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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1 02:10:48


  路雲音煩悶地撫過琴弦,有一句沒一句的哼著曲,窗外搖曳的綠竹無端端地又惹她一陣心亂。

  她贏了不是嗎?

  荊哥如往常一樣,常常辦完事就往惜情閣跑不是嗎?淡月前天不是才喜滋滋地告訴她,荊哥為了陪她去遊湖散心,就連陪新娘子回門都沒去不是嗎?

  那麼她的心又為何會如此上忐忑不安呢?

  「音兒。」玉荊風興高採烈地捧著一盆蘭花進屋。

  「荊哥。」一見到心上人,什麼愁思都沒了。「你不是在和且揚大哥談事嗎?怎麼有空過來?」繞過琴桌,路雲音親手為他斟上一杯茶。

  玉荊風臉一沈,不知為什麼,他今天就是不想聽到莫且揚的名字。

  「別提他。」

  「怎麼啦?你們吵架了?」路雲音見他臉色有異,關心地覆上他的手。

  「沒有的事,你別瞎猜。」他不露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沒留意到路雲音的眼神為此一黯。

  她終於知道心中那煩亂的根源。

  是的,荊哥是如同以往般常到惜情閣,是為了她沒陪新婚妻子回門,只消自己一句話,他可以拋下任何事來陪伴她。

  可他的心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專注,而是顯得有些飄忽,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心不再只有她。

  不!路雲音在心裡嘶吼吶喊,她微微握緊拳頭,尖細的指甲扎進細嫩的手心,帶來些許刺痛。

  她絕不將荊哥拱手讓給別的女人,更不允許一個只因為幸運地和荊哥有婚約,且不過是比她健康的女人奪走他。

  「荊哥,我好悶哦,你陪我去遊湖好嗎?」她揪著手絹的手輕按了按額際,故意露出疲憊的神情。

  「不舒服嗎?要不要先讓大夫瞧瞧?」玉荊風一聽見她不舒服,立刻緊張起來。

  「不,我只是心情不好,想要你陪我出去透透氣而已。」路雲音滿意地看著玉荊風著急的模樣。

  「好。我們立刻出門遊湖去,我先去叫淡月為你更衣。」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路雲音的愁容轉眼消失,她發誓!定要奪回她該有的。

  ???走出花亭後,步靈均再也鎖不住盈眶的淚水,她忍不住撩起裙擺狂奔。

  不知跑過多少花徑亭榭,直到她感到心窩一陣麻疼,痛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顫著手拿出貼身荷包裡的百花丸服下,倚著柱子滑坐在地上,靜靜地等著那熟悉的痛苦過去。

  疼痛漸漸緩和了,她蒼白的唇呼出一口氣,拾起掉在地上的手絹拭汗。

  平復過來的她,這才發現自已竟然在天香樓外。

  雖然那天玉荊璞害怕她們的情景曆曆在目,但她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走進天香樓。

  「小姐!拜托你把飯菜吃完行嗎?我還有很多事得做耶,可沒這閑工夫陪你耗。」

  尖細的嗓音回蕩在寧靜的天香樓中,令剛走近內房的步靈均停下腳步。

  「二小姐!」這回多了一聲拍桌子的聲音。

  步靈均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再怎麼難伺候的主子,也輪不到一個婢女拍桌叫罵呀。

  「真不知我是倒了幾輩子的黴,竟得來服侍這陰陽怪氣的荊璞小姐。」寒月嘟起嘴叨念,一轉頭乍見步靈均,接下來的話全香到肚子裡去。「少……少夫人。」

  步靈均瞄了躲在屏風後的玉荊璞一眼,眼神在看向寒月時轉冷。「你是這樣伺候主子的?」

  寒月嚇得軟腳,連忙跪下。「少夫人,寒……寒月再也不敢。」

  「下去!」步靈均冷漠地說。

  「謝少夫人!」寒月連忙爬起來,跑了出去。

  步靈均看一眼桌上的冷飯菜,忍不住又嘆口氣,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不是沒道理的。

  為了不嚇到玉荊璞,她慢慢地靠近琴桌,撫著精致的琴說道:「那天我第一次見你,你就是在彈它,那音色好美好美,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琅寶琴吧!」

  「你不怕我嗎?」玉荊璞終於露出小小的臉蛋,純凈的瞳中有著明顯的好奇。

  聽見她翠嫩的嗓音,步靈均相當高興,因為這代表玉荊璞已經願意接觸她。

  「我為什麼要怕你?」步靈均誘她說清楚一點。

  玉荊璞搖搖頭。「不知道!反正他們都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你長得這麼可愛!」步靈均好笑地睨著她。

  「真的嗎?」玉荊璞驚訝地瞪大眼睛,一點也沒發現自已早走出屏風。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不再害怕別人,主動一點。」步靈均含笑地點頭。

  「也許吧。」玉荊璞斜著頭認真地想了想。「你知道嗎?除了我爹,我頭一回和陌生人說這麼多話耶。」像獻寶似的,她愈來愈靠近步靈均。

  一不小心,她碰觸到步靈均的手。

  「你的病好重!」玉荊璞圓睜著眼,用力抓緊步靈均的手說道。

  步靈均有如遭受電殛般掙脫她的手,踉蹌地往後退一步。

  她的病玉家沒有人知曉,唯一知情的月皎不可能會說,玉荊璞怎麼會知道?

  步靈均想到什麼似的,抬頭凝望玉荊璞。

  她終於知道玉荊璞所說的「大家都不喜歡她」的涵義,這孩子她……「我就知道!你也和他們一樣不喜歡我了。」玉荊璞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步靈均在她的話中驚醒,暗罵自己的不該,傷了玉荊璞的心。

  「不,我並沒有討厭你,我只是嚇了一跳。」是好大的一跳。

  「真的?」玉荊璞的大眼睛仍透著不信。

  「我的確是被你的……呃……特殊能力嚇到了,但我並沒有因此而跑掉,不是嗎?」

  她慧黠地眨眨眼睛。

  「說的也是。」玉荊璞點點頭。「你也會彈琴嗎?」她記得步靈均剛才認出她的寶琴。

  「會,不過沒你彈得好,你能再彈一曲嗎?」

  「當然可以。」

  一首優美的羽裳曲緩緩地由玉荊璞指間流出,回繞著小小的天香樓。

  ???

      一整個下午,步靈均都待在天香樓。

  短短的幾個時辰,她知道那種因為碰觸就能透視的能力,讓玉荊璞的童年過得有多悲慘,也因此造就她羞澀膽小的個性。

  整個玉府除了老湯外,其余知道這個祕密的,全都被玉天雲遣走,現在玉家的僕婢全都不知情。

  走出天香樓,天色已晚,算算時間,月皎也該回來了,步靈均繞過中庭沿著曲廊往衍風居的方向走。

  不經意的,她瞥見上午遇見玉荊風的花亭,小手不自覺地絞著衣擺。

  憶起玉荊風那冷漠厭惡的眼神,她的心就全揪疼在一起。

  她真的不明白,這樁親事真的令他如此難以接受嗎?既然這般不願意,又何必娶她呢?受命運擺布的並不是只有他呀!

  粉唇逸出輕嘆,她強打起精神,舉步正想離開,抬頭卻碰巧遇上玉荊風和路雲音。

  步靈均僵直的看著他懷中的女子,是個長相姣好、身形縴弱的動人女子,尤其是那雙秋水般的盈眸分外勾人。

  玉荊風的表情也不見得多好,他沒想到遊完湖,送路雲音回惜倩閣會遇見步靈均。

  剛才瞧見她時,他甚至有股沖動想避開,為什麼?他拒絕去想。

  「荊哥?」路雲音詢問的語氣驚醒靜默的兩個人,也打破那怪異的氣氛。

  「我們走。」玉荊風下意識就想隔離這兩個女人。

  見他摟著路雲音,快步地往惜情閣的方向走,步靈均在這時向前擋住去路。

  「讓開!」他的聲音壓著明顯的慍怒。

  步靈均的神情泰若,她搖了搖頭,既然上天選中他是她的丈夫,沒有給任何余地的成就了他們的姻緣,那麼她絕對不能因為遇上小挫折而退縮。

  「金兒告訴我,玉家有位遠親表妹,看來就是這位姑娘了?」她主動的表達善意。

  「荊哥?」路雲音滿懷不解地看向玉荊風。

  玉荊風的臉變得更加陰霾,冷聲地說:「她是靈均,是你的……表嫂。」

  路雲音冷不防地倒抽口氣,有些虛軟的向後倒,玉荊風心疼地趕快扶住她。

  含著水氣的大眼嵌在蒼白的臉上,著實是楚楚動人。

  「表嫂……」微顫的唇輕輕逸出一聲。

  即使在心裡做了多少假設,她也沒想過對手是這麼樣的強,心頭一悸就突然厥過去。

  「音兒,你怎麼了?」一連喚了幾聲,她蒼白的臉色讓玉荊風實在害怕。

  「她怎麼了?」步靈均也沒料到會有這事發生,她擔心的伸出手想探探路雲音的額頭。

  「滾開!」

  玉荊風怒不可遏地用力推開她,使的勁太大,使步靈均一個不注意整個人跌倒在地。

  玉荊風的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光芒,好似憐惜和懊悔,但也只有一瞬。

  「你給我滾得遠遠的,不要再來靠近她!」他對著她嘶吼道。「淡月,快去請大夫來!」

  輕松地抱起路雲音瘦弱的身子,玉荊風快速地奔向惜情閣,淡月則是往大門的方向跑去。

  趴在地上的步靈均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撐起上半身,她吃力地倚在走廊的木椅上,無聲無息地掉淚。

  抬起頭望向黯黑的天空,皎潔無瑕的月已然高掛。

  上天啊!想要不退縮,好難好難!想要他愛她,好難好難!

  ???

      路雲音嚶嚀一聲,緩緩由混沌中甦醒,一睜開眼就瞧見玉荊風焦急的臉。

  「荊哥……」一開口才驚覺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象話,趕緊閉上嘴。

  看見她清醒,玉荊風才松口氣,倒了杯水,扶起虛弱的她。「來,先喝杯水再說。」

  潤了潤喉,路雲音也覺得精神許多。

  她坐起身來,「荊哥,我……真是對不起你……」想起所有的事,她又紅了眼眶。

  「噓……別胡思亂想。」他寵溺地輕抱著她哄道:「大夫說你就是老愛鉆牛角尖,心情總是放不開,氣悶攻心才會常昏倒的。」

  「可是我……」教她如何不去想呢?

  「別多想,安心歇著吧!」

  扶著她躺下,替她蓋好錦被,玉荊風正要起身,冷不防地一雙雪白藕臂從背後抱住他。

  「荊哥,你要了我吧!」路雲音貼著他強健的背哭泣地說:「你就要了我吧,音兒不要再這樣等下去,音兒可以不要名分,只要能擁有你,即使是短暫一刻也可以!」

  玉荊風掙開她細弱的手,轉過身來,斂下眼,神情變得復雜而迷離。「音兒……」

  「荊哥,音兒都不顧女兒家的矜持了,你為何如此猶豫?難不成你不要我了嗎?」

  她用哭得暗啞的嗓音懇求,將芳馥的嬌軀更加貼近玉荊風。

  「音兒!」他的口氣倏然轉硬,強迫路雲音直視他的眼。「你今天太累了,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荊哥!」

  沒理會路雲音傷心的叫喚,他鐵了心腸,頭也不回地走出惜情閣。

  房裡的路雲音哭得像淚人兒,她羞惱地用力扯下床帳,用交雜著怒氣和絕望的聲音哭喊道:「荊哥……」

  ???步靈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衍風居的,直到月皎呼喚她時,她才回神過來,人卻早已經坐在屋裡的鏡台前了。

  不管月皎如何逼問,她就是不肯說出手背上的瘀青是怎麼來的,只輕聲告訴月皎,她要沐浴。

  坐在精雕花鏡前,她任由月皎為她梳順發絲。

  「月皎,你將信交給我爹了嗎?」

  「嗯,交給老爺了。」月皎的手頓了一下。

  「那……我爹看完以後,有沒有說什麼?」步靈均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

  「沒……老爺沒說什麼。」

  她嘆了口氣,能讓爹爹安心就好,這是她目前最欣慰的。「那就好。」

  突然,砰的一聲,衍風居的門被用力推開。

  「姑爺!」月皎高興地看著進屋的人。

  新婚至今,姑爺都沒進過新房,今晚必定是想通了,太好了。

  咦,可姑爺的臉色怎麼不太對呢?

  「你出去!」玉荊風眼睛鎖著步靈均,但話是對著月皎說的。

  「這……」月皎為難的看著主子。

  步靈均點點頭,示意她下去。

  「是。」月皎行了個禮,走出房門,還順道帶上門。

  「你為什麼要去惜情閣?」玉荊風冷聲地質問,天曉得他剛才乍見她時,心緒波動得有多厲害。

  「我不是去惜情閣,我是去天香樓找荊璞的。」步靈均對他的來勢洶洶有些招架不住。

  玉荊風冷哼一聲,「鬼才相信你,荊璞從不跟陌生人交談,何況是你!你是在回廊故意讓音兒撞見的。」

  那條回廊只通往天香樓和惜情閣,玉荊風壓根兒不相信她是去找玉荊璞,當然就認為她是去惜情閣。

  「我為何要這麼做?」她蹙起黛眉問。

  即使他討厭她、不喜歡她,那也不能隨便汙辱她呀。

  「為什麼?因為你知道我喜歡她、我愛她!所以你要鞏固你在玉家的地位,鏟除敵手。」

  他每說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直到把她逼得跌坐在軟床上。

  他愛她!他愛他的音兒表妹!?

  步靈均揪緊領口,腦海裡漲滿的全是這句話。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做什麼都是錯的,因為這件姻緣本來就是個笑話。

  更可笑的是,自始至終只有她自己珍惜這段婚姻,天真的以為是上天憐憫她這隨時都可能逝去的身子,所以讓她有機會擁有一個和父親一樣,疼惜愛憐娘親般的丈夫。

  「你……心中早有所愛,又為何要勉強自己娶我?你把這段婚姻當成什麼?」她兩眼迷迷蒙蒙的,沒有定點似的遊離。「要不是你爹三天兩頭的差人來要我爹允親,用我的一輩子來償還他對我爹的救命大恩,你以為我會娶你嗎?」他的眼神變得森狂,語氣充滿不屑。

  天啊爹!您怎麼能用這種方式來堆砌女兒的幸福呢?

  步靈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玉荊風的話一字一句全嵌在她的心上,既疼且痛。

  「無論你用盡什麼下三爛的法子,都休想拆散我和音兒!」玉荊風漠視她心碎的模樣,甩頭無情的離去。

  「小姐……」

  月皎因為不放心,所以根本沒有走開,她一直待在門外,所有的話她全聽見。

  「月皎,我真不知道是該心疼爹、還是怨他……」

  迷蒙的月夜,淡淡的光芒透進屋內,幽幽地照在步靈均身上和她臉上的淚珠。

  ???一大清早,玉荊風已經出門看帳去,她因為哭了一夜,臉色灰敗,兩眼紅腫,只能裝病待在衍風居,所以不知道她的父親氣沖沖的上門理論。

  「天雲,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是你保證善待均兒,我才願意將她嫁過來的,要不是月皎那丫頭看不過,老實跟我招了,我還被均兒那封信蒙在鼓裡!」

  「德永兄……我……」玉天雲慚愧地說。

  面對氣急敗壞的好友,自己又是真的理虧,能說什麼呢?「你不用再說!既然你兒子這麼嫌棄均兒,看不起我們步家,步家也高攀不起,幸好他們尚未圓房,叫均兒出來,我親自接她回家。」

  「德永兄,您千萬別動怒,有話好說。」玉天雲急得不得了。

  剛開始的確是為了報答恩情,才會要荊風娶步靈均,但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對蕙質蘭心的均兒媳婦實在很喜歡,怎麼捨得讓她回去。

  「還有什麼好說的!均兒可是我捧在手心的一塊寶,在娘家時一點苦我都不捨得她受,嫁到玉家才幾天,你兒子就給她排頭吃,這才剛新婚,要是久了那還得了。」

  步德永愈想愈氣。「什麼都別說!把我女兒叫出來,就當沒拜過堂、成過親,以後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難道您連我都信不過嗎?」玉天雲也急了,說什麼也要留住這媳婦才行。

  「這……」火氣一發過,步老爺的氣焰也逐漸變小了。

  畢竟他並不是真的希望女兒再嫁,何況均兒看似柔弱,性子卻硬得很,不讓他知道她受苦,定是想保住這婚姻,仔細想想,他又有些猶豫了。

  玉天雲一見他沈思,馬上知道事情仍有轉圜的余地。「我保證,荊風一回來,我一定讓他對您有所交代,絕對不再讓他虧待均兒。」

  步德永認真的思考,他撫過自己斑白的胡子。

  他老了,沒有多少日子,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均兒該如何?

  東、西、南城中,除了他南城步家,就屬東城玉家的勢力最大、最讓他放心,至於西城的岳驚鴻,向來與玉、步兩家沒交集。

  想來想去,還是只有玉家合適他將均兒托付,更何況……荊風這小子,他實在很中意。

  「好吧,我就再給荊風一次機會,下個月我生日時,他一定得陪均兒回娘家,算是給我祝壽的禮物。」

  「一定、一定!」玉天雲當場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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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1:11


  「嫁時羅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難托。君難托,妾亦不忘舊時約。」

  整個早上,步靈均就呆坐在窗邊念這兩句,念到月皎都會背了。

  「小姐,你就別再為那可惡的姑爺傷心了。」月皎忿忿不平的說,手上的葯盅因為她的激動,略灑出一些。

  步靈均回過頭瞅著月皎,可視線卻好象是透過她。

  「月皎,他……不可惡,他只是不愛我。」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弄人啊!他不會愛上她,而她卻在第一眼見他時就把心全給了他。

  這時,衍風居的門又被霍地踢開--仍陷入沈思的步靈均,乍然見到玉荊風踹門而入,一時反應不過來,仍呆坐在窗邊的矮凳上。

  只見他臉色鐵青地冷眼掃過屋內。「你出去。」口氣如同眼神般冷硬。

  月皎被他嚇得愣在那裡,即使是昨天也沒見他這般生氣。

  玉荊風拽住月皎的手臂,將她丟出門去,順手鎖上門閂。月皎猛一回神時,人已在房外,她隱約知道姑爺這回是真的發飆。

  「姑爺、姑爺!您發發慈悲,饒了我家小姐吧,小姐……」

  沒理會屋外月皎求饒的聲音,玉荊風神情狂囂地朝她逼近。

  「你有什麼事嗎?」

  玉荊風的靠近讓步靈均臉紅心悸,呼吸頓時困難起來,她睜大晶亮的瞳眸凝視他。

  「少跟我裝傻!」他一聲冷笑,用力地掐住步靈均的下顎。「好痛……你放手。」

  她被他捏疼得淌下淚水。

  「怕痛?怕痛就不應該愚蠢到忘記我的警告!」他更猛力地使勁,殘酷地傷害她。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懂……」她努力的不讓淚水再滾落下來。

  「在你爹和我爹面前裝可憐還嫌不夠嗎?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令人作嘔的小可憐樣。」

  他從牙縫中擠出這些話。

  一想到她昨晚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就忍不住地怒火中燒,原來她是在作假,而他竟然還為了自已不該對她凶而失眠一夜。

  玉荊風憤怒地鬆開她的下顎,卻扯住她的領口,一使勁,步靈均身上的袍子應聲撕裂開來。

  「你這是做什麼……」步靈均被他粗暴的舉動給嚇住,使出全部的力氣掙脫他。

  她正想往外跑,卻被玉荊風逮個正著。

  他拽住她細嫩的手臂,稍一用力就將她拋到床上去。

  「你瘋了嗎?」她抓緊被撕裂的領口,往床的內側退,雙唇忍不住打顫。

  「你少裝模作樣!」他一把捉住縮成一團的步靈均,順勢壓住她,兩個人的姿勢變得緊貼。「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在我爹面前裝好人,再使喚婢女回家哭訴告狀。不過是為了圓房這點小事,好!我就成全你。」

  他霸道地單手擒住她雪白的雙手壓向頭頂,原本森銳的眼瞳,在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樣時,卻轉變成異常的火熱。

  「不要不要這樣。」她嚇壞了,拚命地哭喊掙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以她薄弱的力量,又怎能抵抗得了玉荊風高大健碩的身軀?更何況現在的他,有如一只發狂的野獸,使出的力量簡直超過她所能承受。

  他無情地扯破她的褻褲,略微粗暴的手揉弄著她從未被人碰觸過的禁地。

  「住手--求求你放過我--」她驚駭地尖叫,想伸手推開他撫觸她的手,卻因為兩手都被擒住而動彈不得。

  她喘息著、哭喊著,想盡辦法要推拒他,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精壯的軀體壓制住她的蠕動。

  「不準抗拒我,你是我的。」他粗喘地吼著,卻沒發現他語氣中強烈的占有欲。

  「不是、不是--我從來就不是你的,唔--」她話還沒說完,玉荊風就乘機將火熱的舌探進她口中,封住她所有的驚叫。

  該死的,他從來不知道她吻起來的滋味這麼好,看似單薄的身子更是迷人。

  他不是該急著完成任務嗎?怎麼反倒有種享受的感覺?好不容易,他終於滿意地鬆開她的唇瓣,讓他倆有喘息的時間。

  不能這樣啊,在他熾熱的吮吻下,步靈均的唇變得紅艷腫脹,她微張著嘴,用力呼吸著混雜他男性氣息的空氣。

  他不愛她,又怎能和她做這種事,這讓她覺得自己好廉價,好似她是個……妓女。

  「別……別這樣,你難道不怕對不起你的音兒表妹嗎?」步靈均用她殘存的力氣喊道,企圖喚醒陷入激情的玉荊風,利用他對路雲音的愛,來保住自己的清白。

  可惜已然失控的玉荊風,完全聽不進她所說的話,如鷹般的銳眼中沒有理智。

  他的腦中只浮現:要她、要她!

  他只想把自己深深埋入她體內,只要得到她一次,就可以徹底清除心中那纏繞許久的影子,也才不會不斷想起她。

  「不--」被貫穿撕裂般的疼痛,讓步靈均痛得嘶啞尖叫。

  她哭喊著想掙扎脫離,卻被他強大的力量鉗住。

  象征純潔的處子之血從她雪白的大腿,滴落在純白的被子上。

  被她的緊窒所包圍的玉荊風,則是陷入極致的狂喜中,欲望如排山倒海般湧現。

  激烈的律動中,他將步靈均的雙手挪至她頭頂兩旁,十指與她交纏,下身卻依舊故我的加速抽撤。

  步靈均已然失去抗拒的力量,靈動的雙眼如失去焦距般,玉荊風在她身子裡狂肆進出的疼痛,讓她的眉頭痛得糾結。

  整個房裡,只有他濃烈滿足的粗喘聲,和步靈均的嚶嚀聲交雜著……???

  曙光初露,一道光線透過鏤花窗照射進來。

  步靈均一個翻身,卻被全身的酸痛給疼醒。

  昨夜恐怖的記憶全部回籠,她猛然睜開雙眼,確定是自己一人在床上後,不禁松了口氣。

  「小姐……你醒啦?」

  月皎擔心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疼痛使她在撐起身子時格外困難,還得由月皎幫忙扶起她。

  她呆呆的看著不知何時蓋上她的棉被,心頭一陣淒楚。

  昨夜……她連自己什麼時候痛暈的都不知道,更遑論玉荊風是什麼時候離開衍風居了。

  月皎在看見小姐袒露在錦被外的肌膚時,驚怕地倒抽一口氣。

  剛才小姐仍昏睡時,她只看見她的雙唇紅腫,一點也沒想到藏在被子底下的身子被欺淩得更嚴重。

  步靈均清楚的看見她眼中的驚訝,但她裝作不在意。

  「替我梳妝吧。」清甜的嗓音因為昨晚的喊叫而有些沙啞。

  月皎聰明的不再說什麼,她跟著步靈均可不是一天、兩天,主子不想說的話,誰都別想逼她說出口。

  主僕倆各懷心事,誰都沒有開口,房子裡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安靜。

  從銅鏡中,步靈均看見頸部那遮也遮不住的瘀痕,不禁又讓她想起昨夜而全身僵硬。

  「小姐,你怎麼了?」月皎也感受到她的不安。

  「沒什麼。」她用力地穩住自己混亂的呼吸,強迫自己忘掉那可怕的記憶。

  「可是小姐……」月皎仍是很擔心。

  「別再可是,我該去向爹請安了。」

  她迅速起身,不願讓月皎再說什麼,忍著疼住屋外走去。

  ???

      一整個上午,玉荊風和她好象說好似的,互相避開對方,誰都不願見到對方。

  呆坐在這玉荊風曾給她難堪的花亭裡,步靈均只是愣愣地盯著花草發呆,心情過於紛亂使她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致。

  「小姐。」

  月皎充滿擔心的警告在她耳邊響起,乍然將她神遊的心緒給拉回來。

  她遊離的眼神,由花兒轉移到月皎身上,直勾勾地望著月皎。

  小姐?不!她不再是小姐該是夫人了。

  只是……承認她的人,有幾個?

  「小姐,別再呆坐在這裡,萬一著涼怎麼辦?東方公子會罵死我的,進衍風居去吧!」月皎勸道。

  她知道小姐是在躲姑爺,就算她再怎麼笨,也不會不知道主子昨夜受了什麼苦。

  只是,那東方吹雲千交代、萬交代,小姐的身子看似強健,其實全靠他提煉出來的百花丸硬撐,骨子裡卻是虛弱不已,是禁不起風吹雨搭計程車。

  「吹雲大哥……」她好想念他和吹雪。

  為了根治她的心疾,東方吹雲和東方吹雪遠赴他鄉,至今音信全無,令她好生擔心。

  自己這身破弱軀體,總是讓人為她傷神勞累,卻又不見好轉。

  「我不回衍風居,我要去天香樓。」一想到東方吹雲兄妹正為她的生命奮斗、尋找出路,步靈均決定不再自憐自艾,她要為自己再活一遍。

  「去天香樓?可是上次金兒不是說……」那個荊璞小姐真有些怪怪的耶。

  月皎遲疑的表情讓步靈均噗哧一笑,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不想告訴月皎,她其實和荊璞在一天之內已成為好朋友了。

  她快步走向天香樓,在經過惜情閣時,仍有些卻步,但她暗暗激勵自己,勇敢地走過去。

  進入飄著淡淡茶香的天香樓,步靈均有些驚喜地看著早泡好茶等她的玉荊璞。

  「早知道你在等我,就不會呆坐在花亭裡吹風了。」

  她選一個最靠近玉荊璞的位子坐下,不理會站得遠遠的月皎。

  「我也是剛剛才感覺到你的接近,趁著你未到時趕緊沏壺好茶候著你的。」為步靈均和自己斟滿茶,玉荊璞的動作再自然不過。

  這玉二小姐可真怪!月皎瞪大眼看主子和玉荊璞談笑著。

  前兩天一見人就嚇得躲起來的人,怎麼她才回步家一天,就變個人似的?

  月皎還是覺得玉荊璞怪怪的,不過見到步靈均和她說話時開心的模樣,也就不再那麼排斥她。

  「想不想聽我唱首曲子?」玉荊璞突然冒出一句話。

  「當然好,你已經養刁我的耳朵了。」

  玉荊璞略帶深意地一笑,移步至她的琅寶琴後坐下,輕緩地籲了一口氣,縴指一撥,溫潤清亮的曲調順暢地由她指縫中流潟出來。

  她輕啟檀口,吟唱出來的竟是那首君難托!

  「咦?小姐,她唱的不就是你最近常念的那首詩嗎?」月皎也驚呼地問。

  步靈均早已淚流滿腮,即使早知玉荊璞的特殊能力,她仍難掩內心的激動。

  「嫁時羅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難托--」

  「別唱了、別再唱了!」步靈均失控地吼叫出聲,再也克制不住潰堤的淚水。

  玉荊璞並沒有像月皎一樣被她嚇到,但仍停下彈琴的手,安靜地看著步靈均。

  像是要把多日來的委屈一次宣洩似的,步靈均的淚一直停不住地流,把揪在掌心裡的手絹都染濕了。

  「對不起……」她逐漸平息情緒,雙眼哭得紅腫,聲音也變得暗啞。

  玉荊璞搖搖螓首,頗能理解她的難處。

  「別怪我交淺言深,你和我大哥等於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會有波折是在所難免的,但千萬不要以為,看不見、聽不到就可以不在乎、不傷心。」這段話由玉荊璞口中說出實在有些怪異,她是那樣年輕啊,怎麼對感情比常人看得要透徹呢?

  「那我該怎麼辦?他的心裡始終就不曾有我,也拒絕試著接受我呀。」睜著迷蒙雙眼,步靈均早失去以往的冷靜。

  「去了解他呀,去愛他所喜愛的呀。」玉荊璞眨著大眼,暗示性的說。

  「你是要我接受路雲音?」步靈均聞言全身一僵。

  玉荊璞點點頭。

  「太荒唐了,小姐,你千萬別答應!」月皎氣得發抖。

  胳臂當然是向內彎的,這二小姐根本是替玉荊風來當說客的。

  步靈均卻認真的思考這一個方法,她不想欺騙自已,即使玉荊風昨夜真的傷了她,可是她仍然愛他。

  雖然必須和另一個女人分享丈夫,這會令她心碎難過,但總比永遠失去他來得好不是嗎?

  ???

       走出天香樓,步靈均竟真的往惜情閣走去。

  「小姐,你不會真的要和別人共侍一夫吧?」月皎緊張地跟在她背後。

  步靈均對她的問話似充耳未聞,仍徑自往前走。

  她想要在自己勇氣十足的情形下開口,免得待會兒後悔。

  「少……少夫人。」淡月一見到步靈均,一向的伶牙俐齒都收起來了。「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惜情閣呢?」

  她搬來一只繡椅請步靈均坐,在倒茶水時,還下意識地瞄了一下內房。

  「請用茶。」

  步靈均接過茶杯,啜飲一口。「雲音妹妹呢?怎麼沒見到她?是出去了嗎?」

  「呃……表小姐她……她不舒服,在休息呢。」淡月在心中暗自祈禱,希望主子別在這時醒來。

  「淡月、淡月。」突地傳來路雲音虛弱的呼喚。

  「哦,來了!」

  淡月在心裡喊了個糟糕,瞥了一眼步靈均後才往裡頭跑去。

  步靈均一聽見路雲音的聲音,就想離開了,但一想到來這兒的目的,又硬生生壓下想跑的念頭。

  似是淡月告知路雲音她的到訪,裡頭先是傳出抽氣聲,然後便是匆促的穿衣聲。

  一會兒,神色蒼白的路雲音,在婢女淡月的攙扶下,緩緩走出閨房。

  「表……表嫂。」她怯怯地喊道。

  如此弱不禁風的可人兒,那惹人憐惜的楚楚風韻,難怪玉荊風會如此疼愛她,想著想著,步靈均的心抽痛起來。

  「你……我……」到口的話哽在喉頭出不來。

  「表嫂,你想說什麼?」路雲音緊張地揪著手絹,臉色顯得更難看。

  「沒什麼,只是聽說你人不舒服,來看看而已,沒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不想再繼續兩人的尷尬,步靈均倏然起身離去。

  她的離去著實讓路雲音松口氣,情緒一放松,淚水卻不由自主地滴落。

  「表小姐。」淡月心疼地用手絹拭去她的淚。

  「淡月,我好恨!恨她的健康,恨她的美麗,但更恨這不爭氣的身子。」握住淡月的手,路雲音又開始自怨自艾起來。

  ???

       為了舒緩路雲音的情緒,淡月費盡唇舌才讓她點頭,答應出來散心。

  才走一會兒,路雲音就支撐不住了。

  「淡月,休息一會兒吧。」她氣喘籲籲地說。

  淡月抬頭看看太陽,發現已近晌午,又見路雲音喘成這樣,恐怕不能馬上往回走了。

  「表小姐,前面的樹蔭下較涼快,我扶你去那裡歇一會兒,等會兒再回惜情閣。」

  她指向不遠處。

  路雲音瞇著眼一瞧,才同意地點頭。

  「小姐,來,坐這裡。」

  淡月用自己的手巾鋪在凸起的樹根上,扶著路雲音坐在上頭,自己則拍拍旁邊的樹根坐下。

  也許是熱,也許是心情不好,路雲音沒有開口,淡月也跟著沈默。

  四、五個丫環七嘴八舌地邊走邊聊,在走近大樹時停了下來。

  「你們聽說了沒?」

  「什麼事呀?」

  「就是讓老爺今天開心了一早上的事嘛。」

  「你說那事啊。」其中一個丫環摀住嘴悶笑。

  其它的丫環也跟著曖昧的笑。

  開頭的丫環幸災樂禍地說:「我就說嘛,男人沒一個可靠的,前天還為表小姐的事同老爺吵,昨晚不就爬上少奶奶的床了。」

  「就是說嘛,照我看啊,少爺早就喜歡上少夫人,你們不知道,少夫人給老爺請安的那天,少爺第一眼見到新娘子,眼都直了。」

  「呵……」

  一群丫環笑成一團,壓根兒沒留意樹的後頭有人。

  「難怪老爺今天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原來是抱孫子有望了。」

  「是啊……」

  笑鬧的聲音愈來愈遠,直到聽不見。

  路雲音沒有哭,她的眼淚似乎是搾干了,擠也擠不出來。「小姐……」

  「淡月,晚上替我請荊哥到惜情閣,我有事找他。」她面無表情地說。

  ???

