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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37:10


把靴子穿上了,鄭易建議我一隻腳跳著走路,我差點再次哭出來。他只好去問醫生有沒有輪椅。

    沒想到這個醫生是真的幽默,他詫異的問鄭易:“有你在,還需要輪椅嗎?”

    我和鄭易:“……”

    醫生一本正經的說:“輪椅前兩天被一個摔傷的客人借走了,還沒有還回來。我看你高高大大的,建議你怎麼把她抱來的,再怎麼抱回去。”

    我糾結了兩秒,張開雙手,欣然準備迎接鄭易的擁抱。

    鄭易難得的,一臉無奈地抬頭望瞭望天。

    其實等他真把我抱起來的時候,我的老臉是有點熱的。畢竟我現在人沒什麼大問題,腦子又很清醒,如果鄭易拒絕抱我,我跳著走也是勉強可以的。

    這會兒被他架勢隆重的抱著,鼻間還都是他混了薄荷和木質氣息的須後水味道,不能不說有點羞澀和緊張。

    剛才容崢打了電話過來,鄭易說沒大礙,他們就在樓前等我們。從二樓出去還要經過一段長長的走廊,我說雙手勾著他脖頸,沒話找話的低聲問他:“你累不累?”

    “你說呢?”鄭易低頭看我,幾寸遠的距離,我清晰的看到了他漆黑光亮的眸子中倒映出的我的臉。

    他說:“你太沈了。”

    我:“……”

    我熱著臉生氣的說:“你這麼大了還沒有女朋友,一定是因為你不會說話!”

    他反而垂眼看著我,低笑出聲來。

    容崢、鄭皓他們都在,還有許敬亭一家。

    我和鄭易一出來,許敬亭率先迎過來,說:“呦呦沒事吧?傷到腳了?嚴不嚴重?”

    鄭易斂了表情沈聲說沒事,穿過他們圍上來的人,把我放到了車裡。

    許敬亭彎腰跟我確認:“要不要再去醫院檢查一遍?”

    “不用了,沒有很嚴重。”我這會兒心思能轉了,問他,“許叔叔,馬鞍為什麼會突然鬆開了? ”

    許敬亭頓時有些尷尬,歉然的說:“是我不好,帶你上馬前沒有檢查馬身的裝備,馬鞍的肚帶鬆了,跑的過程中顛開了。”

    “可是您女兒騎的時候怎麼就沒事呢?”

    許諾就站在許敬亭後面,聽到這立刻色變說:“週呦呦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是我在搗鬼嗎?”

    我茫然的看她,弱聲說:“我說你搗鬼了嗎?你怎麼這麼激動?”

    “你!”許諾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許敬亭厲聲斥了她一句,神色愈發尷尬,“都怪我,剛才竭力勸你試騎,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

    他說的誠懇,我反而不好追問,畢竟他教我騎馬是出於好意,我再多說容易有翻臉不認人之嫌,只好擺手說:“沒事,幸好鄭易救的及時,只是扭傷。”

    許敬亭又自責的說:“你掉下來的時候我沒有及時發現。”

    鄭易在旁邊出聲:“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驚嚇,我先送她回去了。”

    許敬亭點點頭,又拽著臉色不怎麼好看的許諾,跟我們告辭後目送我們離開。

    回去的路上,容崢開車,鄭皓也跟著坐在副駕。

    “馬場的人,問過了?”鄭易避開我的傷口,把冰袋敷在我腳脖子上。

    容崢說:“許諾這匹馬的馴養人員說,帶給許諾騎的時候肯定是檢查好的,想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出這種紕漏。”

    鄭皓轉頭對我說:“我去調了監控,許諾和許敬亭下馬找你的地方樹太多,正好是死角,看不見樹下的情況。許叔叔說你去換衣服後他騎馬跑了一圈,沒注意那匹母馬的情況。”

    “難道是許諾不樂意給你騎馬,故意使壞?”他拋出個問題,然後撓了撓頭,“我看她不像,她湊過來的時候一臉懵逼的,鄭易抱你出來還特別不高興來著。”

    容崢和鄭易都沒有說話。

    我點點頭,看剛才許諾那急於辯解的樣子,也覺得不是她。

    鄭易說:“別心事重重的了,自認倒黴吧。”

    “我是不信肚帶會自己鬆開,但還真沒什麼辦法去查,這就是一樁無頭懸案啊!”容崢附和著說,“呦呦妹妹,你也別太難過了,人這運氣是有限的,你中了大獎,偶爾倒點小黴,也是合情合理滴。”

    鄭皓警覺的問:“嗯?中什麼大獎?”

    鄭易說容崢:“中點獎就活該倒黴?你少說兩句沒用的。”

    “嘿鄭易,我發現你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後,怎麼渾身都泛起聖母的光輝了呢?”

    我聽著他們說話,心裡卻是透心涼。

    怎麼會是懸案,可能你們不清楚,我卻是知道誰還有這個動機,是那個被我氣得不輕的、剛剛站在外圍沒有湊過來的、比自己女兒還要強烈的想要鄭易做女婿的人。

    這其實很奇怪,但是沒關係,你既然看我跟鄭易在一起不順眼,那我以後就準備氣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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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37:27


    腳扭傷了,沒辦法再去上課,我就跟各個課程的老師請了假,享受在家中死宅的時光。


    自從那天送我回來,鄭皓瞪著兩隻大眼得知我跟鄭易是鄰居後,一邊感嘆我真有錢一邊說許諾知道會氣死,然後相當自來熟的時常過來跑我串門。

    串門主要內容,就是癱在我家沙發上叫我一起打農藥。

    然後還抱怨我整天吃外賣不做飯。

    外賣門響的時候,我用完好的那隻腳踹鄭皓,讓他去拿飯。

    鄭皓拿回來一臉愁容, “怎麼又吃麻辣香鍋,昨天才吃的這個,你怎麼也不換換口味,這麼有錢,點點兒小龍蝦啊、日料什麼的不好嗎?”

    “我每天讓你蹭飯就不錯了,你還敢點菜,小龍蝦咱倆要吃飽得買多少錢啊。”我打著遊戲說, “這個挺好的,滿200減50,正好夠咱倆吃。”

    “哎呦哎呦你也太摳了,我要是像你一樣財務自由,每天都滿漢全席,胡吃海喝。”鄭皓把飯擺在餐桌上,叫我吃飯。

    “錢是要花在刀刃上滴,你看我買這個房子的時候不就舍痛買了?”我教育他, “再說鄭易,他也有錢,他還自己買菜做飯呢,你說你倆好歹有著血緣關係,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鄭皓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說:“我剛才拿外賣還遇見他了呢,萬年冰山一樣,冷著臉也沒理我。”

    “他中午回來幹什麼?”今天是工作日,按說他該在公司啊。

    “不知道,回來拿東西吧。”鄭皓漠不關心的說。

    我想起他和鄭易的關係來,一時有點好奇,若不為意的問他:“你跟鄭易關係不好嗎?看你倆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火花四濺。”

    鄭皓漫不經心的說:“我倆不是同父異母麼,關係不好不是很正常,要是好到穿一條褲子,你們才更驚訝吧。”

    他說的十分坦然,出於八卦而試探的我反而覺得有些羞愧,“你想的真通透。”

    鄭皓聳聳肩,“沒辦法,是他先不理我的,當然道理上他不理我也沒什麼錯,但是我也很無辜啊,我要是能選擇性投胎,也不想這樣啊,對不對?”

    “對,沒毛病。”

    想一想,鄭皓在這裡面也確實是無辜的那個,他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媽媽是個小三,他就是再不想做小三的孩子,也沒得選擇。

    我說:“那你不能對他友好一點?為什麼你們就得相看兩相厭呢?”

    鄭皓理直氣壯的說:“他先厭的我好吧?我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也不厭他,我們倆也就是江水不犯河水,我走我的陽關道,他走他的獨木橋。”

    我:“……”

    吃完飯鄭皓還不走,我忍不住轟他,“我要午睡了,你哪來的哪回去。我看鄭易每天忙得跟狗一樣,你怎麼這麼閒,你的家族企業你不干啊?”

    鄭皓再次往沙發上一癱,玩著手機嘟囔,“又不是我的家族企業,我幹什麼。”

    我想起那天聽到鄭易爸說的話,打算讓鄭易回去接手工作,一時很驚訝,問他:“你不想做嗎?等你爸退休了,得有接班人吧?”

    “名不正言不順的,有什麼意思。”鄭皓滑屏的手一頓,“我自己有家小公司啊,吃飽肚子還是沒問題的。”

    我聽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心有唏噓,卻又擔心多說話他心裡反 而不好受,只好伸腳踹他,“你有公司還不去上班!在我這兒賴著,快滾。”

    鄭皓被我踹的十分精神:“快快,咱們繼續,我馬上黃金ii了!”

    鄭皓直到傍晚才走。

    跟他瘋狂的打了一下午遊戲,我空虛的躺在床上,拿起手機叫了兩份麻辣小龍蝦——中午鄭皓說起來的時候,我就想起來,吃小龍蝦的季節到了。

    外賣送到的時候,我也碰上了鄭易。

    他手裡拎著個牛皮袋子,冒出一截綠油油的蔬菜,看見我的時候,腳下動作一頓。

    等送餐員下去了,他看了一眼我手里外賣袋子上的xx蝦的牌子,瞇著眸子問我:“跟鄭皓一起吃麻小?”

    我看他臉色不善,又想到他們兄弟不合,趕緊搖頭說:“鄭皓已經走了,我自己吃。”

    他走了兩步過來,低頭跟我確認,“自己吃麻、辣、小龍蝦?”

    “啊。”我不明就裡的點頭,看他臉色一變,頓時反應過來,趕緊搖頭說:“不是麻辣味兒的,蒜蓉的!”

    他隨手挑起了釘在外面的結帳單,上面赫然寫著秘製麻辣小龍蝦。

    尷尬。

    想到昨天他帶著我去診所換藥時醫生還說為了盡快消腫,要少吃辛辣食物,而我,不僅今天吃了麻小,前幾頓也是無辣不歡,頓時心虛無比,解釋說:“一個人吃飯太無聊了,再寡湯寡水的,都沒有食慾了……”

    鄭易一臉漠然,似乎在說“你竟然敢說自己一個人吃飯”。

    我想到鄭皓,趕緊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拉著他手中的袋子往裡看了一眼,試圖轉移話題:“你晚上要做什麼吃?要不咱倆換換?”

    鄭易嘲弄道,“我給你做好,再換給你吃?”

    我其實想的是跟他換蔬菜,但是他的主意顯然比我的好上幾倍,我忽視他的嘲諷,連忙點頭,“可以的可以的。”

    鄭易:“……”

    我關上自己家門,單著腳往他門口跳,拍了拍他的密碼鎖,“快來吧,芝麻開門。”

    鄭易家我還是第一次來,上次站在他門口扒他浴巾不算。

    屋子收拾的干乾淨淨的,跟我一樣大的客廳裡擺了兩樣健身器材,沙發邊有一個木質收藏櫃,裡面擺了很多小物件,有煙斗、鼻煙壺、精緻的骨瓷茶具,甚至還有幾塊顏色各異的礦石。

    他臥室和書房的門都開著,他既然不介意,我就站在門口各看了幾眼,都是很男性氣息的佈置和擺設,簡潔到有些冷清。

    我跳著去廚房找他,許是聽見我一直在外面跳來跳去的聲音,他瞥了我一眼,“你就不能消停點?”

    “晚上要吃什麼?”

    我對鄭易的廚藝還是很期待的。之前我上完課回家的時候,如果跟下班的他遇上,他手里肯定拎著晚飯的食材,當時我就想,他做飯一定很好吃,不然誰願意經常花時間做一人份的飯。

    我倚著櫥櫃看他洗菜,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破天荒的居然開啟了黃|腔,“下面給你吃。”

    我:“……”

    我面無表情的說:“太老套了好嗎?一點也不能刺激不到我閱歷豐富的內心。”

    鄭易笑了起來,煞是英俊。

    我接著說:“再說,我看著你下面也不是很好吃的樣子。”

    鄭易:“…………”

    他幾乎要咆哮了:“你一個小姑娘怎麼這麼汙!”

    其實我說完也有點後悔,但是耐不住我看過那麼多小說後的知識沈澱,話到嘴邊,沒過腦子就抖出來了。

    我說:“是你先汙的,我沒汙啊,我就是單純的想表達你下的面可能不好吃,是你自己想歪了。”

    鄭易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洗菜不說話。

    我覷著他神色,小聲提醒他說:“雖然你臉沒有紅,但是你耳朵紅了……”

    我話還沒落音,眼前已經落下一片陰影,鄭易一步邁過來,高大的個子直接擋住了頭上的燈光。他欺身壓過來,低著頭眸光深沈的看著我,嘴唇離我的嘴巴最多一寸遠。

    而我已經呆了。

    那股淡淡的須後水味道又盈滿了我鼻間。

    他目光晶亮的盯著我,微微側頭緩緩向我這邊湊上來……

    我頓時清醒,連忙伸手推了他一把,捂著嘴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想幹什麼!”

    鄭易往後退了兩步,挑著眉,得意又邪氣的一笑,“你去洗手間照照鏡子,看看現在誰臉紅。”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剛剛是在耍我,瞬間覺得自己臉更熱了!

    還敢更壞一點嗎?這根本就是犯規好嗎!拿美□□惑別人,我要是不上當,還怎麼做一個合格的顏狗!

    鄭易已經迅速恢復了正常,氣定神閒的走過去洗菜,邊洗還要頤指氣使的說:“你不干活就去外面等著,要麼就把蝦剝了。”

    我當然不好意思乾等著吃,就把蝦拆出來一個一個的剝。

    廚房一時很安靜,感覺周身的空氣都流動的十分緩慢。

    鄭易洗完菜過來跟我一起剝蝦,然後率先打破了沈默,“怎麼不說話了,在想什麼?”

    我舉著一隻剝好的小龍蝦,咽了下口水,期待的問他:“我可以吃一個嗎?”

    鄭易:“……”

    直到龍蝦麵出鍋,鄭易還在教訓我,說好吃一個,我卻一吃就停不下來,龍蝦麵差點變成油菜素面。

    我承認我太貪吃了,但是他們這樣的人也很讓人費解啊,好吃的東西在眼前,居然能忍住不吃一定要等到徹底做成,口水都要流成河了吧!

    但是等嘗完一口鄭易做的面,我又開始後悔,不該吃的,小龍蝦放到面裡,比直接吃還要好吃!

    他配菜用的油菜和小龍蝦,面則是專門熬的排骨湯裡煮的,香味四溢,喝一口湯,再吃一隻勁道彈壓的小龍蝦,搭配軟滑的面,簡直好吃到哭。

    我都快顧不上吃相了,問他:“為什麼你做飯這麼好吃?是不是拜過師學過藝!”

    鄭易坐在我對面笑了,頓了片刻說:“一個人生活,不要委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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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37:47


    餐廳的燈光溫暖柔和,鄭易臉上的笑還沒有完全斂去,說話時神色認真又有些寡淡。

    我突然就想起剛才進門時,對他家的第一印象——缺少人氣。

    他其實對生活並不馬虎,從他收藏的各樣物件和一頓精緻的晚飯上就能看出來。但也許是太過自律,家裡收拾的整齊乾淨,早上健身、白天上班、晚上做飯……每天這些事情循環往復,都是一個人做,等偶爾閒下來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寂寞和無聊?

    這跟我還不一樣。雖然我也是一個人,有時看劇打遊戲玩一天下來也空虛,但我們兩個的區別在於,我比較外向,心裡有事了在屋子裡糟一通,又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而鄭易,從他此刻說話的神情上,就讓人覺得他心裡可能好孤獨。

    大寫的心疼。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我關心的問他,心想估計自從他媽媽去世就開始學著照顧自己了。

    他回想了一下說:“記不清了,出國留學前。”

    果然,我說:“那你平時都做些什麼呢?”

    “上班。”鄭易不明就裡的看我一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

    “……”考慮到他也不容易,我忍了忍繼續問,“晚上呢?你一個人不會覺得寂寞嗎?”

    “忙都忙不過來,還有心思寂寞? ”鄭易哼笑, “寂寞只屬於你這種每天睜眼等天黑的人。”

    我:“……”

    可憐我那一片餵了狗的清心。

    我十分不服氣, “你也可以每天睜眼等天黑,為什麼要拼死拼活的工作呢?為了做給別人看,還是為了錢?難道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

    鄭易反而怔了下,半晌沒說話。

    我起身收拾碗筷,一瘸一拐的去廚房洗碗,過了一會兒鄭易站在廚房門口,倚著門框說:“我沒有仔細想過——你剛才問的。”

    我略帶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剛成立ic的時候,是為了讓人知道沒有鄭氏,我一樣餓不死。”鄭易說,“等ic做起來,反而覺得沒有意思。”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卻是能理解。那種忍受來自父親與繼母的屈辱感和想要證明自己的不甘與決心,對一個從青春年歲就經歷過變故的少年來講,大概是一個絕佳的奮鬥目標。可惜等他事業有成的時候,昔日眼中威嚴且不容置疑的父親,已經垂垂老矣,再也不能盛氣淩人了。

    我放下碗筷,轉頭想安慰他幾句。

    鄭易兩手抄著褲兜,神色恍然的又說了一句,“大概是因為做起來太簡單,沒什麼挑戰性。”

    我:“……”

    跟鄭易這種裝逼犯聊天實在太憋屈,我這種嘴賤小能手對上他直接完敗。

    挫敗感太嚴重,吃完飯我就不想再跟他一塊兒待著了,更何況他毫不含蓄的用行動表達了他送客的意願——他把筆記本拿到客廳,點開一張張股票、期貨盤面,通過專注於工作的沈默給我下了逐客令。

    *

    我的腳傷恢復大半的時候,秦姝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她前段時間在拉投資,黑天白夜的在整理業績和財務數據,後來真的融到錢了,又開始馬不停蹄的製定花錢計劃,擴大規模,撒著錢去提升手裡網紅們的人氣。

    秦姝在電話那頭說:“太累了,後悔。”

    我說:“你現在已經從小老闆升職為大老闆了,公司都有兩百來人了,四捨五入一下那就是一個億啊,上市圈錢還不是分分鐘的事,你要堅持住。”

    秦姝撲哧一聲笑出來,又嘆了口氣說:“我也想買張彩票,哪怕就中30億,也能舒心的在家睡個飽覺了。”

    “我分你一半,咱倆一人30億。”

    “那你先給我存著,等我破產了找你要。”秦姝笑著說,“昨天聽容崢說你騎馬扭到腳了?我都沒空去看你。”

    “你忙,已經快好了。”我抓著重點問她,“你跟容崢還有聯繫?你倆在一起了?”

    秦姝在那邊頓了一下,旋即嘲笑了一聲,“我可看不上他,他那德行的估計也不想被人套牢,我們充其量是搭檔,融資裡有他的一部分。”

    這個我倒是頭一次聽她說,聽著就覺得怪怪的,怎麼解釋都像兩個人還有一腿。

    秦姝卻轉了話題,問我說:“你這兩天有沒有收到舒念送的party請柬?”

    “誰?舒念?”這個名字倒是有點耳熟,但我確實不認識這樣一個人。

    “你沒收到?”秦姝有點詫異。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

    我邊走過去開門,邊問:“這人是誰?我都不認識,她當然不會邀請我……”

    話沒說完,我便被門外抱著一束花的帥哥驚到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手裡拿著一束配色典雅的白色混著淡藍淡綠色的鮮花,笑起來的樣子十分開朗迷人,活脫脫就是我幻想過的后宮男妃之首。

    帥哥聲音很是動聽,“周小姐您好。”

    “你……”我有些拿不準他抱著束花來幹什麼。

    他彬彬有禮的說:“我來給周小姐送花和請柬,舒念小姐邀請您29號下週六光臨格麗會所,參加她舉辦的party。”

    然後雙手恭敬的把花遞給我。

    我手機還放在耳邊,聽見秦姝一聲輕笑。

    小帥哥進了電梯,我拿起夾在花中的請柬,那是一張有鏤空花紋的藍綠色折疊卡片,裡面手寫的致周呦呦小姐,大致意思就是邀請我去參加party。

    我看的不由好奇,“這個舒念是誰?發個請柬都這麼大陣仗,高端的不行。”

    “你是不是也被唬住了?上午一個小帥哥來我公司,我都懵了。 ”秦姝調侃說,“昨天跟容崢有個飯局,她也在,聽說是個貴婦,今天她就給我遞了請柬,真是受寵若驚。”

    “貴婦?”

    “嗯。”秦姝一點受驚的意思都沒有,懶洋洋的說,“一個已婚少婦,容崢說是剛從英國回來。”

    說到這我倒是想起來了,看馬術比賽那天,容崢還在跟鄭易說舒念要回來了。怪不得剛才聽著耳熟。

    我們兩個揣測了一下這人剛回國就廣撒請柬開party,到底是想幹什麼,討論半天覺得有錢人的世界實在很難懂,尤其是這種洋氣的人,只好作罷,約好到時候一起見識見識。

    鄭易是晚上七點多才下班回家的。

    自從那天吃了他煮的面,晚飯我就再也不點外賣了,每天必去他那邊蹭飯。而為了準確的獲取他到家的動向,一到下午六點,我就會把大門打開,擎等著電梯一聲響,瘸著腿奔向他晚飯的懷抱。

    鄭易見到我的時候整個人都無奈了,“你知道自己多像條守門的小狗嗎?”

    我:“……”

    鑑於他的廚藝,我假裝沒聽見,拎著手裡的食材示意:“我都自帶糧食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今天想吃紅燒肉、油燜蝦和可樂雞翅,還買了豆角,可以做乾煸豆角嗎?”

    “……”鄭易邊開門邊瞥了我一眼說,“你這房子,四千萬我買下來,你有多遠搬多遠。”

    我眨了眨眼睛說:“你賣不賣身,10個億我買下來,有多菜你都做給我吃,好不好?”

    鄭易:“……”

    我越發覺得這個主意不錯,“10個億哎,很可以了吧?你不要再驕矜了,我知道你很心動!”

    鄭易漠然的進臥室換了身深色家居服出來,我在廚房幫他洗菜,想起下午的事,隨口問他:“你認不認識舒念啊?”

    他挑蝦線的手一頓,抬頭的看了我一眼,“認識,怎麼了?”

    “但是我不認識呀。”我其實很納悶, “今天下午她派一個小帥哥送了我一張請柬,讓我下週六去參加她的party,你收到了嗎?”

    鄭易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我說:“那你去嗎?我都不認識她,你要是去的話,咱倆一起,我也不用尷尬了,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

    我想著他們都是這個圈子的,還認識,肯定會去,結果鄭易說:“不去。”

    “……”我還想去見見這個傳說的貴婦呢,“我想去……”

    鄭易瞟我,說:“誰剛剛說的我不去她也不去?想去自己去。”

    “你為什麼不去?”我奇怪道,“她不是個已婚婦女嗎?難不成還是你的初戀小情人?”

    鄭易挑完最後一個蝦線,神色如常的說:“我那天有事,去不了。”

    “哦。”但是我說好了要跟秦姝去見識見識,如果鄭易不去,就只能找別人一起了。

    飯後我沒有走,挺著滾圓的肚子癱在鄭易的沙發上消食。

    鄭易長腿一伸一屈的坐在地毯上電腦看股票,我勸他說:“今天週五了,你就不能放鬆一下,咱倆聊聊天,一起看個劇啊電影什麼的。”

    鄭易頭也不回,“你可以回家去看。”

    “沒有人跟我聊天啊!”我很想淒慘的哀嚎兩聲,深宅久了真的也會寂寞,“鄭皓最近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不找我打遊戲了,我每天自己在家待著,一整天都說不出一句話,好不容易等你下班了,吃完飯你就要工作,心好累。”

    “現在知道混吃等死我有多無聊了?”鄭易眼帶笑意的瞅我。

    見我面無表情的瞪他,他伸手推了我腦袋一把,“再這麼待下去你就要待傻了。”

    我躺的舒服,昏昏沈沈的也沒有計較。

    然後聽見鄭易忙裡偷閒的說:“明天約了容崢他們打網球,帶你一起去。”

    我後面困得意識模糊,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哼聲,直接在他沙發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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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38:21


    天氣回暖迅速,週六的下午,室外已經有了初夏的感覺。

    h市城西有一個佔地面積很驚人的運動中心,容崢跟鄭易約在這裡打室外網球。

    我們到的時候,容崢和周俊已經打了一場,周俊坐在一邊喝水擦汗,容崢跟我們打招呼:“約好一點半,這都兩點多了,怎麼著,呦呦妹妹腿腳還沒好利落,你們走的慢?”

