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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0 05:58:23


    言言消沈的在客廳裡坐著,像呆子般凝視著落地窗外疏疏落落的霓虹燈,神思卻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下了董事長夫人的車之後,她就直接搭計程車過來崔旗磊的公寓,她知道大門密碼,在他的允許下,這陣子也一直自由出入,但今天,她卻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闖入了一間主人不在的屋子,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他去哪裡了?都快午夜十二點了還沒回來。

     她沒打開電視,只開了盞小壁燈,雖然穿著羽絨外套,還圍了圍巾,甚至戴了他送給她的兔子造型毛毛帽,但她手腳卻一直發冷。

     自己在這裡等他是要跟他談什麼,其實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只是想,既然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就沒理由裝作不知道,應該告訴他才對,所以她就來了。

     如果僅為了這麼點小事,為什麼她會如此惶然、忐忑不安?

     快淩晨一點時,大門終於傳來了動靜。

     崔旗磊進來了,她心驚的抬眼看他,馬上站了起來,硬是對他擠出一個笑容。

     「怎麼這麼晚?去哪裡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他步履不穩的走向她,忽然之間,她聞到了濃濃酒味,這令她震動又不安。

     他去喝酒了?還喝了不少,為什麼?

     崔旗磊定定的看了她一會,用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忽然笑了。「原來這就是天使面孔魔鬼心,哈!你真會裝。」

     那些她和男生出雙入對的照片就是鐵證,還有那些調查文件,那個因為被她搶走男朋友而憂郁暴瘦的女生,現在還住在精神病院裡,被她狠狠拋棄的男生也一蹶不振,而她居然還可以若無其事的跟他在一起?

     「真的……真的非常會裝。」他的聲音緩緩的,冷冷的,帶著譏諷。

     言言瞠眸看著他,滿心驚詫。「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整張面孔逼近她,淩厲的雙眸在她眼前放大。「搶了好朋友的男朋友,然後再劈腿狠狠的甩了對方,原來你是這種女人……」

     言言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她心慌的問︰「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

     「不必清醒!」他推開她,眼神變得冷漠陰沈。「馮言言,告訴我!你母親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嗎?你是私生女嗎?」

     言言的臉色,在一剎那變得雪白。

     「你說!不要想用任何謊言來欺騙我!」他大聲的吼,語氣急促又尖銳。

     言言強忍著淚,迎上他的目光,簡短的說︰「對,我母親介入了我父親的家庭,我是私生女。」

     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眼底有火焰在跳動,下顎的肌肉也緊繃了,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麼。

     該死!原來是真的……其他的傳聞想必也是真的,沒必要再問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兩人的行為一樣下賤!滾,我不想再見到你!」他的聲音狠絕,毫無轉圜余地。

     言言的臉色蒼白如紙,全身都在發抖著,但她沒有再說半句話,很快的拿起自己的包包,穿上鞋子,離開了他家。

     她機械化的按了電梯,走進電梯裡,腦子裡轟雷似的回響著他的話。

     你母親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嗎?你是私生女嗎?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兩人的行為一樣下賤!

     為什麼用這麼歹毒的話來汙辱她?她做了什麼?她並沒有破壞別人的家庭啊!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她沒有爸爸,她是私生女,鄰居們都在說他們姊弟五人的閑話,而母親從來不與他們談論父親。

     直到長大一些,她才知道自己不是沒有爸爸,而是爸爸另有家庭,也有妻子,他們的母親是小老婆,外面的女人。

     因為不想父母擔心,她從來沒有告訴他們,其實她在學校聽了很多閑話,還有同學因為這樣排擠她,老師因而給她臉色看。

     那些她都不在意,沒放在心上,因為她知道父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知道母親不是個壞女人就好,知道父母是愛她的,那就足夠了。

     然而,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埋怨父母讓她成了私生女,沒有一刻這麼怨恨母親介入了父親的家庭。

     父母不是她能選擇的,她又能向誰申訴?

     他因為這原因叫她滾,說不想再見她,說她很會裝……

     走出電梯,她滿腔憤怒的撥了父親的手機。

     「我的寶貝女兒,怎麼知道爸爸剛好在想你?」接通後,彼端的賀重微笑,關心地問︰「聽說你要參加夢幻主廚大賽,準備得怎麼樣了?有什麼爸爸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言言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這種關心,現在聽起來很刺耳。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為什麼讓我變成私生女!為什麼?」

     她情緒化的喊完就掛了電話,任憑賀重再怎麼回撥也不接。

     昨天以前,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現在,她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愛情,她不想回家,但她又能去哪裡?

     她好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或許學他一樣醉一場,不要再面對任何人……

     走出大樓,冷空氣迎面而來,她打了個哆嗦,撥給了宜佩,現在唯一可以收留她的人。

     「宜佩,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宜佩聲音微沈的說︰「我也睡不著,我正在看海。」

     「看海?」宜佩住的套房在市中心,根本沒有海可看啊。

     「我在北海岸。」

     她愣住了,心裡一陣不安。「你、你不會……」

     宜佩笑了,苦笑。「你放心,我不是來做傻事的,只是心裡悶得慌,又苦得不知道向誰說,就請了幾天特休來散心。」

     「對不起,宜佩,你那麼傷心,我卻沒時間陪你。」她算什麼朋友?竟然還想叫宜佩收留她。

     「你不是在準備夢幻主廚大賽嗎?我不怪你啦。」宜佩豁達地說。

     言言幽幽的說︰「我現在已經不用參加比賽,而且也被開除了,我……跟家人有些口角,不想回家,原本想去找你……」

     「怎麼回事?你跟家人的感情不是很好嗎?」宜佩詫異的問。

     「說來話長……」

     宜佩也不多問,阿莎力的說︰「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先去我家等我好了,密碼沒變,你自己進去吧,好好睡一覺,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聊。」

     言言哽咽不已,現在才真的哭了出來。「謝謝你,宜佩,謝謝……」

     「你為什麼無故曠職啊?」一坐下,胡愷娣就氣急敗壞的質問言言。「為什麼由韓晴取代你去參加夢幻主廚大賽?你一直不接我電話,我都快急死了。」

     言言心裡一陣難受。

     原來韓晴已經取代她了……

     「你倒是說話啊,到底什麼回事?」胡愷娣嚷嚷著。

     言言抬起頭來。「經理還沒有發布人事命令嗎?」

     她在樂沐的午休時間把愷娣找出來,約在不遠的咖啡廳見面,因為這兩天愷娣又是打手機又是傳簡訊的,她都沒回應,而且……她也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們就這麼結束了嗎?真的,要這樣結束?

     「沒有啊。」胡愷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什麼人事命令?」

     「那我也不能對你多說什麼,應該快發布人事命令了吧,你看了就知道。」言言振作了一下,擠出一個笑容,輕快的問︰「餐廳怎麼樣?主廚有去上班嗎?」

     「當然有啊!」胡愷娣狐疑的看著她。「怎麼會這麼問?你們吵架啦?」

     言言啜了口咖啡,不語。

     「哦,原來小倆口吵架啦。」胡愷娣恍然大悟。「難怪這兩天主廚都板著張臉,那張冷臉比北極冰山還冷,我們都互相提醒把皮繃緊一點,不要掃到台風尾了。」

     「不是那樣……」不只是吵架而已,但她不知道怎麼跟愷娣說。

     「不管是怎麼樣,快點和好吧!」胡愷娣笑著安慰了下她,又不快地說︰「你都不知道現在韓晴有多麼得意!她取代了你,主廚又親自留下來指導她,副廚因為爸爸中風,這兩天都不能留下來,她樂得跟主廚單獨相處,整天一直炫耀,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這樣啊……」她幽幽地攪著咖啡,心情是灰色的。

     愷娣走後,她仰靠在沙發中,一直呆坐著。

     他親自指導韓晴?

     是他宣布由韓晴取代她的嗎?

     他真的只因為她父母的事,就要對她如此無情?

     不,她不相信,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所以才會這麼狠絕。

     她要告訴他,關於她父母的故事,相信他聽完一定能諒解的,她母親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壞女人。

     她要再確認一次,給彼此一個機會,除非他在清醒的狀態下,親口說他們結束了,她才會死心。

     她一直在咖啡廳中坐到晚上,點了晚餐但一口都沒有吃,一直等到樂沐打烊才離開。

     夜色深濃,寒風冷冽,她拉緊大衣往樂沐走去,心裡沸騰著,也努力在整理自己淩亂的思緒。

     就只要問他一個問題,如果他說結束了,那她會死心,不會對他死纏爛打,因為本來就是她先開始的,他說過他是不婚主義,是她要開始的……

     從原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後門走進餐廳,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離開了兩天的廚房,竟然就感覺陌生了,怎麼會這樣?

     她往廚房走,原本心急的步伐在門口卻停了下來,因為聽到韓晴的聲音。

     「主廚,你幫人家看看嘴角是不是沾到東西了?」韓晴嬌嗲地說。

     言言隱身在門邊,看過去,偌大的廚房只有崔旗磊和韓晴,兩人靠得非常近,而韓晴正媚眼如絲的抬眸看著他,唇邊隱含著挑逗之意。

     言言深吸了口氣。

     她知道韓晴向來對崔旗磊極盡討好之能事,但這樣大膽的挑逗……

     「是沾了點醬汁。」崔旗磊俊帥的微微一笑,伸手,拇指拭去了韓晴唇邊的些微醬汁,冷不防將她拉進懷裡。

     看見這一幕,言言面頰上的血色倏然消失,白得像一張紙,她緊閉著嘴唇,呼吸變得急促。

     「主廚……」韓晴迷醉的看著崔旗磊,她伸出手臂,攬住了他的頸子。「我暗示了那麼多次,以為你沒感覺呢,原來不是啊。」

     「我怎麼可能對你沒感覺?」崔旗磊低緩地說,勾起唇,有些玩世不恭的看著她,那性感唇瓣像在做某種暗示。

     「主廚……」韓晴湊上去堵住了他的唇。

     他竟然沒有拒絕韓晴的吻!言言腦子裡轟地一聲,倏然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餐廳、回到宜佩家的,連下雨了也沒感覺,任雨水淋在身上,反正她的心已經墜落到無底深淵裡,淋點雨又有何妨?