       路雲音回到惜情閣,就一直待在房裡不出門,從黃昏到深夜,她不肯喝一口水、吃一粒米,只是靜靜地坐著等。

  「音妹。」

  一聽見令她魂縈夢牽的聲音,她隨即迎上前去。

  「荊哥,你終於來了,我已經等你好久。」

  「我一回家,淡月就在書房等我,說你有重要的事找我,我就馬上趕來了。」玉荊風難掩疲憊地說。「是不是又哪兒不舒服?」他注意到路雲音的臉色蒼白。

  「沒、沒事,只是好想見你,才會要淡月去找你。」挽著玉荊風的手臂,她興奮地來到桌邊。

  「你瞧,我要淡月準備你最喜歡的菜,還替你溫一壺上好醇酒呢。」拿起酒壺正要倒酒,卻被玉荊風阻止。

  「音妹,我不能再喝了,今晚我和木材買家應酬,已經喝得太多。」他從路雲音手中接過酒壺放回桌上。「如果你沒什麼事,我先回房去了。」

  面對玉荊風明顯的無奈,她暗自握緊藏在衣袖裡的手,但顫抖的聲音卻洩露她的情緒。「荊哥,你是不是不再愛我?」

  「音兒,別胡思亂想,這樣對身體不好。」為何他看見路雲音泫然欲泣的臉時,腦海浮現的竟是步靈均哀傷的容顏。

  「要我別亂想可以,只要你今天晚上留在惜情閣別走。」路雲音激動的流下淚。

  這是她不顧廉恥地第二次要求他留下,無論用任何方法,也絕不讓荊哥去衍風居。

  「音兒!」

  玉荊風攫住她的臂膀,板起臉說:「不要再鬧了!」

  你心中早有所愛,又為何要勉強自己娶我?

  他的腦海又響起步靈均的話,眼瞳中路雲音的臉,居然和步靈均清麗的嬌顏重疊了。

  該死!

  他鬆開抓住路雲音的手,沈默地佇立好一會兒。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說完,他轉身離開。

  路雲音絕望地跌坐在地,嚶嚶地哭起來……她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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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1:42


  「這次的生意能成功,全靠西城的岳家幫忙,你得親自寫封謝函才是。」

  莫且揚與玉荊風一邊交談,一邊走進書齋。

  「岳驚鴻和我們素不來往,怎麼這次會幫我們標到這次的生意?」

  商場上多的是爾虞我詐,不得不小心推敲。

  莫且揚用衣袖扇扇風,徑自倒了杯水退退暑氣。「他當然不做沒利益的事,幫助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我們同意幫他拿下西城的木材市場。」

  玉荊風沈思了會兒。「他真是個手段高明的商人,東南兩城全是玉記的天下,想打進這裡比登天還難,但西城可就不同,他的確有相當的籌碼和我們談。」

  「所以我仔細推算一番,也覺得行得通,就擅自作主答應了他,細節則是等他從泉州回來再談。」

  「嗯。」玉荊風哼了一聲算是響應。

  「還有一件事,我總覺得該讓你知道。」

  「什麼事?瞧你緊張兮兮地。」玉荊風的嘴角噙著笑意。莫且揚不理會他促狹的目光,依舊正經地說:「我回程的路上遇見了東方吹雲。」

  「東方吹雲?那個有再世華佗之稱的東方吹雲?」這倒引起他的興趣。

  「沒錯!」

  「這倒怪了,東方吹雲是閑雲野鶴慣了的人,平日要遇見他可難了。對了!你怎麼沒請他一同回府?如果他肯替音妹瞧瞧,或許對她的病情會有所幫助呢。」玉荊風對他的錯失良機頗為扼腕。

  「誰說沒有!可我一說是東城玉家時,他馬上問我是否為和南城步家有婚約的玉家,我說是,他又回問我,玉家少夫人現今可好?身子有無不適?」

  「他這話什麼意思?我玉荊風妻子的身子要他關心?」一想到有人這麼關心自己的妻子,他就渾身不舒服。

  莫且揚在心裡偷笑,表面上仍是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

  「誰曉得他是存什麼心?我當然告訴他,嫂子健健康康的,他一聽,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所以我什麼也沒問著,更甭說請他過府。」

  莫且揚其實有些加油添醋,前頭的問題根本是向在東方吹雲身邊的丫頭問的,東方吹雲從頭至尾沒開過口。

  看見玉荊風氣沖沖的神情,他知道謊話說得值得,就隨便編個惜口,哼著小曲離開了。

  ???

       玉荊風每走近衍風居一步,就在心裡告訴自己,絕不是特意要來看步靈均的,只是要拿些衣物而已。

  走進房內,他突然對這裡的一切感到疏離,自從成親後,他就沒再踏進這裡一步,除了那晚……一想起那個夜晚,他的身體倏地熱了起來。

  幾次深深的呼吸後,才逐漸緩和氣息,他環視起原本只屬於他的臥房。

  所有的擺設全都沒變動過,就連他每晚用的筆硯都整齊的擺在相同的位置。

  只有角落多出兩只小巧的衣箱,成親前才放置的梳妝台上,放著少得離譜的首飾和胭脂。

  要不是空氣中還飄散著步靈均特有的花香味,和眼前這些小東西,他簡直以為這屋子只住他一個人。

  「月皎,我記得衣箱裡還有一件嫩黃香雲紗,你快進來幫我找找,我覺得挺適合荊--」

  步靈均邊說話、邊走進內房,驚見玉荊風在屋子裡,頓時摀住嘴巴。

  「我只是進來拿件衣服的。」

  玉荊風知道自己找了個爛借口,但說都說了。

  「可是……老湯已經把你的衣箱搬到書房去了啊。」

  玉荊風被她這麼一說,才發現這房子除了擺設被刻意的保持外,根本已經沒有半點他的氣息。

  這個發現讓他微微不滿,這是他的屋子,沒道理沾染上別人的氣息。

  「從今天起,我搬回衍風居!」他突然沖出口。

  「啊?」步靈均訝異地微張小口。

  「啊什麼?衍風居本來就是我的房間,搬回來有什麼不對?」

  他是說得理所當然,但步靈均卻聽得一頭霧水。

  「那……我要住哪裡?」她沒理由不讓他搬回自己的房間,那她該怎麼辦?

  玉荊風有點想掐斷她美麗的頸子,怎麼這女人該聰明的時候又變笨了呢?

  「我有說過要你搬嗎?」他從齒縫迸出這句話。

  「是沒有……可是……」怎麼他又生氣了?他不是很討厭她的嗎?

  「沒有可是!反正不準你搬。」他霸氣地宣布。

  步靈均的心裡漲滿喜悅和希望,玉荊風肯回房,就表示他們的婚姻尚有轉機。

  不過她開心不到幾秒,玉荊風後來的話全把她的心打入谷底。

  「我可不希望你又把你爹請出來。」他冷冷地說。

  ???

      老湯不愧是玉家的老僕,做事又快又有效率。

  玉荊風上午才說要搬回衍風居,他中午就把書房的衣物搬回衍風居。

  步靈均幫不上什麼忙,只好呆呆地坐在旁邊,看著一堆僕人忙進忙出的,個個臉上全洋溢著笑。

  到了晚上她才得以清靜,要月皎替她沖壺金鑲玉,獨自一人坐在書案旁寫字。

  她其實不相信玉荊風會真的回房睡,把衣物搬回來或許只是唬弄人的,只怕是因為公公又對他施壓。

  嘆口氣,她放下毛筆,仔細地端詳自己的字。

  背後傳來聲響,她直覺以為是貼身丫環,頭也沒回,「月皎,來瞧瞧這闋詞,我好久沒教你背詩了呢。」

  「你也念書?」

  略微低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嚇得她趕緊回頭,柔軟的唇瓣不小心磨過他的。

  天啊!羞死人了,這舉動就好象是她主動親吻他似的。

  步靈均的臉頓時像火燒般,感覺火辣辣的。

  「真沒想到你這麼熱情啊。」玉荊風邪惡地勾起笑容,他倒是挺享受的。

  「才……才沒有呢!」她摀住臉蛋,氣惱地發現自已怎麼連手都紅了。

  玉荊風突然覺得她羞紅了臉的模樣,好醉人啊。

  「你喜歡寫景的詩嗎?怎麼全是形容景色的呢?」

  他拿起桌上散落的紙張。「怎麼一會兒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一會兒又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的?」

  步靈均低下頭,不願意讓他看見她惆悵的眼神。

  「我從不出門,即使住在這風光明媚的江南,對於這裡的景致,我一點欣賞的機會也沒有,只好從這些詩詞中去幻想。」

  玉荊風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從不出門?這太讓人無法相信了,音妹身子那麼虛弱,她都還能遊湖踏青、野外郊遊呢,你這麼健康,卻哪裡都沒去,你爹該不會是保護過頭了吧?」

  步靈均困難地開口:「我爹他……是真的很疼我。」

  她如何能告訴他,她其實是脆弱到在呼吸之間隨時都會死亡。

  「我明天要去且揚的家。」他突然開口說話。

  「喔。」步靈均看著自己絞緊的手,這是玉荊風第一次主動告訴她他的行蹤。

  「你得和我去!」玉荊風不自在的把眼光挪至窗外。

  「呃?」她驚訝的瞪大杏眼。「你的意思是要……帶我出門?」

  「你不願意嗎?」玉荊風有點生氣地問。

  他已經有些後悔開口邀她,但是如果她拒絕,會讓他更生氣。

  「不!」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步靈均馬上搖頭。「我當然願意去!十分的願意。」她笑瞇了眼。

  「嗯。」他暗暗松了口氣,轉身走向床鋪,邊走還邊脫衣服。

  走到床沿時,他的上半身早已一絲不掛,下半身也只剩下襯褲。

  「你怎麼了?」他轉過身瞧見全身僵硬、臉色發白的步靈均。

  「沒……沒事。」她強擠出一抹笑。「你就寢時,都……只穿這樣嗎?」

  「是啊。」他並不理會她,徑自上床躺平。

  步靈均不敢再出聲,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潤潤因為緊張而干澀的喉嚨,就這樣僵在書案旁發呆。

  雖然她日夜盼望著和丈夫和好,但……那一夜實在讓她害怕。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椅子旁,輕輕地坐下,就這樣窩在椅子上打盹,可不一會兒,就因為姿勢不良而全身酸痛。

  她按了按僵痛的肩膀,打了一個無聲的呵欠。

  如果這大半夜她都這樣睡,明天一定會難過得動彈不了,如何還能和他去莫家。

  她望著躺在床上的玉荊風,真羨慕他能這樣舒服地呼呼大睡。

  她試著靠近床,想確定玉荊風是否真的睡熟了。

  「荊……荊風?」她小小聲地喊道。

  沒有響應!

  這讓步靈均稍稍松了口氣,鼓起勇氣再靠近一點。

  她不敢像平常一樣只穿單衣入睡,只好脫下外袍,輕手輕腳地爬上床。

  沒料到才剛躺平,大氣都還沒喘一口,玉荊風竟然一個翻身,整個大腿全疊上她的,而他的手居然不偏不倚地貼在她的胸口。

  步靈均瞪大杏眼,有點後悔自己選擇上床睡覺,這下可好,如果再溜下床,難保玉荊風不會被吵醒,好不容易他們倆之間有了轉機,她可不想因此壞了事。

  這該怎麼辦呢?被他這樣摟住,瞌睡蟲早就被嚇跑,哪還睡得著!

  再度鼓起勇氣,步靈均抬起手,輕輕抓起玉荊風的大掌,再緩緩地把他的手挪到他身側。

  可不一會兒,那只大魔掌又回到她的胸口上。

  這次連他的頭都整個埋在她的頸窩,呼出的熱氣有意無意地騷弄著她敏感的頸項。

  步靈均被他這姿勢弄得動彈不得,只能任他緊緊地將她鎖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終於受不了強烈襲來的困意,漸漸進入香甜的夢中。

  一直到懷中的人兒身軀不再僵硬,呼吸也平順了,玉荊風才睜開雙眼。

  他其實是清醒的,裝睡只是在捉弄她。

  第一次,他這麼近的看她,即使那如秋水般的雙瞳此刻是緊閉的,卻依然能令他的心悸動。

  這到底是為什麼?他真正愛的是音兒,不是嗎?

  那麼為何音兒主動對他示愛時,他滿腦子全是懷中可人兒心碎的眼神?

  玉荊風的眼神變得熾熱而復雜,卻又在步靈均無意識地將身子靠向他取暖時變得溫柔。

  他將她輕柔地納入自己的臂彎下,再也不願去思考這些惱人的問題,霸氣地掠取她身上芳馥的香味,沈沈地睡去。

  ???

      清晨,步靈均在玉荊風溫暖的懷中甦醒。

  她羞赧地發現自己竟如此依戀他的胸膛,趕緊趁著他尚未清醒前溜下床梳洗。

  在門外候著的月皎一聽見聲響,就趕緊推門而入,手上還捧著剛打好的水。

  看見步靈均羞答答的紅臉,她也著實為主子高興。

  「小姐--不,少夫人。」她歡歡喜喜地改了口。

  步靈均嬌嗔地瞪了她一眼,眼中凈是愉悅幸福。

  就在月皎為她梳頭時,身後的聲音驚動了她們。

  玉荊風單手掀開床帷,任由黑亮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早已清醒的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步靈均,惹得她臉頰浮上一片紅雲。

  莫說是步靈均了,就連月皎也被他的俊美無儔給攝去魂魄,只差沒流口水而已。

  「姑爺,月皎去給您打水洗臉。」她動作迅速地將臉盆的水換過。

  「嗯。」

  自然、和平的氣氛充斥著整個衍風居。

  不一會兒,衍風居的門被輕輕打開,一對璧人兒緩緩走了出來。

  在屋外打掃的傭人紛紛訝異地揉著雙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少爺居然和少夫人一同走出衍風居!這就怪了,少爺不是一直很不喜歡少夫人的嗎?

  可圍繞著他們倆的,卻是一種無法掩飾的親昵與和諧。

  不自主地,眾人也被感染了笑意,他們全都替老爺開心。

  ???

      玉老爺一聽見玉荊風要帶步靈均去拜訪莫家,一張嘴是笑得合不攏,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步靈均在玉荊風的攙扶下進入馬車,滿懷興奮和期待地前往莫且揚的住處,也開始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出遊。

  這一切盡落入正要出門買繡線的路雲音眼中,她眼睜睜看著玉荊風溫柔地對待步靈均,心中除了滿是震驚外,還有一股強烈的恨意。

  她沒有沖向前去,反而轉身回惜情閣去。

  「表小姐!」淡月在背後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進惜情閣,路雲音開始找東西發洩,所有的古董珍玩全逃不過被摔碎的命運。

  但這些都還無法宣洩她心頭漲滿的憤恨,她瞥見玉荊風送她的瑤琴,反身沖過去,抬手就想摔爛它。

  「表小姐!千萬不可以啊!」

  淡月大驚失色,連忙上前阻止,搶下路雲音手上的琴。

  「這是少爺送給你的,也是你一直最珍視的,摔了它,你難道不會心痛嗎?」

  路雲音咬著泛白的唇,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發鬢早因她瘋狂的舉動而散了。

  「都是她!都是她!」她眼中迸出強烈的恨意,讓一旁的淡月畏縮了一下。

  「荊哥是我的,一直都是屬於我的,為什麼她要來跟我搶?她那麼美好,身體如此健康,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為什麼偏要和我爭荊哥呢?」她趴在床沿哭喊著。

  淡月無語地將瑤琴放回桌上,心疼地走到路雲音身旁蹲下,輕柔地撫著她的發。

  一直以來,她也以為少爺是表小姐的,服侍了路雲音這麼久,她也早就把路雲音當成理所當然的少夫人,直到今天她見到了少爺看步小姐的眼神,她才知道自己錯了,表小姐也錯了。

  可她要怎麼告訴表小姐,她所謂的屬於她的荊哥,事實上對她只有兄妹的感情。

  少爺看表小姐的眼神總是那麼無私,沒有半點男女的情愫存在,而少爺在看新少夫人時的眼神,卻像男人在看心愛女人般。

  「淡月,你幫幫我!再這樣下去,荊哥真的會被步姑娘搶走的,淡月,我……我不能沒有荊哥,沒有他我會死的。」仿如在汪洋大海中抓住根浮木似的,路雲音用力抓住淡月的手,眼底充滿絕望。

  淡月紅著眼,萬般不捨地扶起她。

  「小姐,你放心!淡月一定會幫你搶回少爺的。」

  「真的?」

  「真的!」她溫柔地拭去主子臉上的淚。「只要你聽我的話去做。」

  「一定!我一定聽你的話。」只要能奪回玉荊風,她什麼都願意做。

  「好,那麼現在你必須先離開玉家……」

  淡月說出她的計策,為了路雲音,就算下地獄也無所謂了。

  ???

      玉家和莫家算是世交,兩家的交情是沒話說的,所以莫老夫人一聽玉荊風和步靈均來訪,開心極了,還要莫且揚好好招待貴客,使他忌妒得直呼兒子比不過外人。

  在莫家的這一天,可說是玉荊風和步靈均相處最久、也最融洽的一天。

  在莫且揚的書齋裡,他們談了很多,玉荊風驚訝的發現,步靈均的思想和興趣幾乎和他不謀而合。

  傍晚時分,他們才向莫家辭別,在斜陽陪伴下回到玉府。在玉荊風的攙扶下,步靈均緩緩走下馬車。

  從他的背後看向寫著玉府的門匾,她的心又再度下沈。

  不知道踏入這門檻後,他們還能不能像在莫家那樣和諧,那樣輕松談話。

  「荊風。」看著他壯碩的背,步靈均鼓起勇氣喚住他。

  玉荊風轉過身來,面向著她。

  步靈均在他的注視下緋紅了臉,吶吶地說:「今天……我很快樂,謝謝你!」

  不等他說話,她便提著裙擺跑進屋去。

  玉荊風頓時呆愕在門外,他被步靈均那萬分感謝的眼神迷惑住了。

  不過是帶她去一趟且揚的家,能讓她這麼開心和感動嗎?

  對她,玉荊風心中的疑問和好奇是愈積愈多了。

  ???

      一進門的玉荊風馬上就被早在一旁守候的淡月喊住,見她焦急的模樣,他下意識的就聯想到是路雲音出了事。

  「少爺,你可回來了,嗚……小姐她……」淡月哭得眼睛都腫了。

  「音兒怎麼了?」一聽見路雲音出事,他比任何人都急。

  「小姐她……」

  「到底是怎樣!你快說呀?」玉荊風吼道。

  「表小姐她不見了!」

  玉荊風聞言,臉色驟變,他推開哭訴的淡月,直朝惜情閣奔去……「小姐,你放心,淡月一定幫你搶回少爺。」

  一陣風吹開她的劉海,原本傷心的眼瞳,竟漾著另一種駭人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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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2:12


  玉荊風發狂地搜尋著惜情閣的每個角落,竟真的全沒有路雲音的身影。

  在看見他送給路雲音的那把琴時,他的背脊倏然僵硬。

  名家精心雕刻而成的琴身,全被利器劃花了,琴弦則全被扯斷。

  「是少夫人!是她逼走表小姐的!」不知何時進房的淡月,在他身後恨恨地說。

  玉荊風回過身,銳利的眼神讓她有些不寒而栗。

  「你在說什麼?」他的眼中滿是不相信,那樣溫馴的步靈均怎麼會這麼惡毒。

  「是……是真的!」淡月握緊手中的小手巾,不讓自己先亂了陣腳。

  「你倒說說看,她是怎麼逼走音兒的?」他挑起如劍般的雙眉,漆黑的目光變得森冷。

  淡月咬牙一跪,眼淚就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

  「您昨夜來惜情閣前,少夫人就來過了,她百般嘲笑雲音小姐的身份,說她不配住在玉家,又說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要小姐別再妄想您……那琴也不是雲音小姐弄的,是少夫人劃花的。」

  瞟了一眼玉荊風握緊的拳,淡月知道少爺已經有些動搖,她趁勢火上加油。

  「少爺,表小姐是個臉皮比誰都薄的人,您不是不知道,你想想!要不是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她怎麼會不顧矜持,哀求你昨夜不要離開她呀……嗚……我可憐的主子,在您離開後,只有抱著這把琴傷心、哭泣。」

  玉荊風合黑的眼睛閃著寒光,他二話不說,抱起那把破損的琴,如狂風般奔出惜情閣。

  跪在地上的淡月,臉上浮起一抹詭異的淺笑。

  她知道少爺一定會去找步靈均對質,也知道衍風居將有一場大風暴。

  ???

      從莫家回來的步靈均,可以說是一直處於興奮的狀態。

  「月皎,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人耶。」她開心地笑著說。

  回程的路上,他們繞經市集,從未出門的她,可是第一次看見那麼多老老少少聚集在一起。

  月皎捧起她的秀發,用梳子仔細地梳順,一面還笑吟吟地從鏡中看著步靈均高興地述說。

  「還有,你知道嗎--」

  砰的一聲,門被用力地踢開,打斷了步靈均的話。

  她看見進來的人是玉荊風時,芙頰又不爭氣地火熱起來。「荊風。」

  她略微羞怯地喊他的名字,由於她低垂螓首,所以沒看見他眼中的暴怒。

  「出去!」玉荊風對著月皎冷聲地說。

  步靈均被他冰冷的聲音嚇得猛一抬頭,這才發現玉荊風的不對勁。

  「荊風,你怎麼了?」她開始覺得手腳泛冷,這樣的情景實在太像他強要了她的那一晚。

  「我叫你滾出去!」他這次是用吼的。

  月皎早就被嚇得全身發抖,可是為了保護她家小姐,硬是忍住向外沖的欲望,擋在步靈均的前面。

  步靈均很害怕,但她知道怕是不能解決事情的,深吸了口氣,她故作鎮定地對月皎說:「你先出去吧,荊風不會對我怎樣的。」

  月皎才不相信!上次姑爺也是這樣沖進來,隔天小姐身子上就全是瘀青,今天他看起來更生氣,說不定會殺了小姐呢!

  「不,小姐,我要保護你!我答應過老爺要好好照顧你的。」她擺出仿如老母雞般的架式,妄想著能保護步靈均。

  玉荊風冷笑一聲,上前就一把揪住月皎的手,以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說道:「保護她?你護得了嗎?」

  他用力一甩,月皎就像一個布娃娃般被摔出門去,一頭撞到石地暈了。

  「月皎!」

  步靈均想沖出門去看她,卻被玉荊風攫住縴細的手腕,吃疼地哼了一聲。

  「你這是做什麼!你弄痛我了。」她用另一只手想扳開他的手,卻是徒勞無功。

  他面無表情地放手一推,沒料到他會這麼做的步靈均,頓時沒防備地往後一跌,在地上滾了一圈。

  步靈均渾身都痛,可是這些都比不上她心頭上的痛。

  「我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吃力地扶著椅子爬起來。

  玉荊風痛惡地吼道:「你做了什麼?到現在你還要裝得那麼無辜!」

  他發狂地把手裡的那把琴丟向她。

  步靈均嚇得往身邊一縮,閃過了琴身,可原本斷裂的琴弦卻因為她沒能護住臉,而在右頰上刮出一道傷口。

  玉荊風其實在丟出琴的剎那就已經後悔,可他一想起她的欺騙,又使他恢復冷漠。

  「說!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去找過音妹?是不是?」他上前握住她的肩,聲音因激動而低嗄。

  步靈均瑟縮著身子,晶瑩的眼睛拼了命地想在他眼中找尋。

  沒有!什麼都沒有。那個溫暖、疼惜的眼神早已不復見,有的只是恨意。

  她做了什麼?讓他又開始恨她了?

  「我不懂、我不懂。」她無意識地重復這三個字。

  「別耍我!」他收緊十指,指尖因而掐進她柔細的皮膚。「為什麼你這麼狠毒,非要逼走一個柔弱的女人!」

  柔弱的女人?

  痛楚讓步靈均的意識由渙散變得清楚,她終於知道玉荊風在生她什麼氣。

  「荊風,我是去過惜情閣,是去找過路雲音,可我絕對沒有逼她離開。」她替自己澄清。

  「那你到那裡做什麼?」

  步靈均啞然無語,她如何告訴他,自己是去求路雲音,說她願意和另一個女人共同擁有丈夫?

  她的沈默讓玉荊風誤以為是預設,這個認知使他怒不可遏。

  「你這個可怕的女人!」他嘶吼道。

  他揪起她,往床上一拋,胸臆間的怒氣使他有如出柙的野獸。

  「不、不要……唔……」從他臉上讀出他的意圖,她嚇得想起身脫逃,卻被他用身體壓制住,他的唇也迅速地覆上她的。這是一個沒有溫柔、只有報復性的吻,他狂暴地封住她的呼喊。

  「不……不要這樣……」她無助地流下淚,拚命用手隔開他撕裂她衣裳的手。

  玉荊風狂怒的眼,因被欲望取代而泛紅,加上步靈均為了反抗而掙扎,芳馥的嬌軀不經意地摩擦他,更是讓他失去理智。

  他看不見步靈均眼中的驚駭,只知道自己強烈地想要她!他狂野的需索她粉嫩的唇瓣,大手則毫不閑著地探入她的褻褲內恣意摸索……「呃……」

  她的身體因為他略微粗暴的探入,混雜著痛楚和喜悅的快感,迅速淹沒她的理智,徹底侵襲她的感官,使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她再也不能抗拒他,神智恍惚地搖晃著頭,感覺他的吻從細致的頸移到雪白的胸口。

  他抽出手指,用他火熱的欲望代替,深深地進入她濕潤的禁地。

  「啊……」他強勢地沖撞令她倒袖口氣。

  但是她因疼痛而痙攣的身子,和咬住唇瓣楚楚可憐的表情,卻反而使他的欲火更加旺盛,更加猛烈地進出。

  漸漸地,她不再感到疼痛,輕輕喟嘆一聲,雪白的藕臂纏繞住他健壯的背,自己也隨著他的節奏而擺動。

  得到滿足後,玉荊風隨即退出她的身子,毫不留戀地穿戴起衣物。

  空氣中還彌漫著兩人剛才歡愛的氣味,但玉荊風臉上冷漠的表情卻是殘酷地映入她的眼。

  「荊風,我絕對沒有逼走路姑娘……」她勉強撐起疲累的身子,拾起被棄於一旁的破損衣裳,遮掩住赤裸的身體。

  玉荊風背對著她,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荊風……」

  看著玉荊風無情地離去,步靈均只能傷心絕望地哭泣。

  第一次,她認真地思考著……如果荊風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愛她,那麼她……該怎麼辦呢?

  ???

      隔天一早,玉荊風就動用玉家的人力,挨著東城的街道找尋路雲音的下落。

  他心想,路雲音那麼怕生,又沒出過遠門,肯定不會走遠,更不可能離開東城,所以他派人在東城的客棧和尼姑庵尋找。

  可惜一天下來,並沒有收獲,這令他開始有些焦急。

  看在淡月眼底,她簡直要為自己高超的計謀鼓掌了。

  一整天下來,她同樣裝著一副著急的模樣,四處跟著玉荊風找人,有時還得象征性地哭幾聲呢。

  就拿她現在在書齋的表情來說吧,可真是唱作俱佳。

  「少爺,城裡的客棧和尼姑庵,我們全找遍,就是沒有表小姐的消息,不如……我們明天往城外找吧。」她紅著眼眶、愁著眉說。

  「也好,明天一早,我們就往城外去找吧。」玉荊風疲憊地揉著眉心。

  叩叩!

  玉荊風抬眼一瞧,是老湯給他送酒來。

  他在夜晚總會喝上一杯,好沈澱一下白天的忙碌。

  「少爺,我給你送酒來了,還有一杯茶,是……」

  老湯正想接著說,卻被他煩躁地打斷。

  「放著吧,我很累了,你們都下去吧。」他閉上雙眼,揮揮手示意。

  「是……」

  老湯若有深意地看了玉荊風一眼,才和淡月一起退出房。

  ???

    夜半。

  玉家後門驚見一個身形瘦小的影子,由後門偷偷溜出來。

  她沿途躲躲藏藏地,生怕不小心被人撞見似的,來到城郊的雪月庵後山小門。

  「小姐、小姐。」刻意壓低的嗓音,依稀能辨識是個女的。木門輕輕被打開,竟是失蹤的路雲音。

  「淡月,你終於來了!」她細長的鳳眼露出喜色。

  雖然她依照淡月的計策,假裝離開玉家,但才短短的一天,卻已經讓她想荊哥想瘋了。

  「怎麼樣?荊哥有沒有心急如焚地找我?」她抓住淡月的手,急切地問道。

  「小姐。」淡月騰出一只手,做了一個噤聲動作。

  她小心翼翼地合上小門,又往庵裡瞧了瞧,這才有些放心地拉路雲音到旁邊。

  「少爺今天在城裡找了一天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就知道!荊哥的心裡還是有我。」路雲音喜滋滋地說。「那是當然的,但是光這樣還不夠,得讓少爺更加心疼你才行。」

  「心疼?荊哥已經夠疼惜我了。」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能讓玉荊風更心疼她。

  月皎撇了撇嘴,一副不以為然。「光是疼惜那還不夠,難道你不想奪回少爺的心嗎?

  如果這次你沒能完全將步靈均趕出少爺的心,那你可就真的輸了?」

  輸了?不!她不要輸。

  「淡月,你快教教我,該怎麼讓荊哥更心疼我?」她微紅著眼懇求道。

  淡月看見她眼中堅定的眸光,原本冷冷的態度馬上又變得熱絡。

  「只要你聽我的。」

  她滿意地看見路雲音頷首。「明天我會和少爺找到這裡來,你為愛他而離開,已經讓少爺很過意不去,如果再發現你生了病,那他就會更加自責,所以……」

  淡月小心謹慎地將她精心策劃的計謀,仔細地交代著已把靈魂賣給魔鬼的路雲音。

  ???

    「小姐,睡了吧,姑爺他今晚是不會來了。」

  月皎披了件外衣在步靈均背上,苦口婆心地勸她別再等玉荊風。

  「我知道他不會回來衍風居,我只是擔心老湯有沒有把茶一起端過去……」她的美目還留戀地望著書齋。

  「小姐!」

  「聽說他明天要出城去找,城外風大,他最喜歡的那件披風系帶斷了,我得替他重新縫過……」

  「小姐!」

  淡月氣惱地扳過她的身子,阻止她繼續喋喋不休的說。

  「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你如此真心誠意待他,可他珍惜嗎?你怕他明日出城風大,替他縫系帶,可他明天是要去找他的音兒表妹啊!」

  她真的替步靈均不值,為何要捧著自己的真心任人踐踏。

  「我……」步靈均空洞的大眼,在望進月皎心疼的眼跡時,因水氣而變得迷蒙。

  「月皎,我知道這樣默默地做很傻,很不值得,但是沒法子呀,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自己的心,腦子裡總會有個念頭,趁我還能愛他,還能為他傷心的時候,多做一些……」

  「小姐,你可別說些奇怪的話來嚇我啊。」月皎刷白了臉。她怎麼覺得小姐的話好不吉利,像是一種訣別。

  步靈均飄忽地漾出一抹笑,雖然蒼白,但仍顯得異常淒美。「放心吧,我這命可是東方大哥給的,我答應過他,絕不輕忽自己的生命。」

  「那就好。」月皎算是松了一口氣。

  「去替我拿姑爺的披風來。」

  「小姐。」

  「拜托啦。」她央求道。

  月皎知道她是拗不過步靈均的,既然替玉荊風做一些事能讓她快樂,那就隨她吧。

  ???

    昨兒個一整夜,月皎不但陪步靈均縫好披風的系帶,還連夜趕出一雙新鞋子。

  「小姐,先歇會兒吧,瞧你都熬出黑眼圈了。」

  月皎拿走她手中的針線,還大大的打了個呵欠。

  步靈均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哎呀,天都亮了,快!月皎,我得送披風和鞋子去給荊風。」

  她捧起桌上的衣服和鞋子就往外沖去。

  「小姐,等等……先穿件衣裳!小姐……」月皎慌張地從衣架上取了件衣服,也跟在後頭跑去。

  ???