    我戴著墨鏡遮擋自己的黑眼圈,並不想說話。

    鄭易氣定神閒的說:“有人沒睡夠午覺,氣得就差拿刀砍人了。”

    “哦~犯起床氣了吧?”容崢體貼的問我,我正想“嗯”一聲回答他,容崢又一臉責怪的說鄭易,“你也真是的,好好跟呦呦妹妹睡個溫馨的午覺不行嗎?大白天的還要讓人受累,能不生氣嗎。”

    我:“ ……”

    鄭易:“閉嘴吧你,趕緊打球去。”

    容崢這張嘴,一開口就是千年何首汙。

    我沒睡夠是真的,都怪鄭易也是真的,但是並沒有他想的那麼汙。

    昨天晚上我在鄭易家睡著,再醒過來是半夜十二點,鄭易剛洗完澡,頭髮還濕漉漉的。我本來打算回家了,結果他突然興之所至,說工作完了想看電影,叫我一起看。

    我當時睡了兩個多小時正精神,看見他開投影也被勾起興趣,直到心驚膽戰的把電影看完,才後悔莫及。

    他居然選了個講犯罪心理的懸疑電影!

    看完他還評價了一句不錯,後知後覺的說,看你不像膽小的,應該不怕吧?如果怕,晚上可以繼續睡他家的沙發。

    我一臉日了狗的痛苦,生不如死又得裝作若無其事,壯著膽子回了家,天亮以後才睡著。

    所以才起遲了。

    鄭易換好衣服後和容崢打球,隨口問顧敬凡怎麼沒過來,三個人都不好玩雙打。

    周俊在一邊揚聲說:“他有事,我叫了鄭皓,沒事吧易哥?”

    “你叫都叫了。”鄭易語氣淡淡的,倒是沒有不悅。我一聽有點高興起來,正有事要找他。

    周俊接著說:“……鄭皓說他帶許諾一起來哦!“

    鄭易動作帥氣利落的一記殺球——出界了。

    容崢又拿了個球,一邊側身發球一邊說:“來就來,你激動什麼。”

    “麻煩。”鄭易接球間隙瞟了我一眼,“帶了一個氣包子,一會兒再來個找茬的,倆人還不打起來?”

    我:“……”

    “這倒是。”容崢笑瞇瞇的,“不過人許諾也不至於,我看你啊就是不喜歡人家……才對人有偏見,哎你今天這球打的有的猛啊……”

    容崢手上打著球,嘴上還惦記著說:“要我說許諾性子挺直接的,有個人精媽媽護著,嬌生慣養的小公主脾氣不是很正常,不高興了耍耍小性,又不暗地裡使心眼,不是挺好的……你們這些人啊,就是不懂憐香惜玉,每個女孩都有自己的好,人在你這兒不招喜歡……換個就好她這口的,在人家心裡就是女一號。”

    容崢一個萬花叢中過的人,別的不說,在研究女孩子的問題上絕對是專業水平,有的話還挺值得人思索。

    許諾的喜怒哀樂全都掛在臉上,看不起別人就坦坦蕩蕩的翻白眼,不高興了就直白的說出來,被長輩訓責了也能蔫頭耷腦的自己摳指甲。

    可能她沒有她爸的翩翩風度和涵養,但是有優渥的成長環境和百般維護她的父母,就是不樂意勞心費力的收斂自己照顧對方情緒,怎麼了?看人臉色小心翼翼這種事,她哪需要學?

    想想就讓人羨慕。

    容崢幾句話差點給我洗了腦。

    只是她再率性可愛,我也喜歡不起來。

    因為她把網球打到我臉上了。

    她來時穿著一件粉嫩的網球裙,興沖衝的跟鄭易他們打完招呼,轉頭一看見我,神色刷就變了,然後故作不經意的瞟了我腳踝幾眼,輕哼一聲就去做預熱準備了。

    鄭皓倒是很高興,好幾天沒見他黑了不少,湊過來跟我多聊了幾句。

    容崢正好打累了,鄭易和周俊一組,鄭皓和許諾一組,四個人玩雙打。

    只是對手太弱,形勢簡直一邊倒,周俊得意的跟對面倆人喊話,“你倆行不行啊,我一個人都夠挑你倆了。”

    話剛落音,鄭易收了手,“正好你先挑著,我去喝口水。”

    周俊當即傻眼了,他們這邊的優勢大多是鄭易的打出來的,人一少,他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我站在周俊背後的邊界線外正看的有趣,鄭易拿著水過來,仰頭喝了一口,又隨後拿毛巾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說:“傻笑成這樣,起床氣好了?”

    我往下壓了壓嘴角不想理他。來時路上我已經指責過他放片的時候不過問別人意見導致我越看越毛骨悚然,此刻已經多說無益。

    他反而輕笑了一聲,“明天給你做糖醋排骨,吃不吃?”

    “……”這簡直是殺手鐧,我感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微笑了,勉力繃著臉說,“還要吃熗炒空心菜。”

    鄭易哼笑,又嘆了一聲,“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我露出了勝利的微笑,笑到一半,就被飛來的網球正正的砸到了鼻樑。

    雖然疼的我差點坐地上,但是我發誓,我這次是不想哭的。

    只是鼻子猛地一酸疼,眼淚不由自主的就往下掉。我摀著鼻子蹲在地上縮著,疼的想嚎叫又說不出話來。

    鄭易跟著蹲下來掰我手指,急聲說:“我看有沒有出血?你別捂著,先站起來,腳傷還沒好。”

    他說著就拽我起身,我鬆開手就看見一手血,低著頭時又吧嗒掉了兩滴到我剛穿上的最新款條紋襯衫上,我一時心疼也顧不上鼻子了,伸手就去抹。

    鄭易:“……被球砸傻了?”

    我低頭看著紅藍相間的襯衫,“……”

    鄭易拿毛巾給我擦了把手和鼻子,讓我仰頭不要動。鄭皓拿了兩瓶水倒著給我清洗,許諾在旁邊低聲跟容崢說:“我不是故意的。”

    容崢嘆了口氣,“許諾妹妹啊,我今天算是白給你洗白了。”

    好在恢復的還算快,我仰頭等了一會兒就不留血了,又找洗手間清洗了一下,只是衣服上的血漬是沒辦法了。

    晚上容崢定了地方吃飯,我這一身衣服卻是得換一下。

    鄭易說:“回家去換吧。”

    容崢卻說:“太遠了吧,這離許諾家近,正好讓許諾將功折罪。”

    許諾看看鄭易,又看了看我,有些彆扭的說:“剛才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家裡有沒新的衣服,可以給你穿。”

    許諾家的小區跟鄭家離得不遠,只是年歲稍微久一點,小區規劃和建設倒是更雅緻一些。

    許諾先進門跟家里人打招呼,容崢說進去喝杯水,幾個人都紛紛下車,我和鄭易走在後面,看見夏青開門出來的時候,我伸手抓住鄭易,往他那邊歪。

    “我腳疼。”

    鄭易下意識的扶住了我,皺眉說:“剛才讓你別蹲著。”

    我連忙點頭,“就是就是,都怪我。”

    鄭易無語,伸手饞我,我抬高胳膊搭在他脖頸上,他為了照顧我方便,順手攬著我腰幫我省勁。

    離得越近,夏青原本笑著的臉色越來越僵。

    我持續往鄭易那邊湊,低聲說:“你看許諾媽,要氣死了。”

    鄭易頓時就明白了,“你幼稚不幼稚,戲精附體嗎?”

    我小聲說:“上次她為難我彈鋼琴的事我還記著呢。”

    容崢跟夏青打完招呼,回頭看見我跟鄭易,眉毛挑的老高,“你倆不能收斂點?”

    我靠著鄭易,抽著氣說:“扭到的腳還沒好,剛剛鼻子一疼,腳不知怎麼也疼了。”

    許諾半信半疑的有點拉臉色,嘟囔了一聲:“剛才不是還沒事……”

    鄭易一本正經的說:“她正是恢復的關鍵時期,醫生叮囑過,馬虎不得。”然後攬著我腰的手,當著夏青的面緊了緊。

    我說:“許阿姨,突然拜訪,來換件許諾的衣服,不打擾吧?”

    夏青面沈如水,淡聲諷刺我說:“不打擾,周小姐帶著腳傷還出門玩,是得多注意點。”

    我說:“沒辦法,不能出門太憋得慌了,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把馬鞍的肚帶解了,把我摔成這樣,真是喪盡天良。”

    夏青:“ ……”

    夏青咬著牙,把我們請了進去。

    進門才知道,許家不止夏青在,許諾的奶奶也在。

    老太太一看就十分端莊威嚴,穿著一身棗紅色花紋的旗袍,脖子裡帶著一串珍珠項鍊,手上還套著一個祖母綠鐲子,珠光寶氣的往單人沙發上一坐,鎮的我們進去的一行人齊刷刷的噤了聲,連容崢都乖乖坐著不敢多貧了。

    許諾也是規規矩矩的,跟老太太說:“奶奶,不知道您過來了,我跟朋友們一會兒就出去。”

    “不礙,左右你們幾個小的我都認識,串串門,沒什麼。”老太太目光掃了一圈,看見我說,“這個姑娘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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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38:40


    老太太精亮逼人的眼睛掃過來前,我就拿開了搭在鄭易肩上的手,奈何鄭易反應遲鈍,一隻手仍扶在我腰側,我只好虛虛的站在他身邊,沖她乾巴巴的笑了笑。

    鄭易說:“這是我朋友,我一位教授的女兒。”

    許老太太盯了一眼我腰上鄭易的手,意味深長的抖出一絲淺淡的笑紋來:“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鄭易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的鬆開了手。

    許老太太微微笑著,倒是沒有剛才那麼威厲了,聲音中甚至帶出一絲慈祥來, “這會兒不是,以後可說不準。”

    我跟鄭易:“……”

    平時被調侃幾句倒沒覺得什麼,這會兒被她當眾認真又嚴肅的說起來,莫名覺得有點耳熱是怎麼回事?容崢他們幾個聽著俱是嘻嘻一笑,神色也放鬆下來,伸手去拿傭人端來的茶水喝。

    然而下一刻,老太太倏然變臉,嘴角往下壓著,沈聲問立在一邊的夏青:“你說是不是,兒媳婦?”

    容崢、周俊和鄭皓立刻把已經送到嘴邊的茶水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夏青站在她身邊,臉色僵硬的半晌沒說話,隔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點笑來,“他們年輕人的感情哪說的準,一天一變的……”

    許老太太冷笑了一聲,起身拄著拐杖往裡頭房間去了。

    在場的眾人都默默的抬頭擦了擦額頭若有似無的冷汗,其中屬夏青的臉色最難看。

    鄭易率先出聲,轉頭問許諾:“你房間在幾樓?她腳不好上樓,你幫她拿下來?”

    許諾也有些難堪的樣子,大概是正想逃避剛才的尷尬氣氛,哦了一聲就匆匆上樓去了。

    夏青笑了笑又恢復平時柔和的模樣,說:“老太太剛才去花園轉了一圈,大概是累著了,我去看看,你們隨意,不用客氣。”

    等她走了,鄭皓長長地出了口氣,“有許奶奶在的日子,許諾家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氣壓。”

    周俊疑惑的問:“剛才老太太是什麼意思?我都沒聽懂。”

    我也對著鄭易擠眼示意:這是什麼情況?當著一干小輩的面就給兒媳婦下臉色,也是霸氣的可以。

    鄭易瞥了我一眼,沒說話。

    容崢摸著下巴笑而不語,看起來很了解內情的樣子,我說:“她們這是婆媳鬧矛盾了?”

    “這矛盾可不止一天兩天了。”容崢笑著說,旋即揶揄鄭易,“你這事兒上,看來他們內部意見不統一啊,老太太看不上你。”

    鄭易不放在眼裡的哼了聲,說容崢:“喝水還堵不住你的嘴?”

    周俊一頭霧水的捅了下身邊的鄭皓:“他們說的你聽懂了嗎?”

    鄭皓擰著眉毛思索了半天,最後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

    過了一會兒許諾拿著幾件衣服從樓上下來,伸手遞給我說:“都是這季新買的,沒穿過。”又沖一邊努了努嘴,“你去我爸媽的換衣間吧。”

    夏青和許敬亭的更衣間在客廳後面。他家的別墅相對鄭家要小一點,格局也更緊湊,更衣間隔壁就是老太太的房間,我推門想進更衣間換衣服的時候,聽見隔壁隱約傳來夏青的聲音。

    “媽,說好今天過來住段時間,您這就要走,一會兒敬亭回來我怎麼跟他說?”

    許老太太沈聲說:“跟你們這些沒骨氣的東西多住一天,我就要氣死,我還想多活兩天。”

    “媽……”夏青語氣無奈又有些壓抑著情緒,“敬亭對公司越來越不管不問,上個季度的財報出來,業績下滑的嚴重,還出現生產事故,我不得為許家以後著想嗎?”

    “別給自己戴高帽子,許家的以後有敬亭他大哥,你們手裡這個公司是你們自己的事。做成什麼樣我不管,但是臉都不要了上趕著賣女兒,這種事等許家人死絕了你再考慮!”

    “您別這樣說。”夏青說的斬釘截鐵,“許諾是我女兒,我當然不會讓她受委屈,她跟鄭易青梅竹馬,根本不是您說的那樣……”

    許老太太冷笑,“青梅竹馬?你眼睛瞎,我眼睛好使著呢!我這個孫女是蠢,但是也不能上趕著去倒貼!你愛錢如命不以為恥,我許家可是要臉的,夏青!”

    我:“……”

    我悄聲的進到更衣室裡,隨便拿了件衣服,坐在椅子上一邊換一邊在心中吶喊:我都聽到了什麼!這老太太嘴也太毒了!眼睛也毒!!一眼就能看出我這個媽愛財如命!怪不得她比許諾還想讓鄭易做女婿!!

    信息量太大,我有些處理不過來,換完衣服一時沒走,坐在椅子上發呆,沒想到只聽隔壁一聲關門響,我剛下意識的站起來,夏青就紅著眼睛進來了。

    夏青:“……”

    我:“……”

    夏青反應迅速,立刻側頭抬手抹了下眼睛,冷著臉說:“你在這兒乾什麼?”

    她在我面前倒是毫不遮掩自己的真實面目,我也是挺受寵若驚的。

    “許諾讓我來這裡換衣服。”我趕緊調整表情湊了過去,驚訝的說:“許阿姨你怎麼哭了?我剛剛聽著隔壁許奶奶在罵人說什麼愛錢如命不以為恥,難道是在說您?”

    夏青眼圈更紅了,臉也紅了,開口說話時,氣得嘴唇都在哆嗦,“你……”

    看見她哭我就想起自己從馬上摔下去嗚嗚哭的時候,我說:“嗨呀,您別激動,我剛才聽了聽,還以為多大的事呢,其實您大可讓許奶奶放心,有我在鄭易身邊機靈又懂事的襯托著,他怎麼會看上您女兒呢?您說是不是?”

    夏青臉都綠了,咬牙切齒的說:“你……你這種有媽生沒媽教的小賤人,鄭易更看上你這種跳梁小丑!”

    我聽得莫名想笑,心裡又覺得滿紙荒唐,替夏青感到悲哀,也為自己悲哀,我說:“是啊,我就是有媽生沒媽教,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想你跟我媽長得真像,要是能認你當個乾媽就好了,現在……”

    她眼神中掠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抬高下巴鄙夷的沖我冷笑,“你也配!今天你在我眼前撒野,明天我就讓你滾出h市!”

    “好啊,我等著。”我沒再多說,沖她扯著嘴角笑了笑,繞開她出去了。

    *

    晚上吃完飯回家的路上,鄭易突然出聲:“怎麼,不能跟鄭皓打遊戲就蔫了?”

    “嗯?”我扭頭,一時沒回過神。

    鄭易瞥了我一眼:“魂不守舍的。”

    “……”我分明是在思考!我想了想問他:“許諾家是做什麼的?我聽說他家出了生產事故?”

    “聽說?”鄭易眉頭輕挑,“聽誰說?”

    總不能說偷聽來的,我急中生智說:“聽鄭皓說的,說他們家的上季度的業績下滑嚴重。”

    “許敬亭那個公司,業績下滑豈止上個季度,”鄭易輕哼一聲,“已經面臨退市風險了。 ”

    “這麼嚴重?”怪不得夏青跟瘋了一樣要拉郎配,我感興趣的問他,“那他家這會兒需不需要融資?他家市值高嗎?我能買到多少股權? ”

    鄭易頓時蹙眉,“你都是聽誰說的?我不是讓你離許敬亭遠點?他找你要錢了?”

    “我自己想的啊,之前不就提過弄個公司噹噹老闆嗎?他這公司正好市值低,再打壓一下股價,我收購掉不是挺好嗎?”這可是我深思熟慮一下午的計劃,在夏青眼前逆襲,翻身做她的老闆。

    “想都別想。”鄭易皺眉說:“買一個即將退市的破公司,以你的能力,能扭虧為盈?還是覺得錢放在我這里花的慢,想早點破產?”

    我: “……”

    “我發現你去了一趟許敬亭家就開始不對勁,”鄭易沈聲說,“他們家現在亂著呢,各個心懷鬼胎,接近你的人沒幾個打著好心思的,你最好給我拎清楚點。”

    他說的嚴肅,我只好點了點頭,乖覺的不再多說。

    前段時間他因為我跟許敬亭走的近生氣,當時還一頭霧水,今天聽到這些,也算明白了。

    只是,我其實不太在乎手裡這些錢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只要能讓夏青那邊也不好過。這兩天我就在想,夏青跟許敬亭看著夫唱婦隨的,哪怕我最後當眾揭穿夏青,許敬亭就會跟她翻臉離婚嗎?就算會,兩人二十多年夫妻,離婚的時候財產總要分一分吧?以夏青的精明愛財樣,她會不給自己準備後路?

    如果不能一刀致命,讓她身敗名裂,那隻能鈍刀子殺人,走互相折磨路線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就是太過善良、狠不下心的下場。別人想讓我掉下馬摔死,我想的卻是,如果她知道了我是她女兒,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做了?

    鄭易今晚格外話多,他側頭看了我一眼,教育我說:“你以後少跟鄭皓在一起鬼混,他有的沒的都跟你說,你又蠢,什麼餿主意也往心裡去。 ”

    “我聽什麼餿主意了?”他莫名其妙就又開口刺人,我也不高興,“再說我跟鄭皓怎麼叫鬼混了?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鄭易輕哼一聲,“下午見面恨不能彼此抱上,晚上吃飯的時候湊頭打遊戲,我看你倆是好的要穿一條褲子了,你不如在他家隔壁買棟別墅。”

    我:“……”

    好幾天不見,乍一見面熱情一點不正常嗎?打遊戲怎麼了,你跟容崢說天書似的聊期貨,我們幾個還不能打打遊戲了?你倆不對付,還不允許別人產生友誼了?鄭皓也沒這樣擠兌過我,讓我離你遠點啊。

    我說:“有道理,明天我就找人問價格去。”

    鄭易抿著唇,沈著臉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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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38:59


    我腳傷好的很快,初期不敢再去練形體,就整天去鋼琴老師家坐著。

    28號那個叫舒念的貴婦開party的前一天,我跟鄭易在回家的電梯里相遇。我從一樓進電梯,門開時,他就已經在裡面了。

    他面沈如水,看著不是很開心的樣子,跟他漆黑淡漠的目光對上,我又想到了上週末的事。

    打網球的時候他說好第二天給我做糖醋排骨,結果第二天下午我微信問他幾點開始做,要不要幫忙時,他回復我說:你不是搬到鄭皓隔壁住了麼?

    我:……

    我一想他還在介意昨天被我成功懟到無話的事,心裡也很不服氣,明明是他不對在先,背後說別人風涼話,還不自知,於是一賭氣也沒再理他。

    期間某天他倒是給我發過一條微信,說要做晚飯,菜買多了,去不去吃。

    我當時已經點了外賣,而且約好跟鄭皓上線打遊戲,就說要打遊戲,不去吃了。

    後來我們兩個就沒聯繫,我因為出去上課,也沒再在家裡開著門守電梯,這還是這麼多天裡第一次碰見。

    電梯裡氣壓有點低,他臉色挺不好看,見到我沒說話。

    我只好先出聲打招呼:“剛下班啊。”

    他不淺不淡的嗯了一聲。

    我心想反應這麼冷淡,難道還因為那天的事情跟我生氣?這也太小肚雞腸了吧,我都沒事了。本著以和為貴,我沒話找話的問他:“明天舒念的party你真不去了?”

    他又嗯了一聲。

    我說:“那我明天就自己去了,不等你了哈。”

    他淡聲說:“隨便你。”

    我心裡突地就湧起了一簇小火苗,按捺住情緒問他,“你怎麼了?”

    “沒事。”他不耐的微微抿唇,連看都不看我,擺明了不想多搭理我。

    我心裡那小火苗就燒成了大火堆,我也不說話了,電梯門一開,率先出了電梯,把他甩在了身後。

    莫名其妙,他就這麼看不上鄭皓嗎?這都多少天了,還在生氣?再想一想,我不就是在前幾天拒絕了他的晚飯邀請嗎?至於嗎?本來今天鋼琴練得有進步,還挺高興,沒想到回家惹一肚子氣。

    第二天傍晚,鄭皓打電話叫我下樓。

    因為鄭易之前就說有事不去,所以打網球那天我問過鄭皓他也去party後,就說好讓他來接我。

    沒想到一出門,又碰見鄭易,正雙手抄兜在等電梯。

    他穿了一件捲著袖子的黑灰色襯衫,下面配同色系的煙管褲,露出的腳踝下是一雙永不過時的小白鞋,側過頭來時,開著兩顆釦子的襯衫領口能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

    再配上那張漫不經心的臉,我如果不是心裡有氣,早已經化身迷妹撲了上去。

    鄭易是真的會穿,高級、時尚、騷氣,雖然脾氣秉性上缺點多多,肉|體卻是完美的。

    為了防止露出花癡的表情,我繃著臉盡量不看他,走過來跟他並排著等電梯,完全不想跟他打招呼。

    結果他打量了我一眼,片刻後沒事人似的,出聲說:“裙子不錯。”

    “嗯。”這會兒找話跟我說了?昨天你不是挺冷酷無情的麼。

    他又說:“我送你過去?”

    “不用。”要你管!回頭再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我可不敢惹你了!

    電梯到了,我們兩個進去,鄭易看著我皺了下眉。

    哼,你也體會到昨天我的滋味了?

    我心平氣和的說:“鄭皓已經在樓下等我了,你今天不是有事麼,忙去唄。”

    鄭易不說話了。

    電梯到一樓,門開,外面正對著的椅子上正坐著在等我的鄭皓,我也沒理鄭易,衝鄭皓揮著手就過去了。

    鄭皓哎呦哎呦叫起來,“這裙子美!”

    “那是,是不是比你眼光好?”這是我前幾天自己買的,最新的春季禮服,灰藍色的吊帶裙,胸前腰下繡了花紋,裙擺參差層疊一直到蓋住腳,我轉了半邊身子給鄭皓展示只係了幾根帶子的後背,“有沒有覺得前面夢幻,後面性感?”