     「老天!你怎麼了?」宜佩開門時嚇了一大跳。

     言言渾身都濕透了,臉色蒼白如紙,但她竟然微微一笑。「我沒事,只是心好痛、好痛……」

     還沒說完,她就昏過去了。

     「言言!」宜佩同時連忙扶住她。

     「你說誰?」崔旗磊眯起了眼睛。

     「你自己看名片!」菲比雖然這麼說,但她卻是把名片放在崔旗磊桌上,指著名片,逐字重音念道︰「新麥金控集團總裁——賀、重、!」

     餐廳的午休時間,原本是不招待客人的,但店長急匆匆的通報她,說有貴客要見崔主廚。

     見到訪客,她真是嚇了一大跳,那個只會出現在財經周刊的大人物怎麼會駕臨他們餐廳?而且不是來用餐的,只說有事要跟崔主廚談,很客氣的請她通融,讓她十分想知道個中原由。

     「小子,這樣的大人物為什麼親自來見你?你有跟銀行借錢嗎?」

     崔旗磊依舊坐在他的辦公桌裡,只用眼角余光瞄了名片一眼。「我不認識他,不見。」

     「你在說什麼啊?我都已經答應人家了。」菲比吼。「我以店經理、你的上司和你表姊的身份命令你,你非出去見他不可,不然我就——我就開除尚軒!你自己看著辦吧!」

     尚軒是廚房老麼,還在念餐飲系,勤快又肯學,但家境不好,她知道自己這個外表酷酷的表弟雖然看起來很不好親近,但有顆豆腐心,這類的威脅最有效了。

     崔旗磊起身了。

     並不是因為菲比的威脅,只是有點好奇名片上的那個大人物為什麼來找他,這件事透露出不尋常的味道。

     他走出去。

     偌大的餐廳裡空無一人,靠窗的位子,有個高瘦英挺又穩重的中年男人坐著,正在看窗外的雨中街景。

     他緩緩走過去,逕自拉開餐椅,在賀重對面坐下,視線落在對方身上。「我就是崔旗磊,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冒昧打擾了。」賀重從他落坐就一直看著他,他微微頷首。「我是言言的父親。」

     原來這就是讓他女兒心動的男人,果然外表器宇非凡,在他面前也不卑不亢,有大將之風。

     「你說你是—-言言的父親?」崔旗磊滿臉的驚愕。

     賀重微微一笑。「我嚇到你了?」

     「有點。」崔旗磊還是滿心的意外。

     在他的想象中,一個背叛妻子的家夥應該要很猥瑣才對,但眼前的言言父親不但一點都不猥瑣,還相貌出色、風采翩翩。

     緩緩地,他微挑濃眉,心中升起了另一股不以為然。

     所以,言言的父親跟他父親是同一種人嘍?

     上流社會對婚姻不忠實的敗類,以為有錢就可以處處留情,衣冠楚楚的外表下,是對家庭極度不負責任的靈魂,就是他最痛恨的那種人!

     想到這裡,他的表情冷峻了起來,冷淡無禮又直截了當的說︰「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跟你的女兒已經結束了,我想我們應該也沒什麼可談的了。」

     「我並不是來跟你談言言的事,我只是來請你聽我說一個故事。」

     崔旗磊嘲弄的揚起了嘴角,表情雖然不置可否,但心中十分不以為然。

     什麼故事?美化他風流帳的故事?

     省省吧!這種故事他從他老爸嘴裡聽到太多了,什麼天性如此,自己也很痛苦,絕不是有意傷他媽媽的心,但上天硬是配給他一個不安定的靈魂,他也無可奈何等等的屁話鬼話。

     「謝謝你沒有拒絕,我就當你願意聽了。」賀重啜了口咖啡,外面的雨漸漸停了,他緩緩說道︰「我的妻子是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長輩自小定下的婚事,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知道我並不想跟她結婚,於是主動表示要退婚,退婚後便去英國留學了。」

     「沒想到她在英國發生了件不幸的事,有個黑人潛進她的公寓強暴了她,從此她變得很害怕男人,還多次自殺,我知道了她的遭遇,很自責,才決定要跟她結婚,照顧她,在我們婚後她也確實慢慢敞開了心房,不再試圖結束自己的生命。」

     「婚後四年,我們都沒有孩子,經過檢查才知道是她不孕,她覺得愧對我,要求離婚,但我不答應,從此她就清心寡欲,每天吃齋念佛,一心希望我遇見一個真正能讓我幸福的女人。」

     「又過了三年,我在維也納遇見了言言的母親,生平第一次遇到讓我怦然心動的女人,也是生平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

     說到這裡,他稍微停了一下,眼底浮現兩簇幽柔的光芒。

     「言言的母親就這樣沒名沒分的跟我在一起,她懷言言的大姊時,我的妻子得了癌癥,她到那時還是覺得很對不起我,也得知了言言母親的存在,她幾次要求離婚,但我沒同意。」

     「她纏綿病榻二十年,提起離婚不下百次,一心想成全我和言言的母親,而言言的母親則是說什麼都不肯我為了她離婚,她不想我擔上負心漢的罪名,情願沒有名分的一直跟著我……」

     說完後,他看著崔旗磊,那神色,在鄭重之中帶著抹苦澀。「她們兩個都是可憐的女人,我沒資格為我自己辯解,當然也不能干涉你的決定,如果聽完後你能對這故事裡的人多一點寬容,我會很感激你。」

     「這個故事確實打動了我。」他有些惱怒的說︰「但是,就算沒有這個故事,我也不可能會去愛一個搶好友男朋友的女人,更別說還劈腿拋棄了搶來的男人,讓自己的好朋友現在還住在精神病院裡!」

     「你現在是在說言言嗎?」賀重愣住了。「你一定誤會了,言言不是那種女孩,我很肯定你是她的初戀,她第一次愛上的男人。」

     哈!崔旗磊的眼神陰沈了下去,他冷冰冰的說︰「恕我直言,你是她的父親,你當然會為她說話,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女兒嗎?」

     想必她做的這些事,都將家人蒙在鼓裡。當然要那樣了,不然她有臉讓家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嗎?

     「我衷心的希望你能查清楚一切!」賀重深沈的說︰「如果你不信我的話,回去之後,我會叫秘書給你一份言言所有同學朋友的電話名單,你自己去查!」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0 05:58:51


    該死!

     老頭子竟然騙他!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真的想我登報和你斷絕父子關係嗎?!」崔旗磊二度回家,依然是發飆。

     「你在說什麼?」崔宏培推了推眼鏡,擱下正在看的晚報,站了起來。

     邵曼綺坐在沙發裡繼續吃她的進口高級櫻桃,眼睛盯著電視裡的時尚節目,仿佛一切與她無關。

     「這個男的根本不是言言從好朋友手中搶走的!」崔旗磊把照片重重摔在桌上。

     崔宏培蹙起了眉心。「不然他是誰?那女人的另一個男人嗎?她可真是人盡可夫。」

     「你住口!不許你汙辱她!」崔旗磊氣得臉色蒼白。「這男的是她同學,骨癌末期,他一直喜歡言言,是他父母拜托言言陪他走完人生最後三個月,她一直抽空去醫院陪他,才會有這些照片。」

     「是這樣嗎?你都查清楚了嗎?」崔宏培很懷疑。

     「我都查清楚了,沒查清楚的是你!」崔旗磊淩厲的問︰「還是,你明知道沒有那種事卻故意捏造來騙我?」

     崔宏培連聲喊冤,「沒有!你不要誤會老爸,我真的沒有!」

     「你不是很勢利眼嗎?怎麼會阻止我跟她在一起?」崔旗磊嘲諷冷笑。「難道說是不知道她父親是誰嗎?是堂堂新麥金控的總裁賀重。知道言言未來可以分到多少財產嗎?至少百億。」

     「新麥金控?」崔宏培驚跳了起來。「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新麥金控的賀總?」不等兒子回答,他便一臉恍然大悟。「我早就聽說賀總有個小老婆,已經在一起二、三十年了,沒想到就是馮言言的母親!」

     自言自語的說完,他轉頭指責妻子。「曼綺,不是我說你,你派出去的人是怎麼辦事的?這麼重要的事沒有查出來,查出來的也都是錯誤的,還錯得離譜,差點害我們父子失和。」

     邵曼綺臉上沒有半點驚訝之色,她面不改色的看著丈夫。「你以為我真的沒有查出來嗎?」

     崔宏培眉毛一挑。「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淡淡一笑。「就因為我查出來了,所以才不想讓你知道,以免你喜孜孜的去促成和賀家的婚事。」

     崔宏培指著妻子,怒氣沖沖的罵道︰「你、你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和賀家結為親家對我們百利無一害,你腦子在想什麼,居然暗中搞破壞!」

     「在想什麼哦……」邵曼綺漾著笑容,摸摸自己的肚子。「在想我們的寶寶不能把什麼都讓給哥哥,不能一出生就一無所有啊。」

     崔宏培被妻子嚇了一大跳。「寶寶?你懷孕了?」

     「對,已經兩個月了。」邵曼綺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丈夫。「以前我盡力想討好你的兒子,他都不領情,現在開始我得為我自己想了,如果你知道馮言言的父親是賀重,你勢必極力促成這門婚事,也將會把美味集團交給你兒子,你們父子關係變好了,那我跟我的孩子怎麼辦,喝西北風嗎?」

     崔宏培暴跳如雷。「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自利?竟然為了自己,想要破壞我們父子的感情,你就那麼想要錢嗎?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紀,這年紀還生孩子你是自討苦吃,為了你自己的身體,快點安排時間去拿掉吧!我會陪你去。」

     邵曼綺挑戰的看著丈夫。「我不要,我要生!」

     孩子是她的護身符,是她鞏固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的唯一方法!

     崔宏培嘖聲搖頭。「不像話,你都四十八歲了,現在生孩子不怕被笑話嗎……」

     崔旗磊轉身走人,懶得聽他們無恥齷齪的對話,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言言在哪裡?

     她一直不接他的電話,胡愷娣只知道她並沒有回家,也不清楚她的行蹤。

     想到他明明發現言言的身影,卻故意沒有拒絕韓晴的吻時,她那受傷又痛楚的眼眸……他的心緊緊一揪,一陣劇烈的絞痛侵襲了他的五髒六腑。

     還有那一晚自己對她說了什麼?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兩人的行為一樣下賤!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麼?他真是個混蛋!

     他竟然會信了老頭子的鬼話那麼殘忍的對待她,她會原諒他嗎?她能原諒他嗎?

     宜佩下班順便買了個六寸的海鮮披薩回家,是她和言言最喜歡的口味,簡簡單單就解決了兩人的晚餐。

     言言原本看到自己愛吃的海鮮披薩還很開心,但才吃了幾口卻覺得反胃,甚至跑去廁所干嘔。

     宜佩幫她拍背,沈吟了一下。「你這樣真的很像懷孕了耶,我大嫂懷孕初期在害喜時就是這樣……」

     她從北海岸回來之後,言言就把她跟崔旗磊之間發生的事都告訴她了,其實她也接到言言母親的電話,馮家人都很擔心言言,所以她也把言言跟崔旗磊分手的事跟言言母親說了。

     話說,那個姓崔的真的很莫名其妙,怎麼可以因為言言父母的事就鄙棄她?再說言言父母也是有苦衷的,怎麼都不問清楚就定人家的罪呢?

