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4:18


楊眉 - 傾國夕顏(帝國四美之一)

銀河曆四二0年,政變發生了.野心分子假借她的名義興亂,她該警告喬雲嗎?他們一直在找她,前朝的納蘭夢顏公主,卻怎麼也想不到,陪聖荷國公主來親善訪 問,和皇太子喬雲傳出戀曲的女官就是她."我能給你的也只有我的心而已."喬雲曾這樣告訴她,因為他知道他一切都是帝國子民的.雖然他一點也沒有懷疑她的 身份,她卻很不安,想警告他小心政變,又怕身份暴露,他會誤會她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她有種預感,她就要連他的心也得不到了......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我正在參加「好市民勳章」,麻煩有空點下列網址
在右下角愛心處,抽空送一顆愛心給我喔!
https://www.jkforum.net/thread-10021580-1-1.html
回覆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4:48

楔子

銀河曆四二0年聖荷行星首都生物科技研究所。

“今井教授,七線有你的TV電話。”一個輕快活潑的聲音,喊住了正欲進入實驗室的夕顏。

她回眸,朝新來的總機微笑,“謝謝你,我馬上接。”

她迅速走進屬於她私人的實驗室,按下牆上開啟熒幕的按鈕。

不久,原本呈白色的一面牆忽然轉成透明,變成一面可供投影的熒幕。夕顏再按了個選鍵,讓原本空白的熒幕和七線電話連結。

熒幕迅速出現影像。

夕顏看清熒幕上的人影,禁不住綻開一抹驚喜的微笑。

“麗薇,沒想到是你。”她的嗓音清越,聽來十分動人,“好久不見了。”

她呼為麗薇的女子,眨眨她紫水晶般清這眼眸,半認真地抑怨道:

“還不是因為今井教授是個大忙人嘛!平常總是忙你的實驗,哪有空和朋友閒聊!”

“公主殿下說這種話,豈不折煞在下嗎!”夕顏輕扯唇角。

和能電話的紫眸美女正是聖荷王國最受人民歡迎的公主--麗薇•蘇菲亞•荷特。

“你最近還好嗎?”

“還好,正要結束我手中實驗。”

“就是說,你可以休息一陣子羅!”麗薇紫眸發亮。

“你不會又是要我去參加些無聊的社交宴會吧?”夕顏防備地瞥她一眼,似乎很擔憂自己一語成識。

麗薇笑出聲,“放心,這次不是的。”她輕搖螓首。

夕顏輕吐一口氣,她最怕參加那些毫無樂趣的社交活動了。偶爾幾次拗不過麗薇的請示答應參加,事後都令她後悔不已。

“那麼殿下窨有何貫幹呢!”她嘲謔地說。

“我想請你當我的教授。”

夕顏聞言一怔,“你要我教你什麼?”

“記得以前在學校時,你曾教過我一點奧斯丁語,”麗薇的微笑甜美,“我想請你再更進一教我。”

“怎麼突然想學!”夕顏嘲弄她,“記得以前我好心要教你,你帶直嚷太難不想學呢!”

“你以為我沒事折騰自己!”麗薇白她一眼,“我是因為父王要派我去奧斯汀做親善訪問,才不得已想學的。”

夕顏微微一驚,“主上要你去奧斯汀?”

麗薇點點頭,“他希望我能和大靖帝國的皇室多接觸一些。”

夕顏在腦海裏迅速玩味一番主上的用意。或許他是想借此和大靖帝國建立友好的關係,畢竟對方可是掌握了半個銀河系,奧斯汀行星聯盟的盟主。

“既然你真心要學,我這個好友又怎能不拔刀相助呢!”她玩笑道:“一切就交給我吧。”

“我還有一個請求。”麗薇似乎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什麼?”

“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想請你與我一起去。”

“去奧斯汀!”夕顏的語氣是震驚地。

“你願意嗎。”

“我--”她有些遲疑。

麗薇微微一笑,“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麼呢?”夕顏娥眉緊蹙。

“充當我的隨行翻譯啊!”麗薇語音輕柔地,“有你作陪我會安心一點的。”

夕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麗薇的表情帶著某種懇求的意味。

她這次去奧斯汀的理由一定不單純。

“我還得排一下時間。”夕顏朝好友微微一笑,“晚上再給你答復,可以嗎”

麗薇原先略為黯淡的星眸,終於恢復平日的光彩。“好,我等你回電。”

語畢,她美豔的容顏便迅速自熒幕上消失了。

夕顏盯著空白的熒幕,一向平靜的心湖掀起不小的波瀾。她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再回到那顆行星,回到她十歲以前成長的地方。她原以為那段日子已被她封印在心湖深處,再也不會有被發掘的一天。但方才麗薇一個帶著懇求意味的提議卻讓它在她腦海裏重現了。影像是如此地清晰,仿佛一切是昨日才發生的。

這一切須追溯自十五年關,當她--今井夕顏還是納蘭夢顏的時候--

☆☆☆

銀河曆四O五年五月二十八日憶梅園

這是蘭奧帝國占地萬頃的皇宮“逍遙 宮”裏最受騷人墨客歌頌的一座庭園。

園裏的亭臺樓閣雕樑畫棟,道不盡的精緻典雅,說不完的文采風流。其間的奇珍異禽,奇花異卉,更是令人目不暇接,大有美不勝收之概。

但是最引人入勝的該是園裏一條夾在一片茂密梅林中,長達數公里,鋪著石板塊的小徑。

每至寒冬,那梅花齊一綻放的壯麗美景,總會令在小徑漫步的人忍不住佇足欣賞。

這便是憶梅園裏最膾炙人口的一景--聞名寰宇的“擁梅徑”。

不過“擁梅徑”之所以能如此知名,美麗的景色並非主因,而是因為它有一段千千古流傳的浪漫情事。

其實,整座憶梅園完全是蘭奧帝國的開國君主納蘭誠介為其愛妻梅琳所建的。因為梅琳愛梅成癡,其名譯成奧斯丁語又與“梅林”諧音,納蘭誠介便決心蓋一座植滿梅樹的庭園送給她。

只可惜,庭園沿未落成,梅琳已於一場戰役中辭世。不論當時的納蘭誠介如何地哀痛逾恒、悔不當初,也無力喚回愛妻的性命。雖然他已征服了半個宇宙,卻失去了生命唯一的摯愛。於是,已梅園就成了他孤寂的下半生經常流連的地方。

望梅台、夢梅軒、念梅亭、思梅湖,尤其是擁梅徑,他在這些地方徘徊著、懷念著、傾注對逝妻的無限戀慕。

五月二十八日的午後,曾被詩人以“綽約若姑射處子”來形容的憶梅園依然是幽幽靜靜地,維持著一貫的婉約風情。

在條撼動人心的“擁梅徑”上,有一個小小的人影晃動著。

這個人影便是每日午後必會獨自來此漫遊的納蘭夢顏--當今皇帝納蘭康平的獨生女,現年十歲。

不知為何,納蘭康平的妻子在生了這個女兒之後,就一直未能再孕令一心期盼皇子的他一直心有所憾,對這個皇女也異常地冷淡,幾近不聞不問。

今年十歲的納蘭夢顏竟只見過這位異常 固執的父親兩、三次面。最近的一次是在前陣子納蘭康平登基十周年慶典上,他只是冷淡而疏遠地掃了她一眼,就揮揮手要帶領她的女官將她帶回寢宮去。至於身為皇后的母親也只是痛苦地看了她一眼,未作任何表示,似乎也很遺憾為何自己生的不是皇子。

對於父母的漠不關心,納蘭夢顏早已習慣。她早已不再像小時候會追著身旁的女官們,纏問她們為何父母總是不願來看她。她早已明白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她早已學會忘記她也有父母,而忙碌的生活也的確使她無瑕在意此事。

基於皇朝延續的考量,即使納蘭康平並不滿意這個繼承人,納蘭夢顏仍然自五歲起便開始接受最嚴格的教育,預備如有一天需要由她接掌帝位的時候可以派上用常

舉凡天文地理、文史詩詞、琴棋書畫、藝術舞蹈,納蘭夢顏均有專任的教授指導,務期能令她樣樣通。

當然,最重要的皇家禮儀更是不可缺少的訓練。另外,從她滿十歲的那一天起,“帝王心術”亦排進了她那滿得不能再滿的課程表裏。

一樣重得令人喘不過氣的壓力豈是一般小孩所能承受的,也難怪歷代君王總有一些奇特的怪癖。甚至在登基後想起自己小時候所受到的嚴格管束及恐怖教育,頓覺一股積壓多年的憤懣急於宣洩,而犯下了種種令人髮指的罪行。

所幸,納蘭夢顏天資穎悟,幾乎樣樣課程都達到了教授要求的水平。或許是她比利一般小孩早熟吧!對文學了藝術的感受力更是不凡。因此,在學習方面她受到所有指導她的教授一致的讚揚。

負責指導她歷史的梁之儀,是蘭奧帝國首屈一指的歷史學家。原本並不願意應聘任皇女的教授,但在指導她過後,他曾經感慨萬分地說了一段話。“原本以為擔任皇裔的教授,必得忍受她的驕縱無常,沒想到這位皇女乖巧聰明地令人心疼,只可惜她那對美麗的眸子總是沒什麼神采,仿佛對一切都無所謂似的。”

的確,即使現在的納蘭夢顏是走在她最喜愛的擁梅徑上,對帶著一圈湖綠的藍眸依舊是空幽幽地,不見一絲十歲小女孩該有的愛嬌神采。

在納蘭夢顏繁重的課程表上,唯一的休閒時間只有每日午膳過後的一小時,她總是利用這一小時到憶梅園漫遊。

歷代帝君的繼承人在幼年時總會有幾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貴族子弟兗當玩伴,但納蘭夢顏卻從來沒有這類朋友。她的父母仿佛決定將她冷凍在東宮,永遠不讓外人知曉她的存在似的。

沒有關愛她的父母,沒有和她玩耍的朋友,只有教師與教養女官負責她的教育也生活起居。這樣的生活,她早已習慣。

她揚起一張長大後必會令所有男人六神無主的細緻容顏,輕輕地拍了拍手,一隻灰白色的鴿子應聲自天空中飛下來,停駐在好纖細的肩頭。“梅吻。”她輕柔地撫著它,揚起了一抹極少對人展顏的甜美微笑。這只鴿子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是在“思梅湖”邊發現它的,它倒在草叢裏,翅膀粘著血,一雙黑眼睛閃著痛苦的光芒。

她救了它,細心地為它清理傷口、上藥、包紮,然後用樹枝及雜草替它築了個巢。

之後的幾天,她每天都會去察看它的傷勢,待它傷口一好,她便替它拆了繃帶。

她並未預期自己會再見到這只鴿子。直到隔日在擁梅徑散步時,它飛到她肩上,黑眼珠骨碌碌地盯著她。之後的每一天,它都會像這般停駐在她肩頭。於是納蘭夢顏知道,她有了第一個朋友。叫它“梅吻”。

“梅吻,”她清柔的聲音像一陣微風。“你今天想去哪里呢!望梅台好不好,那兒可以看見整個思梅湖喔。”

梅吻只是更偎近她瑩潤的頸項,看樣子並不反對她的建議。

“好,就去望梅台。”

正欲舉步的納蘭夢顏身後一陣急促慌亂的聲音吸引住了,她微微一征,緩緩地回頭。

“公主,公主。”負責教養的女官--春晨夫人穿著一身湖綠色的長袍,呼吸急促,臉色蒼白。

納蘭夢顏靜靜地望著這個體態略嫌豐滿的首席女官。

“公主,你必須快跟我走。”

“我的休息時間過了嗎?”她語氣聽不出一絲失望或遺憾,但停在她肩上的梅吻卻感到一陣輕微的震顫。

“不是的,公主。”春晨夫人的表情嚴肅,語聲則是微微發顫,“首都發生政變了,許多權貴的住宅都被燒毀,貴族也都被抓走,聽說軍隊正朝皇宮來。”

“政變嗎?”納蘭夢顏輕輕詢問,絲毫無害怕或驚慌之意,“尋麼父皇和母后呢?”

“他們準備馬上搭皇家艦艇出宮。我們快走吧,公主。快起飛了。”原想沖口而出“他們或許會不耐煩等你”的春晨夫人急忙閉緊雙唇,硬生生地收回那句傷人的話。

納蘭夢顏瞥了她尷尬的表情一眼,小小的心靈或許早已知道她下一句話是什麼,但她只是迅速地,跟著春晨夫人跑出梅林。

“梅吻,”她邊跑步邊對肩上的鴿子說:“或許我們不能再見了。”

梅吻似乎聽出她的語氣異於平常,更加地偎近她。

“你快飛走吧!跟著我或許有危險。”

梅吻只是抗議似地拍拍翅膀,依然停在肩頭,爪子緊抓著她。

納蘭夢顏感到肩頭一陣痛楚,但她卻明白了梅吻不願離開她的心意,這令她一向平靜的心湖泛起一陣漣漪。

順著擁梅徑出了這片梅林,納蘭夢顏發現她的歷史教授梁之儀牽著兩匹馬在路口等著。

“公主,請快上馬。”他用他蒼厚的聲音催促著。

於是納蘭夢顏帶著梅吻與他共乘一匹馬,跟著春晨夫人則乘上另外一匹。

“公主,你知道發生會麼事情吧?”

在兩匹馬全力跑向憶梅園出口時,梁之儀問著坐在他前面的小女孩。

“政變。”她簡潔地說。

“你好象一點也不害怕?”

“歷史不是早就告訴我們了嗎?再怎麼強盛的朝代也會有滅亡的一天。”她語氣淡然。

沒錯,這是他教她的。“物極必反是歷史不變法則”,他只是沒想到她竟能以如此角度支看待這件事。一般人在遇到這種事不該是這種異常冷靜的反應,或許正如他所言,她真的對任何事都無所謂。

梁之儀暗自歎氣,是什麼原因使一個應該是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表現得如此異常!

兩匹馬穿過了憶梅園大門,向左的地方有一座專供皇家艦艇停泊的廣常

可是廣場早已空蕩蕩地,不見艦艇蹤跡,亦不見任何人影。梁之儀勒住了馬,整個呆住了。

“天啊!”春晨夫人趕上他們,亦勒住了馬,“他們竟然真的自己先走了。”她的語氣是極度地震驚。

梁之儀同樣地不敢置信活了半個多世紀的他,不相信世上真能有如此冷血,完全不顧自己親生子女的父母。

納蘭夢顏卻像早已預知此事,只是無動於衷地盯著空曠的廣常

“春晨夫人,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她的聲音瀕臨歇斯底里。

“我知道。”納蘭夢顏忽然開口,不帶一絲感情的冷靜音調,令兩個大人同時將視線轉向她。“望梅台底下有個秘道。”她簡單地說道。

“你怎麼會知道?”

“無意中發現的。”

“能往哪里?”

“我不知道。”搖頭,“我沒時間去試。”

春晨夫人現在真希望公主每日的休息時間能不止一小時,或許兩、三小時就足夠她去嘗試秘道的去向了。

“你和公主就去那條秘道吧!不論它通往何處,一定是出宮的道路,這是秘道的功用。”梁之儀忽然冷靜下來,安撫著春晨夫人。

“那你呢?”

“我得趁他們還沒來時設法銷毀公主的所有資料。”

他深邃的眼眸盯著春晨夫人,“你知道公主的資料存在哪兒嗎?”

“你可以用東宮的任何一部電腦,重要的是指令,”春晨夫人解釋著,“你得先輸入‘深藍‘這個指令,才能叫出公主的檔案。”

“嗯。”梁之儀點點頭號,“我必須將公主的資料全部銷毀,尤其是健康資料。不能讓他們有任何線索描繪出公主的基本骨架。”

春晨夫人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們可以掌握公主的體格骨架的話,無論公主長到幾歲,他們都有辦法利用電腦繪出她全身像,以便對全宇宙發出通緝令。

“教師那些人不會對你怎樣吧!”納蘭夢顏藍綠色的眼眸有一絲難得一見的光芒。

“不會的。”梁之儀微笑,“我既非皇裔說非貴族。喬立是有野心,但他並非殘暴不仁之徒。”

喬立?!

納蘭夢顏輕輕點頭,原來發起政變的是這位帝國宰相。但她一點也不在乎,是誰都無所謂。

“我有一個朋友從事葡萄酒貿易,他有一艘貨物艦常常來往于奧斯丁與聖荷之間,我打算拜託他帶你們走。”梁之儀望著她們,“小心點,後天深夜到貨港去。我會叫他掛上這條手帕做信物。”他自胸口掏出一條白色的方形帕對她們展示著,帕上繡了幾株蒼翠的勁竹。

然後他將手帕收起起來,把納蘭夢顏移到春晨夫人的馬上。

“公主,請記住絕對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你真正的身分。”他望著她,帶著一抹疼惜與不忍,“保重。”他知道她順利逃脫的機會並不大。就算逃出了,那顛沛流離的生活亦非常人所能承受。

納蘭夢顏默默地回應他的眼神,休會到這位長者對她的關心,內心微微一動。

“謝謝。”平淡的語氣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波動。

“我們走吧,公主。”春晨夫人調轉馬頭,向梁之儀微微領首算是道別。

然後兩人一騎便迅速消失在梁之儀的視線範圍內,他出了一會神,才輕扯韁繩向東宮奔去。

☆☆☆

五月三十日深夜,納蘭夢顏與春晨夫人順利上了貨艦。

她們都想不透為何事情會如此順利。

花了一天的時間,她們才走出那條仿佛永無止境的秘道,而出口竟是距星際貨港只有一公里左右的“首都公園”。

原本她們一直躲在秘道的出口附近不敢出來,因為她們發現從首都公園至星際貨港一路間有無數的憲兵與警察站崗,似乎是在監視是否有貴族或皇裔搭貨艦逃亡。但這些人竟在五月三十日下午撤走了大半,使她們有機會混進了星際貨港。

“首都解除戒嚴了。”

一直到上了貨物艦,帶著一臉嶼神色的艦長才告訴她們這個消息。

因為幾乎所有的貴族都被喬立抓到了,皇家艦艇則是還沒沖出奧勘斯丁的大氣圈便被宇宙艦隊擊毀了,顯然喬立以為所有的皇裔都在那艘艦艇上。

說最後一句話時,艦長的語氣是若有深意的,仿佛帶著輕微的嘲諷。

而納蘭夢顏卻只是撫著懷中梅吻柔順的羽毛,不發一言。

父皇和母后都死了,她咀嚼著這個消息,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傷心或難過,也沒有意外或震驚。

她只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消息,將藍綠色眼眸調向窗外,望著窗外因艦艇逐漸上升而逐漸清晰的星河美景。

“她怎麼了?嚇傻了嗎?”艦長望著她那無動於衷的神情,語氣微帶訝異。

春晨夫人搖搖頭,他怎會瞭解他們親子之間異常淡漠的關係呢?

“謝謝您肯帶我們逃出動她轉開了話題。

艦長黝黑的臉一陣不自在,他搖搖頭。“只是舉手之勞0他微笑著,轉達身自身後一張桌上拿起一具雕飾華美的純銀長盒。”這是之儀要我交給你的,裏面是珠寶與金塊。“他將長盒遞給春晨夫人,”他希望你好好照顧公主。“

兩年前,她因失去那身為外交官的丈夫而答應接下教養公主的職務時,並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這小女孩關係如此密切。她可以選擇自己逃亡,丟下她不管的,每當她想起公主的父母便是這樣做的,就無法真的拋下她。

她真不明白。自己不過與公主相處兩年便會對她產生這種類似母性感覺,為何她那血濃水的父母竟能如此銀心拋棄她?

或許是報應吧!他們才會死在喬立手裏。

現在公主只能靠她照顧了。而她,是絕對不會拋下公主的。

但是好開玩笑的上蒼卻像聽見了春晨夫人心中的誓言,而決定懲罰她毫無根據的篤定。在一星期後,當他們正穿過聖荷行星大氣圈時,激起了一陣毫無理由的亂流。

“怎麼回事!”當艦艇開始搖晃時,春晨夫人一張豐盈的臉驀地刷白。

“是亂流,不可能啊!”艦長的臉色亦同樣蒼白,“這裏不應該有的。”

“起來越劇烈了。”春晨夫人聽到艦上所有的物品發出叮叮咚咚的落地聲或破裂聲,緊咬的牙關開始打顫。

“快系好安全帶,”艦長提高音調,“我們可能必須被迫降落。”春晨夫人急心系好安全帶,忽然想起了正在艦尾房睡覺的納蘭夢顏,“公主--”

“我們現在沒辦法過去救她,只能祈禱她夠聰明懂得保護自己--”

☆☆☆

當納蘭夢顏自深沈黑暗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遭的景色荒涼,沒有花草樹木,也沒有蟲鳥動物。當然,更沒有任何建築物或人影。

基本上,這個地方就是一片光禿禿荒漠。

她正欲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繩索縛住了,而且右大腿一處傷口扯得她發疼。

“你醒了。”一個語調尖得奇怪的嗓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回頭找著那個了出聲的人,發現一個一身咖啡色破舊衣著,口中還叼著煙斗中年男子。他深色的頭髮長過雙肩,仿佛多日未洗似地糾結著,唇角則是一抹不具善意的微笑。

他說的話言並非奧斯丁話,甚至不屬於與奧斯丁語系,也不是聖保羅同盟最通行的語言。

她一陣茫然。

“梅吻。”忽然她記起一切了,艦艇遇到亂流,正在艙房中的她只得將自己與梅吻關在一具看起來材質十分堅固的櫥櫃裏。

“梅吻。”她四處張望著,想找她最親密的朋友。“梅吻。”她再輕喊了一聲,開始感到一陣焦急。

他們究竟在哪里呢?

“看樣子你在找同伴。”那個男人忽然改口用奧斯丁語,“他們遠在荒漠的另一端呢!”他指著地平線,“我發現你們的艦艇時,已經毀了一大半了,正起火燃燒著,不過你所在的艦尾倒還好好的,我看到你躺在一個打開的櫃子裏。”

“是你救了我?”

“那他們呢?”納蘭夢顏輕聲問著,早已預料到答案。

“死了。”他簡潔地,“全死光了。”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包括一隻灰白色的鴿子?”

“鴿子?”他皺眉,似乎沒料到她會問起一隻鴿子,“好像是有一團灰白色的玩意兒躺在你附近,一動也動地,我也沒注意是什麼。”

一動也不動!納蘭夢顏心一凝,梅吻--也死了!

“既然你醒了,我們快趁天黑走出這片荒漠吧!我可沒力氣再繼續背你。”男人邊說、邊解開她腳上的繩索。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語氣依舊冷靜。

“賣掉你。”他盯著她,“我知道有一些人會想要你這麼漂亮的小女孩。”他勾起了一絲微笑,“幸運點的話,搞不好還可以將你買給貴族呢!他們出的價錢特別好。”

“你們是星還應買賣人口販!”

“這是每一個星球都會有的事。”

納蘭夢顏望著他,眸色漸漸轉成湖綠。

“你真是個奇怪的小女孩,聽到有人要將你賣掉卻一點也不緊張。”他仔細審視她。

“你叫什麼名字?”

“知道我的名字有任何意義嗎!”她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他凝視了她一會兒,“你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不象普通人家的小孩,或許你也是貴族!”

他猜測著。

她只是默默地回望他。

“無所謂。”他聳聳肩,“反正我天不怕地不怕,就算你是什麼大人物的小孩,我也非得借此大撈一筆不可。”他抖抖菸灰,“說吧,你父母到底是誰!說不定他們願付巨額金贖你。”

她忽然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微笑,仿佛在嘲弄他。“他們已經死了。”

她這種冷靜的反應令他興味盎然,“你是說那些死在艦艇裏的人是你的親人!”

她沒有解釋,由他去猜測。

“而你居然一點也不難過?”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很冷酷。”他緩緩評論道,“冷酷、無情、氣質高貴,果然很像那些冷血貴族。”

他忽然起身,將她也拉起來。

納蘭夢顏感到右腿一陣劇烈的疼痛,她低頭一望,那用衣襟包紮的傷口開始滲出血來了。

那男人也看到了,但只是用他那獨特的尖銳的嗓音說“忍著點吧!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

納蘭夢顏只得咬著牙,一步一步地跟著他。

“你可得乖乖地跟著我,別動什麼歪腦筋。”他警告她,“別妄想趁我不備時逃走。”

“我為什麼要逃?”

他瞥了她一眼,“你的個性很合我的脾氣。”他頓了頓,“我就把你賣給貴族吧!我知道有一對貴族夫婦一直很想要一個小孩。”他逕自說著,“不過你的年紀好象大了點,不曉得他們會不會要你?”

