。雖然康偉業許給文昭昭的好處優渥得過分,文昭昭因此動搖也無可厚非,但她私心裡仍希望文昭昭能夠多少掙扎一下,最理想的情況,應該是他為了保護她堅拒一切誘惑,而她勇敢地挺身而出,大喊:“為公司犧牲,我願意!”
  電視劇都是這樣演的嘛……
  至少這樣,她會比較有面子。
  更難堪的是,他居然用那個在同事間風評很差的劉婷婷換掉她。她知道她在“分分合合”部表現得不夠好,讓原本看重她專業、有心提拔她的文昭昭失望了,但她至少是個有所堅持的人,有基本的道德底線。她一直以為文昭昭明白,才會在去年她第一次申請調部門時,就選擇了她,而非在年資與業績上都勝過她的劉婷婷。
  可是如今,人情義理終究敵不過現實的考慮?
  是啊!開公司就是為了要賺錢;而她,真的成了不折不扣的冗員……
  真的好沮喪……
  沮喪……
  “樂安……”
  朦朧中,聽見有人在喚她,她張開眼睛。
  站在面前的,是部長曲懷默。
  “陳樂安,你不舒服嗎?”部長問。
  她倏地清醒。真糟糕,她竟然被沮喪吞噬了。
  “沒有。”她連忙站起來,“部長,你出差回來啦?”
  曲懷默點頭。“我一回來,就接到你的調職命令,現在婷婷已經來本部門辦理報到手續了,如果你方便的話,麻煩請儘快把東西收一收,到樓下報到,娟姐已經在下面等著你了。”
  曲懷默的話讓她徹底清醒過來。是的,她現在就得到“百年好合”部,找部長莊惠娟報到了。
  曲懷默拿來一個紙箱放在她桌上。“十分鐘夠不夠?”
  本來沮喪的情緒在聽到這句話後反彈上來。“這麼迫不及待你?”
  曲懷默面無表情地看了一下手錶。“九點十八分命令發佈,十點生效,你原本有四十二分鐘的時間收東西,扣掉你霸佔辦公桌三十五分鐘無病呻吟的時間,現在只剩七分鐘。多出來的三分鐘,是我給你的優惠。”
  無病呻吟?她睨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打開抽屜,把私人物品放進箱子裡。曲懷默站在原地看著。
  是怎樣,還要監視她嗎?他不知道收東西是很私人的事嗎?底層大抽屜裡放著她已經開封還沒用完的衛生棉,他這樣盯著她,她是要怎麼拿出來?
  “你想擺脫我很久了吧!”因為尷尬讓她情緒更失控,跟他嗆聲:“放心,我不會賴著不走!”
  曲懷默似乎一點兒也沒自覺,繼續留在原地不痛不癢道:“我只是想像你這種收東西的速度,應該沒法兒在劉婷婷來到之前收完。”
  “劉婷婷”這個關鍵字像閃電般朝她當頭劈下。是啊!如果她再不趕快,等下就得跟劉婷婷狹路相逢,那“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的對比足夠讓她內傷嘔血。她立馬跳起來,一伸手就把抽屜抽出來,把東西往箱子裡面倒。
  “這麼收東西也太粗糙了。”曲懷默不慌不忙地拿起放在自己腳邊的另一個紙箱,走到她旁邊。“等下回到百年好合部,你要花多少時間復原?”
  然後他二話不說蹲下身子,打開她桌子底層的大抽屜,快手快腳地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在箱子裡一一排好。
  她血液騰地一下都往臉上竄,偷覷曲懷默一眼,他臉上倒是一貫的無風無雨,連拿到衛生棉時都仿佛只是拿著包消毒棉花……
  也對,如果連看到衛生棉都有心理障礙,那還真虧他能跟女人交手這麼多年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部長,我自己收拾就好。”
  “為了公司整體氣氛的和諧和工作效率的提升,我不介意幫點小忙。”他邊說邊打開另一個抽屜。
  她再覷他一眼,果然是文昭昭的愛將,不知道他背上是不是刻著“盡忠報文”四個字。
  “部長,你跟老闆很熟吧?”她靈機一動,也許能請他幫忙勸勸文昭昭。
  “我不關說。”他直接打她槍。
  “老闆不瞭解情況。”她不死心道。
  “請直接跟老闆反映。”他不為所動。
  “可是你瞭解啊!”
  “我瞭解什麼?”他終於停下動作,轉頭看她。
  “你知道劉婷婷是怎樣的人。”不然,他剛剛不會暗示她避開她。
  “你誤會了,”曲懷默移開視線繼續收東西,“我只是希望你趕快把辦公桌清空交給人家。”
  需要這麼不沾鍋嗎?她就不信他剛剛是這個意思。“等她到你部門,你就有得受了。”她故意道。
  曲懷默又停下動作,面無表情地轉向她。“我這部門裡什麼狀況沒有?如果我指望著別人,那過去一年我也該請調了。”
  過去一年?那不恰恰是她調到他部門的時間?
  “你是在說我嗎?”火氣重新在她腹內膨脹。
  “你已經脫離苦海了。”他一派淡定。
  她是想脫離,但不是這種脫離法。“你們都覺得我沒用,但我至少有品,不會踩著同事往上爬……”
  曲懷默看也沒看她一眼,站起身來,兩隻手互相抹了抹,拍掉灰塵,又從地上抱起紙箱。“走了。”
  這……這是漠視她的意思嗎?太汙辱人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曲懷默原本已經邁開腳步,聽到這句話又停下來,再次以沒有表情的臉對著她。“要別人覺得你有用之前,先問問自己做了什麼有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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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0:55


  她被他氣得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曲懷默跟文昭昭果然是一家,丟進鍋裡煮了都分不清楚是誰的骨頭誰的肉。
  她一定會讓他們知道,她很有用!
  “小安,歡迎你回來。”
  一到“百年好合”部報到,娟姐立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陳樂安被文、曲二人傷到鮮血直流的心總算暫時止了血。
  回到“百年好合”部是對的。“娟姐,我好想念你。”
  “我也是。”已經是坐四望五年紀的莊惠娟摸了摸陳樂安的頭,笑道:“你走了之後,部門裡就很少再聽到笑聲了。”
  陳樂安覺得心上的傷口開始長肉。“娟姐,我會認真工作。”
  “我知道,過去你的表現一直很好。”莊惠娟點點頭,“你現在升高專了,工作內容和以前有點不同,但我相信你可以勝任愉快。”
  聽到“工作”二字,陳樂安的傷口又開始裂開。“不知道娟姐要我負責哪一位元客戶?”
  “不急不急,你先安頓好,我們等會兒再談。”娟姐非常有人情味地道。
  唉!早說晚說又有什麼不同嗎?文昭昭如果肯放過她,她就跟他姓。
  陳樂安把辦公和私人物品一一就定位,舊同事和新同事紛紛過來跟她打招呼,恭喜她高升。
  是,高升。雖然她和劉婷婷實際上是對調,但文昭昭卻沒讓她接手劉婷婷的職位,而是直接晉升她為高專,這麼做算是顧全了她的面子。若在平時,她一定感激涕零,甘願為文昭昭上刀山下火海,但此時……
  不,她一定要咬牙挺下去,不然真讓人看扁了。
  抱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決心,十五分鐘後,她主動找娟姐報到。毫無懸念的,娟姐果然把康偉業交給她。
  “我只負責這一位元客戶?”如果還能有其它客戶,她一定把康偉業排在最後。
  娟姐和顏悅色道,“本部門的高專,因為要服務的是超級VIP會員,所以走精緻路線,每個高專只負責一到二位元客戶不等,因為康先生是金字塔頂端的客人,像這種客人,我們都采一對一服務。”
  陳樂安覺得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莊惠娟又道:“VIF會員享有的禮遇,相信小安過去兩年都已經清楚了;至於頂級VIP,除了一般VIP會員享有的禮遇外,更多了指定和優先選擇權,而在相親物件的人數上則無上限。”
  “所謂的指定和優先選擇權,這不是會觸犯其它會員的隱私?”陳樂安立時想到一個法律上的問題。
  “所以必須保密進行。一般是由我們提供候選人的身高體重三圍學經歷資料及照片給客戶,再由客戶決定是否見面。”
  所以,她當初也被康偉業這麼看過?雖然這種不尊重人權的“選妃”或“選面首”制度在現代社會中根本就該被打下十八層地獄,但陳樂安又無可避免地有那麼點小虛榮,因為這表示康偉業在還沒見到她本人以前,就已經認可了她的外型……
  認可?她頭殼壞了嗎?他的標準,只是“一個女人”好不好!
  莊惠娟又講解了一些工作眉角,然後打開保險箱,從裡面拿出一個隨身碟“這裡面,就是你要服務的康先生。因為事關機密,所以隨身碟務必要保管好。”
  陳樂安接過隨身碟,娟姐又叮嚀:“這位康先生,是我們會員中最優秀的黃金單身漢,把‘高富帥’這個詞放在他身上都不夠形容,因為小安剛升上高專,娟姐希望你有一個好的開始,所以特別把他交給你負責。”
  好的開始……陳樂安不動聲色地看了娟姐一眼,然後發現娟姐的表情真的十分誠懇,除了眼神忍不住放空。
  唉!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無良的文昭昭逼得娟姐都得說謊了呢。
  陳樂安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回到座位上,無精打采地把隨身碟插進電腦主機裡,為五斗米折腰。本來以為關於康偉業這個人沒人比她更瞭解了,沒想到檔案一打開,她便嚇了一大跳——
  蝦米?!康家答應給他們公司的謝媒錢,竟然高達六百萬!
  難怪文昭昭死活都要抓著康偉業了。六百萬,根本是天價!
  不過,文昭昭為什麼要把這件事透露給她知道?震驚過後,陳樂安想到關鍵問題,老謀深算如文昭昭,不可能想不到她一旦開始負責康偉業這個案子,所有的機密資料都會在她面前曝光。
  難道,文昭昭是在告訴她,即使失去了康偉業與她的合約,只要她能讓康偉業結婚,她就能補償不履行合約所造成的公司損失,而且她也能徹底擺脫他?
  沒錯,絕對是這樣!
  雖然要康偉業結婚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放眼全公司,如果還有一個人能達成這個任務,那必定非她莫屬。
  這個發現讓陳樂安振奮起來,畢竟比起那些因為自身條件不足或某些莫名的堅持而結不成婚的客戶,康偉業的問題算是單純得多,他只是“不想”而已;但世上從不想到想的事無時無刻都在發生,像外遇,像花錢,像蹺班,更大眾化的經驗就是去吃到飽,即使已經吃撐了,只要看到生蠔端出來,胃裡自然能生出新的空間一樣。
  食色性也,只要她能端出頂級料理,還怕動搖不了康偉業的意志?陳樂安興匆匆滾動滑鼠,流覽康偉業看過的“菜色”,試圖找出他心中的理想型——
  醫師、律師、設計師、演奏家、聲樂家、助理教授、科技新貴、研究人員、高國中小老師、空姐、護理師、營養師……
  天啊!何止生蠔,連鮑魚、海膽都上過了,陳樂安瞠目結舌。這種菜色,簡直可以編成一本臺灣人心目中女性最佳職業全紀錄了。
  而且更誇張的是,這些菜的賣相都還不差,是打打光放點煙霧再加些後制就能拍成菜單的那種水準;可是康偉業竟然就這麼把人判出局了。
  造孽啊造孽!陳樂安邊看邊搖頭,雖然心裡深處同時有種竊喜在蠢動——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虛榮的事,莫過於發現男朋友曾經拒絕比自己各方面條件更好的女人。這種發現,往往會讓她相信,他對她的,是真愛……
  真愛?
  如果他們之間是真愛,那歡場也是真情了。
  陳樂安敲了敲自己的頭,收拾亂七八糟的想法,繼續研究康偉業的資料。不過半小時後,看完了所有的生蠔海膽鮑魚,陳樂安發覺自己搞錯了方向——
  想要用消去法篩選出康偉業心中的理想型,那只會得出一個悲哀的存在,像是她那從小缺乏美術素養的弟弟畫出來的“近似異形的人形”,令人不敢直視。
  如果這是康偉業心中的理想型,那她恐怕得租艘太空船,幫他到外星找對象。所以,問題不在康偉業的相親物件,而在於他不想的原因。
  一個事業有成、各方面條件不俗的男人,到了適婚年齡,不是同性戀,也不是花花公子,為什麼不想成家?雖然他說過他爸媽幫他找的物件“都很恐怖的”,但對他來說恐怖的並不是女人本身,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挺悠遊自在的。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康偉業不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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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1:16


  陳樂安忽然發現,問題的癥結她沒有弄清楚;她以為她完成了任務,只是太過樂觀而且不負責任的想法。
  所以,她應該再進一次虎穴。
  可是,該怎麼進去?這兩天,絕事都被她做完了,她就像個負氣離家出走的小孩,現在後悔了想回家,卻怕丟臉怕挨駡……
  有了!她想起當專輔老師那一年的案例,一個離家出走的學生,因為她的居中協調,最終回到家人的懷抱。
  所以只要有調人,康偉業應該不會太為難她,她也能保住面子。一想通這點,陳樂安不再遲疑,拿起話筒便撥了出去——
  “喂。”
  話筒那頭傳來康偉業字正腔圓且富磁性的嗓音,雖然刻意壓低了音量。
  陳樂安把右手食指堵在鼻孔下方,嬌聲嬌氣地自己扮起調人:“請問是康偉業先生嗎?”
  “樂安,是樂安嗎?”康偉業在話筒那頭急問。
  陳樂安嚇得話筒差點脫手,連忙否認:“不!我不是……”
  “是,你是樂安!”康偉業直接忽略她的否認,“我現在在開會,等會兒打給你。”兩句話說完就把通話切斷了。
  陳樂安心臟跳得差點沒衰竭,像丟掉什麼髒東西似的用兩隻指頭把話筒拎回話機上。
  真是見鬼!她都已經把聲音捏成這樣了,為什麼他還認得出她?
  還好還好他要開會,不然再跟他說下去,她肯定心臟麻痹……驚魂還沒定,電話響了起來,陳樂安嚇得就想把電話線拔掉,一瞥眼,卻看見娟姐正透過辦公室的隔間玻璃在看她……
  要命!死就死吧。陳樂安牙一咬,拿出彼得潘拔起石中劍的力氣接起電話“喂。”她的右手還是很不爭氣地在自己鼻孔下就定位。
  “喂,樂安嗎?你感冒啦?”康偉業道:“為什麼怪腔怪調的?”
  康偉業的話給了她個下臺階,她立馬順著臺階走下來:“對啊,我感冒了,這幾天都沒開手機。”
  “原來如此,難怪這幾天我打手機給你你都沒接。”康偉業道:“你現在還好嗎?我可以去府上看你嗎?”
  聽他對舊帳輕輕揭過,她才剛松了一口氣,“府上”兩字又讓她一口氣哽住。
  “不用不用!你不用來,我快好了。”
  “可是我想跟你見面。”
  “我知道啊,文老闆有跟我說。”她邊說邊握拳。雖然是千萬個不願意,她還是得為了公共利益低頭。
  “那我真要好好謝謝文老闆了。這幾天聯絡不到你,我真怕你要毀約了。”
  “毀約?哪有這種事。”她打著哈哈。
  “那就好。”康偉業的聲音明顯松了一口氣,“那我們今晚可以見面嗎?”
  “今晚?”雖然虎穴遲早得進,但不能給她點時間做做心理準備嗎?“我感冒還沒好耶!恐怕沒辦法出門……”
  “你現在不是在婚顧公司?”
  她嚇了好大一跳,立刻按住話筒發話端左看右看。他怎麼知道?他該不會埋伏在她周圍吧?
  “我知道找飯票對你來說很重要,但你應該先把身體養好……”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在哪裡?”
  “你打的是婚顧公司的電話啊!”康偉業理所當然地道。“一般我開會時間是不接電話的,但一看到熟悉的前五碼,我怕是文老闆打來的,所以破例接了,沒想到竟然是樂安……”
  原來如此,早知道他夠精。“我是怕傳染給你,你知道感冒快好的時候是傳染力最強的時候……”
  “你可以戴口罩啊!”
  戴口罩?有沒有這麼想約會啊!她正要打他槍的,忽然想到戴口罩也許是個好主意,她戴了口罩,他就不能對她亂來了;他不亂來,她就不怕他的美男計了。
  “OK,那就這麼做。”
  五點半,陳樂安的手機準時響起“叮”的一聲——
  我在樓下了~偉業
  是康偉業傳來的簡訊。
  “娟姐,我要去見客戶了。”陳樂安離開時特別跟娟姐報告。
  “好。”
  莊惠娟臉上有難掩的喜色,陳樂安幾乎可以從那上面讀到瑪律地夫的風景。
  唉!這就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滋味吧!她一般加班也不會到處嚷嚷的,但是去赴康偉業的約,就一定要給上級知道。如果她猜得不錯,她前腳一走,娟姐就會喜孜孜地去向文昭昭報告了。
  無所謂,反正她今晚一定要探出真相。
  到了樓下,康偉業已經站在車子旁邊等她,一見到她,便給了她一個甜到不行的笑臉——
  一股電流猛地竄過陳樂安全身。唉!亡國禍水大約就是這種等級吧!不過她今晚一定要當英明的帝王。
  “現在感冒怎麼樣了?”上了車,康偉業開口慰問。
  “還好。”戴了口罩的陳樂安故意裝得氣若遊絲,“現在就是喉嚨還在發炎,病毒不肯放過我啊。”
  她特別提醒他她是個帶原者,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我說你身體不舒服,幹嘛還出來相親呢?應該在家多休息。”康偉業小抱怨。
  陳樂安不慌不忙,搬出事先想好的說詞。“其實我今天不是去相親,是文老闆叫我,所以我才去的。”
  “叫?文老闆可以叫得動你嗎?”康偉業果然道。
  “你有所不知,我有在婚顧公司接案子。”
  “接案子?”
  陳樂安點頭。“我因為相親常跑文老闆他們公司,跟文老闆就熟了,文老闆知道我現在待業中,又有輔導這個專長,就問我願不願意幫忙做些心理諮商,我想也是個學以致用的機會嘛!就答應了。”
  康偉業愣了一下。“是幫員工還是幫客戶諮商?”
  “當然是幫員工啊!”陳樂安暗中捏了一把汗,忙粉飾太平:“今天你去婚顧公司想認識物件,結果老闆卻叫人幫你做心理輔導,你一定會覺得這是什麼公司啊……呵呵……”
  “的確。”康偉業點了點頭。“雖然現在什麼樣的客戶都有,但做服務業的,還是得以客為尊。”
  “是啊是啊!”一聽“什麼樣的客戶都有”,陳樂安立刻心有戚戚焉,巴拉巴拉打開話匣子:“現代人以為有錢的就是大爺,只要有錢就可以予取予求,作踐服務人員,卻沒想過別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
  “樂安好像深受其害?”
  一句話把陳樂安拉回現實。“呃……我感同身受。”
  “樂安果然很有正義感。”康偉業笑了,“所以在婚顧公司工作,壓力也很大了?”
  “嗯。”陳樂安用力點頭附和,抓住機會道:“特別是碰到一直沒辦法配成對的會員,那壓力更是大——得不得了。”
  康偉業頓了一下,然後露出“好家在”的笑。“還好我認識了樂安。”
  “嗯?”
  “我相了四年都沒有結果,婚友公司應該也很頭痛,幸好樂安出現,解決了這個問題。”
  問題哪有解決?“我們是假的耶。”
  “又沒有人知道。”
  “如果文老闆知道了,一定會崩潰。”
  康偉業愣了一下。“文老闆還煩惱什麼呢?我不是已經在跟你交往了嗎?喔,我知道了,因為我這幾天聯絡不到你,所以打了電話給他,他壓力很大嗎?”
  “也不是啦……”壓力大的是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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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1:42