    「老湯,我爹起來後,替我告訴他,今天我再到城郊找看看有沒有音妹的消息。」

  玉荊風一身勁裝,身後跟了兩個侍從,以及這兩天如影隨形的淡月丫頭。

  「知道了少爺,那……不知道要不要也告訴少夫人一聲?」

  玉荊風俊臉一沈。「不用!」

  「是。」老湯點了點頭。

  家僕們打開大門,門外早就備妥幾匹駿馬正等著。

  「荊風!」

  一聲清亮的嬌呼,讓正要跨上馬背的玉荊風停了下來。

  「你來做什麼?」

  丈夫冷淡的表情和聲音,促使步靈均在門檻前停下腳步。

  「我……」她明明心裡頭有一大堆話要說,卻每每一到緊要關頭就哽在喉嚨說不出口。

  「有話快說!你難道不曉得我急著出門嗎?」

  玉荊風不煩耐的樣子,再次刺痛她的心。

  「我知道你今天要出城,所以替你送披風來的。」微微抖著手,她將手上的披風往前一捧,希望他能穿上。

  玉荊風無語,他的眼中露出令人難以理解的光芒。

  淡月瞧出他想上前去拿衣服,馬上搶先一步從步靈均手上拿走披風。

  她將披風隨便地掛在手背上,語氣焦急地對玉荊風說:「少爺,我們快走吧,這裡到城郊可還有一段路呢!」

  玉荊風聞言,又默默地跨上馬。

  「等等!」

  月皎在一旁看得急死了,她趕緊在步靈均耳畔提醒:「小姐,還有那雙鞋呀。」

  步靈均這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握著的鞋子,她再度抬起手,「這雙鞋是我親手做的,請你……穿上它再去吧。」

  「哎呀,少夫人,您難道不知道穿新鞋是很容易磨破腳的,我們這回可是去找人耶,東奔西跑的一天下來,只怕少爺的腳會受不了。」淡月尖聲說道。

  「哦……」步靈均身子一顫,肩膀無力地垂下來。

  「淡月,上馬!」玉荊風沈聲地命令,他厭惡地撇過頭,因為他赫然發現自己很不喜歡看到她失望的樣子。

  「是!」淡月傲慢地抬高下巴,不屑地睨了步靈均手裡的鞋子一眼。然後在經過步靈均身旁時,假裝一個踉蹌不穩,撞倒了步靈均。「哎呀,少夫人,真是對不起,瞧我笨的。」

  步靈均怔怔地看著被撞掉在地上的鞋。

  「你真過分!」月皎忍不住罵出聲。

  「我--」淡月本想回嘴,卻發現玉荊風已經策馬離去。「少爺,等等我。」

  她狠狠地瞪月皎一眼,才悻悻然地上馬追去。

  「小姐。」

  「少夫人。」

  月皎和老湯立刻上前想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步靈均,卻被她給輕輕地推開。

  她抬起被沙塵弄臟的鞋子,一想到它是自己花了整夜的時間裁制的,她突然覺得好可笑。

  慘白的唇勾勒出一抹苦笑,拍了拍鞋子,她緩緩地站起身,靜靜地望著玉荊風離去的方向。

  握緊手中的鞋,即使荊風連瞧都不瞧它一眼,她還是捨不得丟了它,因為這是她為他做的第一雙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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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1 02:13:02


  玉荊風整整被路雲音糾纏了一夜,直到清晨她才肯睡去。

  他走出惜情閣,用手擋住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心中突然昇起一股不祥之感。

  沒來由的,他舉步往衍風居的方向邁去,卻在天香樓的回廊遇見他幾乎快遺忘的妹妹--玉荊璞。

  玉荊璞好象早料到會碰見他,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之色。

  「大哥,你要去找大嫂嗎?」

  「嗯。」玉荊風倒是很訝異,平時見他就躲的親妹妹,怎麼今天竟主動開口與他說話。

  玉荊璞黯然地嘆了口氣,「為什麼你不能早些發現自己的心呢?不用去了,大嫂已經不在衍風居。」

  她的話讓他挑起一道濃眉。「你說她不在衍風居?這是什麼意思?」

  玉荊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清秀天真的臉龐竟有些令人驚訝的老成。

  「大嫂昨夜就離開玉家,她徹徹底底地脫離你的世界,不再屬於你。」

  「你在胡扯些什麼!?」這怎麼可能?

  玉荊風的臉上閃過一抹慍色,聲音暗啞地低吼。

  玉荊璞的話讓他內心的恐懼加深。

  「這是她留給你的信。」玉荊璞遞給他一封信。

  玉荊風搶過信,往衍風居的方向狂奔而去……玉荊璞眼底除了同情,還有一抹詭譎的笑意。

  可憐的男人,直到失去了,才想到要珍惜!

  噢,她可不是幸災樂禍喲!

  ???

      衍風居早就人去樓空,徒留下滿室的空虛寂寞。

  玉荊風找遍裡裡外外,就是不見伊人蹤影,就連平時聒噪的月皎丫頭,也不知何去何蹤。

  梳妝台旁的一只小木箱吸引了他的注意,因為那似乎是他搬離衍風居才有的。

  看來步靈均十分寶貝箱裡的東西,因為它被一道精致的鎖給鎖住。

  他施展內力,輕輕一轉就把鎖給弄斷。

  他十分好奇木箱裡放了什麼,竟讓步靈均如此重視,卻又不願帶走。

  打開箱子,玉荊風久久無法自己。

  他微顫著手,拿出裡頭的東西。

  竟是她親手為他縫制的衣裳,有夏裝也有冬衣,還有那雙被他遺棄的鞋……這就是她所珍愛的東西?

  不是黃金翡翠,不是昂貴的首飾玉簪,而是一些他不曾正眼瞧過的衣鞋。

  想到她的真心總是被他漠視與踐踏,玉荊風的心竟感到些微的刺痛。

  他翻開衣裳,在最底下發現一張紙。抽出紙,那娟秀柔美的字跡映入他的眼。

  偌大的白紙上,只書寫了兩行字--嫁時羅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難托。

  君難托,妾亦不忘舊時約。

  「始悟君難托……君難托……」玉荊風抿緊薄唇,雙手握緊成拳。

  ???

       砰地一聲,天香樓應聲被玉荊風給踹開。

  「爹你聽,我說得沒錯吧,大哥不用你去找,他自己會上門來的。」玉荊璞笑吟吟地為玉天雲斟茶,一點也沒被玉荊風粗魯的行為嚇著。

  玉荊風瞇起眼,目光犀利地重新審視起玉荊璞。

  「你以前的羞怯怕人全是裝的?」

  「那也是一部分的我。」她仍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樣。

  「你來得正好,看看你做的好事,要是均兒在外頭有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玉天雲氣得破口大罵。

  玉荊風直視玉荊璞,「她人在哪兒?」

  玉荊璞悠哉地啜了口香濃的茶。「這我哪會知道!」

  老婆跑了,做丈夫的不知道已經夠丟臉,怎麼還問起她這做妹妹的。

  玉荊璞的態度激怒了他。

  「你會不知道她去哪兒?那為何你會一大早的去衍風居?」他咬牙質問。

  「你妹妹有些預知的能力,她能事先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

  「爹,你怎麼能和她編這種荒謬的謊來騙我?」

  玉荊璞並沒有因為他的不信任而生氣,只是突然收起天真的笑臉,正經嚴肅地說:「真正騙你的是你一直最信任的人,她的外表看似純潔而無害,事實上內心卻是自私而且不懂真愛。大哥,你最好能快些找到大嫂,否則……你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

  玉荊風的身形剎那間僵住,雙眉凝斂,似乎決意將情緒隱匿。

  他握緊手中的信,在心中發誓定要尋回步靈均。

  他告訴自己,找回她只是要問清楚那木箱底的紙上,寫的是什麼意思,絕不是因為玉荊璞的那句再也見不到她。

  ???

      苦苦找了三天,動用了整個東城的勢力,就是不見步靈均的蹤影。

  萬不得已,玉天雲也顧不得步靈均在信中請求他別將她離開的事告訴她爹,立刻要老湯親自去請步德永過府相商。

  沒想到玉天雲千盼萬盼,竟盼來了三個人。

  老湯恭敬地領親家老爺進大屋,玉天雲才發現步德永的身後,跟著一個長相俊美的偉岸男子和一位嬌美的少女。

  「步兄,這兩位是……」

  步德永看似心情不錯,一進門就笑咧著嘴。

  「你一大清早就要老湯來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天大的事,老湯支支吾吾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我……」玉老爺不知如何開口。

  雖然早在心裡演練多次,但真的面臨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爹。」玉荊風上前向步德永行禮。

  「荊風,你來得正好,快去叫均兒出來見我,就說我帶她的吹雲大哥來看她。」步德永絲毫沒發現玉天雲為難的樣子。

  吹雲?東方吹雲?玉荊風看向步德永身後一直默默無語的冷淡男子。

  一身黑衣袍,漆黑深邃似不見底的瞳孔,沒有表情的臉,這就是名聞遐邇的再世華佗--東方吹雲!?

  「均兒姐姐呢?快叫她出來呀,我們遲了好多天,她的病可拖不得的。」

  東方吹雲身旁的少女等不及地蹦出來說話。

  「雪兒,閉嘴!」東方吹雲第一次開口,卻是訓斥的話。

  「本來就……好嘛。」東方吹雪還想反駁,但在看到東方吹雲不悅的眼神後悻悻然地閉上嘴巴。

  玉荊風卻把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你剛剛說均兒有病?她有什麼病?」

  他的心中漸漸浮現模糊的輪廓,明白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東方吹雲就算再怎麼疼步靈均,也不可能無故送她十幾顆百花丸。

  步德永知道這事是瞞不了永遠的,反正東方吹雲已經知道玄玉蓮花果的下落,均兒的病也算有救了,所以他決定說出來。

  「玉兄,不瞞你說,均兒和她娘親一樣,患有狹心之症,這些年要不是靠吹雲的百花丸,早就熬不過了。」

  「你說什麼?」玉荊風聞言,鉗住步德永的手臂,臉色沈鷙。

  「哎呀,你別那麼緊張嘛,現在我和大哥來了呀,均兒姐姐絕對沒事的。」東方吹雪噙著笑,兀自以為玉荊風是因太擔心步靈均,才會有此強烈的反應。

  「為什麼她不說?」他悒郁地問,隨即一愣。如果我說,我也需要百花丸救命呢?

  你還要將葯丸全拿走嗎?

  在你的心目中,我永遠也比不上你音妹重要是嗎?

  步靈均蒼白含淚的臉、像是控訴的話語,一一浮現在他腦海。

  東方吹雲首先發現玉家父子的異狀,他直截了當地問:「均兒呢?」

  「均兒她……」玉天雲冷汗都給逼出來了。

  「天雲兄,均兒怎麼了?」步德永也開始感到不對勁。

  「她不見了。」玉荊風神情凝重地說。

  「你……你說什麼?」

  步德永兩眼一翻,整個人昏死過去。

  ???

      失去愛女行蹤固然讓步德永對玉家不諒解,但此時不是算帳的時機,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回步靈均。

  可是,即使動用了東南二城的力量,卻依舊沒有斬獲,漸漸地,眾人心裡都有了最壞的打算。

  玉荊風獨自一人坐在衍風居的書案前,他疲累地輕按眉心。

  再度打開那張從木箱找出來的信箋,他從胸口拿出另一張仔細折疊的信,兩張一同攤放在桌上。

  兩張信不但字跡相同,連寫上的詞竟也相同。

  他的胸臆間湧現從未有過的悔恨與心痛。君難托!

  這是均兒對這段婚姻的評價?他的確讓她難以托付!

  「少爺。」老湯推門而入,手上還是捧著一壺酒和一杯茶。自從前陣子老湯替他送酒時,又加了一杯濃茶後,他就不知不覺地養成喝完酒後再喝一杯茶的習慣。

  他拿起酒杯,本欲一口飲盡,可才到嘴邊又放下,反拿起茶盅啜了一口。

  玉荊風攏起眉頭,前幾日他因為心緒紛亂,夜夜都是以酒澆愁,茶是一口也沒喝,可今天一喝就發現有些不同。

  「老湯,怎麼你今天泡的茶,跟以往的不一樣?」

  「少爺,以前你喝的茶並不是我泡的。」

  「哦?」

  老湯滄桑的臉皺成一團。「少爺,您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夜夜為你泡那杯解酒茶嗎?」

  「哦,是誰?」玉荊風順口一問。

  「是少夫人。」

  玉荊風的身體明顯一僵。

  老湯惋惜的嘆了口氣。

  「是少夫人每晚仔細地將最嫩的茶葉片,一片片地挑出來,再加以沖泡的,她說怕你每天睡前喝酒會傷身。」

  玉荊風只覺得他的心正在抽痛。

  「為什麼……她不自己送來給我?」他的聲音變得暗啞。「少夫人說你不會喜歡看見她,更不會喝她沖的茶,所以要我送來給您。」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即使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即使他老是忽略她所做的一切,她仍然無怨無悔地做。

  一想到她那比誰都荏弱、都需要呵護的身子,恐懼第一次在他心裡昇起。

  想起東方吹雲臨走時的話,如果半個月內找不到步靈均,恐怕找回來的會是具冰冷的屍體。

  不!他絕對不讓這種事發生。

  他好不容易才發現自己愛上的人是她,怎麼樣也不會讓她就此含恨而去。

  玉荊風在心裡發誓,絕對要尋回步靈均,讓她知道他愛她。

  ???

      六個月後西城神風堡「小姐,不是告訴過你嗎?這種粗重的活你千萬不要做,我來就好,怎麼你老是不聽呢?」

  步靈均好笑地看著依然聒噪的月皎。

  「不過是幫沈大娘提些水嘛。」

  自從她因為心疾驟發,昏倒在神風堡外,幸運地被堡主和時意姑娘救起後,月皎對她更是小心,加上後來又得知她懷有身孕,對她的行動尤其變本加厲的限制。

  月皎誇張地瞪大眼睛。

  「大夫說了,孕婦可是不能提重的東西耶。」

  「好、好、好,不拿不拿,那你幫我把這桶水提去給沈大娘吧。」

  看著步靈均明顯消瘦的臉龐,月皎又心疼起來。

  「小姐,我們真的不回步家莊嗎?說不定東方公子已經找到救你的葯了。」

  步靈均眸光微斂,縴手撫著凸起的肚子。

  「如果我們回去,公公知道了一定會來接咱們回去玉家,可荊風……他或許已經再娶,這樣只是徒增困擾。何況我在留書中,再三拜托公公別將我離開的事讓我爹知曉,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可是老爺遲早會知道的,玉老爺不可能瞞一輩子吧。」月皎試圖說服她。

  「這我也想過,明天我會托人送封信回去報個平安,讓我爹知道我現在很好。」

  月皎表面上沒說什麼,但她心裡已有打算,她決定要在信套上做個小文章,至少要讓老爺知道小姐人在西城。

  ???

      步靈均的信很快就送到步德永的手中。

  一收到信的步德永,立刻就趕到玉家找玉天雲。

  玉天雲和玉荊風一聽他到來,馬上就到大廳相迎。

  「德永兄!我真的沒想到你還肯來看我……」玉天雲慚愧地紅著眼。

  這五個多月來,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心頭時時刻刻惦念著自己辜負了多年的好友。

  「爹。」玉荊風喊道。

  即使步靈均出走後,步德永對他十分不諒解,直說從此兩家斷絕來往,但在他心中,步德永永遠是他的岳父。

  「哼!」步德永見到玉荊風仍是一肚子氣。

  女兒的幸福可說是毀在這臭小子手上,教他如何咽下這口氣。

  「德永兄,你今天來……」

  步德永臉色仍然不好看。「本來我是不打算讓你們知道,但畢竟以前我們兩家有過深交,我也不想讓你們太難過。」

  「德永兄,你的意思是……有均兒的消息了?」

  「嗯。」

  「太好了!太好了。」玉天雲郁結已久的眉頭,總算可以稍稍撫平些。

  玉荊風克制不住欣喜地上前,激動地問:「她在哪裡?告訴我!」

  五個多月來,他日夜浸淫在思念與恐懼之中,倍受煎熬。步德永從衣袖裡拿出一封信,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將信遞給玉荊風。

  玉荊風雀躍地打開信,見到步靈均娟秀的字跡,心中霎時百感交集。

  他焦急地搜尋著,盼望能在裡頭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惜信裡只是簡單地告訴步老爺她很好,連提都沒提半句有關他的事。

  看來他實在傷她太深,玉荊風略惆悵地把信放回信封,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信封背面。

  「西城?她在西城?」

  步德永點點頭。「那西城二字是月皎的筆跡,她肯定是趁均兒不注意,偷偷在背後寫下這個線索。」

  「老湯!」

  在廳外候著的老湯,聞聲立刻恭敬地走入。「少爺。」

  「立刻備馬,我要馬上趕去西城。」

  「慢著。」步德永伸手阻止正要去張羅馬車的老湯。

  他嚴肅地瞅著玉荊風,曆盡風霜的眼睛仍舊炯炯有神。

  「均兒留書離開玉家的那時開始,她就已經不再是你們玉家的媳婦,我今天會來告知你們一聲,是念在過去的情分,至於找人的事,步家自會處理,與你們玉家沒有關係。」

  步德永領著家僕就要離開,卻被玉荊風側身擋住。

  「均兒永遠都是玉家的媳婦、我玉荊風的妻子。」玉荊風斂眸地說。

  步德永冷笑一聲。「當初她在的時候你不珍惜,害得她差點丟了性命,現在你還敢大聲地說她是你的妻子!?」

  玉荊風再度攏緊眉頭。

  「爹,一切全是荊風的錯,劣婿只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玉荊風的坦然認錯,倒是讓步德永有些錯愕。

  這小子的個性他很了解,要他認錯簡直比登天還難,如今……再想想,他其實還真捨不得這個女婿。

  「我無法替均兒作主,一切等找到她,再看她肯不肯給你一次機會吧。」

  步德永明顯的已經讓步,現在就只等找回步靈均的下落。

  ???

      「原來嫂子人在西城,難怪我們動用多方的人力,始終找不到她。」莫且揚說道。

  「明天我便起程,往西城去找。」玉荊風飲下一杯酒。

  莫且揚為他和自己再斟上一杯酒。

  「正巧,我就是要找你談這事,岳驚鴻的地盤不就是在西城嗎?這回我們正好可以去找他,一方面請他幫忙找人,一方面和他談談合作的事。」

  玉記和岳驚鴻曾有過合作的計劃,但由於步靈均的失蹤,使玉荊風急於尋人,而導致事情一拖再拖。

  「也好,神風堡的勢力強大,岳家又和當今皇後有血緣之親,或許能幫上我們的忙。」

  莫且揚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開口:「你何時要找路姑娘談談?她至今似乎還傻傻地沈醉在假象裡。」

  「我會找她談的。」

  ???

       惜情閣的芙蓉朵朵盛開得美麗而吸引人,卻絲毫吸引不了屋裡的兩個人。

  「你說,這該怎麼辦?明天荊哥就要去西城,要是真的讓他找到步靈均,那我該怎麼辦?」

  路雲音既焦急又擔心地對淡月抱怨。

  「表小姐,你先別慌了陣腳,現下只知道她人在西城,又沒有確切的目標,西城不是個小地方,想找個人沒那麼容易的。」

  淡月一點也不緊張,她自認她的計謀是天衣無縫。

  路雲音沈下臉,搶下淡月正為她梳頭的發梳,用力往墻角一丟,嬌氣的臉龐夾著一股惱怒的氣。

  「都是你害我的,是你教我裝病去騙荊哥,說什麼這樣就能讓他更憐惜我,進而趕走步靈均來娶我,結果呢?五個多月過去了,荊哥連提都沒提過要娶我。」

  淡月撿起梳子,眼裡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她蹲下身來,俯在路雲音膝旁。

  「我怎麼可能會害你?我心疼你都來不及了,不然怎麼會替你去求張大夫說謊,替你張羅雪月庵的住所,又怎麼會冒死去騙少爺,說是步靈均趕走你的。」她輕柔地解釋。

  淡月眼神裡的柔情,讓路雲音沒來由的戰栗,她這時才驚覺到淡月的怪異。

  「好了……你下去吧,我累了。」她閃躲著淡月灼灼的注視。

  淡月微斂目光,頷首點頭走出惜情閣。

  兩人的心緒全都紛亂不已,根本沒留意到屋外閃過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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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3:14


  玉荊風整整被路雲音糾纏了一夜,直到清晨她才肯睡去。

  他走出惜情閣,用手擋住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心中突然昇起一股不祥之感。

  沒來由的,他舉步往衍風居的方向邁去,卻在天香樓的回廊遇見他幾乎快遺忘的妹妹--玉荊璞。

  玉荊璞好象早料到會碰見他,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之色。

  「大哥,你要去找大嫂嗎?」

  「嗯。」玉荊風倒是很訝異,平時見他就躲的親妹妹,怎麼今天竟主動開口與他說話。

  玉荊璞黯然地嘆了口氣,「為什麼你不能早些發現自己的心呢?不用去了,大嫂已經不在衍風居。」

  她的話讓他挑起一道濃眉。「你說她不在衍風居?這是什麼意思?」

  玉荊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清秀天真的臉龐竟有些令人驚訝的老成。

  「大嫂昨夜就離開玉家,她徹徹底底地脫離你的世界,不再屬於你。」

  「你在胡扯些什麼!?」這怎麼可能?

  玉荊風的臉上閃過一抹慍色,聲音暗啞地低吼。

  玉荊璞的話讓他內心的恐懼加深。

  「這是她留給你的信。」玉荊璞遞給他一封信。

  玉荊風搶過信,往衍風居的方向狂奔而去……玉荊璞眼底除了同情,還有一抹詭譎的笑意。

  可憐的男人,直到失去了,才想到要珍惜!

  噢,她可不是幸災樂禍喲!

  ???

      衍風居早就人去樓空,徒留下滿室的空虛寂寞。

  玉荊風找遍裡裡外外,就是不見伊人蹤影,就連平時聒噪的月皎丫頭,也不知何去何蹤。

  梳妝台旁的一只小木箱吸引了他的注意,因為那似乎是他搬離衍風居才有的。

  看來步靈均十分寶貝箱裡的東西,因為它被一道精致的鎖給鎖住。

  他施展內力,輕輕一轉就把鎖給弄斷。

  他十分好奇木箱裡放了什麼,竟讓步靈均如此重視,卻又不願帶走。

  打開箱子,玉荊風久久無法自己。

  他微顫著手,拿出裡頭的東西。

  竟是她親手為他縫制的衣裳,有夏裝也有冬衣,還有那雙被他遺棄的鞋……這就是她所珍愛的東西?

  不是黃金翡翠,不是昂貴的首飾玉簪,而是一些他不曾正眼瞧過的衣鞋。

  想到她的真心總是被他漠視與踐踏,玉荊風的心竟感到些微的刺痛。

  他翻開衣裳,在最底下發現一張紙。抽出紙,那娟秀柔美的字跡映入他的眼。

  偌大的白紙上,只書寫了兩行字--嫁時羅衣羞更著,如今始悟君難托。

  君難托,妾亦不忘舊時約。

  「始悟君難托……君難托……」玉荊風抿緊薄唇,雙手握緊成拳。

  ???

       砰地一聲,天香樓應聲被玉荊風給踹開。

  「爹你聽,我說得沒錯吧,大哥不用你去找,他自己會上門來的。」玉荊璞笑吟吟地為玉天雲斟茶,一點也沒被玉荊風粗魯的行為嚇著。

  玉荊風瞇起眼,目光犀利地重新審視起玉荊璞。

  「你以前的羞怯怕人全是裝的?」

  「那也是一部分的我。」她仍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樣。

  「你來得正好,看看你做的好事,要是均兒在外頭有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玉天雲氣得破口大罵。

  玉荊風直視玉荊璞,「她人在哪兒?」

  玉荊璞悠哉地啜了口香濃的茶。「這我哪會知道!」

  老婆跑了,做丈夫的不知道已經夠丟臉,怎麼還問起她這做妹妹的。

  玉荊璞的態度激怒了他。

  「你會不知道她去哪兒?那為何你會一大早的去衍風居?」他咬牙質問。

  「你妹妹有些預知的能力,她能事先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

  「爹,你怎麼能和她編這種荒謬的謊來騙我?」

  玉荊璞並沒有因為他的不信任而生氣,只是突然收起天真的笑臉,正經嚴肅地說:「真正騙你的是你一直最信任的人,她的外表看似純潔而無害,事實上內心卻是自私而且不懂真愛。大哥,你最好能快些找到大嫂,否則……你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

  玉荊風的身形剎那間僵住,雙眉凝斂,似乎決意將情緒隱匿。

  他握緊手中的信,在心中發誓定要尋回步靈均。

  他告訴自己,找回她只是要問清楚那木箱底的紙上,寫的是什麼意思,絕不是因為玉荊璞的那句再也見不到她。

  ???

      苦苦找了三天,動用了整個東城的勢力,就是不見步靈均的蹤影。

  萬不得已,玉天雲也顧不得步靈均在信中請求他別將她離開的事告訴她爹,立刻要老湯親自去請步德永過府相商。

  沒想到玉天雲千盼萬盼,竟盼來了三個人。

  老湯恭敬地領親家老爺進大屋,玉天雲才發現步德永的身後,跟著一個長相俊美的偉岸男子和一位嬌美的少女。

  「步兄,這兩位是……」

  步德永看似心情不錯,一進門就笑咧著嘴。

  「你一大清早就要老湯來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天大的事,老湯支支吾吾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我……」玉老爺不知如何開口。

  雖然早在心裡演練多次,但真的面臨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爹。」玉荊風上前向步德永行禮。

  「荊風,你來得正好,快去叫均兒出來見我,就說我帶她的吹雲大哥來看她。」步德永絲毫沒發現玉天雲為難的樣子。

  吹雲?東方吹雲?玉荊風看向步德永身後一直默默無語的冷淡男子。

  一身黑衣袍,漆黑深邃似不見底的瞳孔,沒有表情的臉,這就是名聞遐邇的再世華佗--東方吹雲!?

  「均兒姐姐呢?快叫她出來呀,我們遲了好多天,她的病可拖不得的。」

  東方吹雲身旁的少女等不及地蹦出來說話。

  「雪兒,閉嘴!」東方吹雲第一次開口,卻是訓斥的話。

  「本來就……好嘛。」東方吹雪還想反駁,但在看到東方吹雲不悅的眼神後悻悻然地閉上嘴巴。

  玉荊風卻把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你剛剛說均兒有病?她有什麼病?」

  他的心中漸漸浮現模糊的輪廓,明白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東方吹雲就算再怎麼疼步靈均,也不可能無故送她十幾顆百花丸。

  步德永知道這事是瞞不了永遠的,反正東方吹雲已經知道玄玉蓮花果的下落,均兒的病也算有救了,所以他決定說出來。

  「玉兄,不瞞你說,均兒和她娘親一樣,患有狹心之症,這些年要不是靠吹雲的百花丸,早就熬不過了。」

  「你說什麼?」玉荊風聞言,鉗住步德永的手臂,臉色沈鷙。

  「哎呀,你別那麼緊張嘛,現在我和大哥來了呀,均兒姐姐絕對沒事的。」東方吹雪噙著笑,兀自以為玉荊風是因太擔心步靈均,才會有此強烈的反應。

  「為什麼她不說?」他悒郁地問,隨即一愣。如果我說,我也需要百花丸救命呢?

  你還要將葯丸全拿走嗎?

  在你的心目中,我永遠也比不上你音妹重要是嗎?

  步靈均蒼白含淚的臉、像是控訴的話語,一一浮現在他腦海。

  東方吹雲首先發現玉家父子的異狀,他直截了當地問:「均兒呢?」

  「均兒她……」玉天雲冷汗都給逼出來了。

  「天雲兄,均兒怎麼了?」步德永也開始感到不對勁。

  「她不見了。」玉荊風神情凝重地說。

  「你……你說什麼?」

  步德永兩眼一翻,整個人昏死過去。

  ???

      失去愛女行蹤固然讓步德永對玉家不諒解,但此時不是算帳的時機,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回步靈均。

  可是,即使動用了東南二城的力量,卻依舊沒有斬獲,漸漸地,眾人心裡都有了最壞的打算。

  玉荊風獨自一人坐在衍風居的書案前,他疲累地輕按眉心。

  再度打開那張從木箱找出來的信箋,他從胸口拿出另一張仔細折疊的信,兩張一同攤放在桌上。

  兩張信不但字跡相同,連寫上的詞竟也相同。

  他的胸臆間湧現從未有過的悔恨與心痛。君難托!

  這是均兒對這段婚姻的評價?他的確讓她難以托付!

  「少爺。」老湯推門而入,手上還是捧著一壺酒和一杯茶。自從前陣子老湯替他送酒時,又加了一杯濃茶後,他就不知不覺地養成喝完酒後再喝一杯茶的習慣。

  他拿起酒杯,本欲一口飲盡,可才到嘴邊又放下,反拿起茶盅啜了一口。

  玉荊風攏起眉頭,前幾日他因為心緒紛亂,夜夜都是以酒澆愁,茶是一口也沒喝,可今天一喝就發現有些不同。

  「老湯,怎麼你今天泡的茶,跟以往的不一樣?」

  「少爺,以前你喝的茶並不是我泡的。」

  「哦?」

  老湯滄桑的臉皺成一團。「少爺,您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夜夜為你泡那杯解酒茶嗎?」

  「哦,是誰?」玉荊風順口一問。

  「是少夫人。」

  玉荊風的身體明顯一僵。

  老湯惋惜的嘆了口氣。

  「是少夫人每晚仔細地將最嫩的茶葉片,一片片地挑出來,再加以沖泡的,她說怕你每天睡前喝酒會傷身。」

  玉荊風只覺得他的心正在抽痛。

  「為什麼……她不自己送來給我?」他的聲音變得暗啞。「少夫人說你不會喜歡看見她,更不會喝她沖的茶,所以要我送來給您。」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即使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即使他老是忽略她所做的一切,她仍然無怨無悔地做。

  一想到她那比誰都荏弱、都需要呵護的身子,恐懼第一次在他心裡昇起。

  想起東方吹雲臨走時的話,如果半個月內找不到步靈均,恐怕找回來的會是具冰冷的屍體。

  不!他絕對不讓這種事發生。

  他好不容易才發現自己愛上的人是她,怎麼樣也不會讓她就此含恨而去。

  玉荊風在心裡發誓,絕對要尋回步靈均,讓她知道他愛她。

  ???

      六個月後西城神風堡「小姐,不是告訴過你嗎?這種粗重的活你千萬不要做,我來就好,怎麼你老是不聽呢?」

  步靈均好笑地看著依然聒噪的月皎。

  「不過是幫沈大娘提些水嘛。」

  自從她因為心疾驟發,昏倒在神風堡外,幸運地被堡主和時意姑娘救起後,月皎對她更是小心,加上後來又得知她懷有身孕,對她的行動尤其變本加厲的限制。

  月皎誇張地瞪大眼睛。

  「大夫說了,孕婦可是不能提重的東西耶。」

  「好、好、好,不拿不拿,那你幫我把這桶水提去給沈大娘吧。」

  看著步靈均明顯消瘦的臉龐,月皎又心疼起來。

  「小姐,我們真的不回步家莊嗎?說不定東方公子已經找到救你的葯了。」

  步靈均眸光微斂,縴手撫著凸起的肚子。

  「如果我們回去,公公知道了一定會來接咱們回去玉家,可荊風……他或許已經再娶,這樣只是徒增困擾。何況我在留書中,再三拜托公公別將我離開的事讓我爹知曉,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可是老爺遲早會知道的,玉老爺不可能瞞一輩子吧。」月皎試圖說服她。

  「這我也想過,明天我會托人送封信回去報個平安,讓我爹知道我現在很好。」

  月皎表面上沒說什麼,但她心裡已有打算,她決定要在信套上做個小文章,至少要讓老爺知道小姐人在西城。

  ???

      步靈均的信很快就送到步德永的手中。

  一收到信的步德永,立刻就趕到玉家找玉天雲。

  玉天雲和玉荊風一聽他到來,馬上就到大廳相迎。

  「德永兄!我真的沒想到你還肯來看我……」玉天雲慚愧地紅著眼。

  這五個多月來,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心頭時時刻刻惦念著自己辜負了多年的好友。

  「爹。」玉荊風喊道。

  即使步靈均出走後,步德永對他十分不諒解,直說從此兩家斷絕來往,但在他心中,步德永永遠是他的岳父。

  「哼!」步德永見到玉荊風仍是一肚子氣。

  女兒的幸福可說是毀在這臭小子手上,教他如何咽下這口氣。

  「德永兄,你今天來……」

  步德永臉色仍然不好看。「本來我是不打算讓你們知道,但畢竟以前我們兩家有過深交,我也不想讓你們太難過。」

  「德永兄,你的意思是……有均兒的消息了?」

  「嗯。」

  「太好了!太好了。」玉天雲郁結已久的眉頭,總算可以稍稍撫平些。

  玉荊風克制不住欣喜地上前,激動地問:「她在哪裡?告訴我!」

  五個多月來,他日夜浸淫在思念與恐懼之中,倍受煎熬。步德永從衣袖裡拿出一封信,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將信遞給玉荊風。

  玉荊風雀躍地打開信,見到步靈均娟秀的字跡,心中霎時百感交集。

  他焦急地搜尋著,盼望能在裡頭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惜信裡只是簡單地告訴步老爺她很好,連提都沒提半句有關他的事。

  看來他實在傷她太深,玉荊風略惆悵地把信放回信封,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信封背面。

  「西城?她在西城?」

  步德永點點頭。「那西城二字是月皎的筆跡,她肯定是趁均兒不注意,偷偷在背後寫下這個線索。」

  「老湯!」

  在廳外候著的老湯,聞聲立刻恭敬地走入。「少爺。」

  「立刻備馬,我要馬上趕去西城。」

  「慢著。」步德永伸手阻止正要去張羅馬車的老湯。

  他嚴肅地瞅著玉荊風,曆盡風霜的眼睛仍舊炯炯有神。

  「均兒留書離開玉家的那時開始,她就已經不再是你們玉家的媳婦,我今天會來告知你們一聲,是念在過去的情分,至於找人的事,步家自會處理,與你們玉家沒有關係。」

  步德永領著家僕就要離開,卻被玉荊風側身擋住。

  「均兒永遠都是玉家的媳婦、我玉荊風的妻子。」玉荊風斂眸地說。

  步德永冷笑一聲。「當初她在的時候你不珍惜,害得她差點丟了性命,現在你還敢大聲地說她是你的妻子!?」

  玉荊風再度攏緊眉頭。

  「爹,一切全是荊風的錯,劣婿只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玉荊風的坦然認錯,倒是讓步德永有些錯愕。

  這小子的個性他很了解,要他認錯簡直比登天還難,如今……再想想,他其實還真捨不得這個女婿。

  「我無法替均兒作主,一切等找到她,再看她肯不肯給你一次機會吧。」

  步德永明顯的已經讓步,現在就只等找回步靈均的下落。

  ???