納蘭夢顏保持沈默,讓他自顧自地說著。

她不想去關心自己將會有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6:58


銀河曆四二○年。

一輛寶藍色的小型磁浮車轉進了一座植滿玫瑰的美麗花園,沿著灰白色石板大道往前直駛。不久,車子在一棟外觀精巧的三層樓鄉間別墅前停下來。

今井夕顏打開車門,跨出一雙修長細緻的美腿,揚起她獨特的清越嗓音。

“爹地、媽咪,我回來了。”

她奔進了那棟建築。

一個嬌小的婦人身影迎向她,“夕顏,你這丫頭總算回來了。”她深金公的秀髮綰成一個復古樣式的髻,同色的眼眸閃著愉悅的光芒,嘴角亦含著笑意。

“媽咪,”今井夕顏擁住她,“好久不見,我想死你了。”語調是撒嬌的。

被她擁住的婦人嘴角扯開一抹縱容光煥發的微笑,盯著她的眼眸則是充滿關愛的,“瞧你,明天就滿二十五歲了,還是這麼愛撒嬌。”話雖如此,她語氣可絲毫沒有責備之意。

今井夕顏放開她,故作無奈地申吟,“拜託別提我的年紀好嗎?媽咪也是女人,應該明白年紀是女人的禁忌。”她藍得驚人的眼眸閃著調皮的光彩。

“你這個樣子能稱為女人嗎?”金髮婦人調侃著自己的女兒。

她溫柔的眸子凝睇著夕顏,驚慌地發現女兒比幾個月前更漂亮了。

小時候呈深色的秀髮已轉成完全的黑色,藍綠色的眸子經過歲月的遞則愈發地湛藍,仿佛萬里無雲的晴空。只要隔一陣子不見,就會發現夕顏那雙美眸又更藍了一些。她不得曾在任何人身上看過藍得如此不可思議的眼眸。

她穿著簡單的白絲質襯衫,同樣簡單的藍色碎色花裙,一頭閃亮的黑髮用一方藍色的絲巾束在腦後。全身上下透著一股輕鬆親適的氣息,卻掩不住她獨特的清雅氣質。

今井未來望著自己的女兒,這是她最美麗動人的寶貝,也是她獨一無二的寶貝。

“我可不只是個女人喔。”夕顏略帶興奮的音調將母親自沈思中拉了回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個準醫學博士。”

今井未來聞言不禁搖頭。

“我永遠搞不清楚你那些學位,你不是在首都的生物科技研究所工作嗎?什麼時候又去拿了一個學位?”

夕顏揚起一陣清脆如夏日清泉的笑聲。

“還沒拿到呢!教授還在審核我的論文,再實習一陣子,他們才能決定要不要給我那個學位,”她挽著母親往屋內走,“不過我想一定沒問題的。”

“我就沒見過比你更愛念書的人了,有人像你一樣年紀輕輕就拿了四、五個學位嗎?”她的語氣滿是不敢置信,“你不累嗎?”

“我是蛀書蟲嘛!”夕顏吐了吐舌頭,完全不以為意,“老爸呢?”

“還能幹嘛?”今井未來翻著白眼,“在書房伺候他的寶貝古書啊!”

夕顏逸出一串輕笑。“我會這麼愛念書,一半也是老爸的功勞吧!”她對一臉無奈的母親眨眨眼。

“是,”今井未來拖長語音,“就讓你們父女一起被那些寶貝書壓死好了,我可不管了。”

夕顏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微笑道:“我上樓跟老爸打聲招呼。”

尾音尚未落定,她曼妙的身形已翩然轉身往一道回旋長梯奔去。

“叫你老爸一起下樓吃飯。”今井未來朝她的背影喊著。

“吃飯?”夕顏凝住了急奔上樓的腳步,“是媽咪親自煮的嗎?”

“是埃”

“太棒了!”夕顏輕聲歡呼,“我終於可以吃到真正的美食了。生科研的夥食真是差勁透了,我早就無法忍受了。

然後,她像一隻輕盈的蝴蝶再次展翅飛翔,消失在樓梯口。

今井未來凝望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一滴珠淚輕悄悄地滑落。

當她和丈夫十五年前初見夕顏的那一刻時,從未料想到她會長成如此活潑嬌俏的女孩。

一直到現在,她仍舊可以十分清晰地回想起那一幕。

當那個人口販子把她帶到他們面前時,她那張細緻瑩潤的容顏不帶任何表情,藍綠色的眼眸平靜無痕。她就那樣望著他們,仿佛一切與她無關似的。

可是,今井未來卻敏感地察覺到她不快樂,在她內心深處沈澱著最難解的憂傷。

原本他們並不打算以這種方式領養小孩的,但夫婦倆在瞥見她第一眼就決定領養她了——不管她的來歷如何。

她很乖巧,卻總是令人摸不透她在想什麼。有將近半年的時間,她都是以一種冷淡疏遠的態度面對他們。

直到有一晚,今井未來發了高燒,嚴重地昏迷不醒。

第二天早上,當也的丈夫——今井純打開房門時,才發現夕顏一整晚都坐在他們的房門口,呆呆地瞪著門。

今井純心痛地擁緊她發顫的身子。

當他告訴她未來的燒已經退了時,他發現了第一顆自她美麗的長睫滑落的淚。

那是他們第一次知道夕顏關心他們。

於是他們暗自發誓要用更多的愛去溫暖她結凍的心靈。漸漸地,他們見到了她第一個真心的微笑;聽到了她第一次以她那輕柔的嗓音喊著他們;感受到了她第一個主動的擁抱。

而當他們第一次看到夕顏向他們撒嬌時,竟忍不住哭了,夕顏也哭了。那是夕顏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三個人哭成一團。

而明天,就是夕顏二十五歲的生日了。

☆☆☆

“爹地。“正專心為他的寶貝古書清理灰塵的今井純,在聽到這聲帶著喜悅的呼喚時,驀地抬起頭來。

他牽起一絲愉悅的微笑。

“我的小寶貝回來了啊!”他伸出雙手,迎接著剛剛歸來的女兒。

今井夕顏投入他敞開的懷裏,“看來你頂自得其樂的嘛!爹地。”

“你媽又跟你抱怨我了吧?”他的嗓音帶著笑意。

夕顏自他懷裏揚起螓首,亦是滿面笑意,“她說即使我們父女都被書給壓死,她也不管了。”

今井純聞言仰頭大笑。

夕顏的目光卻被檀木桌上散落的古籍吸引住了,她自父親懷裏退開,審視著那些書。

“這些好象是新買的。”她撫著古書略嫌破舊的封面。

現在的書多是以電子書的形態出現,很少會用紙張印刷了,所以這種紙書才會彌足珍貴。而且親手翻著書頁的感覺是相當特殊的,這也是她父親如此執著於收集古書的原因之一。

“嗯,這些是我前幾天在跳蚤市場覓到的。”

“都是奧斯丁文嘛!”

“有些還是初版的,珍貴得很呢!今井未來似乎很興奮。

夕顏沈默了一會兒,忽然轉開話題,“昨天我接到麗薇的TV電話,她請我去皇宮教她奧斯丁語。“

“為什麼?“

“主上好象有意安排她去拜訪大靖帝國的皇室。“她頓了一會兒,她要我一起去。”

“到奧斯丁去?”今井純似乎嚇了一跳,灰色的眼眸直盯著她,“你答應了?”

夕顏點點頭,眸光依然停駐在桌上的古書。

“你真的要去,不會有危險嗎?”他的語氣有一絲焦急。

夕顏迅速將眸光移向他,“原來你們早已知道了。”今井純點點頭,“在領養你兩個月後,我們就從電子報紙上看見通緝你的照片了雖然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認得出來那就是你。”

夕顏知道那篇報導,上面附的照片是她參加納蘭康平登基十周年慶典時被記者拍下來的,效果並不好。顯然梁之儀果真及時銷毀有關她一切資料了,所以喬立只能將就張模糊不清的相片。

她還記得那篇報導的內容——原本喬立以為她也在那艘皇家艦艇上,直到檢驗殘骸時才發現了他的錯誤,於是立刻對全宇宙發出了通緝令。

“所以你們為了怕我曝光,才搬離首都隱居到這裏來?”夕顏低語道:“謝謝你們。”

“其實我和未來本來就不喜歡住在那麼熱鬧繁華的地方,這樣正合我們的意。”今井純微笑,“並不單單為了你而已。”

夕顏搖搖頭,“我並不是那個意思,而是要謝謝你們。”她直視著他,眼眸閃著淚光,“明知我的身世,還肯收留我、照顧我、關心我。”

“因為你值得我們這樣做啊!”今井純唇邊的微笑加深,“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多麼惹人疼嗎?”

夕顏再次投入他的懷裏,“只有你們才會那麼疼我。”她的嗓音微微發抖,顯得有些情緒激動。

“夕顏,你真的想回奧斯丁看看?”

“嗯。”

“可是——”今井純猶豫著,“不會有人認出你嗎?”

“放心吧!很少人真正見過我。”夕顏看來很有自信,“何況那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只憑小時候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能和現在我聯想在一起嗎?”

今井純吐了一口氣,“的確不能。”

“而且我也該趁此機會好好看看那顆全宇宙最美麗的行星。”夕顏藍色的眼眸閃著耀目的光芒,“從前我一天到晚被鎖在宮裏,外面的世界根本沒仔細欣賞過呢!”

今井純凝視著她那煥發愉悅神采的容顏,暗自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或許是該放她自由去飛的時候了。

他不知道她的心裏是否積聚著對在靖帝國以流血政變取得政權的不滿。即使有,他也只能任他自己去掃盡陰霾,無法幫她。

有許多事,是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的。

☆☆☆

事實上,今井純的顧慮完全是不必要的。

夕顏對大靖帝國並無任何不滿,她對這場政變一向是用歷史的眼光去看待的,改朝換代的時候到了,如此而已。

她從前如此認為,現在亦抱持此看法。

有時,她甚至感謝喬立。因為他發起政變,使她不得不逃出奧斯丁,而有幸遇見今井夫婦,得到他們全心全意的愛。這場政變改變了她的一生,使她有機會明白何謂真正的幸福,使她變得活潑開朗。真的,她該感謝喬立的。

而且帝國在他的治理,許多制度規章都變得較為合理,人民的生活也更加安定。有這樣的結果,想必帝國人民也相當高興吧!

畢竟由誰當家主政,跟一般老百姓是絲毫沒關係的。只有那些想取得特權的野心分子才會高唱所謂“正統”。

所以,她想回奧斯丁跟從前一點關係也沒有。

陪伴麗薇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個預感。

是怎麼樣的預感呢?她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既模糊又清晰的感覺,仿佛有什麼事等著她去完成,有什麼人等著她去見似的。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這種曖昧不清的感覺,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它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決定去奧斯丁找出答案。

“夕顏,你在想什麼?”麗薇性感沙啞的嗓音輕指過她耳際,她回過神,對坐在身旁的公主一笑,“對不起,我分神了。”

麗薇輕搖螓首,“沒關係。”這位聖荷王國的公主那一對比紫水晶更璀璨的美麗紫眸,如今卻有些無神地盯著在她們面前一個大型熒幕。

夕顏察覺到她的異樣,“奧斯丁話很難學吧?”

“我覺得奧斯丁語的詩詞意境很美,但語法好難喔!”麗薇看著現在熒幕上的一首詩。

經過兩個月的學習,她的奧斯丁語已有長足的進步,現在她們便是以奧斯丁語對話。

“因為詩詞的語法結構與白話不同,所以比較難領略。”

“你以前究竟花了多久學會的?”

夕顏一愣,“很久。”她簡單地回答。

麗薇歎了一口氣,“其實我要不得想學這些,也不想去奧斯叮

“為什麼?你不是打算去做親善訪問,順便度假嗎?”

“親善訪問?”麗薇紅潤的唇角牽起一絲嘲諷的微笑,“那只是藉口罷了。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父王是借此機會安排我去相親。”

“相親?”夕顏黑色的柳眉微微一揚。

“和大靖帝國的皇太子——喬雲。”

“喬雲?”

她聽說過他,據說是一個十分睿智英明的男人,甚受帝國人民擁戴,而且相貌俊美異常。

“嗯。”麗薇若有所思,“父王一直夢想攀上這門親事,畢竟對方可是掌握著半個銀河系呢!”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能有什麼自己的意見呢?你知道我父親的脾氣。”麗薇的語氣滿是無奈,“身為皇室成員,婚姻一定是對國家有利的。”

換言之,自由戀愛的機率微科其微。除非恰巧與自己門當戶對的對象相戀,否則皇室聯姻很少是基於愛的。事實上,很多上流社會的貴族或商業世家亦秉持著此種概念,為家庭利益而聯姻的例子屢不不鮮。夕顏很慶倖,自己的父母可沒有如此迂腐的門第觀念。

麗薇望著夕顏那美麗絕倫的側面,禁不住心裏升起一股羨慕的感覺。雖然人人都說她——麗薇•蘇菲亞•荷特,堪稱為全國第一美人。金紅色的如雲長髮,紫水晶般的翦水雙瞳、貴族化的直鼻、豐潤的紅唇,還有令男人渴求的完美身材。

在她二十歲那年,正式在上流社會的社交圈亮相時,曾掀起了一陣旋風,成為社交圈頭條話題達兩個月之久。

甚至還有一些無聊的小報舉行票選,將她奉為全宇宙男人最夢寐以求的性感女神。而這樣一個既美、地位又尊貴的女人,卻羨慕著夕顏。麗薇認為夕顏才稱得上是絕世美女。她不僅有毫不遜於她的外在條件,更有一顆萬人不及的聰慧的頭腦。

芳齡剛滿二十五的她,已經擁有一個歷史學和一個政治學學士學位。再加上一個生物碩士學位,而且在不久的將來將添上一個醫學博士學位。

不過最令麗薇羨慕的,是她擁有自己沒有的自由。

她有選擇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人生的自由。這一點,才是她及不上夕顏之處。每隔一陣子沒見到夕顏,總會發現她比上一次更美、更活潑、更有自信了,夕顏似乎不斷地在成長,而她卻總象在奈地踏步。麗薇知道是在外地獨立求學與工作促使她成長的。

“夕顏,你怎麼會想要再去修醫學呢?”麗薇忽然問道。

“我對醫學向來有興趣,而且比起在生科研的工作,我認為當醫生有意思多了。”夕顏的唇角忽然勾起一絲微笑,“比起和懷特教授朝夕相對,我倒寧願面對病人呢!”

麗薇也笑了,“說得也是,價錢怎麼那麼倒楣被分到他的研究小組去!”

“天曉得他竟然也專研分子生物,正巧和我的研究領域相同。”夕顏吐吐舌頭,“只怪我當初在學校沒搞清楚他究竟是哪能一方面的專家。”

“別說你不清楚,我什全校根本沒有一個同學知道他是哪一門子的生物學家。”麗薇對她眨眨眼,“只知道他教我們生物,而且是個無聊透頂的老頭而已。”

“不止無聊透頂。”夕顏補充道:“而且無理取鬧。”

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懷特教授是她們在“聖荷皇家女子學園”的生物學教授,這所女子學校是全國評價最高的中學,專供十幾歲的女孩子學習的場所。由於自這所學校 畢業的女子以多才多藝、氣質優雅聞名,許多上流社會的父母滸把家中女兒往那裏送。“聖荷皇家女子學園”已成為另一種時髦的代名詞。

夕顏與麗薇便是在那裏求學時認識而結為她友的。

“你該不會是為了脫離他的魔掌才決定陪我去奧斯丁的吧!”麗薇笑問。

夕顏搖搖頭,“我已經辭去生科研的工作,離去醫院實習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所以想趁此機會好好度個假。”她藍眸盈盈發亮,“當然,能離開那個老頭自然是萬幸這事。”

麗薇聞言逸出一串輕笑,但不久卻又神色黯然。

“下星期就要去奧斯丁了。”她低語。

“或許喬雲人不錯呢!”夕顏謀略以輕鬆的語調促使好友振作,“至少他似乎長得很帥。”

“我看過他的投影片,他俊美地不可思議。”

“真糟糕,那就不妙了。”夕顏調節器皮地扇扇她那發尾端微微翹起的長睫毛。

“為什麼?”麗薇不解地。

“你不知道嗎?”夕顏的藍眸澄澈得像無雲的天空,“過分俊美的男人往往有斷袖之癖。”

“斷袖之癖!”麗薇思索著這個夕顏前幾天教過她的奧斯丁成語,“是指同性戀嗎?”

“沒錯。”夕顏讚美地,“你真是個用功的好學生。”

“夕顏,不會吧?”麗薇忍不住唇邊一抹笑,“他可是皇位繼承人呢!”

“希望不是。”夕顏回她一朵燦爛的笑,“你不知道當你看到一個出色的男人,卻發現他對異性沒興趣時,那種錐心刺骨之痛。”她誇張地。

“難道你有這樣的經驗?”麗薇好奇地問。

“想念我,我周遭的女友們幾乎都有類似的經驗。”

☆☆☆

“兒子,你知道那些貴族千金私下怎麼議論你嗎?好們懷疑你有斷袖之癖。”

發話的老人就是那位位高權重,掌控半個銀河系,大靖帝斬皇帝——喬立。

他的證據是帶著怒意的,呈花白色的長眉弓成一字形,灰眸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唯一的兒子。

喬雲面對父親的怒意,只是微微挑起他那形狀美好的濃眉,依舊維持一貫的氣定神閑,“父皇什麼時候開始在意起這些無聊的傳言?”

“這真的只是傳言?”喬立宏亮如鍾的聲音響遍了“靖平殿。”

靖平殿,原本是這座偌大的皇宮專供皇帝辦公的宏偉建築,現在倒成了父子倆議論私事的場所。

“難道父皇以為它可能是真的?”喬雲的眉毛揚得更高了。

“不可能嗎?”喬立銳利的眸光沒離開過他臉上一分一秒,“你今年都二十八歲了,我就沒聽說你和哪家千金認真交往過,連個情婦也沒有。”

“私生活嚴謹不是壞事吧?”喬雲碧綠色的眼眸平靜地回視父親。

“不錯。但像你這樣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就值得商榷了,”喬立怒火未熄,“偏偏你又常常跟一些漂亮男人混在一起,要人家不誤會也難。”

“他們是我的朋友。”喬雲冷靜地解釋。

“你的朋友倒個個都出色得很啊!”喬立語帶嘲諷,“不論是那個天才軍神,還是那個侯爵公子哥兒都是一張漂亮的臉孔。還有一個外號叫什麼——”他側頭想了一會兒,“‘冥王’的,我雖然沒見過他,但據說也是個俊秀男子。”

“我和他們交朋友與他們的外貌無關。”喬雲唇角微微一牽,“是志趣相合的緣故。”唇角的牽動漸漸化成笑意,“何況我有一群才華出眾的好友,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嗎?”

喬立一窒,一時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他方才又開了口。“總之我年事已高,近來身子又不好。你近年來替我分擔了不少政務,能力又極為卓越,甚受臣民愛戴。”他頓了兩秒,“我打算過一陣子就退位,把一切都交給你。”

喬雲正欲發話,喬立揮手止住了他,“在此之前,我得先把你的婚事辦了,才能安心。”

“父皇——”

“你就直說吧!究竟對誰家千金有興趣?”

喬雲一愣,直覺地凝神細想,腦海裏卻偏偏浮現不出任何一張清晰的容顏。

其實,他並非完全沒接觸過女人的。每次皇家舞會便有的習慣。

不僅如此,有時他也會邀請那些名流千金一同用餐或去欣賞歌劇,也常應邀參加社交界的盛會。總之,他認識的女人絕不在少數。可是,他現在竟然無法拼湊出一張完整的臉孔。不是忘了頭髮的顏色,就是想不起眼眸的顏色,有些甚至連臉型都描繪不出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過了許久,他終於放棄了徒勞的努力,“沒有。”

“我早料到了。”喬立一點也不意外,走向他那張以最高級的木材為原料製成的豪華辦公桌,輕輕觸了右上角的邊緣一下。

隨著他的動作,一個立體人像委快地投影在靖平殿正中央。

喬雲凝神一望,看見一個紅發麗人的身影,五官的端麗堪稱絕色。

“麗薇•蘇非亞•荷特,”喬立介紹著,“聖荷王國的公主。”

喬雲將眸光移向父親。

“怎麼樣?她可是全銀河系所有皇室裏外貌最出色的公主哦!”喬立等待他的評論。

“外貌並不重要。”喬雲只是這樣淡淡一句。

“當然。”喬立點點頭,“我調查過了,她的人品也是一等一的。溫柔、體貼,書也念了不少,藝術文學各方面都頗有涉獵——絕對是個聰明的女孩。”

“所以——”喬雲等著父親繼續。

“所以我已經邀她下星期來奧斯丁度假了。”

“你邀她秋奧斯丁?”

“而且住在皇宮裏。”喬立補充道。

“這是某種形式的相親嗎?”喬雲質問父親。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我希望你們先試著培養一下感情。”

“培養感情——”喬雲嘲諷地,“試著?”

“聖荷王國雖是個小國家,但位在距麥哲回廊很近的行星上,地理位置極重要。”喬立若有深意地。

麥哲倫回廊是麥哲倫星系對外的交通要道,距離奧斯丁行星聯盟的宿敵——聖保羅的同盟轄下的星系很近,六年前的麥哲倫保衛戰便是聖保羅同盟軍,欲由此入侵大靖帝國而發生的。這場戰役令當時還是默默無名的“軍神”賀星揚一舉成名,從此功勳不斷,成為宇宙中最了不起的名將。

“因此與他們聯姻,吸收聖荷成為奧斯丁行星聯盟的一員。”喬雲替父親接下去,“對我們軍力部署很有利。”

“的確如此。”喬立不否認他的推測。

“你策劃一樁政治聯姻!”

喬立深深地凝視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我並無意強迫你接受這門親事,我是用親善訪問的名義邀請她來的。如果你實在不喜歡她,當然可以不必娶她。”他忽然微笑了,“但假若你對她印象不錯,那就另當別論了。”

喬雲默然。

他十分明白身為皇室繼承人必須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雖然,他其實是不想讓喬氏皇朝延續下去的。

事實上,好幾年以前他就有結束帝制讓國家立憲的想法。但要辦到這件大事需要時間,現在了不是開始的時機,一切都要待他登基後再按照他擬定的計劃步驟一一實行。

所以,他產不想讓婚姻分了他的神。而且萬一他的妻子產下皇子,那一切就更複雜了。可是他也明瞭父親的心意,他最近身體狀況不佳,自然希望唯一的獨生子趕快完成終身大事,好讓他了無牽 掛。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終於點頭同意父親的提議。

“很好,”喬立喜上眉梢,“放心吧!麗薇公主絕對會讓你動心的。”

喬雲卻完全無法感受到父親興奮的情緒,一直到他回到了東宮一棟他最愛的建築“雲石軒”,他那只英挺的濃眉依舊未能舒展。

“雲石軒”,是喬雲的書房,亦是他處理政事國務辦公室。這棟兩層樓的建築完全是以帶點灰的白色大石板塊砌成的,樸實中見高雅、高雅中帶樸實。

喬雲將它命名為“雲石軒”並且親自在門楣上題上這三個字,兩旁則題了他的座右銘——“位高如雲,質樸若石。”這棟建築也是東宮裏唯一帶有他個人風格的建築。

他跨進門檻,直接轉上了位於二樓的私人書齋。

一個身材修長英挺的男子倚在一扇玻璃長窗旁,充滿興味地盯著他。

“幹嘛一副悉眉不展的的模樣?”窗旁的男人開了口,語氣是戲謔的。

喬雲眸光一轉,瞥見了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性格的唇角勾起一絲驚喜的微笑,“艾略特,怎麼有空來?”

艾略特•溫莎,大靖帝國溫莎公爵的長子,于二十歲那一年受封為侯爵,也就是喬立口中那位“侯爵公子哥兒”。

“我剛結束一件大案子,想讓自己輕鬆一下,所以就先來看看你羅。”艾略特伸手撥去一綹垂落在額前深金色發絲,唇邊亦漾著笑意。

他目前是首都“靖城”最大的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由於其經手的案件幾乎都以勝訴收場,因此近來聲望正急速上升中。

“雙贏了!”喬雲隨口問道,根本不懷疑會得到否定的答案。

“當然。”艾略特的語氣亦是自信十足的。

“來杯威士忌!”喬雲伸手輕輕往左邊牆面一推,石板牆便往兩旁退開,一具原木打造的漂亮酒櫃滑了出來。

喬雲取出一瓶來自彌賽亞行星,酒齡達十五年的上等威士忌。

其實他自己是不愛喝酒的,在書房裏設這個酒櫃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為了招待這名好友。侯爵一向精于品酒,尤其對來自彌賽亞的威士忌情有獨鍾,所以喬雲的酒櫃裏擺了好幾瓶。

“謝謝。”艾略特微笑道謝,再次提起了喬雲進書齋時他問的問題,“你剛剛怎麼啦!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喬雲緩緩將酒注入一隻十分精緻的寬口威士忌杯裏,輕輕晃了晃,讓它和林內的冰塊稍稍撞擊,然後把酒遞給了正盯著他的艾略特。

“我好象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他淡淡笑著。

“當然,我可是你十歲時就認識你了。”艾略特接過酒杯,“那時大靖帝國都還未立國呢!”