     「你說……懷孕?」言言恍若遭到青天霹靂,整個人都呆了。

     這幾天胃一直不舒服,但她因為情緒低落,沒想太多,只認為跟自己有一餐沒一餐的胃口極差有關。

     沒想到……

     算算日子,她的月事確實該來沒來,先是忙夢幻主廚大賽的事讓她疏忽了,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事,讓她一時忘了注意跟自己最相關的事,她可真是糊塗啊。

     「你先不要慌,去房裡躺著,我去幫你買驗孕筆,驗了才知道答案,先不要自己嚇自己。」

     「謝謝你,宜佩……」

     言言躺著了,但她根本無法休息,腦中紛紛亂亂的全是懷孕的事,還有崔旗磊放大的面孔在瞪著她。

     老天,怎麼辦?

     不是都有吃事後避孕藥嗎,怎麼還會懷孕?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還會懷疑她存心沒吃避孕藥,加上現在他那麼厭惡她,都當她是蒼蠅般的趕走她了,要是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她不敢想了,只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她根本沒有懷孕……

     「累死我了,我用跑的!」宜佩氣喘籲籲的回來了,馬上把驗孕筆給她。「喏,一定等得很急吧,快去驗吧!」

     言言拿著驗孕筆進了浴室,走出浴室時面色如紙,看起來像要昏倒了。

     宜佩趕緊扶著她,心裡有數。「懷孕了對吧?不要想那麼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情緒平靜一點再想。」

     她扶著言言躺下,見她安靜的拉起被子蓋住頭,不一會就聽見壓抑的啜泣聲。

     唉……懷了正在厭惡自己的男人的孩子,還知道那男人絕不會負起責任,不六神無主才怪。

     該死的男人!該死的崔旗磊!

     他憑什麼讓言言這麼傷心難過,言言說不定要獨自痛苦的處理掉腹中的小生命,他卻什麼都不知道,還跟廚房裡的其他助理搞曖昧,怎麼可以這樣便宜了他?

     宜佩越想越不甘心,就算不要孩子,人工流產的部分,他在道義上要陪言言一起面對吧?

     言言哭著,心痛著,哭累了,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醒來時,發現旁邊是空的,而且好暗,夜燈的光線好微弱,好像快壞了。

     宜佩呢?

     這幾天她都跟宜佩擠一張床睡,床雖然小,擠兩個人剛好可以互相取暖,不必用電毯。

     但是,今天很奇怪,床邊的鬧鐘顯示才淩晨五點多,還不到上班時間,宜佩就已經起來了嗎?

     更奇怪的是,空氣裡有種男性氣息,是她所熟悉的味道,是崔旗磊身上的味道……

     不,不可能,他怎麼會在這裡,她在想什麼,是瘋了不成?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能奢望會在宜佩的套房看到他啊!

     「你醒啦。」

     她的手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握住了。

     言言一驚,抬起眼眸,看到崔旗磊正握緊了她的手。

     她看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麼回事?他知道她懷孕的事了,所以特地來找她算帳?還是來押她去婦產科動流產手術?

     想到這裡,她往床裡縮,眼裡流露著驚慌。

     「言言,我錯了,對不起……」崔旗磊把她的手握得牢牢的,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眼裡盛滿了懊悔、祈求寬恕。

     言言潤了潤嘴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在說什麼?」

     「我見過你父親,是我誤會你了,是我混蛋……」崔旗磊低啞的說,想到她朋友說,她知道懷孕之後非常痛苦,他就更加覺得自己非常可惡,她身心俱疲都是他害的。

     「我不是在作夢吧?」言言看著他,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但眼裡卻閃過一道光彩。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內心深處掀起了莫大騷動。

     她竟然如此輕易就原諒了他?就只因為他來了?

     他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汙辱過她,還把話說得那麼難聽、那麼絕,她卻連個巴掌都沒有賞他……

     他再也忍不住了,緊緊的攬住了她,灼熱的嘴唇堵住了她水潤的唇瓣,舌尖分開她的唇長驅直入,大掌沿著她柔嫩的頸線而下,覆住她一邊的柔軟……

     言言喘息著,身心都像有烈火在燒。

     她想要他!

     她想要擁有他,也想被他擁有,想要他的需求瘋狂燃起,一發不可收拾,她拱起身子,要求更多的他,同時她的手也輕撫著他,這使得他的心跳狂野,下腹升起了一股激情的悸動。

     他的唇滑到了她耳邊,身體壓上了她的。「我會輕一點。」

     分開了幾天,他們同樣想念著對方,激情使他們完全失去了自制,他想要緩緩的沖刺,怕會傷害了她肚子裡的小寶貝,卻益發的想要猛然佔有她,引發了莫名的激狂,讓兩人都深陷激情裡。

     許久之後,他汗濕的身體貼著她的,雙唇埋在她胸前,不住地喘息。

     又過了一下,他的分身才緩緩退出,他把她摟緊,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拉起被子蓋住兩人的身體。

     言言滿足的靠在他懷裡,身體貼著他,心底泛柔。

     原來天堂地獄只有一線之隔,沒有他的日子是地獄,現在她在天堂裡。

     「你朋友說你懷孕了,等診所一開門,我們就去檢查。」窗外天色逐漸破曉,氣象預報說,今天偏寒,但天氣晴。

     「宜佩告訴你的?她呢?」言言這才慌張的想起好友。

     她竟然忘了這是在宜佩的套房裡、在宜佩的床上,剛剛他們還這樣那樣的,她一定是瘋了,要幫宜佩換床單洗床單才行……

     「她說去同事家借住一晚,把這裡留給我們。」他的臉露出微笑。「你的朋友真潑辣,她從你手機找到我的手機號碼,痛罵了我一頓。」

     「你千萬別怪她,她是為我好。」言言深覺懊惱。「宜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希望你們不是這樣認識的。」

     崔旗磊微笑,輕柔的摸了一下她的臉頰。「來日方長,我會讓她對我改觀的。」

     言言重新回到樂沐上班,當然也恢復了參加夢幻主廚大賽的資格,畢竟她和劉昕的默契還是最好的,勝率較高。

     韓晴甚覺沒面子,她一知道消息就氣急敗壞的寫了辭呈丟在崔旗磊桌上,興師問罪。

     「你這是做什麼?」崔旗磊沈下臉,目光如霜,不快的蹙著眉,很不滿意她無禮的行為。

     「我不做了!」韓晴不滿的發泄著情緒。「怎麼可以一下子讓我參加夢幻主廚大賽,一下子又讓馮言言取代我,難道我只是她不在時的替代品嗎?這是你的主意還是經理的主意?」

     她那牢騷滿腹的口吻讓人極倒胃口,崔旗磊幾近冷酷的說︰「主廚大賽的參加選手原本就是馮言言,你心裡有數,她實力比你強,和劉昕也配合很久了,他們比較有默契。」

     「但我這幾天也很努力在練習!難道要這樣抹煞我的付出?」韓晴憤憤不平的質問。

     「以後還有機會。」這只是場面話,在他看來,韓晴的實力與言言相去甚遠,還要長時間的磨練。

     「機會?哼!我不希罕。」韓晴決絕的說。

     「如果你真想辭職,那就把信放著,我會看,現在你可以出去了。」他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韓晴卻不走,她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語帶挑逗的說︰「那個吻呢?我們之間的那個吻呢?如果你也有意思,我們晚上不如……」

     他冷淡的打斷了她。「很抱歉,我沒有意思。」

     韓晴一陣錯愕。「你沒有意思?怎麼可能,你沒有推開我……」

     雖然她吻他時,他緊閉著嘴唇,但沒有推開不就是一種接受嗎?她以為自己已經擄獲了他。

     「因為我知道馮言言在門邊看著。」他眉一挑,淡淡的說︰「為了傷她的心,所以才沒有推開你。」

     韓晴瞪著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馮言言是我的女人,我們快要結婚了。」

     韓晴臉色一變,一股氣陡地飄上腦門。

     所以說,她被耍了?從頭到尾都被耍了嗎?

     「主廚!」門外傳來言言的聲音。

     「進來!」

     言言開門進去了,立即感覺到氣氛不對勁。

     他們怎麼了?崔旗磊說那天是知道她在門邊看才故意沒有推開韓晴的,雖然她全部相信他,但還是有點擔心韓晴有所誤會。

     「你們不會幸福的!」韓晴狠狠的瞪了他們兩眼,怒氣沖沖的走了。

     言言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崔旗磊。「她怎麼了?」

     「她說有私人原因要辭職,明天要開始找人補她的位了。」他輕描淡寫的說︰「你這個時間來有什麼事嗎?」

     言言對韓晴的事也沒深究,她興匆匆的看著崔旗磊。「副廚要我來問問你,明天餐廳公休,可以過來指導我們,做最後的練習嗎?」

     崔旗磊挑眉。「我當然會跟你一起來,你以為我會放著你與狼共廚嗎?」

     言言笑了。「副廚不是你想的那種人,而且副廚的父親這陣子中風了,他哪有時間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他跟我一樣,現在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比賽中全力發揮,為餐廳爭光。」

     崔旗磊低哼一聲。「原來你們現在還有共同的目標啊,這樣我更不放心讓你們獨處了。」

     「真是的,你說到哪裡去了……」還沒說完,她手機響了,她接了起來,幾秒之後瞪大了眼晴,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抱歉,我沒聽清楚,您說您是……董事長的秘書?」

     她看了崔旗磊一眼,後者挑起了眉毛,繞出辦公桌,走到她身邊。

     「董事長要請我吃飯?想要跟我談一談……什麼?公司成立三十周年的紀念酒會一定要參加……」

     崔旗磊抽走了她的手機。「吳叔,你跟那個人說不必了,我們這種小老百姓,不勞崔董費心邀請,就這樣。」

     言言訝異極了。「你怎麼可以叫秘書轉告那種話?萬一董事長誤會是我教唆你的怎麼辦?」

     她當然見過董事長,每年尾牙,董事長都會上台高歌好幾曲,歌喉相當不錯,長得非常帥。

     她曾聽說董事長的嗜好就是結婚跟離婚,但萬萬沒想到,她愛的男人竟然會跟那些事有關,崔旗磊的母親,正是董事長的第一任老婆。

     「要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崔旗磊滿不在乎的說︰「反正我不會讓他有機會見你,傷害你。」

     言言看著他沈下臉色,雖然沒再多問,但多少也感覺到他與董事長之間的父子關係似乎不怎麼好。

     怎麼會這樣呢?