  “那他還有什麼煩惱呢?我們又開始約會,他可以放心了。”康偉業意味深長地一笑,“而且我跟你保證,未來文老闆會大展鴻圖,接下來好幾年時間,他都會無憂無慮。”
  無憂無慮……陳樂安默默睨了他一眼。對,文昭昭無憂無慮,她又憂又慮。
  “可是這不是長遠之計啊!我們總有一天要分道揚鑣的……”
  “所以啊,樂安要繼續跟我交往,這樣文老闆就不會煩惱了。”
  “……”
  頑石果真是頑石。“康先生,這樣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文老闆,他跟我訴苦,我卻只能拿假話騙他。”
  “那是樂安你心地太善良,你怎麼就不覺得文老閱是在給你施壓呢?他明明知道我中意你,卻故意跟你講這個,不就是希望你接受我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接受?”她立刻抓住這句話。
  “當然是不行。”康偉業的唇線劃出一個大大的弧形。“我只是要告訴你,一個人的能力有限,如果你希望自己能符合別人所有的期望,那你會很累。”
  “你不也是為了其它人的期望,在進行這個合約?”
  “但至少物件是我自己選的。”康偉業道:“而且,你怎麼知道這只是別人的期望呢?我就沒有一點自由意志嗎?”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選擇她,不只是為了作戲嗎?想起那些鮑魚海膽生蠔,她又忍不住飄飄然了……
  “這樣……這樣不太好吧?”她挺不好意思的。
  “有什麼不好?”康偉業不解地看著她,一會兒明白過來。“喔對了,這樣你就不能繼續相親了。”
  他的話讓她從雲端摔落地面。“是啊,這樣我會被認定死會了耶。”
  “嗯。”康偉業想了一下,“不然晚上我再打個電話給文老闆,叫他繼續幫你排約,這樣就好了。”
  “哪行!”他們公司的遊戲規則其中一條就是“檯面上一對一”,這麼做是腳踏兩條船。“文老闆不會答應啦。”
  “我以前就給他打過這種電話,他也沒拒絕。我會跟他說是我的意思,我願意讓你多看一些人,有了對照組,你才能明白我的好。”
  對照組?如果這是真的,她已經可以預期文昭昭會安排哪些人跟她見面了。
  他們公司,從來就不缺怪咖會員。“你就不需要對照組嗎?”
  “不用,我已經找到最好的了。”康偉業沖她一笑,臉上開了一朵花。
  唉!浪費了她這麼多唇舌還是說不動他……不過,他這麼肯定她,還真是讓她……
  心情不壞呀!
  “我們現在是要到哪去?”為了中止自己的好心情蔓延,她轉移話題。
  “去吃晚餐。”
  “不在市區?”
  “嗯。”康偉業點點頭,“去我家。”
  她嚇了一大跳。“要見你爸媽?你怎麼不先跟我說?我沒打扮——”
  “不是,不是見我爸媽,”康偉業中斷她的惶急,“是我家在山上的別墅,現在是空著的。”
  她松了一口氣。“早說嘛……”隨即又有新的疑問:“所以別墅裡沒別人?”
  “嗯。今晚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在那裡用餐。”
  她立時覺得不妙。“康偉業……”
  “嗯?”康偉業看她一眼,見她一臉懷疑,立刻明白過來——
  “陳樂安你想到哪裡去了!”
  她老實不客氣地用兩隻手抓著衣領,以防備的眼神看他,康偉業眉頭糾成一團——
  “陳樂安,我在你心裡就那麼下流嗎?”
  她維持原姿勢不動,康偉業的眉頭糾得更緊——
  “我好歹也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飽讀詩書深知禮義廉恥,你以為我會搖身一變成為衣冠禽獸嗎?”
  “那為什麼好端端地要去你家在山上的別墅?”多少社會新聞,都是發生在郊外別墅的轟趴中啊。
  “還不都是為你著想。”康偉業一臉狗咬呂洞賓的哀怨,“聽到你感冒,我怕外面餐廳冷氣太強會讓你感冒加重,你又不許我去你家,我們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見面?所以才想到帶你來我家的別墅,結果你……”
  “真的?”聽到他為她這般設想,讓她真有點內疚了。
  “不然是為什麼?”
  “喔……”她雙手慢慢鬆開,放下。
  “我現在才知道,你是用什麼眼光看我。”
  “好啦好啦,對不起嘛!”她哄他。
  “枉費我傷了一天腦筋,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康偉業繼續抱怨。
  “好啦!別生氣了,人家我也只是照常理推想嘛!”她努力平復他受傷的心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四下無人,本來就有很多想像空間。”
  “那你最好約束一下你的想像力,今天沒有這個部分。”康偉業一臉聖潔地道。
  她愣了一下。“去死!”
  “不要太失望。”
  “再死一次!”
  半小時後,車子開到了一座花園別墅前,康偉業用遙控器打開大門,將車子駛進車庫中。停好車,康偉業從駕駛座上下來,幫陳樂安開車門。
  陳樂安環顧四周,在夕陽與裝飾路燈的映照下,花園中的景致仍然清晰可辨,忍不住讚歎:“你們家的花園好漂亮。”
  “一直都有請人來整理,不然房子空在這裡,會老得很快。”
  “你們家很有錢。”雖然是意料中事,但此時此刻她忍不住好奇了。
  “也還好,自地自建,省了很多不必要的費用。”康偉業輕描淡寫。
  自地自建?能坐擁這麼大片土地,只怕不是普通的有錢。
  康偉業拿出鑰匙開了門,進門後打開電燈。燈光一亮,映入眼簾的便是寬敞大器的內裝,水晶吊燈、真皮長沙發、大理石地面、壁爐、地毯……所有屬於豪宅的基本配備應有盡有,完全滿足了陳樂安對豪宅的想像。
  在飯廳的餐桌上,已經放好了餐盤刀叉、折成圓筒狀的餐巾、一個插了焟燭的燭臺,兩瓶國外進口的高級礦泉水,還有一盆白綠相間的鮮花。
  “哇!好有情調。”陳樂安好奇:“你們家平常吃飯都這樣嗎?”
  “哪有這麼麻煩。”康偉業一臉好笑,“這是請人專程為樂安佈置的,不過餐點部分還要再等一等,我現在才要去做。”
  “你會做菜?”陳樂安又驚又喜。極品高富帥,再加上會做菜,簡直就是致命武器。
  “我會開瓦斯,”康偉業邊說邊卷起袖子。“泡個泡面應該只要十分鐘。”
  “在豪宅吃泡面?”陳樂安傻眼。
  “特別吧!”康偉業對她一挑眉,“樂安就先到客廳裡去看個電視或聽個音樂,等下麵煮好了我會叫你。”
  “真的不用我支援?”雖然她的廚藝也不怎樣,但絕對比泡泡面高明一點。
  康偉業立刻用兩隻手按著她的肩膀,一臉鄭重道:“你就是要離廚房遠一點,這樣如果廚房炸掉了,至少還有一個活口能報警。”
  “真的假的?!”她被嚇到。
  “至少這樣你會永遠記得我,為了做飯給你吃而壯烈成仁。”
  看他眼中隱忍不住的笑意,她知道他又在耍她了。“說真的啦!要不要我幫忙?”
  “當然不用,你只要當個稱職的客人就好了。”康偉業轉過她的身子,把她往客廳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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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2:08


  他既如此說,她便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一次,不只在客廳裡看了電視,還參觀了他家的花園。不知不覺,竟然過了半小時——
  “需不需要我幫忙?”她在廚房外邊問。看樣子,他真的是不行。
  “樂安餓了嗎?馬上出菜。”他道。
  她半信半疑,然後看他端出一盆沙拉。
  原來是沙拉。這個呢,根本不需要廚藝,只要會洗菜和切菜就好……不過在嘗了他淋在生菜上的凱薩醬之後,她覺得她應該幫他的廚藝加個三十分。
  接下來,是蛤蜊白醬濃湯。一匙入口,濃郁的奶香和溫潤的口感,立刻征服了她的味蕾。這個……再加個三十分吧!
  再來,是主餐。主餐竟然是——
  龍蝦?
  “波士頓龍蝦天使細面。”康偉業笑著介紹。“樂安嘗嘗如何。”
  她二話不說,拿起刀叉就招呼那只龍蝦——
  鮮甜又飽滿的龍蝦肉搭配著不知加入了什麼的醬汁,呈現了多層次的口感,再加上根根分明的天使細面,煮得Q軟又帶有嚼勁,美味的程度,讓她簡直要模仿陳年MV女主角拿著塊薄紗在海邊奔跑了。這道主餐,這道主餐……
  加一萬分都不夠啊!
  “敢問大師,這龍蝦是從天上來的嗎?”此味只應天上有啊。
  “大師不是我,”康偉業斯斯文文一笑,手往廚房一指,“大師在裡面。”
  大師躲在廚房裡?她好奇地跑進廚房找大師。
  “人在哪裡?”廚房裡根本沒人。
  康偉業從容經過她身邊,從流理臺上拿起一張紙給她。“這就是了。”
  上面寫著的,是煮面和料理龍蝦的撇步。在她看小抄的時候,他為她說明:“因為看樂安每次去餐廳都點龍蝦,我想你喜歡吃龍蝦,但是我不會做,就跟Roger請教。”
  “Roger?”
  “是我們公司食品研發部的顧問,曾經擔任五星級飯店的行政主廚,現在自己在外面開餐廳當老闆,就是很有名的那家法國餐廳。”他繼續說道:“Roger說他們家的龍蝦好吃的關鍵在醬汁,醬汁是用魚骨湯打底,還要搭配松露、幹蔥等等材料製作,因為是不傳之秘,所以只教了我龍蝦的做法,醬汁是他送我的。”
  “所以你是第一次煮龍蝦?”現學現賣能有這種水準?
  “是啊。”
  “哇!你是天才!”她由衷的。
  “多虧了秘笈。”他笑得謙虛,“還有龍蝦夠新鮮。”
  他這麼用心,真讓她感動了。“那沙拉和濃湯?”
  “這些就是我做的。”他大方分享:“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偶爾嘴饞又懶得出門,就自己買些食譜和材料回來研究。沙拉的重點也是醬汁,把醬汁調好就成功了一大半;濃湯則是偷呷步,只要有一罐罐頭濃湯作湯底,調些麵粉鮮奶再加些好料,就可以煮出一大鍋。還能喝吧?”
  “何止能喝,我要頒給你米其林三星。”她也煮過濃湯,但調麵糊不像想像中容易,她做出來的,簡直就是土石流。
  “樂安喜歡就好。”他笑道:“我還會很多種口味,下次再做給樂安吃。”
  看他笑得歡喜又得意,就像得了什麼好東西要跟小女友獻寶的小男孩一般,可愛的模樣,讓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吃完主餐,康偉業提議到露臺吃點心喝飲料,她欣然同意。
  四樓露臺上放著桌椅,她和康偉業拿著咖啡和點心餐盒上去,趁康偉業準備的時候,她跑到露臺邊上眺望。本以為黑漆漆的山區一到晚上應沒什麼可看,沒想到山下有萬家燈火,抬頭一看,滿天星斗閃亮得像黑絨布上的鑽石。
  康偉業端來咖啡和點心,往及胸高度的牆頂上一放。
  “泡芙?”她看著飯後甜點有點驚訝,“我以為會是馬卡龍。”
  “失望嗎?我可是精挑細選呢。”
  “不會,泡芙好吃,大口滿足。”她拿起叉子,笑咪咪地對著泡芙宣佈:“我要把你們裝進肚子裡了喔!”
  康偉業朝她微笑,她叉起泡芙,一口咬下——
  “哇!好香的鮮奶油。”
  “不錯吧!”康偉業說著倒了一杯咖啡給她,陳樂安接過喝了一口。
  “咖啡也好香,配泡芙剛剛好。”
  康偉業也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放下杯子趴在牆頭上。“星星很漂亮吧!”
  “嗯。”陳樂安用力點頭。“沒想到只是離開市區一點距離,光害就少了這麼多。”
  “樂安喜歡看星星嗎?”
  “喜歡。”陳樂安回憶:“記得國小畢業旅行時坐遊覽車,有一天晚上到南部,在遊覽車接近高雄的時候,高速公路上有好長一段路都是密集的燈光,好漂亮好溫暖,那時候我就幻想那個地方是皇宮,有王子公主在那裡開party。”
  “樂安很浪漫。”
  “不幸的是真相一點也不浪漫。”陳樂安大大歎了一口氣,“長大以後才知道,那些燈光都是工業區的照明,也是汙染源所在,從此粉碎了我對燈火輝煌的幻想。”
  “還好有星星。”
  陳樂安點頭。“對。雖然對天文學沒什麼研究,星星還是挺能安慰人的。”
  “要開舞會嗎?”康偉業笑問,對她伸出手。
  “不要。”陳樂安心一跳,連忙搖頭,“現在是甜點時間。”
  康偉業沒勉強她,只是溫柔地笑著,目光一瞬不瞬地鎖著她。她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故意拿起餐盤送到他面前,技巧地遮住自己的臉。“你不吃嗎?”
  康偉業沒有接過,只是繼續笑著。“晚一點吧。”
  他的笑,簡直就像黑夜中的閃電,電得她心律不整。陳樂安放下餐盤,拿起咖啡猛灌了兩口,卻覺得心律更不整了。
  糟糕!她竟然忘了咖啡因有刺激作用,一顆心跳得荒腔走板……
  “你的鼻子,”康偉業忽然道,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沾到糖粉了。”
  她連忙伸手把鼻尖的糖粉抹掉,有點尷尬。
  “你的嘴角,”康偉業又指了指自己的右邊嘴角,“沾到奶油了。”
  她又連忙往自己的左邊嘴角抹去,腦海中驀地閃過似曾相識的畫面,如果這是偶像劇,他下一刻就會代勞……
  “不是,是這邊。”果然,才剛想到,他已經伸出左手,輕抹她的右嘴角。
  她像被石化一樣動彈不得,任由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又輕又柔,一遍又一遍……
  “奶油有這麼多嗎?”他到底是在擦奶油還是在幫她去角質呢?
  “好多。”他面不改色,眼中卻洩露了一絲笑意。
  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精挑細選”……陳樂安恍然大悟,用力把他一推——
  “壞蛋!”
  然後很快地往旁邊退了幾步,伸手進口袋,重新拿出□罩戴上。
  康偉業站在原地,一臉好笑地看著陳樂安。
  “嗨,生氣啦?”
  她才不要理他,繼續待在露臺另一邊,自顧自地欣賞夜景。
  “我真的只是因為泡芙好吃,才選了泡芙當餐後甜點。”
  她還是不理他。這種話,去騙三歲小孩吧!
  “為了今晚這一餐,我準備了大半天呢。”康偉業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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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4:10