      「原來嫂子人在西城,難怪我們動用多方的人力,始終找不到她。」莫且揚說道。

  「明天我便起程,往西城去找。」玉荊風飲下一杯酒。

  莫且揚為他和自己再斟上一杯酒。

  「正巧,我就是要找你談這事,岳驚鴻的地盤不就是在西城嗎?這回我們正好可以去找他,一方面請他幫忙找人,一方面和他談談合作的事。」

  玉記和岳驚鴻曾有過合作的計劃,但由於步靈均的失蹤,使玉荊風急於尋人,而導致事情一拖再拖。

  「也好,神風堡的勢力強大,岳家又和當今皇後有血緣之親,或許能幫上我們的忙。」

  莫且揚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開口:「你何時要找路姑娘談談?她至今似乎還傻傻地沈醉在假象裡。」

  「我會找她談的。」

  ???

       惜情閣的芙蓉朵朵盛開得美麗而吸引人,卻絲毫吸引不了屋裡的兩個人。

  「你說,這該怎麼辦?明天荊哥就要去西城,要是真的讓他找到步靈均,那我該怎麼辦?」

  路雲音既焦急又擔心地對淡月抱怨。

  「表小姐,你先別慌了陣腳,現下只知道她人在西城,又沒有確切的目標,西城不是個小地方,想找個人沒那麼容易的。」

  淡月一點也不緊張,她自認她的計謀是天衣無縫。

  路雲音沈下臉,搶下淡月正為她梳頭的發梳,用力往墻角一丟,嬌氣的臉龐夾著一股惱怒的氣。

  「都是你害我的,是你教我裝病去騙荊哥,說什麼這樣就能讓他更憐惜我,進而趕走步靈均來娶我,結果呢?五個多月過去了,荊哥連提都沒提過要娶我。」

  淡月撿起梳子,眼裡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她蹲下身來,俯在路雲音膝旁。

  「我怎麼可能會害你?我心疼你都來不及了,不然怎麼會替你去求張大夫說謊,替你張羅雪月庵的住所,又怎麼會冒死去騙少爺,說是步靈均趕走你的。」她輕柔地解釋。

  淡月眼神裡的柔情,讓路雲音沒來由的戰栗,她這時才驚覺到淡月的怪異。

  「好了……你下去吧,我累了。」她閃躲著淡月灼灼的注視。

  淡月微斂目光,頷首點頭走出惜情閣。

  兩人的心緒全都紛亂不已,根本沒留意到屋外閃過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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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3:38


  下過一陣急雨的午後,微微涼風吹來,令人有想昏睡的欲望。

  步靈均悠閑地在花園裡散步,這是她懷孕後養成的習慣。

  「均兒。」嚴時意在涼亭那兒向她招手。

  「嗯!」她撐著腰,緩緩向嚴時意那兒走去。

  「怪了!沈大娘天天給你炖補,怎麼就不見你長肉?要說營養是讓胎兒給攝取了,又不見你肚子變大?」嚴時意左盯右瞧地打量著步靈均。

  步靈均只是淺淺一笑。她並不想讓嚴時意知道,她是個隨時會死去的人,拖著這條命,也只是不忍腹中的胎兒隨她而去。

  「你可別和月皎、沈大娘她們一樣,整天逼我吃補品,我可是受不了的。」

  嚴時意調皮地眨著大眼,故作生氣地抿起嘴,「不要把我和她們聯想在一起,我既沒沈大娘嘮叨,也不像月皎那般聒噪喔。」

  她的淘氣讓步靈均暫時忘記憂愁,漾出如花般的燦爛笑容,頓時讓嚴時意看呆了。

  「你該常笑的。」嚴時意贊嘆地脫口而出。

  她和岳驚鴻在城郊意外救起步靈均,對於她的過去,他們很體貼的不過問,即使後來知道她懷了身孕,也沒因此看輕她,甚至到後來,岳驚鴻干脆收她當義妹。

  嚴時意雖然年輕,但看人並不含糊,她知道步靈均在神風堡一點也不快樂,總是郁郁寡歡,人也日漸消瘦。

  「岳大哥呢?」步靈均刻意岔開話題。

  嚴時意嬌俏地嘟起紅唇,「說到他就有氣,明明說好要他帶我們去遊湖的,一早起來又說有客人會來,害我玩不成。」

  「要遊湖哪天都可以,但客人可不是天天能來,大哥也不是故意爽約的,你就體諒些吧。」

  「說到客人,驚鴻要我告訴你,今晚要你和我們一起吃飯,他要順便為你引見。」

  「這……」

  嚴時意見她一副為難的樣子,撒嬌地挽起她的手臂。

  「好啦、好啦,就當是陪我嘛,他們一堆大男人談生意,我一個小女人夾在裡頭多無趣,有你在,我也比較不會無聊。」

  「好吧。」

  在西城應該不會撞見熟人吧,步靈均在心裡暗忖。

  ???

    黃昏時分,幾只離群的孤雁飛過神風堡的上空,有種蒼勁悲涼的美感。

  玉荊風和莫且揚一早便趕到神風堡,在管家的引見下拜訪岳驚鴻。

  以冷酷聞名的岳驚鴻,果真如同外界所傳,是個俊美無儔的男人。

  可是冷酷?

  玉荊風見到岳驚鴻看嚴時意的神情時,就知道冷酷二字可以丟到火堆燒掉了。

  「今天晚上,我請沈大娘燒幾道拿手好菜,你們一定得捧場吃光光喔。」嚴時意對任何人都沒心機,加上她一見玉荊風就很有好感,甚至覺得他和步靈均好配。

  岳驚鴻不悅地板起臉,低頭在嚴時意耳邊低語:「意兒,怎麼平時就不見你這麼費心為我張羅?」

  嚴時意漲紅臉,小手戳了下他的肩胛。「人家是客人耶。」岳驚鴻滿意的看著她的俏臉染上了紅潮。

  「少主、少夫人,晚飯備好了。」一名小婢屈膝說道。

  「知道了,去請二小姐出來用膳。」

  「是。」小婢行個禮,轉身離開。

  「二小姐?岳少爺有妹妹?」莫且揚挑眉驚訝地問。

  「是我最近才認的義妹。」

  「喔。」

  「二位請吧。」岳驚鴻擺手,領著他們兩個往飯廳走去。

  ???

    晚餐在一陣和諧的氣氛中開始,至於岳驚鴻口中的二小姐,則先遣了小婢來回話,說是晚些到。

  「時意!」岳驚鴻充滿妒意地低吼,扳回嚴時意緊盯著玉荊風的臉。

  嚴時意先是有點閃神,隨即瞪大眼向岳驚鴻解釋:「你可別誤會,我不是在看他喲。」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岳驚鴻邪佞地冷笑一聲,「那你在看什麼?」

  「人家……人家……」她嘟起嘴囁嚅地說不出口。

  「說!」岳驚鴻怒吼,他可不許心愛的女人心中還有別人。「好嘛、好嘛,說就說嘛。」嚴時意扁扁嘴。「人家只是覺得玉少爺愈看愈是和均兒姐姐登對嘛。」

  均兒?玉荊風聞言一僵。

  「岳夫人,你剛剛提的均兒姐姐……」

  「是我五個多月前救的女子、也是我新認的義妹。」岳驚鴻怒色稍齊地說。

  他這小妻子真是太異想天開,居然想把均兒推銷給玉荊風,也不想想均兒可是挺著大肚子的?

  「告訴我她的名字!」玉荊風倏然站起身追問。

  嚴時意正想開口,門外已經傳來聲響--「小姐,你小心走好。」

  玉荊風的俊臉頓時一亮。這不就是月皎的聲音嗎?

  步靈均在月皎小心的攙扶下,緩緩走進飯廳。

  天啊!終於讓他找到她了!玉荊風在心中吶喊著。

  看著她消瘦卻依舊脫俗的芙臉,玉荊風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目光往下一移……他驀然瞪大眼睛,震懾地看著步靈均的腹部。

  松花綠色的衫袍裹住她優雅的身段,卻遮不住她逐漸隆起的肚子。

  這可惡的小女人,竟敢懷了他的孩子後,毫不留戀的離開他。

  步靈均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她敏感地抬起頭來,看向目光的來處。

  一剎那間,她渾身一震地恍若電殛。

  那個她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用著一種她不熟悉的眼光看她。

  那是一種交雜著蠻橫的掠奪、又不失溫柔的眸光,是她曾經最向往的。

  然而此時此地,她唯一想到的是逃離。

  她轉身想跑,但突來的一陣虛弱讓她撐不住身子。

  「均兒!」玉荊風飛身向前,扶住她向前傾倒的身軀。

  「不要碰我!」步靈均伸手想要推開他。

  「均兒,別再躲我好嗎?」他箝制住她亟欲掙脫的手,卻又小心地不致過於太用力而弄傷她。

  「不!」乍見到他,步靈均的心再度刺痛,呈現極度的痛楚和慌亂。

  痛楚是因為,她一直欺騙自己能忘了他,事實上,他早已在她心裡生了根,拔也拔不掉。

  慌亂則是害怕他將掠取她僅剩的、唯一的生存力量--孩子。

  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用力地往玉荊風的手臂一咬。

  玉荊風沒料到一向溫婉的步靈均,會用這種潑辣的方式掙脫他,一個不小心就讓她給逃脫了。

  「均兒--」

  玉荊風緊追在她身後跑出去。留下一臉迷惑的岳氏夫婦,和等著看好戲的莫且揚。

  ???

     步靈均捧著肚子,以她最快的速度沖進臥房,抖著手鎖緊門閂,虛軟地倚靠在門板上。

  她的臉頰因為適才的奔跑而浮現紅潮,因懷孕而更加豐滿的胸脯急遽地上下起伏。

  「均兒,求求你開門聽我說。」玉荊風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步靈均手足無措地退到床邊,她手按在胸口,掌心感受到心跳猛烈的撞擊。

  玉荊風在門外繼續說道:「對不起,均兒,我並不是故意要傷你的心!你可知道,當我看到你留給我的信時,我的心有多痛。」

  「別再說了!」步靈均摀住耳朵,卻止不住直落的淚珠。

  門應聲被撞了開,玉荊風火速沖到床邊,由不得她反應,伸臂一摟,將她擁入懷。

  「你為什麼還要找我?我……已經不會阻礙你了呀。」她嚶嚶泣道。

  玉荊風拂過她黑亮的發,無聲地嘆了口氣,「我什麼都知道了,你的委屈、你的病……」

  步靈均倏地推開他,杏眼怒睜,「因為知道我有病,隨時都會死,所以你才來找我?

  想憐憫我嗎?」

  「不……」

  「如果你真可憐我不久於人世,就離我遠一點吧。」她冷冷地說。「在我離開之前,一呼一吸全只為了你,我把我生命的熱誠全奉獻給你;現在,我已經不敢奢求得到你的愛,因為我明白,我的愛加諸在你的身上,只會是累贅、枷鎖,所以我決定放手。」

  「不!」他再度將她鎖進臂彎裡。「我不準你放手,一輩子都不準!」他柔聲地在她耳畔低語。

  這是怎麼一回事?步靈均被他的柔情攻勢搞得一頭霧水。

  這是那個總是冷著臉叫她滾遠一點的男人嗎?

  怎麼她才離開不到半年,他就變了個人呢?

  「你……是不是還要我的血?」這是她唯一能想到他找她的理由。

  「你!」玉荊風的眼神變得陰戾。

  他握緊手,怕自己會忍不住扭斷她縴細的脖子。

  怎麼女人懷了孕就會變笨嗎?

  「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麼壞嗎?」他咬著牙沒好氣地問。

  步靈均圓睜著水蒙蒙的大眼,心中忐忑不安。

  玉荊風氣惱地低下頭,狠狠地吻上她的絳唇,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

  「唔……」她輕啟檀口想罵人,卻恰巧給了玉荊風的舌探入的機會。

  他蠻橫地撬開她的唇齒,強行吸吮她的芳香滋味。

  他那雙大手可也沒閑著,三兩下就褪盡她的衣衫。

  「呃……住……住手……」當玉荊風的唇掠上她飽滿的雙峰時,她忍不住嚶嚀出聲。

  她細細的呻吟不但沒能阻止他愛撫的動作,反而惹得他粗重地喘氣,嘶啞地在她耳畔低語:「說!你要我!」

  他眼中灼灼的目光讓她霎時感到渾身燥熱,白皙的胴體染上淡淡紅潮。「不……」

  玉荊風不安分的手毫無預警地探入她體內,使得她未出口的拒絕哽在喉嚨說不出來。

  他邪魅一笑,手指故意折磨人似地在她緊窒的穴內輕緩的移動著。

  「啊……」步靈均本欲推開他的小手,在他的挑逗下,松軟地垂放在身側。

  「要不要我?」他瞇起眼,直盯著她因情欲而氤氳的眼瞳,故意放慢手指抽插的速度。

  「要……」她的理智被欲望所淹沒,面頰因為興奮和渴望而緋紅。

  玉荊風對她漾出一笑,手卻殘忍地退了出來。「要什麼?」他的唇有意無意地拂過她的。

  「要你!」感覺到他的退出,步靈均忍不住弓起身子,空虛的甬道急迫地想要他的填滿。

  「我是誰?」

  「荊……荊風……」她再也忍不住地晃動著腦袋,在他若有似無的愛撫下,伸起手攀附在他健碩的肩上。

  玉荊風在聽見她柔膩的呼喊他的名字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早已勃發的欲望。

  他溫柔地將她翻轉過去,讓她趴跪在床上,從背後迫不及待地埋進她體內。

  兩人同時被這絢爛的狂喜給淹沒,一同輕哼出聲……玉荊風先是顧及她肚子裡的胎兒,只敢緩慢地進出,但步靈均卻耐不住折磨,主動地迎向他,使他再也按捺不住地加快律動,直到將體內的激情全數宣洩在她的體內……歡愛過後,兩人的氣息也漸漸和緩,現實卻也再度回到步靈均的腦海。

  她怎能允許自己再次走入他設好的陷阱,並且還樂在其中?

  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聽著他漸漸規律的心跳聲,她忍不住無聲地滑下淚水。

  「為什麼我總是止不住你的淚水?」他愛憐地抹去她頰上的兩行淚。

  「你……為什麼還來招惹我呢?都說了不會再阻礙你的……」她泣不成聲,只因為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必須再次殘忍地被撕開。

  玉荊風仰頭嘆了口氣,低下頭啄吻她光潔的額角,兩眼正經地注視著她。

  「因為有一個笨蛋總是愚昧地、固執地傷害一個愛他的女人的心,直到那女人被他傷透了、走了,那個笨蛋才發現自己早就不能沒有她、早就……愛上了她。」

  步靈均聽了,怔怔地看看他,淚水也同時止住。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她驚訝地微開小嘴。

  「說什麼?」出娘胎第一次,他的臉竟然紅了。

  「最後那一句呀?」她的心情豁然開朗,但仍忍不住想捉弄他。

  說什麼她也流了不少眼淚耶,好不容易上天開始要眷顧她,怎麼說也要扳一些本回來。

  玉荊風僵住身體,不願吭聲。

  「就知道你是在騙我的……」眼淚又掉下來。

  玉荊風沒轍地摟緊她,認命地拍拍她的背。「我說、我說。我愛你,早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你了!」

  步靈均破涕為笑。「要早知道離家出走能讓你愛上我,我老早就跑了,也不用痛苦那麼久。」

  「你敢!以後再也不許離開我,再不許你大著肚子亂跑。」他佯怒地凶她。

  「唉,怎麼你這霸道的性格一點也沒變呢?」

  玉荊風親昵地倚向她,在她唇邊說道:「沒法子,我只要見到你,就忍不住對你霸道……」

  他再度吻上她紅嫩的芳唇,手也開始不規矩地動起來……???

  他們倆在房裡又溫存了許久,才相偕來到餐廳,濃情蜜意全寫在臉上。

  「小姐,你沒事吧?」月皎把步靈均拉到一旁,仔仔細細地前看後看,就怕主子會像上回和玉荊風獨處那樣,身上莫名多出大大小小的瘀青。

  「沒事的,月皎你用不著這麼緊張啦。」

  嚴時意煞有其事地在玉荊風周圍繞了一圈。「原來就是你害得均兒姐姐差點死掉啊。」

  她走到玉荊風面前,用力地戳著他的胸膛,大聲斥責:「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和鴻哥剛好遇見昏倒的她,又碰巧神風堡有百花丸,要不然她怎能活到現在?」

  在步靈均和玉荊風缺席的時間裡,月皎可是像說書似的,鉅細靡遺地從頭說起,而莫且揚也相當合作地在一旁猛點頭。

  嚴時意則愈聽愈生氣,她尤其替步靈均的犧牲和委屈抱不平。

  「時意,別胡鬧!」岳驚鴻把嚴時意拉到一旁。「玉少爺,拙荊失禮了。」

  嚴時意瞪大雙眼。「岳、驚、鴻!你又說我是拙荊!小心我今天晚上不讓你上床睡覺哦。」

  「別說了。」岳驚鴻哭笑不得地摀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岳堡主,尊夫人罵得對,一切都是我的錯!」玉荊風很坦白地認錯。

  步靈均不捨地倚在他溫暖的懷中,「我也有錯,不該對他有所隱瞞的。」

  「喏,看吧,你真是枉作小人,均兒多捨不得你罵她的夫君呢!」岳驚鴻輕點了下嚴時意的俏鼻,順便調侃了步靈均。

  「大哥!」步靈均漲紅臉,嬌瞠了他一眼。

  「岳夫人,你說神風堡也有百花丸?那不是東方吹雲的獨煉祕方嗎?怎麼神風堡也會有呢?」莫且揚問。

  「沒錯,這百花丸的確是東方吹雲的,幾個月前他送了我五顆,巧的是我和時意也在那時救回均兒,要不是有這五顆丹丸,均兒恐怕也撐不了這麼久。」岳驚鴻替嚴時意回答。

  莫且揚摸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據我所知,東方吹雲的葯從不隨便送人,嫂子能定期收到百花丸,也是因為他看嫂子順眼才肯出手相救的,怎麼可能平白無故送貴堡如此珍貴的丹丸呢?」

  「才不是平白無故呢!」嚴時意手叉著腰。「他是想要鴻哥將我們葯合裡最珍貴的葯給他,聽說是替東城的一位夫人治病用的--」

  「是不是玄玉蓮花果?」玉荊風興奮地打斷她。

  「咦?你怎麼知道的?」

  「玉兄,莫非那位東城的夫人就是均兒?」岳驚鴻問道。

  「是的,東方吹雲是替均兒來求葯引的。」

  嚴時意難以置信地睜大杏眼,「啊----原來他來求葯是要救均兒姐姐的呀?早知道這樣,那時候就該把葯果給他。」

  「傻意兒,雖然害均兒多苦了些百子,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認了她做義妹啊。這玄玉蓮花果乃是百年難求的妙葯,偏偏均兒的病就是需要它當葯引,你說這是不是命運將她帶往我們身邊呢?」

  岳驚鴻寵溺地揉撫著嚴時意的秀發,他就是喜歡她這副嬌憨又天真的模樣。

  「說的也是!」嚴時意怔怔地點點頭。

  令人無法想象,陰錯陽差地,步靈均竟成為擁有蓮花果的岳驚鴻的義妹,這命運的巧思安排,果真令人難以預料。

  隔日,在嚴時意和岳驚鴻的依依不捨下,步靈均和玉荊風等四人,帶著葯引離開了神風堡,回去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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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4:09


  步德永和東方兄妹一直都待在玉家等消息,所以當步靈均一回到玉家,東方吹雲便立即診查她的病況。

  「東方兄,均兒的身子如何?」東方吹雲一把完脈,玉荊風便急得詢問。

  東方吹雲的俊顏仍是那副不慍不火的神情,只是眼瞳中含著明顯的笑意。

  「胎兒的生命力很強,沒有問題。」

  步德永臉上卻擠不出笑容,「吹雲,以均兒的身子,她能熬過生產嗎?」

  女兒是他捧在手心疼大的,如果有什麼閃失,他是絕對承受不了的。

  「以她目前的身子當然是熬不過,心疾最忌刺激,生產的過程又極具苦楚,她當然受不了,不過現在已找到葯引,我打算立即替她治療。」

  「吹雲大哥,現在用葯會不會傷到我肚子裡的寶貝?」步靈均黛眉輕鎖。

  腹裡的骨血與她血脈相連六個多月,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更可以說,她把他看得比自己還重,所以會傷到孩子的事,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好一個步姐姐!你難道忘了?我是使毒的高手,而雲哥哥是華佗聖手嗎?」

  東方吹雪見不得被冷漠,跳出來替自己和東方吹雲打打知名度。

  「我絕對不是對吹雲哥哥的醫術沒信心,只是……」

  「均兒,相信我!」東方吹雲有自信地向她保證。

  聽見他的保證,步靈均就像吃下定心丸。

  她實在想好好地活下去,替玉荊風養兒育女,像平常人那樣跑跳……???

  玄玉蓮花果,是一顆通體透白,沁著迷人異香的白色果實,集百年雪水的滋潤,一百年才能長成一顆,而一顆卻又能保存百年。

  東方吹雲搗碎果實,又加入七種他從各地尋回來的葯材,熬上十二時辰後才讓步靈均服用。

  怕葯氣流竄她體內時會傷到胎兒,東方吹雲和玉荊風不停地替她運氣,好護住她的心脈。終於在三天後,步靈均的脈象恢復正常。

  「均兒的體質已經和常人無異,但因為前些日子的失調,身子仍然孱弱,所以這幾個月仍需悉心調養才行。」東方吹雲交代著。

  玉荊風撫上步靈均的雪顏,愛憐之情不言而喻。

  一旁的東方吹雲,早就識相地離開,不去打擾他們。

  休憩好一會兒的步靈均感受到他溫暖的掌溫,長睫眨了眨,緩緩地睜開眼。

  「醒啦?感覺怎麼樣?」玉荊風體貼地扶她起身,占有性地擁她入懷。

  步靈均的雙頰因為他親昵的動作而染紅,自從他們回到玉家之後,玉荊風的熱情和溫柔,總是讓她幸福得想哭。

  「宛若重生。」她粉嫩的雙唇樣出一抹如花般燦爛、令人迷醉的笑。

  玉荊風讓她這一笑給攝去心魂,低吼一聲,就想吻上她的柔唇,卻被步靈均微偏過臉躲開。

  「別這樣,吹雲哥哥隨時都會進來……」她的芙頰更加緋紅。

  「他才不會笨到這時候進來。」他狂妄一笑。

  玉荊風的薄唇再度襲上步靈均的馥唇,狂熾且珍惜地啃嚙她柔嫩的唇。

  許久,玉荊風才滿意地離開她的紅唇。

  看著步靈均那兩片被他吮腫的紅艷小嘴,玉荊風又再度心猿意馬起來……步靈均嫣紅著臉,細白的手摀住嘴。「不許你再吻我!」她嬌嗔地斥道。

  玉荊風的一切,她再熟悉不過,尤其是他激情狂肆的眸光。

  「好吧。」玉荊風黯下眼,就像吃不到糖的小孩。

  步靈均見他偽裝出的可憐模樣,忍不住嬌笑出聲。

  她這樣一笑,玉荊風又失控地啄吻偷香了好幾下。

  「啊!」步靈均突然僵住身子。

  玉荊風立刻發現她的異狀,焦急心慌地撫著她全身。

  「怎麼了?是不是你要臨盆了?可是……怎麼會呢?不是才七個月嗎?」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步靈均失笑地看著丈夫著急的神情,心頭漲著滿滿的幸福感。

  「荊風,別那麼緊張,是胎動,小寶貝踢我啦。」她輕輕撫摸肚子,臉上洋溢著母性的滿足感。

  玉荊風微微一愕。「胎動?你……你是說他在你肚子裡動?」

  「是啊。」

  「我可以聽聽看嗎?」他盯著步靈均的肚子猛瞧。

  「當然可以,你是他爹啊。」步靈均張開藕臂,絲毫不吝嗇與他分享生命的喜悅。

  玉荊風耳朵貼附在她腹部。「喔,天啊!他……他真的在動耶!」

  這令他感動不已。這是第一次,他真真正正感受到由他和步靈均共同創造的小生命,正在她的腹中成長、茁壯。

  步靈均的雙瞳布上薄薄的水霧。終於,上天開始眷顧她了……???

  路雲音徘徊在往衍風居的必經之路,一有人經過,她就躲到柱子後或花叢中。

  微風拂過矮花叢,淡淡的清香煞是撲鼻,但她卻無心欣賞,只想著好好藏住自己,以免被人發現。

  熬不過日思夜念,她終於捺不住寂寞,拋下矜持,親自跑來會情郎。

  為什麼?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透,明明她和淡月的計謀成功了啊!就算荊哥是因為同情步靈均身有惡疾,可東方吹雲不是早就治好她了嗎?為什麼荊哥還要整天守著她,還將她捧在手心裡疼惜?

  路雲音忿忿地揪緊手絹,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玉荊風對她的淡漠和疏離,她就恨不得殺了步靈均。

  「荊哥!」

  她抬眼一看,欣喜地瞧見玉荊風正往衍風居而來,隨即撩高裙擺奔向他。

  「是你。」

  玉荊風刻意和她保持距離,眸光在注視她時,有著似有若無的厭惡。

  玉荊風的意興闌珊讓路雲音有些卻步。「荊哥,你……怎麼了?」

  為何他沒有半點愉悅的神情?那一向寵溺她的眼光,竟只剩下陰鷙與……鄙視?

  難道荊哥他……他知道了?不、不可能的,這件事除了她還有淡月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就連張大夫,她也用銀子打發他遠走了啊。

  玉荊風斂起目光,不帶情感地說:「我沒事,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你要去看步姑娘了嗎?」她囁嚅一聲,見到玉荊風就要越過她離去,心急之下便脫口問出話來。

  玉荊風倏地停下腳步,臉色陰鷙地瞅著她。「你應該喊她一聲表嫂。」

  妒火迅速竄遍路雲音的胸臆,火辣辣地燒紅她的眼。

  「不,她不配當我的表嫂,荊哥,你的新娘合該是我才對!」「雲音!」玉荊風攫住她瘋狂揮動的手,沈痛地喚醒她:「你還想瞞騙自己多久?其實你早知道我愛的人不是你。就如同且揚所說的,我一直是把你當成妹妹來愛。」

  「不--」路雲音猛搖螓首,迸出淚的眼恨恨地凝望著他。

  「你是愛我的!一直都是!要不是步靈均出現,你會一直愛我的。」

  玉荊風不禁氣惱,他冷冷地說:「所以你就和淡月想出那麼惡毒的詭計?我真是不敢相信,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竟會是我單純善良的音妹!」

  他全知道了!路雲音陷入無底的恐懼,徹底的明白她在玉荊風心中完美的形象已不復在。她再也止不住自己顫巍巍的身子,拔腿就跑。

  ???

   「我早就猜到路姑娘其實沒病。」

  步靈均聽完玉荊風說的一切後,沒有生氣和激動,彷佛差點會丟性命的不是她。

  「那你為什麼要交出丹丸?又為什麼要獻出你的血?」

  步靈均回想起那時,仍忍不住黯然。她緩緩籲出口氣,輕聲地說:「因為你需要,記得我問你的話嗎?當你回答我路姑娘在你心中遠比我重要時,我……」

  「均兒,別說了,我全了解了。」

  玉荊風用指頭輕點住她的嘴,「我是個大笨蛋!」

  「不,你只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又錯把對路姑娘的兄妹之情當成愛情罷了。」

  「你難道不恨她嗎?」

  步靈均釋懷地盈笑道:「雲音其實是個好姑娘,好幾次我割腕時,她的眼光總是含帶著歉疚;恨她?不,她只是太渴望得到愛。」

  玉荊風心疼地撫觸她腕上早愈合的刀痕,「為什麼你這麼善良?」他灼熱地瞧著她嬌美的容顏。

  步靈均搖搖頭,平靜地說:「早就不痛了。」

  玉荊風乍然低下頭,在步靈均的蜜唇印上一吻,在她的唇畔低語:「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他濃烈深情的嗓音環繞在步靈均的耳畔,而她則回贈他一個擁抱。

  環住他的腰,聆聽他有力的心跳聲,她眼眶微紅。

  「我也好愛、好愛你!」

  ???