     劉昕和言言在夢幻主廚大賽不負眾望的奪得了冠軍,美味集團旗下所有餐廳打八五折一天同慶,兩人同時獲得了法國藍帶學院進修半年的機會,所有費用包含食宿機票都由主辦單位負責。

     言言當然很開心,但這份她期待已久的開心輕易被眼前的超音波熒幕取代了,她激動的看著熒幕裡的小點,那是她和崔旗磊的孩子。

     「懷孕八周,目前看來,沒有什麼問題,放鬆心情,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還不太需要忌口,只要按時產檢就可以了。」醫師和藹可親的交代。

     她喜悅的看著超音波照片,沒想到自己可以生下他的孩子,沒想到這感覺會這麼幸福。

     「現在你還可以上班,等五個月的時候,我就不許你再待在廚房,我會跟經理商量,讓你負責制作甜點就好。」兩人走出診間後,崔旗磊再三叮嚀。

     她展顏一笑,「都聽你的。」

     她現在比較煩惱的是怎麼跟家人說這件事,他們絕對會很吃驚。

     之前她離家出走就已經引起軒然大波,她爸爸還因此親自去見崔旗磊,她媽媽一個一個打給跟她要好的朋友,直到找到宜佩,確定她沒事才放心。

     事後,她也很後悔,很過意不去,都還沒道歉現在又懷孕了,一定又會嚇到他們……

     「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做給你吃。」

     他想要找點事做,因為雖然事隔多年,但再度走進婦產科還是讓他陷入了不愉快的回憶之中。

     如果那個孩子有被生下來,現在應該七歲了吧?

     「她」為了一千萬拿掉孩子,還離開了他,雖然他痛恨老頭子的做法,但他同樣痛恨「她」。

     都過去了,現在他身邊有了一個好女人,對他全心全意,他要學著珍惜眼前所擁有的。

     「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但我想要你陪我去一個地方。」言言甜甜一笑,輕快的說︰「而且我希望你穿得正式一點,早上我帶了一套你的西裝出來,就去洗手間換上吧!」

     昨天她預謀性的留宿在他那裡,就為了今天可以偷渡一套西裝出來。

     「要去你家對吧,難怪你今天穿得這麼正式。」他欣然接受了她的安排。「我也該見見你的家人,讓他們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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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0 05:59:20


    崔旗磊將車交給飯店的泊車人員,挽著言言走進飯店大廳。

     他臉上揚起一絲微笑。「跟你的家人約在這裡吃飯嗎?」

     他以為要去她家,但她說要到四季飯店,他直覺想到是約她家人在飯店用餐。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言言沖著他一笑,按了二樓的電梯,電梯門一開,她立即緊挽著他的手臂走出去,好像怕他會走掉似的。

     崔旗磊一眼看到宴會廳前的祝賀花籃,登時明白這是美味集團的三十周年紀念酒會。

     他的臉一沈。「我們走吧!」

     「拜托你,都已經來了,就進去坐一下吧!」言言懇切地看著他。「董事長真的很希望你能過來,他已經親自向我道過歉了,我都不怪他了,你就釋懷吧!」

     他的嘴唇抿得死緊,過了幾秒才冷冽的說︰「不是只有這件事。」

     那個人傷害了他母親,讓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都過得痛苦不堪,還拆散他和之前心愛的女人,間接殺死了他的孩子,他怎麼能夠原諒?

     「縱然有再多怨恨,他終究還是你爸,還是我們孩子的爺爺,如果你們一直這樣,將來我要怎麼跟孩子解釋爸爸和爺爺的關係?」

     言言深切的凝視著他,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像在做無言的懇求。

     他不語了。

     惡劣的是他們父子的關係,她實在沒必要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他,而自己又是何德何能、憑什麼讓她這樣苦苦哀求?

     到目前為止,他看不出自己為她做了什麼,都是她在付出,現在也是,為了讓他們父子關係破冰,她一定苦思了很久,如果他真的掉頭就走,她會是最難過的。

     「如果我進去能讓你高興,那就進去吧!」他眉頭蹙得死緊,撇了撇唇。「不過先說好,我是為了你進去的,不是為了那個人。」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你肯進去就好了。」言言開心不已,她沒想到自己真的可以說服他走進會場。

     崔旗磊不置一詞,表情嚴肅的挽著言言步入會場。

     崔宏培正在台上講話,老遠就看到兒子,高興的揚起了嘴角。

     「今天真的很高興大家來參加美味集團的三十周年紀念酒會,同時,我要在這裡鄭重介紹我的兒子,也是美味集團的接班人給大家認識……」

     話還沒說完,他竟突然搖晃了兩下,倒了下去。

     驚呼聲四起,有人馬上去扶起崔宏培,邵曼綺也在第一時間沖上台看丈夫。

     崔旗磊臉色頓時慘白無比。「爸!」

     崔宏培因腦溢血住進了加護病房,目前仍昏迷不醒。

     「吳秘書,這件事盡量不能走漏風聲,立刻通知今晚出席的所有媒體,這件事絕不能上報,與會的貴賓都和我們有生意往來,請他們也協助將此事壓下來,不然一定會影響集團的股價。」邵曼綺再三交代,她在醫院裡指揮著一切,宣示她女主人的地位。

     「是的,夫人,我會妥善處理。」跟在崔宏培身邊已經超過三十年的吳又榮,雖然職稱是秘書,但事實上更像崔宏培的貼身心腹。

     吳又榮離開之後,邵曼綺立刻對崔旗磊開火。

     「我說旗磊少爺,你為什麼要來?你不是很痛恨你爸爸嗎?是擔心他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遺產沒有你的分,才眼巴巴的趕過來嗎?」

     「你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言言看到崔旗磊的背挺直了,他的眼睛裡冒著火。

     邵曼綺意味深長的揚起了嘴角,乍看之下,仿佛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意。「我有沒有說話的余地,你很快會知道。」

     兩天後,美味集團董事長崔宏培昏迷不醒的消息還是傳開了,股價果然應聲下跌,因為集團目前尚未做好接班安排,令投資人都非常焦慮。

     「你真的不去醫院看看嗎?」言言實在擔心他,所以這幾天都跟他一起回家,至少有個人可以幫他分擔情緒。

     「我不想看到那個女人。」他又撚熄了一根煙,整個晚上,他不知道已經抽了多少煙。

     「叮咚!」

     門鈴響起,他走到對講機旁一看,熒幕顯現的人是吳又榮,讓崔旗磊很意外。

     他開了門。「吳叔,怎麼會來?」他臉色驀然一變。「難道……」

     「我嚇到你啦?」吳又榮連忙說︰「你放心,董事長雖然還在昏迷中,但沒有再惡化,我今天來是有事跟你商量。」

     崔旗磊見到吳又榮盯著言言看,他立刻說道︰「這位是……」

     「我知道,是馮小姐,讓我們家浪子定下來的大功臣。」吳又榮對她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吳又榮,是董事長的秘書,這小子都叫我吳叔,不嫌棄的話,你也叫我吳叔吧!」

     「好的,吳叔。」言言很知進退地說︰「你們聊,我去泡咖啡給你們喝。」

     當她端著咖啡回來時,聽到吳叔正在講董事長的病情,她把咖啡放在他們面前,逕自到一邊安靜的坐下。

     「目前最棘手的,除了董事長遲遲未醒過來,還有另一件事。」吳又榮凝重地說︰「夫人以董事長昏迷為理由,發起改選董事長。」

     「豈有此理!」崔旗磊從沙發裡跳了起來,鐵青著臉。「我爸才昏迷多久,不是半年,也不是一年,才一個星期,她這麼做有什麼居心?」

     「夫人是司馬昭之心啊。」吳又榮語重心長的提醒。「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因為愛董事長才跟董事長結婚,我得到可靠消息,她已經私下見過幾個持股較多的股東了,對董事長的位置誓在必得。」

     崔旗磊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下,才又鎮定了下來,他蹙眉問道︰「那女人手上哪來那麼多股份?」

     「董事長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你有你母親贈與的百分之五,你母親有百分之五,而夫人有百分之十五的股分,還有個叫陳佳陽的人近一年來默默的收購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實力不容小觀,動機也十分可疑,如果這個陳佳陽支持夫人,那我們就危險了,反過來,如果他肯支持我們,我們就安全了。」

     崔旗磊蹙眉。「這個叫陳佳陽的,究竟是什麼來頭?」

     吳又榮翻開帶來的資料。「我調查過了,只是一間美式餐廳的老板,平常生活相當單純,不是回家就是在餐廳裡,財力也不雄厚,看不出來有收購那麼多股份的實力。」

     言言越聽越疑惑。

     怎麼那麼剛好?她認識一個陳佳陽,也剛好經營一間美式餐廳。

     崔宏培昏迷十天未醒,美味集團股價持續下跌。

     特等病房裡很安靜,言言看著在病床邊不發一語超過一小時的崔旗磊,恨自己幫不上忙,能做的也只有陪著他。

     這幾天,餐廳打烊後,她都會陪他來醫院,她可以感覺到,事實上他不像他自己說的那麼痛恨他父親,他是愛他父親的,只是多年積怨變成了一條鴻溝,讓他們誰也跨不進對方心裡。

     希望董事長能醒來,給他們父子一個把話講開的機會,不然的話,一定會在他心裡留下很大的遺憾。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們旗磊少爺啊!」

     邵曼綺走進病房,打破了原本的寧靜。

     她依然打扮得雍容華貴,絲毫沒有因為丈夫昏迷不醒而憔悴,臉上妝容無懈可擊,擺明不怕被人說閑話。

     「你來做什麼?」崔旗磊對她怒目相向。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邵曼綺嘲弄的一笑。「你不是很恨他,不認他是你爸爸嗎?現在又來做什麼?難道真的被我猜中了,怕遺囑裡沒有你的名字,所以來盯梢是嗎?」

     崔旗磊眼睛裡充滿了火氣,他隱忍著怒火。「我不會打女人,所以你最好自己走,不要逼我出手。」

     邵曼綺又笑了。「你來這裡眼巴巴的看著他,他也不會醒過來,不如去想想怎麼保住你接班人的位置吧!」

     崔旗磊惡狠狠的瞪著她。「你這個女人終於露出真面目了。」

     「沒錯,我是為了錢才嫁給你爸,有什麼不對?」邵曼綺冷笑連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心裡只有你這個兒子,從沒為我想過,我當然要替自己打算,他還擔心你會更看輕他,不準我生下孩子……放心,我不會生,我才沒那麼傻,昨天我已經動手術拿掉孩子了,我可不想冒著高齡生產的危險生下他的孩子。」

     言言覺得快窒息了,無法理解她怎麼可以把這種事講得如此輕鬆?