  她的火氣消了些。她知道他一向很忙,百忙中還為她準備這些,即使是有所圖,這份心意仍然可嘉。只聽他又道:“我回國後就再也沒進過廚房。一整個下午,我都在廚房練刀、煮湯、煮面,煮面、煮湯、練刀,練刀、煮湯、煮面,煮面……”
  聽他沒完沒了地迴圈,她噗哧一聲笑出來,睨他一眼,“真的?”
  “真的。”他馬上伸出雙手給她看,裝可憐。“手都變粗了呢!”
  “指頭都還在嘛!”她故意說風涼話,心裡卻感動極了。
  世上有幾個女人能抗拒為她洗手做羹湯的男人?特別是這男人還不諳廚藝。
  “下次我會故意切到手。”他笑道。
  “你可以更幼稚一點。”說完,忍不住笑了。
  他也笑了,走到她旁邊。“今晚這餐,還及格嗎?”
  “算不算泡芙?”
  “分數差很多嗎?”
  “天差地遠。”她道:“沒有泡芙,是九十九分;多了泡芙,是零分。”
  “啊?泡芙有這麼糟糕?”
  “對,它不但沒有分數,還倒扣。”
  “可是我覺得泡芙很好吃啊。”他走過去把餐盒拿過來,拿起叉子叉起一個泡芙咬了一口,“外酥內軟,還會爆漿。這是一家名店的招牌,我小時候很愛吃的。”
  “最好是。”她不知道泡芙在臺灣流行了幾年,但印象中小時候只有“O美小泡芙”。
  “是真的。”他認真道:“我已經好多年沒吃了,今天為了樂安,才又特別去這家店買的。”
  “您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處心積慮’這四個字用得不好,應該說是‘用心良苦’。”他笑著更正她,隨即斂了笑意,一臉溫柔,“我希望樂安以後想起我的時候,感覺都能像吃到這個泡芙一樣,又甜蜜,又柔軟。”
  柔軟?這是什麼形容詞?是嫌她不夠溫柔嗎?只聽他又道:“其實你今天想說的,我都明白。”
  她一怔。他明白什麼?“你明白?”
  他點點頭。“從上車開始,你就不停地明示暗示,你想跟我解約。”
  哇!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嗎?“呃……沒有……”
  她就是這個打算,但想起老闆的興奮、部長的小看、娟姐的期待,還有全公司的福利,她知道她沒有撒手不幹的空間。就算要把他轉手出去,也得先弄個清楚明白。
  “你是不是,”康偉業朝她走近一步,試探地道:“害怕喜歡上我?”
  毫無預警下聽到這句話,讓陳樂安心臟差點跳出喉嚨,直想把他推下樓。“你有病啊!”
  康偉業舒了一口氣,看不出是慶倖還是失望。“我只是要告訴你,如果是這個原因,你真的不用擔心,我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付不付一千萬,對我來說沒有差別。”
  “謝啦!”她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不過拿不拿得到一千萬,對我來說差別很大,你最好管好你自己。”
  “我會。”他很認真地點頭。“所以,我們可以繼續合約了嗎?”
  圖窮匕見了是吧!她早就知道,這就是他今天一定要見她的原因,他要鞏固合約。
  說實話,以他今天的表現來看,如果是為了追她,那表現也稱得上是可圈可點;但糟就糟在他並不打算追她,卻讓她有戀愛的錯覺……
  “你覺得這是長久之計嗎?”她堅定意志,不被他動搖。
  “只是權宜之計。”
  原來他也清楚。“那你要‘權宜’到何時?”
  康偉業收起玩笑表情,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我不知道。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她先是一愣,繼而一喜,萬萬想不到他會願意跟她談這個,馬上緊抓住話題:“你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各方面條件都?備,婚姻對你來說是水到渠成的事。”
  康偉業不語,陷入沈思,一會兒後說道:“小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陳樂安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不過還是認真回答:“小時候我想過要當員警、老師、法官,或是神力女超人,這樣就可以拯救世界,打擊犯罪,主持正義,遺憾的是現在一個也沒實現。”
  康偉業笑了。“樂安果然充滿正義感,不過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
  “成為某一種人,是你所嚮往或佩服的人。”
  “嗯?變成別人嗎?”陳樂安想了想,“像是某個明星或是名人?不會,我只想做我自己。你有嗎?”
  “嗯。”康偉業點了點頭。
  陳樂安驚訝。“你已經這麼優秀了,還會嚮往誰?”
  “聽樂安這麼說我真開心,不過在我所認識的人中,有人比我優秀千百倍。”
  “誰啊?那個人是不是已經拿了諾貝爾獎?”
  康偉業又笑了。“是我堂哥。他長得帥,頭腦好,運動也好,十項全能了。”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這種想法我也有過啊!很多人應該都有過吧。”
  “真的?”
  “嗯。”陳樂安點點頭,笑道:“高中時讀女校,我還崇拜過學姐呢!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同性戀。”
  “會煩惱嗎?”
  “不會,反而覺得開心,因為有偶像是件很棒的事。”陳樂安開導他:“長大以後就明白,那種崇拜其實是一種投射,因為她們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也可能是一種自我期許,希望未來的自己能像她們一樣。”
  康偉業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應該是這樣。”
  “不過不需要為了偶像就覺得自己很渺小啊!”陳樂安鼓勵他:“說穿了,他們也不過比我們長了幾歲而已,搞不好等我們到了他們的年紀,比他們更優秀也說不定。”
  “不過就是這幾歲,也很重要吧?至少在成熟度上,自己永遠趕不上對方了。”
  “追究這個就更無謂了。”陳樂安仔細看他的神情,不知是否天色太暗的關係,只覺得他的樣子有點落寞。“世上惟一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的東西,就是年紀。他們只是占了比我們早出生的便宜而已。”
  “說得是。”康偉業點了點頭,沒再作聲。
  “這就是你不結婚的原因?”她試探道。總覺得說出這些話的他,跟平常有點不大一樣。
  “一部分吧。”康偉業苦笑了一下,“總是覺得自己不夠成熟。”
  “照你這邏輯,就算到了一百歲也是不成熟,因為永遠有人比你成熟。”陳樂安故意歎了一口氣,“大約只有等你獲頒世界最長壽人瑞的那天,你才能結婚了。”
  康偉業被她逗笑了。“到了那一天,樂安還會陪著我嗎?”
  “看你要不要買一些靈芝、人參之類的幫我續命。”陳樂安搖搖頭,“你真的應該腳踏實地去找個伴了。”
  “我以為我已經找到了。”康偉業說著說著笑起來,似已不再煩惱。“跟樂安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嘗試過很多以前沒有嘗試過的事情。”
  “哦?是嗎?”
  “嗯。”康偉業笑著回憶:“像是和女朋友手牽手逛夜市、和女朋友坐在公園談心、和女朋友拌嘴、和女朋友打鬧,還有用奪命連環call狂call失蹤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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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5:13


  “唉!這些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哪一對男女朋友不是這樣啊?
  “可是我覺得很有趣,常常會有‘喔,原來是這樣的感覺’的驚喜。”
  陳樂安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連忙置身事外:“所以你看,其實你也需要伴的。”
  “所以陪著我,好嗎?”他朝她靠近了點。
  他的嗓音低沈性感,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她覺得危險。“我說的不是我——”
  “你真的,都沒認真聽我說話。”他打斷她的話,繞到她身後,伸雙臂環住她肩膀。“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希望你的心,能柔軟一點。”
  柔軟,是指這個嗎?她不知道她的心軟不軟,她只知道失控的心跳讓她全身變得好僵硬。只聽他又道:“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打電話找你,卻狠心不接我電話。”
  他果然,跟她算這筆帳了……再聽他又道:“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以說不見就不見?你一直不理我,都沒有想過,我也是會受傷的嗎?”
  她說不出話來,感覺自己的決心正一點一點被他軟化。
  “一開始我很氣,想說如果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可是漸漸地,我發現我更多的是沮喪和挫折,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才能挽回你的心意。”
  所以“不知道還能做什麼”的他,就讓文昭昭成了最大受益者;而她,變成了祭品……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說不出一句針鋒相對的話。
  “昨晚,我開車到你家附近的巷子亂轉,想說也許能遇到你。”
  “真的?”她愣住。
  “真的。我很懊悔讀有問清楚你家是哪一戶,不然,我一定登門拜訪。”
  她厘不清自己心裡現在是什麼感覺,似乎有點甜,有點酸,有點驚悚,有點內疚,有點感動,還有點……虛榮。
  “所以今天開會的時候手機響起來,我一看是婚顧公司的電話,想也不想就接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開會。”她由衷的。雖然她偶爾會做白目的事,但如果她的白目造成了別人的困擾,她還是會慚愧。
  “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喜出望外,於是忘形地對著手機狂喊你的名字,等我切斷手機,才發現從總裁到各部門經理、副理,全都盯著我看。”
  “噢!”她慘呼一聲,想像那個畫面,太悲劇了。
  “今天是我們一個月一次的主管會報。”他又道。
  “真的很抱歉,害你被罵了吧!”她認錯。
  “沒有。”他笑了,把手移到她的腰部,微微收緊。“總裁問我:是女朋友?我說是。”
  “總裁一定很氣了。”她又羞愧又尷尬。這種事,怎麼可以承認哩?
  “沒有。”他還是笑,“總裁說女朋友的電話一定要接,不然回家要跪算盤了。所以我就從會議中跑了出來,在走廊上給你打電話。”
  “你們總裁挺幽默的。”她松了一口氣。
  “他是一個好人,大部分時候都很開明。”
  “看樣子,你對你們總裁的評價不錯。”她笑出來。
  “他知道了,應該會很高興。”
  “啥?”她笑著睨他一眼,“口氣不小啊。”
  “我一直都很有志氣,偏偏就是拿你沒辦法。”他收緊雙臂,把臉貼著她的臉,輕聲道,“答應我,別再無緣無故失蹤了好嗎?”
  他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讓她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而他的懷抱,更是溫暖得讓她都快融化了。被他需要的感覺,加深了她的內疚。她覺得,她應該處理得更圓滿一點。
  “我沒有無緣無故失蹤啊……我只是感冒了。”為了減輕內疚,她只好把一切都推給感冒,還故意用力吸了兩下鼻子向他證明。
  “是嗎?”他轉過她的身子,凝視她的眼中寫著不信。“我聽說有一個辦法,能讓感冒快一點好。”
  “什麼辦法?”
  “把你的感冒分出去。”他伸手,解下她的口罩。
  “這沒有科學根據……”發現他可能要吻她,她的心狂跳起來。
  “讓我來驗證。”他低下頭,朝她貼近。
  “你說今天沒有這部分……”她阻擋他。被他吻了,她的決心就毀了。
  “我說的是‘注一’。”說完這句話,他又朝她俯近。
  “你說要約束想像力……”她再一次阻擋他。
  他又停了一下。“我不靠想像的。”
  眼見無法阻止他,情急之下她只能拉過□罩戴上。她的動作制止了他的靠近,然而他只停頓了一下,然後,吻在她的口罩上。
  她傻了。“你瘋了嗎?口罩上都是病毒,很不衛生耶!”
  “那就不要口罩。”他拉下她的口罩,伸手將她攬進懷裡,繼續吻她。
  一個綿長而細密的吻,長到她快窒息,長到她再也無力舉起手來推開他。
  “你這個壞蛋……”她捶他的肩、他的背,她真的恨死了他,他竟然又用美男計動搖她的意志。
  他只是悶不吭聲地抱著她,承受她的拳頭,不閃不避。
  “我知道我又惹你生氣了,”他輕輕道:“但是這一次,我不想跟你道歉……”
  他欺負她,竟然還這麼有理?她準備隨時再補他幾拳。
  “你一定覺得我很壞,說什麼都不肯放開你。我承認我很自私,可是那是因為……我不夠堅強。”
  她愣住,拳頭停在半空中。只聽他又道:“對我來說,婚姻這條路充滿了未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還是因為旁人與社會的期待而不得不走上這條路……因為彷徨,因為不夠堅強,所以我希望有人能陪我一起走下去,而那個人,”他停頓了一下,語氣溫柔堅定,仿佛是某種鄭重的宣誓——“我希望是你。”
  她的心又柔軟起來,拳頭再也握不起來。
  這話像極了求婚不是?偏偏不是。他求她的,是跟他繼續這種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還有誰也不能愛上誰的荒謬合作關係,以等待他準備好的那一天到來……
  荒謬至極,不是嗎?可是不知為何,她卻被他感動了。
  “一起走下去,好嗎?”他在她耳邊懇求。
  “讓我考慮考慮,行嗎?”
  “十秒夠嗎?”
  她給他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笑得別有深意。“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
  “別,你別說。”他連忙阻止她,“我答應你,明天我給你電話。”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讓她再考慮考慮吧。
  早上八點十分,陳樂安像具行屍走肉晃進空蕩蕩的辦公室。
  昨天她一如既往,在晚上十一點上床睡覺,結果一整夜翻來覆去睡不著,理智和感情輪番出來給她建議,搞得她精神亢奮;天快亮時想再睡,又怕睡過頭,只好提早起床到公司。
  她有點埋怨自己,為什麼要說“考慮考慮”?是拿喬?是害羞?是吊他胃口?
  她明明,就不是這樣的人啊……
  好吧!她承認,她是有點小小的虛榮,畢竟這輩子還沒被男人這麼懇求過,不過因為那點小小的虛榮就付出一整夜輾轉反側的代價,報應也來得太快了。
  虛榮真不是個好東西。
  陳樂安怨歎完畢,把吸管插進剛剛在路上買的精力湯裡,開始一小口一小口補充精力。睡眠不足的結果,影響的不只是精神,還有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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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5:27


  忽然,偌大的辦公空間裡響起“蹦蹦”兩聲——
  地震了嗎?陳樂安抬頭看看天花板,沒看見電燈搖晃。
  可能是哪裡在施工……她沒放在心上,繼續低頭喝她的精力湯。
  “蹦蹦”一會兒後,又是兩聲。
  她抬頭尋找聲音來源,就在下一聲“蹦蹦”響起的時候,她確定了聲音是從西北方向的房間裡傳出來的……
  西北方向的房間?那是文昭昭的辦公室。
  文昭昭有兩間辦公室,樓上一間樓下一間,而早上他一般不會來樓下的辦公室,因為“分分合合”部的突發狀況多,所以他都留在樓上坐鎮。樓下的這間辦公室,通常都是在大客戶上門談生意,或是接受媒體訪問時,文昭昭才會使用。
  但現在,辦公室裡面傳出了像是翻箱倒櫃的聲音,難道是……
  遭小偷了嗎?
  陳樂安忙不叠地站起來,剛好遇到從化粧室走出來的娟姐。
  “娟姐,老闆的辦公室……”她壓低聲音,一臉戒備,“是不是有小偷?”
  “小偷?”莊惠娟一愣,也跟著神情緊繃,“沒有吧!”
  “我聽見翻箱倒櫃的聲音……”剛好又是“蹦蹦”兩聲,“你聽,就是這個聲音。”
  莊惠娟恍然大悟,然後笑開懷。“喔,是老闆在裡面啦!”
  “老闆在裡面?”陳樂安奇怪,“老闆這個時間怎麼會來這裡?”
  “都是你的功勞啊,小安!”娟姐拍了拍她的肩,“老闆說他昨晚接了一筆大訂單,興奮到睡不著,所以今天一大早就來了公司。”
  喔!她了了。八成是康偉業給文昭昭打電話了,她總算是為公司盡忠了一回。
  不過……那蹦蹦聲?
  “樂的。”娟姐笑道:“老闆開心到極點的時候就會蹦來蹦去。對了,那時候小安還沒來,還記得五、六年前公司成為全國最大的婚顧公司時,老闆也曾這樣過……”
  會不會太誇張?想到文昭昭那龐大的身軀像少女般雀躍……陳樂安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沒關係,再一會兒就好了。”大概是看她臉部不自然抽動,娟姐又說:“老闆在家要保持老爸的威嚴,在公司又得保持老闆的威嚴,實在沒什麼發洩的機會,所以只能利用上班前的這段時間稍微揮灑一下自我。”
  陳樂安一聽,忽然很有點同情的感覺。她現在也處在類似的情況下,與康偉業的合約同樣的不可告人,同樣也只能自己承受。雖然她和文昭昭的理由不一樣。
  “那我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同是天涯淪落人,她應該尊重文昭昭的這點需求。
  “不需要不需要。”娟姐笑道:“在這件事情上,老闆把你視作自己人,他一早來就跟我說,他想公開表揚你——”
  “喔不用不用不用,”陳樂安對這“殊榮”避之惟恐不及,賣身還被公開表揚,那真成了賣身求榮。“身為公司一員,這是我應該做的。”
  “小安,娟姐真的沒看錯你,”娟姐一臉的感動欣慰,“你一來,就幫我搞定了那個麻煩的case。”
  麻煩?陳樂安不動聲色地瞥了娟姐一眼。明明昨天娟姐才稱讚康偉業是“最優秀的黃金單身漢”……果然謊話容易穿幫,娟姐八成太過興奮,所以把真話倒出來了。
  不過看娟姐將她引為知己的模樣,應該是不知道她是怎麼“搞定”康偉業的。
  只聽娟姐又道:“那個男客戶不知道有什麼問題,明明條件頂尖,卻始終配不成對,老闆每次都還要我把最優秀的女會員介紹給他。小安你不知道,為了人選,我被老闆打了好多次回票,都快把我煩死了。”
  “哇,娟姐好辛苦。”陳樂安深表同情,也替康偉業感到慚愧,“真是對不起。”
  “唉呀你怎麼跟我道歉呢?是娟姐該謝謝你。”娟姐拉著她的手,壓低聲音:“娟姐真好奇,不知道你是怎麼說服康先生的?”
  說服?她哪有說服!她是就範好不好……只聽莊惠娟又道:“我一直覺得康先生這個客戶有古怪,一個高富帥,怎麼可能每次相親都不成功。剛剛聽老闆的話中之意,我才猜到一點。”
  “老闆說了什麼?”
  “老闆說康先生沒有結不結得成婚的問題,只有想不想結婚的問題,這不就在暗示其實全是他自己在搞鬼?”
  陳樂安的嘴角抽了一下,“好像是……”
  “所以娟姐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你竟然能說得他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娟姐甘拜下風。”
  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陳樂安一頭霧水。“康先生說他想結婚?”
  “老闆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八九不離十。”
  “老闆怎麼說?”
  “老闆說,瑪律地夫在向我們招手了,還有謝媒錢。”娟姐再次壓低聲音:“老闆謝媒錢三個字說到一半就打住了,你知我知,六百萬嘛!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陳樂安不知是自己睡眠不足還是文昭昭睡眠不足導致頭腦不清,瑪律地夫和謝媒錢是兩回事吧?憑她的能耐,也只能送大家去瑪律地夫玩個幾天而已;想賺康偉業的謝媒錢,文昭昭得跟他競爭世界最長壽人瑞頭銜了。
  因為睡眠不足,陳樂安一直昏昏沈沈,精神卻偏偏無法放鬆。因為她一直在等康偉業的電話。
  雖然她還不確定自己會給他什麼樣的答案,但他說了要給她電話,她便把這事掛在心上,三不五時就把手機拿起來看看,次數之頻繁,連文昭昭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都還撞見一次。她反射性地要把手機藏起來,沒想到文昭昭卻是笑容可掬“沒關係,你忙,你忙。”
  那張臉上的慇勤,就差沒把“你”說成“您”了。
  唉!沖著這一點,她還真該繼續跟康偉業合作下去。她這輩子工作從沒想過靠人脈找後臺,沒想到今天她也有後臺了,而且這後臺還是自己貼上來的,甩都甩不脫。
  貼上來?想到昨晚,她真臉紅了。只在學生時代談過兩次純純戀愛的她,以為戀愛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牽個小手,摟個小腰,親個小嘴,然後就是一連串的你配合我我配合你,配合到彼此都覺得累了,然後就謝謝再聯絡。是以大學畢業以後,她只想好好工作賺錢,不想再浪費時間在戀愛上,反正她在婚顧公司工作,跟結婚的距離也不算太遠,想結婚時,找個能彼此配合的人也就是了。
  但昨晚跟康偉業在一起,她卻有了不同於以往的感覺。那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就叫作悸動?
  是悸動嗎?她只知道被他環抱住的時候,好像躺在棉花糖上面,又軟又甜;被他吻住的時候,好像有電流竄過全身,又刺激又興奮……
  雖然這麼說對前兩任男友很抱歉,但她現在才發現戀愛的品質原來跟對像有很大的關係;而康偉業的滋味,呃,很不錯……
  啊羞死人了,明明就不是情人的關係,她竟然也可以樂在其中,太墮落了!
  陳樂安強迫自己不許再想康偉業,目光卻三不五時就飄到手機上,忍不住懷疑它是不是壞了。早上才為了沒接到康偉業的morningcall扼腕,因為她忘了把他從黑名單中取消,結果手機上記錄著他七點半打過電話來,她一看到便馬上把他的封鎖解除,沒想到他卻再也沒打電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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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5:45