    這可是我重金買來的,去選禮服的時候我就想,夏青和許諾肯定也會去,這次不說艷壓全場,但總不能再被人嘲笑了。

    鄭皓誇張的哇了一聲,“你居然還能適合這個風格,清純又誘|惑,不錯啊!”他一激動,上手就要拍我。

    我趕緊瞪他這臭毛病,生怕給我背上拍五個手指印,那可就是s|m般的性感了。

    好在他及時收手,撓著頭打哈哈,又側頭往後面瞥了瞥,湊在我耳邊低聲問:“鄭易怎麼了,我看他臉色不好看。”

    “誰知道他!”我終於會翻白眼了,吐槽說,“天天黑著個臉,我又沒得罪他。”

    我跟鄭皓上車走人,後視鏡裡還能看到鄭易出了單元樓,往隔壁果蔬超市去。

    沒看出來他像是有事不能去party的樣子。

    鄭皓這會兒反而不針鋒相對了,“大概是最近心情不好吧,誰還沒個不愉快的時候啊,我前段時間也不高興呢!”

    “你怎麼了?”我扭頭打量他,看他至今還有點黑乎乎的臉,“上次見你我就想說,你去哪兒了,活脫脫曬成了個非洲黑酋。”

    鄭皓頓時不樂意了,“怎麼說話呢,我明明渾身都散發著歐氣!”

    我:“……”

    “前段時間跟我爸媽吵架來著,鄭易不想回來管公司,他們就想讓我去,我才不去呢!然後我就去咱們市附近的山溝裡做公益了……哎你這什麼表情,我做公益不可以嗎?雖然我捐的錢少,但是我出力啊,幫他們跑投資,拉贊助,也很辛苦的!”

    “……”我不得不措辭片刻,說:“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是一個有著無私奉獻精神的人。”

    “當然!”鄭皓十分得意,“我可不像你們這些有錢人,天天跟掉進錢眼裡一樣拼的你死我活,有那麼多錢,又花不完,為什麼不拿出一部分去為社會做貢獻……”

    我雖然不是愛財如命,但是意外得到這60億之後,卻也沒想過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一時有些心虛羞愧,“我願意做貢獻的,要不我給你那個山溝捐點款?”

    “哎呦哎呦,我果 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鄭皓登時兩眼放光,“看在你無私可愛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鄭易最近為什麼心情不好。”

    我:“?”

    鄭皓說:“大概是因為他前女友回來了。”

    我:“!!”

    他接著說:“你沒看他不去參加舒念姐的party麼,估計是去了不知道怎麼面對彼此吧。”

    我:“!!! ”

    舒念跟鄭易這倆人果然有問題!我記得收到請柬時,鄭易說不去,我還打趣過他,現在回想,他當時確實有些異樣的沈默,只是我遲鈍沒有發覺而已。

    鄭皓的八卦之魂一旦被釋放,就停不下來了,“他倆以前好了很多年,容崢說他們在倫敦讀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後來鄭易去美國工作沒多久,不知道為什麼倆人就分手了,舒念姐的姑媽在英國定居,她也留在那邊,跟一個當地一個富商結婚了。”

    “那怎麼又回來了?”說實話,秦姝跟我說舒念是個貴婦的時候,我還以為對方是四五十歲的阿姨呢,沒想到居然跟鄭易是同齡,還是他的前任。

    鄭皓神神秘秘的說:“因為她現在又是單身了,她老公去年春天的時候,癌症去世了。”

    “……”

    “震驚吧!”見我無語,鄭皓對自己拿到的一手消息感到十分自得,“可能她覺得在英國睹物傷情吧,所以就回來了。”

    他又說:“不過讓我說,她回來也許是找鄭易複合的,畢竟老公已經去世那麼久,而且據說她老公比她大不少,感覺他們的愛情肯定沒有跟鄭易在一起時美好。”

    我下意識的反駁他,“你怎麼知道?也許人家就是真愛呢。”

    “我就知道。”鄭皓搖頭晃腦的,“你看鄭易對她多敏感,根本就不去舒念姐的party,而且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談過女朋友,顯然是心裡還沒放下。”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邊開車邊點著頭說:“嗯,很有可能就是這樣。所以說,他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得理解,畢竟人家受了情傷。”

    我面無表情的坐在旁邊,想到 易這幾天對我的態度,心裡不是很爽。

    憑什麼他受到情傷,遭殃的就得是我?合著我就成了他們感情發展道路上的出氣筒、發洩對象?再說一個三十歲的人了,有什麼好情傷的?這會兒老情人一回來,知道內心對感情敏感,回憶起往昔的快樂與憂愁了,怎麼對著我的時候,就惡言惡語的不怕傷我自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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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0:44


    鄭皓說,格麗會所是h市最高級的會所之一,奢華又相當有名望,辦場party光場地費就是六位數字。

    “舒念姐真是財大氣粗,據說她那個去世的老公以前跟英國王室沾邊,幹什麼都一套一套的。”鄭皓給我開車門,拍拍自己空蕩蕩的臂彎, “來吧,去見識下上流社會的聲色犬馬。據說今晚是她回國的第一場party,來了很多人。”

    我挽著鄭皓一起進門,想起舒念當初送請柬的那個架勢,確實是很有逼格的套路。

    這個會所確實很高端,一座普通的幾十層高商業樓,內裡卻是分隔了不同設計風格的場地,經理給我們開門時,一股歐洲貴族文化氣息撲面而來。

    無論是掛在貼了華麗壁紙牆上的油畫,還是一道道歐式拱門,都讓人產生一種紙醉金迷的感覺。

    鄭皓嘖嘖出聲:“果然是城會玩啊,我還沒有來過這個廳,居然還是兩層的,太奢侈了,你說這些錢捐出去建幾個小學多好!”

    我:“ ……”

    我說:“沒想到你作為一個同樣身處這個圈的人,生活和思想居然如此樸素。”

    鄭皓一邊掃過談笑風生、衣著華麗的人們,一邊撇著嘴說:“有啥意思,我都替他們累的慌,你也是,雖然裙子好看的不要不要的,但是一看就死貴,今天的你,格外不接地氣!”

    “……”我這是為了給自己爭口氣,怎麼了!

    不等我說話,鄭皓戳了戳我示意我看不遠處正在說話的幾個女人,“那個穿銀灰色裙子的,就是舒念姐。”

    他話剛落音,舒念就注意到了我們,笑著跟那些人打了聲招呼,挽著一個五官深邃十分帥氣的外國男人朝我們走過來。

    講真,舒念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我以為鄭易這種講究又騷氣的人,對女朋友的顏值要求一定很高,但是舒念的長相,也就是平均水平,不說難看,但也絕不值得人稱讚。

    不過她身材是真的棒,她那件真絲裙修身又輕薄,勾勒出細腰豐臀,款步走來時,有一種成熟優雅到勾人的韻味,三十歲的女人,一旦培養出了這種從容自信的氣質,對很多男人都是致命的。

    不過短短幾步路,等舒念站定在我面前,落落大方的沖我們揚唇一笑時,我已經開始覺得,她一點都不難看,甚至十分耀眼耐看了。

    舒念在打趣鄭皓,“上次我們見面還是八.九年前吧?那會兒你才高中畢業,我記得你留著離子燙過的長頭髮,還挑染了幾縷,看著特別張揚。”

    我聽得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鄭皓的青春時期居然這麼非主流殺馬特。

    鄭皓登時有點炸毛,“舒念姐,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記得,趕緊忘掉忘掉!”

    “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可愛,當時我還跟鄭易說過,也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弟弟。”舒念得逞的笑出聲來,露出養護良好的白亮牙齒,又十分體貼的說,“你現在越來越帥了,剛才你們進來,我差點沒認出來。”

    鄭皓這才得意的哼了一聲。

    舒念轉頭含著笑看我,“這位是你的女朋友?還不介紹一下?”

    “舒念姐,你自己邀請的人你都不知道?”鄭皓沒反應過來,指著我說: “週呦呦,我今天是專門來給她做護花使者的。”

    舒念看我的神情十分明顯的一怔,隨即笑道:“原來這就是周小姐,早就聽說周小姐是h市社交圈裡十分引人注目的名媛,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周小姐果然氣質漂亮,給你遞請柬也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希望我沒有太冒昧。”

    鄭皓呵了一聲,“她其實就是一個愛打遊戲的宅女。”

    舒念這一番話說的既恭維又守禮,看我的目光又坦然自信,我本來就被她的氣場壓著,這會兒簡直想打沒眼力的鄭皓一頓。

    “怎麼會,多謝你邀請我。”我一時拿不準該稱呼她為夫人還是小姐,只能乾巴巴的說,“名媛不敢當,頂多是個無所事事的閒人而已。”

    舒念流露出不認同的意思,笑著說:“周小姐過謙了,聽說周小姐是鄭易的一個重要客戶,據我跟他相處幾年的了解,他身邊可從來不留一般人。”

    她又說:“說實話,還以為你今天會跟鄭易一起來呢,我記得送請柬的地址上顯示你們是鄰居。”

    她提到鄭易時語氣熟稔,我心中不禁感到失望,舒念這架勢看來是把我當成情敵了,這種熟悉的明里暗裡打擊小三的套路,實在是有點俗。

    想起鄭易對我的差別對待,我忍不住想給他們的複合之路增加點困難,於是也語氣親密的說:“鄭易他今天犯懶呢,我出家門的時候問他要不要來,他說不想來了……難道,他沒有跟你說?”

    這話說的也是沒誰了,聽起來多麼像我們兩個已經住在一起了。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了我,在我假裝的驚訝中,她說:“我剛剛跟鄭易聯繫的時候,他說……一會兒就到。”

    我:“……”打臉來得猝不及防。

    舒念笑著安慰我說:“也許是他又改主意了,沒關係,他來不來我其實無所謂,你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什麼?她的潛台詞是“不用擔心,我不跟你搶鄭易”嗎?我感覺自己有點臉熱。

    “你們先玩著,不用客氣,跟你聊天很愉快,一會兒我們再繼續,呦呦。”舒念好像沒看到我的尷尬一樣,從容的笑了笑,挽著那個外國帥哥去迎接別的客人了。

    今天真是臉都丟光了……我絕望的問鄭皓:“說好的舒念是回來找鄭易複合的呢?”

    “我、我就是隨口一說。”鄭皓看都不敢看我了,趕緊沖不遠處的一個男人揮揮手,藉口跑了。

    我:“……”

    *

    舒念這party,年輕人要多一些,在場的男女中倒是有一些跟著鄭易認識的,他們沖我打招呼,我就過去聊幾句,大家稱讚一下彼此的裙子、西裝和首飾,聊天內容十分淺顯,說的最多的就是天氣。

    我端著杯香檳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秦姝。倒是看到容崢了,攬著個小鳥依人的姑娘,那姑娘有點眼熟,正是第一次吃飯時,坐容崢邊上問我做什麼生意的萱萱。

    我低頭給秦姝發消息,問她怎麼沒來。

    她回復說臨時有事,已經在來的路上,問我有沒有開始。

    我正給她回復的時候,手機上投下一片陰影,有人站到了我跟前,一開口,是十分正宗的倫敦腔。

    剛才舒念介紹的,那個英國的小提琴名家aaron,正跟我說:“這麼美麗的小精靈怎麼一個人在玩手機?”

    他饒有興趣的看我,我聽得十分肉麻,但他長得好看,於是回問他:“你不是也一個人?”

    “舒另有帥哥陪了。”他聳聳肩,示意我往門廳那邊看。

    只見鄭易穿著我剛才看見的那一身騷氣外露的衣服,正往大廳裡走,而舒念正好迎上去。

    兩個人頗有點七夕牛郎與織女在銀河上相會的意境。

    “你英語說的真好,英式發音很標準。”aaron自顧自的說著,“那邊兩個女孩一開口就是濃郁的美式口音,我不喜歡。”

    許諾和萱萱兩個人似乎認識,正隔著幾步遠頻頻的側頭看aaron,顯然被他的高大帥氣和醉人的笑容迷得神魂顛倒了。見到我跟aaron聊天,許諾翻了好幾個白眼。

    “謝謝,你真英俊。”我扭頭笑容甜美的衝aaron道謝,心想我這口語都是做外貿的時候被逼無奈練出來的,為了跟客戶套近乎,遇到美國人說美式,遇到英國人說英式。

    沒聊幾句,廳裡響起幾聲敲擊酒杯的清脆聲。

    大家都靜了下來,齊齊去看站在旋轉樓梯上的舒念,她微笑著開始說祝酒詞,聚集著的人群前方,站著鄭易。

    她大意說很久沒有回h市了,這次回來準備定居了,這裡有她的家人,相識多年的朋友,大家以後常來往云云。

    話畢,我們一起鼓掌。

    aaron站在我身邊側頭說:“舒真是太有魅力了,可惜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你這樣的呦呦。”

    我:“……”

    眾人已經散開,我正要對他的誇獎敬謝不敏,許諾和萱萱挺胸抬頭的過來了。

    許諾直接無視我:“aaron,可以請你跟我們一起演奏一曲嗎?萱萱非常崇拜你,如果能跟你合奏一曲,她會十分感謝你的。”

    aaron看了萱萱期待的眼神一眼,說:“抱歉,我是來度假的,並不想拉小提琴,而且我正在跟別的女士說話,你這樣打斷我們,很不禮貌。”

    許諾登時被說紅了臉,萱萱拽了她一下想走,許諾卻沒動,不情願的對我說:“你可以讓他幫忙演奏一曲嗎?”

    我不帶猶豫的說:“不能。”

    許諾有些生氣:“你都沒有問問他。”

    我說:“他已經明確拒絕了,我說有用嗎?再說,我為什麼要幫你問?”

    許諾登時被噎住了。

    aaron聽不懂中文,一臉疑惑的看我,我說:“她想讓我再問你一次,能不能同意她的請求,我拒絕了。”

    aaron了然的點點頭,跟許諾說:“你這樣有些無禮。”

    估計是看我拆她抬,aaron又很不給面子,許諾紅著臉惱羞成怒了,跟aaron說:“她才無禮,你被她騙了,她只是裝成一個名媛,她連鋼琴都不會彈!”

    我:“……”

    許諾聲音有些大,周圍的人都扭頭看過來,舒念和鄭易走了過來,她挑了下眉說:“怎麼回事?聊天聊的不愉快了?”

    許諾立刻拽了下舒念說:“舒念姐,你怎麼把她也叫來了,她根本就是個吃遺產的破落戶,不懂禮儀沒有教養,鋼琴都不會彈,為什麼要讓她也來這裡?”

    她話剛說完,夏青帶著一個朋友過來,柔和的說著許諾,“諾諾,不可以這樣說話,大呼小叫的很沒有禮貌。”她說完,又轉頭對舒念說:“不過舒念,你今晚的part y請的應該都是我們這些多有來往的人家吧?大家不說多高貴,但至少也是有身份的人,請一個花言巧語的騙子來,不是許阿姨多嘴,確實有些不妥。”

    我們這邊圍了一圈人針鋒相對,漸漸有不少人也圍了過來,聽見夏青說我是騙子,紛紛將打量、懷疑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舒念側頭去看鄭易,我也跟著去看他,他正在沒什麼表情的打量aaron,顯然是不怎麼關心我在怎麼被人噴的。

    舒念不動聲色的說:“許阿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是剛知道。這個週呦呦,說自己是書香門第出身,家中父母早亡,靠著家中留下的藏品生活。剛認識的時候,我還覺得這個小姑娘可憐,沒想到……”夏青帶著遺憾又憤然的神色,拉著自己身邊的那個中年女士說,“她說自己出身在g市的周家,楊夫人大家應該都認識,g市的名門之後,楊夫人說,從來沒有聽過什麼周家。”

    那個姓楊的夫人打量了我片刻,說:“我確實沒有印象,小姑娘,你說家裡祖父是大學校長,請問你祖父尊姓大名?”

    萬萬沒想到,夏青上次說的要讓我身敗名裂,滾出h市的辦法是這個。

    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想出一個姓周的校長來……可以花半分鐘百度一下嗎?

    廳裡一時有些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等我一個回答。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拿著的手機,半晌還是坦白說:“我確實沒有一個姓周的校長爺爺。”

    圍觀的人群,紛紛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討論。

    夏青得意且如釋重負的笑了笑,“既然周小姐沒什麼背景,那麼你說的,靠著家中古董字畫生活也是假的吧?今天穿這身幾十萬的高定禮服來招搖撞騙,看來也是打腫臉充胖子了。”

    剛剛那些跟我互相奉承的人,看我的目光頓時鄙夷起來。

    許諾身邊的萱萱發出一聲低呼,然後抬手摀住了嘴,一雙眼睛裡露出十成的驚訝。

    許諾轉頭看她,面上也是一副打到我的勝利之色,“是不是被她這種騙子嚇到了?我就說她連鋼琴都不會彈的。”

    萱萱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站在外面的容崢一眼,有些猶豫的說:“我之前跟她一起吃過飯……她說自己是做生意的,說自己是很厲害的投資人,投資國家體育建設…… ”

    圍觀的人群裡有人憋不住笑了出來,其中有個聲音說:“投資國家體育建設?買彩票嗎?”

    很多人抬手掩住嘴,好像很有涵養的,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我站在中間,夏青站在我對面,臉上帶著笑,眼裡淬了毒,說:“看來周小姐招搖撞騙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說辭也不統一一些?”

    她又說: “跟我們吹噓自己是鄭易的客戶,是不是在他那裡放了一千萬,就覺得自己是個vip了?你看著鄭易人好心善,就欺騙他,跟他套近乎,讓他處處都帶著你?”

    她一聲冷笑:“你真是膽大包天!”

    身邊全是紛紛的議論聲,掃一眼過去,大家都微抬著下巴,用眼角看我。

    夏青神色篤定,等著我臉色蒼白的潰敗逃走。

    我抬頭去看鄭易,他也正在看我,抱著胳膊,氣定神閒,彷彿夏青剛才說話說到他頭上,他都不在意。

    我吸了口氣,挺了挺自己的脊背,面無表情的看著夏青說:“我確實不是鄭易的vip客戶。”

    夏青輕蔑的笑,“一千萬也想做vip?”

    我說:“我是他的黑金客戶,我在他那裡,放了將近60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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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1:36


    我和秦姝嘻嘻哈哈的笑完,想起萱萱跟著容崢來的,問她:“你怎麼來的這麼晚?還以為你會跟容崢一起來。”

    畢竟之前她說是跟容崢一起吃飯才認識舒念的。

    秦姝聲音冷淡下來:“本來是準備一起來的……你給我發微信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不來了,後來想起跟你約好了,才又過來。”

    這樣看她跟容崢確實不只是“被針扎了一下”的關係,我還想再問問他們到底什麼情況,秦姝反而揮揮手示意聊點別的,“像你說的,你這個媽沒想到是這樣,心思沈、人也狠,你繼續在她眼前出現,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也沈默下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我提醒你,要麼你狠心一點把事情說出來,要麼離她遠點過自己的舒服日子去。”秦姝見我不吱聲,嘆了口氣說:“這件事上你太優柔寡斷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從小沒有媽媽,心裡多少有期待,但是她未必。你剛也說了,她連親手養大的女兒都能往外送,你不過是她身上一塊掉下來隨即被扔掉的肉,更不用指望她對你好了。”

    我也跟著嘆氣:“這個我明白,她什麼樣,我也是早就看清楚了……只是要說真的把她害成什麼樣,我下不去手。有時候我會想,她知道我是她女兒後,萬一真的會對我很好,那我把真相赤.裸.裸的掀開,是不是反而做錯了。”

    秦姝果斷道:“如果下不去手,那就別再跟她有來往。你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戳不到她的軟肋,反而讓她有機會像今天這樣刁難你。”

    “互相折磨吧。”我看秦姝刷的一下面無表情的看我,我笑著 她講:“上次去她家,我使勁往鄭易身上癱,把她氣得啊,就差上來把我抓走,把許諾按鄭易懷裡了。”

    秦姝斜著眼看我:“不是我說的難聽,狗咬狗一嘴毛這種事,有意思嗎?周小喲,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側頭看外面的闌珊燈火,春末時節連吹來的風都是和暖的,我心裡卻彷彿只有一團堵塞又淩亂的柳絮。

    “我不知道。”

    秦姝恨鐵不成鋼,我其實也很迷茫。

    我說:“我還記得大四那年的中秋節和國慶節是連在一起的……”

    節前我爸給我打電話,讓我放假回家一趟。

    我當時忙於找工作,一門心思想著怎樣進一個高端點的公司給老闆當秘書,這樣應該會有很多機會圍觀有錢人的圈子,從而打聽到我缺失的那個媽。

    於是我拒絕了我爸。

    他沒有多說什麼,我甚至沒有聽出他的異樣來,他照例囑咐我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生病等,只是臨掛斷前再次問我,畢業後不打算回g市嗎?

    我說,可能會先在h市待兩年,然後再回去吧。

    那時我心裡給自己定的期限是兩年,如果兩年都沒有找到我媽,我就回g市陪著我爸平凡幸福的生活,也許會有小遺憾,但總歸會漸漸遺忘。

    我爸說,呦呦,不要有太多執念。

    我毫無覺察,輕快的答他,我知道呢,爸你放心。

    再接到他的來電,已經是國慶節後,那頭是個陌生的聲音,我是警察,你父親八天前在家中自殺了。

    他在床上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躺了八天,因為沒有去上課,才被發現。

    那一段時間的事情我幾乎從來不去回想,趕回g市時,那種心如刀絞的痛和喘不過氣的自責,讀到他遺書時的崩潰大哭和知道他二十多年抑鬱病史的震驚與愧疚。

    這些都太過沈重,不符合他教給我的積極與樂觀,也不符合他遺書裡對我的要求。

    他寫了好幾頁,壓在已經僵硬的搭在肚子上的雙手下。

    他說,不要後悔不要自責,他叫我回家時本就已經做好了了結的準備,只是想見我最後一眼,但是見與不見,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又說,從我決定去h市讀大學時,他就知道,我心裡放不下那個媽,他說她其實沒有多好,見到了我未必會如預想的開心,他希望我可以放下,但是不會阻攔我,等我慢慢想通。

    還說,他的抑鬱症並不全是因為夏青的離開,有因為對人性的絕望、對社會萬象的悲觀。夏青,大概是一根導火索,毀滅他心中的愛情,進而摧毀他的生活與世界觀。

    他最後說,哪怕以後找到了夏青,也不要記恨,沒有她,沒有他,我一樣可以好好生活。他做不到的達觀開朗,希望我能做到,不為別人,只為自己能雲淡風輕的一往無前。

    除了這些,他還把家裡的財產、他的後事事無鉅細的全部講清楚,看到後面,我仍然不敢相信,他已經抑鬱了那麼多年。

    事後,我身心俱疲的回學校,那幾個月消沈又懶散,有時候想人生就這樣吧,渾渾噩噩過去,哪天不痛快了也吃瓶藥睡過去,有時候想起他鏗鏘有力寫下的一個個字,又覺得他放佛還在,時刻在對我耳提面命,要達觀開朗。

    等心情終於平靜下來時,招聘季已經過去,我隨便找了一家外貿公司便去上班了。

    離當初想要成為秘書窺探到上流社會一角的計劃,相去甚遠。

    再後來,在h市的兩年過去,我沒有找到夏青,卻也沒有回去。回去,就怕睹物思人,他帶我去過的遊樂場,帶我吃過的麥當勞,帶我買過新裙子的商場。

    卻也沒有想到,前二十多年倒過的黴,受過的傷,通通以金錢的方式補償給了我。

    人一有錢就心思活絡、不安本分,那些未竟的願望,就又被提了起來。

    秦姝聽的神色恍惚,看向我時,好似散發出了母性般的光輝,“大四那年我確實覺出你有些異常,但是那會兒大家都忙著找工作,還以為你是壓力太大。”

    我想起那時秦姝確實會請我吃飯,安慰我找工作不要著急之類的,現在想起來,心中仍然十分溫暖,我笑著說:“你當時也好忙,忙著創業,一周見不到兩三次。”

    我斂了笑說:“我爸去世前,我對我這個媽其實是有些期待的,後來我爸自殺了,我忍不住怪她,如果不是她虛榮貪婪,突然出走,我父親不至於打擊這麼重。我確實優柔寡斷,一方面是對她的幻想,一方面是對她的厭惡,可是偏偏我爸說了,不要追究,更不要因為他而記恨。”

    “這種不甘你能明白嗎?”我問秦姝,“我爸叮囑過我了,而且我也總在勸自己,不要計較那些過去了。我試圖說服自己不要再關注她,遠離她,但是一想到她 過的很好,我們卻死的死、活的痛,不讓她難過我就覺得對不起自己和我爸。”

    秦姝沈吟了半晌,撥下了頭髮,無奈的說:“你這確實是糾結,你還沒有想通。”

    “我當然知道這是糾結。”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然我翻來覆去的在說什麼?問題是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秦姝翻了個白眼:“做了你四年室友,'該怎麼辦'這個問題你問過我無數次,從買哪個顏色的t卹到吃黃燜雞米飯還是麻辣燙,根正苗紅的天秤座。”

    我苦著臉說:“那求求你,再幫我決定一次,我該怎麼辦。”

    秦姝正色道:“呦呦,這件事,我真的沒辦法幫你選。”

    我說:“我的內心是崩潰的,咱倆這條友誼之船,已經搖搖欲墜了。”

    秦姝明艷豔的笑:“希望是你先掉下河裡。”

    我:“……”

    秦姝正要再說話,燈火通明的樓道外閃進來一個影子,是容崢。

    容崢鬆了口氣說:“可算找到你了。”

    秦姝頓時冷了臉,抱著胳膊撇開頭:“滾。”

    容崢轉頭示意我:“呦呦妹妹,幫幫忙。”

    我當然是站在秦姝這邊的,但是秦姝偏著頭不說話,我只能用眼神警告容崢一眼,從露台出去了。

    只是我剛出去,往樓梯方向走了兩步,舒念居然從旁邊出來了。

    我心裡登時覺得不妙。

    果然,舒念面色平和的說:“抱歉,我本來也是上來找你的,在隔壁露台的時候聽到了你們的聊天……這裡露台都是通的,所以……”

    我這種時常有意無意偷聽到別人說話的人,果然很容易遭報應。

    別人的含金量多少,我不知道,我這話,可是含金量巨大。

    我不動聲色的問她:“你從什麼時候來的?”