    路雲音一路狂奔回惜情閣,趴在桌上掩面痛哭。

  「小姐,你怎麼啦?」

  淡月放下手邊的女紅,捧起路雲音的臉,心疼地拭去她的淚。

  「到底怎麼了?快告訴淡月。」

  「淡月!他知道了,荊哥他……什麼都知道了……」路雲音一張粉臉哭得通紅。

  「這……怎麼會呢?這事你知我知,並沒有給第三人知曉啊。」

  「他就是知道了!」路雲音大聲叫嚷起來,眼淚再度撲簌簌地掉下來。「他還說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疼惜我是因為他當我是妹妹……」她又抽抽噎噎的啜泣著。

  淡月的手倏地握緊,又緩緩鬆開。

  她無法原諒少爺竟這樣傷害表小姐,雲音小姐是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幸福合該是屬於雲音小姐的!「小姐,你放心,淡月會幫你的!」

  路雲音赫然站起身,雙手緊揪著淡月的袖子,央求著:「淡月,幫我殺了她!都是步靈均,沒有了她,荊哥會愛我的!」

  「小姐……」

  「怎麼?你不肯幫我嗎?」路雲音的眼神渙散,呈現極度瘋狂。

  「不……好吧,我幫你!淡月幫你!」

  為了路雲音,她什麼事都肯為她做!即使是……殺人。

  「好……好極了。」路雲音喃喃自語著。

  她忽略心底浮起的罪惡感,她只知道,為了玉荊風,她願將靈魂賣給魔鬼……???步靈均在玉荊風的陪伴下,兩人攜手在花園裡散步。

  「荊風,人家好累哦,休息一下嘛。」她拿起絹帕拭去額際的薄汗。

  「不行,你今天才繞半圈,都快到產期了,吹雲臨走前才特別交代過,你的病雖然已經好了,但長時間的失調還是可能會有危險,所以要帶你多走動,好讓生產順利點兒。」

  「可是……」步靈均絞盡腦汁,還想說服他。

  玉荊風憐愛地看著她噘著嘴,一抹笑意浮現唇邊。

  他接過步靈均手裡的絹帕,輕輕地擦拭她的雪額,語氣寵溺地說:「這樣吧,我進屋替你倒杯水,你就在花亭裡坐會兒吧。」

  「嗯!」她露出如花般的笑靨。

  看著丈夫頎長的背影隱沒在長廊的盡頭,撫觸著渾圓的肚皮,步靈均帶著笑走進花亭。

  微風輕輕拂過,使得略有倦意的她昏昏欲睡……倏地,一道黑影遮去光線,讓半瞇著眼的步靈均誤以為是玉荊風。

  「荊風,怎麼這麼快……淡月?」

  一睜開眼,步靈均才發現是淡月,只見她噙著冷冷笑意的臉,這讓她很不舒服,沒來由的感到毛骨悚然。

  她下意識抱住肚子,總覺得今天的淡月怪怪的,渾身布著危險的氣息。

  「淡月,你怎麼了?」

  淡月凝望她好一會兒,突然嗤笑一聲,從背後亮出一把尖刀。

  「淡月,你瘋了嗎?」意識到她想做什麼,步靈均嚇白了臉,往後退幾步。

  「我沒有瘋。」她輕聲細語地說,和眼光中流露出的肅殺之氣成強烈的對比,「只要沒有你,雲音就能得到幸福。」

  步靈均驚恐地瞪大眼睛,她注意到淡月不再喊雲音不姐」,而是直喚雲音的閨名。

  難道:「淡月,你……很喜歡雲音表妹?」步靈均試探性地詢問。淡月微愕,淒然地一笑。

  「愛逾生命!」

  「她知道嗎?」步靈均同情地問。

  她太了解為一個人完全地付出,卻得不到一點回報的痛苦,何況淡月愛的是個女人。

  「她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她知道!」淡月滿臉猙獰地嘶吼道:「她是那麼完美,而她心目中最完美的是少爺,為了讓她得到幸福,就算下地獄我也不怕。」

  她慢慢地靠近步靈均,宛如手拿彎刀的死神般駭人。

  「少夫人,不會痛的,只消一刀!淡月就會幫你解除痛苦。」

  步靈均避開她猛刺過來的一刀,顫巍巍地繞到石桌的另一邊。

  「淡月,即使沒有我的存在,荊風仍然不會愛上路姑娘的。」她試著與淡月交談,希望能換取脫身的機會。

  「不。」淡月神情恍惚,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只要你死了,雲音就不會痛苦了。」

  她單手握住刀柄,一個旋身便揪住步靈均。

  就在她集全身力量,傾力刺向步靈均時,一抹雪白的縴影瞬間出現,反手拉著步靈均閃開,並在同時從衣袖裡灑出一把異香的白色粉末。

  「啊--」只見淡月立即倒地,摀住臉龐痛苦呻吟。

  「均兒姐姐,你沒事吧?」東方吹雪笑嘻嘻地問。

  步靈均順了順氣,雙手還因為剛才的恐懼而顫抖。

  「沒事……」她蹙起秀眉,難掩同情地望著翻滾哀號的淡月。

  「放心吧!本姑娘只是在她臉上加料而已。」東方吹雪哪會不清楚愛心太過泛濫的步靈均。

  「均兒!」玉荊風火速地沖進花亭,看見她沒事才松口氣,忍不住心中恐慌地擁緊她,似乎這樣才能揮別適才差點失去她的夢魘。

  「我沒有事,幸好吹雪來了。」她小鳥依人地倚靠在他健壯的臂彎。

  跟隨著玉荊風趕來的東方吹雲,神色泰若,沒有半點緊張的神情。「沒事吧?」依舊是惜字如金。

  「沒事,吹雲大哥,你們怎麼還在東城?不是離開了嗎?」「是荊璞啦!」吹雪興奮地說,「她預知你會出事,就要我們演這出戲。」

  沒想到玉荊璞這麼厲害!除了吹雲哥哥以外,她算是另一個讓她崇拜的人了。

  「那麼說連你也早就知道了?」步靈均俏皮地用手肘撞了一下玉荊風的腰。

  「嗯,為了怕打草驚蛇才沒事前告訴你,可剛才那情景還是讓我嚇出一身冷汗呢。」

  玉荊風愛戀地吻了下她的頰。

  姍姍來遲的玉荊璞,臉上漾著天真無邪的笑,讓人難以相信她是這捉凶計的背後主謀。「大嫂真是吉人天相。」

  「是你救了我的。」

  玉荊璞只是淡淡地說:「荊璞是順天而行。」

  「小姐,淡月該怎麼辦?」月皎氣呼呼地問。

  她可是氣得想踹淡月幾腳,但看見淡月麻黑了的臉,又心軟起來。

  「淡月!枉我們玉家待你不薄,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玉荊風怒不可遏,深邃的眸光因怒憤而晶亮。

  「要想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該是問問一直躲在柱子後的人才對。」玉荊璞指著石柱。

  柱子後的人轉身就想跑,東方吹雲一個旋身,瘦小的人兒就被逮著。

  「雲音!」

  「音妹!」玉荊風和步靈均同時訝異地說出口。

  「小姐……雲音……我……」淡月往前爬行,直到路雲音腳邊。

  路雲音神色倉皇,低垂著頭,眸光閃爍不定。「不……不是我!是你,是你做的,跟我無關……」

  淡月甫伸出的手頓時僵住,她顫巍巍地收回手。

  她真的好愛好愛小姐!「雲音,我只是想告訴你--」

  「不!你不要說!我不想聽。」路雲音死命摀住耳朵,她一想到淡月剛才對步靈均所說的話就惡心地想吐。

  淡月頹喪地黯然落淚,「是……一切全是淡月做的,與小姐無關,淡月……願以死謝罪!」

  她拾起丟在一旁的尖刀,使勁一刺!血水便立即滲紅她的胸口,宛若一朵紅艷牡丹!雲音啊……這是淡月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啊--」路雲音仿若受了天大的刺激,瘋狂

地大聲尖叫,遂狂奔而去。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她,玉荊風也在步靈均的懇求下,放棄追捕她。

  一個月後,步靈均為玉荊風生下一對龍鳳胎,母子均安。

  ???

    三年後東城郊外,一對鴛鴦夫妻情意心濃地望著一雙玉雕般的娃娃恣情戲耍。

  「均兒……」

  「嗯。」

  「且揚告訴我,他在北方的一個小鎮見到雲音,她死了。」玉荊風難掩心中淒惻。

  「死了?怎麼會?」步靈均訝異地轉頭看他。

  「被馬車撞的。且揚問過居民,才知她早瘋了。」

  玉荊風的表面看似平靜,但步靈均知道他內心其實是哀傷的。

  一個曾經被他心疼過的女子,如今落個橫死街頭,是人皆會感傷。

  「死亡對她而言或許是種解脫,希望她下輩子能找到真正屬於她的幸福。」她由衷的祝福。

  「那……如果下輩子她又來跟你搶我呢?」他抵住步靈均的雪額問。

  「少臭美了!」她紅著臉,戳著他的胸膛。

  「爹、娘。」稚嫩的嗓音從草地裡傳來。

  「唉,我都快被他們倆兄妹煩死了!老是妨礙我跟你獨處,幸好只生了兩個。」

  他都快數不清有幾天沒和均兒溫存了。

  「那可不一定啊!」步靈均拋下一句話,含著深意的笑奔向她可愛的兒女。

  「不一定?均兒,你給我說清楚!」

  玉荊風怔愣一會兒,才跟在步靈均身後喊著……唉,一個男人要是真愛上一個女人,那他就注定一輩子被那女人吃得死死。

  笑鬧聲中,黃昏夕陽伴隨著歸巢野雁,煞是美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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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4:27

丹菁-玉姬(絕代寵姬之五)

他奉聖諭南守蘇州,答應大哥到杭州向個女子傳口信
正主沒見著,卻先為一副攝人艷貌給驚得酒杯落了地
瞧她狡黠誘引、曲意逢迎,他倒想看她玩什麼把戲。
啥?竟以迷葯待客,那他也不需客氣用她來當回禮
膽敢戲弄招惹他,這便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場
可玉色樓艷名遠播、媚態誘人的她怎還是個清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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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4:49

楔子

  海龍王,掌理海中各仙神的主宰,深海底的水晶宮便是龍王的龍宮。  

  這天,適逢龍王壽辰,水晶宮內賓客雲集、各界仙神齊來祝賀。身為太子的龍桀自然是各界小仙神爭相討好的對象。因為,他是最有可能繼任龍位的人。  

  海戀,龍桀的太子妃,生得沈魚落雁、閉月羞花,是龍桀最寵愛的寵姬。由於討厭酒宴上無聊的應酬,早早便回到寢宮休息。  

  正當她倍覺無聊之際,一名靈巧的丫鬟麗兒匆匆跑入房內,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太子妃……不好了……”  

  海戀蛾眉微蹙:“我好好的坐在這裡,何來不好?”  

  麗兒輕撫胸口,順了順氣。“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是太子他……”  

  “太子他怎麼了?”  

  “適才有人獻了個美女給太子。”  

  海戀聞言,心頭一凜,頓時醋意橫生。“那太子他有何反應?”  

  “奴婢見太子眉開眼笑,便立刻跑來同太子妃說。”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遣走麗兒後,海戀只覺得心中酸意愈來愈濃……  

  結束了宴會,滿身醉意的龍桀回到寢宮,一見愛妃已經就寢,便放輕腳步挨近床畔,細細打量這張讓他百看不厭的嬌艷容顏。  

  龍桀愛戀地吻上她的嫣唇,細吻更點點落在她雪白的頸項……  

  “你不要碰我!”假寐的海戀猛地將他推開。  

  “怎麼了?你是在氣晚宴的事嗎?”他以為她在氣一整晚都沒人陪她。  

  “你還敢提?”她怒目相視:“你以為我會不當一回事,默默接受嗎?”  

  “這事沒那麼嚴重吧?”海兒平時不是這麼不講理的啊,今兒個怎會為這等小事發這麼大的火?於是他擺出笑臉,吻上她的粉頰討好的哄她,“別氣了。你可知你提早離席,我一整個晚上便一直掛念著你?”  

  “你不要用那張親過別人的臭嘴來碰我!”再度,她又拒絕他。  

  龍桀不由得一愣,“你在胡說些什麼?”  

  “今晚不是有人獻了個女妾給你?”  

  龍桀想了想後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但那也沒什麼呀!那些小仙常會這麼做。”  

  “你竟然敢說沒什麼?”海戀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收下那名女子了?”  

  “我總不好拒絕人家一番好意。”他是收下了那名女子,不過已將她遣往後宮當母後的侍婢。這應該沒什麼吧?“人家送你就收,你分明就無視我的存在!”  

  “別無理取鬧!這和我們之間的感情根本扯不上關係。”  

  “我無理取鬧?”原以為他會向她忏悔,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凶!一怒之下,她憤而脫口:“好,你有了新寵就想和我撇清關係,那我成全你們!”她委屈的說完便逕自往宮外奔去。  

  待龍桀回過神,海戀早已奔至宮門外,他連忙緊追而至,大喊:“海兒,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  

  “干卿底事?你盡管去抱你的愛妾就好了!”她酸澀的說完,一甩衣袖,便往娘家瑤池飛去。  

  ☆  ☆  ☆  

  水晶宮  

  “什麼!?你把我的兒媳婦氣跑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來自龍宮的主人——海龍王。  

  站在殿上的龍王太子龍桀一點也不怕他的殺人目光,依舊安詳自在。  

  “本王命你速速將海戀接回宮,不得有誤!”  

  然,龍桀卻態度倨傲,充耳不聞。  

  “你倒是給我說話啊!真是氣死我了……”這麼好的兒媳婦就這樣給氣跑,偏他這個呆兒子竟沒有想把她接回來的意思!  

  “她要走就讓她走嘛!”枉費他平日對她呵寵備至,如今只為了一個晚上沒陪她就要脾氣、鬧離家?哼!  

  見龍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海龍王更是氣上加氣、重拍龍椅,“三天!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你的登基大典上海戀要出席,否則你就別想繼位!”語畢,龍王狂怒離去。  

  開玩笑!登基大典時,眾仙神都會前來祝賀,如果讓祝融那老家夥恥笑,那他的面子要往哪兒擺?  

  望著暴怒離去的父王,龍桀縱使萬般不願,也得前往瑤池接人去……  

  ☆  ☆  ☆  

  瑤池  

  彩雲仙子看著怒氣沖沖的海戀,心裡不免為她感到不平。只是她印象中的龍桀貌俊英挺,雖說貴為太子之尊理應妻妾成群,但他在娶了海戀之後,一直對海戀呵愛至深,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才是。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看來男人的風流本性,縱使是心高氣傲的龍桀也不能免除。  

  “你當真不再回龍宮?”彩雲試探地問。  

  海戀負氣地嘟著嘴,“那還用說?他接受別人贈獻的美人,就表示他對我有二心。我還留在他身邊作啥?”  

  “那,你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最氣人的是:桀竟然沒有來追她!恨哪……  

  “你那麼愛他,當真就這樣放棄不會可惜嗎?”  

  “我不管啦!我就是不準他納妾!”桀的妃子只能有她一個!倏地,她腦中靈光一閃,一臉期待地對彩雲道:“彩雲,我知道你平日鬼點子最多,幫我想個法子氣氣他,好不好?”  

  身為好姊妹,彩雲自然義不容辭。“方法倒是有一個,只怕你狠不下心。”  

  “不會,我保證。”  

  “我知道過些時候轉生娘娘和其他十一名仙子要下凡投胎,屆時你可以將元神附在其中一人身上,由我去向他透露消息。若是他當真愛你。應當可以找得到你,若是不然……”  

  “若是不然,就表示我和他緣分已盡。”海戀賭氣地說。  

  才說完,便見一名仙子領著龍桀往這兒走來。  

  “海兒,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多心急?”他牽起她的手,溫柔地看著她。“我問過麗兒了。你是不是為了獻妾的事在鬧脾氣?”  

  “哼!”  

  “你真傻,還沒搞清楚狀況就亂生氣!其實那名女子我是收下來了,不過我已將她派去服侍母後。”剛從麗兒那裡知道這件事時,真讓龍桀有些啼笑皆非:原來他們兩個一直“溝通不良”。  

  聞言,海戀雙眸不禁露出喜悅之色。“你是說你不喜歡她?”  

  “當然,沒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來,快跟我回去吧!”  

  先前的憤怒早已自海戀的心中散去,她的喜悅由她粉頰上的笑靨可見一斑。  

  “海兒,你可是水晶宮最受寵的寵姬哪!尤其是父王還要我在三天後的登基大典前接你回宮,否則就不讓我繼位。你看,大家多寵你呀!”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概就是指正在回龍宮途中的兩人。  

  原本滿心歡喜的海戀,因龍桀的一席話,一顆心瞬間跌落谷底。  

  “你是因為要繼位才趕來接我的?”原來桀並非出自真心來接她……  

  “母後說要告知你一些為後之道,要我盡早接你回去。”佳人在懷的龍桀壓根兒沒聽出海戀語氣中的不對勁,仍沈浸在尋回心上人的愉快氛圍裡。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才不希罕當什麼龍後!”  

  海戀憤怒地掙脫龍桀的懷抱,頭也不回地再度飛往娘家瑤池。  

  徒留一臉茫然,還反應不過來的龍王太子一人回宮……  

  ☆  ☆  ☆  

  彩雲仙子一走進房,便見海戀從椅子上起身,手上拿著一張紙。  

  “我聽其他姊妹說你和太子恩愛幸福地回水晶宮了,怎麼又回來啦?”  

  思及龍桀對她的態度,海戀又忍不住怒火狂燃地向彩雲訴說方才發生的事情,兩眼早已氣得發紅。  

  “那你……”  

  “桀既然如此無情,我也毋需再顧慮其他!”她心一橫,抬眼看向彩雲,“我要休了他!”  

  彩雲驚愕地瞪大眼,不敢相信海戀會說出這種話來。“你在胡說些什麼?”她心裡突地昇起一股不安。  

  海戀毅然地道:“你替我將這封休夫狀交給他,告訴他: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他!”  

  語畢,她便化作一陣輕煙,消失蹤影。  

  ☆  ☆  ☆  

  看著手上的休夫狀,龍桀只覺得欲哭無淚。他沒想到自己的口拙,竟讓海戀如此誤會而狠心拋棄他,甚至丟下這紙休夫狀。  

  不成!他絕不能讓他的海兒就這樣離開。方才彩雲說海兒已私自下凡,打算讓自己的元神附在十二名投胎轉世的仙子身上。想要海兒回來,他必須親自下凡,從十二名轉世的女子身上找出海兒的元神。  

  據彩雲所言,附於凡間女子身上的元神將隱去仙氣,他的尋妻之路想必波折橫生。此外,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海兒,我的寵姬——等我,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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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5:15


  一道人影健步如飛、點步數尺,不經內院通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開文閣的門板,只手迅捷地至腰間取出匕首,旋即射向仍埋首文書間的朱熹宣。  

  只見他翩翩的合上書,以單手接下了匕首。  

  “熹康,你來了。”  

  朱熹宣話一畢,那男人隨即來到他的跟前,單腳膝跪,張著一雙熾人的黑眸,似笑非笑地道:“熹康向大哥請安。”  

  “熹康,你說笑了。”朱熹宣一瞧他這模樣,趕緊將他牽起;熹康這樣的跪安,豈不是擺明要折煞他了?  

  撇下一堆的文書,朱熹宣引著朱熹康來到一旁的紅木桌椅上,親自沏上一壺毛尖兒款待。  

  “最近可好?”朱熹宣將滾燙的山泉倒入壺中,逐一倒出兩杯醇香的茶,遞了一杯給他。直到此時,才算是瞧清了朱熹康的模樣。  

  打小時起,兩兄弟便是聚少離多,哪裡能有這般的閑情雅致?瞧瞧他,長高了、黑了、也更壯了;臉上的青澀之氣也褪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剛健沈穩,已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了。  

  朱熹康淺嘗了一小口茶,有型的唇隨即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大哥,你這不是在尋我開心嗎?”  

  放下茶杯,頓了一會兒,朱熹康俊朗的臉上隱隱浮現一絲痛楚神色。“大哥該是知道的,熹康現在是奉了聖諭南下,防守海域。”  

  “是昇官了。”朱熹宣淡淡地道。  

  鎮守南京城,遠離京畿,他已許久不曾過問國事;可不過問,並不代表他對朝內之事便一無所知。  

  “昇官?”朱熹康隔著紅木圓桌,對著朱熹宣扯開喉嚨大笑,笑中有著幾分自嘲、有著幾分傷痛。  

  “想當初,本王貴為聖上之旁親皇弟,受封為陬王爺,待年滿進畿,更是擢用為京街都指揮使,手領二十六支錦衣衛,說多風光便有多風光,可好景不常,北方胡虜內侵,本王再受封為征夷大將軍,被迫卸下都指揮使一職,待征夷有功,便又急著將我遣往江南,加封擄寇大將軍。”  

  朱熹康講得怒發沖冠,朱熹宣卻只是飲著茶,不發一語。  

  “這哪裡是昇官?名為封官授爵,實為貶官流放!”  

  在朝中,這樣的委屈和心酸只能往肚裡吞,現下可止不住了,眼前是他最親的兄長,他若是不能趁此時一吐為快,只怕自己會抑郁而終。  

  “宮中一片頹靡,吏治不修,稅賦嚴苛,是天子殘苛不仁;全國各地災患頻仍,是官吏的過失;何以受害的卻是無辜百姓?”這話不說則矣,一說便是不可收拾、欲罷不能。  

  “小心隔墻有耳。”朱熹宣淡淡地瞅了他一眼,神色自若地惕厲著。  

  他懂呀,全都懂,可……無奈……真是無奈!  

  “大哥說的是。”雖然滿腹怒氣無處可發,朱熹康卻也是努力地扯出笑容,將那股怨懟吞入腹中。畢竟,這並不是他今日來的主要目的,他最想做的事,並不只是呆坐著謾罵,而是想……  

  “你是要到蘇州上任?”朱熹宣倏地岔開話題,一雙迷人的黑眸,直瞧著朱熹康,像是要將他的身影牢牢地納入心裡,怕以後再也相見無期似的。  

  畢竟,身處這多變之世,誰又能料得準未來?  

  “是啊,熹康今日到此拜訪大哥,打算明早便前往蘇州。”朱熹康一口飲盡手中的茶,一雙眼便四處逡巡著,像是在找什麼;不消一彈指的時間,他便起身走到書櫃前,取出一副由南海諸國進貢而來的珍珠象棋,轉身興致勃勃地擺在紅木桌上。  

  “大哥,咱們來下盤棋吧,就像小時那般。”他是帶著笑的,可這笑中卻透露出些許的狡黠。  

  “下棋?”這可怪了,熹康向來沒耐性,總是無法平心靜氣地跟他好好下一盤棋,這會兒怎會跟他提出這個建議?  

  是他真的見識有所增長、不再毛躁浮動,還是他別有所圖?  

  “大哥,世事如棋,咱們下盤棋,說不定可以從這棋中找到一線玄機。”這分明帶著挑釁。  

  “熹康,你想說什麼,不妨直說吧。”若說他真不懂熹康話中的意思,那他可真是枉為熹康的兄長了。  

  朱熹康笑了笑,笑痕立現,看來是常笑之人。“我打算擁大哥為帝,將現今的聖上拿下。”  

  朱熹宣一聽,險些讓那毛尖兒給岔了氣。這……可是大逆不道、可連誅九族之大罪呀!  

  “放肆!熹康,你我都是聖上的旁親兄弟,豈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難道你不怕父王在天之靈無以為安?”這事萬萬不可,說什麼他都得要將熹康導回正途,絕不能讓熹康迷失在一念之間。  

  “大哥,當今聖上縱情酒色,久不涉政,放任身邊大臣作威作福,搞得天怒人怨,罵聲載道,這咱們能不管嗎?”這一番話說得義憤填膺,卻也是朱熹康最真切的想法。  

  若是那荒唐的人都能當得了天子,他的大哥又有何不可?  

  “大膽!就算是如此,也輪不到咱們造反!”熹康說的這些事,他全都知曉,可知道又如何?他能如何救那黎民百姓遠離這樣的恐懼?他自身也難保呀!  

  “為何咱們不能?大哥可是當年太上皇的龍子、是當今聖上的同胞親弟。只是當年大哥的母後怕大哥遭受不測,這才將大哥寄養在應天府中;這事,我打小時候便知道,只是心裡頭心疼了大哥乖舛的一生。”  

  朱熹宣和當今聖上可是親兄弟,卻因為後宮險惡,才被送往應天府,成了朱熹康的兄長。  

  而像大哥這般廉政愛民之人,卻只能一輩子待在應天府裡做個傀儡王爺,這他可不許。  

  “姨娘告訴你的?”  

  朱熹宣又是一抹無奈的笑,起身再以熱泉水沖入壺中。  

  “是的。”就算大哥貴為皇子,和他還是有著母親一代的血緣相連。“大哥,這天子之位是非你莫屬。”  

  “荒唐!我本無此心,你也不要再提此事!”朱熹宣怒斥著。  

  “大哥不必擔心,就算我現下手無兵權,兵部大人車軔也願鼎力相助。”朱熹康以為朱熹宣擔憂手無兵權,無以成事。  

  “住口!再出此言,莫怪我不念兄弟情誼!”朱熹宣臉色一沈、音調一啞,顯示他不願再多說的憤怒。“人要知天命、甘天命、安天命,讓自己的心落實,千萬別再執著於權、名、利、貴。”  

  真是反了,熹康說的那些話,豈是能掛在嘴邊的話?若不是兄弟,若不是他所珍惜的兄弟,他又何苦勸說?這一切都是天命,他又何苦與天斗、與天爭?  

  “可若是有所見而不言,豈不是愚忠?”面對儒雅的大哥首次破天荒地斥責他,他更是無法明白大哥話中的一番用意。  

  “當人子,不責其父之非;當人臣,宜數其君之罪?”朱熹宣目光冷然,神色嚴厲,又接著說道:“士為知己,臣盡忠節,便是值。”  

  “真是值?聖上懾於大哥的雄才大略、剛毅睿智,將大哥永生囚於應天府,大哥當真無所怨?”他真是看不下去了,為何大哥仍是如此固執己見?  

  “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這嗓音淩厲逼人,臉色卻蘊藏著無限悲慟。  

  朱熹康不懂,他真的無法體會朱熹宣的心情,只覺得這是他的愚忠,卻也不便再說什麼。  

  “大哥,你變了。”朱熹宣的忠貞不貳是他向來所了解的;然而,現今的淡泊名利,卻是他無法接受的變化。  

  “變了?”是嗎?若是真變了,也是為了她……  

  他手捧著瓷杯,注視著茶面的波紋,仿佛可以從這茶面瞧出個玉環彬來。然而,青黃色的茶面,只映出了他雙眸中的思念。  

  “熹康,你已屆而立之年,為何不成家?”他驀地問道。  

  “成家?”朱熹康一笑。雖然他不懂大哥何出此言,可他還是據實回答:“女人多嫉,熹康承受不起。”  

  朱熹宣一抬眼望著他。“哦,應是尚未遇到心儀之人。”  

  若是熹康同他一般,遇上了玉環彬那般的奇女人,他猶會如此想嗎?只怕權力、名利皆可為她盡拋。  

  “國將不國,何以為家?”朱熹康半是戲謔、半是正經地回答。“況且,我可不曾遇過能讓我魂牽夢縈的女子呢!我懷疑這全天下的好女人,都已入了後宮、納入聖上的羽翼之下了。”  

  女人?嘖,大哥還真是有點古怪,竟與他談起這個話題,莫非是他心中已有了令他夜不成眠的女子?  

  “不,為兄見過比之更甚的女子,而且……”與時下的女子不同,更與那些為了榮華富貴而進宮的女子大不同。  

  “那……那名女子呢?”這下他可感興趣了。  

  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如此牽動大哥銅墻鐵壁般的心呢?  

  朱熹宣一口飲盡杯中滾燙的茶水,讓那火熱的灼燙,緩和他思念的心。“熹康,你若是一路往蘇州去,不如先到杭州走一遭吧。”  

  “杭州?”  

  “替我到杭州玉色樓捎個口信。”再一次喝下那滾燙的思念,卻無法讓心中翻飛的思念稍加平復。  

  “什麼口信?”大哥一生無法走出應天府,何以能夠到杭州一遭?  

  “告訴玉色樓的環彬姑娘,美人如花隔雲端……”  

  朱熹康愣了會兒,隨即允諾:“熹康記得了。”  

  ☆  ☆  ☆  

  一路風塵僕僕,初到杭州之時,正值夏末夕沈之際……  

  夕照將沈之際,射出的不再是萬道金芒,而是揉和了艷紅與澄明,形成一環無缺的圓,在灰蒙的晚天與各色交織成的綺麗彩霞中緩緩墜落。  

  卻又像是要在人世間留下最深情的一瞥似的,夕陽西下所展現的往往是無與倫比的璀璨和挾帶著蒼茫的絢爛,形成令人心醉得幾乎有點不忍且不捨的悵然之美;又像是欲藉著無形光華,流繪成一幅魔幻般的美麗天色,在世人心中留下剎那的永恆。  

  碧綠色的湖心映著橙黃色的夕日,襯著湖畔邊的點點畫舫,染成一幅炫惑人心的湖邊山水。  

  這樣的光景,也只有在杭州城裡才有幸得見,朱熹康第一次對著晚霞有著心折的贊嘆。  

  “灝戒,這杭州城可真與京城有所不同呀!”  

  身旁的侍從趕緊趨近於他的身後,對著他的話語有著同樣的見解。“王爺,說的是。”  

  “灝戒,在這地方,可別再叫我王爺,若是引起一番騷動,那豈不是擾了我的興致。”  

  朱熹康只手搖扇,唇角帶笑,一雙灼亮的黑眸隨意地四處觀看著,像是賞不盡杭州城的美。  

  “灝戒明白了,爺。”灝戒必恭必敬地道。  

  “那麼,你先向一旁百姓詢問玉色樓的去處吧。”望著湖邊這等閑情逸致,朱熹康的臉色亦趨松緩。  

  若是大明的江山,皆如杭州城這般豐饒富庶,皆如杭州城這般悠然自得,他也用不著憂心這天下的何去何從了。  

  一思及此,朱熹康燦亮的俊顏不禁一黯,莫名憂心的惆悵席卷他的心,揚在嘴角的笑,也不自覺地斂起。  

  “爺。”詢問百姓而回的灝戒侍立一旁,身形如影、來去須臾之間,便已打探到玉色樓的所在。  

  可……這似乎讓他有點難於啟齒……  

  “怎麼著?”朱熹康輕搖手中的扇子,低問道。  

  “這玉色樓是……妓院。”  

  “妓院?”朱熹康突地一驚,立即收攏了手中的扇子,一雙利眸凝在灝戒的身上。“此事當真?”  

  “是。”  

  這下子,朱熹康可真是驚嚇到了。達官貴人至妓院裡狎妓,原是一般風流韻事,壓根兒不用如此大驚小怪。可是,上妓院的如果是他的大哥,這便讓他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這絕不是大哥會做的事,但大哥卻做了,顯然這事並不如他所想像的那般簡單;如此一來,他可得好好想想,斟酌、斟酌。  

  他仰望著天,頓覺天色已暗,明月高昇,眾星隱晦,一圈圈的月華開始灑向人間,落下一地琉璃與瓊瑤,清澄一片,遍地如銀,映雪生輝。仿若世間無一處無月光,月光也無所不在地遍灑,像是無私、無我一般。  

  “灝戒,今兒個是中秋嗎?”朱熹康突地出聲問。  

  灝戒抬眼望著初昇的月,寡言地道:“是。”  

  是嗎?月圓人團圓,而他卻在這時候被貶往蘇州城,想來,也真是可笑。  

  但是,這都無妨;或許,他可以替大哥尋覓那位刻骨銘心的女子,讓乖舛一生的大哥能夠與之團圓。  

  至於他,或許將要孤身終老……  

  “灝戒,快快帶路往玉色樓走,讓我瞧瞧那環彬姑娘有何能耐,居然能夠擄獲大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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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5:56


  朱熹康激賞地望著她,陰隼的黑瞳難得地露出一抹笑意。  

  “姑娘真是好眼力。”  

  玉琬琰手搖著青瓷壺,在兩個青瓷杯上倒出青黃色的茶水,剎那之間,整座橋坊裡全是一股清爽甘醇的甜味。  

  “爺,不妨先嘗嘗琬琰的手藝。”  

  朱熹康笑睇著她,單手接過滾燙的青瓷杯,豪爽地呷了一大口,絲毫不將這燙意放在心上。  

  “龍井清香,妙在淡中有味!”他驚嘆道;小小一位花娘,竟有著如此的好手藝。  

  “爺,果真對茶有著深入見解。”玉琬琰淺呷了一小口,縴縴玉指拿了塊核桃糕稍填了肚子,便又繼續道:“不過,爺兒並不是為了呷茶才來這一趟的,是吧?不妨將來事同琬琰說也是一般。”  

  雖然他同她一般愛茶,她已對他多了一份好感,可這並不代表她已經忘了來這橋坊的主因是為了探這人的虛實。  

  “敢問姑娘與那環彬姑娘是何關係?”朱熹康眉一挑,嘴一扯,爽颯地勾起迷人的笑。  

  他聽到了,她方才稱自個兒是琬琰,所以她絕不會是玉環彬,他可以先放下心,向她探探環彬姑娘的事,再來談她與他。  

  畢竟,知心難求且難逢。  

  玉琬琰一挑眉,瀲灩的眸子水靈靈地望進他的眼裡,心裡頭研判著他的用意為何。  

  “環彬是家姐,敢問爺尋她是……”  

  “此乃煙花之地,尋著花魁,還能為哪樁?”朱熹康咧嘴笑著,天生的王者尊貴氣息立現。  

  他方到此地時,便已向花娘們詢問玉環彬的事,豈知,除了她是三年前艷冠群倫的花魁之外,她的身份、背景,以及她為何會淪落至玉色樓的事皆是一片空白,這反倒挑起他的好奇。  

  朱熹康徐緩地搖著扇子,嘴邊勾著一抹邪魅的笑意,恣狂的黑色眼瞳更是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打轉。  

  “家姐已嫁作人婦,和玉色樓不再有任何關係。”玉琬琰沈著地打量著他,一雙水漾的笑眸直瞅著他。  

  “已嫁作人婦?”他一驚。  

  原來如此。朱熹康不疾不徐地收起扇柄,心裡頭響起朱熹宣所說的那句話,這豈不擺明了大哥早知道她已是人妻,所以才有感而發的。  

  若是可能,他倒真想會她一會,瞧瞧是恁地美顏,可以將大哥穩如磬石的心搞得神魂顛倒。  

  “不能見她一面?”  

  “不便之處,還請爺多見諒。”玉琬琰笑容可掬地回著,心中倒是不甚開懷。一般人若是知曉大姐已為人婦,必是不再追問;而這人,居然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還想再見大姐一面,實是無恥!  

  她絕不能讓大姐和這登徒子相見,免得擾了大姐和春雷哥的感情,玉琬琰在心中思忖道。  

  “真不能見面?”朱熹康勾起邪佞的笑,俊顏之上更是帶著三分的魅惑。  

  有著玉琬琰這般的美人在前,他倒不是非和玉環彬見上一面,只不過是受人之托,他總得把話帶到才可。  

  玉琬琰掩面而笑,秋波流轉之中,兩泓瀲灩水眸含嗔帶媚地望向朱熹康,倒讓他險些失了魂魄。  

  ☆  ☆  ☆  

  “這位爺,你開口、閉口全是家姐環彬,琬琰好生難過。”玉琬琰移著柔弱的身子斜依在朱熹康疊起的腿上,蔥白玉指更是似有情、若無意地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掠過。  

  朱熹康斂下眼享受著美人坐懷,性感的唇瓣扯起迷人的詭美。  

  他並不在意坐擁美人,甚至可以說,這女人挺對他的味兒的。可是今兒個,他有要事在身,他得先將大哥的話擱在心上才行。  

  “可我今兒個是為玉環彬而來,若見不著她,豈不掃興?”肆佞的笑意不斷地掛在唇邊。  

  “你見過家姐?”玉琬琰楚楚可憐地撐起細瘦腰肢,抬起螓首,一雙水朦大眼直視他邃遠的黑眸。  

  “是沒見過。不過,素聞玉環彬之姿艷絕人寰,文雅之風彬彬斯文,可是煙花地之一絕;再則,聽聞與之同床,被翻紅浪真銷魂,若是讓她就此嫁作人婦,豈不讓她的夫君得了便宜?”  