  他不急嗎?他不想知道答案嗎?她不大滿意地想。如果是這樣,那她也不急,就耗著吧。
  不行,光耗著太便宜他,她又想,她還要給他讓他痛苦的答案,折磨他,讓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饒……
  可是,她真的要跟他說No嗎?她又猶豫起來。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他對她一直都很不錯……
  也許他只是很忙,她又幫他解釋。也許他只是想給她多一點考慮的時間,他只是慎重……
  陳樂安就這樣翻來覆去、覆去翻來地設想,直到她發現真正的問題——
  她太閑啦!
  沒錯,她就是太閑,才會把注意力都放在這件事上。
  一想通這點,她立刻去找事做——
  “娟姐,有沒有事情要我幫忙?”
  “沒有。”娟姐卻道:“你只要專心等康先生的電話就好。”
  她倒抽一口冷氣——
  “娟姐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娟姐也知道她在等康偉業的電話?
  “康先生不是你的客戶嗎?”
  喔……原來如此。她籲了一□氣。
  “可是我現在沒事做……”
  “沒關係,你幫公司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很應該放個假的。”
  現在,她等於是拿到了官方許可,可以堂而皇之地偷懶了。
  得到這種特權,陳樂安卻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和同事一起蹺班能夠凝聚友情,同事都在忙你卻很閑,那就是與眾人為敵。看看周圍兩公尺以外,從高專到初專,每個人都是一臉兢兢業業的樣子,她實在輕鬆不起來。
  沒奈何,她只能自己找事做,把康偉業的資料反反覆覆再看過。
  她今後的人生,就得跟他綁在一起了嗎?
  唉……
  午餐時間,她到公司外面外帶了一碗面,又匆匆沖回公司。
  她還是在等康偉業的電話,就怕他以為她沒開機而打桌上那支專線找她。
  話機上的來電顯示沒有留下記錄,這表示她又白等一場。
  唉!薛寶釧真不是常人當得了的。她真的累了,特別是吃完了午餐,血糖上升,精神也終於不再亢奮。她趴在桌上小寐。
  二十分鐘一到,她自動醒來,這是敬業的上班族都得練就的本事,職場的生理時鐘。
  她爬起來,睡眼惺忪地打量四周;然後,她看見了一個不該看見的身影——康偉業?
  這一定是夢。她揉了揉眼睛——
  是康偉業沒錯啊!可是又有點不像?
  那個男人的臉上,掛著斯文、有禮、克制、自信的微笑,那不是康偉業。
  康偉業明明就是幼稚、頑皮、蠻橫、愛捉弄人的,哪有這麼正經?
  原來不只文昭昭,連康偉業都有孿生兄弟了……
  陳樂安忽然有點遺憾,眼前的男人帥度爆表,但太無趣了。
  帥度爆表但無趣的男人逕自走向她,同她招呼——
  “嗨!樂安。”
  好吧!她接受他是康偉業的事實。原來康偉業在人前是這個樣子,舉手投足都演示著“精英”兩字。
  沒錯,她都忘了,他們頭兩次見面,他就是這副高不可攀的鬼樣子。曾幾何時,他們竟然混得這麼熟了,熟到連見到一本正經的他,她都不習慣了呢!於是她也一本正經,在座位上頷首回應——
  “您好。”
  康偉業愣了一下,然後又是一個精英式的標準微笑。“我打擾你了嗎?”
  講話這麼客氣,真的不是康偉業。她配合演出:“有什麼是我可以為您效勞的?”
  康偉業又愣了一下,戴著精英面具的臉雖然仍是文風不動,但她看見他眼中出現哭笑不得的眼神——
  耶!她終於讓他破功了。
  “我現在要走了,你方便送我下去嗎?”他道。
  “應該的。”她優雅地站起來,繼續跟他一起假仙。
  “不知道康先生今天來敝公司有什麼事?”她明知故問。他還不是沈不住氣,到公司來問她答案了!
  “我來找文老闆,談點事情。”康偉業卻這麼答,忽然停下腳步,“你呢?又來找飯票了?”
  她倒抽一口冷氣,玩心和得意全被他這句問話驅趕得一乾二淨——
  是啊!她完全忘了,在公司遇上他,就有身份曝光的危險,糟糕的是她還在員工的桌上午睡,哪一個來相親的會員會大刺刺地睡在人家公司裡?
  “呃……我……我在這裡,”她飛快地動著腦筋,“是文老闆叫我來……”
  “我知道。”康偉業接道:“文老闆剛剛跟我說了,是他通知你來認識新物件。”
  她偷偷籲了一口氣。還是老闆有sense,先替她找好了藉口。
  “對方遲到了?”康偉業又問。
  “呃……我習慣早到。”又補上一句:“反正跟文老闆他們也熟了。”
  好家在,她昨天才跟康偉業說她有在公司接case,康偉業果然沒再懷疑。
  電梯門在面前打開,裡面站了兩個中等身材的男人,陳樂安一看他們的模樣便知他們是會員。一般人第一次來通常都會有家人陪同,而且眼神帶著防備不安,不大敢直視人;但這兩個男人的眼睛卻像裝了探照燈,大膽地四處探照,而他們這時探照的對象正是自己。
  陳樂安反射性地回以微笑,這是從事服務業幾年養成的“以客為尊”習慣。
  兩個男人的四盞探照燈因為這一個微笑就堂而皇之地定在她身上,帶著鑒賞的神情。陳樂安一看就知道他們誤會了,以為她也是會員,不過她不以為意,這種事經驗多了,也就習慣了。
  不過顯然有人不習慣。康偉業忽然伸手摟住她的肩,然後發出了“咳嗯”一聲。
  四盞探照燈同時熄滅。
  “這就是你要相親的物件?”
  電梯裡,康偉業不大滿意地發問。
  “我不知道,也許吧。”一般會員都是真的不知道啊,只有他這種頂級VIP,才能在相親前就把對方看透透。
  “看樣子,文老闆沒有聽懂我說的話。”康偉業更不滿意,“我有叫他介紹好一點的物件給你,看樣子我們對‘好’的定義沒有共識。”
  陳樂安看了他一眼,他是在不滿意什麼?
  “我可以接受你相親,但至少要有點水準。”康偉業再抱怨。
  “那兩位先生有很差嗎?”
  康偉業一臉愕然。“你的標準只有這樣?”
  “這樣是怎樣?”他是在吃味嗎?還是真的這麼關心她的終身大事?
  康偉業眉頭皺在一起。“陳樂安,確定你的眼睛沒有問題?”
  “今天眼睛是有點酸。”為了避免那兩個無辜的會員遭受人身攻擊,她只好裝傻轉移他的注意力。
  康偉業果然被她的話轉移了注意。“怎麼搞的?”
  “昨晚沒睡好,所以頭昏眼花。”
  康偉業的態度立刻軟化,不但軟化,還化不爽為一臉溫柔,靠近她,撩起她臉旁幾根亂掉的髮絲,幫她順到耳後。“是因為我失眠嗎?”
  他終於放過那兩個路人甲了,陳樂安松了一口氣。雖然看他為她緊張,她裡還挺舒坦的。
  “剛剛看到我,為什麼好像看到陌生人一樣?”他又問。
  “是你先一臉嚴肅的。”
  “有嗎?”他納悶,“我不是對你笑了?”
  “一個生人勿近的笑。”她送他一記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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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5:59


  他愣了一下,然後是釋懷的表情。“我以為你是因為怕被相親對像看見,才故意跟我生分。”
  “是你在跟我裝不熟吧!”
  “我也是為你著想啊。”他笑得有點壞,拉近她,“那我們現在可以熟了嗎?”
  “嘿別亂來,有監視器。”她示意他看上面。
  “那個是好的嗎?”他瞥了一眼。
  “當然。”其實她也不知道。
  “那這樣……”他摟著她轉向正對監視器的方向,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監視器。
  “拍不到臉了。”他笑,然後擁她入懷。
  她嚇了一大跳,被錄影存證就糗大了,而且如果這時候有人進電梯……
  她掙扎,卻被他抱得更緊。“別動,”他柔聲道:“給我一點能量。”
  他的溫柔軟化了她,她放棄掙扎,乖乖偎在他懷裡,當他的能量補給。
  “好希望電梯現在故障。”他說,輕撫她的長髮。
  她的心更軟了。“你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毫無疑問,此時此刻,她的答案是“Yes”。
  “不,我不想現在知道。”他卻道。
  她傻住。“真的?”
  他點點頭。“我還有幾個小時才下班,我不想讓這件事影響我接下來工作的心思。”
  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說的是人話嗎!
  她已經被這件事煩了一個夜晚再加半個白天,結果、結果、結果他還可以這麼公私分明……陳樂安的手掌自有意識地拳起來。
  卻聽他又道:“過去幾天為了這件事,我的工作進度已經嚴重延誤,昨天晚上我也一整個晚上睡不著,今天的工作效率奇差無比……”
  喔,原來他也失眠了,她姑且拳下留人。“那你怎麼不好好休息?今天還來婚顧公司?”
  “我答應了文老闆一些事,今天要做進一步的確認。因為是我個人的決定,所以我只能利用中午休息時間趕過來處理。”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有化干戈為玉帛的力量,不著痕跡地消弭了她蓄勢待發的拳頭——
  她知道他說的“一些事”,就是他對文昭昭的酬庸。這場酬庸原是她所深惡痛絕又備感屈辱的,但此時此刻看他累成這樣還記掛著這件事,她竟莫名地有種榮幸的感覺;至少,這表示她在他心裡的份量不輕。
  在她面前,他可以擺出千萬種討好的姿態,但在她背後默默進行卻不讓她知道的,才是更可貴的“討好”。
  他真的讓她感動了。
  士為知己者死。他如此看重她,她還有什麼好遲疑的呢?
  她決定了!這齣戲,她就陪他演到底了。
  好不容易終於下定了決心,陳樂安與康偉業約了晚上見面,然後神清氣爽地回樓上。
  這段時間的猶豫、掙扎真夠她受的,以前大學推甄的時候選學校都沒這麼煎熬,所幸現在她已下定決心,她不會再變了,不管他們最後會走到哪一步,她都會堅持到底;至於那些過程中的臉紅心跳,就算是他給她的bonus吧!是他自己說過的,他不介意她占他這個便宜。他都這麼慷慨了,她再客氣就是矯情了。
  直到做出決定,她才發現她潛意識裡其實是想繼續合約的,即使她得冒著愛上康偉業的風險;不過,也正是這個風險推了她一把。
  心的趨向,有時候真的不是大腦所能左右的。
  不過經過昨夜,在他展現了那麼多的誠意之後,她對“風險”有了比較樂觀的看法。也許他們之間,會有那麼一點可能性……
  桌上電話忽然響起來,是分機,陳樂安接起來——
  “喂,樂安,你有空嗎?”是初專雅萍,她過去的老同事。
  “有。”她現在什麼不多,空閒最多。
  “想請你幫個忙。”雅萍的聲音透著客氣。
  “OK。”她很樂意。
  “有位元客戶想找你。”雅萍又道。
  找她?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是哪一位?”
  “是一位女會員,金小姐。”
  果然是她!一提到“金小姐”,陳樂安便覺得頭頂上下起了一片柳橙雨。
  她有十足的把握這個金小姐就是那個金娘娘,因為剛剛跟康偉業出電梯時就遇上了她,雖然金小姐掃過她的眼神輕蔑到她仿佛是空氣中的塵埃,不值得她稍作停留;可是在看到康偉業的時候,卻是探照燈全開……
  唉!該死的康偉業,為什麼要那麼優秀!
  陳樂安硬著頭皮到了前面,雅萍已經迎了上來——
  “剛剛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你的客戶嗎?”雅萍壓低聲音。
  陳樂安點點頭。
  “金小姐想認識他。”雅萍果然道。
  “這不是一方說了就算的。”陳樂安搬出公司流程,理直氣壯:“一方想見面一方沒意願,我們不可能安排會面。而以我對那位元客戶的瞭解,他不會想跟金小姐見面。”
  “我知道。”雅萍連連點頭,“但你也知道,金娘娘很難溝通……”
  陳樂安的氣勢馬上被削弱。
  沒錯,她領教過,規則永遠是給願意配合的人遵守的。
  “說不通也得說啊!”陳樂安重新養氣,“反正我們自己要站穩立場。她現在在哪裡?”
  “在會談室。”雅萍的語氣帶著囁嚅:“她想私下見你。”
  “私下?”一對一?
  雅萍果然很沒有義氣地點頭。“她不希望有其它人在場……”
  陳樂安打了一個冷顫,感覺自己剛養的氣正在一點一點漏掉。“雅萍,這不好吧?她是你的客戶,我不應該……”
  “沒關係、沒關係,真的不要介意。”雅萍連忙道,生怕陳樂安跟她客氣,“這個客戶我送給你,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陳樂安臉上三條線,感覺自己就像被老大騙去頂罪的嘍囉。
  下次她在鼎力相助前,一定要先把狀況弄清楚。
  陳樂安抱著“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決心,進了會談室——
  “嗨,陳專員,好久不見。”
  金小姐率先同她打招呼,一向高傲的臉上難得地露出笑容,讓陳樂安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托康偉業的福,她在金小姐眼中,終於有了存在感。
  “金小姐找我有什麼事?”陳樂安坐下,戰戰兢兢開口,眼光下意識地搜索桌面——
  Shit!柳橙汁!雅萍是沒看到她上次從會談室出來的狼狽相嗎!這下她不只是頂罪的嘍囉,還被指定了死法!
  “喔,是這樣的。”金小姐調整了一下坐姿,笑得特別平易近人。“剛剛我在電梯口遇到一位男士,就是陳專員陪同下樓的那一位,他也是你們公司的會員吧?”
  “是。”陳樂安真懊悔,剛剛電梯門一打開,她跟康偉業又假仙起來,“您慢走”、“留步”地玩來玩去。早知道她應該死揣著康偉業的手,不讓他離開。
  被康偉業誤會總比被金小姐誤會好,以他們的交情,他應該願意幫她這個忙。
  “那位男士,條件好像很不錯喔。”金小姐開始挖下第一鏟。
  “像他那種條件的會員,公司裡很多。”陳樂安鞏固城牆。
  睜眼說瞎話。她從金小姐眼裡讀到這五個字。
  “他現在還沒有物件吧?”金小姐挖下第二鏟。
  “呃……我不知道。”城牆不夠牢固,陳樂安改放煙幕彈。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他不是你的客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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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6:45