    她說:“從你說'互相折磨'開始。”

    我:“……”

    完了,這下損失慘重。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心想這人怎麼能這樣,現在又該怎麼讓她把聽到的咽肚子裡去,給1億的封口費嗎?她看上去不僅不像是缺錢的人,反而跟夏青她們早就認識。

    我正思考間,她突然笑了下。

    舒念說:“你不用緊張,我上來找你,本來也是想問你,你跟周潯生是什麼關係。”

    我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響。

    週潯生是我爸。

    她左右看了看在二樓徘徊的人,示意我跟她一起走。我們沿著二樓的欄杆往裡走,欄杆外是一樓的天井,裡面歡聲笑語還能傳過來。

    我側頭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鄭易,他那雙白色的鞋子十分顯然。

    下一刻,他突然抬頭,正與我對上。

    我腦子中一團混亂,一時呆愣了一下,舒念叫我,我才轉身跟過去。

    二樓的最裡面,有一扇玻璃門,門外居然是一個露天小花園。這裡鮮有人來,可能大家都不沒有意識到這裡還別有洞天。

    到了門前,舒念就不再帶我往裡走了。

    她示意我透過玻璃門往花園中看,裡面隱約站了一男一女,背對著我們。

    那個男人,站姿翩然倜儻,儒雅清雋,分明是許敬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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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2:01


    許敬亭身邊的女人我看不出是誰,他們兩個憑欄賞景,彼此對望著談天說笑。不說兩人動作有多親密,但是那種朦朧的感覺,夏青看到估計一定會衝進去把人扒拉開。

    舒念將窗簾放下,擋住了通往花園的門,她說:“許敬亭你應該認識吧?他旁邊的人,是我姑媽。”

    我心裡忍不住驚訝,但是想到她知道了我那些事,又不清楚她有什麼目的,所以點點頭,乾巴巴的“哦”了一聲。

    舒念意外的挑了下眉,說:“你不想問點什麼?”

    “想問。”我說, “我想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舒念偏了下頭,笑了笑說:“跟你倒是沒什麼關係,但是跟你……媽,夏青有關係。”

    她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許敬亭要是出軌了,夏青可不就是有成為棄婦的可能。

    然而她又說:“當年如果不是夏青橫插一腳,我姑媽跟許敬亭的孩子估計比許諾還要大。”

    我:“……”

    敢情夏青才是小三?!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毛病。

    我說:“所以呢?”

    “你比我想像的要鎮定。”舒念打量我的神色,大概看不出什麼來,旋即說:“我姑媽性格溫順,說不好聽點是溫吞內向,她吃了虧都咽自己肚子裡,我這個侄女看著,是又氣又心疼。”

    “夏青是怎麼嫁給許敬亭的,你肯定不知道,我知道以後,恨不能立刻給她幾個耳光。 ”舒念目光定在窗簾的花紋上,狠絕又無奈,“所以我這次回來,是為了解決我姑媽的那塊兒心病。”

    她說:“我知道打蛇要打七寸,許敬亭雖然心裡念著我姑媽,但是夏青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而當年的事陡然提起來並不會有多少可轉圜的餘地,所以我去查了夏青的真實背景。”

    我本來還在想夏青和她姑媽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聽到最後一句,心中一凜。

    舒念說:“夏青的身份證上是h市人,許家當年因為她懷著孕,估計也沒有留心,但是我找人查到了她的以前的籍貫,她是g市人。”

    “我找人順著她身份證的地址查過去,那個小破村子十幾年前就已經拆遷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舒念翹了翹唇角,得意的眼神中透著亮光,很有精神氣,“我們打聽到夏青家的一個鄰居,怎麼都沒想到,那人說夏青十九歲就嫁人了。”

    “只是後來夏青再也沒有回去過,問起她結婚的情況,又是費盡周折才拿到一個名字,她嫁給的人叫周潯生。”

    我垂眼看著自己映在窗簾上的影子,輕輕的晃了一晃。

    舒念說:“線索到這里基本就斷了。週潯生是g大的哲學教授,幾年前就過世了,沒有登記在冊的婚史,有人說他結過婚,有人說沒聽過,還有人說他有一個女兒。但是他在世時的戶口本上,完全沒有其他人的戶口遷入或遷出記錄,只有他一個人。”

    我深吸了口氣,勉強控制自己不落下淚來。

    我出生後他們還沒來得及領證,我媽就跑了,政策又不允許我跟隨我爸落戶。後來是他找了一個朋友幫忙,才解決了戶口問題,但是我的戶口,並不在我爸那一本上。

    後來上學,戶口又跟著遷到學校,自始至終,都跟我爸毫無關係。他活了五十年,自己的那個戶口本上,始終是隻身一人。

    “我前兩天才看過你父親的照片。”舒念放輕了說話聲,“剛才第一眼見到你就愣了一下,你跟你父親長得挺像的,眼睛像,氣質也像。 ”

    “像嗎?”我一開口聲音有些低啞,咳了一下才又說,“夏青從來沒有認出過我。”

    舒念頓了片刻,似是安慰的對我說:“這麼多年過去,忘記了也很正常,況且……她大概恨不得跟你們毫無關係,怎麼會刻意去想起。”

    她最後冷笑了一聲,我回過神,也大概了解她的目的了:“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揭穿她?”

    我以前不知道夏青和許敬亭的夫妻關係如何,所以顧慮過,可能把陳年往事掀起來,夏青也未必會受到多大損失,如今許敬亭恐怕是迫不及待的想離婚了。

    舒念乾脆的點頭:“我查到的這些,算下來不過是只言片語,沒有任何記錄能證明她結過婚,還生了你,只有你和她的血緣關係。我這兩天已經準備換個方法解決問題了,因為周潯生的女兒叫什麼,現在在哪裡,大海撈針一樣,根本查不到,直到今天見到你,又無意聽到你們聊天的內容。”

    我果斷的拒絕她說:“那你還是換個方法吧,我不會配合你。”

    舒念怔了怔,不解的說:“你剛才不是也在考慮怎麼撕開夏青那張皮了?在樓下她那樣刁難你,你不恨嗎?”

    “恨。”我從善如流的點頭,然後正視她說:“但是我不想被你利用。”

    舒念:“……”

    “我沒想利用你,只是請你幫個忙。”舒念沈默了一會兒,面色坦然的說:“如果找其他辦法,不如找你更快更簡單,也更能讓她身敗名裂。”

    她說的坦誠,隨即又說:“如果你剛才看到,夏青來時怎樣 吟吟的冷嘲熱諷我們舒家,也許會明白我為什麼希望盡快解決掉她。她要是知道我姑媽也回來了,呵……估計會把她生吞活剝掉。”

    “所以希望你能幫我。”

    她說的表情恨恨,我本想問她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前面卻有一個高大的人影轉了過來。

    鄭易走過來,盯著我沈聲說:“你走不走?”

    舒念看了他一眼,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沈默著沒說話。

    “不走,你先走吧,一會兒鄭皓會送我回去。”我還沒跟她說完,更何況他這硬邦邦的語氣,讓人也不是很願意跟他走。

    誰知他說:“我有話跟你說,關於你近百億的資產。”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我雖然想聽舒念講那些八卦,但是顯然更關心自己那增速無比快的巨額財產問題,只好衝舒念示意,準備屁顛屁顛跟上去。

    舒念卻叫住我:“夏青這事,我改天再找你?”

    我其實不太想再跟她多說,於是敷衍的點點頭趕緊走了。

    *

    鄭易剛才明明說要談我的100億,這會兒開著車,卻一言不發。

    我提醒他:“我的100億怎麼了?”

    “誰的100億?”昏黃的光影交織著在他臉上閃過,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路況,“你什麼時候有100億?”

    我: “……”

    “你說的啊,你剛才還說要跟我談100億的事!”我怒道,“你說到年底結算的時候,我就有100億了!”

    鄭易輕飄飄的瞥了我一眼,“一年60%多的收益,你當我是印鈔機?我剛才說的是將近百億,你現在的60億四捨五入一下,不就是百億?”

    “……”我有點傻眼:“你還會玩文字遊戲了?”

    鄭易伸手開了音樂,一個男聲緩緩唱到:“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我:“…………”

    鄭易說: “跟你找人彈琴,只彈一段,有什麼區別?五線譜你會認嗎?”

    我有點生氣。

    誠然,他剛才當眾說出我的巨額資產時,確實把夏青臉都打腫了,我也爽到了,而且過後別人追究,也沒什麼可說的。但是一想到我百億富豪的頭銜全都是泡沫,頓時十分失望。

    鄭易將音樂聲調低,說:“實打實的100億,今年很難,明年沒有問題。”

    我沒有理他。

    他這兩天陰晴不定的,本來就得罪了我好幾次,不是教育我就是甩我臉色,我是看在他幫我說話,又幫我賺錢的份上才原諒他的。現在,他已經沒有值得我原諒的地方了。

    到了車庫我提著裙子先下車,也沒有等他,他鎖好車大步追上來,擠進電梯裡皺眉問我:“你今天怎麼回事?”

    我心裡其實正煩,抱著胳膊沒好氣的說:“你怎麼不先說說自己怎麼回事?舊情人回來,情緒是不是十分不穩定?”

    鄭易神色異動,凝眸看我:“你聽誰說的?”

    “說什麼?舊情人?滿世界的人都在說。”

    許諾和萱萱那會兒站在我和aaron身邊,也看見鄭易剛到場跟舒念碰頭,她們還議論了幾句,許諾顯然是知道他們曾經的戀愛關係。

    但是想想剛才鄭易去找我時,舒念平靜的神色,看起來像是郎有意妾無情?

    我說:“你要挽回跟前女友的感情我沒有意見,但是以後能不能別把愛而不得的怒火發洩到我身上?”

    鄭易神色微變:“舒念跟你說了什麼?”

    我斜著眼睛瞅了他一眼:“你怎麼不想想自己幹什麼了?”

    電梯到了,我率先出去,眼前人影卻一晃,鄭易一手橫在了我跟前,拄著牆攔住了我。

    “說清楚。”

    我看一眼腦袋邊上的結實的手臂,抬頭看他:“你是想壁咚我嗎?”

    鄭易有些頭疼的樣子,“什麼叫把怒火發洩到你身上?”

    我難以置信的看他:“你沒跟我發火?昨天晚上電梯裡,橫眉豎目的不是你?我跟你打個招呼,你跟黑臉張飛一樣,我惹你了?”

    “昨天晚上?”鄭易怔了下。

    我哼了一聲:“何止昨天晚上?不說遠的就說近的,下午我跟鄭皓出去的時候,你什麼態度?每次我跟鄭皓玩,你都沒好氣,還有我跟那個aaron,我倆琴瑟和鳴的演奏一曲,你站在最前面黑著個臉,什麼意思?”

    鄭易擰眉,“琴瑟和鳴是這麼用的嗎?”

    “我就這麼用,用著貼切!”我指了下他臉說,“你看,你最近就老黑著這樣一張臉,我說琴瑟和鳴怎麼了?鄭易,說真的,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你是不是因為跟舒念不能舊情復燃,所以看到別人一對一對的出現,心裡就難受的慌?”

    鄭易沈著臉垂眼盯著我。

    我說:“你是不是特別嫉妒我們一男一女在一起?我跟你講,你這表現得太明顯了,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我都感覺到你那顆躁動的心了,你……唔……”

    眼前暗了一暗,我睜大眼看著跟前黑著臉的人,彷彿剛才他低頭貼上我嘴唇的那一下是錯覺。

    然而那觸覺卻又清晰無比,濕潤而柔軟,碰觸時,就像有人輕輕電了我一下,四肢百骸都傳過來一陣麻意。

    鄭易說:“我嫉妒誰,現在你清楚了?”

    我茫然的看著他,好像點了點頭,又好像搖了搖頭。

    過了半晌,我終於遲緩的反應了過來:“你剛才親了我?”

    鄭易“嗯”了一聲。

    我繼續問他:“為什麼?”

    鄭易:“……”

    鄭易黑著臉,開了自己家門,然後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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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2:27


    晚上,鄭易在廚房里切菜做飯。

    我倚著櫥櫃站在他旁邊,看他熟練的將黃瓜切成片,他說要做黃瓜蝦仁給我吃。

    我抱怨的說:“你低頭看菜的眼神,比看我的時候溫柔專注多了。”

    鄭易抬眼,無奈的笑了一下。

    我心中一悸,勉強繃著臉,沖他不滿的哼了一聲。

    鄭易放下刀,拿了片黃瓜往我嘴裡遞,“吃不吃?”

    我下意識的張嘴。

    他卻收了手,傾身擋住了我眼前的一片光,然後微微側頭,慢慢向我貼了過來。嘴唇相碰,柔軟又親暱,他長久的貼著我嘴巴,我低哼了一聲,伸手抱住了他腰,溫熱緊實。

    然而下一刻,嘴唇分開,他退後半步,表情卻是陰沈沈的。

    我登時就被嚇醒了。

    外面已經天光大亮,然而剛才朦朧曖昧又悸動的感覺還在,我一時有些尷尬又有點留戀,實在沒想到,自己居然做了一個春夢,而且對像還是鄭易!怪不得夢裡他會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我在被窩裡翻了個身,心想幸好他不知道,我睡覺居然意.淫了他……然而目光一轉,看到脫在地毯上的禮服,想到昨天晚上走馬燈一樣的那些事,整個人又登時僵住了。

    我想起來,昨天晚上,鄭易確實親了我。

    低頭靠過來貼住我嘴唇,隨即退開,目光沈沈的看著我,專注又內斂。

    我感覺自己的臉又轟地一下熱了起來。

    只是對於他親我這件事,我確實有點懵逼。

    昨天躺在床上,我也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次,他最後那兩句話的意思,翻譯過來,是說喜歡我?

    可是我,沒有想過這件事。

    我對他最多的印象就是毒舌且看我總不順眼,不是說我醜就是說我胸小,要麼就是教育我給我上課。當然也有好的時候,會拯救我於水火,給我做好吃的,尤其是我受傷的時候,對我順從到縱容。

    我想起那天在他家廚房,我說葷段子笑他臉紅時,他驟然湊近的臉,再想到剛才的夢,臉上又是一熱。

    可是,他喜歡我什麼?

    我伸手拿過枕邊的手機,已經上午十點了。

    微信裡有人留言,是鄭易,在淩晨一點半。

    他說:電梯裡沒有理你,是剛從西山別墅回來。

    他一句解釋說的不清不楚,我看了兩遍卻是明白了。上次去他家也是,他跟他爸吵得就厲害,所以當時電梯門一開,看見他那張門神一樣的臉,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他爸。

    想到這裡,我感覺後悔萬分。

    早知道他對我沒好臉色是因為這個,我才不會挑刺的說出來!現在好了,冤枉了人家,然後被理所當然的強吻了……我純潔的初吻啊!

    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給鄭易回復:

    哦

    那個……你昨天那什麼我,是不是喝多了?

    鄭易顯然正在看手機,他回復的很快,那邊顯示正在輸入,我心想,他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然後順坡下驢的表示確實不是故意的。

    然而他停了片刻,似乎刪掉又重新輸入了一下,發來倆字:

    不是

    我:“……”

    我試圖說:難道你真的喜歡我?[驚恐]

    鄭易沒有回復。

    我想起他昨天臭著臉關上了門,又補了一句:談戀愛的那種喜歡?

    片刻後,他說:你說呢?

    我不知道……我在床上滾了一圈,又抓回手機,打幾個字又刪掉,翻來覆去半天,最後寫道:我想拒絕……可以嗎?

    他回復的快而果斷,說:可以

    我盯著手機,心中簡直要懷疑他了。回復的這麼快,是他也後悔了,巴不得我拒絕呢;還是本來就是玩笑,根本沒有當真呢?

    這麼想著,我又覺得自己太矯情了,拒絕的是我,這會兒人家同意了,不舒服的也是我,是不是有病?

    對話告一段落,我起床洗臉收拾完,再看一眼他最後這倆字,總覺得十分彆扭,於是想了想問他:我還能去你家吃飯嗎?

    鄭易:不能

    我有點後悔了。

    我說:咱倆還是好朋友吧?

    鄭易:不是,周小姐

    我:“……”

    不是拉倒!

    我說:哦,那咱倆就只剩合同關係了?那你得履行合約啊,有party什麼的記得叫上我

    鄭易公事公辦的回復:今天周俊生日,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七點我在酒店門口等你,帶你進去。

    我:“…………”

    以前都是在家門口等我,開車帶著我,現在拒絕的話一說出口,大家就只能酒店門口再見了。

    我說:我還是不去了,你去吧

    鄭易:好

    萬萬沒想到,鄭易是這種,分手以後不能做朋友的人。

    除了鄭易這事,昨天最重要的是——我是夏青的女兒這件事,被舒念知道了。

    我心裡其實有點亂,一來不想被舒念利用,二來又擔心她會不會藉此做點什麼。不過想到她昨天坦然的神色,又正經的約我過後詳談,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今天正好休息一天,理理這些事情。

    沒想到中午時,謝茵茵給我打電話,邀請我晚上跟他們一起過生日。

    謝茵茵說:“周俊說你跟鄭易和鄭皓關係都挺好的,咱倆也好久沒有聊天了,出來玩唄。都是熟人,吃吃飯唱唱歌。”

    那頭聲音有點亂,周俊遙遠的聲音傳過來:“她也挺八卦的,跟她說,晚上咱們給鄭易準備了驚喜。”

    謝茵茵說他:“你能不能閉嘴,再多告訴幾個人,鄭易晚上就不來了!”

    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驚喜?”

    謝茵茵笑了一聲說:“我有個朋友晚上想介紹給鄭易,你可別提前跟他說啊。”

    我:“……”

    週俊過生日,謝茵茵專門打電話給我,肯定不能推辭了,我只好答應下來,說晚上一定去。

    想一想,鄭易剛被我拒絕了,轉頭就有人給介紹對象,也算是一種安慰了吧?我也可以少點愧疚感?

    *

    下午我出門給周俊選了一份禮物,去酒店的路上正好趕上堵車,到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

    他們基本都到齊了,我推開包間門的時候,鄭皓正在跟容崢鬼哭狼嚎的唱歌,舒念也在,正跟顧敬凡聊天,而周俊居然罕見的跟謝茵茵一起,與鄭易面對面的坐著聊天,鄭易旁邊坐了一個言笑晏晏的姑娘。

    容崢拿著話筒點我的名:“呦呦妹妹,請上台來發表你的遲到感言。”

    鄭皓一臉迷醉的對著我唱:“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我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接過話筒說:“來啊,快看啊,這裡有兩個智障。”

    周俊立刻在下面哈哈哈的笑起來。

    謝茵茵戳周俊說:“別傻笑了,讓人開飯。”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把禮物遞給他倆,說:“路上堵車堵了好久。”

    周俊隨意的道了聲謝,謝茵茵笑著隨口道:“周俊說你跟鄭易住對門,還以為你們兩個一起來呢。”

    我下意識的去看鄭易,沒想到正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我一愣,他已經徐徐地轉臉移開了。

    人不多,還都是熟人,謝茵茵和周俊說中午已經跟家人親戚吃過,晚上就是跟關係不錯地幾個人一起聊聊天。

    大家舉杯跟周俊道了生日快樂,紛紛坐下來開吃。

    鄭易右手邊是那個不認識的姑娘,左手邊是容崢。我左邊是鄭皓,右邊是舒念。我和他,正好是對面。

    謝茵茵坐在那姑娘旁邊,給大家介紹:“我閨蜜,在華爾街工作,跟鄭易是大學校友。”又意味深長的沖他們笑了笑,“你倆肯定聊得來。”

    那個姑娘唇紅齒白,穿著一件修身的針織上衣,襯得胸形飽滿,她有些羞澀的笑了一下,隨即大方清脆的說:“我讀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過鄭師兄的大名,工作雷厲風行又業績斐然,就是因為崇拜又嚮往,畢業後才去的華爾街。”

    我想起早上我拒絕他時他果斷的回答,心想雷厲風行這幾個字,確實很適合他。

    鄭易笑了笑,溫聲說:“不敢當。”

    “哦~”容崢擠了擠眼,拉長聲說:“那你倆自己聊吧,我們這些金融學的門外漢肯定聽不懂,是不是啊呦呦妹妹?”

    我:“……”為什麼就沒有人打死容崢呢?

    鄭易垂眸喝水,我看向那姑娘時,她親切的沖我笑了笑,周俊咳一聲,遞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只好從善如流的點頭說:“是的是的,你們多交流切磋,爭取早日將投資收益率提升到60%。”

    謝茵茵笑著說:“就是。”

    也許是鄭易坐的那邊光線太暗,我偷瞟了他一眼,總覺得他臉色有些沈。

    美人在懷,還不痛快麼?