     「你應該已經打聽清楚了吧,法律上來說,在沒有遺囑下,配偶可以分得一半遺產,再加上我原有的股份……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陳佳陽是我的人,我找了很多對美味集團有興趣的金主金援,用他的名義收購了百分之十的股份,這麼一來,我取得公司的經營權是輕而易舉的事,你認為你還有機會嗎?」邵曼綺一臉得意,說話的語氣就像她已經坐上了董事長的寶座。

     「說完了嗎?」崔旗磊的臉色發青,他聲音低低的從齒縫裡說︰「說完的話,你可以滾了。」

     言言心中湧起一股怒氣,她看著邵曼綺,也希望她快走,不要再刺激他了。

     然而,邵曼綺又給了他重重一腳。

     「我說,旗磊少爺,就算有遺囑,依你跟你爸之前的相處情況,你認為他會把公司交給你還是交給我?至少在他昏倒之前,我可是對他百依百順的喲!」

     她終於走了,揚長而去。

     崔旗磊一直動也不動看著父親,背對著言言,她看到他聳起的肩膀和握緊的拳頭,想必他此刻的表情十分壓抑。

     她悄然離開病房,出去買了兩杯咖啡。

     回到病房,見他還維持著她出去時的姿勢,動也沒動。

     她把咖啡擱下,過去牽著他的手到沙發區坐下,他沒有抗拒,臉色是前所未有的深沈。

     她輕輕嘆了口氣,眼光幽柔而專注的停在他臉上。「你不要把夫人的話放在心上,我相信董事長是愛你的,即便你們的關係再怎麼惡劣,你們還是父子。」

     「那個女人,我不會讓她得逞的!」他咬牙切齒的說︰「我已經說服我母親用她的股份支持我了,也在吳叔的幫忙下,找了幾個持股比較多的股東,但沒什麼用,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叫陳佳陽的人的股份,如她所說,我們勝算不高。」

     言言拿著咖啡杯溫手,支吾地說︰「呃——其實,我也認識一個同名同姓的陳佳陽,後來我看了吳叔的資料,連年齡也相同,我在想……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真的嗎?」崔旗磊精神一振。「你認識的陳佳陽是什麼人?你怎麼會認識他?」

     「他是我高中同學,也是大學同學,我們已經認識超過十年了。」

     崔旗磊迫不及待的問︰「你可以打給他嗎?我想馬上見見他!」

     言言嚇了一跳。「現在?」

     已經快淩晨十二點了。

     不過,她想到陳佳陽的美式餐廳營業到淩晨一點,於是,她撥了陳佳陽的手機。

     陳佳陽在餐廳的辦公室見他們,當他看到有個男人陪著言言來,其實已經心裡有數了,聽到言言介紹是她的男朋友,他臉上的失落更顯而易見,藏也藏不住。

     她終究還是有男朋友了,自己的默默守候變成了一場空。

     誰說默默守候就會變成自己的?他只是默默守候,對她而言,他根本什麼也沒做,不是嗎?

     要怪,就怪他自己提不起勇氣告白,生怕告白不成,連朋友都做不成,裹足不前的結果就是眼睜睜看著她變成別人的。

     「這麼晚來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吧?言言,我們都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有什麼事直說無妨。」他還是很有風度,叫人準備了咖啡和點心。

     言言也不跟他客套,直截了當的問︰「佳陽,我們想問你,你認識一個叫邵曼綺的女人嗎?」

     陳佳陽訝異的看著他們。「她是我阿姨,你們怎麼會認識我阿姨?」

     言言不答又問︰「那你知道你是美味集團的大股東,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嗎?」

     陳佳陽更是驚異。「這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會是美味集團的大股東?我不知道這件事。」

     她憂心地說︰「你阿姨以你的名義收購了美味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

     陳佳陽沈吟。「她嫁給了美味集團的董事長,收購股份也是正常的事。」他看著言言,「這件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嗎?」

     不等言言想好怎麼說,崔旗磊冷冷的開口了,「邵曼綺跟我父親結婚,我父親在日前因腦溢血昏迷不醒,昨天她去拿掉了和我父親的孩子,她想趁著我父親沒醒來之前搶奪董事長的位置,最終目的是奪走美味集團的經營權。」

     陳佳陽瞬間僵住,如遭雷擊,臉色都變了。「……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言言惶惑地說︰「剛剛她還跑到醫院撂狠話,好像對經營權誓在必得……奇怪的是,她只是你阿姨,為什麼會用你的名義收購股份?我記得你有好幾個阿姨,而你上面還有四個哥哥不是嗎?你跟這個阿姨很親嗎?如果很親的話,你可不可以去說服她不要做得這麼絕……」

     陳佳陽一連喝了好幾口咖啡,才臉色蒼白的說︰「事實上,她是我的親生母親。」

     言言傻眼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崔旗磊眯起了眼,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陳佳陽。「你是她兒子?」

     那女人第一次與他見面,要討好他時,她說她沒有過婚姻紀錄,會全心全意的待他爸爸。

     哈,好個沒有婚姻紀錄,確實是沒有婚姻紀錄,但有個私生子,老頭子應該作夢也沒有想到吧?

     「我是高二時知道的。」陳佳陽苦笑地說︰「我是她年輕不懂事時生下的私生子,直接交給我現在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大阿姨和大姨丈報戶口,當成是我現在的爸媽親生的,知道的那天,我很痛苦,一直在街上遊蕩不想回家……」

     言言恍然大悟。「我記得,有一次我在街上遇到你,你說不想回家,那天天氣冷得要命,又剛好下雨了,我叫你跟我回家……原來那是因為……」

     「是啊,你家人都對我很好。」陳佳陽因回憶而露出一抹笑容。「你小阿姨還問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母親煮飯給我吃,你外公硬是要我陪他下棋,替我算命,你弟弟叫我跟他一起睡,整個晚上,我們一起打電動打到天亮……那一天,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既然她是你母親,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崔旗磊不快地把言言拉了起來,懶得聽他們回憶溫馨的往事。「走吧,我再想別的辦法。」

     這個傻丫頭,看不出來這個叫陳佳陽的家夥喜歡她嗎?他可不想利用其他男人對她的愛慕來達成目的。

     「等一下——」陳佳陽叫住了他們。

     言言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陳佳陽誠懇的看著他們。「你們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會拿,我不會讓她做出那種奪人財產的事,絕不會。」

     今天是美味集團的臨時股東大會,崔旗磊向餐廳請假出席了,由副廚劉昕坐鎮廚房,主持大局。

     言言整天都心神不寧,沒辦法好好做事,偏偏今天又有個新加坡來的美食監賞老饕團,指定要品嘗她和劉昕在夢幻主廚大賽中得到冠軍的作品,半點都不能掉以輕心。

     自從她和劉昕在比賽中得到冠軍之後,餐廳的生意更好了,每天都有三分之一的客人是慕名而來,假日更是不預約就進不了餐廳大門。

     她和劉昕接受了幾個美食雜志的專訪,其中還有幾本國際性的雜志,大家都很期待他們從法國藍帶學院進修回來之後廚藝會更上層樓。

     從法國回來……是啊,什麼時候去法國?

     主辦單位已經在問了,劉昕說父親的情況很不好,要暫緩法國行,這令她鬆了口氣,因為她也還不能下定決心。

     如果能跟崔旗磊一起去那該多好,但不可能,董事長還沒醒,公司經營權之爭結果又尚未明朗,這時他怎麼能離開?

     「我的小姐!拜托你專心一點吧!」胡愷娣抓住空檔對她耳提面命。「主廚不在,你就失魂落魄的像什麼樣子,騙人家沒談過戀愛喔?」

     言言很尷尬。「我、我知道了,我會專心。」

     可一直到晚上,崔旗磊都沒有消息,手機沒有接,連簡訊都沒回,真是急死她了,陳佳陽也不接她電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陳佳陽臨時反悔,不幫他們了嗎?

     他沒有爭到經營權嗎?

     還是,董事長有什麼變故?

     一切的一切都教她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等到餐廳打烊,她換了衣服就想飛奔去醫院,或許他會在那裡!

     「要去哪裡?」

     餐廳大門外,她行色匆匆卻冷不防被人拉進了懷裡,她還沒看清楚就已經被對方牢牢的抱住了。

     「你嚇死我了。」以為遇到歹徒,她的心髒還在劇烈跳動,抬眸看到崔旗磊在黑暗中熠熠發亮的雙眸,她迫不及待的問︰「事情怎麼樣了?怎麼都不接我電話,我真的快要急死了。」

     「事情……」突然之間,他的眼眸顯得幽深。

     言言的一顆心跟著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稍微退開他的懷抱。「陳佳陽反悔了?他沒有去股東大會?」

     他唇邊有抹難以捉摸的微笑。「原來你這麼不相信他的為人?這就是十年的老朋友?」

     言言沒心情跟他解釋,屏息著焦慮不已的問︰「快點告訴我,他有去嗎?有去嗎?」

     「他是去了,也讓那個女人非常生氣。」他又把她拉進懷裡,下顎頂著她發絲,低聲說道︰「這次雖然我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不過我不許你跟他走得太近,人情我自會找機會還他。」

     言言總算放心了,滿足的揚起嘴角,淡淡一笑。「你在說什麼,我們只是老同學。」

     他哼了哼,這傻女人。「要我再說一次劉昕的事嗎?」

     言言愣了愣。

     想到每年生日時,陳佳陽親手為她做的生日蛋糕,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陳佳陽一直對她……

     「現在知道還不晚,跟他保持距離就可以了。」他驀然執起她的手,套上一枚戒指。「是求婚戒指,裡面刻了字,你回家再看。」

     言言有些哭笑不得。「哪有這樣的?」

     連求婚都這麼特立獨行,以後他會是什麼樣的爸爸啊?她的唇角忍不住因想象的畫面而上揚。

     「套住了就不能反悔,寶寶為證……」這種心房溫熱的感覺已經好久不曾有過了,她意外的闖入了他的生命,如今卻對他如此重要。

     「寶寶說他聽到了,會替拔拔、麻麻作證的。」

     他的語氣好溫柔,她柔柔地笑開,悄悄收緊雙臂,牢牢摟住他的腰際。

     就在他低下頭想吻她時,他的手機殺風景的響了,看到是吳叔來電,可能有急事,他暫且放開她,先聽電話。

     「吳叔,是我……」

     言言緊張的看著他,生怕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什麼?我爸醒了?好,我馬上過去!」

     收起手機,他緊緊擁她入懷,喜悅不已!「你真是我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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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0 05:59:49


    「看看我這件連身洋裝——很美吧!我可是花了一整晚跟別人搶標,才兩千九百八,真是超級劃算的!」

     言言和胡愷娣在餐廳門口遇到,兩人有說有笑的一起走進休息室,一進休息室,胡愷娣就忙不叠的脫下大衣,展示最新的戰利品。

     言言作思考狀的端詳著她身上的連身裙。「我記得這種連身裙,你不是有五件……不,六件,你不是有六件了?」

     胡愷娣瞪大了眼睛。「拜托,顏色不一樣,質感也不一樣啊!你摸摸看,純兔毛,不會刺刺的,穿起來保暖又修身,我強烈建議你也要買一件,保證主廚被你迷得暈頭轉向。」

     言言笑了。「我衣服很多,幾個姊姊給我的衣服就夠穿到下輩子了,而且我也不需要把誰迷得暈頭轉向。」

     「你們在聊什麼?」小媛進來了,一眼看到胡愷娣身上的衣服,她馬上激動不已。「兩千九百八對不對?」

     她可得意了。「哈,對啊,你也有看到喔?」

     小媛一直摸,愛不釋手。「好好看喔!可是我這個月只剩三千塊生活費了,買下去,我就要喝西北風了……」

     「好啦,講得這麼可憐,我就借你穿一次好了。」胡愷娣很大方的說。

     「真的嗎?愷娣姊你最好了!」

     看小媛好像要抱著愷娣的腿膜拜似的,言言笑著搖頭。

     她從來不覺得有什麼衣服是非買不可,家裡衣服多得要命,尤其是她三姊翩翩,愛打扮又愛血拼,她是最直接的受惠者。

     「哈囉,美女們!」菲比帶著一個清秀的女人走進來,她拍了拍手集中大家的注意力。「她是我們的新同事,接韓晴的位置,大家以後要和睦相處。」

     言言友善的看向那個新人,頓時有驚艷之廄,白白淨淨的,非常成熟清秀,是個古典美人,讓她想到了「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的句子。