事實上艾略特的父親就是因為擁護喬立稱帝有功才受封爵位的,而且是帝國最高的爵位。

“告訴你也無妨。”喬雲按了下酒櫃陷密處一顆星形按鈕,底部便自動滑出一張方形小桌,桌上是一應俱全的沏茶用具。“我父親替我安排了一場相親。”

“什麼?”艾略特盯著喬雲開始為自己沏茶,語氣訝異的。

“他想儘快傳位於我,所以急著替我辦婚事。”

艾略特無法控制唇邊一抹硬要浮現的笑意,“對象是誰?”他啜了一口酒,如上等威士忌一般的眸子閃著興味的光芒,恰與手中端的酒相映成輝。

“聖荷王國的公主——麗薇•蘇菲亞•荷特。”喬雲繼續沏茶的動作,空氣中開始流動著茶葉的清香。

艾略特雖完全不諳到茶道,卻明白這味道正是喬雲最愛的來自奧斯丁高山的茶葉散發出來的。不過他現在的注意力集中在方才得知的消息。

“是她?”他笑了,“看來你父親頂有眼光的嘛!據說她可是個足以傾城傾國的佳人呢!”

“你的語氣似乎帶著嘲弄?”喬雲碧綠色的眼眸直逼著艾略特威士忌色的雙眼。

“我是恭喜你,別搞錯了,能有個絕世美女相陪可是天大的喜事呢!”艾略特再吮了口酒。

和喬雲嚴謹的私生活不同,這位所有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們呢稱他為“侯爵”的貴族公子有著多彩多姿的社交生活,風流的事不斷。

艾略特不僅精於品酒,也精于鑒賞美女,而且眼界頗高,等閒美人還不一定能入他之眼。由兩個人參加舞會的態度便可見他們性格大相逕庭。

喬雲一向遍邀與會所有未婚淑女共舞,不論地位高低、容貌美醜,所有女孩都能享有與皇太子共舞的榮幸。

而艾略特只要在人潮多的地方,就有用他那性感的眸光緩緩掃視四周一圈的習慣,一般認為這是他選定獵豔目標的準備動作。

只有最出眾的美女才會被艾略特邀舞。因此,那些名媛千金在皇太子面前總會不自覺地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在侯爵面前卻會出現賣弄風情的一面。曾經有人私下評論道:“皇太子有辦法將每一個蕩婦變成淑女,而侯爵恰恰相反,他是把淑女變成蕩女。”這段話同時也暗示了兩人對女人不同的態度。

“所以。”艾略特繼續問道:“她打算來奧斯丁嗎?”

“下星期。”

“真希望能快點見到她,不知她是否名不虛傳?”

“如果你真對她有意,不妨展開追求。”喬雲似乎急著將美人往外推。

“和堂堂大靖帝國的皇太子搶女人?”艾略特語調誇張,“我可沒那麼大膽子。”

喬雲慢條斯理地品了口他剛沏好的茶,“你這個浪子侯爵為了美色不是一向勇往直前、當仁不讓的嗎?”現在反倒是他的語氣帶著嘲弄了。

艾略特搖搖頭,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微笑,“我還沒找到那個能令我甘願放棄一切的女人。”

“或許就是麗薇公主。”

“不會的。據說她是個紅發紫眸的美女。”艾略特陷入了一陣沈思,“我總有個預感我會栽在藍眸女人的手上。”

“像梅琳•奧斯丁的眸色?”喬雲亦若有所思。

“沒錯。”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艾略特便有一個十分奇怪的習慣。每當置身於人潮多的地方,眸光就會不自覺地不停轉著,尋找著某樣不知名的東西,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在找什麼。

直到十八歲那年,在“靖平宮”裏的藝術殿發現了前朝蘭奧帝國開國君主的皇后梅琳•奧斯丁的畫像,他才似乎明白自己要找什麼。

那是在銀河系二一一年時,由當時最知名的人物畫家梭羅•馬丁繪的畫。

畫中的梅琳,秀髮仿佛秋陽下金黃燦爛的麥穗,藍得不可思議的翦水雙瞳令人聯想起開在高山上的勿忘我,唇邊則抿著一抹足以奪人魂魄的微笑。

至今他還清楚地刻初見那幅畫時心中所感受到的強烈震憾。

那真就是一種“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於是他終於知道了,自己要找的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名神似梅琳•奧斯丁的女人——雖然他還是不明了為何自己非找到她河。他立刻就開口請喬雲替他向皇帝要求賜他那幅畫。皇帝爽快地答應了。艾略特雖得到了那幅畫,可是至今仍找不到他一心想建築的女人。

喬雲全明白這位好友的心事,他拍拍他的肩,眸光溫暖,“我十分期待能見到你栽在女人手那一天。”語氣帶著點輕微的戲謔。

“到時別忘了拉我一把。”艾略特玩笑道。

“除非你能幫我先度此難關。”

艾略特聞言輕笑,“和女人談情有那麼痛苦嗎?又不是叫你非得娶她不可。”

喬雲聳聳肩,“我現在只想早日著手進行我的計劃,實現理想而已。”

“立憲?”

喬雲點頭,為自己再斟了一杯茶。

“我們四個就屬你最有理想抱負了,”艾略特自杯緣打量著他,眼眸帶著笑意,“星揚說得不錯,由你當未來的皇帝最適合不過了。”

喬雲微微一笑,“別想撇清關係,我的計劃也包括了你。”

“我?”艾略特一征。

“侯爵、軍神、冥王,你們三個都有份。”喬雲的神色似乎不懷好意,“星揚負責軍務、韓負責商務、你自然是負責法務羅!”

“你倒是物盡其用。”艾略特話帶嘲諷。

“不然豈不辜負上蒼賜與三位出眾才牟的美意?”喬雲泛起一抹只有在好友面前才會展露的調皮笑意。

“如果你不是皇太子,”艾略特唇邊亦泛著笑意,“我會說——去你的,本公子沒空理你。”

“可是我的確是皇太子啊!”

“所以我只能說,多謝殿下抬愛。”艾略特語氣充滿了戲謔,“微臣必會全力以赴。”

“有勞你了,愛卿。”喬雲架子十足地回他一句。

“去你的。”艾略特禁住出聲詛咒。

兩人都笑了,笑聲回蕩在整座“雲石軒”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7:20


當聖荷王國的王室專用艦艇漸漸接近奧斯丁時,今井夕顏的心裏漸漸升起一股複雜的感覺。在她十歲那年搭乘貨艇離開奧斯丁時,從未料到自己還能重返這顆行星,而且是用這麼光明正大的方式,當她離開這顆全宇宙最美麗的的行星時,身分是蘭奧帝國的公主,而當她十五年後歸來時,卻成了聖荷王國公主身旁的首席女官。

完全不同的身分,但卻是同一個人。

她望著窗外那顆由綠藍白三色均勻混合,猶如鑲在黑色天鵝絨上的彩色寶石,極端光華璀璨的行星,禁不住和許多初見此行星的人一般,為它不可思議的美麗屏息。

怪不得那些多愁善感的史詩作家老愛拿奧斯丁和人類的母星“地球”相擔並論,而那些激進的環保主義分子更是將奧斯丁行星列為最重要的焦點,絕不允許它天然的環境遭受一點點人為的破壞。

因此,奧斯丁行星雖是宇宙中高度開發的行星之一,其自然環境確保持得相當好,不論是空氣汙染指數、水源汙染指數、噪音指數、山林砍伐度等等,都保持在標準以下,且低於標準甚多。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人類在破壞孕育自己的母星後,害怕再重蹈複轍的結果。夕顏再次仔細地欣賞著窗外那顆看來越來越巨大的行星。

他們就要降落了。

☆☆☆

靖千宮

當一場盛大的皇室歡迎典禮結束之後,夕顏一行人安排住在距離東宮最近的迎賓樓。

皇宮裏自然有著不止一棟的客居,許多樓宇甚至比這棟迎賓樓更加華麗,但是喬立這樣安排自有他的用意。他或許是希望“近水樓臺先得月”吧!

夕顏禁不住微笑。

或許麗薇並沒意識到喬立的心思如此縝密,但曾住過這座皇宮的夕顏卻深深體會到他的用心。看樣子喬立很重視這次的相親,但就不知道他出色的兒子是何想法了。方才的典禮,夕顏對喬雲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她發現麗薇對他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這個大靖帝國的皇太子外貌真的是出色得沒話說。

雖然當時她站得離他極遠,並未看清他的五官相貌,但只是驚鴻一瞥,就足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散發出的那股非凡氣勢。 怪不得她一位女同事,曾對她說喬雲的相貌比任何一個電影明星都出色,當時她只是微笑搖頭,並不當真,現在想來倒真有道理——至少他那種獨特的氣質就非尋常凡夫俗子可比。

就外在條件而言,他跟麗薇真可說是一對璧人,或許這次相親真有成功的機會也說不定。

不過夕顏目前最關心的,並不是好友相親的成功與否?她現在只有一個強烈的衝動,想再去憶梅園一次,她想再一次在她小時候最喜愛的擁梅徑上溫步。

這股衝動一起,她根本無法地將它壓抑住,向迎賓樓附近的馬廄借了一匹馬便直沖憶梅園。

當她望入園的一道曲折的小徑,禁不住一愣。

憶梅園改名了。

現在那道小徑旁立的一塊大石碑,刻著笑意蒼勁的三個字——“弄梅園”。

“弄梅園。”夕顏輕聲念著,好個“弄”字。

一直到此刻,夕顏才升起一種深刻的感覺——江山真的易主了。這座弄梅園再也不是屬於她的憶梅園了。

現在這整座庭園,整座皇宮,都是屬於喬氏的。不是她——今井夕顏的。

對了,她現在已是今井夕顏,而不再是納蘭夢顏了。

夕顏驀地泛起一抹微笑,甩甩頭,毅然地一抖馬韁,朝園裏奔去。

☆☆☆

那場盛大的皇家迎賓典禮終於結束了。

獨自騎馬來到“弄梅園”的喬雲不禁長長地吐了口氣。他一向就不喜歡這種排場浩大的場面,尤其今天這場典禮他又是主角,必須負責迎接同樣來自皇家的公主——只因為他們身分相當。

而一手安排此次麗薇公主來訪事宜的父親,卻因身分較高不宜赴會。

雖然喬雲知道父親其實希望早點親眼見到麗薇公主,不過單獨迎賓的他仍對父親的置身事外感到有些不滿,更別提他將他們安排在距東宮最近的迎賓樓居住那昭然若揭的用心了。

他有些後悔當初一時心軟答應了父親的安排。

現在的他,想到晚上還得參加一場比方才場面更盛寺的皇家舞會,就禁不住想申吟出聲。

他一抖馬鞋,開始放馬狂奔了起來。

每當心情有些低調時,到弄梅園策馬狂奔一向是他重振的良方。

也許是這座美麗的庭園距離東宮近吧!自他十五歲搬進東宮開始,弄梅園便是他鍾愛的飆馬之地。當父親要為這座庭園重新命名時,甚至是他取的名、題的字。

弄梅園幾乎已成了他的專屬庭園,平常除了他,絕不會有其他人進來這裏。但當他沿著擁梅徑,轉上了思梅湖,卻聽見一聲清脆的跳水聲。

他英挺的黑色濃眉微微一揚,難道有人闖進了這裏!

這問題在他瞥見了系在湖邊一株梅樹旁黑色駿馬,馬上得到了肯定的解答。他放鬆韁繩,緩緩地朝騎去。當喬雲靠近那匹黑馬時,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一陣陣規律的打水聲。

看來有人把思梅湖當成遊泳池了。

現在喬雲心中無絲毫禁地被闖入的不悅,只有對這位不速之客的好奇。他碧綠的眸光直射向與他雙眸一般碧綠的湖面。

映入眼簾的景象可說是賞心悅目的。一個泳技超群的黑髮女子象一條美人魚般來回地破浪前進,修長筆直的雙腿激起了一串串白色的水花。而且假若喬雲沒看錯的話,那女人是全裸跳下水的。

一個女人跑到思梅別有用心來裸泳——這景象要是被艾略特瞧見的話,一定視為一場豔遇吧!但他只覺一陣強烈的好奇。在騙子海中迅速搜尋著無數人影,卻無法猜測出有誰會做出這種事。

倒不是他不認識任何作風如此大膽的女子——事實上這樣的女人多得是,而是他想不出哪一個會選擇思梅湖。因為眾人都知道整座弄梅園等於是皇太子私有的,而他一向不喜歡那些主動送上門、意圖挑逗他的女人。

他就這樣靜靜地盯著湖中那名女子,等待她發現他的到來。

☆☆☆

痛快地遊了幾趟後,夕顏覺得心情舒暢許多。方才初進卉梅園時略帶惆悵的心緒,已隨著她用力激起的水花成為消逝的泡沫。

她旋過身,遊回崖邊。

當也正準備起身時,岸上騎著一匹純白駿馬的身影,令她極不淑女地叫出聲。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她極力維持語氣的穩定,但成效不彰。

天啊,他究竟看以了多少?

馬上的男人唇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波紋。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聳產語氣是充滿嘲謔的,“你是誰?為何會在這裏?”

夕顏聞言,仰起螓首凝神一望。

他穿著一身與白色座騎相得益彰的銀色騎馬裝,凝望著她的容顏俊逸非常,唇角彎起的弧度十足地迷人。在看清他的那一瞬間,夕顏色便知道他是誰了。

這個器宇不凡的男子正是喬雲——大靖帝國的皇太子。

而她竟然敢厚顏責問他為何在這裏出現!

“對不起,殿下。”她輕聲道歉,星眸低斂。

“你可以回答我方才的問題嗎?小姐。”

聽出他的語氣仍帶著一絲不友善,夕顏只能怪自己倒楣,偶爾想狂野一番時,竟被人睢見了,而這個人還是那個令許多女人愛慕不已產帝國皇太子。

他或許認為她此舉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吧!一念及此,夕顏頓覺整張臉都燒燙了起來。

“對不起,能不能請殿下轉過身子,讓我著裝呢!”她低聲問道。

喬雲點點頭,依言將馬首調轉至另一邊。夕顏松了一口氣,慶倖他沒有進一步嘲弄她,看來這位皇太子還算有紳士風度。

當她穿上她簡單的白襯衫加一件略為泛白的藍色牛仔褲,並將一頭濕淋淋的黑髮用淺藍色碎花絲由束好之後,才深吸一口氣,請喬喬雲轉過身來。

她朝他行了個完美無缺的皇家禮,雖然她沒辦法優雅地輕拉裙擺,但鞠躬的角度卻一分也不差。

“殿下。”她輕喊,語聲是她獨特的清越。

行禮完畢,她仰起頭,大膽地直視喬雲。但她立刻發現自己錯了。

在這樣的近距離仔細看他,她才驀然覺得她低估了喬雲的迷人程度。單只是那雙專注地凝著她的性感眼眸便足以令任何女人雙腿發軟,心神不寧。他碧綠色的眼眸令她聯想起思梅湖在晨光中顯現的湖色,閃耀著朝陽和煦的光芒。

還有那英挺的濃眉,性感的嘴唇,貴族化的挺鼻。這個男人的五官難道是向上帝訂梆的嗎?還是他神通廣大的父親收集了所有最優秀的基因,請人製造出一個完美的上帝之子!如果基因工程進步到可以製造出完美人類,他一定是科學家們的參考範本吧!

他這樣盯著她,竟讓她升起一種他的眼中只有她的錯覺。

這個男人,絕對是致命的。她已經開始感到心跳的不規則了。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呢?”喬雲的嗓音略帶沙啞,聽來十分感性。

“我是麗薇公主身旁的首席女官。”

“首席女官!”他似乎頂訝異聽到這樣的回答,“你看來很年輕埃”

夕顏泛起一抹甜美的微笑,“難道殿下以為女官非得是老女人嗎?”

喬雲微微側頭打量了一會兒,“至少不會像你這樣隨性的打扮。”他微微一笑,“你負責公主什麼呢?”

“我負責教她奧斯丁語,並擔任她此行的翻譯。”

“落霞與孤驚齊飛。”他忽然吟了一句詞。

“秋水共長天一色。”夕顏迅速接口。

他瞥了她一眼,神情是贊許的,“沒想到你對古典詩詞亦有研究,看來你的奧斯丁語的確流利。”

“殿下考我這兩句雖然正合目前的時間,但時節令恐怕不合吧?”夕顏有意反過來刁難他,“據我所知現在的奧斯丁應該正值初夏。”

喬雲一怔,繼而爆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不錯,是我疏忽了。”他盯著她的碧眸這晶晶地,閃著耀眼的光輝。

夕顏不自覺地為他泰然自若的氣度所迷,即使是屈居下風,他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我還未請教你的芳名呢?”喬雲含笑望著她。

“今井夕顏。”

“夕顏。”他咀嚼著這個名字,“它最初的意思是指一種攀在牆上的花,不是嗎?”

夕顏為他的博學多聞感到吃驚,沒想到他連這個名字原始的意義都知道,因為這並不是出自奧斯丁話系的辭語。

“是的。”

“很難把你跟那種花聯想在一塊兒,你看來是個極有主見的女人。”他評論著。

“人不一定能如其名的。”夕顏只是微微一笑,當然不能向他解釋自己取這個名字是因為與她從前的名字有一字相同。

“你很喜歡這裏嗎?”他揮動右手示意著,“弄梅園”他環視這座庭園的神情仿佛這裏是他私有的屬的似的。

“許多騷人墨客都很欣賞這座庭園。”夕顏靈光一現,“我只是想來見識一番而已。”

“於是你便在此裸泳?”他性感的唇邊漾著帶著三分嘲弄的笑意。

“我沒想到會被人看見。”夕顏瑩潤的玉頰勻上層玫瑰般的色澤。

喬雲盯了她兩秒,“很抱歉方才你發現我時我對你尖銳的語氣,”他道歉,“或許我不想念竟會有人來到這裏,所以一時過於激動吧!”

皇太子居然向一名小小女官道歉!夕顏忍不住感到驚訝,初見喬雲,他行事為人都出她意表。

“這裏是禁地嗎?”

“倒不是,”喬雲搖搖頭,“只是除了我,其他人幾乎不會來這兒。”

“所以這裏是太子殿下的私人庭園羅。”

喬去聞言,眸光敏銳地掃向她,“你說話語氣似乎對我感到不滿?”

夕顏一征,沒料到他的直覺如此敏銳,她急忙扯開一抹笑容,“我並無此意。”

“你怕我嗎?”他神情專注地盯著她。

他問話的語氣令她不自覺地仰首仔細凝視他,心跳在承接他專注的眼神時再度加速。

“不怕。”她幾乎是夢幻般地吐出一句。

“既然如此,”他性感的唇角牽起一絲足以迷死人的微笑,“何不有話直說!”

夕顏粲然一笑,“我沒想到殿下如此隨和。”她停頓一人兒,“我只是認為皇宮雖是皇室居住的地方,但並非屬於私人產業。”

“看來你是個君權民授論者。”對她的直言批評,喬雲似乎不以為。

瞧見他副坦然接受批評的模樣,夕顏驀然驚覺自己其實是沒資格這樣說的。小時候她不也一向鈄這裏視為她的密密禁地嗎?

“基實,”她吐吐舌,“我只是單純地覺得不高興而已,並非真有什麼了不得的想法。”

喬雲仰首大笑,“你很坦率。”

“我認為坦然表示心中想法可以讓人活得沒有負擔。”夕顏誠懇地,這是她自今井夫婦處學得的觀念。

喬雲沈默數秒,似乎在腦中玩味著她的話。

“你想與我賽馬嗎?你的騎術如何?”他忽然問道。

騎術如何?夕顏不禁失笑,她可是從五歲起就在馬背上長大的呢!

她並未直接答話,以一個極為帥氣的躍馬姿勢回答了他的問題。

“終點是哪里?”她揚起她獨特的清越嗓音問道。

“你知道前面有一條夾在梅林中的小徑嗎?”

“擁梅徑?”他點頭。

“好,就以擁梅徑的盡頭為終點。”語音未畢,她便一抖韁繩,率先沖了出去。

喬雲俊眉一揚,凝望著她窈窕有致的背影,頸後半幹的如雲秀髮隨風飛揚著。由騎馬的方式,可明顯地看出她的確騎術精湛。

但是,他不會輸給她的。

“疾如風,”他輕喊著白色座騎的名字,“沖吧!”

疾如風仿佛真能與主人心意相通,它昂首嘶鳴一聲,便像支火箭般迅速往前直奔。

今井夕顏似乎對弄梅園的環境很熟,離開思梅湖後,她連一秒鐘也未猶豫便迅速轉上了擁梅徑。

喬雲眉鋒微蹙,就一個應該是初次來到這兒的人而言,她未免對這裏顯得過於熟悉了。他想起她在思梅別有用心裏裸泳時那自在的態度,仿佛這座庭園是屬於她的。

是她天性率真的緣故嗎?所以不論在哪里都能保持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樣——即使是在異國的皇宮裏。

是個很特別的女人,他認識的其他女人很少能像她一樣集出眾的美貌與不凡的聰慧於一身的,而且她還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清雅氣質,更增添了她的魅力。喬雲忽然對自己微笑,沒想到一向對女性魅力毫無所悅的他,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

他還記得當他盾到她穿著牛仔褲向他行禮時,內心那股奇特的感覺。而當她舉首望向他時,仿佛不染一絲塵埃的翦水雙瞳更令他震憾不已。

再怎樣清麗絕美的容顏都很難令這位本身亦是俊逸出塵的帝國皇太子心動,可是今天他卻完全被夕顏那雙獨特的藍眸吸引住了。

今井夕顏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喬雲發現自己很想去探究她的一切。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了真正的興趣。

“你贏了。”夕顏清越的嗓音,將他自沈思中拉了回來。

喬雲這才驚覺他已來到擁梅徑的盡頭,急忙勒住了馬。

“我們是同時到達的吧!”

“可是我比你先出發。”夕顏微微一笑,“不過,我認為你之所以能贏我是因為有一匹不凡的座騎。”

喬雲微笑,“疾如風,”他輕輕拍了插座騎的頭,“向小姐問好。”

“它叫‘疾如風’!”夕顏秀眉一揚,“好特別的名字。”

“它就真的是‘馬如其名’了。”喬雲幽默地接口。

夕顏逸出一陣輕笑,清澈的藍眸亮晶晶的。喬雲禁不住一陣失神。

“或許下次我們可以交換座騎,再比一次。”她提議著。

“疾如風的性子很拗,鞏怕你無法駕馭哦!”他微笑道,白色的座騎則自鼻孔噴氣,仿佛在證實喬雲的話。

“我知道凡是超群竣馬必然有火爆的脾氣,”夕顏大膽地伸手摸摸疾如風的頭,“你也是嗎?”她含笑盯著它。

疾如風黑色的眼神銳利地回視她仿佛在向她挑戰。

夕顏再次輕笑出聲,“我想還是別冒犯它比較好。”她眨眨眼,極為優雅地認輸。

喬雲回她一笑,“雖然疾如風不願意被你駕馭,但弄梅園隨時歡迎你進來玩。”語畢,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怎麼會沖口說出這句話的!他一向不喜歡別人進弄梅園打擾他的呵!除了他,就只有艾略特偶爾會進來這裏,而艾略特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好友,自然不能與一般人相提並論。他竟然邀請她常常來玩?

夕顏似乎並未發覺他的愕然,只是微笑道:

“謝謝殿下的盛情,我的確很欣賞這座庭園。”她問了一個從一進弄梅園便想問的問題,“這座庭園是皇帝陛下命名的嗎?”

喬雲搖搖頭,“是我。”

夕顏若有所思地盯了他兩秒,“人何用‘弄’這個字?”

“這個字不好嗎?”

她並不直接回答他問題,“殿下知道這座庭園原本是叫‘憶梅園嗎?”

喬雲忽然眼光銳利地盯著她,“你怎麼會知道?”

夕顏一驚,急忙掩飾自己的失言。

“從書上得知的啊!這座庭園可是聞名寰宇的哦!”她一派輕鬆的說著。

喬雲眸光仍未放鬆,“不知怎地,我覺得你對這裏熟悉得很。”

“我可是第一次進來這裏。”夕顏力持鎮定。

喬雲微微一笑,轉開了話題,“你今晚會參加皇家舞會吧?”