    他們兩個確實很聊得來,生蠔端上來時,鄭易十分殷勤地幫那姑娘拿了一個,隨即開始就著生蠔談起了丹麥海岸上生蠔氾濫的事。

    謝茵茵偶爾會接兩句,適時的調節氣氛。

    周俊和鄭皓在聊遊戲,時不時地還要叫我講兩句看法。

    我注意力莫名其妙的一直集中在對面幾人的談話上,敷衍的回答鄭皓時,聽到鄭易講自己曾經去北歐的經歷,在丹麥跟當地的華人一起去挖生蠔。

    那個姑娘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直驚訝著說好巧,她也去那邊海岸上挖過生蠔,現場打開來吃,鮮美異常。

    桌上的生蠔有好幾個口味,我挑了一個輔以檸檬汁的,嚐了一口,忍不住皺眉,太酸了,有什麼好吃的,吃的人心裡都有點酸溜溜的。我心想,看人家都過的什麼日子,遊北歐,挖生蠔,而我這個宅女**.絲,刷微博才知道丹麥生蠔成災,跟這個話題距離最近的時候,不過就是評論回復一句“說吧,吃到國家幾級保護動物”,然後被讚到前排。

    所以我拒絕鄭易,其實很明智,大家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注定以後不會擁有同一個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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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2:47


    我正走神,身邊舒念開口說:“鄭易今天很健談。”

    她這話明顯是對我說的,坐她旁邊這麼久,我一直沒主動跟她開口,就怕她接著跟我講她地複仇計劃。

    我點點頭, “哦”了一聲。

    舒念也不在意,低聲說:“你跟鄭易吵架了?”

    我這才走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說:“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

    “昨天在我party上,你們兩個眼神交流挺多的,今天幾乎沒有。”舒念沈吟著說:“你倆是鄰居,今天都沒一起過來。”

    我說:“你知道的太多了。”

    舒念笑起來: “他就是這樣,我跟他談戀愛的時候,每次吵架,也是我先開口跟他和好,明明他比我大兩歲,有時候比我還幼稚。”

    她說著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彷彿在昨日重現。

    對面倆人當眾秀恩愛,前女友又在給我講述他們曾經的酸甜。

    我並不是很想聽,乾巴巴的哦了一聲,說:“隨便,我們兩個也沒什麼好吵的,談不上和好不和好。”

    “我看怎麼不像?”舒念側頭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他剛才可看了你兩眼,你們兩個倒是挺像情侶鬧彆扭的。”

    我心裡呵呵出聲,我看了他好幾眼了,根本沒看到他看我。

    我說:“一定是你出現了錯覺。”

    舒念頓了片刻,笑了笑說:“可能吧。”

    隨即她說:“明天你有空嗎?我們聊聊?”

    我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但是又覺得大家此刻坐在一起吃飯,不好敞開談這種事,只好說:“週一到週五沒有空,我得上課。”

    舒念立時說:“那就週末吧,到時候一起喝個下午茶。”

    我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點頭,趕緊轉過頭認真的跟鄭皓去討論遊戲了。

    吃完飯又玩了一會兒,大家齊刷刷的準備各回各家。

    問題來了,只有我和那個姑娘沒有車。

    周俊心大的說:“來時就是我們帶歆歆來的,正好我們帶她回去,鄭易帶呦呦回去。”

    謝茵茵立刻拿胳膊肘懟了他一下,笑著說:“我看剛才鄭易和歆歆都還沒聊完,不如鄭易你送歆歆回去?”

    鄭皓也是傻的,愣了一下說:“那哎呦哎呦怎麼辦?”

    我趕緊踩了他一腳,沖他拼命眨眼睛說:“你送我回去。”

    鄭皓嗷了一聲,一臉莫名奇妙的點了點頭,“送就送,你眼睛抽什麼筋啊?”

    我:“……”

    我裝作不經意的往鄭易那邊看了一眼,他神色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瞥開頭去,對著他那臉蛋微紅的校友示意:“走吧,我送你。”

    回程的路上,鄭皓憤憤的為我抱不平:“鄭易怎麼這樣!見色忘義,看到個姑娘就不管你這個親鄰居了!”

    我點點頭:“就是!”

    鄭皓一手握方向盤,一手在空中亂抖:“你說說看,那個女的哪點比你好?有你漂亮嗎?我看不見得 比你聰明嗎……哦,這個好像是,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她有你胸大嗎!”說著鄭皓瞥了一邊的我一眼,咳了一聲,“……不管怎麼樣,他太過分了!”

    我:“……”

    過了一會兒,鄭皓又說:“不過話說回來,你倆是不是吵架了啊,感覺你倆今天怪怪的。”

    “全世界都覺得我倆在吵架……”我手肘拄在車門上,說:“沒有,我就是單純的心情不好。”

    “怎麼了怎麼了?”鄭皓立刻八卦的問。

    我瞪了他一眼,沒理他。

    鄭皓就不再問了,說:“心情不好就要散心啊,我下週末準備去城郊櫻桃園摘櫻桃,體驗兩天的農家樂,你去不去?”

    “櫻桃熟了?”我最近很少去超市,前段時間網購過一盒車厘子,貴的跟搶錢一樣。

    “啊。”鄭皓點著頭說,“城郊那片小山坡環境可好了,還有條清澈的小河,河裡還有魚。最高的那座山後面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需要幫助的困難人民了。”

    聽著倒是很有種青山綠水的感覺,再想到下週末舒念還約我,我趕緊迫不及待的答應了。

    鄭皓開著車窗,吹著小風哼著小曲,我看了一會兒夜景,回頭問他:“你談過戀愛嗎?”

    鄭皓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拼命點著頭說:“談過談過。”

    “……”我十分懷疑,“怎麼我看你一點也不像?”

    鄭皓不樂意的“嘖”了一聲,“怎麼不像了?我這種戀愛經驗十分豐富的人,什麼都懂好嗎?不信你問。”

    我咳了一聲,猶豫了半晌才問道:“那你說說,你覺得什麼是喜歡?那種喜歡。”

    “喜歡……”鄭皓品味了一下,說:“這還不簡單,就是你看到那個人跟別人在一起,你就酸的慌,吃醋的感覺,懂吧?”

    我聽得一頭黑線。

    鄭皓還在說:“說到這裡,我那會兒還想說呢,你跟鄭易以前就有點這種感覺,每次我一湊近你,他就黑著張臉不高興,一直搗亂。你記得咱們打球吃晚飯那天嗎?我不過就拉著你玩了二十分鐘遊戲,他期間至少敲了你桌子五次,提醒你吃飯。”

    “有嗎?”我聽得心中撲騰跳了一下,然而回想的時候卻很迷茫,完全不記得了。

    “當然有。”鄭皓得意的笑,“只不過他一敲桌子我就扯著嗓子叫你專心玩,把他氣得啊……臉黑的跟碳一樣。”

    我:“……”

    鄭皓感嘆說:“我當時就懷疑他是不是喜歡你了,不過看今天的情況,也許是我看走眼了,可能他更喜歡今晚那個姑娘,或者舒念那種的,幹什麼都很講究的社會精英。”

    我面無表情的說:“我哪裡不像精英了,我這麼有錢。”

    鄭皓呵呵呵的笑,“你這個笑話還挺好笑的。”

    鄭皓在一邊傻笑,我想了想說:“假如,我覺得我可能喜歡某個人,我怎麼確定呢?”

    “一個道理嘛!”他收了笑說,“你就想想,假如那個跟別人在一起了,你嫉妒不嫉妒,吃醋不吃醋……比如我,你想像下,我要是跟許諾在一起了,你心裡酸不酸?”

    我想像了一下,說:“我胃酸,想吐。”

    “這就對了嘛!咱倆這是純潔的友誼。”鄭皓又說,“那 想像下,假如是鄭易,他跟剛才那姑娘好了,或者是跟舒念好了,以後再也不對你黑著臉了,你寂寞不?酸不?”

    我:“……”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

    以前我跟鄭易關係還算是朋友的時候,大家三不五時的不是在電梯裡就是在樓底下相遇,自從“分手後”,我倆再也沒遇上過。

    老天爺也是挺喜歡助人為樂的。

    週五晚上,我上完網球課餓著肚子回家,兩隻胳膊已經麻木了,心想這手估計是連點外賣的力氣都沒有,又想要不要把課退掉,學了也不知道幹什麼,跟鄭易打球麼?呵呵。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一股香味傳過來。

    麻辣的,酸甜的,鮮香的,彷彿滿漢全席的味道混合起來,悉數鑽進了我鼻子裡。

    我的肚子,十分不爭氣的叫了兩聲。

    鄭易家的門開著,裡面傳來男男女女說說笑笑的聲音。

    屋裡有個聲音說道,“小葉,去把門關一下。”

    聽著是鄭易的。

    我走到門前準備輸密碼,身後傳來他那個秘書小葉的聲音:“呦呦姐?這麼巧,你剛回家嗎?”

    我只好停住動作,回頭笑了笑說:“是啊。”

    小葉看到我正臉的時候簡直是大驚失色,東北腔都冒出來了:“呦呦姐,你咋的了?怎麼這麼……”

    “蓬頭垢面,狼狽不堪。”我點點頭,自動給她補全了,有氣無力的看了她一眼,“都是託你的福,給我找了個好網球老師。”

    每天往死裡虐我。剛才進電梯我就已經看到了自己淩亂的頭髮,灰頭土臉的,比冬天的時候不知道黑了多少層。

    小葉反應過來,登時尷尬的笑笑,搓著手說:“當時那不是為了幫你速成嗎?”隨即她反應過來,哎了一聲又說:“呦呦姐,你要不要來我們鄭總家吃飯,他今天請人吃飯呢。”

    剛才我就聽到了。

    不等我說話,她又刻意放低了聲音,指指屋裡,“鄭總說請他幾個校友吃飯,我是幫他們買菜順便蹭一頓,鄭總手藝可好了!據說,這裡面有一個是他未來女朋友,你不過來看看?”

    校友?我說:“是不是有一個短頭髮的,笑起來牙很白的?”

    小葉猛點頭,“傳說鄭總從來不允許別人進他家門的,這次為了光明正大的把女朋友勾搭回家,才請了我們幾個做陪襯。你來不來?”

    我:“……”

    去幹什麼?做陪襯嗎?

    “小葉。”鄭易慢條斯理的走到門口,“不是叫你關門?怎麼這麼慢。”

    小葉沖我做了個鬼臉,轉頭說:“正好遇到呦呦姐,鄭總,我們要不要叫她一起吃呀?”

    鄭易抬眼看我。

    我站在自家門口,對上他一雙沈甸甸的眸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鄭易淡聲說:“你問問她吃嗎?”

    隔著幾米遠,鄭易讓小葉問我吃不吃。

    小葉也愣了一下,茫然的轉頭問我:“呦呦姐,你吃不吃?”

    我:“……”

    我吸了口氣,保持沈穩的抬手攏了下自己頭髮,正想說不吃了。

    “鄭師兄?”那邊又走出一個人,正是那天一起吃飯的那個女孩,她看見我的時候一愣,隨即神色如常的跟我打招呼:“周小姐。”

    我沖她笑了笑,說:“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然後飛快的解鎖開門,關門的時候,小葉已經回去了,只剩鄭易還在門口站著,眸光漆黑的盯著我不動。

    我關門的手一頓,隨即又趕緊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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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3:46


    週六一早鄭皓來接我去農家樂,我昨天晚上睡得晚,爬上車就睡著了,等再睜眼,已經快中午了。

    鄭皓見我醒過來,立刻控訴我:“你太過分了哎呦哎呦,我辛辛苦苦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你不陪著我說話解悶就算了,還睡得打起鼾來!”

    “我昨天做了一個噩夢,夢到錢花光了,房子也賣給了一個漂亮姑娘, ”我苦著臉說, “半夜嚇醒過來,差點就絕望了……”

    我邊說著邊往窗外看去,頓時有些驚訝和興奮:“h市還有這麼青山綠水的地方?!”

    我只知道鄭皓是一路往西北方向開,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城郊”的概念。今日天氣正好,一座座小山丘連綿起伏,經過春日洗禮的樹叢灌木枝葉繁茂、鬱鬱蔥蔥,遇到平整的山坡,能看到密密麻麻種了很多果樹,雖然離的遠看不清,但是我彷佛已經感受到了邊摘邊吃的幸福之情。

    鄭皓得意的搖頭晃腦:“是不是心情一下就變好了?我就知道。”

    我十分贊同的點點頭,只想著一會兒怎樣摘櫻桃了。

    我們又走了二十分鐘的路程才到目的地。這里地勢平緩,開闊的地上散落著幾處農舍,農舍背後就能看到用籬笆圍著的櫻桃樹。

    鄭皓顯然以前來過,跟這家的夫婦二人很熟,一進人家院子就嚷著餓,要吃燉小魚、煎小河蝦。而我更想挎著籃子先去摘一筐櫻桃。

    鄭皓不懂親自採摘的樂趣,我拎著一小筐櫻桃回前院的時候,他正癱在躺椅上曬太陽,一邊吃著現成的櫻桃,一邊打電話:“我真不想讓你們來,怕你們一身銅臭壞了人家風水……就按我發的那個位置,你導航不就行了……”

    等掛了電話,鄭皓就著吐櫻桃核咳了一聲:“那個……容崢說他要來。”

    剛才聽著就不太妙,我懷疑的看他:“他怎麼知道你出來玩了?”

    鄭皓兩隻眼睛左轉轉右轉轉,十分無辜的說:“我就發了一條朋友圈,饞了饞他們而已。”

    我竟無言以對,只好關注重點:“只有他一個人來麼?”

    鄭皓說:“不知道,他沒說跟誰來。”

    我心想,那就還有希望,鄭易跟鄭皓哥倆平時相看兩相厭,大概是不會來的。

    然而我低估了鄭易對吃櫻桃的執著。

    下午我在院子裡一邊擼著主人家的小土狗,一邊吃櫻桃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引擎聲,隔著院子的籬笆,我看見容崢從一輛路虎上下來,緊接著是副駕駛上的鄭易,然後是舒念。

    舒念笑吟吟的走進門來,叫了我一聲,我一時有點心虛,怪不得今天我放了她的鴿子,她都沒有找我。

    容崢過來抓了幾顆櫻桃,“果然很甜!呦呦妹妹,你太不夠意思了,跟鄭皓私奔來這裡接受大自然的饋贈,怎麼就不想著帶上我們?”

    鄭易聽得看了我一眼,我跟他目光對上,他居然慢條斯理的打量我片刻,開口說:“知道別人是私奔,你還過來湊熱鬧。”

    他是對容崢說的,容崢頓時納悶的哎了一聲: “不是你說想吃櫻桃嗎?”

    鄭易不說話了。

    我一頭黑線的看他們:“想吃櫻桃去後面摘,能不能快點把嘴堵上,讓我安靜會兒。”

    正巧鄭皓挽著褲腿拎著個滴水的魚簍從後面小河回來,扯著嗓子炫耀:“我抓了一筐小龍蝦哈哈哈哈!”

    容崢驚奇的過去湊熱鬧,鄭易又看了我一眼,轉身去跟農家樂的老闆定房間。

    留下舒念,她也拿了顆櫻桃吃,直白的說:“你放了我鴿子。”

    我登時有點尷尬,只好乾笑了兩聲說:“光想著摘櫻桃,吃比較重要嘛。”

    “吃完了以後呢?現在有時間了吧?我人都親自來找你了。”舒念是一點也不理會我的潛台詞,她正色道:“呦呦,我是誠心想跟你談談。”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只好起身說:“那就談談吧。”

    我們兩個沿著鄭皓抓魚的那條小河散步,舒念講故事給我聽。

    舒家早在舒念姑媽舒雲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衰敗了,縱使曾經是家大業大的名門望族,也禁不起後代無度的揮霍和無能的經營。到舒雲和她哥哥那一代,已經只剩了曾經的名望和不多的資產過日子,說難聽點,就是個破落戶。

    宅子倒是還很大,空蕩蕩的沒有半點貴族氣,但卻跟許家在一個別墅區。

    然後,內向膽小的舒雲和儒雅貴氣的許敬亭相愛了。

    許家那時正如日中天,有許敬亭那獨出手眼的父親,又有許老太太那樣精明能幹的母親,舒家與之從財力上對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然而不巧的是,許、舒兩家曾是競爭對手,後來許家吞併了舒家的企業,舒雲的哥哥、舒念的父親因此也累的身體孱弱多病。

    按理說,反對舒雲和許敬亭在一起的,應該是舒雲哥哥才是。沒想到,對他們兩個的事,最為反對的是許老太太。

    老太太說,許家正蒸蒸日上,娶這麼個破落戶的女兒進來,晦氣,更重要的是,那時許敬亭才思敏捷,許家是準備把他當作副當家的培養的,舒家這麼上趕著攀高要嫁,也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

    舒雲當時跟著許敬亭去拜見家長時,被許老太太明嘲暗諷臊的一張臉通紅,又羞又憤。

    只是再羞再憤也得忍著,因為她懷孕了。

    那時大家的手段簡單粗暴,狗血又好用。許敬亭被情迷了眼,立志要娶舒雲,許老太太發了怒,把許敬亭關禁閉,不準他們再見,對舒雲肚裡的孩子,更是不聞不問。

    然後我那個媽就出場了。

    她先找到舒雲,開門見山的擺出一疊檢查單,說自己懷孕了——孩子是許敬亭的。一場話談完,舒雲失魂落魄的回家,路上被一輛自行車撞了一下,孩子就這麼沒了。

    那輛自行車是不是夏青找人安排的,舒雲也不知道,但即便孩子還在,她知道夏青有孩子後,也斷不想再跟許敬亭有瓜葛了。

    然而,直到一年後許敬亭喜得千金的消息傳到歐洲,舒雲才知道,那場談話裡,夏青說的都是假的。

    但是夏青跟許敬亭結婚是真。想來,許老太太急於讓許敬亭忘記舒雲,再看夏青好像也挺人精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意了。尤其是舒雲出國後,許敬亭頹廢不知上進,好好的未來二把手,硬生生的變成了個遊手好閒的貴公子。

    我及時指出這個故事的漏洞,說:“有點小錢和身份的女孩應該多的是吧,就算許敬亭變得不好了,她媽怎麼就飢不擇食的同意夏青進門呢?”

    舒念說:“我姑媽認識夏青的時候,她的身份是鄭皓他媽謝嵐的干姐妹,謝嵐的媽是夏青的干媽,夏青對外介紹的時候,說自己父母早亡,因此跟著乾媽住。”

    “原來她那會兒就跟鄭皓他媽認識了,怪不得兩個人平時跟親姐妹似的。”我這才有點恍然,以前還納悶過,她是怎麼踏進這個圈的,原來是這樣。

    舒念別有深意的說:“夏青要不是對謝家有用,謝家為什麼要平白認個乾女兒?據說謝嵐成功小三上位,嫁進鄭家,是因為她當初跑去鄭兆和的公司做秘書,謝嵐嬌生慣養的,'臥薪嘗膽'這種計策,根本不是她的風格。”

    我震驚的扭頭看她。

    我還記得那個微涼的春夜裡,鄭易微抿著唇,冷笑著講自己的父親如何出軌,母親如何自盡。

    而這一切,表面上看是謝嵐對鄭兆和死纏爛打所致,實際上,卻全是我那個媽的功勞。

    蝴蝶扇扇翅膀,事情就會有截然不同的走向,而夏青,已經不僅僅是扇了下翅膀,她一個為一己私慾的餿主意,害了一條性命,毀了一個家庭,傷了一個少年。

    舒念說:“夏青一個來自貧困農村的人,能走到今天,這一路上不知道踩了多少人墊背。可能你因為她是生你的母親,所以不忍看她身敗名裂,但是她做的那些事,無論什麼樣的下場,都是罪有應得。”

    我盯著地上的一株尺高的野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夏青生的可憐,卻又著實可恨。

    我爸曾經提到,他認識夏青的時候,她在學校的一家小超市裡做收銀員,中午學生們吃完飯後,她去跟食堂賣飯的人紅著臉哀求著討價還價,能不能低價把剩菜剩飯賣給她吃。她薪水微薄,家裡卻還有遊手好閒的父母等著她養。

    人總是在跟隨著時間和**而改變,有的人能夠沈下心來盡力付出、踏實的收穫,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向前掙扎,有的人卻經受不住人生的洗禮,想一步登天,並因此不擇手段。

    曾經的尊嚴和時常漲紅的臉蛋,悉數都被自己踩在了腳下。

    舒念說:“其實即便你不願意,我從你身上拿一點樣本,照樣可以找人做鑑定,沒有必要跟你費這些口舌。”

    我回過神來,轉頭看她:“你這是威脅我嗎?”

    舒念挑了下眉,笑著說:“算是希望你能做正確的決定吧。”

    不遠處有人繞過櫻桃林,沿著河邊走過來,逆著夕陽看不清表情。

    舒念聽見動靜回看了一眼,又轉回頭看我,等我的答案。

    我低聲說:“你讓我想想,再考慮兩天,我會有決定。”

    舒念點點頭,轉身對走過來的鄭易打招呼:“是要吃飯了嗎?”

    “還沒好。 ”鄭易停在舒念跟前,跟她說話:“你東西已經幫你拿到了房間裡,這家人房間少,都是兩人睡一間。”

    舒念不在意的笑起來:“我不挑,出門在外,還是農家樂,哪有那麼多講究。”

    他們聊的自在,我在一邊杵著活像個電燈泡,於是抬腳準備自己先回去。

    “你留下。”鄭易瞥了我一眼,“有話跟你說。”

    我腳下一停,再往前走,好像顯得有點刻意了。

    舒念也是一愣,率先反應過來鄭易這話裡的意思,臉上劃過一絲尷尬,隨即笑著說:“你們聊吧,我回去了,看看鄭皓的小龍蝦做熟了沒。 ”

    舒念順著最後一抹亮光往回走,我這時才驚覺已經傍晚時分,天都擦黑了。此時暮野四合,幾處村屋都是炊煙裊裊,連河裡的鴨子、鵝們都嘎嘎叫著往岸邊遊來,準備回家。

    我倚著一棵槐樹站著,默默地低頭摳著樹上的老樹皮,嚴格遵守敵不說話,我更不開口的原則。

    鄭易站的離我兩步遠,半晌,慢悠悠地出聲說:“這幾天,躲我躲的開心嗎?”

    我不小心摳下一塊樹皮來,拿在手裡,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他古井無波的臉,咳了一聲說:“我沒有躲你。”

    “沒有嗎?”鄭易挑眉,“昨晚是誰,叫她吃飯都不吃的。”

    我難以置信的看他,“昨天誰叫我吃飯了?你叫我吃了嗎?我只知道小葉叫我吃飯了,但是做飯的人又沒有叫我,我吃什麼?”

    我可還記得昨天,他昂著高貴的頭顱,讓小葉問問我吃不吃。

    鄭易一時不出聲了。

    我不以為然的說:“再說了,有你未來女朋友在場,我這麼貌美如花的人去了,不是給你添亂麼。”

    鄭易又找到話題了,他甚至低笑出聲,說:“你昨天頂著一頭雞窩,也叫貌美如花?”

    我:“……”

    我那是因為去練網球了!小葉曾經的話——那是我們鄭總最愛的網球!

    我面無表情的說:“也對,我這其實是蓬頭垢面,哪能入得了鄭總的法眼,所以麼,乖乖拒絕您談戀愛的邀請,默默吃下被強吻的大虧,不去給你的新歡礙眼,這不是很自覺很沒毛病嗎?那你這會兒又來質問我,是什麼意思?”

    鄭易斂了笑,抿著唇角,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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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4:07


    我拿著手裡的樹皮戳了兩下樹,見他還不說話,抬腳往回走,經過他身邊時,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

    往回撤了撤沒能掙脫,我抬頭跟他講道理:“有話好好說,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

    鄭易剛緩和一點的臉色,頓時掛上了一排黑線,他鬆了手,無奈地說:“你能不能正經點,別這麼貧。”

    我瞪了他一眼,說:“我就是實話實說,剛才說的那些不對麼?”

    “哪裡對?”鄭易意味深長的看我:“你這彆扭樣,看著不像是真心拒絕我。”

    我冷漠著表情說:“你不要信口開河。”

    鄭易眼裡帶著笑,聲音壓的有些低,十分撩撥別人的耳膜:“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

    我立刻反駁他:“你、你能不能別含血噴人,怎麼就那麼自戀呢?你翻出自己的聊天記錄看看,上面我清清楚楚的拒絕了你,我吃醋?!你是想把我笑死然後繼承我的60億嗎?”