     新人一臉可親的微笑。「你們好,我叫藍勻淨,雖然之前也在廚房待過,但法式料理餐廳的廚房是第一次,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請你們不吝指教。」

     言言主動過去拉住她的手。「別這麼說,大家都是同事,就互相學習、互相幫忙吧!」

     胡愷娣也靠了過來,一直看著藍勻淨。「天啊!你皮膚好白喔!你都怎麼美白的啊?」

     「眉型好自然,不像我,都沒有眉毛……」小媛一臉羨慕。

     四個女人換好了廚師服,嘰嘰喳喳的和菲比一起走進廚房。

     崔旗磊早已經就定位了,他微微挑眉看著她們,眸光停駐在言言光潔的瞼上。

     這個小女人身上究竟有什麼神奇的魔力,竟然改變了他,讓他飄泊多年的心定了下來,與老頭子的關係也日漸改善,他甚至要與她生兒育女了……

     驀然間,他的眼光與言言旁邊的女人接觸了,他的心髒冷不防咚地一跳,瞬間感覺到天旋地轉。

     勻淨……

     她怎麼會在這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菲比說今天會有個新人來報到,難道就是她?

     「大家好,我是藍勻淨,請多多指教!」她微微笑著,輪流跟每個人點頭致意,對崔旗磊也一視同仁。

     「美女耶!」楊尚軒看得目不轉楮。

     崔旗磊挺直了背脊,一瞬也不瞬的看著藍勻淨,一臉的深沈。

     為什麼事隔多年她又出現在他眼前?她想做什麼?

     「藍勻淨!你跟我來!」

     他冷著臉,筆直走出廚房,這麼嚴肅的表情令所有人都嚇到了。

     言言輕輕拍了拍藍勻淨的手背,小聲說道︰「別緊張,我們主廚是刀子口豆腐心,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藍勻淨回以一笑。「我知道,謝謝你。」

     她跟著崔旗磊出去了,神態沈穩鎮定。

     一進辦公室,崔旗磊就砰地關上門,轉身瞪著她,好像她是個怪物。

     藍勻淨幽幽的嘆了口氣。「還恨我?」

     「恨?你有資格嗎?」他用古怪的眼光看著她。「告訴我,你為什麼來?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低嘆了一聲,柔聲說︰「我只是在找一份工作,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這裡的主廚,如果知道的話,我一定不會來。」

     「找工作?」他嗤之以鼻,冷漠的問︰「怎麼,那一千萬花完了嗎?」

     八年了,為了一千萬,她向老頭子承諾不會再見他。

     「磊——」她的眉心輕顰了一下,無奈的說︰「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可以走。」

     「不必了。」他的眉頭纏結。「反正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感覺,而且我已經有未婚妻了,我們很快會結婚……喔,對了,她已經懷孕了,絕不會像某人一樣,為了錢,殺死自己的孩子。」

     兩人過去的回憶像條毒蛇,正在啃食著他的心髒,他怎麼可能對她沒有任何感覺,他恨她!遺恨著她!

     「既然你說可以,那我就留下來了。」她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轉身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新人歡迎會是菲比提議舉辦的,一並慶祝劉昕和言言在夢幻主廚大賽得了冠軍。

     打烊後,所有人在KTV集合,歡唱是其次,拚酒才是重頭戲,包廂裡熱鬧滾滾。

     「盡量喝,今天我買單!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但明天每個人都要給我準時上班,聽到了沒有?」菲比醉了,用吼的。

     「聽到了!」每個人都用力吼回去。

     言言沒有跟崔旗磊坐在一起,他們在一起的事只有胡愷娣和劉昕知道,還沒公開,所以她跟愷娣坐在一起,但一直注意著他。

     他一開始就叮嚀她不可以喝酒,他自己卻喝了很多,心情好像很惡劣,看得她很擔心。

     喝這麼多,明天要怎麼上班啊?

     他這幾天是怎麼了?心情一直是陰天,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還忘了她要產檢的日子,本來他跟董事長的父子關係已經有改善了,可昨天她提議回去跟董事長吃飯,他卻擰著眉心一口回絕。

     愷娣說,大家私下都在傳,主廚很不滿意新來的藍勻淨,整天對她板著臉,已經不是不假辭色了,是連點面子都不給,常當眾找她的麻煩、很厭惡她,大家都很同情藍勻淨,認為她八字與主廚犯沖。

     只是因為不滿意新來的廚房助理,這幾天心情就都不好嗎?

     不可能,他不會只為了這麼點小事就不痛快吧?

     究竟有什麼事?

     現在,美味集團的經營權非常穩固,董事長也正在跟夫人在辦離婚手續,經過爭奪經營權的事,他們夫妻已經反目成仇,橫亙在他們父子之間的障礙如今不存在了,他卻成日深鎖著眉宇,讓她難以走進他的心。

     見他步履不穩的走出包廂,她想馬上跟出去,但為了避嫌,還是過了一分鐘她才跟上去。

     一出包廂,她連忙往男廁走。

     他應該是要去吐吧?她又不能跟進男廁,怎麼辦?

     「如果不是我爸酒駕撞死人,要賠對方一千萬的和解金,我不會收你爸的錢,你爸就是看準了我家沒有錢才會這樣對我……」藍勻淨哭喊著。

     崔旗磊瞪著她,呼吸急促。「你說的是真的嗎?」

     言言停下了腳步,她看到前方幾步的大型盆栽旁,崔旗磊和藍勻淨在爭執。

     他們……他們在說什麼?雖然他們說的話她都聽到了,但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起來。

     「你可以去問你爸,也可以去調查!」藍勻淨一直掉淚。「你當真認為我會為了一千萬離開你?在你心中,我是那麼不堪的女人嗎?你認為我們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崔旗磊臉色慘白,像尊大理石雕像。「孩子呢?」

     藍勻淨吸了吸鼻子,眼中彌漫著淚水。「拿掉了,是你爸的條件,他說這樣才能真正斷得干干淨淨,還說我這樣的女人不配生你們崔家的孩子,就算生了,他也不會承認是他的孫子,要我別癡心妄想。」

     「為什麼到今天才告訴我?」他把拳頭握得死緊,酒氣在他胸中翻攪,他呼吸急促。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也不想解釋,我以為自己可以忘了你,但這麼多年過去,我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她的目光深深的望進他的眼睛深處。「我默默進修,增進自己的廚藝,這些年來一直找跟料理有關的工作做,感覺好像離你近了一步,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傻,但我忘不了你……」

     言言混亂的看著他們。

     一瞬間,她的心髒咚地一跳,胸口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撾了一下。

     雲靜、雲靜……原來不是雲靜而是勻淨,她就是那個勻淨!她跟崔旗磊第一次發生關係時,他口裡喊著的名字。

     謎底揭曉,原來他不是討厭廚房新人藍勻淨,他是無法面對舊愛藍勻淨,所以才會用冷面掩飾內心深處真正的感情!

     只是,他深愛過的女人出現了,他為什麼沒有告訴她?

     如果那段情已逝,他為什麼不說?

     言言失眠了一整夜,第二天,她很早就到餐廳了,反正也睡不著,早點到廚房備料也好,有事忙可以減少胡思亂想的時間。

     昨夜她一直想到邵曼綺對她說過的話,一顆心紛亂不已。

     他的內心深處,始終只有初戀女友一人,任何女人都比不上。

     而那個初戀女友就是藍勻淨,現在與她共事的藍勻淨……

     如果是藍勻淨,她真的一點自信都沒有了,她那麼成熟、那麼有知性美,在廚房裡忙起來的時候,仍能泰然自若,自己在她面前就像個黃毛丫頭。

     她跟崔旗磊在一起,絕對比自己適合,而他們的感情基礎也絕對比她和崔旗磊深厚,她覺得自己就像介入他們的第三者。

     「早,言言,可以跟你聊聊嗎?」

     看到藍勻淨不請自來的在自己對面坐下來,言言嚇了一跳,她以為只有她早到,所以在吧台熱了杯牛奶當早餐,隨便找了張椅子坐,正在發呆。

     昨天以前,她還可以跟藍勻淨有說有笑的,但現在,她真的笑不出來了。

     「呃——有、有事嗎?」她結結巴巴的問,心跳的飛快。

     藍勻淨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昨天我跟磊在說話時,我看到你了,但他沒看到你,所以,他應該還不知道你知道了我們的關係。」說完後,她笑了起來,露出如貝的牙齒。「瞧我,說得好像繞口令。」

     「你說你……看到我了?」言言感覺胃一沈,好像要抽筋了。

     藍勻淨笑了笑。「我知道你是磊的女人,還懷了他的孩子,但我希望你能退出.成全我們。」

     言言看著藍勻淨那跟平常有所不同的笑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才認識她。

     她深吸了口氣。「你為什麼要來跟我講這些,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我——」

     藍勻淨不客氣地打斷她。「你應該知道,磊最愛的人是我,他不可能愛你,你只是我的替代品,我跟你,他一定選我,但你用孩子綁住了他,讓他不能去愛他真正想要的女人。」

     言言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她努力為自己說話,勉強說道︰「他沒有說他現在想要你……」

     「你應該不知道我們過去的事吧?」藍勻淨直勾勾看著她,「磊大二時,我們相識相戀了,我大他三歲,家裡窮得沒辦法上大學,我當時在酒吧裡當酒促小姐,要養全家人,他很憐惜我,而因為他跟家裡關係很差,我是他情緒的唯一出口,又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在我身上得到的不只是愛情而已。」

     「對於我,他的感情很多面,他爸爸強烈反對我們之後,他還對他爸爸說,如果不能娶我,那他一輩子不交女朋友、不結婚,也不給崔家有後,為了我,他曾經用這麼強烈的字眼與他爸爸對抗。」

     說到這裡,她的眼神變得迷蒙了起來,似乎沈浸在過去美好的回憶裡。

     那表情刺痛了言言。

     他從來不提那段令他刻骨銘心的初戀,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當時愛得那樣深、那樣濃烈。

     「我都知道了,你可以不要說了嗎?」她語氣不穩。

     藍勻淨看著她,很溫柔的說︰「我們過去很幸福,如果不是他爸爸逼我離開他,我們現在還會在一起,我是他的初戀、他的第一個女人,他忘不掉我的,若你堅持跟他在一起,你要有心理準備,你們中間永遠會隔著一個我。」

     她走了,言言這才知道,什麼叫殺人於無形。

     她無力的仰靠在椅子裡,奇怪的是,腦中想的不是藍勻淨的威脅,而是她跟崔旗磊約好了今天晚上要去看電影的事。

     他的那張電影票,她放在他辦公室桌上了,他會記得他們今晚說好要去看那部她很想看的愛情喜劇嗎?