  這些話,全都是同那花娘身上打撈來的,屬不屬實,他可不知。但是,大哥能與如此佳人有過一段緣,想必這話中的成分,屬實居多。  

  不過,沒見到人,再則已是人婦,他便少了一分趣味。他無法想像她是如何美若天仙,更無心與有夫之婦牽扯糾纏;倒是眼前柔情婉媚的玉琬琰,多吸引了他三分。  

  玉琬琰聞言,身子倏地一僵,眸中凝滯著殺氣,卻又在霎時之間,換上了甜笑,直讓朱熹康以為自個兒看錯了眼。  

  “爺兒說話真是淫穢。”玉琬琰假作嬌羞地將螓首埋入他寬廣的胸間,一手探入衣襟裡頭,搓揉著他的胸。  

  耳畔突傳來粗重醇厚的低息聲,玉琬琰暗慶自己總算讓他稍轉了來意。  

  “男人不都是一般。”朱熹康雙手托在她俏挺的臀瓣上,將她拽入懷裡,以他已挺立的勃起煽情地滑搓她的股間。  

  聽聞玉環彬恍若洛神再世、天仙降凡,可眼前的玉琬琰更像是傳聞中的比擬模樣,更勾起他想擁有她的欲望。  

  “爺,琬琰還是清倌?!”玉琬琰嬌聲嗔道,旋即推開了他的身子,坐回自個兒原本的位子上。  

  男人,便是要欲擒故縱、欲迎還拒,才能將他駕馭;這話是祝嬤嬤還在世時,同她諄諄告誡的。  

  現下,她可真是看得明白了;他如鷹隼般的黑眸不再帶笑,反倒是染上一股氤氳欲念,染沈了他的眼。  

  “哦?當真是清倌?”朱熹康挑起了眉,有趣地打量著,細思她話中的可能性,嘴角緩緩地勾出一道冷冽的笑痕。望著她似有意、若無情地斂下眼,動作純熟地回開他凝注的眼,他便知這女子並不是第一次遇上此番陣仗,若說她已是個任人蹂躪的娼妓,他倒還相信幾分,若說她是清倌……  

  他可不是傻子,豈會不懂她眸底狡黠誘引的光芒。  

  可若是要和她會上一會,他倒還頗有興致瞧瞧她在玩什麼把戲,就當是到蘇州上任前的消遣吧!  

  “爺,琬琰是賣笑不賣身的。”  

  玉琬琰清瀅的美眸流轉,心中的詫異愈深,她已吩咐二姐在糕點中撒下迷葯,怎過了一刻鐘,他依舊沒有發作的反應,難不成二姐忘了?  

  不,二姐不會忘的。玉琬琰扮著笑臉,腦袋瓜子卻循著這詭異之處思量。  

  再不然,他便是一個武功高深之人了;方才她湊近他的身子,發現他比常人結實多了,頸邊的脈象倒也沈穩,若說他是個練武之人,絕非誇言。可是如此一來,她該如何逃過這一劫?  

  “真是如此?”朱熹康淡笑地扯開唇邊的詭美笑容,一雙飽含欲望的黑眸直視著她,讓玉琬琰不自覺地一陣冷顫。  

  “琬琰一生坎坷,落入煙花之地只為了覓得一地安身,只求一生在這玉色樓裡到老。”玉琬琰靈秀的小臉上染上一層哀戚,兩泓水潭般的眸子瀲灩流轉,似假還真,讓朱熹康猜不透她的話是真是假。  

  “沒想過要偎於男人身邊,為妻、為妾?”朱熹康輕移著身軀,不疾不徐地靠近玉琬琰的身邊,大手輕蓋著她的無瑕柔荑。  

  “琬琰自是想過,可……”玉琬琰輕抬螓首,水眸瞅凝著朱熹康魔性般的黑眸,心頭突地一跳,隨即又垂下眼眸說道:“人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又有誰願意真心地對待咱們?”  

  “琬琰說自個兒是清倌,爺……不是也不信嗎?”玉琬琰輕擰眉頭,水眸微漾,煞是折騰朱熹康的心。  

  “是我失言,還請琬琰姑娘別介意。”朱熹康挑起濃眉,唇角邊的笑痕恣肆地展揚,似是極享受玉琬琰的調情。  

  他的大手肆無忌憚地遊走在玉琬琰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恣意妄為地掐住她豐滿的胸,粗悍地拉扯雪白薄衫底下的蓓蕾。  

  朱熹康雖是展笑注視著她,卻突地感覺這懷中的女子,和一個女孩有幾分相似,而那女孩是誰……他倒是憶不起來了。  

  像她這般惹人憐愛的女子,盡管身處煙花之地,想必也是官宦子弟、富貴人家亟欲納為妻妾的人兒吧。  

  朱熹康想著這個問題,冷邪的口卻不由自主地開口:“琬琰心中可有心怡的男人?”他突地一問,甚至,連自個兒也不懂為何就這麼地問出口。  

  玉琬琰一愣,全身不住地微顫,卻又無法阻止他這般地唐突。真是個下流胚子,她還不曾見過如此無禮的漢子,居然如此輕鄙她的身子,既然如此,也莫怪她的無情。  

  ☆  ☆  ☆  

  “琬琰無心高攀,卻又不想低就。”玉琬琰馴服地偎在他溫熱的懷裡,指尖不著聲色地輕撫在他長滿粗繭的大手上。“琬琰要的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武將之力拔山河,文相之足智多謀,千金之軀,龍神之體。”  

  玉琬琰頓了一頓,仰上螓首,輕啟酥人心肺的粲笑。“爺,琬琰會不會太貪心了?”  

  話一說完,她立即送上紅唇貼向他的唇,粉舌恣意地竄入他的口中,送出一丸迷葯。  

  朱熹康倏地一驚,連忙推開她,卻不及將口中葯丸吐出,他的雙眼一瞪,懾人的氣勢表露無疑。“你弄了什麼東西給本王?”  

  他惱極了,想不到自己也有這般大意的時候,竟讓一個小小花娘趁他不防,對他如此放肆;可他還沒聽她說出話語,眼前一黑,旋即昏厥過去。  

  玉琬琰站起身子,俯首望著他,心底詫異他方才說出口的話——  

  本王?  

  難道他是個王爺?  

  可能嗎?  

  瞧他身穿錦衣華服,繡著雙虎的長袍邊還鑲上金線,由此可見,他的出身必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  

  止不住心頭的疑問,玉琬琰在他的身旁蹲下,先確定他的呼吸十分的平穩,有如睡寐一般,才又十分小心地將小手探進他的身上,輕輕地解開他的衣襟,翻開他的錦衣長袍。  

  發覺脖子上並沒有懸掛著王室象征的印信,輕擰著柳眉,再逐一地往下探去,解開他腰間的錦帶。  

  翻開外衣,看見裡頭的腰間懸著金鎖片,一旁還有嵌著青玉的綬帶,玉琬琰倏地一愣,這東西……她似乎曾在哪兒見過……  

  是在哪裡呢?  

  玉琬琰斂下清灩的水眸,仔細地回想著,卻沒發覺身旁的男人,正以一雙陰鷙邪冷的雙眼望著她。  

  他的大手猝然一拉,玉琬琰的身子猛地落入他堅實的懷裡。  

  “你……”玉琬琰驚慌失措地說不出一句話,一雙瀲灩的眸子瞬然失色。  

  “本王怎麼來著?”朱熹康將她反壓在身下,詭邪的唇冷冷地逸出怒意,雙眸狂佞地瞪視著她。  

  他真是太大意了,才會著了她的道;若不是自小習過噬毒以防,將那葯丸先含在口中,現下想必已遭了她的毒手。  

  不過,這事尚有蹊蹺;她若是有意取他的性命、或是劫取他身上值錢的玩意兒,也早該下手了,怎會杵在他的身旁,像是在思忖著什麼似的。  

  “你放開我!”玉琬琰驚慌地扭動身子,以求脫離他的鉗制,孰知,他的雙臂堅實如鐵,身重如山,擺明是以男人之姿欺她。  

  “放開你?”朱熹康笑出聲,將俊臉移近她的小臉,一雙魔性的黑眸直盯著她。“本王還沒將你論罪,你憑什麼要我放開?”  

  先不論她將他迷昏所為何事,現下逼在眼前的是嬌柔卻又絕色的她,已經十足地引起他征服的欲望。  

  “你要將我論罪?”玉琬琰輕喊著。  

  她驚駭的睜大眼直瞅著他,她只是想要阻止他對自個兒的唐突,倒沒想到她這斯的舉動,反倒讓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惹了禍上身,她倒是不怕,怕的是……玉色樓裡的姐妹們,若是因她而出了什麼亂子,她要拿什麼臉見姐妹們?  

  “琬琰一人做事一人當,願任憑爺處置,可……千萬別因為琬琰而傷了玉色樓裡的姐妹。”玉琬琰義無反顧地道。  

  她不怕死,可是她不能拿姐妹們的命開玩笑。  

  “哦?”朱熹康幽邃的眼眸閃了閃,一道復雜的眸光瞬地閃入,嘴角隨即勾起一道笑痕。  

  “那本王可要你履行你的諾言了……”朱熹康話一說完,隨即俯下頭,吻住她嬌嫩的唇瓣,讓原本合在口中的葯丸導入她的口中。  

  玉琬琰一怔忡,想要掙扎已來不及,她眼眸逐漸沈重,在昏去之前,她的眸中只映入笑得放肆的朱熹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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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6:08


  朱熹康激賞地望著她,陰隼的黑瞳難得地露出一抹笑意。  

  “姑娘真是好眼力。”  

  玉琬琰手搖著青瓷壺,在兩個青瓷杯上倒出青黃色的茶水,剎那之間,整座橋坊裡全是一股清爽甘醇的甜味。  

  “爺,不妨先嘗嘗琬琰的手藝。”  

  朱熹康笑睇著她,單手接過滾燙的青瓷杯,豪爽地呷了一大口,絲毫不將這燙意放在心上。  

  “龍井清香,妙在淡中有味!”他驚嘆道;小小一位花娘,竟有著如此的好手藝。  

  “爺,果真對茶有著深入見解。”玉琬琰淺呷了一小口,縴縴玉指拿了塊核桃糕稍填了肚子,便又繼續道:“不過,爺兒並不是為了呷茶才來這一趟的,是吧?不妨將來事同琬琰說也是一般。”  

  雖然他同她一般愛茶,她已對他多了一份好感,可這並不代表她已經忘了來這橋坊的主因是為了探這人的虛實。  

  “敢問姑娘與那環彬姑娘是何關係?”朱熹康眉一挑,嘴一扯,爽颯地勾起迷人的笑。  

  他聽到了,她方才稱自個兒是琬琰,所以她絕不會是玉環彬,他可以先放下心,向她探探環彬姑娘的事,再來談她與他。  

  畢竟,知心難求且難逢。  

  玉琬琰一挑眉,瀲灩的眸子水靈靈地望進他的眼裡,心裡頭研判著他的用意為何。  

  “環彬是家姐,敢問爺尋她是……”  

  “此乃煙花之地,尋著花魁,還能為哪樁?”朱熹康咧嘴笑著,天生的王者尊貴氣息立現。  

  他方到此地時,便已向花娘們詢問玉環彬的事,豈知,除了她是三年前艷冠群倫的花魁之外,她的身份、背景,以及她為何會淪落至玉色樓的事皆是一片空白,這反倒挑起他的好奇。  

  朱熹康徐緩地搖著扇子,嘴邊勾著一抹邪魅的笑意,恣狂的黑色眼瞳更是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打轉。  

  “家姐已嫁作人婦,和玉色樓不再有任何關係。”玉琬琰沈著地打量著他,一雙水漾的笑眸直瞅著他。  

  “已嫁作人婦?”他一驚。  

  原來如此。朱熹康不疾不徐地收起扇柄,心裡頭響起朱熹宣所說的那句話,這豈不擺明了大哥早知道她已是人妻,所以才有感而發的。  

  若是可能,他倒真想會她一會,瞧瞧是恁地美顏,可以將大哥穩如磬石的心搞得神魂顛倒。  

  “不能見她一面?”  

  “不便之處,還請爺多見諒。”玉琬琰笑容可掬地回著,心中倒是不甚開懷。一般人若是知曉大姐已為人婦,必是不再追問;而這人,居然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還想再見大姐一面,實是無恥!  

  她絕不能讓大姐和這登徒子相見,免得擾了大姐和春雷哥的感情,玉琬琰在心中思忖道。  

  “真不能見面?”朱熹康勾起邪佞的笑,俊顏之上更是帶著三分的魅惑。  

  有著玉琬琰這般的美人在前,他倒不是非和玉環彬見上一面,只不過是受人之托,他總得把話帶到才可。  

  玉琬琰掩面而笑,秋波流轉之中,兩泓瀲灩水眸含嗔帶媚地望向朱熹康,倒讓他險些失了魂魄。  

  ☆  ☆  ☆  

  “這位爺,你開口、閉口全是家姐環彬,琬琰好生難過。”玉琬琰移著柔弱的身子斜依在朱熹康疊起的腿上,蔥白玉指更是似有情、若無意地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掠過。  

  朱熹康斂下眼享受著美人坐懷,性感的唇瓣扯起迷人的詭美。  

  他並不在意坐擁美人,甚至可以說,這女人挺對他的味兒的。可是今兒個,他有要事在身,他得先將大哥的話擱在心上才行。  

  “可我今兒個是為玉環彬而來,若見不著她,豈不掃興?”肆佞的笑意不斷地掛在唇邊。  

  “你見過家姐?”玉琬琰楚楚可憐地撐起細瘦腰肢,抬起螓首,一雙水朦大眼直視他邃遠的黑眸。  

  “是沒見過。不過,素聞玉環彬之姿艷絕人寰,文雅之風彬彬斯文,可是煙花地之一絕;再則,聽聞與之同床,被翻紅浪真銷魂,若是讓她就此嫁作人婦,豈不讓她的夫君得了便宜?”  

  這些話,全都是同那花娘身上打撈來的,屬不屬實,他可不知。但是,大哥能與如此佳人有過一段緣,想必這話中的成分,屬實居多。  

  不過,沒見到人,再則已是人婦,他便少了一分趣味。他無法想像她是如何美若天仙,更無心與有夫之婦牽扯糾纏;倒是眼前柔情婉媚的玉琬琰,多吸引了他三分。  

  玉琬琰聞言,身子倏地一僵,眸中凝滯著殺氣,卻又在霎時之間,換上了甜笑,直讓朱熹康以為自個兒看錯了眼。  

  “爺兒說話真是淫穢。”玉琬琰假作嬌羞地將螓首埋入他寬廣的胸間,一手探入衣襟裡頭,搓揉著他的胸。  

  耳畔突傳來粗重醇厚的低息聲,玉琬琰暗慶自己總算讓他稍轉了來意。  

  “男人不都是一般。”朱熹康雙手托在她俏挺的臀瓣上,將她拽入懷裡,以他已挺立的勃起煽情地滑搓她的股間。  

  聽聞玉環彬恍若洛神再世、天仙降凡,可眼前的玉琬琰更像是傳聞中的比擬模樣,更勾起他想擁有她的欲望。  

  “爺,琬琰還是清倌?!”玉琬琰嬌聲嗔道,旋即推開了他的身子,坐回自個兒原本的位子上。  

  男人,便是要欲擒故縱、欲迎還拒,才能將他駕馭;這話是祝嬤嬤還在世時,同她諄諄告誡的。  

  現下,她可真是看得明白了;他如鷹隼般的黑眸不再帶笑,反倒是染上一股氤氳欲念,染沈了他的眼。  

  “哦?當真是清倌?”朱熹康挑起了眉,有趣地打量著,細思她話中的可能性,嘴角緩緩地勾出一道冷冽的笑痕。望著她似有意、若無情地斂下眼,動作純熟地回開他凝注的眼,他便知這女子並不是第一次遇上此番陣仗,若說她已是個任人蹂躪的娼妓,他倒還相信幾分,若說她是清倌……  

  他可不是傻子,豈會不懂她眸底狡黠誘引的光芒。  

  可若是要和她會上一會,他倒還頗有興致瞧瞧她在玩什麼把戲,就當是到蘇州上任前的消遣吧!  

  “爺,琬琰是賣笑不賣身的。”  

  玉琬琰清瀅的美眸流轉,心中的詫異愈深,她已吩咐二姐在糕點中撒下迷葯,怎過了一刻鐘,他依舊沒有發作的反應,難不成二姐忘了?  

  不,二姐不會忘的。玉琬琰扮著笑臉,腦袋瓜子卻循著這詭異之處思量。  

  再不然,他便是一個武功高深之人了;方才她湊近他的身子,發現他比常人結實多了,頸邊的脈象倒也沈穩,若說他是個練武之人,絕非誇言。可是如此一來,她該如何逃過這一劫?  

  “真是如此?”朱熹康淡笑地扯開唇邊的詭美笑容,一雙飽含欲望的黑眸直視著她,讓玉琬琰不自覺地一陣冷顫。  

  “琬琰一生坎坷,落入煙花之地只為了覓得一地安身,只求一生在這玉色樓裡到老。”玉琬琰靈秀的小臉上染上一層哀戚,兩泓水潭般的眸子瀲灩流轉,似假還真,讓朱熹康猜不透她的話是真是假。  

  “沒想過要偎於男人身邊,為妻、為妾?”朱熹康輕移著身軀,不疾不徐地靠近玉琬琰的身邊,大手輕蓋著她的無瑕柔荑。  

  “琬琰自是想過,可……”玉琬琰輕抬螓首,水眸瞅凝著朱熹康魔性般的黑眸,心頭突地一跳,隨即又垂下眼眸說道:“人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又有誰願意真心地對待咱們?”  

  “琬琰說自個兒是清倌,爺……不是也不信嗎?”玉琬琰輕擰眉頭,水眸微漾,煞是折騰朱熹康的心。  

  “是我失言,還請琬琰姑娘別介意。”朱熹康挑起濃眉,唇角邊的笑痕恣肆地展揚,似是極享受玉琬琰的調情。  

  他的大手肆無忌憚地遊走在玉琬琰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恣意妄為地掐住她豐滿的胸,粗悍地拉扯雪白薄衫底下的蓓蕾。  

  朱熹康雖是展笑注視著她,卻突地感覺這懷中的女子,和一個女孩有幾分相似,而那女孩是誰……他倒是憶不起來了。  

  像她這般惹人憐愛的女子,盡管身處煙花之地,想必也是官宦子弟、富貴人家亟欲納為妻妾的人兒吧。  

  朱熹康想著這個問題,冷邪的口卻不由自主地開口:“琬琰心中可有心怡的男人?”他突地一問,甚至,連自個兒也不懂為何就這麼地問出口。  

  玉琬琰一愣,全身不住地微顫,卻又無法阻止他這般地唐突。真是個下流胚子,她還不曾見過如此無禮的漢子,居然如此輕鄙她的身子,既然如此,也莫怪她的無情。  

  ☆  ☆  ☆  

  “琬琰無心高攀,卻又不想低就。”玉琬琰馴服地偎在他溫熱的懷裡,指尖不著聲色地輕撫在他長滿粗繭的大手上。“琬琰要的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武將之力拔山河,文相之足智多謀,千金之軀,龍神之體。”  

  玉琬琰頓了一頓,仰上螓首,輕啟酥人心肺的粲笑。“爺,琬琰會不會太貪心了?”  

  話一說完,她立即送上紅唇貼向他的唇,粉舌恣意地竄入他的口中,送出一丸迷葯。  

  朱熹康倏地一驚,連忙推開她,卻不及將口中葯丸吐出,他的雙眼一瞪,懾人的氣勢表露無疑。“你弄了什麼東西給本王?”  

  他惱極了,想不到自己也有這般大意的時候,竟讓一個小小花娘趁他不防,對他如此放肆;可他還沒聽她說出話語,眼前一黑,旋即昏厥過去。  

  玉琬琰站起身子,俯首望著他,心底詫異他方才說出口的話——  

  本王?  

  難道他是個王爺?  

  可能嗎?  

  瞧他身穿錦衣華服,繡著雙虎的長袍邊還鑲上金線,由此可見,他的出身必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  

  止不住心頭的疑問,玉琬琰在他的身旁蹲下,先確定他的呼吸十分的平穩,有如睡寐一般,才又十分小心地將小手探進他的身上,輕輕地解開他的衣襟,翻開他的錦衣長袍。  

  發覺脖子上並沒有懸掛著王室象征的印信,輕擰著柳眉,再逐一地往下探去,解開他腰間的錦帶。  

  翻開外衣,看見裡頭的腰間懸著金鎖片,一旁還有嵌著青玉的綬帶,玉琬琰倏地一愣,這東西……她似乎曾在哪兒見過……  

  是在哪裡呢?  

  玉琬琰斂下清灩的水眸,仔細地回想著,卻沒發覺身旁的男人,正以一雙陰鷙邪冷的雙眼望著她。  

  他的大手猝然一拉,玉琬琰的身子猛地落入他堅實的懷裡。  

  “你……”玉琬琰驚慌失措地說不出一句話,一雙瀲灩的眸子瞬然失色。  

  “本王怎麼來著?”朱熹康將她反壓在身下,詭邪的唇冷冷地逸出怒意,雙眸狂佞地瞪視著她。  

  他真是太大意了,才會著了她的道;若不是自小習過噬毒以防,將那葯丸先含在口中,現下想必已遭了她的毒手。  

  不過,這事尚有蹊蹺;她若是有意取他的性命、或是劫取他身上值錢的玩意兒,也早該下手了,怎會杵在他的身旁,像是在思忖著什麼似的。  

  “你放開我!”玉琬琰驚慌地扭動身子,以求脫離他的鉗制,孰知,他的雙臂堅實如鐵,身重如山,擺明是以男人之姿欺她。  

  “放開你?”朱熹康笑出聲,將俊臉移近她的小臉,一雙魔性的黑眸直盯著她。“本王還沒將你論罪,你憑什麼要我放開?”  

  先不論她將他迷昏所為何事,現下逼在眼前的是嬌柔卻又絕色的她,已經十足地引起他征服的欲望。  

  “你要將我論罪?”玉琬琰輕喊著。  

  她驚駭的睜大眼直瞅著他,她只是想要阻止他對自個兒的唐突,倒沒想到她這斯的舉動,反倒讓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惹了禍上身,她倒是不怕,怕的是……玉色樓裡的姐妹們,若是因她而出了什麼亂子,她要拿什麼臉見姐妹們?  

  “琬琰一人做事一人當,願任憑爺處置,可……千萬別因為琬琰而傷了玉色樓裡的姐妹。”玉琬琰義無反顧地道。  

  她不怕死,可是她不能拿姐妹們的命開玩笑。  

  “哦?”朱熹康幽邃的眼眸閃了閃,一道復雜的眸光瞬地閃入,嘴角隨即勾起一道笑痕。  

  “那本王可要你履行你的諾言了……”朱熹康話一說完,隨即俯下頭,吻住她嬌嫩的唇瓣,讓原本合在口中的葯丸導入她的口中。  

  玉琬琰一怔忡,想要掙扎已來不及,她眼眸逐漸沈重,在昏去之前,她的眸中只映入笑得放肆的朱熹康……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1 02:16:29


  “丁哥哥、仲秋哥哥。”年約五歲的小女娃坐在涼亭裡,雙手上皆沾滿核酥糕的屑兒,拉開喉嚨大喊著前方的兩名男子。  

  “小娃兒,你吃你的糕點,吱喳個什麼勁兒?”名喚仲秋的少年回過頭望著她,一臉不滿。  

  他同丁戒灝正在研讀兵法,哪裡容得了這小女娃在一旁喳吵。  

  “小四,怎麼來著?”丁戒灝一臉斯文走向小女娃的身邊,向一旁伺候的婢女取來手絹,擦凈她的小手。  

  “小四要喝茶。”小女娃肥短白嫩的小指頭指著一旁早已燒滾的山泉水。  

  “真是個貪吃的小娃兒。”名喚仲秋的男子,搖了搖頭,便走至一旁,拿起那燒滾的水壺,即要倒入石桌上的茶壺裡頭。  

  “不要,我要丁哥哥倒。”小女娃執拗地使性子。  

  她最討厭他了,每次都同她搶丁哥哥,若是他不來這兒的話,丁哥哥也不會不理她;他……最好不見了,才不會同她搶丁哥哥。  

  “我倒即可。”仲秋不理睬她的執拗,逕自掀起壺蓋,作勢要往裡頭沖入山泉水,孰知,她的小手居然伸了過來,蓋在茶壺上方,他一驚,急忙收手。  

  “你在搞什麼?”確定滾燙的山泉水沒燙在她的白玉小手上才松了口氣,隨即勃然大怒,一雙邪冷的黑眸緊緊地盯住她清麗的小臉。  

  “我不讓你倒!”小女娃無視他的暴怒,走到他的面前,和他搶奪水壺。  

  “你,無理取鬧!”這麼一大壺燒燙的山泉水,絕不是她所能提的危險物品,說什麼,他也不可能讓她碰觸這個東西!  

  仲秋將水壺提得高過她的頭頂,任憑她的肥短小手如何勾弄也無法拿到,她一氣,索性將他推倒。  

  仲秋沒料到她會這麼一推,身子一時不穩,往後一倒,滾燙的山泉水眼看要落下,他一把推開小女娃兒,山泉水閃過她的身軀,狠狠地倒向他的下身……  

  仲秋一時忍痛不住哀叫了一聲,自腰以下,皆被滾燙的山泉水淋過……  

  小女娃睜大了眼眸,一時呆愣住;她沒想到會這樣,她沒想過要害他的,她只是想要……拿過水壺,他不依,她才會……  

  一旁的婢女已亂了手腳,取出一旁沁涼的山泉水淋灑在他的雙腿上。  

  他哀痛的俊顏上沁著斗大的汗珠,可是美形的唇口不再發出痛吟,像是怕引來其他下人的注意。  

  “小四,你還不快過來看看你的仲秋哥哥!”丁戒灝難得聲色俱厲地吼著她。  

  “對不起!”丁戒灝這一吼,讓盈聚在她絕美眼眶中的淚水落下,她踏著小碎步,趴伏在一旁,睜著一雙靈秀瀲灩的水眸,歉疚地注視著仲秋。“仲秋哥哥,對不起……”  

  “算了、算了,你沒事就好。”看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他有再多氣也發不出來了。  

  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小女娃自懷中取出一塊青白相間的玉佩,放置在他的胸前。“我把爹爹送我的玉佩給你,讓你長命百歲。”  

  仲秋挑起眉,魔性的笑勾在唇邊,他抬起勾人心魂的黑眸望向身旁的丁戒灝。  

  “戒灝,你尚未過門的小媳婦兒,送了個定情物給我,我可以收嗎?”  

  “若是小四喜歡你,我是不介意的。”丁戒灝看著他,扯出一抹苦笑。  

  他待小四有若自個兒的親妹子,況且她的年紀尚小,何來男女之情?可這門親事是長輩們做的主,他無權拒絕,可若是他想……倒也是無不可。  

  “啐,她是你的媳婦兒,你居然不介意?”仲秋哼了他一口。  

  “小四不能當仲秋哥哥的媳婦兒,照顧仲秋哥哥嗎?”小女娃的無塵雙瞳淚水盈眶,楚楚可憐得惹人憐愛。  

  “好,若是我沒有媳婦兒,你就得當我的媳婦兒,照顧我一輩子。”他的詭邪雙眸勾著她,俊俏的臉上閃現霸氣,且放肆地大笑。  

  ☆  ☆  ☆  

  玉琬琰朦朦朧朧地睜開水眸,仍搞不清楚方才的夢境是真是假,只記得那一張霸氣的笑臉……  

  那一張霸氣的笑臉倏地轉成眼前恣肆邪美的笑臉……  

  她一怔,想趕緊爬起身,卻發覺身子動彈不得,仔細一瞧,她的手腳均被分開綁在床柱上,不單如此,她的身子——  

  竟只著了件雪白的抹胸和褻褲。  

  “你做什麼!?”她的瀲灩水眸凝生一道怒氣,直直地射入他陰隼的雙眸裡。  

  她憶起了;他方才將那迷葯讓她服下,她才昏昏睡去。  

  這段時間裡,他對她做了什麼,打算做什麼!?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直稱本王‘你’?”朱熹康笑了笑,揚起不懷好意的佞笑,粗厚的大手,毫不客氣地在她細膩柔嫩的腰身探撫,逐漸往上滑進,潛入她抹胸的底緣,探入其中,邪肆地抓住一只椒乳。  

  “你做什麼……放手!”玉琬琰嬌紅了臉,就連前胸的雪膚凝脂也成了一片賞心悅目的嫣紅。  

  她沒想到他居然如此放肆,居然敢這樣地碰觸她的身子,她尚未遭人觸摸過的無瑕身子!  

  “真是個聒噪的女人!”朱熹康挑了挑眉,斂下黯黑的雙眸,俯下他壯實的身軀,將溫熱的唇壓向她的,粗魯而毫不憐惜地探入她的貝齒之內,汲取她口中的芳香,再將含在口中的粉末注入她的口中,直到她上不了氣,他才甘休。  

  “你……淫賊,你還不快放開我,我……”玉琬琰嬌羞著一張臉,倏地發現,身子莫名地燃燒著。  

  “你給我吃了什麼?”這火源自他觸在她胸上的點開始向四周擴散、蔓延,登時讓她失了頭緒。  

  “你讓本王吃下迷葯,本王便讓你吃下淫葯,這算是禮尚往來,咱們互不相欠。”他的嗓音如鬼魅般地在耳畔低語,引起她一陣莫名的酥癢。  

  朱熹康倏地起身,移開放置她胸上乳尖的大手,解開困縛她手腳的巾絹,隨即走到一旁的小幾上,氣定神閑地大口呷茶。  

  玉琬琰看機不可失,立即站起身,披上外衫,想要趕緊離開橋坊,豈料,甫站直身子,便旋即一軟,撞倒了一旁的花瓶,跌趴在地上。  

  坊內傳來的碎裂聲,引起守在池邊的隨侍秋風注意,旋即一蹬足,翻掠至橋坊外。  

  “小姐!”他必恭必敬地站立在門外。  

  玉琬琰原想出聲喊叫,卻發覺自個兒的聲音恍若嬌吟,身子似有無明火焚熾一般,臉蛋一紅,旋即說:  

  “秋風,沒你的事,你下去吧!”她努力地讓聲音聽起來像是正常一般。  

  “小姐……”門外的秋風聽出玉琬琰的聲音有異,隨即再詢問。  

  “下去!”玉琬琰使盡全力壓下那宛如萬蟻噬身的異感,強自正色地疾斥;她絕不能讓旁人見著她如此狼狽的模樣。  

  秋風雖覺得有異,卻又不敢拂逆主子的話,隨即一陣輕翻,遠離橋坊。  

  玉琬琰見秋風已走遠,旋即撐起微弱的身子,倚在床榻邊調氣養神,孰料,不見好轉,反讓體內那股火源狠狠吞沒。  

  “你會武功?”朱熹康旋過身子,瞇起黑冽冰儼的眼瞳注視著她,迷人的唇漾起一抹殘虐的笑意。“有意思。”  

  這玉色樓,可真是不同於一般的妓樓鴇院,不僅有貼身隨侍,自個還有著些許武功內勁,這……可真是不容易。  

  朱熹康走到她的身旁,單手扯著她羊脂玉般的藕臂,將她拽到跟前,無視於她熱語呢喃,逕自將她拖到床上。  

  “你要做什麼……”玉琬琰嬌喘著氣,似是極不舒服似的。  

  “本王想幫你。”朱熹康露出邪魅的笑,一只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她臉上泛著桃紅的小臉。  

  他的大手隔著雪白抹胸,逕自恣肆地掐揉著她胸前的柔軟,看著她水漾的眸瞳。  

  “住……手……”玉琬琰側過臉去,喘息著幾欲無法呼吸,小手更是使盡全力地拉開他的大手,可被葯力滲透的身軀,硬是無法激起一點力量。  

  ☆  ☆  ☆  

  她的嬌顏滿細碎的汗水,頸間充斥著令人心蕩的潮紅,杏紅色的唇又不受控制的發出嬌柔低吟,在在誘使著眼前的朱熹康。  

  他的大手扯下她綁在身後的抹胸細繩,嬌然顫動的椒乳立現於他的面前,他的大手毫不憐香惜玉地拉扯著上頭早已怦然挺立的乳尖,另一手則悍栗地推揉著泛紅的椒乳。  

  “淫……賊……住手……”玉琬琰輕搖著螓首,卻無法釋去他在身上所留下的酥麻,身子更是不聽使喚地往他的大手靠去。  

  “你看起來,不像是要本王住手。”朱熹康輕笑著,雙眸卻直盯著她顫動的椒乳,在他體內引發不可思議的欲火。  

  他想要她!  

  朱熹康一怔忡,隨即恢復邪佞的低笑。  

  是的,他想要她,要她的身子、要她的人、要她的順從、要她的馴服!  