    鄭易無聲的注視我,神色淡定,眸光犀利。

    我別開頭,去數河裡的鴨子。

    鄭易嘆了口氣,溫聲又認真的說:“呦呦,這幾句話,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我:“……”

    有的人,平時毒舌慣了,冷不丁的換種語氣,像我這樣的普通人真的很難招架住。

    我支吾了兩聲,勉強淡定的說:“那個……太長了,說完就忘了……”

    我感覺鄭易的頭都開始疼了,他抬手扶了下額,咬牙沈聲說:“週呦呦,你敢不敢說句實話!”

    他突然就換了態度,他黑著臉,我也不樂意:“你吼什麼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實話,該怎麼說?到底是他想要的那個答案是實話,還是正確的、對大家都好的答案才是實話?

    沒有人的時候,我悄悄剖開自己的心看時,鄭易親我的那一下,我確實很心動,怦然心動的感覺幾乎是在他親完我垂眼注視我的那一刻產生的。

    我跟鄭易,孤男寡女的相處了幾個月,他損我的時候我懟他,他說心事我陪著他一起比慘,我摔下馬時他接住我,就連我演戲般的往他身上癱的時候,他都無比配合的攬住我。

    尤其是,他親了我,又轉頭去撩別的小姑娘,我酸不酸?酸的。

    有時候,有些感覺,我不是沒有,只是不想去正視。

    因為沒有意義,對彼此也未必是好的。

    我出現在鄭易面前,出現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別有目的。我覺得自己終有一天,不管是怎麼處理了夏青這件事,都會離開這裡,出去遊山玩水也好,找個舒服的地方老死也罷,總歸不會留在這個圈子裡。

    我不像許諾從小被捧在手心裡,被養的像個驕矜昂揚的公主;也不像舒念渾然一身自信氣質,帶著一身的名門底蘊;更不像鄭易那個華爾街學妹,學識與教養兼備,能跟鄭易暢聊天南海北。

    我跟她們根本不是一類人,我有錢,但是我沒有她們的出身與見識;我也可以學彈李斯特,但只是半首曲子,用來裝個逼。有時候容崢嘴賤逗我,我都能感受到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那種天生的肆意張揚,和我這種故作淡定差距甚遠。

    鄭易生在這個圈子裡,認識的都是這樣的人,也許我給他帶來了不同的新鮮感,跟他以往認識的妖艷賤.貨完全不一樣,但吃西餐總有吃膩的時候,心中最愛的,還是把自己從小養大的中國飯。

    有時候我也想,不就談個戀愛,有什麼好糾結磨嘰的,先高興一段時間,不行再分。

    然而我放不開,我不僅融不到他們這些人中去,我還心裡有鬼,不坦誠,目的也不純。我就像一滴掉在水里的油,永遠處在遊離狀態,隨時準備抽身。

    我咳了一聲,調整了下情緒,語重心長的說:“鄭易啊,我這實話其實特別簡單,我就這樣問你,我這麼有錢的人,又不用上班,假如有一天,我準備去環遊世界了,你說咱倆,還怎麼愉快的談戀愛?”

    鄭易面沈如水的說:“你還能老死在外面?”

    我一愣,隨即淡定的說:“天下之大,哪裡不是家,走到哪兒死到哪兒。”

    鄭易立刻說:“我不差這點機票錢。”

    “不是,你這錢不也是老實工作賺來的?天天跟著我跑,你還上不上班,賺不賺錢了?”他領悟能力太差了,我都著急了。

    鄭易挑了下眉說:“給我一根網線,走到哪裡都能賺錢。”

    我:“……”

    鄭易有些了然的看我,說:“你就是擔心這些?”

    “還有!”我趕緊補充道,“你這個人太花心了,你一邊跟學妹拉扯不清,一邊又來找我表白,你分明是見誰撩誰的,一點也不專一,不是我理想的類型!”

    “拉扯不清?見誰撩誰?”鄭易微微偏頭,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咀嚼這幾個字,撩人完全在不經意間,他說:“我分明只撩你一個,哪有什麼學妹,不過為了讓你認清自己的心。”

    我睜大眼看他,簡直難以置信:“什麼意思?你那個學妹,是為了氣我才出現的?”

    鄭易沒說話。

    但是從他表情裡我已經看到了真相,我不禁怒從心生,氣得一把將手裡的枯樹皮扔出去,生氣的指責他:“鄭易!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然而不等他說話,我聽見正遊到河邊的一隻鵝“該啊”一聲怒叫,那截落到它頭頂上的樹皮跳了一下,掉進了水里……

    鵝一愣,我一愣,鄭易也一愣。

    下一刻,那隻鵝連撲棱帶飛就直衝著我跑過來了。

    我還愣著,鄭易率先反應過來,拉起我手就開始跑,我被他拽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地上。

    我已經完全顧不上了,那頭鵝緊隨其後的跟著我們飛奔,後面它的小夥伴們一看有鵝受委屈了,全都飛快地跟上來要跟我拼命,一路“該啊!該啊!”叫的囂張又兇殘。

    我還記得剛才跟鄭易生氣間,數過那群鵝和鴨子的數量,二四六七八……大概超過了十隻。

    不幸的是,我中午吃了飯就換上人字拖,當時還舒舒服服的用自來水沖了衝腳,現在跟鵝玩起生死時速,根本就是被碾壓的狀態。

    眼看它們這就追上來了,鄭易看一眼我的腳,停下來彎腰示意我,“上來。”

    “啊?”我一開始沒明白,等懂了,那頭跑的最快的鵝已經追上來了,我剛竄到鄭易背上,扭頭就見那鵝“該啊”一聲,咬住了鄭易的腳脖子,並且仗著自己脖子上,狠狠的扭了一圈。

    鄭易頓時悶哼了一聲。

    我急得不行,“踹它踹它,你放我下來,我踩死它!”

    他一腳踹開那隻鵝,背著我往櫻桃林那邊跑。

    這些鵝是真可怕,佔了便宜也不饒人,鄭易背著我一腳深一腳淺的跑在草地上,我一邊回頭看它們,一邊給鄭易播報:“快追上來了!”

    “有一隻飛起來了!”

    “你累不累,放我下來,你先跑,啊!!要追上來了!!”

    “你……能不能閉嘴!”鄭易喘著氣說,他一直沿著櫻桃林的籬笆跑,眼見有鵝又要追上來,看到一扇開著的籬笆門,一腳衝進去,猛地把門關上了。

    後面緊跟著的一隻鵝一個不察,撞到了籬笆門上,慘叫了一聲。

    好在它們飛不高,那些鵝衝著我們亂叫一通,然後悻悻地走了。

    鄭易倚在籬笆上大口呼吸,我想起他被鵝咬的那一下,趕緊蹲下身去查看嚴重不嚴重。

    他穿著一條挽到腳踝的褲子,那隻鵝簡直要成精了,專挑露肉的地方下嘴,我彎腰看過去時,鄭易後腳脖子那裡已經流了淺淺一小串血,染紅了他白色的鞋。

    被咬的那塊兒紅腫又泛著青紫,只是看一眼,我都覺得鑽心的疼。

    我抬頭問他:“疼不疼?”

    鄭易垂眼瞥我:“你說呢?”

    我扁扁嘴,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鄭易頓時無奈的嘆了一聲,胡亂摸了我腦袋一把,“沒多疼,又不是咬的你,你哭什麼?”

    我盯著他紅腫的那塊兒,嗚咽著說:“這不是咬在兒身,痛在……”

    鄭易冷聲說:“你敢把話說完試試。”

    我一開口也覺得不對,趕緊咽了回去,抬頭看他:“現在怎麼辦?”

    “能怎麼辦,回去吧。”鄭易也低頭看了眼傷口,皺眉說:“回去洗洗,抹點藥就好了。”

    “不用打針嗎?”我突然想起來這是禽類,緊張的看他:“萬一得個什麼狂犬病,禽流感什麼的怎麼辦?得去打疫苗吧?”

    我對這個不是很懂,但是被動物咬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病毒。

    鄭易聽我說完,反而渾不在意的挑了下眉,“沒事,走吧。”

    “你別走啊!”我著急的拽他,“前幾天新聞還說有人因為禽流感死了呢,你怎麼不著急呢!”

    鄭易掃一眼我拽著他衣角的手,氣定神閒,看透生死般的說:“死了不是正好,反正也沒有人擔心。”

    “我擔心啊!”我沒細想他這異常的反應,一想到他是因為我才被咬的,就自責又心疼的不行。

    “你擔心?”鄭易不動聲色的問我,“你站在什麼立場上擔心我?女朋友麼?”

    我:“……”

    我拉著他衣角說不出話來。

    鄭易淡了表情,伸手去從我手裡拽自己衣服。

    我拽著不放,心裡跟著難過又毫無辦法:“你這是逼我,威脅我!”

    鄭易淡聲說:“你可以拒絕。”

    我覺得自己快被他逼哭了,低著頭執拗的拽著他衣服不說話。

    鄭易用力掰開我手,卻沒有鬆手走人,他握著我手,然後舒展手指,交握進我的指縫裡,跟我十指相扣。

    猝不及防的,我心裡猛然跳了起來,與他乾燥溫熱的手交握著,整個人像被定在了原地,除了心跳,其他全都動彈不得。

    鄭易溫聲問:“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我垂著頭完全不敢抬眼看他,更來不及防備,低聲說:“我沒有她們那樣好……”

    鄭易似乎怔了一下,隨即拽了我一把,把我拽到了他跟前,捏住我下巴逼我跟他對視。

    他正經起來的時候十分英俊,說的話卻不甚動聽:“你是不是傻?”

    我為自己保持了最後的倔強,偏過頭去:“我不傻,我精得很。”

    鄭易笑出聲來,抬手敲了我腦袋一下,在我的怒視裡,喟嘆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你跟她們完全不一樣。”

    我一時有些飄飄然,但是轉念一向,不由防備的問道:“我跟她們不一樣,是因為我有60億嗎?”

    鄭易黑著臉,鬆開我手,自己走了。

    我在後面笑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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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4:26


    我跟鄭易去問了農家樂的男主人,附近有沒有能打疫苗的診所。小說鄭皓聽說鄭易被鵝咬了,在飯桌上別開臉,一張臉鼓成了球,憋的通紅不敢笑出來,然而他一顫一顫的身子和時不時撲哧出的聲音,完全不能掩蓋住他內心的幸災樂禍。

    男主人說附近村里沒有,鎮上才有。

    然後在鄭皓難耐的憋笑裡,鄭易若無其事、胃口大開的吃完農家飯,才拽著我開車去打針。

    我們一出院子,餐廳裡立刻傳來鄭皓咩哈哈哈哈的大笑。

    我說:“你弟弟嘲笑你,你怎麼都不生氣的?怎麼我隨便說句話,你都黑臉呢?”

    “智障兒童歡樂多。”鄭易氣定神閒瞟我一眼,說:“難不成你也智障?”

    我:“……”

    這片山坡的鎮子離我們住的農家樂有幾十公里遠,等回來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

    我回來的一路上都很絕望,期間鄭易偶爾分神看我,我就生無可戀的瞪他一眼,在他毫不掩飾的低笑裡,後悔莫及。

    診所裡,醫生說:“狂犬病是針對哺乳動物的,鵝是家禽!除非鵝被狗咬了。”

    我說:“那有沒有禽流感疫苗什麼的,預防下禽流感。”

    “有。”醫生痛快的說,“養雞場、養鴨場為了給雞鴨們預防禽流感,都會給它們打疫苗。”

    我:“……”

    最後,醫生給鄭易的腳脖子消了消毒,在我的一再要求和提醒下,才打了針破傷風疫苗。

    早知道被鵝咬一口,除了疼什麼事都沒有,我才不會出賣肉.體,出賣靈魂!

    鄭易把車停在院子裡,一邊摘檔一邊得了便宜賣乖的說:“要不你把老闆的狗抱過來,咬我一口,再去打一針?”

    我:“……”

    我哼了一聲說:“……我今天雖然委身於你了,但是你的所作所為十分令我不齒!還敢威脅我,太讓人心寒了!”

    鄭易卻根本沒聽進去,他眼裡帶笑的咬文嚼字,尾音輕揚:“委身於我?你委身了?”

    “……”我被他明顯有些炙熱的眼神盯得說不出話來。

    我趕緊熱著臉去解安全帶,心想鄭易又開始開黃腔了,以前大家是朋友還好,現在已經開始發展不純潔關係了,這黃腔可不是說開就能隨便開的。

    然而等我解開安全帶,鄭易一伸手,“啪”一聲落了車鎖。

    他側頭看著我,低沈著嗓音說:“呦呦,過來。”

    山間沒有光汙染,抬頭能看見飄在夜空中,被月光映亮的雲朵,月明星稀。農家樂的小夫妻店主已經熄燈睡了,其他房間拉著窗簾,燈光朦朧晦暗,更照不進車裡。

    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我感覺自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抬頭對上鄭易時,能藉著月色看見他漆黑又晶亮的眸子,一不留神就要被吸進去。

    這種不言而喻的時刻,該怎樣緩解自己的緊張,平復加速的心跳呢?

    我舔了下嘴唇,勉強鎮定的說:“幹什麼?”

    鄭易目光停留在我嘴唇上的時候,眸色深了幾分,他聲音低而微啞:“過來。”

    我四肢百骸一片酥麻,登時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身體完全不受自己大腦管控,不由自主的就有點傾斜。鄭易緩慢傾身湊上來,我幾乎要不能呼吸,好在嘴還好使,盯著他小聲說:“你是要親我嗎?”

    鄭易:“…………”

    說完這句話,他動作一滯,我就覺得自己得到了喘息,果然,緊張的時候說幾句廢話,很有利於讓自己重新奪回主動權。

    我看著鄭易僵在臉上的表情,甚至有點想笑。

    “唔……”然而剛一咧嘴,他已經抬手扣住我後腦勺,咬牙切齒的吻了上來。

    他嘴唇落到我唇上的那一刻,我腦子就已經空了,只剩下滿腔的悸動和傳遍全身的情動,他吮吸我唇瓣時發出的輕響和輾轉時濕潤的水聲,幾乎要讓人癱軟下去。我笑的時候毫無防備,完全給了他大剌剌的長驅直入的機會,他勾著我舌尖纏繞的時候,我脫力的伸手搭上他肩膀,離他近點,才沒滑下去。

    良久,鄭易才退開半寸,垂眸看我。

    他唇上還泛著水光,我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推到了座椅上,無力的靠著椅背,兩隻胳膊搭在他肩上大口喘氣。

    他眸中帶笑,我咬著有點腫的嘴唇瞪了他一眼。

    他反而笑意更明顯了,一隻大手貼著我耳側,幫我攏了下散在耳邊的頭髮。

    我被他親暱的動作弄得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微微偏頭小聲說:“咱倆發展太快了,你為什麼不走純情路線,是不是覬覦我很久,飢渴難耐了?”

    鄭易攏我頭髮的手一頓。

    我悄悄抬眼看他,鄭易深深吸了口氣,大手輕推了我腦袋一下,“你這張嘴啊!”

    我被他撥的晃了晃,腦子轉的卻很快,沖他眨了眨眼,“是不是很甜?”

    鄭易原本繃著臉看我,倏然便無聲笑起來,無奈的嘆了口氣,按著我就又親了上來。

    我:“???”

    我後知後覺的心想,傻逼了,不該嘴賤的。

    我被鄭易按在座椅上親的昏天地暗,幸好是夜裡,男女朋友兩個人沒羞沒臊的做點不可描述的事也無可厚非,然而院子裡有扇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我閉著的眼睛突然被光掃了一下,意識到有人出來了,趕緊一把推開了鄭易。

    是我和舒念的那個房間,舒念大概是剛洗完腳,穿著拖鞋,端了盆洗腳水出來,灑到了一邊的水池裡,然後又原路回去了。那扇門正好對著鄭易停的位置,門一開,屋裡的燈正好照到我們,雖然距離不近,但肯定能看到車裡有倆交疊在一起的人影。

    我忍不住伸手打鄭易:“這下好了,被人看到了,還是你前女友!”

    “你也知道是我前女友,怎麼就不知道離她遠點?”鄭易瞥我, “不吃醋也就算了,還跟她聊那麼歡。”

    “你倆不是都好多年前的了嗎?聊聊天有什麼?”我說完又發覺不對,“哎,一般不都是女方吃前女友吃醋,男方說你想太多嗎?為什麼到咱倆這裡就反了?”

    鄭易說:“還不是因為你傻。”

    我面無表情的看他:“你根本就不珍惜我這個來之不易的女朋友。”

    鄭易聽的露出一點笑意,認命的點頭:“好,我傻。”

    我緩和了臉色,他又補充說:“你既然不傻,就離她遠點,別整天聊來聊去的,跟她有什麼好聊的。”

    我想起下午才跟舒念了解的事情,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只能含混的點頭答應,伸手開車門下車。

    他卻又伸手拽住了我,我一隻腳都踏在外面了,驚恐的扭頭問他:“你還沒親夠嗎?”

    鄭易:“……”

    鄭易黑著臉說:“晚安。”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一定是這個晚上也太荒.淫無度了,導致滿腦子都被他壓著親的畫面,連忙熱著臉匆匆道了句“晚安”,跑回房間了。

    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我進門的時候,舒念正穿著真絲睡衣坐在梳妝鏡前護膚,她抬頭從鏡子裡打量了我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說:“洗澡的淋浴不太好用,我湊合著洗了洗腳,你也別洗了,水是冷的。”

    “哦,好。”剛才光那麼亮,她一定看見我跟她前男友親暱了,我這時才覺出一些尷尬,匆匆打了聲招呼就收拾東西去洗漱。

    直到屋里關了燈,我才鬆了口氣,拿出手機準備刷刷消息,就看到鄭易給我發了條微信:少玩手機,早點睡

    我:“……”

    我給他發了一個冷漠的表情。

    黑暗中,舒念突然說:“你跟鄭易在一起了吧?”

    我滑屏的動作一頓,然後收起手機大方承認:“嗯。”

    舒念聲音帶笑的說:“恭喜,鄭易人很好。”

    那你還和他分手?我說:“謝謝啊。”

    舒念似是在回憶,說:“他挺內斂的,不擅長表達對別人的關心,不主動,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主動的比較多,因為這個也產生過挺多不愉快,最後也沒走到一起去。”

    不主動?不關心?剛在一起就要接吻,他都要把我嘴和舌尖親麻了,還不主動?不關心?才十點多就不讓我玩手機,這管的還不寬?

    我感覺跟她認識的不是一個人,只好小心翼翼的開口:“哦……”

    舒念可能理解錯了,聽見我回答,解釋說:“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提我跟他以前的事的,只是想說,可能你會辛苦一點,多包容他,我看你還年輕,擔心你們不好相處。”

    我閉著眼敷衍她說:“好的。”

    舒念說:“夏青的事,你有跟鄭易說嗎?”

    我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黑暗,想起來還有夏青的事情懸而未決,照舒念說的,我這個媽,不僅對不起我和我爸,對不起舒念她姑媽,還對不起鄭易。

    我該怎麼跟鄭易說?

    這人,一談戀愛,就容易有小心思。為了約會時讓對方眼前一亮,要打扮漂亮,把臉上的痘遮一遮;為了早安吻能親密無暇,要先悄悄起床把牙刷了。

    為了以後能愉快的跟鄭易在一起,我需要先把夏青解決了。

    如果我不解決掉她,等鄭易知道了,那他對我們的關係可能會有顧慮,萬一他覺得自己母親的死跟我母親有很大關係,我們以後大概就是仇人關係了。

    我要是先解決了夏青,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他,我的態度證明一切,他會不會欣慰的摸著我頭說“好樣的”?

    有時候糾結,是因為天平的兩端一樣重,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當其中一方被加上更重的砝碼時,結果就顯而易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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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5:08


    我以前單身的時候,雖然沒有親人,朋友也不多,但是感謝我生在偉大的互聯網時代,每天看看劇,在微博下面與每一個活躍的單身狗共同打下一串串的哈哈哈,生活並不無聊,偶爾跟秦姝或者同事吃個飯,熱鬧半天,我心裡會感慨,一個人其實可以過的很好。

    等開始跟鄭易談戀愛後,我心想,我以前的腦子一定被門夾過,不說別的,要是不跟鄭易談戀愛,我是沒有辦法每天光明正大的賴在他家裡,蹭吃蹭喝的。

    “發什麼愣呢?”鄭易切著菜,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倚著旁邊的櫥櫃,回過神來,突然就想到做的那場春夢——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場景,鄭易要餵我吃黃瓜,然後就吻了上來。

    實在沒想到繼發財夢實現後,還能在找對像這件事上夢想成真。

    我一時有些臉熱,又覺得夢中那個場景溫存而美好,忍不住開口暗示他:“你要不要學習電視上的場景,餵我一片……”我低頭看了一眼他正切的藕片,卡殼了。

    鄭易看看手底的菜,再抬頭看看我,捏了一片藕遞給我,好整以暇的揚眉,“餵你一片藕?”

    我:“……”

    鄭易說:“不干活就別搗亂,去把洋蔥洗了。”

    從我們在櫻桃林一鵝定情到現在,這才半個月,就從熱戀期迅速過度到了平淡期。

    還記得那天從櫻桃林回來,鄭易一路跟我十指相扣著到出電梯間,我想回家,他還拉著我不放,說晚上給我做好吃,忽悠我去他家,我生怕他把持不住想玩火,果斷拒絕了,並且肅著臉表示,像我這種有原則的人,短時間內是不允許他玩火的。

    鄭易一臉黑線的放我回家了。

    難道是矯枉過正了?我一邊從蔬菜袋裡拿洋蔥一邊憂傷的想。

    鄭易漫不經心的說:“今天網球學的怎麼樣?明天週六,陪你玩半天?”

    “饒了我吧,你想累死我嗎?”我仰天長嘆,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後天有個慈善拍賣會你知道吧?明天你陪我去買裙子?”

    “你怎麼知道有拍賣會?”鄭易瞟了我一眼。

    因為舒念跟我約好了,而且夏青會去……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咳了一聲說:“舒念告訴我的,我這不是有錢了麼,就想著為社會做點貢獻。”

    鄭易果然就“嘖”了一聲,“不是跟你說過,少跟她來往?”

    “你跟她難道有仇嗎?”每次提到舒念,鄭易總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說他是對舒念太過在意,舊情難忘吧,看這態度又不像,可是說他倆是不是有什麼過節吧,他倆碰上面聊天交流還挺正常的,我說:“你倆當初是因為什麼分手的?”

    “不為什麼,性格不合。”鄭易淡聲說。

    “……”這話說了跟沒說有區別嗎?我說:“那我跟她性格還湊合,我們兩個偶爾聊個天還是可以的,我們又不討論你。”

    鄭易反而警惕起來:“你們討論什麼?”