  雖然是指責的話,但金小姐語氣帶笑,似在淡化指責的意味。不過陳樂安一點也不覺得榮幸,只覺得危機步步逼近。“我們能知道的,也只有客戶肯告訴我們的而已。”
  這話雖是事實,卻非常的不專業,她應該要努力證明康偉業的“清白”,形塑他完美好男人的形象……不過,管他咧!
  她可是為了康偉業在抵擋槍林彈雨,他就多擔待些吧。
  “也對,人都是要相處過後才能瞭解的。”金小姐附和。
  金小姐難得地從暴政進化為“開明專制”,陳樂安不禁要對康偉業春風化雨的神力肅然起敬,卻聽金小姐話鋒一轉:“結婚前,每個人都可以多認識幾個物件,不是嗎?”
  陳樂安心裡叫苦,看樣子康偉業的神力連他自己都保護不了。
  “陳專員,幫我安排,我想跟那位男士見面。”金小姐終於挖下最後一鏟。
  陳樂安覺得自己這方的城牆開始鬆動,可是她絕對必須穩住,不然就是兵敗如山倒的局面。調整了一下呼吸,希冀以和談化解危機——
  “金小姐,您有所不知,這位男會員,態度不是很積極……”
  “不積極,他會來婚姻介紹所報名?”金小姐不為所動,開始撞城門:“也對啦!像他那樣的條件,也不需要積極,自然就會有女人倒貼了。”
  倒貼?你是在說你自己嗎……陳樂安抓住機會反攻:“這位男會員很挑。”
  這話暗示得夠露骨了,簡直已經到了近身肉搏的程度,金小姐卻絲毫不見慌亂,點頭附和:“很應該啊,條件好自然眼光高啊。”
  要命!金小姐竟然有金絲軟甲護身,刀槍不入,陳樂安頭上滲出冷汗。
  “這樣吧!金小姐,我大概知道您欣賞哪一型的男士了,等會兒我出去就會跟雅萍說,讓她詳細記錄下來,雅萍一定會幫您做最好的安排。”她尋求盟國支援……不,這本來就是雅萍的事,姐妹既不仁,那也別怪她不義了。
  “陳專員啊!我說你何必捨近求遠呢?”金小姐的笑容寫著“別負隅頑抗”,“你知道,我今天跟你談的,就是那位男會員,我要跟他見面。”
  “嗯金小姐,那位男會員……不好搞定。”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錦繡山河看來賞心悅目,但不是人人都守得住啊。
  “那是我的事,就不用你費心了。”勝利的笑容即將在金小姐臉上綻放。“陳專員,這樣吧!我也不想強人所難,讓人家說我是個難纏的客戶,上次你說你們公司願意再幫我延長一年效期,這個我也不用了,只要你安排我跟那位男會員見面,你們過去的辦事不力我可以一筆勾銷,而且還會幫你們公司說好話。你知道,我在商界可是能呼風喚雨的。”
  金小姐在招降了,只要她肯送出美男,不但城池可保,連歲幣都免了。好個大利多!
  可是……可是她怎麼能為了苟全性命就出賣她的合夥人呢,太沒格調了!
  “如何?陳專員。”金小姐給她最後通牒。
  “呃,金小姐,這實在超出我能力範圍……”頭可斷,血可流,格不能降。
  金小姐不置可否,塌著眼皮,笑得莫測高深,一會兒,手伸向面前的柳橙汁。
  一看金小姐拿起柳橙汁,陳樂安下意識就想躲,還好金小姐只是拿起來啜了一口,又放回去。
  “陳專員,你這麼講就是瀆職嘍。”金小姐似笑非笑地開口:“你們老闆,應該也不會想要用一個沒有能力的員工吧?”
  又想投訴她了是吧?陳樂安咬牙。她怕她投訴嗎?現在有康偉業當靠山,文昭昭還不把她當娘娘一樣供著!
  可是,這不是她的行事風格,所有有違公平正義的事都過不了她自己那一關;而且,金小姐無法溝通,就是文昭昭出面又能如何?金小姐擅長挾老闆以令員工,事情鬧大了,如果再來個挾媒體以令公司,公司形象受損,連帶地與他們合作的名世搞不好都會受到牽連……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為今之計,只有使出緩兵之計。
  “別別別,您別這麼說。”陳樂安假意投降爭取空間時間:“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跟那位元男客戶轉達一下,好嗎?”
  金小姐終於滿意地笑了。“謝啦!陳專員,希望你不是在呼攏我喔。”
  唉!望著桌上那杯柳橙汁,陳樂安只覺得自己又被它潑了一回。
  六點一到,康偉業的車準時出現在公司樓下。陳樂安收到他的簡訊通知,貨起皮包下樓。
  康偉業又站在車子旁邊沖著她笑,她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個笑,在他走過來幫她開車門前,自己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康偉業愣了一下。
  “頭還昏嗎?”坐上駕駛座,康偉業關心她。
  “不昏。”陳樂安搖搖頭。她現在只覺得頭痛。
  “今天相親的對象還好嗎?”康偉業邊開車邊問。
  “不太好。”跟金小姐交手,讓她折壽。
  “怎麼不好?”康偉業轉頭看她。
  “就是不好。”簡直就是滿目瘡痍。
  康偉業停頓了一下。“心情很差?”
  “沒。”她否認。她已經為金小姐耗費太多情緒能量,絕對不要再影響心情,金小姐不值!
  對,不值!
  “我心情好得很,哈哈哈哈……”陳樂安誇張地大笑起來。
  康偉業毛骨悚然、膽戰心驚地偷瞄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想……”半晌以後,康偉業小心翼翼地道:“修改合約?”
  “沒有啊。”她轉頭看他一眼。
  “所以你覺得現在的合約很好?”康偉業又試探。
  “沒問題啊。”
  “所以你覺得這個是很好的合約,”康偉業偷看她,“可以繼續進行下去?”
  “是啊。”她隨口回他。
  康偉業竊喜,努力鎮定,嘴角卻忍不住往上彎。“所以從現在開始計費?”
  “計什麼費?”陳樂安還魂似地看了一下儀錶板,“這是計程車嗎?”
  康偉業差點撞上前車。
  “陳樂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啊。”
  “騙人,你根本就心不在焉。”
  “我沒有,我很專心。”她連忙否認。
  “你連我做了什麼改變都看不出來。”
  陳樂安心虛,重新打量他。“喔,你真的有點不一樣。”
  “我換了新西裝。”他說得有點委屈。
  “喔,對,你中午不是穿這件。很帥!”她豎起一根大拇指。
  “我還剪了頭髮。”他更委屈了。
  “嗯,新髮型很適合你,帥爆!”她豎起兩根大拇指。
  康偉業覺得無力。“陳樂安,你感受不到我的誠意嗎?”
  他下午又早退了一個小時,就為了給她更好的視覺饗宴,讓她在履約一事上幫他加點分數。他以前從不遲到早退的,沒想到卻是白忙一場。
  “你是說,剪頭髮和換衣服都是為了我?”陳樂安一臉後知後覺表情。
  “不然呢?”康偉業無奈,“你以為我天生花蝴蝶嗎?”
  “真是抱歉,我沒有注意。”她向他鞠躬,“不然再來一次——哇!康先生今天超帥的耶!”
  他真的被她打敗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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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7:45


  “真的沒事。”陳樂安努力開朗,回避他的關心,她怕自己一旦軟弱了,就會意志不堅地把他獻出去求和,於是轉移話題:“我們今天去哪一家餐廳吃飯?”
  康偉業又看了她兩眼。她明明就有心事,卻不告訴他。好吧!如果她覺得這樣比較好,那他就配合,讓她開心就是了——
  “生猛海鮮餐廳。”他胡謅。
  “好特別喔!”她努力入戲。
  “沒錯,裡面有像萬——裡長城一樣長的水族箱,滿——滿的龍蝦在裡面遊來遊去爬來爬去打來打去,樂安想吃哪只就撈哪只,想吃兩隻就撈兩隻,想吃四隻就撈四隻,想吃十隻就撈……”
  他發現她又恍神了,她今天怎麼這麼容易走神呢?
  實在說不下去了。
  他停了好幾秒之後她才回過神來,一回過神來是尷尬,然後又假裝開心地問他:“如果我想吃好多隻呢?”
  他剛剛都說到十隻了,她還問他這種問題,他歎了一口氣。“不用配合我,真的。”
  陳樂安愣了一下。“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他伸手,握住她的左手,“跟我在一起,你可以做自己。”
  他的體貼,讓她的委屈立時淹大水般漫上來,嘴角自有意識地下垂——
  人必被寵而後自寵之。
  “還想去吃飯嗎?”他問她。
  “餐廳已經訂好了吧?”
  “打一通電話就好了。”他說:“看你這樣,我的胃口也不會好。”
  她又自憐一次,剛想開口就被他堵住——
  “不要再說對不起,OK?”他道:“如果你當我是朋友的話。”
  朋友?她配當他的朋友嗎?陳樂安慚愧,她如果沒存著一點不良心思,又怎麼會被金小姐的提議糾纏?
  只有猶豫不決,才會放不開。
  “去散散心,OK?”
  她點點頭。
  康偉業載她到了海邊。去海邊的途中,在他們集團旗下的便利商店買了關東煮、三角飯團和?料當晚餐。
  他們在沙灘上看到幾根漂流木,選了其中一根當椅子。康偉業拿出晚餐,兩人坐在漂流木上,拿美景下飯。
  海浪一波波輕拍著沙灘,周而復始的規律音節,很有鬆弛身心的效果。
  “可惜太陽已經下山了。”康偉業看著天邊殘餘的一抹橘紅色道。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陳樂安撕開三角飯團的包裝袋,咬了一口飯團。“不過光聽海浪聲,也能讓人心情平靜。”
  “大自然總是有這種神奇的力量。”
  她點點頭,覺得煩惱都被海風吹走了。
  “樂安,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讓你很不快樂?”他小心翼翼地問她。記得剛認識的時候她看起來總是很開心,但這幾天明顯多了心事,他不希望是他害她變成這樣。
  “不是不快樂,只是覺得有壓力,畢竟那是騙人的事。”她三言兩語帶過,隨即展現笑容,“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調適好了。”
  他一時之間會意不過來。“調適好了?”
  “嗯。”她點點頭,“人無信不立。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應該有始有終。”
  他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你是說……你願意跟我繼續合約?”
  “是啊。”她再點頭,“剛剛在車上不是就跟你說了?”
  “我以為……”他以為她是心不在焉才掉進他的圈套。“謝謝!合作愉快!”
  他向她伸出手,她跟他握握手。
  “一萬!”他開心地喊出來。
  “哇!越來越慷慨了。”她笑了。
  康偉業心情大好地插了一塊關東煮裡面的蘿蔔放進嘴裡,只覺得今年的白蘿蔔甜得不像話,不知道是不是錯放成了水梨?邊吃邊偷看還在吃三角飯團的陳樂安,海風拂過她微帶自然卷的長髮,她明亮的大眼睛正凝視著遠方,有時一陣風來,她還會不自覺地仰起頭來,露出怡然自得的微笑,似乎陶醉在大自然中了。
  他心裡湧上柔情——
  樂安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孩。
  全世界最可愛的女孩忽然轉過頭來,朝他伸出手。“我想喝湯。”
  他連忙收回視線,把盛著關東煮的紙碗遞給她,她豪邁地就著碗喝了兩口,又從碗裡拿起一根龍蝦棒,左看右看——
  “龍蝦棒真的是用龍蝦肉做的嗎?”
  “成本考慮,當然不可能。”他看著她可愛的笑臉,看得出她很努力想要開朗,可是這強顏歡笑卻讓他更難受。“‘龍蝦棒’只是品名,不代表內容物。”
  “還可以這樣的哦?”她咬了一口龍蝦棒,邊嚼邊道:“早知道就叫我爸給我取名叫陳聰明了,這樣不管走到哪裡,人家都會叫我‘聰明’、‘聰明’……”
  “一般女人不是都喜歡別人叫她‘美女’?”
  “欸,美不美用眼睛一看就知道了,聰明卻是看不出來的。就算品名與內容物不符,不真正接觸也不會知道。”
  “有道理。”他點點頭,引人話題:“那‘樂安’名實相副嗎?”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相副。”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快樂又平安。”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現在快樂嗎?”
  “快樂啊!”她答得很快。
  “問題解決了嗎?”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笑臉。“總會解決的。”
  是啊!總會解決的,最糟的結果,頂多就是辭職不幹。這年頭服務業本來就不是人幹的,新聞裡面三天兩頭就有餐?業者被作踐的報導,與其被人無理要求忍辱偷生,倒不如揮揮衣袖瀟灑走人。
  不過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發誓她要帶桶柳橙汁到金小姐家門口等她。想到金小姐被柳橙汁淋得一頭一臉的畫面,太解氣了……
  康偉業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一會兒又奸笑,知道她正沈浸在自己內心的小劇場中,便不去打擾她。倒是她上演完了內心戲,反過來問他——
  “嗨,你在想什麼?”
  “沒啊。”他故意學她,惜字如金。
  “那你怎麼半天不說話?”
  這算先下手為強嗎?明明是她一直在恍神。他把握機會,有意地欲言又止:“是有點煩惱……”
  “你有煩惱?”聽他這麼說她立刻覺得抱歉,她只想著自己的問題,沒注意到他也有心事。
  “嗯。”他點頭。
  “要不要說給我聽?”聽到他有煩惱,她便忘了自己的煩惱。
  “你能解決嗎?”
  “我沒把握。”她實話實說,“不過說出來心情會好一點,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說得好,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他笑道:“那你能把困擾你的事告訴我了嗎?”
  她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
  他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只是想知道她為什麼心煩。
  他真的很體貼,可是這樣,她就更不能出賣他了。
  “欸——人生哪可能沒有挫折,平常心看待也就好了。”她改口。
  “陳樂安,我們不夠交情嗎?”他問她。“你不告訴我,只會讓我更擔心。”
  她不吭聲。若是別的煩惱,倒給他是沒關係;但這事的主角是他,她若說出口,就是逼他幫忙。
  她記得她看過一個笑話:拉肚子的熊問同行的兔子便便的時候怕不怕自己的毛沾到便便,兔子不明白熊何以有此一問,天真地說不怕,結果兔子就被熊拿來擦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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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7:59


  她絕對不要當那只奸詐的熊。
  “陳樂安,你知道嗎?”因為她不說話,康偉業又道:“我很高興能夠跟你繼續合約,只除了一點。”
  “哪一點?”
  “我們不能做朋友。”
  “我們現在不算朋友嗎?”他剛剛才說他們是朋友的啊!
  “朋友之間,可以互相關心。”他道:“可是按照合約,我不能問你的私事,但我現在,真的非常討厭這個條款。”
  “並不是因為合約的關係,也不是因為不是朋友。”她覺得不大好措詞,索性賴皮:“哎呀!其實這件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啦!”
  “沒有那麼嚴重,不就可以說給我聽嗎?”
  “就是不嚴重,才不需要說啊!”她真的不要當那只熊。
  “可是你不說,會讓我一直猜想。”
  她好煩,他怎麼偏要追根究柢呢?“我現在才發現你很會盧人。”
  “現在才發現嗎?我以為昨晚你就知道了。”他笑得臉不紅氣不喘,隨即換上篤定表情,“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件事八成跟我有關吧?”
  她倒抽一口冷氣,馬上否認:“跟你無關。”
  “否認就是承認。”其實他根本就是亂猜,但她否認得太快,等於不打自招了。
  “真的無關,你猜錯了,我……我就是身體不舒服而已。”
  “解釋就是掩飾。”事情跟他有關,那他就更要知道了。
  “你很煩耶!”她被他逼到受不了,站起來跑掉。
  他追上來抓住她。“喂陳樂安,你要用跑的回家嗎?”
  “你再逼我,我還跳海哩!”
  “哇!以死相逼。”他失笑,“OK,我不問你了,我現在給文老闆打電話。”
  她一愣。“你幹嘛打給文老闆?”
  聽到她想尋死,他應該先打給119,或是她爸媽吧?
  “你今天一下午都待在婚顧公司,發生了什麼事,文老闆應該清楚。”
  她拿他沒轍了。
  “你不要問他,他不知道。”
  “所以確實是在婚顧公司發生的事?”,
  她重重歎了一口氣。“你幹嘛不改行當偵探?”
  “聰明的人不一定要當偵探。”他綻開笑臉,把她拉回原來的地方坐下。“告訴我,我很想聽。”
  “聽了以後,你會後悔的。”她警告他。
  “我長這麼大,後悔的經驗也不太多,挺期待的。”
  “你先答應我,不準幫忙。”
  “那要看我幫得了幫不了,你放心,自不量力的事,我從來不做。”
  她又歎了一口氣,把事情告訴了他,只是把事件的主角換成雅萍,說是雅萍托她幫忙。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她說完,兩手一攤,靜待他發表感想。
  發表感想前,他先用手順了一下額前的頭髮,模樣十分瀟灑,但也十分搞笑“沒想到康某人這麼吃香……”這是他的第一個感想。
  “有人這麼欣賞我,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害我都少笑了好幾個小時呢……”
  這是他的第二個感想。
  “雅萍小姐把這件事想得太嚴重了,婚姻介紹所,不就是介紹男女認識的地方嗎……”這是他的第三個感想。
  “我都讓樂安趴趴走到處相親了,樂安一定也不介意我有仰慕者是吧……”
  這是他的第四個感想。
  “康某有這樣的粉絲,不去瞧瞧真是遺憾了。”
  這是結論。
  “你剛答應過不幫我的。”雖然早就預料得到結果,她還是不想看他?這趟渾水。
  “我剛有答應你嗎?”他笑,“我不是幫你,是幫文老闆。我在文老闆那裡繳了好多錢,我可不想看著他的公司倒閉。”
  他哪會在意這個,這麼說只是為了讓她安心而已。陳樂安感覺自己就像那只邪惡的熊,抓住了他這只天真的小兔子。
  “你老實說,如果不是我的關係,你一定不會去的,對吧?”
  “如果你當我是這麼有義氣的人,那就算是吧。”他拍拍她的肩膀,“不過你放心,我也絕對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到那時候,我絕對不會不好意思跟你開口。”
  他的話,讓她的內疚減輕不少。好吧!既然他也有用得著她的時候,那她捨命報答便是。“好,我也一定是兩肋插刀,萬死不辭。”
  他們相視一眼,很有默契地笑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笑過以後,她又替他煩惱,“如果她纏上你怎麼辦?”
  “你知道的,我什麼不拿手,拒絕女人可是專業。”他笑得頑皮又得意,“我可以把我精心創作的簡訊一次全部送給她。”
  “這招用在她身上可不行,她說她在商界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你也在商界工作,到時她把你的簡訊散佈出去,你沒必要搞壞自己的名聲。”
  “她在商界呼風喚雨?”康偉業疑惑,想了一會兒,“大概是我孤陋寡聞,沒聽過她的名號。不過沒關係,我也不是只有這一招半式,大家走著瞧吧。”
  “不可以走著瞧。你不知道,她會把壓力轉嫁回婚顧公司,”陳樂安不大放心,“到時候文老闆、雅萍,還有不知道哪個運不好要接手的專員,大家都會一塊兒遭殃。”
  “她這麼厲害?”
  陳樂安點頭。“世界上最難伺候的人,就是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人。”
  康偉業想了想,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你要記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她又叮嚀。
  康偉業笑出來。
  “笑什麼?”
  “我怎麼有種在酒店當牛郎的感覺?”
  她白他一眼。“你現在知道自己的處境了?”
  “她如果真的是我的粉絲,應該不至於為難我。”
  “她當然不會為難你,是你的表現會左右一群人未來的工作情緒。”她很煩齒。
  “哇!那我真要好好表現了。”
  他嘴上這麼說,表情卻寫著“放馬過來,少爺不怕”……
  要命!讓他幫忙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陳樂安只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
  一接到康偉業的電話,陳樂安就從家裡跑出來,到公園跟他見面。
  “怎麼樣?情況還好嗎?”
  今晚是康偉業與金娘娘相親的日子,她本來想跟著去,康偉業卻叫她乖乖待在家裡就好。
  “我的粉絲見面會,你來攪和什麼?”這是他的說法。
  “那你要記得,忍一時——”
  “行了行了,我早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他揮揮手,仿佛已是入定老僧。
  說實話,她不大有把握。金小姐挑釁的功力,只怕就是高僧的舍利子都可以給她激得活跳跳。
  她到的時候,康偉業已經坐在椅子上等她,手裡提著兩杯飲料。一看到她,就遞給她一杯。
  “綠豆湯?”她納悶:“剛剛柳橙汁還喝得不夠?”
  “清熱解毒。”康偉業拿起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大□。
  她又好笑又擔心。“很辛苦嗎?”
  康偉業轉頭看她,眉頭糾在一起。“陳樂安,你確定這個女人沒有在兼差當訓導主任?”
  “怎麼了?”
  康偉業一臉“累斃了”的表情。“我不過就遲到了五分鐘,她就把我念了十分鐘。”
  “你遲到?”陳樂安奇怪。康偉業的時間觀念一向很好,跟她約會,永遠都是他等她。
  “還有她講話時我沒看著她,她也要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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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8:15