     崔旗磊疲倦的回到辦公室,明天有外國貴賓,餐廳打烊後,他跟菲比和劉昕留下來討論菜單,三個人都各有堅持,因此花了不少時間。

     他就快回總公司了,在他的規劃裡,劉昕是接任主廚的不二人選,雖然他不喜歡劉昕,但劉昕的實力不可否認,因此這次招待外國貴賓,他有意讓劉昕全權處理。

     「叩叩叩——」

     這麼晚了是誰?

     他不耐煩的蹙著眉心。「進來。」

     見到劉昕開門而入,他很不高興,情緒還全部表現在臉上。「還有事嗎?」

     劉昕關上了門,看著他。「我還是認為明天做蔬菜濃湯會比牛肉清湯好,不過,我不是來說這個的。」

     他白了劉昕一眼。「說重點。」他是不是男人啊,這麼囉嗦。

   劉昕微微聳了聳眉峰。「我現在不是以副廚的身份跟主廚說話,我是以男人的身份跟你說話。」

     「要我再講一遍嗎?」崔旗磊沒好氣,外加不耐煩的道。「說重點,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裡閑扯。」

     「你猜我早上看到什麼?」劉昕直視著他。「我看到藍勻淨在跟言言談判,她叫言言退出,至於退出什麼,你應該知道吧?」

     崔旗磊驚跳了起來。

     所以……言言都知道了?知道他跟勻淨的關係?

     自從勻淨出現之後,他自己也很紊亂,尤其又得知了她並非為錢離開他,他深受影響,心情大亂。

     他回家質問過老頭子,好不容易修補了一些的父子之情又再度有了裂痕。

     老頭子堅持沒有她爸爸撞死人要和解那回事,堅持自己沒有逼她離開他,堅持是她主動開口要一千萬,更堅持是她為了錢離開他,還大聲的問他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他這個爸爸,要去相信那個女人?難道還對她有留戀?

     言言是怎麼想的?也認為他對勻淨還有留戀嗎?

     他沒有留戀,也並非遊移不定,他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看究竟是誰在說謊,如果自己不該恨她,他也不想抱著對她的恨意過日子,畢竟他們曾深愛過。

     「崔旗磊,如果你不能好好愛言言,就把她放開,就算她懷著你的孩子,我也有把握好好對待她。」早上他什麼都聽見了,在他看來,那個藍勻淨是個狠角色,言言那樣單純的女人會被她壓得死死的欺負,看得他火冒三丈。

     「說完了嗎?你可以滾了。」他陰驚的回瞪著劉昕。

     「很抱歉,還沒說完。」劉昕撇了撇唇。「年輕時,我有一次失敗的婚姻,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不孕,而我前妻很想當媽媽,所以我們離婚了。我會把言言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你大可以放心。」

     崔旗磊額上青筋浮現,他再也忍不下去了,轟雷似的吼道︰「你閉嘴!」

     劉昕同樣大聲,清清楚楚的說道︰「言言是個好女人,如果你錯過,是你的損失,希望你不要那麼笨,可如果你敢傷害她,我一定把她搶過來!」

     劉昕走了,崔旗磊深蹙著眉心。

     要命!為了讓他趕快處理好自己一團亂的感情事,劉昕居然連不孕這種天大的秘密都不惜說了出來,讓自己想討厭他也無從討厭起。

     看來,有劉昕這個強勁的情敵在,他絕不可以掉以輕心。

     他的眼光不經意的看到桌上的電影票,這才想到他和言言有約!

     是啊!他們早就約好了今晚要看這部電影,她說再晚也沒關係,只是他不知道,原來她連票都買好了。

     看看時間,還有四十分鐘才開始,現在趕過去應該來得及!

     他馬上打她手機。

     接通後,他急問︰「你在哪裡?」

     言言激動不已。「我、我在電影院等你啊,你不來了嗎?」

     她以為他不會打給她了,沒想到他會打來,她好開心、好開心!

     「誰說我不去?」他斥責道︰「快去買好飲料爆米花等我,記住,你不能喝冰的,點杯熱奶茶,不要著涼了。」

     「……好,都聽你的。」言言聲音哽咽,破涕為笑。

     早上跟藍勻淨談過之後,她心情真的像在地獄裡,現在好多了,他並沒有不要她,他還是屬於她的。

     「我馬上過去,等我!」他飛快拿起了車鑰匙。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0 06:00:14


    夜色裡,崔旗磊一路開快車,他心裡情緒沸騰著,一心只想趕快見到言言,跟她解釋自己沒有和藍勻淨復合的意思。

     現在,他心裡只有她一個,他要的女人也只有她一個,絕不許她帶著他的孩子到劉昕身邊去!

     還沒到影城,他的手機響了。

     他笑了,一定是她打來的,

     他接了起來,揚起笑容調侃,「有耐心一點好嗎?小姐,我快到了,在找停車位……」

     「磊!」手機那頭的女人哭道︰「你快來!孩子……孩子一直在流鼻血,怎麼辦?我止不住血……」

     他聽出那是勻淨的聲音︰心一凜,踩了煞車。「什麼孩子?你在說什麼?」

     「我們的孩子……是你的孩子、你的女兒,她一直在流鼻血,流了好多好多……」藍勻淨顫抖著說。

     「你在胡說什麼?」他蹙起了眉心。

     「孩子我生下來了……我最終還是舍不得……」她顫抖著,話都說不清了。「你快來,我沒有人可以求助了……」

     他的心髒狂跳!「把你的住址給我!」

     他迅速回轉,一路上,他腦中都是她那句「孩子生下來了」。

     她竟然自己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了?

     老天!

     她究竟在想什麼?怎麼可以對他這麼殘忍,讓他多年來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個親生骨肉在世上……

     該死!

     該死!

     該死!

     他要怪誰?他又該怎麼辦?

     很快的,藍勻淨住的公寓到了。

     一棟很舊的公寓,她的地址是三樓,沒有電梯,一樓住戶出入的大門也沒有關上,顯然安全是很大的問題。

     他迅速上了三樓,有扇門開著,正是她說的門牌號碼。

     他大步進去,看到窄小客廳裡有個小女孩坐在地上,正狂流著鼻血,藍勻淨拿著衛生紙壓著她的鼻子,小女孩的衣服都染血了,旁邊還有不少染血的衛生紙,像是怎麼也止不住血,那畫面看得他觸目驚心。

     蒼白、瘦弱,這就是他的女兒嗎?

     他像挨了一棍,要用盡力氣才有辦法舉步走過去。

     「你來了……」藍勻淨臉上滿是淚痕,衣服也染血了。

     他瞪了她一眼,壓抑著往上沖的怒火,迅速抱起小女孩走出去——

     電影散場了,言言呆呆的看著手機,旁邊是軟掉的爆米花和沒氣的汽水,時間已經過淩晨一點,而且越晚越冷,前幾天都滿高溫的,看來,她今天好像穿太少了,一直在發抖。

     他究竟去哪裡了?

     打他的手機,他也不接,說好會來的,卻一直不見蹤影。

     他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會不會是……發生車禍了?

     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冷顫。

     如果他出事了怎麼辦?沒有人發現,沒有人報警怎麼辦?

     她又打了一次,心裡惶惶然,忐忑不安。

     這次,他終於接了,她鬆了口氣。「是我,你在哪裡?」

     手機那頭停頓了幾秒才問︰「你是言言嗎?」

     那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聲音令她一愣。「我是言言,你是哪位?」

     接電話的女人是誰?那聲音好耳熟,可她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的手機為什麼是由別人接的,還是個女人?

     「我是藍勻淨。」

     言言愣住了。「藍……勻淨?」

     怎麼回事?她腦袋很紊亂。

     他說要來電影院找她,可是現在他的手機卻是藍勻淨接的?這代表什麼?代表他沒來是因為跟她在一起嗎?

     「我們的女兒不舒服,磊送我們去醫院,現在要送我們母女回家,我胃痛,他剛剛下車幫我買熱牛奶了。」

     「女兒?」言言腦門轟地一聲,一瞬間,臉色變得死白。

     藍勻淨飛快的接口,「我們有個女兒,磊一直以為我沒生下來,事實上,我生下來了,今年七歲,長得很像他,你,還要聽嗎?」

     「不,不用了。」

     言言收起手機,她整張面孔上的血色都沒有了,感覺到整個心髒都在絞痛,而整個魂,都被藍勻淨的話給震碎了。

     「好痛……」腹部傳來陣陣痛意,她感覺眼前一片漆黑,雙膝漸軟,無力的癱坐到了地上。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周圍的人驚呼一片,但她很快就聽不見了。

     崔旗磊拿著熱牛奶上車,一上車就看到藍勻淨正放下他的手機。

     他一把拿起手機,不友善的瞪著她。「你接我的手機?」

     「沒有。」她笑了笑,連忙從他手中把牛奶拿走,打開喝了幾口。「謝謝你,我真的很不舒服,恩恩流了那麼多血,嚇死我了。」

     他看了她一眼,還是不太相信她,逕自檢查起通話紀錄。

     果然,一分鐘之前,言言來過電話。

     要命!他竟然把她給忘了!

     那傻丫頭該不會現在還在電影院等他吧?

     他焦急的打過去,她卻沒有接。

     怎麼辦?她生氣了嗎?晚上氣溫驟降,她還懷著身孕,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該死!」他對自己發火。

     藍勻淨把他的反應都看在眼裡,故作不明白的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嗎?」

     他一句話也不吭,迅速下車,攔了一部計程車,從皮夾抽出一張千元大鈔給司機,請司機稍等。

     他接著又走回他的車旁,隨即打開後車座門,看著藍勻淨。「你們搭計程車回去,我還有事!」

     「你有什麼事?」藍勻淨很不高興的看著他。「孩子才好一點,你居然就要我們母女倆孤伶伶的搭計程車回去?難道你心裡都沒有愧疚嗎?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你不慚愧嗎?」

     「閉嘴!」他怒視著她。「是誰讓我沒機會盡到做父親的責任?現在才來說這些,你算什麼母親?」

     藍勻淨瑟縮了一下,他的眼神好嚇人,以前的他很叛逆,但對她很溫柔,現在的他則令她感到捉摸不定,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難道連女兒也無法融化他的心嗎?