“我會陪公主一起去。”

“我倒忘了你是麗薇公主的翻譯官。”他碧眸發這亮,“那麼晚上又可以見到你羅?”

他看著好的神情十分愉悅,令夕顏心神一陣不寧。

“是的。”她只能自口中逼出這樣簡單的一句。

“別忘了留一支舞給我,女官。”

☆☆☆

麗薇自鏡中驚異地望著夕顏,“你在遊泳時喬去瞧見了?”

夕顏一邊替她帶上紫水晶項煉,一邊聳了聳肩。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如此倒楣,第一次裸泳就被男人瞧見了。”

“他怎麼說?”

“他只是問我為何會在那裏出現。”

麗薇笑了,閃著光芒的紫眸和頸上的紫水晶相映成逃。

“可憐夕顏,你一定覺得尷尬死了。”

夕顏白了她一眼,“既然覺得可憐,為何還笑得如此開心?”

“對不起,我只是忍不住會去幻想那種場面。”麗薇的語音輕柔,唇角依然漾著笑意。

“不過我倒覺得他這人挺紳士的,”夕顏若有所思,“沒給我太多難堪。”

麗薇點點頭,“我聽說帝國的女人對他的評價一向非常高。”

“那你呢?”夕顏輕聲問道,“對他評價如何?”她發現自己非常想知道麗薇的看法。麗薇秀眉輕蹙,望著鏡中的自己。

穿著一身白色滾紫邊天鵝絨服的她,看起來十足地嬌美動人,一頭色澤發這的金紅色秀髮綰成聖荷王國最流行的髮式,更襯托出她出身王室的高貴氣質。任誰見到她都會為她出眾的風采所迷,但麗薇對鏡中的自己搖搖頭,“我認為喬雲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夕顏輕挑柳眉,“你怎麼會如此認為?”

“只是一種感覺而已。”麗薇的語氣似乎不帶一絲遺憾,“當他看著我的時候,眼神是充滿禮貌的。我認為他只是礙於禮節不得不招待我而已。”她聳聳肩,“雖然他表現得並不明顯。”

“一向待在深宮的公主竟然對男人的想法如此瞭解。”夕顏故意嘲弄著好友。

“她無法漠視心中突然升起的喜悅,麗薇與喬雲互不來電的事實令她奇怪地興奮著。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出雙頰的熱度升高。

“別忘了我可是聖荷王國社交界第一朵名花。“麗薇並未發現好友的玉頰染上薔薇般的色澤,只朝她賣弄似地掮掮金紅色的長睫,”對於男人,我比你這個每天都躲在實驗室裏摧殘青春的女人瞭解多了。“

“我在實驗室做的可是有益人類的研究,你居然把它說得一文不值。”夕顏佯怒。

“你的學位已經夠多了,夕顏,現在的你,”麗薇轉身仔細地審視她,“需要的是多一點的社交生活。”

“你指拚命地對英俊男人拋媚眼,讓他們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嗎?”夕顏的語氣是充滿戲謔與諷刺的。

麗薇聞言不禁漾開一抹甜美的微笑,“基本上就是這樣。不過我相信你用不著拋媚眼,男人自動就會臣服於你了。”

夕顏扮出一個噁心的表情。

“你在生科研工作時,難道都不曾和男人交往過嗎?”麗薇好奇地問道。

“請你以懷特教授為範例,想像一下生科研的其他男人,你就知道我為什麼對他們興趣缺缺了。”夕顏的神情是不懷好意的。

麗薇輕笑出聲,“真有那麼糟?”

“有的比他還糟。”夕顏加重語氣。

“真可怕。”麗薇故作顫抖樣,“我在社交宴會認識的男人,有些雖然做作,但至少不會令人感到無聊。”

“無聊的男人令人受不了。”夕顏深有同感。

“你不妨注意一下今晚參加舞會的人,或許會有卓然出眾的男人也說不定。”麗薇熱心地建議著。

夕顏只是微笑著,她現在最想見到的只有傍晚與她在弄梅園巧遇的男子。

她望著鏡中笑顏粲然的自己,發現她竟然在期待著一向最討厭的社交宴會來臨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7:46


靖平宮。宴會廳。

這棟內部裝潢華美的復古式建築,是皇室舉行皇家宴會的場所。

光是挑高五十公尺的天花板就令整個大廳呈現出不凡的貴氣。而且從地板以至於四面牆壁的材質,皆是以珍稀的白色大理石打造成的,其中有一面牆完全是以浮雕的方式展現,那是銀河曆二五八年時一位天才藝術家——伊凡•尼金斯基自認一生最得意的作品,雕刻的主題是文藝復興時代文學及藝術家們聚會的盛況。

天花板的設計亦十分特別,是採用圓頂拱形的硬質玻璃製成的。因此,在舉行晚宴時,夜空燦爛的星光會自然地灑落一室空間,增添幾許朦朧浪漫的氣息。

就象現在一樣。

滿廳穿著打扮爭廳鬥豔的紳士名媛們,皆沐浴在璀璨的星光下。這樣的氣氛,讓那些還未品嘗過來自聖荷王國的極品香檳的人們,也不禁有些微醺。

“今晚的舞會似乎頂有趣的。”開口的是著一身金咖啡色禮的侯爵。

端著一杯香檳的他,像極了方自陽光下走出的太陽神,耀眼迷人地令人不敢逼視。

“我倒覺得無聊得很。”答話的是穿著奧斯丁聯盟軍銀黑相間禮服的軍神。但即使是帶著百無聊賴神性的他依舊英氣逼人,讓在場的淑女們心猿意馬。

他輕啜了一口手中的咖啡。香味四溢的咖啡在這種衣香鬢影的場合顯得極為格格不入,但軍神毫不在意,咖啡——是他的第二生命。

他們在等待著覲見皇帝,事實上,所有參與晚宴的人都等著覲見他。

這是皇宴的規矩。所有與人的人得先在氣派的大廳等著,待負責宣名的接待官司唱到他們的人名時,依序穿過一道長長的長廊至另一間較小的接待室覲見皇帝。接到皇宴邀請函的人之所以會那麼興奮,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為了可以見到皇帝,這會使他們在社交界的地位大為提高。

當然,對那些未婚的千金小姐們而言,最值得高興的是可以親眼目睹那位俊逸超群的皇太子,並且還得以享有與他共舞的榮幸。

放眼望去,所有與會的紳士淑女們臉上皆洋溢著愉悅的神情——只有兩位吸引了在聲所有女人目光的男人例外。

這兩個令所有女人露出渴望不已的眼神的出眾男子,自然是皇太子最好的朋友,大名鼎鼎的軍神與侯爵。

“等喬那小子登基以後,我第一件要建言的事,就是請他廢了這個覲見皇帝的規矩。”軍神賀星揚撇撇嘴,一雙金棕色的眼眸閃著嘲諷光芒。

“我看如果喬是皇帝,你恐怕連這種宴會都不會參加。”艾略特微笑地補上一句。

“說得也是,若不是因為皇帝的邀約無法推辭,我根本不會來。”賀星揚將手中的咖啡一仰而盡,“我一向就最不會應付這種應酬了。”

“這有什麼難的?”艾略特的手輕輕一揮,“滿聲的佳麗都渴望被你邀舞,你就隨便請幾個你看得順眼的跳跳舞不就得了。”

賀星揚瞥了艾略特一眼,露出副無奈的神情,“如果只是跳舞也就罷了,我最怕她們每一個人見到我那一副崇拜不已的模樣。”

“沒辦法,誰教你是個軍事天才呢?”艾略特毫不同情,吮了一口香檳,“大家都說你帶的第十艦隊是宇宙中最了不起的一支艦隊,坊間又一大堆介紹你的傳記,難怪她們都把你當成偶像了。”

“說到那些傳記作者,他們也真有想像力,硬把一些子虛烏有的事套在我身上。”賀星揚聳聳肩,“簡直把我神化了。”

“對啊,我還記得你那句流傳寰宇的座右銘呢!”艾略特嘲弄著他,“‘成功的戰役決定于指揮官的智慧’,是吧!”

賀星揚只能搖搖頭,完全無法駁回好友友嘲弄。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何時曾說過這樣的話。所有真正瞭解他的人都明白,個性散漫的他根本不可能說出這樣正經八百的話——只能說那個替他宣傳這名“座右銘”的作家太有想像力了。

“我盾還是維持我從不跳舞的慣例好了。”賀星揚轉身向正經過身旁的侍者再要了一杯咖啡,“免得麻煩。”

艾略特微微一笑,替那些急於想等到軍神青睞的女人們感到悲哀,看來她們註定又要失望了。他威士忌色的眼眸開始緩緩地巡視整個大廳,許多注意到他舉動的女人都不禁雙腿發軟,男人們則競相打他今晚獵豔的目標是哪能一位佳麗。

不過這時大廳卻出現了一陣騷動,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麗薇公主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響亮的聲音傳遍了大廳。

原本笑語喧嘩的在廳驀地靜寂焉。兩個男人同時將視線調向大廳的入口。 過了一會兒果然見到兩個麗人身影飄然出現。

走在前頭的女人有著金紅色的秀髮,璀璨的紫眸,一對輕垂耳際的紫水晶淚珠形耳環及頸上同式樣的項鏈則使她原就亮麗的紫眸更形出色。

她對身旁一個接一個朝她行禮的眾人報以甜美的微笑,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高貴的貴族氣質。這個令眾人屏息的絕世美女就是今晚盛會的女主角——麗薇公主。

而當眾人將目光調向公主身後另一名女子時,許多人都不禁驚呼出聲。

這個美人又是誰?

站在光彩奪目的公主身後,她不僅毫不遜色,而且自在優雅地仿佛習慣於接受群眾的注目。一張清麗出塵的容顏漾著朦朧的笑意,湛藍的眼眸則像是晴朗的天空,閃耀著璀璨的神采。

“她究竟是詮?”眾人竊竊私語著,都想知道她是何方神聖。

艾略特亦緊盯著好。麗薇公主的美豔他早有耳聞,所以對她出色的外表一點也不意外。但跟在她身旁這位氣質清雅的美女,卻完全出科他的意料。

她不僅絕美,而且有一雙藍得不可思議的眼眸。

因為這一點,艾略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她的身分。

☆☆☆

夕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間美輪美奐的豪華大廳。

看來這裏倒是一點也沒變,跟她小時候自隔壁的日光室偷突窺時看到的裝潢一模一樣,不過是聚集於此的人換了一批而已。

她們隨著負責接待的女官走過一條鋪著紅色地毯的長廊,轉進了另一個廳房。

夕顏微仰起頭,眸光一轉,瞧見正前方一張金碧輝煌的座椅上坐著一位身著銀白色禮服的老人。

銀白是大靖帝國皇室的顏色,那他一定就是喬立了。

夕顏悄悄地打量這位結束納蘭氏皇朝的老人,縱然已兩鬢髮白,他看來依然英氣勃勃,非池中之物。她微微貪首,蘭奧帝國被他所滅,果然合乎情理,她那個固執的父皇怎比得上他的雄才大略。

真本事者得天下,這是採用帝制的國家不可避免的命運。她隨著著麗薇走近他,眸光不禁轉凝在站在喬立身旁的喬雲身上。今晚他亦是一身銀白色的禮服,肩上則鄉著大靖帝國的帝徽——一隻振翅飛翔的黑鷹。

在她和麗薇向喬立行禮時,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喬雲一雙碧眸充滿興味地注視著她。

“麗薇公主的確名不虛傳。”總算親眼瞧見這位被他內定為未來兒媳之選的美人,喬立顯得極為愉悅。“果然美得驚人,連我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都不禁有些心動呢!”他開著玩笑。

“陛下謬贊了。”麗薇只是淡淡一笑。

喬立對她謙虛淡然的神情滿意地點點關頭,目光忽然轉向夕顏:“這位美人又是誰?”

夕顏乍然接觸他銳利的眸光時,不禁微微一驚。他不可能認得出她吧?他只在她十歲時父皇登基十周年慶的典禮上瞥過她一眼而已,絕不可能聯想到的。

她平穩著稍嫌紊亂的心跳。

“這位是我的好友,也是我此行的翻譯官。”麗薇柔聲介紹她,“今井夕顏小姐。”

夕顏微微一笑,輕拉裙擺,向喬立再行了個屈膝禮,“陛下,很榮幸能有此機會覲見你。”

“今井小姐是語言學家嗎?”喬立神情平和,不似認出了她。

夕顏搖搖頭,“我原本在敝國首都的生物科技研究所工作,最近才辭職的。”

“生物科技?”喬立對她似乎頂有興趣,“原來是個科學家呢!”他一頓,“為何你會精通奧斯丁語呢?”

“家父是文學家,大概是自小耳濡目染的關係吧!”夕顏輕描淡寫地,“所以我對奧斯丁文學一向極有興趣。”

“難怪今井小姐的遺辭用句如此優雅。”喬立點點頭,轉頭對侍立一旁的兒子交代了一句,“這麼迷人的小姐,別忘了等一下請人家跳一支舞。”

喬雲聞言,唇角不禁勾起一絲帶著三分嘲弄的微笑。

這一點又何須他交代呢?撇開他早已在弄梅園認識她不談,父皇應該明白他有遍邀舞會中所有未婚女子共舞的習慣啊!何必多此一舉補上這一句。

他會這樣交代只有一個原因,即暗示他亦把今井夕顏列為未來的兒媳人選之一了。

他不禁瞥了今井夕顏清麗的容顏一眼,她竟然在三言兩語之間得到了父親的賞識,果真非尋常女子。他真的很希望能進一步認識她。

☆☆☆

舞會自然是由皇太子與今晚的貴賓麗薇公主負責開舞的。

當風采不凡的喬雲牽著麗薇公主的手隨著音樂的第一小節翩然起舞時,所有人都不禁被這一對出色的璧人所吸引,呆呆地凝望著他們。直到舞曲演奏到一半時,才陸續有人加入舞池。

場內唯一能與麗薇風采相抗的夕顏,自是所有男人急欲邀舞的對象,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多得幾乎令夕顏窒息。她對他們展露一朵甜美的微笑,正想找藉口擺脫這些人的糾纏時,他們忽然自動散開了。他們讓開一條走道,默默地注視著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充滿自信地走向她。

夕顏眸光流轉著,好奇著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令這些人自動讓路。

“容我向你自我介紹,小姐。”他微微朝她欠了欠身,“艾略特•溫落侯爵。”

“很榮幸認識你,先生。”她用同樣的語氣回答他,“今井夕顏。”她淡淡一笑。

“今井小姐。”艾略特對她做了個邀舞的姿勢,“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夕顏基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這個男人鐵定是在情場上無往不利的花花公子。當他向她邀舞時,許多女子都發出了失望的歎息,仿佛極為羨慕她的增運似的。

她微微頷首,將纖纖玉手遞給了他。

“夕顏,”當他將她帶到舞池翩然起舞時,輕喚了她一聲,“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請便,溫莎侯爵。”

“叫我艾力特就好。”

夕顏凝視著他英俊的容顏,“我們素不相識,這樣的稱呼是否太僭越了?爵爺。”她強調著最後兩個字。

“你不是那種拘泥于禮節的女人吧?”艾略特性感的眸光鎖住她。“你是嗎?”

無論哪一個女人都無法抵擋他如此專注而迷人的眸光,即使是夕顏,也不禁微微一震。

但她很快便恢復了鎮定,“我的確不欣賞太過虛偽的禮節,艾略特。”

她決定陪他玩這個遊戲。

艾略特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和麗薇公主是什麼關係呢?”

“我是公主身旁的首席女官,並擔任此行的翻譯官。”

“是嗎?”艾略特沈吟著,“你這種獨樹一格的氣質不像只是一名小小女官。”

“你大概認為只有貴族才配擁有氣質吧?”夕顏的語氣有著輕微的諷刺。

艾略特迅速瞥了她一眼,“你似乎並不欣賞我。”

“我才第一次見到你,談不上欣賞與否。”夕顏語氣淡然。

區略特自唇角勾起一絲帶著自嘲的微笑,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對他毫不動心的女人。

“你有一雙藍得不可思議的眼睛,你知道嗎?”

夕顏笑了,像他這種經驗豐富的情場浪子會用這麼拙劣的招數嗎?不敢相信。

“許多人這麼說過。”

“我只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看過這樣的眼睛,”艾略特陷入一陣迷思,“梅琳•奧斯叮”

“你是指納蘭誠介的妻子?”夕顏一陣片忡,“梭羅•馬相的名畫?”

“就是她。”

“很榮幸你將她與我相提並論。”夕顏玫瑰色的櫻唇邊漾著笑意。

“我曾經對自己立誓要找到一個與她氣質神似的女人。”不知怎地,艾略特竟對她吐露埋在心底深處這個只有喬雲知道的秘密。

“我聽說很多男人見到她的畫都不禁為她癡迷,沒想到你也是其中之一。”夕顏訝異地說。

“你不明了我的意思,”直盯著她的艾略特,威士忌色的眼眸竟流露出一股不易察覺的脆弱,“我是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拚了命地想要找她。”

夕顏敏感地察覺到他非比尋常的認真,唇邊的微笑倏然消逝。

☆☆☆

“太子殿下曾在傍晚的時候遇見夕顏吧?”麗薇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喬雲一征。

“是的。”

“夕顏她認為你是個紳士。”

喬雲雙眉齊揚,不知她是何用意。

“所以我認為有些話似乎可以對你直說。”麗薇接下去。

喬雲帶她輕輕轉了個圈,“你想說什麼呢!公主。”他柔聲問道。

“你一定知道我這次親善訪問的真正目的吧!麗薇美麗的紫眸大膽地直視著他。

喬雲回應她的眸光,微微一笑,“我的確知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攤開來說。”麗薇回他一笑,“我想你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對她的坦率,喬雲十分激賞。

“我很抱歉。”他幽默地道歉,“我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那倒不是,只不過我的直覺特別敏銳而已。”麗薇眨眨尾端微微翹起的長睫。

“我想你對我也沒什麼感覺吧!”喬雲碧光凝住她。

對如此俊逸非凡的人物哪能毫無所覺呢!她只是不願令自己陷得太深而已。

“我想這世上出色的男子並非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她眸光流轉,“像那位穿著軍服站在牆邊,被一群人圍繞的男子想必亦非池中之物。”

喬雲微笑接口,“你也許曾聽過他,賀星揚。”

“他就是那個天才軍神!”麗薇的語氣流露出一絲驚喜。

喬雲點點頭。

“我一直十分期待能認識他呢!”麗薇顯然也是軍神的崇拜者之一,“他看來相當受歡迎。”她盯著那群圍繞著賀星揚的男女。

“我會介紹他與你認識。”喬雲許諾著。

麗薇的眸光一轉,又發現了另一名偉岸男子,“那位正與夕顏跳舞的男人又是誰呢?”

喬雲亦將目光調向麗薇的新焦點,“是艾略特•溫落侯爵。”

“那們侯爵似乎對顏頂有興趣。”

喬雲微微一怔,禁不住仔細地審視著艾略特的神情。他盯著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認真。喬雲眉峰微蹙,恍然驚覺夕顏的眼眸正是藍色的。難道艾略特一心想找的女人就是她?

一念及此,喬雲的心底驀地冒出一股苦澀。那滋味就象最劣質的茶葉所沏出的茶一般,令人不敢恭維。

☆☆☆

“你不是她。”艾略特忽然冒出一句。

“咦?”夕顏猛然回過神來。

她發現自己似乎錯看他了。方才他說話的認真神情不象尋常的花花公子,反倒象個對情感十分執著的癡情男子。

“你不是那個我想來尋找的女人。”艾略特補上了一句,臉上的神情再度恢復玩世不恭。

夕顏微微一笑,“是嗎?你為何能如此肯定?”

“這只是一種感覺而已。”艾略特自己仿佛亦不甚明白。“如果你是她的話,我們之間應該會產生某種聯繫才是。”

夕顏凝望他數秒,“我原本以為你只是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

“我的確是啊!”艾略特直認不諱。唇邊泛起一抹迷人微笑。

夕顏搖搖頭,“不,你不是。”她肯定地。

艾略特沈默了一會兒,“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竟會告訴你這些。”他吐了一口長氣,“或許是因為你有一雙酷似梅琳的眼眸吧1”

此時舞曲正好結束,他們同時凝住腳步。

“做個朋友好嗎?”夕顏主動朝他伸出手,語氣真誠。

艾略特毫不猶豫地與她握手,“我可以奢望是那種‘關係’密切的朋友嗎?”他玩笑般地問道。

夕顏眨眨雙眼,“可以。”然後輕輕補上一句,“不過和你想像的恐怕大不相同。”

“我明白。”艾略特迸出爽朗的笑聲,朝她眨眨眼,“相信我,我明白。”

☆☆☆

喬雲一直沒來找她。

雖然表面上她一直對圍繞身邊的眾多追求者報以粲然的微笑,假裝用心傾聽著他們對她的讚美,甚至偶爾加入他們討論諸如時事、運動、藝文活動等話題,但她其實一直是心不在焉的。她無法克制自己的眸光總是悄悄追隨著喬雲一舉一動。整個晚上他一直不停地舞著。

和麗薇一曲舞畢,她注意到他開始遍邀舞會中所有未婚姻女性共舞。一位富家千金曾很興奮地悄聲告訴她這是皇太子一向的習慣。

她很高興他是位如此體貼的男士,她知道他這樣的行為,可以令那些容貌不出色或家世不夠顯赫的女子滿足少女般的夢想。

難怪他在帝國的女性心目中評價會如此之高。

可是夕顏不明白為何自己似乎被排除在他的邀舞名單之外,而且他曾在傍晚時親口要她留一支舞給他的。難道他只是在捉弄她?

她和艾略特連跳了三支舞,甚至在他的引介下與那位從不跳舞的軍神相談甚歡,羨煞場中所有女人。但每位女子皆能享有的榮幸她卻至今還未得到。

這不是頂諷刺的嗎?

她甚至已開始耳聞那些無聊升金小姐的閒言閒語,她們在猜測為何皇太子至今仍不邀請今晚風采顛倒萬生的夕顏共舞。夕顏不禁自嘴角牽起一絲自嘲的微笑,她倒很希望她們討論完畢後能將結論告訴她。她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呢!

“今井小姐,你以為如何?”

夕顏回過神來,發現面前一位棕發的高瘦年輕人正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天啊,她根本沒聽到他問了什麼。

“對不起。”她先是朝他微微一笑,然後輕蹙蛾眉,“我突然有些頭痛,能請你替我端一杯酸梅汁嗎?”

棕發年輕人似乎很高興自己有機會發揮騎士精神,迅速應聲離去。夕顏暗暗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室內太悶了吧!”一位灰發男士建議道:“出去散個步會好一點。”

夕顏盯著他,側頭凝思著他的身分。

對了,是艾略特工作的律師事務所的首席律師,亞曆士•懷特。

“謝謝懷特先生的建議,不過我想我喝杯冷飲應該就會好多了。”她不著痕跡地推掉他想更進一步認識的暗示。

“對啊,讓小姐喝懷冷飲也應該就會好多了。”她不著痕跡地推掉他想更進一步認識的暗示。

“對啊,讓小姐喝杯冷飲也比跟你這傢夥出動散步強多了。”另一個中年男子毫不留情地譏諷著他。

夕顏覺得自己很難保持微笑聽這兩個無聊男子的唇槍舌劍,她眸光流傳著,尋找著麗薇的身影,發現她正與艾略特共舞著。

她笑得很開心,看來樂在其中。原本想向麗薇求救離開這裏的念頭只得暫打消了。看來她只能靠自己了。

當棕發年輕人終於回來,興匆匆地遞給她那杯酸梅汁時,夕顏接過來一口仰荊

“對不起,我看到一位幫友,必須過去打聲招呼。”夕顏邊道歉、邊脫離他們的包圍,她四處張望著,趁沒人留意她時,自一道隱密的暗門溜進了位於大廳隔壁的日光室。

她在一張柔軟的沙發上坐了焉。終於可以清靜一會兒了。

她環視著這小房間,這裏一點也沒變,就連傢具的位置也沒一絲一毫的移動。之所以叫它日光室,是因為這裏的屋頂和大廳一樣都是用特別的玻璃制的。白天時陽光會從屋頂灑落下來,可以在這裏做日光浴,卻不必擔憂會受到紫外線的傷害,因為屋頂的玻璃可隔離任何有害物質。

不過在她小時候,這裏卻被教她皇家禮儀的女官做為教學的場所。她經常帶著她來這裏觀摩淑女們應有的社交禮節。

其實所謂的觀摩就是透過一部隱藏式攝影機,在屋裏的熒幕上批評眾家千金的禮儀。

當時夕顏對這樣的課程並不感興趣,不過今天她全很高興有這樣一間房能讓她喘口氣。

正當她要合上眼簾休息時,一陣略帶沙啞的聲音指過她耳際。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夕顏迅速打開眼簾,喬雲那修長的身影不知何時佇立在她面前。

她連忙起身,“殿下。”

喬雲揮揮手,阻止她欲行禮的動作。

“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時,這些就免了吧!”他盯著她,“這個地方很陷密,你怎麼會知道的?”