  “嗄?”
  “還有我坐姿不正,她也要管。”康偉業又吸了一大口綠豆湯,“抖腳也不行。”
  “嗄?你抖腳?”他沒這毛病啊!隨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要讓她反感。”
  “樂安果然是我的知己。”康偉業賊賊一笑,隨即恨聲道:“可惜我不吃檳榔,不然剛剛一定吃給她看。”
  想像康偉業坐姿不正、抖腳、吃檳榔的畫面,陳樂安覺得真是一場災難——
  “天啊!”她雙手掩面,“太悲劇了!”
  康偉業似乎嫌自己還不夠悲劇似的,繼續加碼:“我後來又想到我應該穿夾腳拖……”
  “不不不,”她阻止他繼續自殘,“夠了夠了。這麼一來,她肯定把你fire了。”
  “不,”康偉業一臉不可思議的悲慘,“走的時候,她跟我要電話。”
  “蝦米?!”
  “我跟她說我沒有手機,結果她不信……”
  “當然,誰會信啊!”這種謊話,等級也太低了。
  “可是一般人聽了這種話,都應該聽得出意思就是‘謝謝再聯絡’。”
  “康先生,金小姐不是一般人。”
  康偉業點頭如搗蒜,非常地刻骨銘心。“她又跟我要家裡電話,我跟她說忘了繳電話費,被停話了……”
  “真的?”這小子真夠狠的,拒絕得如此不留情面,換成一般女人應該都要淚奔了。
  “她叫我留E-mail,我說我不用電腦……”
  “這個時代,哪有人不用電腦的?”他肯定是受刺激太大,連現在是什麼時代都錯亂了。
  “然後,她叫我留住址,說她可以寫信給我……”
  “你該不會說,你是遊民吧?”他如果敢說出這種話,就是逼對方抹脖子。
  “我說了。”康偉業一臉決絕,“我說我四海為家,居無定所。”
  真的假的?“她怎麼說?”
  “她說,”康偉業轉過臉來,表情像是剛剛才受完滿清十大酷刑,“她說她可以給社會局打電話,請員警加強巡邏,看街友中有沒有個好手好腳西裝筆挺的青年精英混在裡面,跟遊民搶物資。”
  “哇!完了。”陳樂安崩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喝綠豆湯了。”康偉業咬牙切齒地嚼著綠豆湯裡的粉稞,仿佛那是金小姐。
  “那現在怎麼辦?”陳樂安傷腦筋。敵方已經見著了他們的國色天香,而她擺明不放手的態度,一場大戰勢不可免。
  “陪她玩下去。”康偉業倒是老神在在,又吸了兩口綠豆湯。“不過我不明白,你不是說她很中意我嗎?為什麼對我管東管西?粉絲對偶像不是應該盲目崇拜的嗎?”
  陳樂安剛開始聽他說也覺得奇怪,不過對照金小姐前後的言行就明白了——
  “完了!我猜她是想永續經營。”
  “永續經營?”
  “嗯。”陳樂安點頭,“她不但要捕捉你,還要馴化你。”
  “馴化?”
  陳樂安繼續點頭。“把你調教成她想要的那個樣子。”
  “她是吃飽了太閑嗎?”康偉業嗤之以鼻。
  “有些女人專以改造男人為職志,”陳樂安在分分合合部一年,看得多聽得也多,“這表示她真的把你當成她的禁臠了。”
  康偉業愣在那裡,陳樂安憂心忡忡地與他對視,仿佛他已經被金小姐在臉上押了印。一會兒後,康偉業笑出來。
  “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她奇怪。
  “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康偉業不但笑,還笑得很甜。
  陳樂安伸手摸他額頭,他是受刺激太大,發燒了嗎?康偉業拿下她的手,輕輕握住。“我覺得幸運的是,樂安從來不會想要改造我。”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這閒情逸致。“我幹嘛改造你啊?我們是那種關係嗎?”
  “不過我看樂安的個性,就是談起戀愛,也不會約束對方的,是吧?”
  “互相約束太累了,不合就不要在一起了。”這是她的經驗之談,“不過你應該是死都不放手的個性。”
  他一愣。“你怎麼知道?”
  “看你對合約的態度就知道啦!”她理所當然地道:“還有對金小姐的事追根究柢。現在怎麼辦?引火上身了。”
  他又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又笑了。“因為這些事情,都跟樂安有關係啊。”
  他緩緩貼近她,把她擁進懷裡。
  陳樂安的心臟又撲通撲通跳起來。
  “欸,要計費的喔。”她口是心非地提醒他,掩飾慌亂的同時也享受自己的福利。
  “OK。”他阿莎力道。“不過可不可以給點折扣?”
  “什麼折扣?”
  “我剛剛才逃離黑暗,很需要一些光明的力量……”
  “所以?”
  “所以未來,我一定得經常補給像這樣的能量。”
  他真是懂得趁機揩油。不過,他確實是因為她才跌進了那萬丈深淵,施點援手,她當然是義不容辭。
  而且,同樣是心跳加快面紅過耳,跟金小姐和跟他,滋味實在是……
  差太多了!
  “OK。”她戴上大仁大義的面具,“在跟金小姐周旋的這段期間,抱抱不收費。”
  “耶!”他開心歡呼,又捧起她的臉——
  “那這樣呢?”
  “這項收費標準上有嗎?”她呼吸有點困難,好不容易才穩住。
  “對,我都忘了。”他眼神促狹,擺明是故意。“那這樣呢?”他的額頭貼著她的額頭,鼻尖頂著她的鼻尖。
  她被他搞得血壓上升,簡直快受不了了。“你很故……”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吻上她的唇。
  天旋地轉中,她仿佛聽見公園裡花朵綻放的聲音。
  不是公園裡的花朵,是她的心花,一朵一朵,開得沒完沒了……
  喔!春天來了……
  “我忽然覺得,我對金小姐充滿了感激。”分開後,他頗愜意地道。
  她白他一眼。“看樣子你今天吃的苦頭還不夠多。”
  “有苦有甜,才是人生。”看她白他那眼白得好嬌媚,他心情更好了,笑得嘴巴都合不起來。“不過如果沒有苦也有甜,我對人生會更滿意。”
  唉!誰不是這麼希望呢?問題是橫逆就在眼前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該怎麼辦?”她言歸正傳。
  “有樂安陪我,我還擔心什麼呢?”他還是嘻皮笑臉。
  “我跟你說正經的!”看他那副渾然不知死到臨頭的模樣,她火起來,雙手揪住他的臉,扳正——
  “想像現在在你面前的是金小姐,剛剛在你懷裡的也是她……”
  “Oh,no!”他瞬間還魂,頭死命往後靠,她按住他的頭不讓他動。
  “樂安,不要這麼殘忍……”他驚呼。
  “你無處可逃了!”她瞪大眼睛,“面對現實吧!”
  “不——”他哀號。
  “所以你知道你未來會面對什麼了?”她靠近他,陰惻惻地問。
  “知道。”他連忙點頭。
  “還笑不笑得出來?”
  他閉上嘴巴,搖頭。
  “跟我一起想辦法,有沒有問題?”
  他再搖頭。
  “好。”她鬆開手。“認真點,這不是開玩笑的事。”
  他乖乖點頭,溫馴得不得了。
  “你到底有沒有留你的聯絡方式給她?”這是一個重要問題,如果他沒留,他們公司又要不得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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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8:31


  “不能不留。”他不甘願地扁了扁嘴,“她都敢打電話給社會局了,擺明瞭告訴我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了,既然如此,也無謂牽拖別人,我就把手機號碼留給她了。”
  不牽拖別人,果然有義氣……只聽他又道:“不過沒關係,我給她的是那支我用來傳簡訊的電話,我等一下就到系統業者那兒把門號作廢。”
  她覺得不妙。金小姐打電話來找不到他,遭殃的還是他們公司啊。
  可是,她又不能送他進虎口,眼睜睜看著一個大好青年慘遭蹂躪。
  這事本就因她而起,應該由她來解決。
  她決定了!
  “你記得,從這一刻開始,她打電話給你你都不要接,就當作世上沒有這個人,你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不用再理她。”她站起來,對著他面授機宜。
  “我就是打算這麼做。”他點點頭。“不過文老闆那邊不會有問題嗎?”
  “那邊我來頂。”置之死地而後生,沒工作就沒工作,她不怕!
  康偉業愣了一下。“樂安要怎麼頂?”
  “約金小姐談談,開導開導她。”文明人都知道什麼叫先禮後兵。
  “你不是說她無法溝通?”
  “對!所以接下來我就要來場女子摔角。”當然,她一定會記得擺上柳橙這個道具,用她的雙手爆出柳橙汁。
  康偉業一臉吃驚。“樂安打過女子摔角?”
  “沒。金小姐應該也沒打過。”
  “需要這麼刺激嗎?”
  “你信不信,這招會有效的。”她露出如鄉土劇中壞女人一樣的狠毒笑容,挑眉,“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最怕的就是丟臉,我只要讓她當眾出醜,就是給她致命一擊。那時候,你再‘湊巧’出現親眼目睹,從此以後,她只要一見到你就會想到這件事,呵呵呵呵……這輩子不要說見你,她躲你只怕都來不及了。”
  “太狠了。”康偉業頻頻搖頭,覺得不可思議。
  “現在認清我的真面目了吧!”她再“哈哈”兩聲,“我從來都是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
  “不,我是說你對自己太狠。”他站起來抱住她,很心疼的樣子,“你這樣,我會很不好受。”
  “嘿!你真是太小看我了。”她掙脫他的懷抱,不想被他的溫柔動搖意志,胡亂比劃兩下吹噓:“我跟我弟從小打到大,打架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
  “康偉業如果要靠女朋友拳打腳踢來保護,這輩子也不用當男人了。”他自嘲,隨即篤定一笑,“放心,我有辦法解決。”
  “什麼辦法?”她不大相信。
  “總之我有辦法。”他賣關子。
  “你確定……不是跟她親親抱抱的那種方法?”
  “讓我死了吧!”他又哀號一次。
  “可是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他連自毀形象的狠招都出過了,她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招能出。
  “這樣吧!”他想了一下,“給我兩天時間,兩天,我一定把這件事解決。”
  “真的?”
  “真的。”
  她半信半疑,不過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又由不得她懷疑。
  “如果兩天以後事情沒有解決,就要用我的方法喔。”她先跟他約定好。
  他爽朗一笑。“沒問題。那時我會準備好大聲公和彩帶,到現場幫你加油。”
  雖然跟康偉業做了約定,不過對於他說他能解決金小姐問題這事,陳樂安基本上是不抱什麼指望的,也因此她給自己訂定了訓練計畫:每天早、午、晚各拉筋一次,下班以後去慢跑,睡前再跟老弟借拳擊手套練拳擊。
  雖然她一向反對用暴力解決問題,但對金小姐,她不介意破例一次。
  計畫既已擬定,她便認真執行。不過隔天下午當她正進行著第二次的拉筋熱身時,部門裡起了一點小騷動,原來是有人訂了飲料送來公司。
  公司裡偶爾會有人送吃的喝的來,有時是希望他們幫忙介紹好物件的客戶或客戶家長,有時是同事的男朋友,有時是合作廠商的sales,有時是文昭昭大發慈悲請客……這種意外的驚喜,也算是工作中的小確幸。
  不過今天這幾杯?料的出現,所帶來的似乎不只是“小確幸”……陳樂安在後面清清楚楚聽到部門前面爆出了像是見識到奇跡的歡喜驚呼聲。
  是神水嗎……陳樂安沒心思湊熱鬧,仍然留在座位上為她的女子摔角做基礎訓練。幾秒鐘後,卻聽到前面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料也有她的嗎?她納悶。一年時間沒待在百年好合部,現在手上也只有康偉業這個case,她真想不到有誰會送飲料討好她。
  “來,樂安,這杯是你的。”到了前面,有人將飲料遞給她。
  “是誰送的?”她接過?料問。
  “哈!讓你猜一百次也猜不到。”拿?料給她的同事打趣。
  “誰啊?”她真好奇了。
  雅萍咚咚咚咚跑到她面前,整張臉紅通通的,不知是興奮還是激動,沖著她高喊:“樂安,奇跡啊!金娘娘請我們喝飲料!”
  “金娘娘?”她吃了好大一驚,下意識防備:“有沒有下毒?”
  雅萍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不會啦!你看——”把一張卡片遞到她面前,
  “金娘娘說,感謝我們的辛苦,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陳樂安懷疑是自己幻聽。“真的假的?”接過卡片。
  沒錯,卡片上真的是這麼寫的。她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確定那些中文字應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真是奇跡啊!
  接下來到下班之間的兩個小時,整個百年好合部都沈浸在一片沈冤得雪的普天同慶氣氛中,特別是金小姐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前前前前任的負責專員,每個人都得到了一杯由金娘娘賜予的謝罪飲,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要怎樣將這杯飲料永生永世傳承下去,作為訓誡後世子孫“錢不好賺”的歷史佐證。
  陳樂安歡喜的同時也隱隱有些擔心。康偉業必定是做了什麼,但到底是什麼?一回到座位她就給康偉業打電話想弄清楚這件事,但電話裡康偉業只說了句“動作這麼快呀”,然後就約她晚上見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進包廂,陳樂安迫不及待地追問。康偉業在載她到日本料理店的路上仍然不肯告訴她,讓她都快被好奇心殺死了。
  “沒事沒事。”康偉業笑得雲淡風輕,“只要解決了就好。”
  “你不告訴我,我會吃不下飯。”她求他。
  “沒關係,我讓他們晚一點上菜。”康偉業笑得頗愜意。
  “康偉業……”她嗲聲嗲氣。
  “別這樣,”康偉業眨眨眼睛,十分純潔的模樣。“包廂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用這種聲音跟我說話,我會受不了。”
  “去死!”她槌他一下。“賣關子的人最討厭了!”
  “你也這麼覺得嗎?”康偉業長長地“唉”了一聲,“前幾天不知道是誰,把煩惱都悶在心裡……”
  喔!她被他虧了。“我是一番好意啊!還不是不想麻煩你。”
  “嘿,我們是合夥人耶!你有事,我能置身事外?”
  “好啦!知道你有本事啦!趕快說嘛!”
  “其實不是我喜歡賣關子,我是怕你聽了之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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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8:45