    這可不好說出來……我想了想說:“討論婚姻和家庭,她不是結過婚嗎,我跟她探討下婚姻與愛情的問題。”

    鄭易顯然很意外,他似笑非笑的看我,目光中別有深意。

    我頂著他明顯誤會的視線,對他擠出了一絲笑容。

    然而鄭易很快哼了一聲:“如果你想從她那裡學習這方面經驗,還是算了,她未必有你懂。”

    “為什麼?”我愣了一下,舒念老公雖然沒了,但是她起碼經歷了六七年的婚姻生活,經營家庭的經驗總該還是有一些的吧。

    鄭易沈默了片刻,說:“她如果在國外過的好,是不會回來的。”

    她不是為了她姑媽的事情才回來的嗎?我心想,大概鄭易是不知道這些事,所以猜測她別有原因,但是看他神色篤定,又好像知道什麼。

    我還想再問清楚點,鄭易開了抽油煙機準備炒菜,他十分嫌棄的示意我:“出去等著,什麼也不會,就知道礙事。”

    我:“……”

    前幾天鄭易約我晚上去看一個最新上映的電影,我一想這就是約會啊,興沖沖地收拾了一番在臨下班時去他公司等著。

    然後正好遇上了小葉。

    小葉看見我,立刻想起那天我們在樓道里相遇的情景,拽著我興沖沖地八卦,說你那天怎麼不去一起吃飯呀,鄭總對他學妹可上心呢,學妹下廚做了兩個菜,鄭總一個勁兒地誇讚呢,對了呦呦姐,你倆住的近,有沒有看到鄭總再帶學妹回家那個那個呀。

    我面無表情的聽完,第二天在鄭易回家前,買了一堆蔬菜,下載了一個做飯app,準備賢惠一番。

    結果就是,上天賞我張中獎彩票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賜,做飯這種技能,他沒有點給我。

    鄭易下班回來的時候,我正在煙霧繚繞的樓道裡跟緊急趕來的物業人員解釋,為什麼樓道的煙霧報警器會響——因為我做飯忘開抽油煙機,然後油鍋過熱,菜一下鍋,直接在鍋裡著了……我就打開家門想通通風……

    最後鄭易黑著臉看了一眼我面無全非的廚房,沈著聲威脅我,再敢獨自在家玩火,他就先跟我玩火了。

    從那天以後,他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嫌棄我一番。

    我憤恨的在他身後掐著手裡的洋蔥瞪他,鄭易大概見我一直沒動彈,回頭看我,登時嚇了一跳。

    他趕緊把火關了,轉身伸手捧我的臉,“好好的,怎麼了?”

    我淚眼朦朧的瞪他:“你是不是特別嫌棄我不會做飯?”

    他怔了一下,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一邊抹我臉上的淚,一邊無奈的說:“廚房裡都是油煙,讓你出去不是為了你好?”

    我面無表情的說:“那你解釋下,那天帶回家吃飯的學妹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單純的為了氣我,還是真有這麼一朵桃花?”

    這件事當初在山上的時候,鄭易含糊的提了一句,因為我不小心惹了鵝,就此打斷,現在終於有機會重提問清楚。

    鄭易大概沒想到我會提,臉上劃過一絲尷尬,試圖糊弄過去:“就是個回來度假的學妹,一起吃了頓飯,她早就回美國去了,還提她做什麼。”

    我說:“因為她會做飯啊,值得你誇獎啊,說是叫來演戲,誰知道你有沒有惦記人家?”

    “我什麼時候誇她了?”鄭易納悶道,隨即意識到了,說:“小葉跟你說的?週一上班我就把她調到下面做部門助理。”

    “你敢!”

    鄭易盯著我,反而笑了,他捧著我臉低頭親了我濕嗒嗒的眼睛一下,說:“你吃起醋來,也挺可愛的。暫時先不調她了,但是你再聽她瞎八卦,胡思亂想,就沒準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有些臉熱,而且心裡其實對這件事早有判斷,所以也不多提,只趁機嗡聲說:“那你明天陪不陪我逛街?去不去拍賣會?”

    鄭易不出所料的皺了皺眉,“不是才跟你說的,少……”

    我含著淚看他。

    “好好,去!”鄭易認命的點頭,又伸手上來抹我眼裡出來的淚,“看見你哭我就頭疼,別哭了,嗯?”

    “我也不想哭的!都怪這個破洋蔥,讓我這麼多戲!”我趕緊扔下手裡摳壞的洋蔥,從鄭易懷裡掙脫出去,飛奔著去洗臉。

    等再回廚房的時候,鄭易正在黑著臉炒菜。

    *

    週末晚上,我挽著鄭易,跟他一起姍姍來遲的出現在拍賣會上。

    鄭易十分不情願,他本來就覺得慈善拍賣會作秀的成分太高,完全沒有低調捐款有誠意,再加上認為我假哭欺騙了他,出門的時候就磨磨蹭蹭,要不是我眼睛一閉,出賣了自己的嘴巴十分鐘,他大概會來得更晚。

    拍賣會還有幾分鐘開始,眾人已經紛紛落座在看手裡的圖錄。

    前一排的容崢聽見我們落座的動靜,扭頭打量了我一眼,笑的格外騷氣,“呦呦妹妹幾天不見,這是去做了個豐唇手術嗎?”

    鄭易在一邊懶散饜足的給了他一句:“滾。”

    “哦。”容崢了然的賤笑著轉了回去。

    我:“……”

    剛才在樓下停車場裡,我催鄭易快點,想著早點上來去洗手間補個妝——他嫌我塗著口紅不好親,一上車就把我包扔後面去了,結果他一聽我要上來補妝,車門都開一半了,又把我按回去親了半晌,然後滿意的拿拇指抹了一道我唇上的水跡,說這樣更好看,嫣紅又自然。

    這會兒被容崢寒磣一番,我氣得瞪了鄭易一眼,別開頭不想搭理他。

    然後一轉頭,就跟旁邊桌的舒念對上了視線。

    她目光在我微腫的嘴唇上停了片刻,沖我抿著嘴笑了一下,好像充滿鼓勵和支持,又好像淡淡的勉強又官方。

    我卻被她身邊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應該是她姑媽舒雲,比舒念的普通相貌不知道好看多少,氣質跟舒念形容的一樣,氣質溫婉又嫻靜,目光漫無目的掃過別處時清清冷冷的,看著彷彿遺世獨立,跟別人眼神接觸時,卻又很柔和內斂。

    她對我笑了一下,我心想,夏青那裝模做樣的賢良淑德,估計是從她身上學的吧。

    想到這裡,我伸長脖子,在我們後兩排看到了她、許諾和許敬亭,她臉色正難看。

    大概是我找人的動作太明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到我時,很快收了下自己表情,冷著臉鄙夷的瞟我,我伸手搭住鄭易的肩膀,並且往他那邊偏了偏頭,宣告主權,夏青氣得臉都白了。

    但是她很快就顧不上我了,她移開視線往舒雲那邊看了一眼,再側臉看看許敬亭長久的停留在舒雲身上的目光,臉色比剛才難看了一百倍。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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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5:31


    拍賣會開始,第一輪是字畫類,第二輪是瓷器類。

    我低聲問鄭易:“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我早就翻看過圖錄,因為是慈善拍賣,上面大多是當代的藝術作品,即便有收藏價值,那也是多少年以後才能升值的事情了,我對收藏不是很感興趣,更沒有耐心等它升值靠它們發財。

    但是人都來了,總要做做樣子買點什麼,如果鄭易有喜歡的,不如買點送給他。

    鄭易慢條斯理的伸手端杯子喝水:“你要買?”

    前面幾件拍品,最多就幾十萬,有的還沒有我身上穿的這件裙子貴,我點點頭,豪氣沖天的說:“買了送你怎麼樣,這點錢我還是有的,你想要什麼,隨便說。”

    鄭易突然就被喝進去的水嗆到了,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了好幾聲,才一頭黑線的說:“你不覺得角色反了?這話是你該說的?”

    我不甚在意的擺擺手:“誰有錢誰說嘛,一樣的。”

    鄭易:“……”

    我說完反應過來,這話似乎沒有考慮一個男人的自尊心,抬眼偷偷覷鄭易,他果然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我一邊裝無辜一邊揭他的黑歷史,說:“哎呀我這不是習慣了,以前咱倆買東西,你不都是讓我自己結賬嗎?”

    “以前跟現在一樣?”鄭易繃著臉,隨即狐疑的瞇著眸子說:“週呦呦,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眼見他要炸毛,我趕緊搖頭,說:“要不你買點東西送我?你這麼有錢,就該花給自己的女朋友!”

    鄭易竟然聽得面色稍緩,說:“想要哪件?”

    我誠實回答:“都不想要。”

    鄭易:“……”

    我們說話的間隙,我看到舒念也正在和她姑媽低聲討論,她姑媽似乎對一套英式茶具很感興趣,拍賣師剛宣布完起拍價,舒雲便舉了牌。

    大家來慈善拍賣會,都是為了撒點小錢賺點名聲,對拍品並不執著,幾輪出價過後,跟舒雲較勁的只剩了一個人——夏青。

    眨眼間,這套茶具就被競拍到了十二萬。

    漸漸有覺出異樣的人側目圍觀,舒雲手裡握著牌子尷尬到有些窘迫的臉紅,她不再出價了。

    拍賣師在台上開始高聲報價。

    我轉頭看見許敬亭皺著眉不贊同的看夏青,夏青面色如常,只有唇角翹起一個譏諷得意的弧度。

    我拿起手裡的牌子出價:“二十萬。”

    其他人紛紛掉轉視線看我。

    夏青不吱聲了。

    前排容崢回頭沖我豎了個拇指,“呦呦妹妹果然是財大氣粗,二十萬買套茶具,心中一定充滿了對社會的愛與奉獻精神。”

    我:“……滾。”

    我轉頭瞄鄭易:“男朋友,你會給我結賬吧……”

    鄭易說:“女朋友又蠢又敗家,不要了,分手。”

    我:“……”

    第二輪過後,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我上台領了慈善證書回來,鄭易和容崢一起正在跟一位房地產商閒聊。旁邊桌的舒雲許是去了洗手間,舒念在座位上等我,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

    我放下證書,和她一起往廳外走。

    從櫻桃林回來的那天我就做了決定,答應她,幫她拆穿夏青。

    這件事我其實翻來覆去的想過,就像她說的,即使我不主動幫忙,她也完全可以採集我身上一點樣本,證明我跟夏青是母女。

    說難聽點,她這分明是在拿著我的把柄威脅我。

    如果我和鄭易沒有關係,我其實無所謂,隨她去,反正我之前對夏青很糾結,而舒念正好不糾結,讓她幫忙做一個選擇,對我沒有任何損失。

    但是我現在是鄭易的女朋友,我媽人品又那麼差勁,還可能是破壞鄭易家庭的直接兇手,如果我不表態,等舒念把這件事情抖露出來,被動的我,該怎麼在鄭易面前立足?

    到時候裝不知道?鄭易能信?

    我想,與其讓舒念握著我的秘密不知道幹些什麼,不如我親自來把控。

    況且,為了鄭易,我也得讓夏青這件事有個了結。

    可見我對鄭易,還是挺上心的嘛,而這個薄情寡義的人,讓他給我買套茶具都要跟我鬧分手!

    剛才在拍賣會大廳裡沒有看到夏青,我才跟舒念出來找她,想著怎樣從她身上拿點樣本。

    然而洗手間裡也沒看見她,舒念從廁所裡出來,皺眉說:“我姑媽也不在裡面。”

    按照舒念說的,舒雲膽小又內向,如果跟夏青遇上了,那倒黴的只能是她。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開始一人一個方向,分頭找人。

    酒店這層樓除了幾個宴會廳,還有很多包間,我找了幾個空包間裡面都沒有人,看見電梯旁邊安全出口的門時,靈光一閃,湊了過去。

    這會兒正臨近晚上飯點,包間裡出出進進人很多,空包間隨時有人進來,反而是處在高層的樓梯間,幾乎不會有人去。

    果然,我輕輕推開一點樓梯間的門,就聽見夏青的聲音正迴盪在空中。

    夏青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來幹什麼,虧你大家閨秀出身,勾引有婦之夫,不覺得下賤嗎?”

    “你……”舒雲的聲音發顫,“當年你破壞我和敬亭,怎麼不說自己下賤……”

    “你住口!”夏青厲聲說,“你跟敬亭什麼關係都沒有,懷著個不知道是誰的野孩子,還敢說我?!自己無能,現在又一臉受害者的可憐樣回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許敬亭有聯繫!”

    “那是我和敬亭的孩子!夏青,是你害我的孩子沒了。”舒雲也急了,努力控制著自己發抖的聲音說:“我這次回來就是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我要讓敬亭知道,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好狗血……我一邊聽一邊想,兩個加起來有一百歲的女人,居然在這裡耳紅脖子粗的爭一個老男人。

    下一刻,夏青冷笑說:“好啊,我等著,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別以為你帶著個侄女回來我就怕了,別人不關心你們舒家的死活,我可是時刻關注著呢,你那個侄女在國外被幾個繼子擠兌的過不下去……”

    她話沒說完,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來的舒念,猛地一把推開了的樓梯間的門。

    咣當一聲,站在上一層樓梯拐角處的夏青和舒雲頓時被驚了一下,雙雙扭頭看下來。

    舒念的表情格外陰沈,配上她原本就不出挑的臉,分外嚇人:“夏青,別欺人太甚。”

    許是舒念的神色實在可怕,夏青一時噤了聲,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掃了我們三個一眼,冷冷哼了一聲,抱著胳膊一邊下樓梯一邊說:“這句話,我也想奉勸給你姑媽,不要欺人太甚,破壞我的家庭。 ”

    舒念沒說話,任由夏青從她身邊大搖大擺的穿過。

    我站在門口,夏青出去的時候,我盯著她幾個炸起在空中的頭髮,眼疾手快的拽了一把。

    夏青登時疼的叫出了聲,扭回頭時眼角的皺紋分外明顯,她難以置信的捂著被拽疼的頭皮,幾乎要撲上來:“怎麼,要仗著你們人多打我一頓嗎?”

    我:“……”

    “阿姨你誤會了,我看你頭髮上有個頭皮屑,幫你摘下來,你看。”我人畜無害的睜大眼睛看她,抬起另一隻手,給她晃了一眼我剛才摳下來的一小塊兒牆皮,在她看清之前,扔了。

    我說:“夏阿姨,洗頭髮要洗乾淨啊,不然被人看見滿頭皮屑,多尷尬。”

    夏青一手有些慌亂的捂自己腦袋,一手指著我“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虛張聲勢的哼一聲,走了。

    舒雲跟夏青對罵的眼睛都泛紅了,匆忙看我一眼,先一步去了洗手間整理自己。

    我跟舒念走在後面,她沈默的從手包裡拿出一個小密封袋給我,我接過,把手裡的兩根捲曲的長發裝了進去。

    舒念說:“有一家鑑定機構我有認識的人,可以保證快而且穩妥。”

    我說:“不用了吧,應該也用不了多久,不急在這一時,我自己找一家就行。”

    舒念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停下,抬頭認真的看我:“今天的事你也看見了,夏青喪心病狂,我不想夜長夢多,只盼著她盡快身敗名裂。”

    我也跟著停下來,問出了我最近一直想問的問題:“即便許敬亭跟她離婚,但是這麼多年,不管是夫妻財產還是夏青自己存的私產,你怎麼知道她離婚後會過的不痛快?”

    舒念無言,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片刻後卻說:“隨便她吧,我現在只想替我姑媽出口氣,先把夏青趕出去再說,以後再找機會對付她吧。”

    敢情她沒什麼計劃?我無可厚非的點點頭,她們這攤事我其實不想多摻和,等攤了牌,我就撤。

    舒念疲累的攏了攏自己的長發,說:“所以我真的想再多等了,等你的鑑定報告出來,能不能盡快找個機會?我要是沒記錯,下個月許老太太生日,準備辦個家宴,為了我姑媽,不好讓許家在h市丟人,但是總該讓許家上下都知道,許老太太當初棒打鴛鴦,做了一件多麼糊塗的事。 ”

    我有些遲疑,沒有立刻答應她。

    舒念偏頭看我,等我回應。

    我點點頭,給自己留了點餘地說:“可以……等鑑定報告出來,我們可再商議細節。”

    舒念似是舒了口氣,往回走的步子也輕盈不少。

    她走在前面,我看著她一襲藍白色的修身禮服,想起第一次跟鄭易逛街,他給我買那條綠色禮服時,我嫌貴,問導購有沒有便宜些的裙子。

    導購當時指著一件靠角落的衣服,說:“這是去年的款了,現在正打折。”

    那件裙子款式跟舒念這件很像,我當時想著大方又氣質,應該可以穿很多次,所以還翻了翻一旁同一個系列的畫冊,裡面就有舒念身上這件。

    鄭易當時拎小雞一樣把我推開,鄙視的對我說:“你見過哪個名媛會穿去年的衣服?”

    鄭易說:她如果在國外過的好,是不會回來的。

    而夏青,說舒念還有繼子?

    舒念在前面扭過頭來,詫異的叫我:“怎麼不走了?”

    我想了想,試探著說:“你解決你姑媽的事後,還會回英國嗎?”

    舒念挑眉,她很聰明,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說:“你是不是想問剛才夏青說的,我的繼子?”

    這下弄得我反而有點尷尬,我說:“沒聽你提過。”

    舒念笑了一下,笑意未達眼底,說:“該怎麼向別人提?老公去世,幾個繼子跑出來要分財產,我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在國外無依無靠,鬥不過他們,只能灰溜溜的回來。”

    我想起舒念剛回來時辦的那場聲勢浩大的party,完全不能跟此刻穿過季禮服的她對上號。

    舒念似是知道我是怎麼想的,說:“我還想著讓舒家在我這一輩再站起來,總不能再教人知道,連舒家唯一的後代現在也活的苟且又狼狽,所以對外,當然得要點臉面,有些事是不敢說出來讓人知道的。”

    她誠懇的說:“呦呦,我把你當作朋友,今天你聽到的這些話,請你不要往外說,可以嗎?”

    我理解的點點頭:“這是自然,我這個人雖然八卦,嘴巴還是挺嚴的。”

    舒念笑了笑,說:“盡快解決姑媽的事,我會再回去的,回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回家的路上,鄭易開著車,看了我好幾眼,聲音低沈的說:“茶具都給你買了,還有什麼不高興的,一晚上走神不知道多少次。”

    我拿著手包,隔著柔軟的羊皮彷彿摸到了裡面扎人的長發,我苦惱萬分的仰頭嘆了口氣,說:“我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鄭易撇撇嘴: “那就別說。”

    我:“……”

    你倒是 問我啊!問問我我就告訴你了!我已經感覺自己的智商快不夠用了!

    鄭易說:“哪來那麼多小心思,你就是不聽話,不然每天吃吃飯練練球,過得比誰不舒服。”

    我驚奇道:“又聽話,又乖,天天無所事事,那還是個大活人?你把我當狗養嗎?”

    鄭易側頭看我一眼,翹著唇角抬手摸了摸我頭頂,“來,叫兩聲聽聽。”

    我:“………… ”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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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6:10


    我跟鄭易,雖然是男女朋友,大家住對門,還幾乎每天都串一次門,但是我們兩個彷彿生活在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週一到週五,他每天早早出門上班,晚上回來早的話就做飯給我吃,吃完繼續加班;而我,想去上課的時候就選著感興趣的上一上,不想去的話,就宅在家裡,中午鄭易發微信問我有沒有吃午飯的時候,我才剛剛睜開眼睛。

    有一天吃完晚飯後,鄭易抱著電腦看股票,我大剌剌的靠著他約鄭皓打遊戲。

    鄭易看不過眼,酸氣十足的說我的人生沒有追求。

    我說你們追求的東西,我已經有了。

    氣的他突然就挪開了身子,我一時不察,咣當就仰倒在了地毯上。幸好地毯毛多夠厚,我氣得牙根癢癢,掙扎著想坐起來揍他,他卻壓著我耍了一頓流氓。

    耍完還不忘教育我:該找點事做了。

    事實上,不用他說,我其實也正在考慮今後該做點什麼。

    我和夏青的樣本上週已經交給了鑑定機構,工作人員說結果出來後會通知我。等下個月把夏青這事了結,我以後跟這個圈子的交集也就只剩了鄭易。

    這樣一想,我學的那些鑑賞課程們未來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我挽著鄭易的胳膊矜持高貴的參與幾句相關的話題時,被他的擁躉們誇上一誇。

    我心想,再這麼下去,我基本就是個廢人了,是時候重提我兒時的理想了。

    可能是受我爸的影響,我對老師這個職業充滿尊敬和好感,上小學時因為英語老師格外漂亮,所以當時最大的理想是成為一名英語老師,並天真的認為當上英語老師,我也會變漂亮,後來長大發現老師的工資很低,我才知道小時候的我是多麼的崇高又無知。

    我把當老師的打算告訴鄭易後,鄭易先是點頭誇讚,然後在我的興奮不已時輕飄飄的問:“h市的老師很難考,你是外地戶口,考的上?”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我沖他眨了眨眼說:“買一個。”

    鄭易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你要是敢買,我就敢去教育局舉報你。”

    我:“ ……”

    這跟小說裡寫的完全不一樣!我輔導書都買好了,不過是嘴上逗他兩句而已,沒想到他連幾句好聽話都不會講,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為愛一擲千金什麼的,在鄭易身上通通不成立!

    對此,我堅持了一整天都沒有回復他微信,惡人就該有惡報。

    就在鄭易發微信求和,表示明天晚上給我做油燜蝦的時候,鄭皓電話打過來了。

    跟舒念一起來中國度假的aaron,明天就要回英國,今晚舒念幫他辦了個歡送party,邀請大家去。昨天上午的時候我其實也接到了舒念的邀請,但是顧念著鄭易不喜歡她,就拒絕了。

    沒想到鄭皓居然想去,我驚奇的問他:“你跟aaron什麼時候這麼惺惺相惜了?”

    鄭皓嗷嗷亂叫:“就是那天晚上你拉著他演出啊!他小提琴拉的太牛逼了啊!李斯特的曲子他全都會!我作為一個李斯特的鐵粉,怎麼能不跟他一見如故,再見傾心呢!”

    我:“……你成語用錯了吧?”

    鄭皓說:“不要關注這些細節,你來吧來吧,給你表演四手聯彈,我還有正事找你呢,你早點來昂!”

    說完,啪嗒掛了我的電話。

    鄭易又發了一條微信,說:晚上有事,今天自己點外賣吃,不準開火。

    我其實想去給aaron送行,因為上次他幫我當眾打臉夏青後,我還沒有鄭重謝過他,如今他要走我還不露面,實在有些不懂禮貌。

    我想了想跟鄭易說:鄭皓叫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party,aaron你記得吧?

    大概是我終於跟他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鄭易很快回復說:可以,晚點我去接你

    我給他回復了一個乖巧的表情,同時心想,哪天買點酒,把鄭易灌醉,好好套一下話,為什麼這麼反對我跟舒念說幾句話。

    aaron的party十分熱鬧,他這段時間內結交了很多年輕朋友,大家再各自呼朋喚友請幾個人一起過來,酒吧的房頂都差點被掀翻。

    我跟aaron擁抱了一下,剛把禮物送給他,鄭皓就冒了出來。

    “你捐的錢他們已經收到了,那所希望小學正在籌建中,你想給小學起個什麼名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鄭皓扯著嗓子問我。

    我黑著臉同樣扯著嗓子問他:“你說的正事就是這個?!”

    鄭皓不明所以的沖我點頭:“這不是正事嗎?”

    我:“……”

    我要知道aaron這個小提琴王子開party的畫風是這樣,打死我都不來。

    鄭皓說:“青基會還要給你頒證書呢!你得取個名字,我覺得呦呦希望小學很合適,呦呦鹿鳴,充滿朝氣和對祖國花朵的殷切希望!”

    在一個群魔亂舞的酒吧裡,談論祖國的花朵,花朵們十分嫌棄好嗎!

    “不好,太尷尬了,我建個小學又不是為了把自己名字掛上去……”我搖搖頭,隨即靈機一動,“不如叫鄭易希望小學?”

    鄭皓黑人問號臉般懵逼的問我:“關鄭易什麼事?”

    我高深莫測的看了他一眼:“你這種單身狗是不會懂的。”

    鄭皓吐著血跟我說了聲絕交,一臉受傷的走了。

    這個party其實很無聊,我作為一個宅女,根本沒有辦法理解他們現充族嗨瘋了一樣的叫聲。

    在場除鄭皓外,我認識的唯一一個熟人,就是舒念了。

    舒念坐在角落裡招呼我,笑著說:“感覺自己真是老了,看著他們玩的高興,我竟然一點都不想參與。”

    我雖然比她小好幾歲,但忍不住跟著一起點了點頭。

    舒念說:“鄭易怎麼沒來?”