     「我不下車,我不管,我要你送我們回去。」她必須堅持,他屈服了,這場仗她才有勝算。

     「不下車是嗎?」他蹙著眉頭,眼底有火焰在跳動,下顎的肌肉也繃緊了。「那你自己開回去!」

     他砰地甩上車門,上了計程車,吩咐司機到影城。

     此刻,令他心裡反復惦記的只有一個人——

     言言!言言!言言!你千萬不要傻傻的還在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短短十幾分鐘的車程偏偏踫上車禍塞車,硬是開了三十分鐘才到。

     下車後,他火速奔進影城,但最晚的電影場次早已散場,偌大的影城大廳裡空無一人。

     她走了嗎?幸好她沒有傻傻的等……

     正感到放心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到是言言打來的,他欣喜若狂。

     「言言!」

     「你是『主廚』嗎?」

     他警戒了起來。「我是,你哪位?」

     「這裡是醫院,馮言言小姐的手機最後通話人是你,請問你跟馮言言小姐是什麼關係,可以連絡她的家人嗎?」

     「她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聲音發顫了。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他不會原諒自己!

     言言睜開了眼睛,感覺累極,有些昏沈,但神志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在醫院裡,也知道自己是在影城昏過去的。

     病床邊,崔旗磊深深的凝視著她,緊緊握著她的手,低低的、柔聲的、歉然的說︰「對不起,沒有赴約,害你等那麼久。」

     言言仰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兩人相對凝眸片刻,她有些不安地問︰「寶寶呢?寶寶沒事吧?」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沒事,但你需要安胎幾天,這幾天,你哪裡都不許去,我會在這裡陪你。」

     她微張著嘴。「可是廚房……」

     他打斷了她的擔心。「我相信劉昕可以獨當一面,而且我也快要調回總公司,你當然要跟我一起去,到時劉昕還是得獨立。」

     「知道了。」言言望著他。「我要打個電話給我小阿姨。」

     「我已經打過了,我跟小阿姨說你跟我一起去南部分店出差。」

     「那就好。」

     說完這句,言言就不說話了,靜靜的像陷在沈思裡。

     他輕嘆一聲,把她擁入懷裡,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發。「你不問嗎?」

     「我不敢問。」言言唇邊浮起一個虛弱的笑。「我怕你會回答要回到她們身邊。」說著「她們」兩字時,語氣格外落寞。

     崔旗磊深鎖著眉宇。「我沒想到她會自己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

     他要回家一趟,既然老頭子調查過勻淨,還親自趕走了她,更在乎她有沒有再跟他連絡,就不可能不知道她生下孩子的事,但老頭子多年來卻絕口不提他有個女兒,讓他起了疑心。

     「如果你要回到她們身邊,我……我沒關係,反正寶寶還小,可以——可以拿掉,不會給你造成困擾。」她強顏歡笑地說,事實上已是心如刀割。

     她怎麼舍得把孩子拿掉?那是她一直小心翼翼保護著的孩子,她的寶貝……

     「這麼輕易就要把我拱手讓人?」她的話讓他打從心底震顫,卻故意粗聲粗氣的質問。

     這麼為他著想的人,世上恐怕只有她一個了,明明自己難過得要死,還要笑著送他走,這個傻女人……

     「不是的,是不想讓你左右為難,她們,也是你愛的人……」她的聲音苦澀而痛楚。

     「你錯了。」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現在,只有你和寶寶是我愛的人。」

     言言大大一震。「你……」

     他緊緊抱著她,吻住了她的唇。

     她也回吻著他,直到兩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才放開了彼此。

     「我要你在我身邊,永遠!」他微喘著,深切的看著她。「至於她們,在道義上,我會照顧她們,給她們金錢上的幫助,因為她們的生活看起來並不好過,這一點你若能體諒,我會很感激。」

     她抬眸看著他,眼底閃耀著水光。「我能,我當然能體諒!那是你的孩子啊!」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扶著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你睡一下,我去買點吃的,答應我不會胡思亂想。」

     言言給他一個微笑。「我不會胡思亂想。」

     他又彎身吻吻她額頭。「等我!」

     崔旗磊又帶著滿身風暴氣息回家。

     崔宏培心裡有數的看著兒子,該來的還是來了,他極力隱瞞的事,看來是瞞不了。

     陳嫂端了兩杯熱茶過來,很快就退下了,客廳裡氣氛凝重得可怕。

     「為什麼沒說我有個女兒?」崔旗磊慍怒地問。

     如果老頭子明知道而不說,他不會原諒他!這陣子好不容易破冰的父子之情也將再度結冰!

     「因為那不是你的女兒。」崔宏培看著兒子,臉上一點怒氣也沒有。

     多年前,他只會大發雷霆,所以失去了唯一的兒子,現在他不會再那麼沖動行事了,不會再認為自己這個爸爸高高在上,如今他只希望兒子不要受到傷害。

     「你說什麼?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崔旗磊的臉色變得獰惡。

     雖然事隔多年,但他連一刻也沒有懷疑過那個孩子不是他的,他始終相信他們的愛情,至少在他們相愛時,她是愛他的,對他是忠貞的!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這是事實……」崔宏培坐下,緩緩點起一根煙。「那個女人跟你在一起時,還同時跟一個警察在一起,那個家夥是她的青梅竹馬,雖說是個警察,背地裡卻專搞見不得人的勾當,跟電玩業者掛勾,從中謀取暴利。」

     「我不相信!」他怒聲咆哮。

     當初他們幾乎天天膩在一起,她隨時就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她怎麼可能有別人?老頭子簡直在扯一個彌天大謊!

     「我是不想你痛苦才沒有說出來,她說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所以我才叫她拿掉,但她可能想賭賭看吧!離開你之後,她還是生下來了。」崔宏培冷笑一聲。「我後來也派人取得了那孩子的毛發做監定,確定不是你的孩子,如果是你的種,她會消聲匿跡這麼多年都不出現要點好處嗎?」

     「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臉色蒼白了。

     崔宏培沈痛地說︰「她向我要那一千萬,就是那個警察要用來擺平得罪的黑道,不然他要給人家斷手指了,為了救情郎,那個女人才會放掉你這條大魚,你這個傻小子,為什麼要逼老爸都說出來?現在,八成又是需要錢,不然她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出現?為了取信於你,甚至把女兒都搬出來了,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客廳裡,只有父子兩人沈重的呼吸聲,崔旗磊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信任了那麼久的感情,原來都是假的……

     「小子,你還不相信老爸嗎?」崔宏培懇切地看著兒子,語重心長,「那女人的爸爸有沒有撞死人,有沒有需要一千萬的和解金,這都有紀錄,查得到,至於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孩子,只要做了監定就知道,我需要騙你嗎?」

     崔旗磊閉了閉眼。

     縱然不願承認,他還是得面對事實。老頭子說的沒錯,都查得到,勻淨是利用了過去他對她的感情,篤定他不會去查、不會和孩子做親子監定。

     他深吸了一口氣,自己曾那麼怨怪老頭子拆散了他和勻淨,如今看來,一切是那麼可笑,而自己又是那麼的不懂事,被自以為的愛情蒙蔽了雙眼,什麼都看不見,差一點就失去了這份父子情。

     他抬起頭,走出了大門,沒有回頭,但他的聲音傳進了崔宏培耳裡。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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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0 06:00:31

尾聲

    言言幻想過自己的婚禮超過一百次了吧?

     要什麼樣的婚禮呢?浪漫的、夢幻的、華麗的、低調的、熱鬧的、極簡的、莊嚴的、還是充滿童趣的?

     不管是怎麼樣的婚禮,她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婚禮還要由她親自制作婚宴大餐來招待親朋好友。

     這也算是場別出心裁的婚禮吧?

     新郎、新娘挽起袖子料理佳肴,現場還有美食節目在采訪,而他們的婚宴菜單也提供其他新人預訂,前提當然是要在美味集團旗下的餐廳舉行婚宴。

     今天還有個收獲,身為伴娘的宜佩和身為伴郎的劉昕好像看對眼了,她真心希望他們可以變成一對!

     而她也在婚禮上,鼓起勇氣為自己上次在電話中對父親口出惡言的事道歉,幸好父親並未生氣,還聰明地以此為轉機,順利的把母親給拐去登記,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說她們是私生女或小三了。

     晚上,言言累癱在崔旗磊旁邊,她的腿懶懶地貼著老公,臉頰壓在他胸前。

     再過不久,他就要正式接下美味集團副總的職位,到時他可能更沒有時間陪她。

     「在想什麼?」崔旗磊將妻子拉進懷裡輕擁著,黑眸閃爍著名為幸福的光芒。

     「想你就任副總之後,爸雄心壯志要擴點的地方那麼多,很多工作在等著你,到時我們會不會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啊?」她擔心地說。

     崔旗磊執起妻子的手帶到唇邊一吻,笑著說︰「所以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一個職位了。」

     言言一愣。「啊?什麼職位?」

     他們的女兒琪琪已經一歲了,正在床邊的嬰兒床上酣睡,可愛甜美的面孔像個小天使,而床頭就擺著他們的定情物——白色兔子造型毛毛帽,將來要當傳家寶傳給他們女兒的。

     他們是先有後婚,她連法國進修都還沒成行,真是虧很大,甚至聽她外公的,等孩子滿周歲才舉行婚禮。

     所以,今天穿上白紗的她,身材早已恢復得像懷孕前一般窈窕,甚至比少女時更縴細,這都要歸功於她這一年來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帶寶寶的原故。

     不過,他說幫她安排了職位,那琪琪怎麼辦?

     「你的職位就是——副總的助理。」他壞壞地笑。

     「副總?不就是你嗎?」言言瞪大眼睛。「你要我當你的助理?你不怕別人說閑話啊?」

     他貼住她的發輕笑,兩臂收緊。「就讓他們去說,我不在乎,我只要能天天看到我心愛的老婆就可以了。」

     藍勻淨已經徹底從崔旗磊生命裡消失。

     那時,他只淡淡的跟她說,已經把車上染著孩子鼻血的面紙和自己的毛發送去做親子監定,她就嚇得第二天沒去上班,從此消失不見。

     他查過了,果然又是為了那個警察,她不惜把孩子說成是他的,也要回到他身邊,目的當然還是為了錢。

     那個警察私吞了黑道的海洛因,人已經被黑道押走了,命在旦夕,要五千萬才能解決,所以她才鋌而走險,企圖從他身上拿錢。

     「可是……」言言還是擔心閑言閑語,畢竟公司還有別的股東。

     「沒有可是,就這麼決定了,你是我的助理。」他不斷的吻她,舌尖溫柔的探進她的雙唇裡,緩緩覆上她的身體。「老婆大人,我有說過我愛你嗎?」

     言言努力的想。「好像沒有……」

     「那我現在說。」他深情的凝視著她。「我愛你,我的小福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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