夕顏幫作無辜,“我也不知道啊,方才我的手一不小心碰到牆,就莫名其妙地進來了。”她語氣鎮定。

喬雲目光銳利地銳利地凝住她,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相信她,終於,他點了點頭。

夕顏懸在半空中的心也跟著落了地。

“殿下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她輕聲問著。

“我看到你走進來。”

他不是一直忙著和那些千金小姐共舞嗎?居然有時間注意到她的行蹤。

“我還以為殿下忙得沒時間注意我呢!”雖然不停地克制自己,夕顏還是沖口而這句話。

話方出口,她已對自己懊惱了起來。這等於是向他招認她在期待他的注意嘛!

“你希望我注意你嗎?”他果然開始嘲弄她了。

夕顏極力維持語氣的淡然,“我只是想還欠殿下的一支舞而已。”

“是嗎?”喬雲的語氣有著輕微的嘲諷,“我倒認為你似乎很自得其樂,根本忘了我們的約定。”

夕顏一愣,難道他也一直暗中凝望著她的一舉一動嗎?

她開頭優美的櫻唇邊,不自覺得地開始漾著笑意,一顆心亦飛揚了起來。

“其實,我是覺得無聊死了。”

“無聊?”喬雲雙眉齊揚。

“真的。”她加強語氣,“我一向就不喜歡參加社交宴會。”

“和艾略特共舞時,你也覺得無聊嗎?”喬雲若有深意地問著。

“咦?”

“你和艾略特連跳了三支舞呢0喬雲提醒她。

“這倒不會,艾略特他——”夕顏側頭凝思了一會兒,“是個滿特別的人。”

“你已經與他熟識到彼此直呼名字了嗎?”喬雲的碧眸一黯。

“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夕顏似乎沒注意到他心情突然的低落。

朋友。

正因為艾略特是他的好友,所以他不願再接近夕顏。他幾乎可以肯定夕顏就是艾略特一心想要尋找的女人。除了她,還有誰的瞳眸能藍得像梅琳一般?

他怎能和自己的好友爭同一個女人?何況艾略特是拚了命地想找到她。

等一下,他被此刻浮現在腦海中的念頭驚呆了。他什麼時候開始想要她的?他們不過才認識一天而已啊!他緊聚眉峰,感覺心情複雜極了。他從來不曾為任何一個女人如此六神無主過,這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他。

從小便有“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本領的他,不論是處理政務或與工于心的臣子周旋,一向都是維持一貫的氣定神閃。現在竟為了一個女人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知道嗎?”夕顏忽然開口說道,“我很欣賞你邀請場中所有未婚女子共舞的紳士風度。”

喬雲凝神,察覺到她的語氣不太對勁。

“可是你這種行為也令我成為今晚的笑柄。”她掃向他的眸光哀怨。

“為什麼?”

“我想今晚我是唯一未被你邀舞的女子吧!”她蔚藍的眼眸閃著自嘲的光芒。

他一驚,一股歉意湧上心頭。為免深陷,他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接近她,所以才沒有向她邀舞,卻忘了這樣的行為會令她難堪。可以想像出那些自以為是的名媛千金們會如何嘲謔她,尤其她又搶盡了她們的風采。

“對不起。”他道著歉,然後自唇角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這是可以補救的。”

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她溫泣的玉手微微沁著汗。

“我們出動跳舞。”他對她眨眨眼,帶領她悄悄走出暗門。

當他們成功地來到大廳時,喬雲鬆開她的手,朝她深深地鞠躬,性感的綠眸專注地凝視她。

“今井小姐,”他故意揚高音調,好讓周遭那些正豎起耳朵細聽的好事之稈,一字不漏地聽清楚,“能與你相識是我畢生無的榮幸,可否請你賞光陪我跳支舞?”

聽到他如此誇張而造作的用辭,夕顏差點笑了出來。她忍住一抹硬要浮現唇邊的笑意,故意裝出猶豫不決的神情,過了兩秒才優雅地將手伸給他。

“能與皇太子殿下共舞是我的榮幸。”她聲音輕柔地。

當他們優雅地滑入舞池時,夕顏終於逸出忍耐已久的笑聲。

“你邀女孩子跳舞時用辭一向如此誇張嗎?”她漂亮的藍眸閃著笑意。

“當然不是,”喬雲亦是笑意盎然,“通常我只要主動走向她們,她們就會毫不猶豫將手遞給我,根本無須多費唇舌。哪像今井小姐,”他幫作受傷地瞥她一眼,“居然還考慮了一會兒。”

“我是故意的,”夕顏的微笑甜美得有如夜風中的玫瑰,“報復你方才對我的忽視。”

“現在小姐的怒氣已消了吧!”喬雲微笑問道。

夕顏凝睇他數秒,“我很高興你用那麼誇張的方式替我解決困擾。”

喬雲有些不敢逼視她如此柔情萬縷的眸光,“這是我欠你的。”

你願不願意更進一步滿足我的虛榮心呢?“

“悉聽尊命。”

“帶我飆舞。”她輕聲低語。

喬雲雙眸疑問地盯著她。

“帶我旋轉不停地旋轉,”她夢幻般地低語,“直到我飛向天堂。”

他完全被她作夢般的神情迷住了。在這一刻,他有種感覺,即使她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會不顧一切替她摘下來的。

於是,他開始帶她旋轉,不停地旋轉——直到所有的人都驚異地注視著他們,直到廳內的女人都對她又羨又妨,直到她幾乎碰觸到天堂。

☆☆☆

“這兩個人是不是太誇張?”發話的是本已準備提前離場的賀星揚,卻在目睹喬雲與夕顏的“表演”時凝住了腳步。

站在他身旁,正品著美酒的艾略特微微一笑,“你見過喬跟哪一個女人跳舞跳得這麼開心嗎?”

“從來沒有。”賀星揚搖搖頭,驀地金棕色的眼眸一亮,“難道他對今井夕顏有好感?”

“豈止有好感,我認為他已經開始陷下去了。”艾略特的表情完全是準備著看好戲的。

“喬竟然會是我們之中第一個陷入情網的人?”賀星揚性格的唇角亦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虧他平時還口口聲聲說為了立憲要拋棄兒女私情呢!”

“對啊,依照年紀看來,應該是咱們軍神先談戀愛才是。”艾略特將炮口轉達向他。

“依照在情場中打滾的資歷,應該是你這位浪子先被子人套牢才是。”賀星揚以同樣的語氣丟給他這句話。

“總之我們都輸給喬那小子了。”

“這種事輸給他也無所謂。”看來眾女追逐的軍神似乎是個獨身主義者。

“這樣呆呆坐在宮中,居然也有那種絕世美人自動送上門。”艾略特搖搖頭,“喬也未免太得天獨厚了吧!”

“聽你的語氣,”賀星揚語帶嘲弄,“好象頂羨慕他的嘛!”

艾略特微笑否認。

他是不會羨慕喬雲的,因為他已確定今井夕顏並非他的夢中情人。屬於他的緣分還沒有到呢!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8:17


在批完今天的最後一疊文件後,喬雲揉了揉略為酸澀的眼眸。

即使他現在只是代理父皇處理一部分政務,但大靖帝國的領地如此廣闊,每天總也會發生上而件大事須君主親自處理,尤其父親為了怕歷史重演又將宰相這個官職廢除,分成三個職位——國務尚書、軍務尚書、法務尚書、藉以分散宰相職權,並且削減其職權範圍。如此一來,帝君必須親自處理的事情就更多了。

對於這種君主專制的集權制度,喬雲常常會感到懷疑。

如果是英明睿智的皇帝,那由他一人下決定,或許會比民主制度緩慢而弊病叢生的議會操作制度來得有效率,至少可以免除利益團體的遊說問題。如此一來,有關國家政務的推展當然會較迅速。

但如果當今的是一名昏庸的君主,或者,更嚴重的是一名殘暴不仁的皇帝,呢!

當然,即使是由民眾作主的議會政治也可能選出一個隻為自身利益著想的總理,因而把整個國家搞得烏煙瘴氣。不過,至少是這個國家的人民自已的選擇,不是嗎?

人類應該有做選擇的權利,即使是錯誤的選擇。這是喬雲的看法,亦是他下決心要推動立憲法的主因。

“殿下,如果沒其他吩咐,臣就告退了。”

喬雲凝視著站在面前的老人,完全一副老態龍鍾模樣的他,近來處理政事的能力已大不如前,卻依舊戀棧權位,不肯自動退職。

他對這位老人點點頭,“軍務尚書辛苦了。”

“哪里,這是臣下該做的。”

喬雲暗自搖頭,這老人竟然完全聽不懂得他的暗示。或者他是聽懂了,只是不予理會。

喬雲很想尖銳地諷刺他幾句,但最後通牒還是淡淡一句。“多謝你了,退下吧!”

在凝望著軍務尚書步履蹣跚的背影時,喬雲心裏忽然升起一股衝動。

想暫離開這間辦公室,拋開這些煩人的俗務。

去弄梅園飆馬吧

☆☆☆

一直待他乘著疾哪風奔上了擁梅徑,他才終於不情願地對自己承認,他來這裏只是為了想再見今井夕顏一面而已。他知道自己不該再與她接近的,但卻無法克制心中那股欲望。什麼時候他變成了情感淩駕理智的人了?

她會出現嗎?

喬雲知道她與麗薇公主今天的行程,是去為首都一間新開的博物館剪綵並參觀幾家藝術中心。

不曉得她們是否已經回宮了!如果回宮了,夕顏會再來這裏嗎?喬雲極端厭惡這種忐忑不安的心緒。天曉得,他早已不再是十七、八歲的青澀少年了。而且就算是那時候,他也從未如此沈不住氣過。他放鬆馬韁,緩緩朝思梅湖踱去。

她果然在這兒。

喬雲的心情一陣飛揚,唇邊不自覺地泛起笑意。他專注地盯著她。她在遊泳,和昨天一樣,只是這一次她不是裸體的。她穿著一身輕便的襯衫和長褲。

他輕扯唇角,想起那天她裸泳被他發現時神色的尷尬,嫣紅的臉頰像極了清晨的薔薇。

他躍下馬,“疾如風,”他拍拍愛騎的頭,將它系在一棵樹幹上,“在這裏等我。”疾如風撇過頭,黑色的眼掃向思梅別有用心,輕聲自鼻孔噴氣。

喬雲輕歎口氣,“你在嘲笑我嗎?”嘲笑他為了一個女人如此魂不守舍。

疾如風只是高高地昂首,姿態高傲。

喬雲將皮光調向湖裏,緊盯著夕顏優雅的遊水動作。

“其實我知道我不該再來接近她的。”他悄聲對座騎說道:“畢竟她是艾略特的夢中情人,對不對?”

可是他控制不住想見她一面的衝動。

“只是見見她而已。”他喃喃自話地,仿佛試著說服自己。

“這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一陣清越如長笛的聲音促使他回神。

夕顏雙手扶在岸邊,揚首凝望著他,唇邊漾著笑意。

她那張宛若出水芙蓉的清麗容顏美得象個夢,凝睇著他的雙眸澄澈動人。

“你知道我會來?”他眸光無法離開她。

“當然,你不是想再見到我嗎?”她的語氣似乎極為自信。“我等你很久了。”

“你不是與麗薇公主去參觀藝術中心嗎?”

“早就回來了啊!”一雙秋水漾著點點波光,“何況我真正想參觀的藝術中心只有一間。”

“是哪一間呢?”見她一副愉悅的模樣,喬雲迷人的碧眸亦不自覺地泛起笑意。

“靖平宮的藝術殿。”她微笑著,“我知道許多真正有價值的藝術品都被皇家私藏在那兒。”

“看來你來此之前已對靖平宮做過一番詳細調查了。”喬雲回她一抹微笑。

“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她期盼地盯著他。

“沿問題,女士。”他略帶幽默地回答。

夕顏望著他微笑臉龐,她真的很高興,非常地高興。

因為他真的想見她。

一直到方才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才敢真正地確定他對自己有感覺,一顆搖晃不安、無所適從的心才真正地找到了它該待的地方。

“你想下來遊一會兒嗎?”邀請他語調的是充滿笑意的。

喬雲故意打量一番自己身上正式服裝。

“要我效法你裸泳嗎?”他嘲謔著她。

夕顏俏臉一紅,“你可以就這樣跳下來啊!”她嬌嗔道:“難道堂堂帝國皇太子還心疼一套衣服?”

“我很想接受你的建議,小姐。只可惜我的泳技不佳。”他語氣自嘲,碧眸則閃著笑意,“拖著一套浸了水的衣服我遊不動的。”

夕顏逸出一串悅耳的笑聲,“真可惜,本來想與你經賽遊泳的。”

喬雲搖搖頭,自唇角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欣賞過今井小姐絕頂的泳技後,在下自願認輸。”

夕顏輕歎口氣,“知道嗎?你這樣說一點也滿足不了一個女人的優越感。”

“那我該怎麼說叫呢?”

“你呀,”夕顏美麗的藍眸閃著調皮的光芒,“應該假裝很賣力地跟她此賽,但最後卻還是以些微差距敗陣。這樣才真正算是一個體貼的紳士啊!”

喬雲了然地頷首,“我會記住你的教訓的,教授。”他一本正經地,“以後同你比賽時,我一定會故意讓賢的。”

夕顏睨了他一眼,“我才不需要你讓呢!我的實力本來就比你強。”她自信滿滿地。

“這麼說我非得跟你比個高下來證明你錯了羅?”

“下來啊!”她挑釁著。

喬雲仰首望天,無奈似地微微搖頭。

“怪不得先哲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真有道理。”他開始脫下外套,他的身材——真的很棒呢!她連忙低斂星眸,不敢直視他。

她現在的眼神一定像極了一個欲求不滿的女人吧!她可沒臉讓他發現這一點。

喬雲以一個十分優美的姿勢躍下水。

“終點是哪里?”他轉頭問她。

“對岸。”

“很長的一段距離呢!”他嘲弄地問她,“你的體力還夠嗎?”

“放心吧!這點小事可難不倒我。”她微微一笑,然後迅速轉身,又是搶先離去,就跟昨天賽馬一樣。

這一次喬雲的反應可快多了,他毫不猶豫地跟上。

此時夕陽霞光映得湖面波光粼粼,兩條破水前進的矯捷身影顯得格外令人賞心悅目。

最後,喬雲竟真以些微之差敗下陣來了。

“想不到我真的輸了。”他微笑著,語氣是略帶訝異的。

夕顏用手拭去臉上的水珠,“你不是故意讓我的吧!”

“咦?”

“為了表現紳士風度,所以故意輸給我?”

“小姐,”喬雲禁不住朗笑出聲,“你不是對自己頂有信心的嗎?”

“可是——”

他打斷她,“我是真的輸了,心服口服。”

夕顏凝思數秒,“看來我是被我自己的話給綁住了,”她自嘲地微笑,“所以現在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贏了。”

“別太計較輸贏,”他語調悠然地,“人生不是爭強好勝就能完滿的。”

她心折地凝住他,“看來你頗有一套人生哲學嘛!”

閒適淡然,好整以瑕,這就是他行事的態度吧!怪不得和他在一起,總教人有一種放心的感覺。

帝國人民能有這樣一個行事氣定神閑的皇太子,真可說是天大的福氣。

他淡淡一笑,“你不是想去藝術殿嗎?現在去如何?”

夕顏點點頭,“所以我們現在又要遊回去了嗎?”

“你還有體力嗎?”他翔地望著她。

在思梅湖來來回回地遊這麼多趟,要是一般女人早就累垮了。

“當然。”她眨眨清亮的美眸,“從前在學校時我可是個遊泳健將呢!”

話畢,她又一馬當先地率先遊向岸。喬雲出神地盯著她的背影,少女時代的她想必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一定相當地出色,相當受歡迎,是許多男孩子追逐的對象。

他發現自己很想認識少女時代的她。事實上,他想認識每一個時期的她。不管童年時的她,或是將來年華老去的她。

他輕扯唇角,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就算夕顏變老了,一定還是同現在一樣是個動人心弦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是否還有機會像這樣凝望著她?

一念及此,他不禁神色黯然。

他開始破水前進。

沒有機會吧!因為她不是屬於他的。如果真有人有資格得到她,那個人也應該是艾略特。 別人或許不瞭解,但喬雲卻深深地明白艾略特對他夢中情人的情深。他找她二十幾年了。

“喂,快來,”夕顏語音急促地,“我——”

喬雲猛然回神,當他眸光掃向前方,發現夕顏竟然在往水裏沈時,神智近科狂亂。

他用盡心全身力量,以生平從未遊出的高速接近她。在夕顏經過幾次起落,就要真正地往下沈時,他及時抓住了。

“你沒事吧?”他望著神色蒼白的夕顏,欣慰地發現她還有知覺。

夕顏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沒事,腳抽筋了。”她輕聲解釋。

“我早該料到的。”他責駡自己,一邊動作迅速地帶她遊向岸邊,“你的體力不夠啊!”

順利地將她輕放在岸上後,他焦急地檢視著她。

“我沒事的。”夕顏撐起上半身,“只是喝了幾口水而已。”她安慰著他。

“那麼腳呢?痛不痛?”

夕顏下意識地摸摸左腳踝,“一點點。”她吐吐舌頭,仿佛為泳技一流的自己竟然會抽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喬雲微微歎氣,不由分說將她的腿靠在自己膝上,開始替她按摩起腳踝。

“喂,你不必這樣做的。”夕顏無法克制突然地一陣心慌。

喬雲不理會她的抗議,“以後做任何事,千萬不能逞強。”他柔聲道,“要量力而為,知道嗎?”

“我知道了,我已經好多了。”她急促地,“你可以不必替我按摩了。”

因為他輕揉她腳踝的動作令她心跳加速。

他繼續替她按摩著,專注的模樣讓她臉頰溫度不停地上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揚首問她,“感覺好一點沒!”她征征地凝視著他,略帶窒息地回答,“好多了。”

她仿佛歎息般的回應令喬雲一陣失神,眸光不自覺地緊鎖住她。兩人眸光交纏許久,神智都處於迷離忘我的狀態。喬雲伸出右手輕抬起她的臉龐。夕顏則緊閉眼簾。

當丙從四瓣唇只相距不到一公分時,一個念頭忽然擊中喬雲。

艾略特。

他的神智驀然清醒,右手立刻放開夕顏,身子向後退了一些。他在做什麼?竟想冒犯好友的夢中情人!

他真該死。

夕顏打開眼簾,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改變心意,她怔仲地望著他。

“對不起。”他簡單一句,神情變得淡然,“我帶你去藝術殿吧!”

然後他便起身,順勢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夕顏盯著他解開將疾如風套在樹幹上的繩子的動作,無法抑制心泛起一肥肉受傷的感覺。他應該是對她有興趣的,可是為什麼又突然變得如此冷淡?難道他是在捉弄她嗎?就象舞會時她心中所懷疑的一樣,這一切對他而言,只是一場遊戲。

不會的,她阻止心中浮現的念頭,她可以感受到他真的是關心她的,否則她方才差點溺水時,他不會如此驚慌。

她暗自歎息,如果她有勇氣的話,她會質問他忽冷忽熱的表現。只是——她搖搖頭,即使經過今井夫婦這些年來的照指,對戀情的事她還是無法完全坦然,還是不夠坦率吧!

“上馬來。”喬雲在疾如風身上對她伸出一隻手。

經過方才的情形,他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與她共乘一騎,她搖搖頭,真無法捉摸他心中的想法。她將手遞給他,被他一把拉上了馬。

他將她安置在他胸前,“坐穩了!我要飆馬哦!”

然後他便真的一抖馬韁,狂飆了起來。

夕顏連忙緊抓住疾如風的的頸子。

“喂,”她揚高語間喊著,“你別騎得那麼快呀!”

“今井小姐不是頂愛飆馬的嗎?”他略帶笑意地喊道。

“可是你的疾如風速度太快了,我差點坐不穩。”她抱怨著,一邊抗拒著因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而升起的舒脹感覺。

喬雲微微一笑,用雙手護住她,依舊策馬狂奔著。

因為他現在的心情十分不穩,夕顏濕淋淋的身軀緊貼著他的感覺令他瘋狂,他得做些事情來穩定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別胡思亂想。這也是他選擇飆馬的原因。

夕顏如果真以為他能若無其事地與她共乘一騎,那可就太高估他的自製力了。

他現在就像平常一樣,每當遇到什麼難題或心情低調時,就以策馬狂飆來澄清心中混濁的思慮,他想借此抵抗她對他的吸引力,以免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

這是為了艾略特,也是為了他自己。

☆☆☆

一出弄梅園,往左邊走便可到東宮,往右退則通往藝術殿。

所謂藝術殿,是一棟外觀設計十分復古的典雅建築,可說是皇家展示其收藏品的藝術中心。在藝術殿附近還有皇家專屬的音樂廳及歌劇院,以及昨晚舉行晚會的宴會廳。外觀則是同樣形式的設計,四棟建築共同圍繞著一方占地極為廣闊的廣常通常在場皇家音樂會或戲劇表演後,應邀欣賞的名流貴族們會在此廣場膾行一場酒會彼此交誼應酬一番,並且與剛才的表演者討論表演內容。

對那些藝術表演者而言,能在這裏表演不僅是一個無上的榮譽,節目後的酒會更是最佳的尋求贊助者的機會。

當然最常在這裏舉行的就是要那些上流人士們掏錢的慈善義演,所以有許多參加的人都把這類皇家盛會戲稱為“砸錢大會”,自稱“羊牯”。

在奔馳過一段頗長的道路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這座著名的廣常

喬雲深吸一口氣,平穩著急促的心跳,微笑道,“到了。”

終於到了。

夕顏急忙自他懷裏躍下馬,假裝流覽著四周的景致,其實是在掩飾她不安的情緒。

當她好不容易讓呼吸重新恢復順暢後,才真正地欣賞起周遭來。

一切和眾且樣,依然是副富貴典雅的風華。

“很美。”她淡淡地評論道。

“很難想像,是不是?”喬雲亦躍下馬,牽著馬帶她突越廣場,“這種國家級的建築居然是一個家庭獨佔的。”

潛藏在他語氣裏的一絲不尋常吸引了夕顏的注意。“你似乎不以為然?”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矛盾感。”他若有所思地,“有時我會有種錯覺,以為這些都是屬於喬氏的,但卻又明白自己並不是真正擁有這些。”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夕顏點點頭,“你有的只是一種海市蜃樓般的擁有,事實上它們並不屬於你。”她的語音輕柔,“表面上你擁有一切,但心中卻沒有相對的踏實感。實際上——你一無所有。”

喬雲一震。她竟然能把他心中真正的感受詮釋得如此一針見血。

“你竟會如此瞭解,”他訝異地盯著她,“仿佛你也曾有過這種感覺。”

她的確曾有過與他類似的感覺啊!

“我只是猜想而已。”她微微一笑。

喬雲直覺得知道她並沒有說實話,不過他並不想逼問她,每個人總有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他沒有權利去探問。

“你今天去我國的首都參觀,有什麼看法呢?”他轉開了話題。

“靖城是個很有格調的都市,”她偏著頭,仿佛在仔細尋思,“我從嚴沒見過任何一座城能如它一般展現出既慵懶又充滿活力的風華,這兩種矛盾的元素在靖城裏融合得非常完美。”

“所以你喜歡靖城?”

“嗯。”她微笑,反問他,“你呢?”

“我!”他一愣,“老實說,我從來沒仔細欣賞過靖城。”

“為什麼?”夕顏的藍眸閃著疑問。

“我不知道。”他聳聳肩,“有必要嗎?”

“你難道不曾對你生長的城市感到一絲一毫的興趣嗎?”

“你的語氣仿佛認為我是個怪胎。”他自唇邊扯開一抹帶著嘲謔的笑。

夕顏只是繼續追問,“你該不會從未出宮過吧?”

“當然有。”他興味地瞥她一眼,仿佛覺得她的問題很有意思,“我還曾經遊歷過許多行星呢!”

他略帶嘲弄的眼神令夕顏瑩潤的玉頰泛上紅暈。

她怎麼搞的?他當然出過宮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沒道理和她小時候一樣每天被鎖在宮裏。

“當你去一個地方施行時,你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呢?”

“增廣見聞,看看各地的風俗民情,”他微微一笑,“一般人不都是如此嗎?”