    “因為他不喜歡……”我咳了一聲說:“這麼熱鬧。”

    舒念點點頭:“上大學那會兒他就不喜歡。學校裡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party、聯誼活動,每次我興沖沖地想去,鄭易就拉著臉,不肯鬆開手裡的電腦。基本上,十次裡,他能去一次就不錯了,還是我求來的。”

    我喝著果汁說:“你跟他感情還挺好嘛,十次好歹能答應你一次,我求他一百次,他都未必答應我。”

    “不會吧?”舒念詫異的看我,開玩笑的說:“他這人雖然冷淡了點,但是對女生不會這麼冷血的。”

    “真的。”我說,“昨天我說要買一個教師資格,找個學校去做老師,他都不同意,讓我自己去考,你說這得考到什麼時候?是不是很過分?”

    舒念搖頭說:“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在對待女孩子上竟然越來越寡情了,這麼說,他對我這個前任還算挺好了 ”

    我也笑,看著她問:“是不是再次感覺到了心動?”

    舒念臉上那個懷念的、柔軟的笑頓時停住了,她若有所思的看我,笑的客套疏離:“我怎麼聽不懂了?”

    “我隨便說說,你別誤會。”我吸了口果汁,擺擺手說:“我就是看你跟鄭易挺配的,有時候你倆站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己是來給你們做女配的,破壞你們舊情復燃,卻又考驗了你們在一起的決心,在我的襯托下,你們最後手牽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舒念怔了一下,隨即笑起來,“你說話怎麼這麼有意思?我跟鄭易這都分手多少年了,不可能的,他身邊女孩雖然多,但是選你做女朋友,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點點頭,從善如流的說:“估計是因為看上了我的60億。”

    舒念微笑著沒說話。

    我默默喝著果汁,心想,舒念還真是個老狐狸,一邊當著鄭易現女友的面懷念過去的戀愛時光,一邊又謙虛的表示自己不可能,但我妄自菲薄的時候,她卻又笑瞇瞇的一副默認的態度。

    上次跟她聊完,我就一直覺得奇怪,聽她的意思,是去世老公的繼子冒出來跟她爭家產,她爭不過,就回來了。她這麼幹練又十分要強的人,姑媽受了委屈都要幫,自己受委屈,難道就忍了?

    然而我知道的實在太少,心裡有疑問,卻並不了解各個環節的原委。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在我跟夏青這件事上,她有什麼文章可做。

    看來還是要問問鄭易。

    舒念出聲說:“你跟夏青的鑑定結果快出來了吧?”

    我看了她一眼,含混的說:“快了吧,機構說等報告出來會通知我去取。”

    舒念點點頭,也不再開口搭訕了。

    我拿出手機問鄭易,什麼時候能來接我。

    過了半晌,鄭易才回復:我在醫院,抽不開身,你先自己打車回去,注意安全。

    醫院?

    我正納悶,就見鄭皓急匆匆的從人堆裡擠出來,一頭大汗的往外走。我叫了他一聲,追過去問他:“你怎麼這就走了,不四手聯彈了?”

    鄭皓急聲說:“我爸突然犯病了,我得過去看看。”

    我聽得一愣,怪不得鄭易會說他在醫院,“嚴重嗎?”

    “不知道。”鄭皓胡亂擦他頭上的汗水。

    我追著他邁開的大步,說:“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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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6:29


    鄭皓出了醫院電梯就直奔手術室,我穿了一條修身魚尾裙,一路小跑都跟不上他。

    鄭易坐在手術室門前的椅子上,手肘拄著膝蓋,兩手交握著抵在額前,面色深沈。

    “到底怎麼回事?”鄭皓人未到跟前就焦急的開口問。

    鄭易扭頭看他,一眼便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我:“你怎麼來了?”

    “舒念姐給aaron開party,我們一起去的。”來的路上我跟鄭皓說了正在跟鄭易交往,不等我走近開口,他便匆忙的解釋了兩句,接著問:“爸到底怎麼了,白天不是還好好的?”

    鄭易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一旁的鄭皓媽媽謝嵐見到兒子來,立刻六神無主的撲了上去,帶著哭腔指著鄭易說:“我就沒見過像他這樣不肖的兒子,你爸本來都快好了…… ”

    鄭皓少見的沈穩,皺著眉攔住要衝上前去指責鄭易的謝嵐:“行了媽,你冷靜點!這會兒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人來人往的不覺得丟人嗎!爸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謝嵐勉強鎮定了些,眼淚還在往下掉,說:“你爸這是被氣的……上次做了支架手術後本來恢復的挺好,今天突然就犯病了,醫生說可能是出現了晚期血栓……我也聽不懂,還不知道要搶救多久。”

    醫生都在手術室裡,沒有人出來同步搶救的情況,只能乾等。鄭皓拉著謝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小聲安撫她。

    鄭易皺著眉,目光定在空中虛無的一點上,久久不動。

    我放輕腳步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時伸手握住了他搭在腿上的手。

    鄭易側頭看了我一眼,我捏了捏他手背,他頓了片刻,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低聲說:“會沒事的,你不要亂想。”

    鄭易點點頭,緩慢的長舒了口氣。

    過了半小時,有醫生從裡面出來,急匆匆的往護士站方向走,鄭易跟鄭皓立刻起身詢問情況。

    醫生摘了口罩邊走邊說:“病人送來的比較及時,主刀醫生已經控制住了病情,但是詳細的發病原因還在查,你們不要著急。”

    說完安慰似的點點頭,去找護士交代事情了。

    鄭家幾人俱是鬆了口氣,謝嵐拍著胸口說謝天謝地,然後開始低聲給鄭皓上眼藥:“你爸晚上飯都沒吃一口,硬生生被自己兒子逼著面紅耳赤的吵了一個多小時,醫生早就說過,不允許情緒激動……”

    她絮絮叨叨的說,鄭皓皺著眉時不時瞥鄭易一眼,卻沒有打斷她。

    我拽了拽鄭易,說:“你晚上也沒吃飯吧?樓下有便利店,下去吃點,順便給大家買些水喝。”

    夜晚醫院活動的人少,急診這邊偶爾會有幾個突發急病的送來,我跟鄭易一路下到一層,往便利店方向去。

    他格外沈默,我有心讓他壓力小點,就說:“今天丟死人了,舒念沒跟我說party開在酒吧,我隨便挑了件裙子就去了,顯得畫風格外清……”

    我話未完,鄭易突然沈聲說:“別再跟我提舒念。”

    我不知所措的愣怔了一下,不解的問他:“怎麼了?我知道你討厭她……本來還想問你,當初為什麼會跟她分手,是有什麼問題嗎?”

    鄭易的爸爸還在搶救,這其實並不是一個適合談論這個話題的時機,但是冷不丁的被他甩一巴掌,我確實有點懵。

    鄭易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停住腳步問我:“你的60億,對你而言重要嗎?”

    我有些茫然,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重要啊。”

    鄭易:“ ……”

    他一副不想再開口的樣子,我又趕緊搖頭說:“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鄭易無語的看我,過了片刻卻倏然笑了一下,像是高興了些,又像是很無奈,他伸手將我的手包在手心裡,捏了捏,說:“剛才不該吼你,是我不好。”

    我面無表情的看他:“你也知道剛才吼我了?”

    鄭易點點頭,難得心虛的看了我兩眼,咳了一聲,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適時的開口問他:“為什麼今晚又和你爸吵架了?還是因為鄭家企業的事嗎?”

    “嗯。”鄭易疲憊的點頭,過了片刻說:“他想讓我和舒念結婚。”

    我感覺自己嘴巴張得可以塞下整個雞蛋。

    “為什麼?”我難以置信的說,“舒念不是挺窮的嗎?你爸是想收留無家可歸人士做慈善嗎?”

    鄭易挑眉:“你怎麼知道舒念挺窮的?”

    “聽說的。”我把自己手裡少有的一點信息告訴他,“舒念的老公五十多歲的年紀,跟前妻生的小孩早就成年了,她老公不是挺有錢嗎,人一死,大家就各種爭財產,然後舒念輸了,就回國了。”

    “你倒也不全是傻的。”鄭易聽得直看著我笑,說:“不過你這個版本支零破碎不全面,舒念跟他老公六七年的婚姻生活,她老公的遺囑裡,將一家公司的部分股份分給了她,只是她老公的幾個孩子認為遺囑無效,正在走司法程序,就快出結果了。”

    “所以呢?”我仍然一頭霧水,隨口說:“她拿到的股份很多很值錢?你爸想讓你跟她聯姻?”

    鄭易看了我一眼,居然沒有說話。

    我:“……”

    “不是還沒有認定出結果嗎,你爸怎麼就能肯定舒念會順利繼承呢?”我難以理解的說:“你家也挺財大氣粗的吧,還缺她這點錢?”

    “不是錢的問題……”鄭易微皺著眉說。

    “鄭氏做的是實業,大型實業集團都有完整的供應鍊和倉儲管理技術,以前都是線下市場,鄭氏在業內的供應和倉儲能力一直領先,但鄭氏層級體系老舊,他心髒又有問題,管理上力不從心,這些年內部越來越混亂,外界技術卻在不斷的革新,隨著線上交易對物流時效的要求,倉儲和供應都是問題的核心,年輕企業都在不斷升級,鄭氏的系統如今已經掉隊了。”

    “舒念擁有股份的那家工業公司,擁有的智能調度系統和自動化管理儀器,恰恰可以解決鄭氏現在的難題。”

    我聽的一知半解,但是卻明白了:“因為她有股份,所以跟她聯盟,可以直接使用那家公司的技術?”

    鄭易點頭說:“各家實體企業都想拿到這家公司的技術,一來政策受限,二來以它當前的市值即便能收購也需要有足夠多的現金流支撐。更何況,以鄭氏目前的能力,哪怕進行一些資 本運作,也很難吞下它。”

    “哦……”我了然的點頭,覷了他一眼,說:“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鄭易瞥我一眼,捏了我手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鄭氏走到如今的地步,自是它應有的報應,你的錢拿過來,以現在的情況,保證幾年就給你虧沒了。”

    鄭易遞給我一個警告的眼神,我縮縮脖子,不敢吱聲了。

    “沒有技術,你們的家族企業,豈不是就要縮水了?”我遺憾的說:“你以後就不是富三代了,我對自己找男朋友的眼光感到深深地懷疑,男朋友還沒我有錢。”

    鄭易:“……”

    鄭易面無表情的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笑而不語,想了想問他:“那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

    “不知道,這堆爛攤子是鄭兆和的,別想丟到我頭上,所以我剛才會跟你說,以後別提舒念。”鄭易似是心情好了一些,風輕雲淡的說:“等他醒了,我倒是可以給他一個中肯的建議。”

    “什麼建議?”

    鄭易意味深長的說:“他不是還有鄭皓?鄭皓可以娶舒念。”

    我:“……”

    我跟鄭易在便利店裡買了幾個飯糰,用微波爐熱了給他吃了兩個,又買了幾瓶水,裝著準備拿上去給鄭皓和他媽。

    鄭易連吃個幾塊錢的飯糰都跟我等普通人不一樣,雖然吃的大口,卻又賞心悅目,他顯然是餓了,吃完兩個又要再吃一個。

    我慈祥又充滿母愛的看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沒有給我講,怎麼跟舒念分手的?”

    鄭易抬頭看了我一眼,等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一口,才說:“你沒必要知道。”

    我納悶非常:“為什麼?我發現你對這件事很諱莫如深,難道你們兩個當初分手,是因為她給你戴了綠帽子?”

    鄭易:“……”

    鄭易黑著臉說:“你再敢亂說,我就先讓你嚐嚐戴綠帽子的滋味。”

    “我肯定會選擇原諒你啊!放心。”我笑瞇瞇的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為什麼分手?”

    鄭易不說話,直到我們出了便利店,在昏暗的路燈下走了一段,他才在我不斷的要求下,籲了口氣說:“因為我沒錢。”

    我:“ ……”

    我呆滯了半晌,才機械的說:“她是不是也不知道你辦公室裡那幅畫是塞尚的?”

    鄭易反映了片刻,明白後揉著我頭髮失笑道:“是,她哪有你聰明,因為一幅畫,就惦記上我了。”

    我一頭黑線的看著他:“你的畫,我可以買九幅好嗎?”

    鄭易斂了笑說:“上大學的時候,哪有什麼錢,高中畢業後我就沒再跟家裡要過錢,出國留學靠的是全獎,大學都是靠著炒股吃飯。”

    我心裡像被針扎了一下,跟他十指扣著,掌心似乎感受到了他飽經風霜、被生活磨礪出的繭子。我看似風光的富三代男朋友,實際上生活的還不如我一個平頭小老百姓。世上比他還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此刻,我只覺得心疼,他高中時喪母,大學又獨自奔赴異鄉,自己摸索著學習做飯,可能連每一筆股票交易的手續費都要算計。

    鄭易一頭黑線的看我:“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癟癟嘴說:“沒想到你過的比我還慘,我以前好歹有個父親疼愛,每月生活費準時打到卡里,從來花不完。”

    鄭易抬手抵唇咳了一聲:“前一兩個月確實比較慘,後來炒股收益不錯,畢業的時候我大概存了幾十萬英鎊。”

    我:“…… ”

    我面無表情的說:“當我什麼都沒說,謝謝。”

    鄭易在一旁笑的不行,簡直樂不可支。

    “你覺得幾十萬不少,這點錢,在舒念眼裡,什麼都算不上。”鄭易說:“我跟她在大二大三的時候,相處確實很愉快……你這副不高興的表情,我說不下去了。”

    我用手往上提了提自己的嘴角說:“你說你說。”

    鄭易說:“第四年碩士畢業,我準備去華爾街,她不能接受,於是就分手了。”

    “為什麼?”

    鄭易直白的說:“按照你說話的風格,是因為我不想回家繼承家族事業,當一個富三代。”

    舒念跟鄭易從小認識,後來舒雲移居英國,舒念在她父親病逝後便賣掉祖宅投奔了自己的姑媽,後來跟鄭易上了同一所大學,她便開始在鄭易跟前刷存在感,氣質又風趣,雖然長相一般,但是聰明又對人無微不至。

    鄭易一個可憐巴巴自己炒股賺錢的留學生,最終沒有禁得住她長期不懈的追求。

    那時鄭易不知道舒念是怎麼想的,而舒念在一開始追鄭易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在打著鄭氏未來夫人的主意,誰也不知道。

    舒念知道鄭易家中的情況,但是她以為,鄭易會爭奪屬於他的那份東西,所以一直等待著大學畢業,自己將以鄭易正牌女友的身份跟他一起回國共患難,最終成為鄭氏夫人,光耀自家不知道已經倒掉了多少年的門楣。

    誰知道,鄭易根本不屑鄭氏的那點資產。

    舒念的眼光不能說不好,但是也有走眼的時候。或者說,她太心急了,她等不到鄭易自己成為富一代,她急於獲得身份和地位,在眾人面前揚眉吐氣。

    所以舒念毫不猶豫的甩掉了窮小子鄭易,風光的嫁給了跟英國王室沾邊的一個中老年人。

    我越聽,越覺得舒念這個人回國一定別有目的。

    就像鄭易說的,鄭氏需要她手裡的股份,那麼舒念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回來,是不是就已經準備好,拿這個跟鄭易作交換條件?

    但是她遲遲沒有動作,鄭易爸爸都著急上火到住院了,她卻還在不動聲色的找我幫忙去揭穿夏青。

    這背後還有什麼隱情,我不知道,但是以鄭易對這些盤根錯節的內情的了解,他也許能知道舒念想做什麼。

    我轉頭看鄭易。

    鄭易自嘲的說:“現在知道舒念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不是想笑?憋住,不準笑出來。”

    醫院裡的燈光明亮又溫暖,我說:“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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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0 19:46:56


    “什麼事?”鄭易伸手按亮電梯鍵,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覷著他神色,生怕剛開口就被他狂噴一頓,小心翼翼的說:“我跟舒念正在合計一件事……”

    鄭易挑眉,一副“你這樣的還能她這種人一起搞麼蛾子”的表情。

    我說:“舒念的姑媽跟許敬亭年輕時的二三事,你知道吧?”

    “聽說過一些。”鄭易興致缺缺的應聲,“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二女爭一夫的戲演了這麼多年,也不嫌膩。”

    我:“……”看來鄭易對套路也是很有研究的。

    電梯門開,我跟他一起走進去。

    我說:“舒念想幫她姑媽跟許敬亭重歸於好,所以要對付夏青,讓許家把夏青掃地出門。她讓我幫她。”

    “你能幫她什麼?”鄭易皺了下眉, “週呦呦我告訴你,許諾那個媽不是個一般人,能撒潑變臉也能端莊賢惠,這麼多年許家老太太都拿她沒轍,你別因為被夏青刁難過,就傻不愣登的被人當槍使……”

    他話還沒落音,我剛想張口反駁,鄭易手機響了。

    電梯徐徐向上走,因為安靜,我又站的離他接電話的耳邊近,聽到鄭皓的聲音說:“你們在哪兒,手術結束了,醫生有情況要講,趕緊回來。”

    鄭易微蹙著眉“嗯”了一聲,低頭掛電話。

    我暗自握了握拳,說:“我手裡有夏青的把柄。”

    鄭易似乎有點走神,隨口問道:“什麼把柄?”

    “我是夏青的女兒。”

    鄭易猛地抬頭,震驚的看我,目光犀利又難以置信。

    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囁嚅著說:“我之所以單親,就是因為她拋棄了我和我爸,舒念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希望我能幫她。”

    電梯門開。

    鄭易深吸了口氣,一邊出電梯一邊抬手伸著根食指衝著我點了點,沈著一張臉卻並沒有說出話來,似乎仍然難以消化這件事。

    我趕緊沖他示好,說:“我想不通這裡面有什麼問題,但是能感覺到舒念可能有古怪,尤其是你今晚跟我說了這些,我越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我真是謝謝你!”鄭易大步往前走,沒好氣的說:“你要是等被她當槍使了再告訴我,週呦呦,你自己掂量掂量夠不夠跟別人使心眼的。”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事啊……你早點又不跟我講……

    但是此刻我也不敢嘴強了,只能老實的問他:“那我該怎麼辦?”

    鄭皓在前面拐角處沖我們招手,示意快點。

    鄭易加快步伐,沈穩的側頭跟我說:“這件事你不要再摻和了,先去看過我爸的病情,我再跟你考慮這裡面的事。”

    我這些天懸著的一顆心晃晃蕩蕩的終於落進了肚裡,十分乖巧的點點頭,跟他一起去見醫生。

    這個主刀醫生,與剛才跟我們講解情況的醫生,說的完全不一樣。

    “只是暫時是穩住了。”主刀醫生摘掉眼鏡捏了捏鼻樑,“鄭易,你爸這個情況有些複雜。”

    鄭兆和被推進了ccu,身上插滿維繫生命的軟管。鄭家幾個人在ccu外站著,剛才的樂觀煙消雲散,謝嵐被鄭皓攙著,又悄無聲息的掉下淚來。

    醫生說:“病人冠脈置入的支架過多,導致誘發晚期血栓,而且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隨時可能再次出現問題,這種情況,早在做支架手術的時候我就跟你們提過……”

    “你們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冠心病治療團隊,曾經拿出過幾百個康復案例給我看,到現在就是這個結論?”鄭易打斷他,神色凝重的說,“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案?”

    醫生沈吟了片刻說:“之前跟你提過的,開胸做搭橋手術。”

    鄭皓出聲說:“我爸的肺臟功能不好,不是已經否決掉這個方案了?”

    “所以說……”醫生面露難色,“這也是為什麼病人置入支架數量已經很多了,但仍然沒有搭橋的原因,只是沒想到會出現這麼嚴重的血栓,我剛才已經緊急跟幾位專家聯繫過,如今……只剩這個方案了。”

    鄭家的幾人,都不說話了。

    我聽得不是很懂,但是也能明白,鄭易爸爸這病,可能很嚴重。

    醫生給了方案,卻不樂觀。

    鄭皓也有些慌了,頻頻側頭看鄭易。

    半晌,鄭易沈聲問:“還有有沒有其他方案?”

    醫生肯定的搖了搖頭。

    鄭易短暫的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後,下了定論,他點點頭說:“試試吧。”

    手術要儘早進行,確定治療方案後,家屬需要跟醫生去商議細節,鄭皓在前面跟著醫生走,鄭易走了兩步,又頓住腳轉回身找我。

    他站在我面前,顯出一些疲態,伸手揉了揉我頭髮,低聲說:“你先回去,我今晚估計要守在這裡。”

    我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將手裡的水遞給他,伸手去拉他垂著的左手:“你好好的,明天我再來看你。”

    鄭易眸光深沈的看我,握著我手借力拽了我一下,然後伸手抱住了我。他下巴抵在我頭頂上,聲音沈沈的說:“回家路上註意安全,舒念的事先不要管了,等我忙完再說,聽話。”

    我埋在他懷裡,感受到他溫熱清爽的氣息隔著襯衫傳遞過來,感覺眷戀又不捨,點點頭,“嗯”了一聲。

    鄭易低頭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潤的吻,說:“去吧,明天再來。”

    因為擔心鄭易爸爸的情況,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微信問鄭易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手術。

    鄭易回復說手術在下午,醫生在敲定最後方案。

    我說:那我過去找你吧,你吃早飯了嗎?

    鄭易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吃過了,這會兒事情有點多

    然後發給我一張照片,走廊里站了很多探病的人,有的面色惶然,有的老態龍鍾。

    他說:心懷鬼胎的人都來了,比較亂,你先別過來了。

    我一想,他應該要應付很多聞訊而來的人,肯定是一番忙亂,於是給他回復說好,下午再過去。

    臨近中午時,我收到了鑑定機構發來的提示消息,說結果已出,可以去拿報告了。

    然後我看到了上午不注意的時候,舒念發來的微信:鑑定結果出來了嗎?

    我看了一眼就退出了聊天頁面,心想真是對不住,雖然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存壞心,但是現在我男朋友說了,不讓我理你,我得聽他的。

    下午我去拿了鑑定報告。

    上面明晃晃的寫著:提供的兩組頭髮絲,親權概率99.9991%。

    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喜。

    我把報告裝到包裡,拿出手機來想要跟鄭易說一下,準備過去醫院陪他。

    然後就接到了一個電話,剛接通,那頭便傳過來一串嚶嚶嚶的哭泣聲。

    嚇得我差點把手機扔了,莫名其妙的問她:“你誰啊?”

    “呦呦,我是媽媽。”

    我:“……”

    我聽出來了,那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聲音,確實是夏青的。

    不等我說話,她便崩潰的哭著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兒,呦呦,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不好,讓你受苦了我的女兒……”

    她說“是媽媽不好”。

    這一瞬間,我的內心洶湧起無數種情緒,積攢了二十多年的話全都湧向了喉嚨處,我張開嘴,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她在電話那邊語無倫次的哭泣與懺悔,我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實現模糊又濕潤。

    良久,她在那邊哽咽的著喚了我一聲:“呦呦……”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是你女兒的?”

    她頓時又壓抑的哭出來:“我今天收拾東西,看到了你父親的照片……你跟他長得那麼像,我對不起你們父女……”

    她生了周潯生的孩子,卻直到再次看見他的照片,才能記起他的樣貌,想到我跟周潯生長得想像,從而意識到我是她的女兒。

    是有多麼的不走心。

    我以為,真的需要等我把包裡的鑑定證書擺到她面前,她才會大驚失色的承認。

    我說:“沒關係,反正我沒有打算認你這個媽媽,不用說對不起。”

    夏青似在那邊愣了片刻,隨即顫聲說:“你恨我對不對?我沒有做好你的母親,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媽媽也不願意扔下你不管,呦呦,媽媽能不能跟你見一面……”

    我打斷她說:“不用了,我不想聽你的苦衷,也沒有必要。”

    “呦呦!”夏青淒聲說:“就當媽媽求求你好不好,讓我見你一面……我以前沒有意識到你是我的女兒,呦呦……給媽媽一個機會好嗎?”

    她哭得越發痛苦,我咬著唇摸了把眼睛裡的淚水,半晌,深吸一口氣說:“我只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夏青哭著答應,仍在顫著聲自責:“我的女兒……是媽媽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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