  還在虧她!“我這輩子,後悔的經驗很多,也不差這一件。”
  “真的要知道嗎?”他仍是一臉不確定表情,“我怕你會因此用奇怪的眼光看我……”
  “你……”她倒抽一口冷氣,“你出賣了自己?”
  “要命!陳樂安,”康偉業瞼上寫著“讓我死了吧”。“你當我這副天生的好皮囊裡面只裝了稻草嗎?”
  “是啦是啦!我知道你有一顆金頭腦。”陳樂安不大放心,“但我怕你還還有捨己為人的高尚情操……”
  “我的情操是很高尚,但高尚也是有限度的。”康偉業笑得神神秘秘。
  “所以?”
  “所以我也不想做得太絕。”康偉業好整以暇地一笑,“所以她打電話來,我接了。”
  “你接了!?”陳樂安嚇了一跳,“不是說不要接嗎?”
  “總是想試試看還有沒有溝通的可能性。”
  “有嗎?”她很懷疑。
  康偉業歎了一口氣。“我發現這女人的耳朵構造應該不是地球人的。”
  “是吧!”她就知道。
  “她耳朵裡似乎有一套檢核系統,我講的話只要不合她心意的,系統就會自動刪除。”
  “沒錯!而且她不只耳朵裡有檢核系統,大腦外邊還有一層防護罩,所有不合內部設定的訊息都進不去。”
  康偉業立刻跟她握手。“電話裡她又跟我說教說了一大篇,說上次會面跟我說的那些都是為我好,想在社會上出人頭地,儀態一定要注意。拜託!她把我當作涉世未深的屁孩嗎!”
  陳樂安抽回自己的手,搖搖頭。“你跟我們不是同一國,你得到了專寵。被金娘娘‘秀秀’的殊榮,你應該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康偉業把她的手抓回來壓在桌上,在她手背上假裝用力地捶了一下,“找死!”
  陳樂安嘻嘻哈哈,“那有一顆金頭腦的康先生是如何從這種險峻的環境中脫身的?”
  “真的想知道?”
  “真的。”她用仰慕的眼神頻頻對他眨眼。
  康偉業被她搞笑的樣子逗笑了。“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換了一個人跟她溝通罷了。”
  “誰?”
  “她的頂頭上司。”
  陳樂安傻住。康偉業細說從頭——
  “那天會面結束時,金小姐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有她工作的單位和她的職銜,我一看那家公司的名字便有印象。”
  “你知道她上班的公司?”
  康偉業點頭。“那是一家中小型的食品製造商,一直以來都透過我們公司的零售通路鋪貨到全國,跟我們公司算是有長期合作關係,而金小姐在該公司也並非在經營部門工作,而是擔任人事主任。”
  “人事主任?”
  康偉業又點點頭。“你知道在私人機構裡管人事的,多半是老闆的親戚或心腹,我動用了一點關係查到她是老闆的小姨子,這下就好辦了。”
  “所以,你去找她老闆了?”
  “我怕我不夠份量呢。”康偉業自嘲地笑笑,“我請我們總裁夫人幫忙,總裁夫人親自打電話給金小姐她姊夫,委婉地請他勸勸他小姨子放過我……”
  “總裁夫人?”
  “是啊。”
  “總裁夫人肯幫這種忙?”
  “今天婚顧公司不是收到飲料了?”
  陳樂安傻笑,真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一物克一物,康偉業竟然想得到利用金娘娘的上級來壓制金娘娘,真的夠絕了!
  “我真是太崇拜你了!”陳樂安佩服得五體投地,“難怪金娘娘今天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她以後應該都會收斂了吧?”
  “如果她還想在她姊夫的公司裡工作,如果她不想被自己的姊姊嘮叨,那以後應該都會謹言慎行;否則,她在商界‘呼風喚雨’的能力,”康偉業右手做了一個泡泡破掉的動作,“就會‘啵’的一聲破滅了。”
  呼風喚雨……陳樂安莞爾,金娘娘原來也只是在膨風。不過她掌管的既是公司的人事,打官腔或擺臉色於她也是家常便飯;再加上跟老闆的親戚關係,大概在公司裡都是橫著走的。在公司裡橫慣了,把這套態度帶到外面,也就不足為奇了。
  表面上來看,雖然康偉業讓金娘娘踢了鐵板,但如果金娘娘能因此得到警惕,對她自己以後的人生來說,應該也是一次寶貴的經驗。
  陳樂安滿懷感激地站起來,對著康偉業深深一鞠躬。“今天這一餐,請讓我埋單。”
  “那可不行。”康偉業笑著搖頭,“這樣太便宜你了。”
  “嗯?”
  “你說過會為我兩肋插刀的。”
  “對!”陳樂安二話不說,指著自己的肋骨比劃,“刀拿來吧!”
  康偉業笑開懷。“是總裁夫人要見你。”
  “總裁夫人要見我?”陳樂安愣了一下。“對,她幫了我這麼大個忙,於理我應該當面謝謝她。不過像她這種貴夫人應該是不隨便見人的,我一個小人物,也不是你們集團的員工,去拜訪她也太冒昧了……這樣好不好,我買份禮物,你幫我轉送給她?”
  康偉業搖搖頭。“她一定要見到你本人,才能確定我沒有說謊。”
  “說謊?你跟她說什麼?”
  康偉業唇角揚起,笑得很甜。“她之所以願意打那通電話,是因為我告訴她我已經有了女朋友,也就是你。”
  “這樣啊……”陳樂安恍然大悟,沈吟道:“這樣我是應該跟你去見她,不過要在哪裡見?上班時間跟你去你們公司也很奇怪吧?”
  “不用到公司,”康偉業笑意加深,“我會安排家庭聚會的時候。”
  “家庭聚會?”陳樂安一愣,隨即吃驚:“總裁夫人是你……”
  “是我媽。”康偉業果然道。
  “哇!”陳樂安有點驚嚇。
  “現在有沒有後悔知道這件事?”康偉業笑問。
  陳樂安又一次恍然大悟。難怪他為了接女朋友的電話從主管會報上跑出來還不會被釘,原來總裁是他爹……而他爹,八成也為了這個不婚的兒子很頭痛吧?
  “依照合約,我本來就有見你家人的義務;即使撇開合約不說,光是沖著令堂的人情,我也應該當面向她致謝的。”她想了想道。
  “樂安果真有情有義。”康偉業歡喜地握住她的手。
  “不過我擔心,令堂可能會對我不滿意。”
  康偉業頓了一下。“樂安很在意我媽的看法嗎?”
  “是啊!”此時此刻,陳樂安忽然想到一些自己從未在意過的問題。她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自卑,但他的出身卻給了她壓力。“豪門對媳婦的挑選都是很嚴格的,像我沒家世、沒背景、沒學歷、沒工作、沒美色……”
  “你果然用奇怪的眼光看我了。”康偉業歎了一口氣,“只因為我是富二代,所以就成了唯條件論者。”
  “不是啦!我只是覺得門當戶對也很重要。”
  “如果我,或是我爸媽在乎的是那些,我們家早就跟豪門聯姻了。”
  “也許你們家是例外,也可能只是你例外。”她想起他說過他爸媽想幫他介紹“很恐怖的物件”,那些對像不消說,肯定是名門淑女,只是他自己不肯。“不過就算你不找富家千金,要當康太太,至少還是要有點條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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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9:17


  康偉業傾身,伸出雙手,輕輕捧住她的臉。“我的樂安沒有條件嗎?”
  聽到“我的樂安”這個詞,陳樂安的心突地猛跳一下,面上卻是一副“不要安慰我”的做作憂鬱表情。“有什麼條件?”
  “她心地善良。”他說。
  “善良是愛國的同義詞。”
  “她幽默風趣。”
  “府上應該不需要小丑。”
  “她個性直爽。”
  “直爽是說話不經大腦。”
  “她樂觀開朗。”
  “沒本事的人只能樂觀。”
  “她有同理心。”
  “因為魯蛇才瞭解魯蛇。”
  “嘿!”他靠近她,“為什麼你對自己的看法這麼負面?”
  “因為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人家她本來就活潑開朗熱愛生命啊!但在婚姻市場上,這些一文不值。
  “我以為這些才是最可貴的……”他笑了,隨即道:“那我現在說別的……”
  她繼續以多愁善感的表情看他,手指好欠揍地纏卷著發尾。
  “她有‘三靈’。”他又說。
  “我沒買車。”她好想翻白眼。
  “靈秀,靈巧,靈活。”他笑,“一身靈秀,心思靈巧,反應靈活。”
  “你在賣保健食品嗎?”不愧是幹行銷企劃的,擅長形象包裝。
  “她有幸福的家庭。”他說。
  “你怎麼知道?”
  “快樂的小孩來自幸福的家庭。”
  OK,算他有理。“還有嗎?”
  “她學有專精。”他又說。
  “你又怎麼知道?”
  “她每次開導我,都會讓我心情變好。”
  OK,這句話中聽。“還有呢?”
  “她是潛力股。”他再說。
  “哪一種潛力?”
  “各方面。”他笑道:“她思想開明,能接受不同的想法;廣結善緣,對朋友兩肋插刀,將心比心,絕不讓人為難。這些特質,都是成功的要件。”
  “好吧!你贏了。”他都已經說了她這麼多好話,她再扮憂鬱就是拿喬了。
  “樂安怎麼不問了?”他卻道:“我還留了一點壓軸耶。”
  “什麼?”
  康偉業起身坐到她旁邊,輕輕地把她擁入懷中——
  “我的樂安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孩。”
  一股熱氣無預警地沖上陳樂安的眼眶,她心慌起來——
  該死的康偉業,竟然對她說這種話,想誘拐純情少女嗎!太犯規了!
  不過犯規歸犯規,這句話,還真是好聽啊……
  不說別的,光沖著這個bonus,她就甘願為他赴湯蹈火了。
  “今天的行程又是逛夜市嗎?”
  坐上康偉業的車陳樂安就發問。早上康偉業打電話來的時候又提醒她穿低跟鞋。
  “不是,是買東西。”
  “買什麼東西?”
  “你猜。”
  “嗯……”陳樂安看他也是一身休閒打扮,“是逛大賣場嗎?”
  “不是。”他問:“你喜歡逛大賣場嗎?”
  “喜歡。賣場空間很大,賣的東西又多,可惜假日人潮總是塞爆,大家的手推車在裡面擠來擠去,看到便宜貨又要搶來搶去,實在很痛苦。”
  “好啊!那找個非假日我們來逛大賣場。”
  “真的?那太棒了,你可以幫我載東西,我沒有車子,每次都買不了太多東西。”
  “OK。”
  “而且,”她試探:“可以去敵人的賣場嗎?”
  “敵人?”
  “就是不是你們公司經營的賣場,”她小心翼翼,“我想去那家有很多試吃的賣場……”
  “OK 啊。”康偉業臉上浮現一抹微笑,“對消費者來說,當然是哪邊有好康就去哪邊;對經營者來說,學習別人的成功經驗也能提升自己的競爭力。”
  “哇!真是個善解人意、從善如流的男朋友。”她笑開懷。
  “不客氣。接下來的行程,還請多多配合。”康偉業回以一笑。
  “什麼行程?”
  康偉業卻是笑而不答。
  二十分鐘後,車子終於開到了目的地——名世企業與外國合資的百貨公司。
  “今天要來逛百貨公司?”
  “對。”康偉業點頭,“你要買東西。”
  “我?我要買什麼?”陳樂安一頭霧水,她都只在換季折扣時才會到百貨公司撿便宜。
  “你要買一件小禮服,還有鞋子。”他揭曉謎底:“我表妹要結婚了,你要做我的女伴。”
  陳樂安愣了一下,然後點頭。“好。”
  “我爸媽也會出席。”
  “所以我會見到你們家所有的親戚?”她恍然大悟。
  “對,能出席的應該都會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全程陪著你。”
  他的承諾給了她勇氣,陳樂安作了一個深呼吸,幫自己打氣:“我不擔心。”
  康偉業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很乖。”
  因為有康偉業的財力支持,陳樂安沒用多少時間就挑到了平常沒什麼機會穿的高雅小禮服和夢幻高跟鞋。
  買完衣服鞋子丟回車上,康偉業要請陳樂安到頂樓吃義大利菜,她說不要,把他帶到了美食街。
  他們在美食街吃了只有在美食街才會出現的特色料理,就是那種有小火鍋也有鐵板面的套餐,兩人只花不到五百元。
  “你有吃過這種東西嗎?”她問他。
  “沒有。”康偉業笑了笑,“不過不是我奢侈,我們在公司員工餐廳吃飯,一餐也只花七十元,只是我到百貨公司,幾乎都不來美食街。”
  “為什麼?”
  “常常人很多,還要搶位子,而且我每次到百貨公司都速戰速決,看好束叫,付了錢就走人。”
  “那以後你又多一個可以吃飯的地方了。”陳樂安笑道:“以後你去點餐的時候我就負責占位子,或者你占位子我點餐,團結力量大。”
  “好。”康偉業點頭,“也多一個可以約會的地方。”
  “如果你要找約會的地方,那有一個地方你更不能錯過。”
  吃完飯,陳樂安帶康偉業來到吵死人的電玩樓層。
  “你還來這種地方?”康偉業驚訝地看著充斥著青少年和親子組合的電玩區。
  “當然。”陳樂安得意地笑了,“百貨公司就是要有這種地方,才叫百貨公司。有一家新開的百貨公司因為想走高貴路線,不設電玩區,結果流失了一大批幼兒、青少年客群,這些小金主不肯來自然就吸不到大金主,最近它終於發現後果嚴重了,開始吃起人間煙火,引進遊樂器材。”
  “不錯,你也很有商業頭腦。”康偉業嘉許,然後帶著疑問:“可是我們算是青少年還是親子組合?”
  “永保一顆年輕的心,是我活力的來源。”陳樂安得意道:“在這裡的我,是永遠的十八歲。”
  “就算不在這裡,你也是十八歲。”康偉業覺得好笑。
  “喔,原來我的合夥人是羅莉控,難怪會找上我。”陳樂安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笑道:“那你要不要扮一次正太,跟羅莉姐姐一起瘋狂一下?”
  “OK,奉陪到底。”康偉業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兩人跑去換代幣,沖著“買三百加送十枚”的優惠,換了三百元。
  “我可以把代幣用完嗎?”進入遊戲區,陳樂安大聲問康偉業。她自己來時,都只捨得花五十元。
  “當然!不夠我再去換。”康偉業也大聲道,非常阿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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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9:31


  接下來,他們玩了射擊、金臂人、釣魚、保齡球、滾球、賽車、小鋼珠……
  玩投籃機和磁浮球的時候,康偉業因為都輸給陳樂安,所以不認輸地跟她比了一次又一次……
  “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比賽,幹嘛這麼拼?”陳樂安嘟著嘴。
  “榮譽常在我心。”康偉業右手按胸,一臉得意,在他終於險勝陳樂安之後。
  “都不懂得讓女朋友……”陳樂安咕噥,又跑去玩拉霸。
  “我來我來……”康偉業連忙趕過來,投下兩枚代幣。
  “唉呀你不會啦!”看著已經開始跳動的燈號,陳樂安阻止他,“這個有技巧,你掌握不到時間啦!”
  “讓我試一次……”在搶奪中,康偉業已經順手壓下了杆子。
  “鈴……”鈴聲大作。
  “怎麼回事?”康偉業看著突然間燈泡全亮的拉霸機,意外地發現“150”這個數字亮了起來。
  “啊!你中了最大獎!”陳樂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出票口就像機器故障般一直吐出彩票,嘴巴張成了O型,合都合不起來。
  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羨慕眼光,陳樂安得意得就像中了十五億樂透。她蹲下來,把卡在出票口的最後一張彩票扯斷,一臉興奮地看著這筆意外之財——
  “想不到你還有偏財運……”
  “這叫作新手的幸運。”康偉業得意地笑了。
  “大哥,要不要再來一次?”陳樂安賭性發作。
  “不是說了是‘新手的幸運’嗎?再玩下去就是賠了。”康偉業非常理智地立刻收手。
  兩人到櫃檯裁票,拜康偉業那一百五十張彩票所賜,他們第一次聯手就拿到了四百多張彩票。
  拿到晶片卡,康偉業流覽櫃檯後方的兌換品,半天之後苦笑。“我發現四百點好少,不到兩千點,幾乎換不到什麼像樣的東西……”
  “可是比我一個人來的時候好太多啦!”陳樂安很知足,“除非玩賭博機台,點數才會暴增,尤其像投籃機、磁浮球這些都是不出彩票的,反正我來這裡只是為了紓壓,點數就慢慢積著吧。”
  “你都沒有想換的東西嗎?”
  “有。”陳樂安指著架子上的一個大玩偶,“那個四千多點的。”
  “珊迪?”
  “欸你也知道?”陳樂安驚喜,“你也有看海綿寶寶?”
  康偉業點點頭。“以前我在美國的時候就看過,在美國超紅,非常幽默,對資本主義和商業行為的諷刺更是不遺餘力。不過,你為什麼會想要換珊迪?”
  “因為珊迪總是活力十足,有極強的行動力,還充滿正義感。”
  “嗯,跟你很像。”康偉業笑著點點頭。
  “那你呢?”
  “嗯……”康偉業想了想,“小蝸吧。”
  “小蝸?”
  “對啊!不需要花腦筋,連話也不用說,每天傭懶地當只寵物就好。”
  “一點也不像你。”
  “補償心理吧!我每天消耗太多腦細胞了。”
  陳樂安同情地點點頭,伸出雙手揉了揉他的太陽穴,“可憐的小蝸。”
  一抹溫柔的笑浮現在康偉業的嘴角,他伸手覆上她的手,“我想換東西。”
  “不要啦!為了珊迪和小蝸,我們要忍耐。”
  “就讓我換一樣小東西……”
  “好吧!就讓小蝸嘗點甜頭。”既然他堅持,陳樂安就不再堅持。
  一分鐘後,康偉業用四十點換了一小罐沒有焦糖色素的綠色汽水。
  “給你。”他拿給陳樂安。
  “哇!”陳樂安一臉驚喜,心頭滲入甜滋滋的感覺。
  在只有四百多點的拮據情況下,康偉業還記得送禮物給女朋友,真是模範男友。
  “我想去空中花園坐坐,”陳樂安對他晃了晃手中的汽水,“你還有時問嗎?”
  “走啊!”康偉業牽著她的手,跟著她走。
  這家百貨公司的空中花園並不是蓋在整棟建築的最上層,而是在三分之二的高度處,也就是嬰幼兒用品和電玩樓層之外,這樣的設計既方便購物的家長和小朋友歇息,從樓上的餐廳往下看,也是很美的造景。
  “哇!被娃娃兵攻陷了。”陳樂安一推開通往空中花園的玻璃門,就發出一聲驚呼。
  “你不喜歡小朋友嗎?”
  “我是怕你嫌煩。”
  “我不會啊!我很喜歡小朋友。”康偉業牽著她的手走出去,在花圃旁邊的木條椅上坐下,幫陳樂安打開汽水。
  陳樂安喝了一口,“哇!好清涼。”拿給康偉業,康偉業也喝了一口。
  晚風徐徐吹來,陳樂安抬頭往上看,向著百貨公司的方向,上方樓層的餐廳透出各色燈火,在夜色中顯得金碧輝煌。花了大錢在其中用餐的人或許感受到的是尊貴,卻不知道自己反而成為外面的人眼中的風景——不花一毛錢。
  “要不要躺我身上?”康偉業忽然道。
  “我今天又沒扭到腳。”陳樂安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可以把頭枕在我身上。”
  “不要。”陳樂安臉紅,“這裡人這麼多,要照顧一下其它人的感受。”
  “OK,我會等到路人甲乙丙丁統統蒸發的時候。”康偉業微笑,一會兒後問道:“為什麼你覺得我不喜歡小朋友?”
  “因為你說過你還不夠成熟,所以不想結婚。”陳樂安根據常理推斷,“自己都覺得自己長不大,怎麼還會想要養小孩?因為孩子是一輩子的責任,既然生了,不管再煩再累都要一直照顧他,甩都甩不脫的。”
  “怎麼聽起來像是你討厭小朋友?”
  “我才沒有呢!我只是在說大部分人的情況。”陳樂安挺神氣地否認。“我哥每次帶他女兒回來,我都會照顧她、跟她玩,我侄女可喜歡我了……”才說到這裡就有一個女娃手上拿著棒棒糖,搖搖晃晃地向他們走來,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們。
  “嗨!美眉,”陳樂安彎下身子向女娃打招呼,用著裝可愛的聲音:“你好可愛喲!”
  女娃好奇地看著陳樂安,然後笑了。
  “你幾醉?”陳樂安逗小女娃,把“歲”故意說成了“醉”。
  “三‘醉’……”小女孩果然很有默契地回答。
  “你手上的糖糖可不可以分漂‘釀’姐姐吃?”陳樂安眉飛色舞,“漂‘釀’姐姐吃了,就會跟你一樣漂‘釀’喔!”
  小女孩想了一下,就把棒棒糖伸向陳樂安,陳樂安滿臉笑容。
  “妹妹你好大方喔!可是姐姐牙牙痛,醫師叔叔說我不可以吃糖糖,只可以喝汽水……”
  小女孩呆呆地看著陳樂安,康偉業及時加入解救小女孩,“漂釀姐姐在騙你,不要聽她的話,牙牙痛不可以吃糖糖也不可以喝汽水喔!”
  小女孩害羞地笑了,轉身跑掉,跑到不遠處的一對年輕夫婦那裡。陳樂安因為調戲小女孩被抓包,有些尷尬地向那對夫婦笑了笑,那對夫婦回給她一個友善微笑。
  “超級尷尬……”陳樂安用手遮住臉,小聲對康偉業道。
  “我真擔心你侄女的牙齒。”康偉業幫忙用手遮住她的臉,忍不住笑了。
  “帶小孩真的很辛苦。我大嫂為了我侄女,申請一年留職停薪呢。”
  “可是我看那對夫婦好像很幸福的樣子。”康偉業靠近陳樂安,在她耳邊小聲道:“你覺得在那對夫婦眼中,我們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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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飛鷹
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1:59:49