“一般人施行是為了放鬆身心,”她睨他一眼,“你卻好象是去收集情報似的。”她頓了一會兒,“連出外遊歷你都不能暫拋下你皇太子的身分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夕顏認真地凝住他,“你這人不懂得享受生活。”

喬雲輕笑出聲,“今井小姐想教我如何享受生活嗎?”他的語氣是半戲謔地。

夕顏對他的不以為然有些生氣,她凝視他良久,才開口道,“我確有些意。”玫瑰色的紅唇抿著淡淡的笑意。

喬雲迷人的綠眸打著問號。

夕顏只是微笑。喬雲滿心疑惑,不知她打什麼主意。正欲仔細推敲她的用意時,兩人已穿越廣場,來到藝術殿完全用透明的水晶為材質打造的大門口。喬雲將馬交給站在門口的一名憲兵,然後帶著她走進去。

在兩人穿越大門時,夕顏感到一道紅色光線掃過他們。

“那是用來鑒別身分的掃瞄器,”喬雲解釋著,“只有少數人被允許進來這裏。”

夕顏知道,因為她以前也是屬於被允準進入的少數人之一。

當然,現在已經不同了。

她環顧著四周,這座專屬於皇家的藝術殿擁有全銀河系首屈一指的藝術收藏,自西元十六世紀至銀河曆四二O看的藝術品,舉凡雕刻、繪畫、瓷器,中國書法以及各種創意藝術品,在這裏都可以找到,其中收藏最完整的便是銀河曆二世紀的各項作品。

那個時期因為出現了許多天才藝術家,百家爭鳴,將人類自移民太空以來長久的文化真空狀態一掃而盡,所以歷史上稱這為“新文藝復興時代”。

當時最有名的一幅畫作就是出自梭羅•馬丁手中的“梅琳皇后”。

有的評論家一致公認此畫的藝術成就可比擬文藝復興時代達廣西的“蒙那麗莎的微笑”。

這幅畫也是至目前為止,坊間最多仿畫的一幅。

據說有許多男人深深為畫中美人著迷,他們可以在這幅畫前佇立良久,卻毫無所覺。

夕顏記得這幅畫單獨掛在一樓的邊間。

“為何不見那幅‘梅琳皇后’呢?”她瞪著空蕩蕩的邊間,喃喃問道。

喬雲奇怪地瞥她一眼,“你怎麼知道那幅畫原來掛在這兒?”

夕顏一驚,暗罵自己粗心,“它原來是掛在這裏?”她故作吃驚狀,“難怪這個邊間裏面空無一物。”她將一雙美麗的藍眸調向喬雲,“那它現在在哪兒呢?”

“父皇將它賜給艾略特了。”

“艾略特?”

“我還記得艾略特第一次看到那幅畫那大受震撼的表情,”喬雲碧眸一黯,輕聲道,“他非常喜歡那同畫。”

夕顏恍然大悟,“對了,他昨晚曾告訴我,他一直想找一個神似梅琳•奧斯丁的女人。”

“他告訴你了?”喬雲感到一陣廳特的失落感。

她果真就是艾略特魂牽夢縈的女人。

夕顏關心地凝住他緊聚的眉峰,“你我沒事吧?”

“你有一雙和她一模一樣的藍眸。”他的眸光亦凝住她,語氣裏有著淡得無法察覺的情感。

“艾略特也這麼說。”夕顏嫣然一笑,“他原本還以為我就是他要找的女人呢!”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攫住了喬雲全部的注意力。

“你說你不是?”他略帶急切地。

“是他說我不是。”夕顏調皮地撇撇嘴。

“W了怎能確定?”喬雲的心一陣飛揚。

“憑感覺啊1”夕顏若有深意地,“如果真遇到生命的另一半,你一定會有一些特殊的感覺的。”

她不是艾略特一直想找的人,她不是。

他真是傻,竟然為一件莫須有的事如此自苦,艾略特若是知道一定會大大地嘲謔他一番的。

不過喬喬在乎,一點也不。隨他們要怎麼笑好了,就算一輩子都拿這件事取笑他也無所謂。只要他能夠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就行。

夕顏著迷地望著他,他突然發亮的愉悅神情讓她的心微微一動。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仿佛也要隨著他驀然的心緒激昂而飛揚起來了。

他為什麼會忽然這麼高興?那狂喜的模樣仿佛像剛剛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寶一般,難道只是因為得知她不是艾略特要找的女人嗎?

她幽深的藍眸直視著他。

他深邃的綠眸與她相遇,兩人眸光交纏著,同時感到一陣仿佛電流通過全身般的顫慄。

夕顏開始感到全身溫度上升,臉頰更是燒燙得令她有一股用手遮住的衝動。

“你曾經有過那種特殊的感覺嗎?”他的語音輕柔而沙啞。

她猶豫了兩秒,“有。”

他凝視她良久,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追問。

“別再問我。”夕顏回避他令她心跳不已的眼神,輕聲低語。

他笑了,那笑容燦爛地有如金色陽光,“你很喜歡‘梅琳皇后’那幅畫?”他柔聲問道。

她松了一口氣,很高興他真的不再追問,因為她尚未準備好要告訴他。

“小時候,一個教師曾告訴我蘭奧帝國開國君主納蘭誠介與梅琳之間的故事,”她微微一笑,“我聽得很入迷,很希望能親眼上睹真跡。”

事實上她早已見過真跡了,但她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一點。

“梅琳很年輕時就死了,不是嗎?”幾乎每個在帝國成長的人,都曾聽過那段淒美的故事,喬雲自不例外。

“納蘭誠介為梅琳蓋了一座庭園,但梅琳卻在完工前就逝世了。”夕顏的語氣有著深深的遺憾。

“弄梅園?”

“它原本該叫‘憶梅園’的。”

“這就是你不滿我為它改名的原因!”他語音輕柔。

“那代表著納蘭誠介對梅琳的無限罹。”她喃喃說道,忽然恍然大悟自己小時候那麼喜歡在那裏流連的原因了。

因為那裏是整座冰冷的皇宮唯一充滿著溫暖,充滿著愛的地方。

憶梅園令當時孤寂的她感到被撫慰,她完全可以瞭解到納蘭誠介推動摯愛,一個人孤寂地活在世上的感覺。

他們是同病相憐。

喬雲凝望著夕顏那忽然變得脆弱的神情,心臟一陣揪緊。他了現自己有一股衝動想擁緊她,探問她為何出現那麼令人心痛的神情。他想告訴她,他會陪伴她一生一世。只要能為她抹去那失意神情,他願做任何事。

當他們走出藝術殿時,天色已暗。

沁涼如水的夜風輕撫著他們,夕顏深吸了一口氣。

“謝謝你,”她對喬雲微笑,“帶我來此參觀。”

喬雲性感的唇角微掀,“我很榮幸。”

她凝望他數秒,“你這個週末有任何計劃嗎?”

他俊眉一揚。

“記得我剛剛說話嗎?”她蔚藍的雙眸閃著光芒,“我要教你享受生活,太子殿下。”語氣是輕快的。

“你?”

“只要告訴我,你那天有沒有空就行了。”

“或許晚上吧!”

“好,就晚上見。”她迅速地,“我們出宮去。”

他微微一笑,“今井小姐是在向我提出約會嗎?”語氣是半戲謔地。

“沒錯!”夕顏落落大方地直認不諱。

他漂亮的碧眸掠過一絲耀眼的光芒,“既然如此,我七點去迎賓樓接你。”

“別穿得太好。”忽然冒出一句。

他疑問地盯著她。

“你不能以太子的身分跟我出去。”她補充。

“我該以什麼身分呢?”

“平民。”她美麗的眸光凝住他,唇邊漾著神秘的笑意。

☆☆☆

當夕顏回到迎賓樓時,迎接她的是帶著神秘笑意的麗薇。

“我能請教一下嗎?”她的語氣是略帶嘲弄的,“為何我只不過小憩一番,我的女官便不見蹤影?”

夕顏瞥她一眼,“我又不是負責你貼身事務的女官,用不著與你寸步不離吧?”她不甘示弱地。

“快從實招來,”麗薇毫不放鬆地,“你是不是去約會了?”

“是——”夕顏故意拖長了話音。

“是和喬喬雲吧?”麗薇笑問。

夕顏點點頭。

“我就知道,你們昨晚會那樣跳舞,”麗薇璀璨的紫眸直盯著她,“一定是迸出火花了。”

夕顏回望著好友,“你不會介意吧?”

“我最好的朋友終於陷入情網了,”她依舊帶著微笑,“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介意?”

夕顏亦泛起一抹甜美的笑,她伸手輕擁住麗薇。

“謝謝你,麗薇。”她語音輕柔地,“你是最善角人意的好友。”

麗薇禁不住輕笑出聲,“說得好象你做了什麼十惡習不赦的事似的。”

夕顏送出一串極悅耳的笑聲,輕輕推開麗薇,漂亮的藍皮閃著調皮的光芒,“我毀了你的相親啊!或許這是你唯一可以嫁出去的機會呢!”

“請勿低估我,今井夕顏小姐,”麗薇佯嗔道:“我可是被眾家小報公認為全宇宙男人最夢寐以求的女人哦!”

話畢,她還故意扇扇她那美麗的長睫,丟給她一個會令所有男人心旌神搖的眼神。

夕顏忍住極欲逸出的笑聲,伸出右手輕輕抬起麗薇的下巴,仔細地打量了她一會兒,“是真的,”她誇張地感歎著,“麗薇公主的美豔,連身為女人的我都得心動呢1”她眨眨眼,“或許你願意與在下來一段浪漫情事?”

“今井教授是指‘斷袖之誼’?”

“沒錯。“

“你確定你可以一邊跟喬雲約會、一邊與我交往?”麗薇亦順著她的語氣開起玩笑來。

“如果公主願意屈就的話。”

麗薇佯作打量她,過了一會兒,她搖搖頭。“不行,我喜歡的是更有男子氣概的人。”

“像是那個鼎鼎大名的軍神?”夕顏的語氣是戲謔地。

麗薇一愣。

“我記得你一向很爺慕他。”

麗薇笑了,“軍神他——”她頓了一會兒,“和我想像的大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

“你不覺得其實他是個有些懶散的人嗎?”

夕顏明瞭她的意思。昨晚與賀星揚聊過以後,才發現他其實是個我行我素的男人。和印象中威武的軍神形象極不搭軋。不過夕顏以為那正是他最具魅力的一點。

“我倒認為他獨樹一格。”

“或許吧。”麗薇微微一笑,“但我認為溫莎侯爵的魅力更加不凡。”

“艾略特?”

“你認為他怎麼樣?”

“難道你對他有興趣?”夕顏微微蹙眉。

“他邀我這個週末一起用餐。”

“他是個浪子呢!”

“拜託,夕顏,”麗薇白了她一眼,“只是和他吃飯而已,別那麼大驚小怪。”

“可是——”

“我之所以答應,是因為我想見識一下‘六月息’。”

“六月息?”

“奧斯丁行星最著名的一家俱樂部,據說餐飲、裝潢、氣氛,都是第一流的。”麗薇微笑道,“它的名字也很特殊。”

“六月的微風。”夕顏喃喃地。

“什麼?”

“這是‘六月息’的意思。”她解釋著。

“六月的微風,”麗薇輕聲念著,“好浪溫的名字。”

夕顏凝住她的雙眸,“你可別被一時的浪漫氣氛沖昏頭,墮入那個浪子的魔掌之中。”

“放心吧,女官大人。”麗薇朝她戲謔地行了個舉手禮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少女,別忘了,“她眨眨眼,唇邊漾著笑意,”在你面前的可是社交界第一朵名花哦!”

夕顏卻笑不出來,因為她知道麗薇絕不是艾略特一心想找的女人。一旦麗薇墜入他的情網,肯定會受傷的。而艾略特又是一個那麼容易令女人心動的男人。所以夕顏無法舒展她緊蹙的蛾眉。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8:29


在批完今天的最後一疊文件後,喬雲揉了揉略為酸澀的眼眸。

即使他現在只是代理父皇處理一部分政務,但大靖帝國的領地如此廣闊,每天總也會發生上而件大事須君主親自處理,尤其父親為了怕歷史重演又將宰相這個官職廢除,分成三個職位——國務尚書、軍務尚書、法務尚書、藉以分散宰相職權,並且削減其職權範圍。如此一來,帝君必須親自處理的事情就更多了。

對於這種君主專制的集權制度,喬雲常常會感到懷疑。

如果是英明睿智的皇帝,那由他一人下決定,或許會比民主制度緩慢而弊病叢生的議會操作制度來得有效率,至少可以免除利益團體的遊說問題。如此一來,有關國家政務的推展當然會較迅速。

但如果當今的是一名昏庸的君主,或者,更嚴重的是一名殘暴不仁的皇帝,呢!

當然,即使是由民眾作主的議會政治也可能選出一個隻為自身利益著想的總理,因而把整個國家搞得烏煙瘴氣。不過,至少是這個國家的人民自已的選擇,不是嗎?

人類應該有做選擇的權利,即使是錯誤的選擇。這是喬雲的看法,亦是他下決心要推動立憲法的主因。

“殿下,如果沒其他吩咐,臣就告退了。”

喬雲凝視著站在面前的老人,完全一副老態龍鍾模樣的他,近來處理政事的能力已大不如前,卻依舊戀棧權位,不肯自動退職。

他對這位老人點點頭,“軍務尚書辛苦了。”

“哪里,這是臣下該做的。”

喬雲暗自搖頭,這老人竟然完全聽不懂得他的暗示。或者他是聽懂了,只是不予理會。

喬雲很想尖銳地諷刺他幾句,但最後通牒還是淡淡一句。“多謝你了,退下吧!”

在凝望著軍務尚書步履蹣跚的背影時,喬雲心裏忽然升起一股衝動。

想暫離開這間辦公室,拋開這些煩人的俗務。

去弄梅園飆馬吧

☆☆☆

一直待他乘著疾哪風奔上了擁梅徑,他才終於不情願地對自己承認,他來這裏只是為了想再見今井夕顏一面而已。他知道自己不該再與她接近的,但卻無法克制心中那股欲望。什麼時候他變成了情感淩駕理智的人了?

她會出現嗎?

喬雲知道她與麗薇公主今天的行程,是去為首都一間新開的博物館剪綵並參觀幾家藝術中心。

不曉得她們是否已經回宮了!如果回宮了,夕顏會再來這裏嗎?喬雲極端厭惡這種忐忑不安的心緒。天曉得,他早已不再是十七、八歲的青澀少年了。而且就算是那時候,他也從未如此沈不住氣過。他放鬆馬韁,緩緩朝思梅湖踱去。

她果然在這兒。

喬雲的心情一陣飛揚,唇邊不自覺地泛起笑意。他專注地盯著她。她在遊泳,和昨天一樣,只是這一次她不是裸體的。她穿著一身輕便的襯衫和長褲。

他輕扯唇角,想起那天她裸泳被他發現時神色的尷尬,嫣紅的臉頰像極了清晨的薔薇。

他躍下馬,“疾如風,”他拍拍愛騎的頭,將它系在一棵樹幹上,“在這裏等我。”疾如風撇過頭,黑色的眼掃向思梅別有用心,輕聲自鼻孔噴氣。

喬雲輕歎口氣,“你在嘲笑我嗎?”嘲笑他為了一個女人如此魂不守舍。

疾如風只是高高地昂首,姿態高傲。

喬雲將皮光調向湖裏,緊盯著夕顏優雅的遊水動作。

“其實我知道我不該再來接近她的。”他悄聲對座騎說道:“畢竟她是艾略特的夢中情人,對不對?”

可是他控制不住想見她一面的衝動。

“只是見見她而已。”他喃喃自話地,仿佛試著說服自己。

“這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一陣清越如長笛的聲音促使他回神。

夕顏雙手扶在岸邊,揚首凝望著他,唇邊漾著笑意。

她那張宛若出水芙蓉的清麗容顏美得象個夢,凝睇著他的雙眸澄澈動人。

“你知道我會來?”他眸光無法離開她。

“當然,你不是想再見到我嗎?”她的語氣似乎極為自信。“我等你很久了。”

“你不是與麗薇公主去參觀藝術中心嗎?”

“早就回來了啊!”一雙秋水漾著點點波光,“何況我真正想參觀的藝術中心只有一間。”

“是哪一間呢?”見她一副愉悅的模樣,喬雲迷人的碧眸亦不自覺地泛起笑意。

“靖平宮的藝術殿。”她微笑著,“我知道許多真正有價值的藝術品都被皇家私藏在那兒。”

“看來你來此之前已對靖平宮做過一番詳細調查了。”喬雲回她一抹微笑。

“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她期盼地盯著他。

“沿問題,女士。”他略帶幽默地回答。

夕顏望著他微笑臉龐,她真的很高興,非常地高興。

因為他真的想見她。

一直到方才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才敢真正地確定他對自己有感覺,一顆搖晃不安、無所適從的心才真正地找到了它該待的地方。

“你想下來遊一會兒嗎?”邀請他語調的是充滿笑意的。

喬雲故意打量一番自己身上正式服裝。

“要我效法你裸泳嗎?”他嘲謔著她。

夕顏俏臉一紅,“你可以就這樣跳下來啊!”她嬌嗔道:“難道堂堂帝國皇太子還心疼一套衣服?”

“我很想接受你的建議,小姐。只可惜我的泳技不佳。”他語氣自嘲,碧眸則閃著笑意,“拖著一套浸了水的衣服我遊不動的。”

夕顏逸出一串悅耳的笑聲,“真可惜,本來想與你經賽遊泳的。”

喬雲搖搖頭,自唇角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欣賞過今井小姐絕頂的泳技後,在下自願認輸。”

夕顏輕歎口氣,“知道嗎?你這樣說一點也滿足不了一個女人的優越感。”

“那我該怎麼說叫呢?”

“你呀,”夕顏美麗的藍眸閃著調皮的光芒,“應該假裝很賣力地跟她此賽,但最後卻還是以些微差距敗陣。這樣才真正算是一個體貼的紳士啊!”

喬雲了然地頷首,“我會記住你的教訓的,教授。”他一本正經地,“以後同你比賽時,我一定會故意讓賢的。”

夕顏睨了他一眼,“我才不需要你讓呢!我的實力本來就比你強。”她自信滿滿地。

“這麼說我非得跟你比個高下來證明你錯了羅?”

“下來啊!”她挑釁著。

喬雲仰首望天,無奈似地微微搖頭。

“怪不得先哲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真有道理。”他開始脫下外套,他的身材——真的很棒呢!她連忙低斂星眸,不敢直視他。

她現在的眼神一定像極了一個欲求不滿的女人吧!她可沒臉讓他發現這一點。

喬雲以一個十分優美的姿勢躍下水。

“終點是哪里?”他轉頭問她。

“對岸。”

“很長的一段距離呢!”他嘲弄地問她,“你的體力還夠嗎?”

“放心吧!這點小事可難不倒我。”她微微一笑,然後迅速轉身,又是搶先離去,就跟昨天賽馬一樣。

這一次喬雲的反應可快多了,他毫不猶豫地跟上。

此時夕陽霞光映得湖面波光粼粼,兩條破水前進的矯捷身影顯得格外令人賞心悅目。

最後,喬雲竟真以些微之差敗下陣來了。

“想不到我真的輸了。”他微笑著,語氣是略帶訝異的。

夕顏用手拭去臉上的水珠,“你不是故意讓我的吧!”

“咦?”

“為了表現紳士風度,所以故意輸給我?”

“小姐,”喬雲禁不住朗笑出聲,“你不是對自己頂有信心的嗎?”

“可是——”

他打斷她,“我是真的輸了,心服口服。”

夕顏凝思數秒,“看來我是被我自己的話給綁住了,”她自嘲地微笑,“所以現在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贏了。”

“別太計較輸贏,”他語調悠然地,“人生不是爭強好勝就能完滿的。”

她心折地凝住他,“看來你頗有一套人生哲學嘛!”

閒適淡然,好整以瑕,這就是他行事的態度吧!怪不得和他在一起,總教人有一種放心的感覺。

帝國人民能有這樣一個行事氣定神閑的皇太子,真可說是天大的福氣。

他淡淡一笑,“你不是想去藝術殿嗎?現在去如何?”

夕顏點點頭,“所以我們現在又要遊回去了嗎?”

“你還有體力嗎?”他翔地望著她。

在思梅湖來來回回地遊這麼多趟,要是一般女人早就累垮了。

“當然。”她眨眨清亮的美眸,“從前在學校時我可是個遊泳健將呢!”

話畢,她又一馬當先地率先遊向岸。喬雲出神地盯著她的背影,少女時代的她想必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一定相當地出色,相當受歡迎,是許多男孩子追逐的對象。

他發現自己很想認識少女時代的她。事實上,他想認識每一個時期的她。不管童年時的她,或是將來年華老去的她。

他輕扯唇角,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就算夕顏變老了,一定還是同現在一樣是個動人心弦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是否還有機會像這樣凝望著她?

一念及此,他不禁神色黯然。

他開始破水前進。

沒有機會吧!因為她不是屬於他的。如果真有人有資格得到她,那個人也應該是艾略特。 別人或許不瞭解,但喬雲卻深深地明白艾略特對他夢中情人的情深。他找她二十幾年了。

“喂,快來,”夕顏語音急促地,“我——”

喬雲猛然回神,當他眸光掃向前方,發現夕顏竟然在往水裏沈時,神智近科狂亂。

他用盡心全身力量,以生平從未遊出的高速接近她。在夕顏經過幾次起落,就要真正地往下沈時,他及時抓住了。

“你沒事吧?”他望著神色蒼白的夕顏,欣慰地發現她還有知覺。

夕顏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沒事,腳抽筋了。”她輕聲解釋。

“我早該料到的。”他責駡自己,一邊動作迅速地帶她遊向岸邊,“你的體力不夠啊!”

順利地將她輕放在岸上後,他焦急地檢視著她。

“我沒事的。”夕顏撐起上半身,“只是喝了幾口水而已。”她安慰著他。

“那麼腳呢?痛不痛?”

夕顏下意識地摸摸左腳踝,“一點點。”她吐吐舌頭,仿佛為泳技一流的自己竟然會抽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喬雲微微歎氣,不由分說將她的腿靠在自己膝上,開始替她按摩起腳踝。

“喂,你不必這樣做的。”夕顏無法克制突然地一陣心慌。

喬雲不理會她的抗議,“以後做任何事,千萬不能逞強。”他柔聲道,“要量力而為,知道嗎?”

“我知道了,我已經好多了。”她急促地,“你可以不必替我按摩了。”

因為他輕揉她腳踝的動作令她心跳加速。

他繼續替她按摩著,專注的模樣讓她臉頰溫度不停地上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揚首問她,“感覺好一點沒!”她征征地凝視著他,略帶窒息地回答,“好多了。”

她仿佛歎息般的回應令喬雲一陣失神,眸光不自覺地緊鎖住她。兩人眸光交纏許久,神智都處於迷離忘我的狀態。喬雲伸出右手輕抬起她的臉龐。夕顏則緊閉眼簾。

當丙從四瓣唇只相距不到一公分時,一個念頭忽然擊中喬雲。

艾略特。

他的神智驀然清醒,右手立刻放開夕顏,身子向後退了一些。他在做什麼?竟想冒犯好友的夢中情人!

他真該死。

夕顏打開眼簾,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改變心意,她怔仲地望著他。

“對不起。”他簡單一句,神情變得淡然,“我帶你去藝術殿吧!”

然後他便起身,順勢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夕顏盯著他解開將疾如風套在樹幹上的繩子的動作,無法抑制心泛起一肥肉受傷的感覺。他應該是對她有興趣的,可是為什麼又突然變得如此冷淡?難道他是在捉弄她嗎?就象舞會時她心中所懷疑的一樣,這一切對他而言,只是一場遊戲。

不會的,她阻止心中浮現的念頭,她可以感受到他真的是關心她的,否則她方才差點溺水時,他不會如此驚慌。

她暗自歎息,如果她有勇氣的話,她會質問他忽冷忽熱的表現。只是——她搖搖頭,即使經過今井夫婦這些年來的照指,對戀情的事她還是無法完全坦然,還是不夠坦率吧!

“上馬來。”喬雲在疾如風身上對她伸出一隻手。

經過方才的情形,他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與她共乘一騎,她搖搖頭,真無法捉摸他心中的想法。她將手遞給他,被他一把拉上了馬。

他將她安置在他胸前,“坐穩了!我要飆馬哦!”

然後他便真的一抖馬韁,狂飆了起來。

夕顏連忙緊抓住疾如風的的頸子。

“喂,”她揚高語間喊著,“你別騎得那麼快呀!”