  他的大手猛地往下移動,眼看著即將褪去她的褻褲,玉琬琰像是從遙遠的海底倏地浮起。  

  “你要做什麼?”玉琬琰猛地瞠大半醉的杏眼,一雙染紅的小手,直推拒著他的大手,姣美的雙腿更是緊緊地夾住他的腿。  

  “做件讓你快樂的事。”他淡淡地說道。  

  朱熹康的大手一使勁,玉琬琰的乳白褻褲霎時褪下。  

  “不要!”玉琬琰止不住滿溢的羞辱,雙腿不住地踢踏著。  

  “還裝什麼清高?”他輕斥道。  

  對於她的推拒,已拂起朱熹康的怒氣。  

  “王爺……求你放過琬琰吧,琬琰還是清倌……”玉琬琰強忍著他所撩起的火源,擰著一張梨花帶淚的小臉央求著著他。  

  她第一次求人,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此苦苦哀求一個初相見的男人。  

  盡管她已墮入煙花,她仍要守住這清白的身子,仍要替丁哥哥守住身子,守住自己最後的尊嚴。  

  “清倌?”朱熹康輕哼了一聲。“你去說給別人聽吧!”  

  “啊……唔……”玉琬琰輕吟了一聲,感覺一股撕裂的痛楚卻又酥癢的酸麻。  

  玉琬琰說不出一句話,僅存的理智已讓那魔掌斯磨得所剩無幾,她只能無助地低泣,不由自己地嬌吟,輕擺著腰肢,隨著他的撥弄,在他氤氳的黯沈眸下,忘情地蠕動。  

  感覺她不停的緊縮和痙攣,朱熹康無法讓自己的欲念再受冷落。  

  他解開腰間的束縛,讓那挺拔刺入她的體內。  

  “啊!”玉琬琰的身子弓起美麗的弧形,兩團豐滿的椒乳,在他的面前畫成惑人的暈波,可……他沒忘記,她體內的滯礙難行。  

  她真是個清倌!?  

  朱熹康愣愣地看著他身下皺擰的汗濕小臉,看著她盈盈的水眸不斷地溢出令他心疼的淚水。  

  他霎時失神,不懂自個兒為什麼覺得心疼?  

  明明是她先惹惱了他,這是她咎由自取的結果,他何需感到心疼,何需感到該死的心疼?  

  是她惹怒了他不是嗎?可是……  

  他忍住急欲前進的快意,抽離她的體內,緩緩地俯下身子,柔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還疼嗎?”他斂下眼淡淡地道。  

  從沒遇過這種陣仗,現下遇到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  

  他的身邊不曾有過這般怪異的女人;誰不是巴不得趕緊貼上他的身,而她卻是如此地排拒他。  

  ☆  ☆  ☆  

  “你走開!”熱火依舊狂烈地焚熾著玉琬琰的心頭,她卻仍然努力地把持著自個兒的理智。  

  她沒想過會變成這樣,她只是……  

  多說無益,她已經失去了她的清白,已經失去了她的身子,再說什麼……也是枉然。  

  她不會原諒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眼前這無恥的男人!  

  “你憑什麼要本王離開?”朱熹康瞇著邪佞的黑眸,直盯住如淚人兒的她,心中有著莫名的憐惜,一陣突兀的狂亂阻止他再思考著心疼的原因。“這一切是因你先招惹本王而起,是你咎由自取!”  

  “王爺就可以如此糟蹋姑娘家的清白,身為皇室一族就可以如此恣意妄為、不把人當人看待?”  

  玉琬琰聽出他話中無情的鄙夷,更是感到羞辱!  

  這所有的一切,她的人生便是建構在這些不知世事、夜夜笙歌的男人手上,她若是有怨,也開不得口。  

  因為他是天,她是地;他是睥睨高上,她卻卑微低下。  

  可若是給她機會,她一定要親手殺了他不可,管他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她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本王何時糟蹋你的清白?本王已決定要將你帶回府裡當妾。”朱熹康的黑眸一凝,臉色不悅地道。  

  他可不準她把他同別的人給混在一起,他就是他,一生為朝廷,和那些不曾出入沙場的可笑王爺是不同的。  

  “玉琬琰寧可一死,也不願當你的妾!”玉琬琰聽著他的言語,不由得更加惱怒,可……心頭那簇火花似乎幾欲封蓋她的理智,將她活活吞沒。  

  她終於抵受不住地低吟了一聲,全身不受控地輕顫。  

  “又發作了?”朱熹康俯視著她,望見她一身的潮紅和動情神態,幾乎讓他無法遏止心中的欲念。  

  朱熹康邪睨著她的激情,卻打算冷眼旁觀,可……  

  盡管她是如此的不可理喻,盡管她是如此的拂逆抗拒,他還是想要她……想得渴切奢望,想得迫不及待。  

  他的大手輕觸著她的雪膚,輕輕地按揉,仿佛帶有魔力一般,讓玉琬琰情難自禁的嬌哼出口。  

  他吐出殘佞的舌,舔弄著她早已飽滿挺立的乳尖,再輕輕地咬吻、輕嚙,直到她的喉間不斷地逸出渴求的低喃……  

  “唔……”玉琬琰情不自禁地輕喘著。  

  她的意識很清楚,可是身子卻像是被什麼魔力給困縛住,讓她的身子不知恥地直往他的身上靠去,緩緩地磨蹭、蠕動,在體內激起不可思議的火花。  

  繼而感覺她體內的抽搐和緊縮,他再也不願隱忍滿腹的欲念,一個挺身……  

  “本王不會再弄疼你,別哭了……”排山倒海的欲火隨著每一個抽動,在她的體內留下陣陣酥麻,卻也讓她再也止不住滿腔的欲潮。  

  “你……我不會原諒你……絕不會原諒你……”玉琬琰輕喘著,破碎地喊出憤恨的句子。  

  朱熹康置若罔聞,恣意地在她的身上摩挲、沖刺著,直到他射出滾燙的泉源,他才俯在她的身子上,緊擁著汗濕的玉體。  

  他不懂……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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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7:28


  沒有大紅花轎,沒有僕役婢女,更談不上鳳冠霞帔,玉琬琰便隨著朱熹康和一個鮮少露面的侍從,一路來到蘇州陬王府裡。  

  現下,她正坐在屋內床榻之上,百般無聊地發愣。  

  這到底算什麼?  

  她是他的人嗎?現下算是洞房花燭夜?而她合該像個羞答答、嬌滴滴的新婦,獨坐空房等著他的臨幸?  

  可……大概也輪不到她伺候他了。  

  方才甫回府,大廳裡已有十數名由宮內大臣差來的侍女等著伺候他;反觀她,倒成了阻礙他的累贅。  

  玉琬琰輕嘆了一口氣,抬眼望著房裡,門窗、欄桿均為原木色,桌椅、擺設皆素雅入目,高幾上所裝設的青花白瓷倒也不俗,一入門的感覺便是整潔雅致,既無皇家的富貴華麗氣象,也無寒傖庸俗的感覺。  

  這個家與朱熹康不符,不似他的性子。  

  徐步緩走來到窗櫺處,推開窗子,看著外頭滿眼林木,倒讓她的心頭有著幾分寧靜和縹緲。  

  由於地僻,庭中廣植樹木,日久成團,蓊郁濃蔭一片,既倍增幽靜,也平添許多生機的氣息。而現下時值秋冬之際,風聲颯颯,樹梢也報以沙沙;陷霏霏之際,落葉飄飄,則別有一番韻致。  

  想來若是入春之際,這裡的山水必更可入人眼,可……她待得到入春時嗎?  

  玉琬琰無奈地笑了笑,旋即轉身,不意竟撞上一團肉墻,毫無警覺的身子,即將摔跌落地,孰知,竟是落在一雙有力的男人手臂裡。  

  玉琬琰一抬眼,臉一凜,隨即掙脫他溫暖的懷抱,起身走回床榻,對來人視若無睹。  

  “怎麼著?”朱熹康倒也不怎麼介意,跟著走到她的身旁。“見到本王,不用問安嗎?”  

  他的嗓音低沈如鬼魅,氣息溫醇如魔魈,夾以幽邃的黑眸,像是要將她攝入他的靈魂之中。  

  玉琬琰移開眼,不再直視他如鬼魅般的懾人氣勢,蓮步輕點,一屈身,輕喊著:“琬琰見過陬王爺。”  

  語畢,玉琬琰便低著螓首,等待著他的撤禮。孰知,過了好半晌,她卻依舊等不到半點聲響,不由得抬起水眸端看著他。  

  “怎麼,本王準你看著本王了嗎?”他的唇角輕撇,無端端地勾起一道醉人的笑絲,雙眼則是定定地注視著她,好整以暇地等她的反應。  

  這一路上,他和她處得極不好,也說不了幾句話;甫回府裡,她便逕自回到他賞給她的清心閣裡,實是不拿他當夫君看待。  

  這口氣,他怎吞忍得下?  

  況且,今兒個夜裡,可以算是他倆的洞房花燭夜,他豈會放他的娘子一人獨守空閨?  

  ☆  ☆  ☆  

  “唷!”玉琬琰看出他眼中的捉弄,漾水的明眸爆出火焰,毫無畏縮地直視著他挑釁的眼眸。  

  不再等待他撤禮,更不再理睬他傲然的王室氣息,玉琬琰逕自起身,坐回床榻上。  

  “喲,怎麼不用本王開口,你也可以逕自起身了?”朱熹康跟著坐在她的身旁,大手掬起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的雙眼直視著他。  

  “你!”玉琬琰擰皺了眉頭,眸中的怒火似要將他吞滅。  

  “本王可沒準你隨意喊我。”他的雙眸炯亮如寒星,帶著一抹笑意瞟著她的雙眼,大手更是不規矩地在她曼妙的身形上遊走。“可若是你服侍得本王開心,本王會考慮讓你隨意地喊著。”  

  “放開我!”玉琬琰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扭動著身子,企圖讓自個兒的身體能夠離著他遠一點。  

  無奈,她的身手不算軟弱,卻依舊掙不開他銅鐵似的雙臂。  

  “本王記得你是如何的柔情蜜意、深情款款地招待本王的,怎麼你忘了?”朱熹康將她的身子一拽,背對著倒在他的懷裡,手臂則占有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另一手則隔著她的衣裳,摩挲著她的胸前乳尖。  

  “無恥!”玉琬琰嬌顏一紅,身子更是激動掙扎著。  

  “你是本王的妾,本王是在疼你,豈是無恥?”朱熹康不將她的辱罵放在心上,逕自拉開她的衣襟,堂而皇之探入衣內,扯開抹胸,恣肆地搓揉著她豐滿的胸脯。  

  “住手……”他的大手輕撫著著她早已挺立的乳尖,所掠之地,便像是遭火舌炬焚,讓她的斥責聽起來像是嬌吟一般。  

  “真要本王住手?”光是以手觸碰,已經無法滿足他燎原的欲念。  

  朱熹康拉下她薄如蟬衣的衣衫,褪至腰間,再以牙咬掉她的抹胸,以霸氣濕熱的舌舔吻這副令他心猿意馬的身子。  

  “你……住手、住手!”玉琬琰的心神才猛然回到身子中,令她方才的心蕩神馳倏地消滅無存。  

  她不停地擺弄雙手,豐挺的胸卻在他的眼前不斷地蕩畫出美麗的綺景,俏臀更是不自覺地磨蹭著他的下身。  

  朱熹康倏地粗喘一聲,以雙臂將她牢牢禁錮,以他熾熱的下體隔著衣物,緩緩地摩挲著她的股間。  

  玉琬琰陡然驚覺,更是不停地扭動身軀,想要逃離那日的惡夢。  

  若真要她為妓,她可以服侍任何人,可絕不服侍與王室有關的人!  

  “要本王住手?”他的氣息溫潤醇厚地噴在她的耳際。“不過你已經是如此的濕濡甜美,真要本王住手?”  

  說不出一個緣由,或許該說是有一分私心作祟。對她,他有一股說不出的好感與熟悉,更有一種莫名的占有欲。  

  雖說一開始,他只是想教訓她一頓,可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卻對她產生一種古怪的情愫、說不出所以然的悸動。  

  所以,他要她,直到這一份莫名情愫停止為止,否則,他不會放她走的。  

  “若是琬琰不依,王爺是否打算故技重施?”玉琬琰輕喘著氣,努力地漠視心中那抹原始的欲火。  

  聽到玉琬琰的話,朱熹康驀地停下動作,陰鷙的一雙黑眸,怒視著懷中口誅筆伐的美人兒。  

  “王爺貴為當今聖上之兄弟,又有什麼事是王爺做不到的?”玉琬琰話中有話地道。“琬琰不過是個可憐的花妓,王爺自是不把琬琰當個人看待了,是不是呀,王爺?”  

  若是她的用意是激怒他,那麼,她已經達成目的了。  

  她的語氣並不怎麼嚴厲,但是卻包含了不屑與輕視的意味,比起不入耳的辱罵更令人難堪。  

  朱熹康厚實的胸膛,一上一下快速起伏著,像在壓抑著什麼似的,冷峻陰隼的黑眸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懷中紅霞覆面的玉琬琰。  

  他倏地起身,任憑懷中的玉琬琰跌趴在床榻上,滿懷怒意的雙眸直視著向來對他無畏無懼的她。  

  “你以為這麼做,本王便會放棄你?”話語像自他緊抿的牙縫中迸出一般,怒濤也隨之泛濫。“就算本王死了,也會要你陪葬。”  

  她打算激怒他,好讓他將她遣離?  

  不,他不會這麼做的;在他尚未理清這一切之前,他不會放她走的!  

  朱熹康冷冷地注視她好半晌,詭邪狂肆的雙眸倏然黯沈無光,像是有了什麼打算,沁冷的俊顏上不發一語,靜默地走出清心閣。  

  釵橫鬢亂的玉琬琰睜著一雙明亮水眸望著門邊半晌,才回過神來;心底有著逃過一劫的慶幸,卻也有著古怪的落寞。  

  為什麼呢?玉琬琰沒有答案,更沒打算要找出答案。現下的她,只想著……終有一日,她要再回玉色樓。  

  ☆  ☆  ☆  

  “王爺,裡頭那位女子……”守候在外的灝戒在朱熹康走出清心閣時,倏地出現在一旁,似是有口難言。  

  “住口,本王現下不想談她的事情!”朱熹康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語。  

  “可是……”灝戒斗膽再詢問一次。  

  他知道身為一個侍從,實是不該如此拂逆主子的話,但是……實在是玆事體大,逼得他不得不逾矩。  

  “可是什麼?”朱熹康回過頭,冰冷的雙眸沒有一絲溫度。“瞧你對她……倒是挺有心的。”  

  自杭州一路到蘇州,灝戒一直像有難言之隱要向他說明,可卻又不知道是礙於什麼事情,讓他難以啟齒;再加上他對玉琬琰似乎有著過度的關心,這一點實是令他不甚愉悅。  

  為何?他不知道,但是男人總是不愛別的男人靠近自個兒的女人不是嗎?  

  “灝戒不敢,只是……”灝戒誠惶誠恐地半跪著。  

  他想說的不是這些,而是……  

  “夠了,本王現下已經夠心煩,沒有心思再聽你說些別的。”瞧他吞吞吐吐,朱熹康頗感不悅。  

  甫一回府,便看見滿廳的各方佳麗,他合該是要開心的,可是……他居然覺得意興闌珊。  

  一則是為了玉琬琰,另一半則為了——他和兵部大人車軔,現下正以謀反國事為重,他何以再送出這些佳麗給他?  

  這實是一個疑點,可他又不能不理睬這些佳麗,怕若是和車軔相約謀反之事出了差池,他隨意的一個舉動,便會讓車軔起了疑心。  

  雖然他是想要反叛,可對於車軔這位夥伴,他倒也是不得不防!  

  ☆  ☆  ☆  

  過了月余,玉琬琰不曾再見過朱熹康,這些日子以來,她只是一味地呆坐在房裡,無所事事。  

  “早知道這樣,當初無論如何也要將秋風帶來不可。”玉琬琰閑走至屋外,看著滿院的落葉,心裡格外惆悵。  

  若還在玉色樓,現下的時節,她合該是和姐妹們在西湖上賞著秋蓮,而不該是現下的無奈。  

  細雨輕落在院裡,滿地沙沙作響,遠處浮起氤氳霧氣,正巧襯映了她的心情;她想回杭州……不想在這裡一人終老。  

  “怎麼下雨了,也不知道打把傘出來?”耳邊響起醇厚卻帶有怒意的低啞男音,她驀地一回頭,瞥見他……及他摟在懷裡的妖嬈女子。  

  玉琬琰呆愣在原地;從沒想過紅顏邀寵、色衰愛弛的下場,居然如此快速地落在她的身上。未見面才月余,他的身邊已有新的女人伺候,這麼說來……他是不需要她了吧?  

  不知怎地,胸口有點微微發酸、發澀的痛楚,來如迅雷般,尚不及讓她摸清頭緒,這酸楚又倏地不見。  

  “怎麼,不懂得給本王回話嗎?”朱熹康陰隼的黑眸一瞇,怒氣毫不掩飾地盈在眸底。  

  玉琬琰輕抬螓首,輕瞅了他一眼;她聽出了他話中的怒意,卻不懂他為何如此怒意橫飛,她是哪兒又招惹他了?  

  “啞巴嗎?”他身邊的女子霍然出聲。“王爺,在王府裡,怎麼也有這等不會說話的啞巴?”  

  楚瑩兒唇瓣如蜜,開口酥人心脾、閉口引人入勝;如玉般的雙臂更是不知羞恥地攀上朱熹康的結實胸前,恣情任意地撫弄著。  

  “王府裡豈有啞巴?”朱熹康驀地笑出聲來,愛憐地望著身旁可人的楚瑩兒,大手更是淫穢地搓弄著她豐挺的雙乳,如入無人之地一般,可陰鷙的黑眸卻頻頻探向王琬琰。  

  “王爺,您弄疼瑩兒了?”楚瑩兒故作姿態地嬌斥著,柔弱無骨的身子卻又不停地往朱熹康身上磨蹭。  

  “可昨兒個夜裡,本王怎沒聽你喊疼?”朱熹康粗嗄著聲音附在她的耳邊,說出的音量卻讓在場的玉琬琰聽得一清二楚。“楚瑩兒呀、楚瑩兒,你可真是淫,直教本王放不下你呀!”  

  “那王爺就別放了瑩兒呀。”楚瑩兒將絕艷的小臉擱在他的肩上,嬌嗔地養伺顏色。  

  玉琬琰斂下水眸,不再看著兩人的打情罵俏,只是慢慢地將自個兒的耳封起、眼閉起,不去聽他們在說些什麼、不去看他們做了些什麼。  

  他貴為王爺,愛怎麼著便怎麼著,她是管不了,也沒資格可管;可是……為何心頭會泛起陣陣酸悸的心疼?  

  玉琬琰不願理會這錐心苦楚,轉過身子,便想回到屋裡頭去。  

  “本王準你回房了嗎?”  

  朱熹康甩下身邊的楚瑩兒,一個箭步來到玉琬琰的身邊,沁冷詭邪的雙眸射出狂肆不羈的眸光。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曾經如此無視於他的存在,並以此傷透他的心、輕蔑他的尊嚴!  

  玉琬琰望了望細雨紛飛的雨景,再將視線調回他盈滿盛怒的黑眸。“雨下大了,琬琰想回房休息。”  

  說完話,她便逕自踩著碎石子路,走回清心閣的屋檐下。  

  朱熹康垂放下雙手,緊緊地凝握成拳,青筋爆如蛇群吐信,在他堅實的肌理上,微微跳動。  

  “王爺?”楚瑩兒輕喚著。  

  朱熹康瞇起黑眸,冷冷地注視著置之度外的玉琬琰,隨即挽著楚瑩兒,離開她偷瞥的視線裡。  

  玉琬琰等著朱熹康遠走,才恍惚地走出屋檐,任那飄飛的細雨落在她的身上,淚水也在無痛、無痕的情況下,盈盈落了滿腮而不自覺。  

  “琬琰姑娘。”灝戒倏地出現在她的身後,手上還打了一把油傘。  

  玉琬琰猛地回頭,垂淚的水眸望著這一位神祕的隨侍。  

  “琬琰姑娘別太傷心,王爺對瑩兒姑娘只是虛應一番,琬琰姑娘可以松心。”灝戒將傘舉在她的頂上,為她遮擋狂亂放肆的雨水。  

  “灝戒大哥,你怎麼會對琬琰說這些話呢?”玉琬琰毫無自覺地扯起一抹笑;剔亮的淚水橫陳在她嬌嫩的玉顏上,夾以淒楚哀艷的笑靨,更是讓人心疼得無以復加。  

  “可有什麼事能讓屬下替你完成?”灝戒硬生生地轉開視線,不看她淒迷冷麗的玉顏。  

  “能送琬琰回杭州嗎?”  

  灝戒一愣,回眼瞧著她,只見她又扯出苦笑。  

  “這可能會害了你……”玉琬琰沈吟了一會兒,水眸霎時空洞無神。“不如替琬琰找來尚未烘焙的茶葉,讓琬琰可以有事做吧。”  

  “茶葉?”灝戒又是一愣。  

  “得是剛採下的嫩芽才行。”她的聲音像是低吟,又像是呢喃,不知是說給灝戒聽,還是自言自語。  

  灝戒望著走入屋內的玉琬琰,心頭沁出疼惜與不捨,卻又無力阻止朱熹康的決定;他只能順著她的意,讓她做一些想做的事。  

  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  ☆  ☆  

  屋內一片漆黑,玉琬琰躺在溫暖的絲被上,卻依舊睜大了一雙水眸,盯著這滿室的榮華富貴,心頭有著古怪的情感在滋長。  

  倏地,大門砰地打開,隨即又被閂上,強而有力的步伐走至玉琬琰的身旁。  

  “你是誰?”早已習慣滿室的黑暗,玉琬琰拿起一旁的長劍護身,一雙無神水眸登時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你打算殺了本王嗎?”過了半晌,朱熹康徐緩地出聲。  

  整個屋內充斥著濃濃的酒香,還有屬於他的男人氣味,不禁令玉琬琰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應對。  

  “王爺?”玉琬琰收起手中長劍,起身點上燈火,朱熹康高大的身影霎時落在她的眼前。  

  朱熹康不由分話,打橫將玉琬琰抱起,放置於該是他二人同睡的床榻上。  

  “你做什麼?”玉琬琰一驚,不斷地捶打著他的胸,雙腿也不斷地蹬踏著。  

  “還能做什麼?”朱熹康將她的雙手禁錮於她的頂上,身體緊貼著她的身子,讓她不得動彈。  

  “你!”玉琬琰驚扭著身子,卻是徒勞無功。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可是她不要,她不要他碰過別人的身子再來碰觸她!  

  “你是本王的侍妾,你膽敢說不!?”  

  朱熹康微瞇著狂肆的眼瞳,粗哽的語氣落在她的耳裡,溫醇的酒氣噴在她的頸項,醉醺她的心神。  

  “王爺該是不用琬琰服侍才是。”玉琬琰冷聲道。  

  “你不用跟本王耍嘴皮子,本王今夜是要定你了。”  

  朱熹康俯下身子,霸氣的唇覆上她的,轉而恣意妄為地撬開她的貝齒,任濕熱的舌在她的口中放肆地汲取她的芳香,放肆地吸吮她的甜蜜。  

  他的大手快速地褪去她的衣衫,扯去她的抹胸,任她潔白無瑕的豐滿在他面前挺現,繼而以大手粗暴地搓揉著她的乳尖,在她白皙的胸前,烙下點點紅痕。  

  “你……”玉琬琰輕喘著氣,卻止不住他的大手在她身上紋下火源,只能輕擺著身子,躲避醉人的焚燒。  

  朱熹康粗喘著氣,結束纏綿的吻,轉而吻住她胸前妖艷的花朵,要她隨著他的動作而嬌吟。  

  聽見她壓抑的嬌吟聲,朱熹康更是放肆地探入她的裙擺,褪掉她的褻褲。  

  “住手!”他蓄意的侵略,驚醒玉琬琰的神智,令她大聲喝阻。  

  “你要本王住手?”朱熹康邪氣地問,眼瞳中皆是冰冷凝滯的冷漠。“別忘了你是本王的妾。”  

  朱熹康突地大動肝火,扯碎她的裙,突而解開腰間的束縛,讓火熱的勃起抵著她。  

  “求你不要!”玉琬琰輕啜著,百般不願意他的碰觸。  

  這樣的他,會令她憶起那一夜的狂肆紛亂,會讓她懼栗他的無情掠奪。  

  “你可以接受灝戒的碰觸,卻無法承受本王嗎?”朱熹康的勃起倏地進入她,不理睬她的呼喊啜泣,恣情地在她的體內抽送著。  

  他看到了,就在紛飛的雨下,她和灝戒打著傘輕松漫步著,不若見著他時的冷冷漠視。  

  她是他的妾,除非他不要她,否則她別想走出他的生命!  

  巨大的妒意吞沒他的理智,朱熹康像是發了狂的野獸,一次又一次地在玉琬琰身上狂佞地解放他的欲望,直到黎明……  

  ☆  ☆  ☆  

  玉琬琰睜開哀戚的水眸,抹去臉上的淚痕,無視全身的酸痛,起身拿出一套衣裳著上。  

  原來她仍是個妓,是他專屬的妓;只差別於她不用與不同的人交歡。  

  玉琬琰寒著一張臉坐在床邊,不懂自己為何還在這裡,心疼得幾乎快要死去,淚水卻是不再流了。  

  她的眼一瞥,望見一床的淩亂,卻也發現床上留著一封書信。  

  王琬琰輕輕地將信打開,卻讓內容給驚詫住——  

  聖上欲下蘇州巡查,賢弟切莫動念。  

  切記!一將功成萬骨枯,逆天之事,絕不可行!  

  莫非他打算篡改王位?玉琬琰難以置信地看著這書信的內容。  

  這意味著他打算篡改江山,打算……刺殺皇上?而這來信之人,顯然要他停止這事。  

  這信得趕緊藏起,絕不能讓他人看見——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呀!  

  玉琬琰趕緊點起火苗,將這機密書信焚毀殆盡。  

  她蹙眉不解;他和皇上有著什麼深仇大恨,犯得著如此地狠下心腸?若說是她,確真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若說要刺殺皇上,也應由她來替爹親報仇!  

  來到蘇州,總算是值得了,她找到報仇的機會了,盡管身子是如何的汙穢不堪都無妨了……  

  然而她的心底還有一層聲音在呼喚,像是要讓她明白,她為何願意替朱熹康刺殺皇上。  

  一是為了替爹親報仇,二是……不願意讓朱熹康沾惹罪孽。  

  為何?約莫是撲朔迷離間,內心深處已經愛上了朱熹康,而她……依然渾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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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1 02:17:41


  沒有大紅花轎,沒有僕役婢女,更談不上鳳冠霞帔,玉琬琰便隨著朱熹康和一個鮮少露面的侍從,一路來到蘇州陬王府裡。  

  現下,她正坐在屋內床榻之上,百般無聊地發愣。  

  這到底算什麼?  

  她是他的人嗎?現下算是洞房花燭夜?而她合該像個羞答答、嬌滴滴的新婦,獨坐空房等著他的臨幸?  

  可……大概也輪不到她伺候他了。  

  方才甫回府,大廳裡已有十數名由宮內大臣差來的侍女等著伺候他;反觀她,倒成了阻礙他的累贅。  

  玉琬琰輕嘆了一口氣,抬眼望著房裡,門窗、欄桿均為原木色,桌椅、擺設皆素雅入目,高幾上所裝設的青花白瓷倒也不俗,一入門的感覺便是整潔雅致,既無皇家的富貴華麗氣象,也無寒傖庸俗的感覺。  

  這個家與朱熹康不符,不似他的性子。  

  徐步緩走來到窗櫺處,推開窗子,看著外頭滿眼林木,倒讓她的心頭有著幾分寧靜和縹緲。  

  由於地僻,庭中廣植樹木,日久成團,蓊郁濃蔭一片,既倍增幽靜,也平添許多生機的氣息。而現下時值秋冬之際,風聲颯颯,樹梢也報以沙沙;陷霏霏之際,落葉飄飄,則別有一番韻致。  

  想來若是入春之際,這裡的山水必更可入人眼,可……她待得到入春時嗎?  

  玉琬琰無奈地笑了笑,旋即轉身,不意竟撞上一團肉墻,毫無警覺的身子,即將摔跌落地,孰知,竟是落在一雙有力的男人手臂裡。  

  玉琬琰一抬眼,臉一凜,隨即掙脫他溫暖的懷抱,起身走回床榻,對來人視若無睹。  

  “怎麼著?”朱熹康倒也不怎麼介意,跟著走到她的身旁。“見到本王,不用問安嗎?”  

  他的嗓音低沈如鬼魅,氣息溫醇如魔魈,夾以幽邃的黑眸,像是要將她攝入他的靈魂之中。  

  玉琬琰移開眼,不再直視他如鬼魅般的懾人氣勢,蓮步輕點,一屈身,輕喊著:“琬琰見過陬王爺。”  

  語畢,玉琬琰便低著螓首,等待著他的撤禮。孰知,過了好半晌,她卻依舊等不到半點聲響,不由得抬起水眸端看著他。  

  “怎麼,本王準你看著本王了嗎?”他的唇角輕撇,無端端地勾起一道醉人的笑絲,雙眼則是定定地注視著她,好整以暇地等她的反應。  

  這一路上,他和她處得極不好,也說不了幾句話;甫回府裡,她便逕自回到他賞給她的清心閣裡,實是不拿他當夫君看待。  

  這口氣,他怎吞忍得下?  

  況且,今兒個夜裡,可以算是他倆的洞房花燭夜,他豈會放他的娘子一人獨守空閨?  

  ☆  ☆  ☆  

  “唷!”玉琬琰看出他眼中的捉弄,漾水的明眸爆出火焰,毫無畏縮地直視著他挑釁的眼眸。  

  不再等待他撤禮,更不再理睬他傲然的王室氣息,玉琬琰逕自起身,坐回床榻上。  

  “喲,怎麼不用本王開口,你也可以逕自起身了?”朱熹康跟著坐在她的身旁,大手掬起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的雙眼直視著他。  

  “你!”玉琬琰擰皺了眉頭,眸中的怒火似要將他吞滅。  

  “本王可沒準你隨意喊我。”他的雙眸炯亮如寒星,帶著一抹笑意瞟著她的雙眼,大手更是不規矩地在她曼妙的身形上遊走。“可若是你服侍得本王開心,本王會考慮讓你隨意地喊著。”  

  “放開我!”玉琬琰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扭動著身子,企圖讓自個兒的身體能夠離著他遠一點。  

  無奈,她的身手不算軟弱,卻依舊掙不開他銅鐵似的雙臂。  

  “本王記得你是如何的柔情蜜意、深情款款地招待本王的,怎麼你忘了?”朱熹康將她的身子一拽,背對著倒在他的懷裡,手臂則占有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另一手則隔著她的衣裳,摩挲著她的胸前乳尖。  

  “無恥!”玉琬琰嬌顏一紅,身子更是激動掙扎著。  

  “你是本王的妾,本王是在疼你,豈是無恥?”朱熹康不將她的辱罵放在心上,逕自拉開她的衣襟,堂而皇之探入衣內,扯開抹胸,恣肆地搓揉著她豐滿的胸脯。  

  “住手……”他的大手輕撫著著她早已挺立的乳尖,所掠之地,便像是遭火舌炬焚,讓她的斥責聽起來像是嬌吟一般。  

  “真要本王住手?”光是以手觸碰,已經無法滿足他燎原的欲念。  

  朱熹康拉下她薄如蟬衣的衣衫,褪至腰間,再以牙咬掉她的抹胸,以霸氣濕熱的舌舔吻這副令他心猿意馬的身子。  

  “你……住手、住手!”玉琬琰的心神才猛然回到身子中,令她方才的心蕩神馳倏地消滅無存。  

  她不停地擺弄雙手,豐挺的胸卻在他的眼前不斷地蕩畫出美麗的綺景,俏臀更是不自覺地磨蹭著他的下身。  

  朱熹康倏地粗喘一聲,以雙臂將她牢牢禁錮,以他熾熱的下體隔著衣物,緩緩地摩挲著她的股間。  

  玉琬琰陡然驚覺,更是不停地扭動身軀,想要逃離那日的惡夢。  

  若真要她為妓,她可以服侍任何人,可絕不服侍與王室有關的人!  

  “要本王住手?”他的氣息溫潤醇厚地噴在她的耳際。“不過你已經是如此的濕濡甜美,真要本王住手?”  

  說不出一個緣由,或許該說是有一分私心作祟。對她,他有一股說不出的好感與熟悉,更有一種莫名的占有欲。  

  雖說一開始,他只是想教訓她一頓,可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卻對她產生一種古怪的情愫、說不出所以然的悸動。  

  所以,他要她,直到這一份莫名情愫停止為止,否則,他不會放她走的。  

  “若是琬琰不依,王爺是否打算故技重施?”玉琬琰輕喘著氣,努力地漠視心中那抹原始的欲火。  

  聽到玉琬琰的話,朱熹康驀地停下動作,陰鷙的一雙黑眸,怒視著懷中口誅筆伐的美人兒。  

  “王爺貴為當今聖上之兄弟,又有什麼事是王爺做不到的?”玉琬琰話中有話地道。“琬琰不過是個可憐的花妓,王爺自是不把琬琰當個人看待了,是不是呀,王爺?”  