  “一對俊男美女。”陳樂安嘻嘻一笑,指了指自己:“俊男。”又指了指康偉業:“美女。”
  “我覺得,應該是像新婚夫妻。”受到周圍氣氛的感染,康偉業第一次有了成家的念頭。婚姻到底是什麼?此時此刻,他忽然有點期待了。
  “我只知道老夫老妻是什麼樣子,不知道新婚夫妻是什麼樣子。”陳樂安故意不去在意他的話中之意。他的靠近,讓她的心跳不規律起來。
  “老夫老妻是什麼樣子?”他又問。
  “你沒聽過嗎?一個笑話。”陳樂安趁機岔開話題:“一對新婚夫妻度完蜜月回來,妻子向丈夫提議,想在外人面前裝成老夫老妻的樣子,丈夫說OK,叫妻子提著行李箱,走在他後面。”
  “真是糟糕的男人。”康偉業搖搖頭,“怎麼可以讓老婆提行李!”
  “遲早的事。”陳樂安習以為常。
  “我保證,絕不會讓我老婆提行李。”康偉業道:“行李宅配就好了。”
  陳樂安哭笑不得。對,她忘了,他們公司還有物流這一塊……
  不過,重點不在這裡吧?“其實做什麼都不重要,基於愛和尊重,相愛的男女應該都願意為對方做任何事。遺憾的是,愛會慢慢轉淡,尊重也會因為彼此的熟悉而蕩然無存。”
  “也有例外的吧……”康偉業緩緩地道,看著陳樂安的側臉。她每次說出世故的話時,表情總是特別單純稚氣。他心中湧起柔情,慢慢地貼近她,吻上她的臉。
  陳樂安心跳又猛又急,“不要亂來,這裡有好多人……”
  “不會有人注意……”康偉業喑啞著嗓音,“就算有人注意,也沒有關係。”
  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吻她!陳樂安嚇得不敢動。她是不介意他給她bonus啦!但是在公開場合……
  太考驗她的心臟強度了!
  感覺到她的緊繃,康偉業停了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若無其事地躺了下來,把頭枕在陳樂安的大腿上,“好舒服的夜晚。”
  陳樂安悄悄地吐出一口氣,壓抑著狂烈的心跳,勉強擠出微笑。“所以你以後來百貨公司就不用速戰速決了,這裡其實有許多不用花大錢也能得到快樂的地方。”
  “嗯。”康偉業露出滿足而愉悅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陳樂安將手輕輕地覆在他的眼皮上。
  康偉業感到一股暖意從陳樂安的手心傳來,流遍全身,他靜靜地感受這份溫暖,滿滿的感動在心中升起……
  夫妻之間,就是這樣的感覺嗎?當他想休息時,可以安心地停靠在她身邊。
  如果這就是夫妻,那他也許有信心踏上那條鋪著紅毯的路。
  當然,他希望在他走上紅毯時,還有樂安與他作伴……
  等康偉業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晚安曲響起的時間,他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康偉業坐起身來。
  “百貨公司要關門了,我們趕快走吧。”陳樂安拉著他站起來,用兩手搗著他因為睡了二十分鐘而變紅的臉,“剛睡醒容易著涼,不要被風吹到。”
  “大家都走了?”康偉業伸手覆住她的手,用剛睡醒而顯得迷濛的眼神看著零零落落走向玻璃門的大人小孩。
  “嗯。”陳樂安點頭,“我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叫醒你,不過我們現在要跑快一點了。”
  “好。”康偉業點頭,卻沒有移動腳步,他伸出雙臂,把她擁進懷裡。
  他的胸膛堅實寬闊,溫暖的溫度,從他身上傳到她身上。
  在這空蕩蕩的天地間,他們只有彼此……一種緊密相依的情感自陳樂安心中升起,他與她,好近好近,近得讓她想吻他……
  她才剛想到,他的吻就落了下來,輕輕柔柔地,像溫熱的雪花。
  似乎有什麼東西融化了,她覺得。可是,溫熱的雪花是不會融化的,所以融化的……是她……
  在這“路人甲乙丙丁統統蒸發的時候”,他果然對她亂來了。
  可是,她一點也不討厭他的亂來;他的亂來,讓她沈浸在滿滿的幸福感中。
  於是她也緊緊擁抱住他,仰起臉,將雪花一一盛起,存進心底。
  陳樂安在換衣服的時候,隱約聽到院子裡有講話的聲音,她抓著穿到一半的小禮服跑到窗邊拉長耳朵,果不其然,是她媽在跟康偉業說話。
  她心裡叫苦,就知道康偉業別有居心。
  前幾天康偉業說婚禮那天想找專人到家裡幫她梳化妝,她覺得何必麻煩,自己畫畫就好,但康偉業說這次的會面很重要,所以她只好聽他的,把家裡的位址給了他;在給他位址的同時還特別叮嚀,千萬不可以到她家來,他們在社區公園會合就好。她實在沒有能耐跟她爸媽解釋她和康偉業的關係。
  結果造型師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跟著進來……
  “安安,你好了嗎?你朋友來接你了。”她聽到她媽在門外叫她。
  “還沒……”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輩子不要出去。
  “伯母,沒關係,讓樂安慢慢來,時間還早。”她聽到康偉業在樓下這麼說。
  “安,”她媽敲門,壓低聲音:“開一下門。”
  “我還沒穿好。”她貼近門邊,小聲回答。
  “開門啦!”她媽在外邊催促。
  她匆匆拉上拉煉,不得不打開一條縫,她媽手腳俐落地閃了進來。
  “這個男的是誰?”她媽果真一臉興致勃勃。
  “不知道你還讓他進門?”她沒好氣。
  “這麼帥的帥哥,怎麼會是壞人。”她媽眉開眼笑,“你交了這麼帥的男朋友,都不跟媽說喔。”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她辯白:“就是今天的男伴而已。”
  “少來!”她媽打她槍,“剛剛你男朋友已經自己招了。”
  “他招什麼?”她一顆心提起來。
  “他說今天是他表妹結婚,你還騙我說是工作跑場。”她媽看起來比她還緊張,“安安,你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他表妹結婚,他們家所有的親戚都會到。”
  唉!就知道她媽會誤會。沒奈何,只能實話實說:“真的是工作啦!他只是我們公司的客戶,因為被家人催婚,所以要我陪他參加婚禮,當他的一日女友。”
  她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日女友是嗎?那你最近經常晚回家,不是跟他約會?”
  “就是加班嘛……”她打迷糊仗。
  “那你爸上次在公園看到的那個‘長得還可以看的’男的,不是這位康先生哦?”
  她倒抽一口冷氣。“爸看到……看到什麼?”
  “知道緊張了出?”她媽虧她:“已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跟男朋友在公園裡卿卿我我……女孩子保守一點嘛。”
  她尷尬。“爸怎麼都沒說?”
  “你老大不小了,你爸也替你急,看到你有物件,當然是樂觀其成,只是怕你吃虧,所以偷偷跟我說,要我暗地裡注意一下。”
  “你騙我,我不信。”她猜她媽只是在套她的話,“爸那麼晚哪會出去。”
  她爸從任教的高中退休後,人生樂趣就是看書和種花,每晚的二奶、三奶則是電視和電影,典型的老宅男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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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3-19 22:00:01


  “你忘啦!前幾天你爸以前的學生跟他聚餐,吃完飯送他回來,車子停在公園外面時,你爸的學生說那裡停了一部什麼‘海神三叉戟’,很貴很貴,你爸好奇往公園裡一看,這一看他懷疑自己眼花了,那坐在樹下跟個男人摟摟抱抱的,竟然是他的心肝寶貝……”
  要命!康偉業的車子也太招搖了吧,什麼海神三叉戟,她從來就沒聽過……
  匆匆拿起放在床下的鞋盒,開溜。“我不跟你說了,時間快到我要走了。”
  “等等等等!”她媽拉住她,“給媽媽看看……哇!我女兒真的好美!”
  “真的?”她有點小虛榮,停下腳步,覷了覷鏡中的自己。
  “美極了!”她媽邊看邊陶醉,“跟那個海神三叉戟簡直就是一對璧人。”
  她心裡頗樂,嘴上卻道:“跟你說是逢場作戲,不要想太多。”
  “逢場作戲作到家裡來啦?”她媽一臉“騙不過我”的老練,“他帶你見他父母前先到家裡見我和你爸,這個年輕人,很懂禮數啊!”
  “禮數?”
  她媽對她的遲鈍顯然很不滿意。“虧你還在婚顧公司工作,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是什麼意思?”唉!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呢,但她不許自己想太多,以免期望換來失望。
  “就是認定啊,傻瓜。”她媽果然道,看起來像是想捶她,不過大概是看她改頭換面所以沒出手,只是把她的手拿過來捏了捏。“這表示,他是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
  “不可能啦!”她嘴巴上否認,心裡卻有一點甜。
  “怎麼不可能?”她媽奇怪地看著她,一臉按捺不住的笑,“這麼帥的帥哥,你看著都不會心動哦?”
  是啦是啦,是很讓人心動啦!他都打破她“不要帥哥”的原則了,可是誰知道他是什麼想法?“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您老人家也是視覺系的。”
  “那當然!不然電視劇裡面那些帥哥是給什麼人看的?”她媽頗理直氣壯,又道:“如果只是帥當然還不夠,可是你男朋友看起來很可靠、很體面、很穩重、很有教養……”
  “唉呀!那都是表面上啦!”想想這麼說對康偉業不大公平,又道:“他是很優秀啦!不過私底下的他不是這個樣子……”
  “哇!好可愛喔……”
  看她媽眼中愛心冒得沒完沒了,她有點擔心。“媽,我先提醒你不要用情太深,不然等到我們分手那一天,我怕你承受不了。”
  她媽一臉世界末日的驚愕,好像現在就承受不了的樣子。“好好的為什麼要分手?你年紀也不小了,要好好對人家啊,不然……”
  “切!到底誰是你女兒?”
  “當然是你啊。”她媽跟她抱抱秀秀,嘻皮笑臉,“他可以當我半子。”
  “受不了……”她搖頭。
  難怪富太太栽在小白臉身上的新聞時有所聞,在她媽身上,又得到一次印證。
  她拿著鞋盒下樓,赫然發現她爸正在跟康偉業說話。聽到她下樓的聲音,兩個男人一起抬頭看她。
  一看到她爸那不舍中又夾雜著欣慰的表情,她只覺得天又黑了一邊——
  要命!今天是她要出嫁嗎?她爸要不要那麼感性啊!
  “樂安,”康偉業一見到她便站起來,走到樓梯口,凝望著她的眼中充滿讚美,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鞋盒。“你今天好漂亮。”
  她心裡得意,嘴上卻故意找他碴:“只有今天嗎?”
  康偉業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感受到從樓上和樓下同時射來的四道慌亂目光。康偉業反應很快地改口:“樂安每天都很漂亮。”
  “不好意思,這丫頭被我們寵壞了。”她爸立時補救。
  “安安就是這麼調皮,康先生多包涵喔。”她媽也跟著道。
  陳樂安驚訝地前看後看,現在是怎樣?她爸媽都窩裡反了?
  康偉業似也察覺到情勢的變化,嘴角一抹淺笑,像王子一樣優雅地朝她伸出手。“樂安……”
  形勢比人強,她只能應觀眾期待,乖乖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然後,她看到連她爸眼裡都冒出了愛心……
  “你們要出發了吧,安安不懂事,沒先告訴我們康先生今天會來,真是失禮,麻煩康先生幫我們向令尊令堂致謝,還有祝福新人。”她爸看著桌上的禮盒,一臉的感謝與過意不去,“看哪天有空,我和安安她媽也請令尊令堂吃個飯,大家聚聚。”
  陳樂安哆嗦了下,目視康偉業,卻見他面不改色笑道:“伯父太客氣了,是偉業來得冒昧,回去以後,我會將您的意思轉達給家父家母。”
  “那就好。”她爸頻頻點頭,又囑咐她道:“丫頭,今天見到康伯伯康伯母,要注意禮貌。”
  她裝乖點頭。她爸是老師,只要是老爸在的場合,她在外人面前就會很乖,以免砸了老爸的招牌。裝完乖,她坐上矮櫃準備穿鞋,伸手跟康偉業拿鞋盒,康偉業卻沒給她,反而自己打開盒蓋,然後蹲下來——
  “樂安。”康偉業拿出一隻粉色珍珠光霧面高跟鞋,輕輕抬起她左腳,幫她套上。
  陳樂安臉紅了,“不好意思……”
  “這是我的榮幸。”康偉業抬起頭,看著她微笑,“幫女朋友穿鞋,是男朋友才有的權利。”
  她臉更紅了,偷覷爸媽一眼,只見他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康偉業真的很懂得討好她爸媽啊!
  一種灰姑娘變身的虛榮也讓她陶醉了,今晚,就讓她好好當一次公主吧。
  “你幹嘛來我家啊?”一上車,陳樂安便想弄清楚這件事。
  “我來接你啊。”康偉業一邊開車,一邊笑道:“我怕你鞋跟太高不好走路,從你家到公園,至少要走上三分鐘。”
  是啦!七公分的高跟鞋,她是不大適應,但這算理由嗎?“你知道我要花多少唇舌跟我爸媽解釋?”
  “解釋什麼?我們不就是男女朋友嗎?”
  “還有你幹嘛送那麼多禮,還跟我爸在客廳聊那麼久。”她旁敲側擊,“你跟我爸都談些什麼?”
  “就是一些很普通的自我介紹。”康偉業道:“我的工作、我畢業的學校,諸如此類。”
  “你有提到你雄厚的家世背景嗎?”
  “沒有。”康偉業搖搖頭,“我希望伯父能先認識我這個人,我不想被另眼相看。”
  “認識你這個人?認識你幹嘛?”她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樂安,”康偉業轉頭看她,有點訝異她的大驚小怪,“身為你的朋友,見兄你的父母不應該嗎?”
  “可是你讓他們誤會了。”她嘟嘴抱怨:“你給了他們虛候的希望_
  “希望?”康偉業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開了一朵花,“我是伯父伯母的希望?”
  要命,他不懂什麼是天下父母心嗎?“你信不信,現在就是一隻公恐龍走進我家,然後說它是我男朋友,我爸媽都會歡天喜地。”
  他笑出來。“原來樂安的處境跟我一樣悲慘。”
  “所以你知道你今天玩弄了兩個老人家。”
  他連連搖頭。“不是,我只是好奇,不知道見女朋友的爸媽是什麼感覺。”
  所以,他又是在嘗試?“現在怎麼辦?好奇寶寶,我爸媽要跟你爸媽‘聚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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