“今井小姐不是頂愛飆馬的嗎?”他略帶笑意地喊道。

“可是你的疾如風速度太快了,我差點坐不穩。”她抱怨著,一邊抗拒著因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而升起的舒脹感覺。

喬雲微微一笑,用雙手護住她,依舊策馬狂奔著。

因為他現在的心情十分不穩,夕顏濕淋淋的身軀緊貼著他的感覺令他瘋狂,他得做些事情來穩定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別胡思亂想。這也是他選擇飆馬的原因。

夕顏如果真以為他能若無其事地與她共乘一騎,那可就太高估他的自製力了。

他現在就像平常一樣,每當遇到什麼難題或心情低調時,就以策馬狂飆來澄清心中混濁的思慮,他想借此抵抗她對他的吸引力,以免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

這是為了艾略特,也是為了他自己。

☆☆☆

一出弄梅園,往左邊走便可到東宮,往右退則通往藝術殿。

所謂藝術殿,是一棟外觀設計十分復古的典雅建築,可說是皇家展示其收藏品的藝術中心。在藝術殿附近還有皇家專屬的音樂廳及歌劇院,以及昨晚舉行晚會的宴會廳。外觀則是同樣形式的設計,四棟建築共同圍繞著一方占地極為廣闊的廣常通常在場皇家音樂會或戲劇表演後,應邀欣賞的名流貴族們會在此廣場膾行一場酒會彼此交誼應酬一番,並且與剛才的表演者討論表演內容。

對那些藝術表演者而言,能在這裏表演不僅是一個無上的榮譽,節目後的酒會更是最佳的尋求贊助者的機會。

當然最常在這裏舉行的就是要那些上流人士們掏錢的慈善義演,所以有許多參加的人都把這類皇家盛會戲稱為“砸錢大會”,自稱“羊牯”。

在奔馳過一段頗長的道路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這座著名的廣常

喬雲深吸一口氣,平穩著急促的心跳,微笑道,“到了。”

終於到了。

夕顏急忙自他懷裏躍下馬,假裝流覽著四周的景致,其實是在掩飾她不安的情緒。

當她好不容易讓呼吸重新恢復順暢後,才真正地欣賞起周遭來。

一切和眾且樣,依然是副富貴典雅的風華。

“很美。”她淡淡地評論道。

“很難想像,是不是?”喬雲亦躍下馬,牽著馬帶她突越廣場,“這種國家級的建築居然是一個家庭獨佔的。”

潛藏在他語氣裏的一絲不尋常吸引了夕顏的注意。“你似乎不以為然?”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矛盾感。”他若有所思地,“有時我會有種錯覺,以為這些都是屬於喬氏的,但卻又明白自己並不是真正擁有這些。”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夕顏點點頭,“你有的只是一種海市蜃樓般的擁有,事實上它們並不屬於你。”她的語音輕柔,“表面上你擁有一切,但心中卻沒有相對的踏實感。實際上——你一無所有。”

喬雲一震。她竟然能把他心中真正的感受詮釋得如此一針見血。

“你竟會如此瞭解,”他訝異地盯著她,“仿佛你也曾有過這種感覺。”

她的確曾有過與他類似的感覺啊!

“我只是猜想而已。”她微微一笑。

喬雲直覺得知道她並沒有說實話,不過他並不想逼問她,每個人總有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他沒有權利去探問。

“你今天去我國的首都參觀,有什麼看法呢?”他轉開了話題。

“靖城是個很有格調的都市,”她偏著頭,仿佛在仔細尋思,“我從嚴沒見過任何一座城能如它一般展現出既慵懶又充滿活力的風華,這兩種矛盾的元素在靖城裏融合得非常完美。”

“所以你喜歡靖城?”

“嗯。”她微笑,反問他,“你呢?”

“我!”他一愣,“老實說,我從來沒仔細欣賞過靖城。”

“為什麼?”夕顏的藍眸閃著疑問。

“我不知道。”他聳聳肩,“有必要嗎?”

“你難道不曾對你生長的城市感到一絲一毫的興趣嗎?”

“你的語氣仿佛認為我是個怪胎。”他自唇邊扯開一抹帶著嘲謔的笑。

夕顏只是繼續追問,“你該不會從未出宮過吧?”

“當然有。”他興味地瞥她一眼,仿佛覺得她的問題很有意思,“我還曾經遊歷過許多行星呢!”

他略帶嘲弄的眼神令夕顏瑩潤的玉頰泛上紅暈。

她怎麼搞的?他當然出過宮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沒道理和她小時候一樣每天被鎖在宮裏。

“當你去一個地方施行時,你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呢?”

“增廣見聞,看看各地的風俗民情,”他微微一笑,“一般人不都是如此嗎?”

“一般人施行是為了放鬆身心,”她睨他一眼,“你卻好象是去收集情報似的。”她頓了一會兒,“連出外遊歷你都不能暫拋下你皇太子的身分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夕顏認真地凝住他,“你這人不懂得享受生活。”

喬雲輕笑出聲,“今井小姐想教我如何享受生活嗎?”他的語氣是半戲謔地。

夕顏對他的不以為然有些生氣,她凝視他良久,才開口道,“我確有些意。”玫瑰色的紅唇抿著淡淡的笑意。

喬雲迷人的綠眸打著問號。

夕顏只是微笑。喬雲滿心疑惑,不知她打什麼主意。正欲仔細推敲她的用意時,兩人已穿越廣場,來到藝術殿完全用透明的水晶為材質打造的大門口。喬雲將馬交給站在門口的一名憲兵,然後帶著她走進去。

在兩人穿越大門時,夕顏感到一道紅色光線掃過他們。

“那是用來鑒別身分的掃瞄器,”喬雲解釋著,“只有少數人被允許進來這裏。”

夕顏知道,因為她以前也是屬於被允準進入的少數人之一。

當然,現在已經不同了。

她環顧著四周,這座專屬於皇家的藝術殿擁有全銀河系首屈一指的藝術收藏,自西元十六世紀至銀河曆四二O看的藝術品,舉凡雕刻、繪畫、瓷器,中國書法以及各種創意藝術品,在這裏都可以找到,其中收藏最完整的便是銀河曆二世紀的各項作品。

那個時期因為出現了許多天才藝術家,百家爭鳴,將人類自移民太空以來長久的文化真空狀態一掃而盡,所以歷史上稱這為“新文藝復興時代”。

當時最有名的一幅畫作就是出自梭羅•馬丁手中的“梅琳皇后”。

有的評論家一致公認此畫的藝術成就可比擬文藝復興時代達廣西的“蒙那麗莎的微笑”。

這幅畫也是至目前為止,坊間最多仿畫的一幅。

據說有許多男人深深為畫中美人著迷,他們可以在這幅畫前佇立良久,卻毫無所覺。

夕顏記得這幅畫單獨掛在一樓的邊間。

“為何不見那幅‘梅琳皇后’呢?”她瞪著空蕩蕩的邊間,喃喃問道。

喬雲奇怪地瞥她一眼,“你怎麼知道那幅畫原來掛在這兒?”

夕顏一驚,暗罵自己粗心,“它原來是掛在這裏?”她故作吃驚狀,“難怪這個邊間裏面空無一物。”她將一雙美麗的藍眸調向喬雲,“那它現在在哪兒呢?”

“父皇將它賜給艾略特了。”

“艾略特?”

“我還記得艾略特第一次看到那幅畫那大受震撼的表情,”喬雲碧眸一黯,輕聲道,“他非常喜歡那同畫。”

夕顏恍然大悟,“對了,他昨晚曾告訴我,他一直想找一個神似梅琳•奧斯丁的女人。”

“他告訴你了?”喬雲感到一陣廳特的失落感。

她果真就是艾略特魂牽夢縈的女人。

夕顏關心地凝住他緊聚的眉峰,“你我沒事吧?”

“你有一雙和她一模一樣的藍眸。”他的眸光亦凝住她,語氣裏有著淡得無法察覺的情感。

“艾略特也這麼說。”夕顏嫣然一笑,“他原本還以為我就是他要找的女人呢!”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攫住了喬雲全部的注意力。

“你說你不是?”他略帶急切地。

“是他說我不是。”夕顏調皮地撇撇嘴。

“W了怎能確定?”喬雲的心一陣飛揚。

“憑感覺啊1”夕顏若有深意地,“如果真遇到生命的另一半,你一定會有一些特殊的感覺的。”

她不是艾略特一直想找的人,她不是。

他真是傻,竟然為一件莫須有的事如此自苦,艾略特若是知道一定會大大地嘲謔他一番的。

不過喬喬在乎,一點也不。隨他們要怎麼笑好了,就算一輩子都拿這件事取笑他也無所謂。只要他能夠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就行。

夕顏著迷地望著他,他突然發亮的愉悅神情讓她的心微微一動。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仿佛也要隨著他驀然的心緒激昂而飛揚起來了。

他為什麼會忽然這麼高興?那狂喜的模樣仿佛像剛剛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寶一般,難道只是因為得知她不是艾略特要找的女人嗎?

她幽深的藍眸直視著他。

他深邃的綠眸與她相遇,兩人眸光交纏著,同時感到一陣仿佛電流通過全身般的顫慄。

夕顏開始感到全身溫度上升,臉頰更是燒燙得令她有一股用手遮住的衝動。

“你曾經有過那種特殊的感覺嗎?”他的語音輕柔而沙啞。

她猶豫了兩秒,“有。”

他凝視她良久,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追問。

“別再問我。”夕顏回避他令她心跳不已的眼神,輕聲低語。

他笑了,那笑容燦爛地有如金色陽光,“你很喜歡‘梅琳皇后’那幅畫?”他柔聲問道。

她松了一口氣,很高興他真的不再追問,因為她尚未準備好要告訴他。

“小時候,一個教師曾告訴我蘭奧帝國開國君主納蘭誠介與梅琳之間的故事,”她微微一笑,“我聽得很入迷,很希望能親眼上睹真跡。”

事實上她早已見過真跡了,但她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一點。

“梅琳很年輕時就死了,不是嗎?”幾乎每個在帝國成長的人,都曾聽過那段淒美的故事,喬雲自不例外。

“納蘭誠介為梅琳蓋了一座庭園,但梅琳卻在完工前就逝世了。”夕顏的語氣有著深深的遺憾。

“弄梅園?”

“它原本該叫‘憶梅園’的。”

“這就是你不滿我為它改名的原因!”他語音輕柔。

“那代表著納蘭誠介對梅琳的無限罹。”她喃喃說道,忽然恍然大悟自己小時候那麼喜歡在那裏流連的原因了。

因為那裏是整座冰冷的皇宮唯一充滿著溫暖,充滿著愛的地方。

憶梅園令當時孤寂的她感到被撫慰,她完全可以瞭解到納蘭誠介推動摯愛,一個人孤寂地活在世上的感覺。

他們是同病相憐。

喬雲凝望著夕顏那忽然變得脆弱的神情,心臟一陣揪緊。他了現自己有一股衝動想擁緊她,探問她為何出現那麼令人心痛的神情。他想告訴她,他會陪伴她一生一世。只要能為她抹去那失意神情,他願做任何事。

當他們走出藝術殿時,天色已暗。

沁涼如水的夜風輕撫著他們,夕顏深吸了一口氣。

“謝謝你,”她對喬雲微笑,“帶我來此參觀。”

喬雲性感的唇角微掀,“我很榮幸。”

她凝望他數秒,“你這個週末有任何計劃嗎?”

他俊眉一揚。

“記得我剛剛說話嗎?”她蔚藍的雙眸閃著光芒,“我要教你享受生活,太子殿下。”語氣是輕快的。

“你?”

“只要告訴我,你那天有沒有空就行了。”

“或許晚上吧!”

“好,就晚上見。”她迅速地,“我們出宮去。”

他微微一笑,“今井小姐是在向我提出約會嗎?”語氣是半戲謔地。

“沒錯!”夕顏落落大方地直認不諱。

他漂亮的碧眸掠過一絲耀眼的光芒,“既然如此,我七點去迎賓樓接你。”

“別穿得太好。”忽然冒出一句。

他疑問地盯著她。

“你不能以太子的身分跟我出去。”她補充。

“我該以什麼身分呢?”

“平民。”她美麗的眸光凝住他,唇邊漾著神秘的笑意。

☆☆☆

當夕顏回到迎賓樓時,迎接她的是帶著神秘笑意的麗薇。

“我能請教一下嗎?”她的語氣是略帶嘲弄的,“為何我只不過小憩一番,我的女官便不見蹤影?”

夕顏瞥她一眼,“我又不是負責你貼身事務的女官,用不著與你寸步不離吧?”她不甘示弱地。

“快從實招來,”麗薇毫不放鬆地,“你是不是去約會了?”

“是——”夕顏故意拖長了話音。

“是和喬喬雲吧?”麗薇笑問。

夕顏點點頭。

“我就知道,你們昨晚會那樣跳舞,”麗薇璀璨的紫眸直盯著她,“一定是迸出火花了。”

夕顏回望著好友,“你不會介意吧?”

“我最好的朋友終於陷入情網了,”她依舊帶著微笑,“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介意?”

夕顏亦泛起一抹甜美的笑,她伸手輕擁住麗薇。

“謝謝你,麗薇。”她語音輕柔地,“你是最善角人意的好友。”

麗薇禁不住輕笑出聲,“說得好象你做了什麼十惡習不赦的事似的。”

夕顏送出一串極悅耳的笑聲,輕輕推開麗薇,漂亮的藍皮閃著調皮的光芒,“我毀了你的相親啊!或許這是你唯一可以嫁出去的機會呢!”

“請勿低估我,今井夕顏小姐,”麗薇佯嗔道:“我可是被眾家小報公認為全宇宙男人最夢寐以求的女人哦!”

話畢,她還故意扇扇她那美麗的長睫,丟給她一個會令所有男人心旌神搖的眼神。

夕顏忍住極欲逸出的笑聲,伸出右手輕輕抬起麗薇的下巴,仔細地打量了她一會兒,“是真的,”她誇張地感歎著,“麗薇公主的美豔,連身為女人的我都得心動呢1”她眨眨眼,“或許你願意與在下來一段浪漫情事?”

“今井教授是指‘斷袖之誼’?”

“沒錯。“

“你確定你可以一邊跟喬雲約會、一邊與我交往?”麗薇亦順著她的語氣開起玩笑來。

“如果公主願意屈就的話。”

麗薇佯作打量她,過了一會兒,她搖搖頭。“不行,我喜歡的是更有男子氣概的人。”

“像是那個鼎鼎大名的軍神?”夕顏的語氣是戲謔地。

麗薇一愣。

“我記得你一向很爺慕他。”

麗薇笑了,“軍神他——”她頓了一會兒,“和我想像的大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

“你不覺得其實他是個有些懶散的人嗎?”

夕顏明瞭她的意思。昨晚與賀星揚聊過以後,才發現他其實是個我行我素的男人。和印象中威武的軍神形象極不搭軋。不過夕顏以為那正是他最具魅力的一點。

“我倒認為他獨樹一格。”

“或許吧。”麗薇微微一笑,“但我認為溫莎侯爵的魅力更加不凡。”

“艾略特?”

“你認為他怎麼樣?”

“難道你對他有興趣?”夕顏微微蹙眉。

“他邀我這個週末一起用餐。”

“他是個浪子呢!”

“拜託,夕顏,”麗薇白了她一眼,“只是和他吃飯而已,別那麼大驚小怪。”

“可是——”

“我之所以答應,是因為我想見識一下‘六月息’。”

“六月息?”

“奧斯丁行星最著名的一家俱樂部,據說餐飲、裝潢、氣氛,都是第一流的。”麗薇微笑道,“它的名字也很特殊。”

“六月的微風。”夕顏喃喃地。

“什麼?”

“這是‘六月息’的意思。”她解釋著。

“六月的微風,”麗薇輕聲念著,“好浪溫的名字。”

夕顏凝住她的雙眸,“你可別被一時的浪漫氣氛沖昏頭,墮入那個浪子的魔掌之中。”

“放心吧,女官大人。”麗薇朝她戲謔地行了個舉手禮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少女,別忘了,“她眨眨眼,唇邊漾著笑意,”在你面前的可是社交界第一朵名花哦!”

夕顏卻笑不出來,因為她知道麗薇絕不是艾略特一心想找的女人。一旦麗薇墜入他的情網,肯定會受傷的。而艾略特又是一個那麼容易令女人心動的男人。所以夕顏無法舒展她緊蹙的蛾眉。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9:05


“公主,溫落侯爵到了。”

當一名長相清秀的侍女進房通告這個消息時,麗薇不禁輕呼一聲。

“我還未換好衣著呢!”她盯著鏡中的身影,微蹙秀眉。

“請侯爵稍等一下,百合。”一旁的夕顏吩咐著依舊站在原地等候差遣的侍女。

“是。”

百合退下後,夕顏凝思了數秒。“麗薇,還是我下樓跟他說一聲吧!”

麗薇點點頭,“也好,你告訴他我一會兒就好了。”

夕顏微微一笑,“我會把話帶到的。”

她走出房門,轉下那道電動式的金色樓梯。

正站在大廳裏打量著四周的艾略物將眸光轉向她。“夕顏,真高興能再度見到你,”他一身白色的穿著將他深金色的頭髮襯托得更加閃亮,唇邊那抹帶著三分邪氣的微笑,足以迷惑任何女人。“你比上次更美了。”略帶慵懶的腔調十分性感。

夕顏搖搖頭,這個男人舉手投足之間總是不自覺的流露出一股迷人的氣息,真是天生的女性殺手。

“你的嘴塗了蜜糖嗎?還是這是你見到女人的固定臺詞?”

她不為所動的諷刺語氣令艾略特縱聲大笑。

“我的邏輯性自尊在認識你之後科被踐踏得體無守膚了。”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夕顏毫不同情,眼光銳利地盯著他,“你約麗薇出去究竟有何目的?”

他雙眉齊揚,語氣則是十足地嘲弄,“我不知道你還兼任她的保母。”

“我只是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她冷靜地。

“我不會傷害她。”他亦是同樣的冷靜。

“我可以信任你嗎?”她的視線依舊毫不放鬆。

蔣略特凝視了她一會兒,輕聲歎息,“顯然你對男女之間的事沒有多少經驗。”

“什麼意思”

“這種事不是單方面可以決定。”他微笑著,“我邀麗薇用餐是男女社交上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那只是因為我們互相欣賞,並不表示我們在認真交往。”他頓了一會兒,“我想麗薇一定比你清楚遊戲規則才是。”

夕顏默然。難道她是在杞人憂天嗎?

“與其為朋友白操心,何不多想想自己的事呢?”

夕顏秀眉一揚。

“我是指你和喬的事啊!”艾略特眼眸充滿著興味,“你們進展如何!”

夕顏粉白的臉頰開始轉為薔薇色。天啊,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了嗎?

“你們那天表演得那麼誇張,”艾略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很難讓人不懷疑。”

“這不關你的事吧!”她維持著語氣的淡然。

他研究著她強自鎮定的神情,“我想我已經明白了。”語調是略喧嘲謔的。

夕顏正欲發話,卻被一陣聲響吸引了注意力,她下意識地眸光一轉,果見麗薇正輕移蓮步地走向他們。

“你答應我,艾略特,”她急忙悄聲叮嚀他道,“絕不可以給麗薇任何錯誤的暗示。”

艾略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問題,女官。”

☆☆☆

目送著艾略特那輛漂亮的跑車迅速消失在半空中後,夕顏依然若有所思地佇立在原地。不久喬雲略帶沙啞的嗓音拉回了她的遊思。

“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柔聲問道。

夕顏回眸一笑,一聽到他的聲音,她便不自覺地滿心歡喜。

“沒什麼。”她轉過身,在看清喬雲的打扮後,不禁一怔。

“我不確定平民的穿著應該如何,”他比比身上的衣裝,“這是我唯一一套比較隨便的衣服。”

夕顏打量著他,他穿著白色上衣,棕色長褲,再加一件同色的休閒外套,肢上則是一雙咖啡色的休閒鞋。的確是一套很平常的服裝,但穿在他身上硬是充滿了獨特的魅力,顯現出一股不平凡的氣質,一點也不像平常人。或許他天生就具有帝王風範吧!

“很帥。”她衷心讚美著。

喬雲微微一笑,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聽到女士的讚美,但卻是第一次真心地感到愉悅。

“你也很美。”

她一身米黃色的連身長裙,散發出嫻雅秀美的氣息。

“那是我們今天交通工具嗎?”她望著停在附近一輛看來十分氣派高貴的轎車。

“有什麼不對嗎?”

她將眸光調向他,略帶嘲弄地輕扯嘴角,“別告訴我裏面還有個司機。”

“你不是要我別以皇太子的身分出宮嗎?”他俊眉微挑,“所以我把所有原本欲跟我出宮的侍衛全部打發走了,憲兵總臨若是知道這件事想必會臉色發青呢!”

“對不起,因為我的任性,使你大傷腦筋了。”

“別介意,我一向也不喜歡他們跟著我。”

夕顏微笑,“既然如此,我更加不能讓大家認出你是誰了。”她指指那輛車,“我們不能開一輛,太顯眼了。”

喬雲凝思數秒,“迎賓樓應該有一些較普通的車,在地下室吧1”

他領著她往地下室走。

“等一下,先戴上這個。”夕顏自背在右肩的皮包掏出一團棕色的東西。

“那是什麼?”喬雲瞪著那團東西。

“假髮啊!”她邊說、邊替他戴上去,“這可以讓別人認不出你。”

戴完之後,她退後幾步欣賞著。

“效果不錯呢!剛好又跟你身上的衣服相配。”她美麗的藍眸閃著滿意的光芒。

“我一定得戴上這玩意嗎?”喬雲看來有些不自在。

“這樣很不錯啊!”夕顏微笑著,又拿出一副墨鏡掛上他英挺的鼻樑,“一周

加上這個就理完美了,絕不會有人認得出你。”

見她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喬雲只得搖搖頭,半帶無奈地任她替他“化裝”。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今天應該去哪兒呢?”夕顏輕聲問道。

他想了一會兒,“如果我今天是皇太子,我會帶你去‘六月息’用餐,那是首都最棒的一家餐廳。”

又是“六月息”,他難道沒有更有創意的點子嗎?

“我到底是一具錢的平民呢?還是中產階級?”喬雲忽然專心地盯著她,語氣認真地問道。

“這有什麼差別?”夕顏莫名所以。

“我想一般的中產階級是去不起‘六月息’的。”她微微蹙眉。

夕顏不禁失笑,他真的一點想像力也沒有。

她忍住唇邊一抹急欲浮現的笑意,“你是中產階級。”

“這就傷腦筋了,”他依然一本正經地,“我可想不出一般中產階級會如何安排他們的節目。”

夕顏終於自唇邊逸忍耐已久的笑聲,清脆的聲音十分悅耳。“你是在開玩笑吧?”

他掃向她的眸光卻讓她驀地明白他是十足認真的。她收住笑聲,目光溫柔地凝住他。

“沒關係,我會告訴你的。”

☆☆☆

當他們開著自迎賓樓借來的一輛小型磁浮車出了靖平宮之後,喬雲轉頭瞥了夕顏一眼。

“我們該上哪兒/”

“問問車上的電腦啊,它一定會推薦我們一些好玩的地方的。”

“你有什麼建議嗎?”喬雲果真問起現在出廠的每一輛車都必會安裝的語音電腦,它除了可以幫主人開車這外,還跟行星上所有的電腦網路連線。

“主人是要去用餐嗎?”電腦問道。

“沒錯,你推薦哪里呢?”夕顏用她獨特的清越嗓音問道。

“若論首都最值行一去的餐廳,自然是‘六月息’了。”

夕顏一陣愕然,喬雲則丟給她一個好笑的眼神,唇邊泛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

“我投降了,”她誇張地高舉雙手,“是不是所有出自皇家的東西都如此沒有想像力呢?”她搖頭歎息。

“你見到這位女士的反應了,”喬雲含笑對電腦說道,“她顯然很輕視你的建議。”也是他建議。

“沒錯啊!”電腦依舊堅持自己的建議是對的,“根據我的資料,‘六月息’的確是最佳的用餐地點。”

喬雲忍住欲逸出笑聲,“小姐的意思是,我們是平民,去不起那麼昂貴的餐廳。”

“這一點請放心,主人。”電腦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們既然是大靖帝國的貴賓,一切支出自然由皇室支付。”

喬雲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他眸光發亮地掃向和他一樣笑得不可自抑的夕顏。

“我倒忘了這輛車是專門給貴賓們用的。”

“我也沒想到你們大靖帝國待客竟如此周到。”她對他眨眨眼,停頓數秒,“你總該知道一般平民週末的晚上都上哪兒吧!”她再次請教電腦。

‘首都公園。’電腦迅速回答,“每個週末那裏都會舉辦一些特別活動,也常常賣一些地方小吃。”

夕顏一拍手掌,“這正是我想要去的地方,”她瞥了喬雲一眼,“你曾經去過嗎?”