  若是她的用意是激怒他,那麼,她已經達成目的了。  

  她的語氣並不怎麼嚴厲,但是卻包含了不屑與輕視的意味,比起不入耳的辱罵更令人難堪。  

  朱熹康厚實的胸膛,一上一下快速起伏著,像在壓抑著什麼似的,冷峻陰隼的黑眸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懷中紅霞覆面的玉琬琰。  

  他倏地起身,任憑懷中的玉琬琰跌趴在床榻上,滿懷怒意的雙眸直視著向來對他無畏無懼的她。  

  “你以為這麼做,本王便會放棄你?”話語像自他緊抿的牙縫中迸出一般,怒濤也隨之泛濫。“就算本王死了,也會要你陪葬。”  

  她打算激怒他,好讓他將她遣離?  

  不,他不會這麼做的;在他尚未理清這一切之前,他不會放她走的!  

  朱熹康冷冷地注視她好半晌,詭邪狂肆的雙眸倏然黯沈無光,像是有了什麼打算,沁冷的俊顏上不發一語,靜默地走出清心閣。  

  釵橫鬢亂的玉琬琰睜著一雙明亮水眸望著門邊半晌,才回過神來;心底有著逃過一劫的慶幸,卻也有著古怪的落寞。  

  為什麼呢?玉琬琰沒有答案,更沒打算要找出答案。現下的她,只想著……終有一日,她要再回玉色樓。  

  ☆  ☆  ☆  

  “王爺,裡頭那位女子……”守候在外的灝戒在朱熹康走出清心閣時,倏地出現在一旁,似是有口難言。  

  “住口,本王現下不想談她的事情!”朱熹康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語。  

  “可是……”灝戒斗膽再詢問一次。  

  他知道身為一個侍從,實是不該如此拂逆主子的話,但是……實在是玆事體大,逼得他不得不逾矩。  

  “可是什麼?”朱熹康回過頭,冰冷的雙眸沒有一絲溫度。“瞧你對她……倒是挺有心的。”  

  自杭州一路到蘇州,灝戒一直像有難言之隱要向他說明,可卻又不知道是礙於什麼事情,讓他難以啟齒;再加上他對玉琬琰似乎有著過度的關心,這一點實是令他不甚愉悅。  

  為何?他不知道,但是男人總是不愛別的男人靠近自個兒的女人不是嗎?  

  “灝戒不敢,只是……”灝戒誠惶誠恐地半跪著。  

  他想說的不是這些,而是……  

  “夠了,本王現下已經夠心煩,沒有心思再聽你說些別的。”瞧他吞吞吐吐,朱熹康頗感不悅。  

  甫一回府,便看見滿廳的各方佳麗,他合該是要開心的,可是……他居然覺得意興闌珊。  

  一則是為了玉琬琰,另一半則為了——他和兵部大人車軔,現下正以謀反國事為重,他何以再送出這些佳麗給他?  

  這實是一個疑點,可他又不能不理睬這些佳麗,怕若是和車軔相約謀反之事出了差池,他隨意的一個舉動,便會讓車軔起了疑心。  

  雖然他是想要反叛,可對於車軔這位夥伴,他倒也是不得不防!  

  ☆  ☆  ☆  

  過了月余,玉琬琰不曾再見過朱熹康,這些日子以來,她只是一味地呆坐在房裡,無所事事。  

  “早知道這樣,當初無論如何也要將秋風帶來不可。”玉琬琰閑走至屋外,看著滿院的落葉,心裡格外惆悵。  

  若還在玉色樓,現下的時節,她合該是和姐妹們在西湖上賞著秋蓮,而不該是現下的無奈。  

  細雨輕落在院裡,滿地沙沙作響,遠處浮起氤氳霧氣,正巧襯映了她的心情;她想回杭州……不想在這裡一人終老。  

  “怎麼下雨了,也不知道打把傘出來?”耳邊響起醇厚卻帶有怒意的低啞男音,她驀地一回頭,瞥見他……及他摟在懷裡的妖嬈女子。  

  玉琬琰呆愣在原地;從沒想過紅顏邀寵、色衰愛弛的下場,居然如此快速地落在她的身上。未見面才月余,他的身邊已有新的女人伺候,這麼說來……他是不需要她了吧?  

  不知怎地,胸口有點微微發酸、發澀的痛楚,來如迅雷般,尚不及讓她摸清頭緒,這酸楚又倏地不見。  

  “怎麼,不懂得給本王回話嗎?”朱熹康陰隼的黑眸一瞇,怒氣毫不掩飾地盈在眸底。  

  玉琬琰輕抬螓首,輕瞅了他一眼;她聽出了他話中的怒意,卻不懂他為何如此怒意橫飛,她是哪兒又招惹他了?  

  “啞巴嗎?”他身邊的女子霍然出聲。“王爺,在王府裡,怎麼也有這等不會說話的啞巴?”  

  楚瑩兒唇瓣如蜜,開口酥人心脾、閉口引人入勝;如玉般的雙臂更是不知羞恥地攀上朱熹康的結實胸前,恣情任意地撫弄著。  

  “王府裡豈有啞巴?”朱熹康驀地笑出聲來,愛憐地望著身旁可人的楚瑩兒,大手更是淫穢地搓弄著她豐挺的雙乳,如入無人之地一般,可陰鷙的黑眸卻頻頻探向王琬琰。  

  “王爺,您弄疼瑩兒了?”楚瑩兒故作姿態地嬌斥著,柔弱無骨的身子卻又不停地往朱熹康身上磨蹭。  

  “可昨兒個夜裡,本王怎沒聽你喊疼?”朱熹康粗嗄著聲音附在她的耳邊,說出的音量卻讓在場的玉琬琰聽得一清二楚。“楚瑩兒呀、楚瑩兒,你可真是淫,直教本王放不下你呀!”  

  “那王爺就別放了瑩兒呀。”楚瑩兒將絕艷的小臉擱在他的肩上,嬌嗔地養伺顏色。  

  玉琬琰斂下水眸,不再看著兩人的打情罵俏,只是慢慢地將自個兒的耳封起、眼閉起,不去聽他們在說些什麼、不去看他們做了些什麼。  

  他貴為王爺,愛怎麼著便怎麼著,她是管不了,也沒資格可管;可是……為何心頭會泛起陣陣酸悸的心疼?  

  玉琬琰不願理會這錐心苦楚,轉過身子,便想回到屋裡頭去。  

  “本王準你回房了嗎?”  

  朱熹康甩下身邊的楚瑩兒,一個箭步來到玉琬琰的身邊,沁冷詭邪的雙眸射出狂肆不羈的眸光。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曾經如此無視於他的存在,並以此傷透他的心、輕蔑他的尊嚴!  

  玉琬琰望了望細雨紛飛的雨景,再將視線調回他盈滿盛怒的黑眸。“雨下大了,琬琰想回房休息。”  

  說完話,她便逕自踩著碎石子路,走回清心閣的屋檐下。  

  朱熹康垂放下雙手,緊緊地凝握成拳,青筋爆如蛇群吐信,在他堅實的肌理上,微微跳動。  

  “王爺?”楚瑩兒輕喚著。  

  朱熹康瞇起黑眸,冷冷地注視著置之度外的玉琬琰,隨即挽著楚瑩兒,離開她偷瞥的視線裡。  

  玉琬琰等著朱熹康遠走,才恍惚地走出屋檐,任那飄飛的細雨落在她的身上,淚水也在無痛、無痕的情況下,盈盈落了滿腮而不自覺。  

  “琬琰姑娘。”灝戒倏地出現在她的身後,手上還打了一把油傘。  

  玉琬琰猛地回頭,垂淚的水眸望著這一位神祕的隨侍。  

  “琬琰姑娘別太傷心,王爺對瑩兒姑娘只是虛應一番,琬琰姑娘可以松心。”灝戒將傘舉在她的頂上,為她遮擋狂亂放肆的雨水。  

  “灝戒大哥,你怎麼會對琬琰說這些話呢?”玉琬琰毫無自覺地扯起一抹笑;剔亮的淚水橫陳在她嬌嫩的玉顏上,夾以淒楚哀艷的笑靨,更是讓人心疼得無以復加。  

  “可有什麼事能讓屬下替你完成?”灝戒硬生生地轉開視線,不看她淒迷冷麗的玉顏。  

  “能送琬琰回杭州嗎?”  

  灝戒一愣,回眼瞧著她,只見她又扯出苦笑。  

  “這可能會害了你……”玉琬琰沈吟了一會兒,水眸霎時空洞無神。“不如替琬琰找來尚未烘焙的茶葉,讓琬琰可以有事做吧。”  

  “茶葉?”灝戒又是一愣。  

  “得是剛採下的嫩芽才行。”她的聲音像是低吟,又像是呢喃,不知是說給灝戒聽,還是自言自語。  

  灝戒望著走入屋內的玉琬琰,心頭沁出疼惜與不捨,卻又無力阻止朱熹康的決定;他只能順著她的意,讓她做一些想做的事。  

  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  ☆  ☆  

  屋內一片漆黑,玉琬琰躺在溫暖的絲被上,卻依舊睜大了一雙水眸,盯著這滿室的榮華富貴,心頭有著古怪的情感在滋長。  

  倏地,大門砰地打開,隨即又被閂上,強而有力的步伐走至玉琬琰的身旁。  

  “你是誰?”早已習慣滿室的黑暗,玉琬琰拿起一旁的長劍護身,一雙無神水眸登時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你打算殺了本王嗎?”過了半晌,朱熹康徐緩地出聲。  

  整個屋內充斥著濃濃的酒香,還有屬於他的男人氣味,不禁令玉琬琰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應對。  

  “王爺?”玉琬琰收起手中長劍,起身點上燈火,朱熹康高大的身影霎時落在她的眼前。  

  朱熹康不由分話,打橫將玉琬琰抱起,放置於該是他二人同睡的床榻上。  

  “你做什麼?”玉琬琰一驚,不斷地捶打著他的胸,雙腿也不斷地蹬踏著。  

  “還能做什麼?”朱熹康將她的雙手禁錮於她的頂上,身體緊貼著她的身子,讓她不得動彈。  

  “你!”玉琬琰驚扭著身子,卻是徒勞無功。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可是她不要,她不要他碰過別人的身子再來碰觸她!  

  “你是本王的侍妾,你膽敢說不!?”  

  朱熹康微瞇著狂肆的眼瞳,粗哽的語氣落在她的耳裡,溫醇的酒氣噴在她的頸項,醉醺她的心神。  

  “王爺該是不用琬琰服侍才是。”玉琬琰冷聲道。  

  “你不用跟本王耍嘴皮子,本王今夜是要定你了。”  

  朱熹康俯下身子,霸氣的唇覆上她的,轉而恣意妄為地撬開她的貝齒,任濕熱的舌在她的口中放肆地汲取她的芳香,放肆地吸吮她的甜蜜。  

  他的大手快速地褪去她的衣衫,扯去她的抹胸,任她潔白無瑕的豐滿在他面前挺現,繼而以大手粗暴地搓揉著她的乳尖,在她白皙的胸前,烙下點點紅痕。  

  “你……”玉琬琰輕喘著氣,卻止不住他的大手在她身上紋下火源,只能輕擺著身子,躲避醉人的焚燒。  

  朱熹康粗喘著氣,結束纏綿的吻,轉而吻住她胸前妖艷的花朵,要她隨著他的動作而嬌吟。  

  聽見她壓抑的嬌吟聲,朱熹康更是放肆地探入她的裙擺,褪掉她的褻褲。  

  “住手!”他蓄意的侵略,驚醒玉琬琰的神智,令她大聲喝阻。  

  “你要本王住手?”朱熹康邪氣地問,眼瞳中皆是冰冷凝滯的冷漠。“別忘了你是本王的妾。”  

  朱熹康突地大動肝火,扯碎她的裙,突而解開腰間的束縛,讓火熱的勃起抵著她。  

  “求你不要!”玉琬琰輕啜著,百般不願意他的碰觸。  

  這樣的他,會令她憶起那一夜的狂肆紛亂,會讓她懼栗他的無情掠奪。  

  “你可以接受灝戒的碰觸,卻無法承受本王嗎?”朱熹康的勃起倏地進入她,不理睬她的呼喊啜泣,恣情地在她的體內抽送著。  

  他看到了,就在紛飛的雨下,她和灝戒打著傘輕松漫步著,不若見著他時的冷冷漠視。  

  她是他的妾,除非他不要她,否則她別想走出他的生命!  

  巨大的妒意吞沒他的理智,朱熹康像是發了狂的野獸,一次又一次地在玉琬琰身上狂佞地解放他的欲望,直到黎明……  

  ☆  ☆  ☆  

  玉琬琰睜開哀戚的水眸,抹去臉上的淚痕,無視全身的酸痛,起身拿出一套衣裳著上。  

  原來她仍是個妓,是他專屬的妓;只差別於她不用與不同的人交歡。  

  玉琬琰寒著一張臉坐在床邊,不懂自己為何還在這裡,心疼得幾乎快要死去,淚水卻是不再流了。  

  她的眼一瞥,望見一床的淩亂,卻也發現床上留著一封書信。  

  王琬琰輕輕地將信打開,卻讓內容給驚詫住——  

  聖上欲下蘇州巡查,賢弟切莫動念。  

  切記!一將功成萬骨枯,逆天之事,絕不可行!  

  莫非他打算篡改王位?玉琬琰難以置信地看著這書信的內容。  

  這意味著他打算篡改江山,打算……刺殺皇上?而這來信之人,顯然要他停止這事。  

  這信得趕緊藏起,絕不能讓他人看見——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呀!  

  玉琬琰趕緊點起火苗,將這機密書信焚毀殆盡。  

  她蹙眉不解;他和皇上有著什麼深仇大恨,犯得著如此地狠下心腸?若說是她,確真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若說要刺殺皇上,也應由她來替爹親報仇!  

  來到蘇州,總算是值得了,她找到報仇的機會了,盡管身子是如何的汙穢不堪都無妨了……  

  然而她的心底還有一層聲音在呼喚,像是要讓她明白,她為何願意替朱熹康刺殺皇上。  

  一是為了替爹親報仇,二是……不願意讓朱熹康沾惹罪孽。  

  為何?約莫是撲朔迷離間,內心深處已經愛上了朱熹康,而她……依然渾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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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1 02:18:04


  日子飛掠,陬王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迎著熱鬧的氣息,到處都蓋上繽紛絢麗的繡布,鮮花簇簇,等著皇上下巡江南。  

  玉琬琰望著大廳奢華得不堪入眼的擺設,煞是不相信這是平實的陬王府。  

  “夫人。”灝戒必恭必敬地站在玉琬琰的跟前。  

  “別叫我夫人。”玉琬琰毫無生氣的玉顏上,努力地扯出一抹笑。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許久不曾見過朱熹康;若不是匆匆一瞥,便是連個面都見不著,而她也已經慢慢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是他在躲著她……還是她的錯覺?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已經南下,而她的計畫也即將上場——只準成功,不準失敗!  

  “皇上什麼時候到呢?”玉琬琰打起精神。  

  “王爺已經出城門迎接了。”灝戒雖然不解她何出此問,倒也是清楚地回答她的疑問。  

  “那麼晚上可有筵席?”一聽到他提及朱熹康,她便不由得神傷。  

  “有的。”  

  “可那也不關你的事。”楚瑩兒不知打從哪裡冒出,一雙亮眸直瞅著玉琬琰。  

  “你已經是王爺不要的女人,筵席上根本不會有你的座位。”  

  入府多日,憑著朱熹康的寵愛,楚瑩兒早已忘了車軔大臣交代給她的任務,甚至將陬王府當成自個兒的家一般,對所有的僕人、婢女頤指氣使的呼來喚去,儼然成了陬王府裡的女主子。  

  玉琬琰笑臉一飲,轉身欲走;只因一見著楚瑩兒,一股說不出的厭惡便猛地湧上心頭,讓她不得不趕緊離開。  

  “唷,像個喪家之犬,打算從我眼前逃走?”她快步擋住玉琬琰的去路。  

  楚瑩兒不會讓她就此溜走;她三番兩次向朱熹康請示,想到清心閣顯現她的威風,卻都讓他給阻止。這一點讓她十分不滿,怕自個兒的地位會因為玉琬琰的存在而不保。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玉琬琰的雙眸一凝,犀利的眸光讓楚瑩兒驚得倒退三步。  

  她不想看見楚瑩兒,一想到朱熹康也曾像臨幸自己一般地臨幸她,玉琬琰便覺腳底像被鑿了個洞!所有的血液霎時流光般的痛楚。  

  “你。”楚瑩兒仔細端詳玉琬琰,心底對於她霎時的眸光耿耿於懷。  

  玉琬琰的眼瞳幻化得教她害怕,該是柔弱的眼眸卻在剎那間凝成肅殺之氣,冷得讓她直打哆嗦。  

  原本正想說些什麼挫挫她的銳氣,卻發覺自個兒像是被蛇給盯住的獵物一般,硬是動不了身子,欲進不前,欲退不能。  

  在這窒悶的時刻裡,突聞門外傳來:  

  “皇上駕到!”  

  楚瑩兒倏地轉身跪地,迎接著聖上的到來。  

  過了半晌,媚眼再望向旁處,卻驚覺身旁該一塊兒跪安的玉琬琰已經不知在何時離開,不知去向了。  

  ☆  ☆  ☆  

  筵席上,詩酒唱和,笙歌不斷。  

  當今皇上坐在正位上,左擁右抱宮內各色佳人,看來好不得意;而朱熹康落座於旁,楚瑩兒則陪侍在側。  

  “皇上,臣安排了歌妓,一解皇上憂國憂民的辛勞。”朱熹康靠向皇上小聲地說出言不由衷的話語。  

  “哦?快快請賞。”皇上有著美人陪侍、醇酒助興、猶有歌妓吟歌,可謂人間之一大樂事。  

  “臣遵旨。”朱熹康淡淡地道。  

  拍了拍手,廳下的歌妓立現。朱熹康頓時發現那身著薄衫,露出大部分雪膚凝脂的歌妓不是別人,而是玉琬琰。  

  即使她的臉上罩著雪白的面紗,他依舊可以一眼視破。  

  她為何會出現在此時此地?還穿著歌妓的衣裳出廳,她倒是將他堂堂陬王爺當成什麼了?  

  最近他忙著迎接皇上之事,更忙著和車軔大人研究謀反之事該如何進行,雖說冷落了她,但她也不該喬扮歌妓丟盡他陬王爺的臉。  

  朱熹康的俊顏剎時森冷得嚇人,一雙邪佞的黑眸微瞇著,微薄的唇更是緊緊地抿起,壓抑著心頭的狂風暴雨。  

  玉琬琰雙眸瀲灩勾人,淺笑著俯身一屈,忽而起身舞動著幾欲讓在場的人皆可看清楚的滑嫩肌膚,和著一旁的聲匠,瞬而開口吟唱著。  

  她的聲嫩如黃鶯啼唱,歌聲響遏行雲;她的身如軟蛇扭動,舞姿妖媚惑人。歌有裂帛之音,舞有天魔之態。  

  再加以手上揮舞的長劍,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令在場之人,皆驚嘆她的舞藝。  

  坐於正位上的皇上像是被縛擄了心神一般,一雙眼睛目瞪口呆地直視著玉琬琰;而朱熹康可非如此,隱忍一腔怒氣盯視眼前景象。  

  她膽敢誑他不會唱歌、不會舞姿。而今卻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毫無羞恥地款擺著嬌柔的軀體,將他的顏面踐踏於地!  

  或許心有靈犀一點通,玉琬琰一個轉身,雙眸望見了散發出懾人威凜氣息的朱熹康,心頭沒來由的一顫。  

  多日不曾見到他,本也無覺不妥;現下見到,倒讓她的心狂烈竄跳著,無以逃避。而楚瑩兒正偎在他的身旁,這感覺直教她心疼得無以倫比。  

  他的眼瞳如炬、神色如焰,直直地殺入她的瞳眸裡,教她顯得驚惶失色,手足無措,一支舞就此草草結束。  

  “你是……”還輪不到朱熹康發飆,堂上的皇上率先問著。  

  玉琬琰婷婷娉娉一蹲身。“民女玉琬琰見過皇上。”她的嗓音酥軟動人,牽動著皇上的心。  

  她沒有說出自個兒是朱熹康的侍妾,是為了省去日後牽扯朱熹康的麻煩。  

  “朕決定要你今兒個夜裡侍寢。”皇上推開身旁的美人,一雙眼睛淫穢地注視著玉琬琰。  

  “謝主隆恩。”玉琬琰柔柔地站起身,身形如柳絮般惹人憐愛,便讓皇上給迎入懷裡,落座於朱熹康的身旁。  

  朱熹康目眥欲裂,難以相信她居然做出如此水性楊花之事,竟然當著他的面,光明正大地攀上皇上!?  

  實是不將他陬王爺放在眼裡!  

  朱熹康欲加攔阻,卻已不及……  

  “熹康,朕累了,要先行休息。”皇上貪婪地以眼看遍玉琬琰的身子,猶覺不夠,遂急於回房休憩,好將她瞧個夠。  

  朱熹康無暇細想,霽威斂怒,恭送皇上離去,雙眸卻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讓皇上擁在懷裡的玉琬琰。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雷厲風行的妒意一點一滴地凝在心頭,狠狠地扎進他的心頭。  

  她何曾在他的跟前如此的曲意承歡,如此的失意承旨;何曾在他的懷裡如此的慵懶嫵媚,如此的溫馴依人?  

  要他將她許人……他不允,就算是皇上……也不允!  

  ☆  ☆  ☆  

  玉琬琰陪待在皇上的身邊,在數十個宮中婢女的扶持下,進入朱熹康為皇上準備的樓閣。  

  甫一進屋,撤退身旁的宮女,皇上便猴急地將玉琬琰推倒在床榻上。  

  “皇上……”玉琬琰欲迎還拒地嬌嗔著,雙手緊護在胸前,絕不讓他汙了自個兒的清白。  

  縱使她只是一個侍妾,可她還是得為自個兒的夫君守身才是。  

  “琬琰美人兒,若是你讓朕高興,朕可以封你一個玉妃的名號。”皇上緊趴在玉琬琰瘦弱的身子上,兩只手不斷地上下其手觸摸著她的身子,口中更是不斷地吐出淫穢的字句。  

  這樣的言行,難以想像他是一國之君。  

  “皇上……”玉琬琰故作嬌羞地附向皇上的耳際。  

  她吐氣如蘭,玉手輕撚,剎那間,撒出迷葯;須臾之間,只見皇上的眼一白、身一倒,已經酸軟地趴在床邊。  

  玉琬琰趕緊站起身,還來不及整理淩亂的衣裳,便拿出懷中的匕首,欲取下皇上的命……  

  “刺客、有刺客!”  

  一陣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帶著焦慮,打散了黑夜的寧靜。  

  玉琬琰一怔忡,旋即將手上的匕首收起,欲轉身逃走,卻和門前的黑衣男子相遇。  

  玉琬琰不由分說,拿起收進袖間的匕首應敵,黑衣男子一怔忡,右手腕吃痛地被劃下一刀。  

  “你!”那黑衣男子音沈粗嗄,一雙黑眸盛著血紅的怒意。  

  回廊上傳來幾聲阻喝聲,幾名護衛已然來到面前。  

  “姑娘,請先行回房,由屬下處理。”其中一名護衛如此解釋後,旋即領著眾人殺向面前的刺客。  

  玉琬琰這下子才明白,他們口中喊的刺客並不是指她,而是那名黑衣人……  

  忽然間,一道靈光自心中一掠而過,清晰而深刻地留下長長的尾光——那人是朱熹康!  

  他果真打算弒君,而選擇了這個時間……  

  他不但壞了她的好事,也壞了自己的計畫;況且,她還砍了他一刀,這下子,就算他沒被擒到,也會成了捉拿他的一個證據。  

  玉琬琰退回屋內,妙計頓然而生,她趕緊拿起匕首也往自己的右手腕劃下一刀,再以手絹包扎好。  

  一切只等待天亮……  

  ☆  ☆  ☆  

  翌日——  

  安睡一晚的天子,如昨兒個夜裡筵席一般,坐在大廳正位;而車軔和玉琬琰則理所當然地站在他的身側。  

  “昨兒個夜裡有人圖謀不詭,想要朕的命。”他看來虛浮氣弱,雙手則直摩挲著玉琬琰蔥白的指尖。  

  “是臣的過失。”朱熹康雙腿跪於廳前,陰鷙的黑眸則橫掃著玉琬琰,像是指責她的不貞。  

  “朕聽護衛說了,這刺客的手上有傷……”皇上回過臉,正色說道。“熹康,你的手是怎麼了?”  

  他的意思是指……  

  朱熹康臉一凜,無數心思不斷地飛掠;該俯首認罪,還是抗辯到底?  

  自個兒的愛妾陪侍皇上,若說他昨晚是為了愛妾前去,誰也不能斷言他蓄意造反,除非……車軔背叛他!  

  一打定主意,正要開口解釋時,玉琬琰卻先他之前開口。  

  “皇上這麼說……有失公允呢!”玉琬琰千嬌百媚地依在皇上的身旁。  

  “琬琰的意思是說……”  

  “皇上,琬琰的手上也有傷呀。”玉琬琰扯開手上的手絹,一片血肉模糊立現,登時讓在場的人倒抽一口氣。  

  “快請御醫!”皇上急喊著,不敢再看這深可見骨的傷口。  

  “謝皇上恩典。”玉琬琰蒼白的小臉上扯出一抹笑花,又繼續說道:“陬王爺的右手上也有和琬琰一樣的傷口哩。”  

  “為何因?”  

  “因為琬琰是陬王爺的侍妾,平時愛耍槍舞劍,前幾日同王爺比劃時,互傷了一道,好疼的呢……”玉琬琰唱作俱佳,適時地倒在皇上的懷裡,卻讓廳下的朱熹康怒紅了雙眼。  

  皇上抬頭望了望車軔,而車軔卻使了個眼色,要皇上別再追究此事。  

  “那麼昨兒個夜裡的事,朕便不追究了。”皇上懂了意思之後旋即說道。“來人,將琬琰姑娘帶下去。”  

  這一趟下江南,原意是要鏟除朱熹康這個眼中釘,如今卻出了玉琬琰這個亂子,索性下次再議,計議該如何除掉他。  

  朱熹康跟著護衛和玉琬琰下廳去,卻未看見皇上和車軔一丘之貉的模樣,只是強忍著胸口間無端翻覆、遊走的情緒。  

  ☆  ☆  ☆  

  “你是什麼意思?”  

  上完葯,甫回清心閣,朱熹康便拉著玉琬琰的手質問。  

  “琬琰怎麼了?”玉琬琰讓他拉疼了手,不禁擰皺了眉頭。  

  “怎麼了?”朱熹康扯出詭邪的笑絲,沁著冰冷的黑眸直凝睇著她。“本王還想知道杭州花魁是怎麼陪王伴駕的?”  

  他的聲音平淡,冷漠得有如從齒縫中壓迸出來一般,沒有下文,擺明是已經定了她的罪。  

  “你!”玉琬琰不敢置信地回過頭望著這負心的男人,她是如何待他的,他怎地全然不知!?驚愕、憤怒和一股不知名的淒惶突地全都湧入她的胸臆,讓她疼得痛不欲生。  

  “本王說錯了嗎?”朱熹康輕撇著嘴,扯出鄙薄的笑。  

  他知道方才在大廳上,若不是玉琬琰的話,他肯定逃不過這一劫,可是……他不需要這樣的保護。  

  大丈夫,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他早已將生命置之度外,一點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對他的貞節。  

  “是,我是陪王侍駕,如何?”玉琬琰甩開他的手,口不擇言地說,一雙靈秀的水眸直視著朱熹康。  

  空間忽而沈悶的滯礙,朱熹康冷肅而沈默得令人生畏;他的目光冷邪,青筋緊繃地痙攣著,目眥欲裂,淩厲猙獰,怒目凝視著她好半晌……  

  倏忽——  

  朱熹康忽而仰天大笑;笑聲瘋狂而空洞,夾著嘶吼,帶著冷酷,噙著死灰般的絕望,一步步地接近玉琬琰。  

  還來不及防備,他的大手揮下,便只見玉琬琰口角流血,斜倚在地。她強掙著跪起,嘶聲喊道:“你大可以一掌將我打死!”  

  橫豎,他是不相信她的……  

  這樣想來想去,想得心中一陣悲涼,眼淚便如加了千百倍重量般地欲奪眶而出;她努力地鼓起所有的意志來抗衡,竭力忍耐著,咬牙忍了好一會兒,總算硬忍得淚水全數留在眼眶中。  

  “你真當我不敢?”朱熹康的雙瞳邪佞嚇人,不帶情感,冰冷得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揚起大手,欲再打下,卻讓人給拉住。  

  “王爺!”灝戒使盡全力拉住他。  

  攔住他的人卻遏阻不了他胸中的憤懣與激狂、怨氣與悲慨!  

  “灝戒!放手!”朱熹康的一張俊顏冷鷙驚酷,襯得他額上的青筋宛如一尾小蛇喘息一般。“別以為你同本王的交情非比尋常,本王便會對你客氣!”  

  “王爺,她是……”灝戒急急解釋著。  

  “本王不管她是何居心。”他冷冷地打斷。“好歹,頂子是用自個兒的血給染紅的,不是綠的。”  

  他的雙瞳異常冷絕殘肆地瞪著玉琬琰看。“本王可沒有一個幫我把頂子染綠、自願陪王伴駕的侍妾!”  

  “那你放我回杭州吧!”玉琬琰悲絕地喊道。  

  她何苦來這一遭,將自己傷得這麼慘,直到這個時候才讓她知道,她原來是這麼的愛他……  

  因為愛他,才會無怨無尤地等待他;愛他,才願意不擇手段地幫助他。而他……竟是如此藐視她、如此地看輕她,當她是個妓、是個婊,是個一旦膩了便可以隨意丟棄的東西。  

  她是愛他的呀……直到現下才乍然明白——心頭的酸澀是為了他的無情,胸口的痛楚是為了他的冷鷙。  

  若是不要她,她不會苟延殘喘,她會立即離開這裡,忘了他,忘了所有的一切,回到她原本的棲身之地。  

  “灝戒,出去!”朱熹康冷冷地喊道。  

  “王爺……”  

  “出去!”他的語氣中充滿不耐煩。  

  灝戒為難地看了玉琬琰一眼,以眼示意她別再惹惱王爺,便走出門外守著。  

  “本王不會放你走的!”朱熹康一把將她抓起,拽在床榻上,隨即壓上自個兒的身子。  

  “你為何不放我走呢?”若是嫌棄,若是鄙夷,大可要她走,她絕不會賴著不走。  

  “放你走,好讓你去找皇上?”朱熹康殘忍地冷哼,低笑了一聲,繼而撕裂她的衣裳。  

  他的雙手殘酷地大力搓揉著她胸前的椒乳,痛得直讓玉琬琰快掉下眼淚。“他也是這樣對待你,也是這般疼愛你的?”  

  朱熹康像是瘋了一般,低柔的嗓音益加粗嗄沙啞,大手上的力道更是毫不憐香惜玉地拉扯、逗弄著。  

  他俯下身,以口代舌,狠狠地咬住她的乳尖,在蓓蕾四周留下明顯的牙痕,像是懲罰著她的不貞。  

  “求你別這樣!”淚水噙在她瀲灩的雙瞳裡,雙手不停地推擺著他。  

  他為何總是這樣待她,她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那麼他是怎地待你的?”朱熹康紅了一雙標剽驍勇的大眼,一手探進她的裙底,扯開褻褲,  

  朱熹康越想越怒、越怒越急;他不能允許她恣意地在別人的身下嬌哦呻吟,更不能忍受她在他人的身下,肆無忌憚地扭擺身軀!  

  她千不該、萬不該去服侍皇上,去服侍那昏庸無能的天子、去服侍那揮金如土的天子、去服侍那縱情酒色的天子,怎樣都不該!  

  “不、不、不……”玉琬琰痛苦地扭曲著身子,疊聲地喊著。  

  忽而,她的小手摸出放在腰間繡囊裡的匕首,刺向朱熹康的身側……  

  “你想要本王的命?”朱熹康握住她的小手,雙眸潮紅地瞠視著她。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她居然想要殺了他……她居然想要殺了他!  

  朱熹康將她的小手一扭,羊脂玉般的手臂立現瘀痕。“你為了皇上而要……殺了本王嗎?”  

  怒意在他堅實的胸間奔走,他得粗喘著氣,才能將這一份怒氣壓下。  

  “是又怎樣?”玉琬琰忍著他莫須有的罪名所帶給她的哀慟,冷冷地回答,全然不將自己的生命當成一回事。  

  如果他想殺她……那就殺吧!  

  朱熹康徐緩地離開她的身子,陰冷邪鷙的雙瞳垂睇著她,他忽而一掌擊在她的心間,霎時鮮血自她的口中溢出……  

  匕首自她的手中滑落,仿若她一顆載滿愛意的心也就此殞落……  

  “本王廢了你的武功,瞧你還能怎麼作怪!”朱熹康不置可否地望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與其讓她奔入他人的懷裡,他寧可囚禁她一生,即使要廢去她的手腳、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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