他搖搖頭。

“很公平,我們都是第一次。”她微微一笑,“走吧。”

不到半個小時,他們便來到了首都公園。

喬雲將車子停在附近一座大型的空中停車場的第五十層,然後他們搭乘透明玻璃所制的回旋降梯下樓。

回旋式的設計是為了使搭乘電梯的人能更清楚地自名個角度俯視靖城美麗的夜景。

這是專門為觀光客設計的電梯,一般趕時間時間的居民是沒有興致乘坐這種無法仰賴重力加速度迅速沖下樓的升降梯的。

喬雲便從來沒乘過這種電梯。

雖然他經常 光顧在這附近的“六月息”,但卻從未存此種閒情逸致和女伴在此欣賞夜景。

“沒想到靖城人夜以後的風情,比起白天更加迷人,”夕顏屏望著遠處一片如銀河般璀璨的燈火,“從這個角度看下去美極了。”

喬雲瞥見她那著迷的愉悅模樣,禁不住自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只不過自這裏往下看就能令你感動至此!”他似乎在嘲謔著她。

夕顏瞪他一眼,“我猜你一定不曾自高處欣賞過靖城吧?”

“你猜錯了,”他一陣朗笑,“我曾經在比這裏高上數倍的地方俯視過靖城。”

“在哪里?”夕顏星眸這得像子夜裏星辰。

“我會帶你去。”

她凝住他,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是一點生活情趣也不懂的人,沒想到你竟然也會上高處欣賞夜景。”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他回她一抹迷人的微笑,“我只去過那裏一次,而且是為了一件無聊事。”

他自嘲的語氣令她唇邊的笑意擴大。

“我就知道你這人的生活無趣得和奶。”她丟給他一個令他心緒一陣紊亂的眼神。

“看看底下的夜景,”夕顏重新將視線調向玻璃外,“告訴我你的感想。”

喬雲順著她的目光遊覽四周一圈,“很美埃”

他淡然的語氣促使她回眸,“然後呢?”

他考慮了一會兒,“聯外空中道路上有一長串的燈光,我想這表示許多人都出城度假去了。”

夕顏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別想這麼實際的事,這些色彩斑瀾的霓虹燈難道不能使你聯想起什麼嗎?”她揚起雙眸,期盼地盯著他。

“或許電力會超載?”他喃喃地,“不曉得首都的電力設施夠不夠用?”

她無奈地閉眼。

喬雲則是一陣開懷大笑。她倏然打開眼簾,直瞪著他,“你在整我?”

“你那種充滿無奈的神情真可愛。”他依然帶著笑意。

她盯了他良久,“至少你有幽默感。”她不情願地說道。

“你沒聽說嗎?”喬雲伸手扶她走出正於此時打開門的玻璃電梯,“幽默感和體貼的風度是敝國女性們公認我的兩大優點。”

“她們大概忽略你也會捉弄人吧!”

他自唇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微笑。除了她,他從未對任何女人開過玩笑呢!他對她們永遠是保持彬彬有禮的紳士風度,從不越雷池一步。

“你看,”夕顏忽然用手指著前方,“首都公園果真非常熱鬧呢!”

喬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前方一扯熱鬧景象。

占地極廣的“首都公園”是靖城裏最大的一座公園,也是最具特色的一座。

凡是來過靖城的人必然都曾參觀過這座美麗的公園,因為這裏是最能代表奧斯丁行星與眾不同的地方。

入口是一座由各式各樣花卉拼成的拱門,而且完全是真的花朵,絕非人造的。這是因為奧斯丁的人民想念具有生命的東西是美麗無瑕的,而這顆行星是宇宙裏最具生命力的一顆,所以他們願付出一切代價維持並展現它的完美。

“要使拱門上的花長開不謝一定很難吧!”夕顏感歎著。

喬雲微微一笑,“沒有任何花可以長開不謝的,據說負責這座公園的園丁每隔一星期就得重新換過拱門上所有的花呢!”

她仰頭凝望著偌大的拱門,“那一定是很繁瑣的工作。”

“每個奧斯丁人都會告訴你這是值得的,因為我們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這個行星蓬勃的生命力。”

“這是一個皇太子該說的話嗎?”夕顏嘲謔地,“別忘了你是半個銀河系未來的主君,怎麼可以有地域性的偏見呢?”

“今晚的我只是一介住在奧斯丁行星的平民,”他閑閑地回她一句,“這是不今井小姐的要求嗎?”

夕顏輕笑出聲,“你的反應倒快得很。”

她先穿過拱門,映入眼簾的是擁擠的人潮,而且許多人的臉上都戴著奇形怪狀面具。

“好象是化裝舞會呢!”她興高采烈地。

“我們不會那麼巧碰上一年一度的狂歡舞會吧?”喬雲的表情是有些發悉的。

“那表示什麼?”

“表示今晚靖城所有無聊的瘋子都會齊聚在這裏,”他長聲歎息,“我們會被這些人潮擠扁。”

“你不覺得有趣嗎?”她瞥了他無奈的神情一眼。

“等你被這些人擠得體無守膚之後,你就不會覺得有趣了。”喬雲宣告著。

夕顏只是粲然微笑,不自覺地伸手替他撫平均數緊蹙的眉峰。

“開心一點嘛,一定會很好玩的。”她看著他的愛嬌神情仿佛天真的小女孩,令他一陣怔忡。

她自然地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我們先去覓食吧!”

喬雲任她牽著他的手,副食他穿越人群。

一向走在眾人前面的他還是第一次象這樣跟著別人走,而且是由一個女人帶著他。但他一點也不介意,反而水利和她攜手前進的滋味頂好的。他們來到一個香味四溢的小攤前。

“老闆,”夕顏得揚高音調才能在充滿笑語喧嘩及節奏強烈的音樂聲中聽見自己的聲音,“我可以請教一下那是什麼嗎?”她指指個子矮小的中年老闆手上的料理。

“檸檬鮮魚,小姐,淋在上面的醬汗可是我獨門秘方哦!”老闆對她眨眨眼,“如果夾在烤過長麵包裏一起吃風味更佳。”他遞一個給她,“要不要試試看呢?”

“好象頂好吃的。”夕顏接過用紙袋裝著的麵包夾鮮錢,仰頭望著喬雲,“你要不要也來一份?”

喬雲掃了她捧在手中的紙袋一眼。

“你確定我們要吃這種看起來不怎麼衛生的東西嗎?”他附在她耳邊問道。

夕顏被他這種猶豫不決的語氣逗笑了,“這位先生說他也要一份。”她朝老闆調皮地眨眨清亮的美眸。

當老闆亦遞給他一份時,他連忙補上一句,“其實我不怎麼餓,夕顏。”

“哦,喬,無論如何你得吃一些東西才行,”她忍住笑,“我可不希望你因為缺乏體力被這些人擠昏。”

“你竟敢嘲笑我?”他假裝生氣地瞪視她。

“我怎麼敢呢?”她甜甜一笑,低頭咬了一口方才買的食物,“味道真的不錯耶!”她揚聲催促他,“你也嘗一口嘛!”

喬雲瞥了她充滿期待的容顏一眼,只得也咬了一口手中的東西,俊朗的濃眉在食物入口後微蹙。

夕顏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好吃嗎?”語氣是有些失望的。

“老闆,你想念嗎?”喬雲轉頭對中年老闆微笑,“這位小姐居然會以為有人會不喜歡你的料理呢!”

“小姐,你這話就不對了,”個子矮小的老闆提起眉來倒也挺有威嚴的,“我賣的東西可是遠近馳名的,來首都公園的人至少有一半是為了吃我的獨門料理。”說話期間,他又賣出了好幾份。直來他這番話雖然誇張,倒也有幾分真實性。

夕顏只得陪笑付錢,將喬雲拉離了攤前。

當他們成功地穿過一群圍成一圈跳舞的狂歡分子,來到公園的一角時,夕顏方用她那清澈如鏡的藍眸直瞪著他,“你今天整我整得頂開心的嘛!”

他放聲大笑,“不知為何,一旦發現逗你的感覺如此愉快,就無法克制自己別繼續下去。”

他再嘗了一口手中那份原本他絕對不會碰的小吃,“沒想到這種東西也滿她吃的。”

“聽聽你這種說話的口氣,”她微扯嘴角,“就知道你是沒見過世面公子哥兒。”

“我的確不曾吃過在這種路邊小販買的東西。”他淡淡一笑。

“所以你需要再多一些類似的經驗。”她揚起一絲迷人的微笑,“吃不吃冰淇淋?”

“冰淇淋?”他問話的語氣仿佛沒聽過這種東西。

“你不可能沒吃過吧?”

“當然吃過。”

許多高級餐廳的飯後甜點都會以冰淇淋作為一部分的素材,如“六月息”就有一道招牌甜點是採用冰淇淋製成的,相當受人歡迎——尤其是女性。

“如果你想吃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他補了一句。

“這邊就有了。”她指著前方不遠處一輛小型貨車。

喬雲瞪著娜輛貨車,“這種簡陋的設備做得出冰淇淋嗎?”顯然他是聯想到那些知名主廚的拿手甜點了。

“當然可以了。”夕顏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種疑問,“可不可以請你發揮騎士精神過去為我倆各買兩球?”

“兩球?”他從來不知道冰淇淋可以用“球”來計算的。

“對啊,我要巧克力和香檳口味的。”

她總算說了句他聽得懂的話了。

可是當他正要過去那輛貨車見識一番時,她又冒出一句奇怪的話。

“別忘了告訴老闆我的冰淇淋一定要用甜筒裝哦!”

甜筒?那又是什麼?他聳聳肩,轉身去執行她交予他的任務。

夕顏微笑地凝望著他英挺的背影,他茫然的神情令她覺得很有趣。她四處張望著,想找一個地方坐下來解決她的晚餐。湛藍的眸光瀏覽著四周,看到的卻只是一張張戴著面具的臉孔,看來喬雲說得沒錯,靖場所有的人都擠到這座公園了。

一張戴著鬼魅面具的臉孔忽然湊近夕顏,她嚇了一跳,禁不住後退幾步。

“請問你是今井夕顏小姐嗎?”面具後傳來一陣略嫌蒼老的聲音。

“你是誰?”

她迅速掃視他全身,大概一七五公分高的身材,一身黑色的打扮、發色已呈灰白,露出面具的眼眸是銳利的黑。她不記得曾認識這號人物。

“你是今井夕顏吧?”他追問著。

“是又如何?”她警戒地盯著他。

“錯不了的,”他喃喃地,“這麼湛藍的雙眸找不到第二個女人了。”

“你究竟是誰?”

“我有話告訴你,小姐。”他目光銳利地盯住她。

“什麼事?”

“這裏不方便說。”他頓了一會兒,“我知道你和麗薇公主禮拜三會去首都電視臺接受訪問,我在十七樓等你。”

“我不明白你的目的。”夕顏緊盯著他。

那個男人正想回話時,眼角卻瞥見了喬雲走近的身影,“別告訴任何人,我絕無惡意。”

語畢,他匆匆離去。夕顏征征地望著他的背影。

“那個鬼魅是何方神聖?”喬雲問道。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一個怪人。”

“我早告訴過你今晚聚集在這裏的人都是瘋子。”

她輕笑出聲,壓下心中一陣忽然浮現的不安,旋身朝他調皮地扇扇濃密長睫毛。

“包括我們嗎?”

“我原本認為我是個十分正常的人,現在可不敢肯定了。”他舉高雙手所持的兩去甜筒,“方才我問老闆甜筒可以吃嗎?他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個瘋子。”

夕顏再次逸出一串輕笑,“當然可以,你不知道嗎?”她接過屬於她的甜筒。

“事實上,我一直到剛才才曉得它長什麼樣子。”

“你這人難道不曾有過少年時代嗎?”她櫻唇邊依舊漾著笑意。

“這跟少年時代有什麼關係?”

“一般青少年,即使是就讀寄宿學校也應該有機會嘗試。這種冰淇淋滿街都是。”她舔了一口冰淇淋。

他回想了一會兒,“我好象真的從未與朋友去逛過街,是女孩子做的事吧!”

“那你們男孩子都做些什麼/”她好奇地。

他側頭凝思數秒,“運動吧!有時也打打橋牌。”他微微一笑,“事實上我們幾個朋友每一季都會固定聚會一次打橋牌。”

“你的好朋友是指艾略特與賀星揚嗎?”在皇家舞會那一晚,她就感受到這三個人之間親密的友誼,“他們都是很出色的的物呢1”她玫瑰色的唇角牽起一絲略帶嘲弄的微笑,“據聞太子、侯爵與軍神是眾家千金心目中的理想愛人。”

“你還漏了一號人物。”喬雲閑閑地指正她,一邊品嘗著他生平第一支甜筒。

“誰?”

“冥王。”

“他是誰?”

他只顧吃著冰淇淋,無暇回答她的問題。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她雙眸漾著笑意。

不到兩分鐘時間,他已經快解決完手中的甜筒了。

“你這種狼吞虎嚥模樣,實在有失平常嚴謹的形象。”夕顏取笑他。

“小姐這樣細嚼慢嚥的,難道不怕它融化了?”他毫不在意地反問她。

“吃冰淇淋要這樣子,”她示範著,“這樣才能品出其中奧妙。”

喬雲緊盯著她慢條斯理的示範,禁不住一陣失神。尤其每當她吃完一口冰淇淋後,那習慣性輕舔紅唇的動作更令他熱血沸騰。

她到底明不明白這樣的動作是極具暗示性的?仿佛在邀請他品嘗她誘人的唇瓣。

他凝望她單純的愉悅神情,暗自歎息,顯然她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考驗一個男人的紳士風度。

當她終於吃完整支甜筒時,他僵硬的身子終於隨之鬆懈。

“啊,”她愉悅地歎息,星眸半閉,“好象又回到了少女時代。”

“你的少女時代是怎麼過的呢?”他似乎極有興趣。

“和一般女孩一樣啊,念書、逛街、和朋友聊一整晚的天。”她唇邊泛起一抹笑意,“有時也會批語教授或品評男孩子。”

“你一定很受異性歡迎吧?”

她開頭美好的眉毛一揚,“事實上我更受同性歡迎。”

他亦微揚俊眉,但卻是因為訝異。

“我念的是女樣。”她無奈地聳聳肩,“許多女同學都很仰慕我,我常常接到情書呢!”他聞言禁不住一陣失笑。

“這沒啥好笑的吧!”她白他一眼。

“你是否覺得受寵叵驚呢!”他逗著她。

“假如你的軍神好友給你一封情書,你會覺得受寵若驚嗎?”好的問。

喬雲一愣,開始在及海中想像著賀星揚遞他他情書的情景,唇邊不自覺地浮現笑意。

“星揚要是知道你曾經打過這樣的比方,一定會氣得連他最愛的咖啡都咽不下去。”他甚至可以想像他大聲抗議的情景。

“即使我真有斷袖之癖,也不可能看上你這小子。”他一定會這樣反唇相譏吧!

“看來你在朋友的心目中評價不高嘛!”她嘲弄他。

“這倒是真的。”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的嘲弄,“我那群損友只會找我的碴。”

她微笑著,從他提及朋友的語氣,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們之間趨勢的情誼。“你剛剛不是說還有一個冥王?”

“他住在奧林帕斯行星,很少來奧斯丁,所以這裏很少人認識他。”

“他有一個很特別的外號。”

“那是那裏的人替他取的,因為他的個性不怎麼平易近人。”

“他一定也是個容貌出眾的人物羅!”她輕扯嘴角。

“你怎麼知道?”他訝異地瞥她一眼。

“我猜的。”她微微一笑,“是否一定要迷人得令所有女人不能自己才能成為你的好友呢?”

“你這句話中指的男人是否包括我?”他含笑盯著她。

她心跳一陣不規則,“我指的是你的朋友。”她低垂眼簾,藉以掩飾她的不自在。

他仍舊緊盯著她,縱然隔著墨鏡,她依然可以感到他眸光的熾熱。

“我們去跳舞吧!”她忽然提議,拉住他的手就往人群裏走。

“等一下,夕顏,”他叫住她,“你確定我們要和一群瘋子擠在一塊兒跳舞?”

夕顏睨他一眼,“你得多了角帝國子民的生活方式啊!”

“借著跟他們跳舞?”

“這也是一種方式啊,”夕顏不由分說,“走吧。”

☆☆☆

“你覺得如何?”在首都公園的中央廣場狂舞盡興之後,喬雲開車帶夕顏來到這裏。

靖城裏最高的一座山。

不過令夕顏感動的並不是山的高度,而是這裏視野的廣闊,空氣的清新,還有——周遭的寧靜。附近看不到一戶人家,沒有人聲,只有偶爾的鳥語和潺潺溪鳴。

站在這山頂俯視靖城的人,想必都會打從內心興起一股遺世獨立傲然。

夕顏仰著望著天上的繁星點點,她從未像現在一般有種仿佛她可以摘到它們的錯覺——即使在宇宙艦艇上也沒有。

“你怎麼會發現這裏的?”她輕聲問道。

“為了茶葉。”

“什麼?”夕顏一愣。

“我聽說這裏產的茶葉不同凡呼,特地親自來見識。”他輕扯嘴角。

“難怪這裏的空氣流動著一股不尋常的清香。”她深吸一口氣,“你喜歡品茗?”

“就象星揚將咖啡視為第二生命一樣。”

“或者象艾略特一股對威士忌情有獨鍾?”她微微一笑。

“你也知道這件事?”他仿佛有些意外。

“我很好奇,”她頓了一會兒,“你那位冥王朋友又喜歡喝什麼呢/”

“他只喜歡冰礦泉水。”

“果然是一個很奇特的人物。”她心生嚮往地。

“這不太對吧?”他微聚眉峰,“我發現你對我的朋友似乎比對我感興趣多了。”他半真半假地埋怨著。

“你希望我注意你?”她俏皮地偏頭打量他。

喬雲先是一怔,繼而爽朗大笑,她竟然把舞會那晚他嘲弄她的話原封奉還。

“看來你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你的答案呢?”她追問。

“你真的想聽?”他眸色轉深。

夕顏驀地雙頰發燒,“你不說也行。”她回避著他灼人的眸光。

“這是你自己要追問的,該有勇氣聽答案才是啊1”他閒散的語氣令她一陣氣悶。

“請說,我洗耳恭聽。”

“聽她哦。”雖是子夜,他盯著她的碧眸依然耀眼得像被正午的陽光灑落的思梅湖,“我當然希望你注意我,”他扳著她纖細的雙肩,讓她無法逃避他熱情的眼神,“而且最好只注意我一個人。我希望你的視線分分秒秒都不自覺地跟隨著我的一舉一動,根本無暇注意其他人,包括我那些好朋友。”

夕顏只覺被他一串熱烈的表白弄得芳心大亂,她費盡心力才勉強調勻呼吸。

“你好狂傲,”她好不容易才開口,“憑什麼我的視線得離不開你?”

“你忘了我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太子嗎?”他幽默地回答,“我早已視眾人對我的注目為理所當然,我習慣成為眾人的焦點。”他以一個揮手的動作加強他的語氣。

她輕哼一聲,“我可不是你們大靖帝國的了民,沒必要對你仰慕不已。”

“可是我卻對你仰慕不已。”他語音比平常更沙啞幾分。

夕顏不自覺地揚起一雙藍得象勿忘我的眼眸,近乎癡迷地凝望著他。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要說什麼?”她怔怔地。

“你的意思是我方才一陣熱切的表白完全得不到任何回應?”他輕輕搖頭,“你可真懂得如何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啊,小姐。”

她美麗的唇角揚起一絲奪人魂魄的微笑,“你要我說什麼呢?先生。”她輕搖螓首,嗓音低啞,“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能——”她眸光專注地凝住他數秒,然後輕輕踮起腳尖,在他頰上印上一吻,“用這種方法回應你。”

她撫著臉頰,唇邊開始凝聚愉悅的笑意,“這是我所能想像最好的回應方式了。”他停頓數秒,“可是你願不願意更進一步滿足我的虛榮心呢?”

“你是在討回舞會那晚你送給我的禮物嗎?”她臉上的笑意擴大。

“你願意嗎?”

“悉聽尊命。”她引用他那晚的回答。

“再給我一個吻。”

“嗯?”

“一個貨真價實的吻。”他低語道,“最好永遠不停,直到我飛向天堂。”

夕顏輕聲歎息。她該拿他怎麼辦呢?

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總是有辦法攪亂她一向平靜的心湖。

於是她伸出手勾住他的頸項,星眸緊斂,緩緩地將她玫瑰般的柔軟唇瓣印上他熾熱的雙唇。

他們不斷地加深這個吻,加深這個吻,直到她無法呼吸,直到他渾然忘我,直到兩人都幾乎碰觸到天堂。

仿佛過了一世紀的時間,這兩人才終於放開彼此。

“這個禮物夠貨真價實吧?”夕顏首先開口,氣息是不穩的。

“我很開心,”喬雲依舊擁著她,附在她耳邊輕輕吹著氣,“不止是因為這個吻,而是你給了我有生以來最特別的一晚。”

“我這個教授是否教會你如何享受生活了?”她發燙的臉頰緊貼著他溫暖的胸膛。

“恕我駑鈍,教授。”他玩笑似的,“只有一晚的實習對我而言是不夠的。”

“那你要為師的怎麼辦?”她順著他的語氣開起玩笑來。

“最好再給我一段時間的實習機會,而且要由教授親自指導。”

“你要多久才夠!”

他輕輕一笑,捧起她迷人的麗顏。“一輩了如何?”他認真地問道。

她呼吸一窒,藍眸定定地瞅住他專注的碧眸。

“怎麼樣?”他略帶焦急地。

“我的鐘點費很貴的,一輩子的時間恐怕你付不起。”她半真半假地。

喬雲性格的唇角勾起一絲微笑,“今井教授儘管開價,我是大靖帝國的皇太子,不怕付不起。”

她睨他一眼,“我要求的價碼你可不一定比一個平民付得起。”

他雙眉身長揚,“說說看。”

她沈默了好一會兒,良兒,才輕聲的低語。“我要的——是你的真心。”

他漾唇邊的笑意逐漸加深,“夕顏,你要的正是我唯一給得起的東西啊!”他再次擁她入懷,“如果你要的是帝國的江山或財富,我才真的付不起呢!”

“為什麼?”她愣愣地。

“因為它們不是我真正擁有的東西。”他放開她,走山崖邊,俯瞰著遠方燈光燦爛的靖城。

“不論是靖奧斯汀行星或整個帝國,都不是我的。”他繼續輕聲道,“它們以及住在其上的居民是我的責任,我的才華、我的理想、我的生命,都是屬於他們的。”他轉頭朝她微微一笑,“我能給你的也只有我的心而已。”

夕顏的心漲滿感動,她癡癡地望著他修長英挺的身子。這一刻的喬雲仿佛神祗一般地發著不凡的神采,耀目得令人不敢逼視。

她一點也不介意必須和所有帝國人民分離如此出色的他。因為她完全明白是滿腔的理想與抱負令他如此與眾不同的。

她願意盡全力支持他實現理想。因為她愛他。他終於明白自己當初想來奧斯汀的原因了。

是為了他。為了與他相遇,為了與他相識,為了與他——相戀。她仰首凝望璀璨星空,悠然長歎。或許,冥冥之間真有上帝存在。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09:32


雖然基督教的聖經說上帝指定禮拜天為一星期的休息日,而幾世紀以來,人們也一直遵從這樣的習慣,甚至偷懶地將禮拜六也列為公休日。但對喬雲而言,週末不見得就代表他可以放下他的責任。

像這樣陽光普鳥語花香的美麗星期天早晨——一般人都會選擇去郊外踏青的好日子,他卻還是得待在雲石軒裏處理政務。

不過即使如此,他依然不以為意、神情自若。但方才為了公事在星期天清晨七點趕來他書房的軍神可就怨聲連天了。

“好不容易想趁第十艦隊回首都例行維修的期間偷懶一下,偏偏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剝奪了我難得的休假。”賀星揚緊聚眉峰,語氣是不滿的,“諾亞也真會選時機搞政變。”他將背部深深靠近柔軟的皮制沙發,閉上雙眼。

對他而言,現在本不應該是坐在喬雲書房裏談公事的時候,而應該是待在家裏睡覺、發呆、喝咖啡才是。

喬雲淡然微笑,他完全明白這位好友心中的想法。但為了國家大事,他只得破壞星揚的美夢了。

“你對這件事有何看法?”他慢慢地喝了口剛剛才沏好的茶,閑閑地問道。賀星揚則打開眼簾,端起方才喬雲吩咐秘書為他準備的咖啡,先品了一口,才緩緩地開口,“時機選得太好了。”他簡單一句。

喬雲雙眉微挑,“你該不會是因為它發生的時間,正是你休假期間才這麼說吧?”

“這自然也是原因之一。”聽出喬雲嘲諷的語氣,賀星揚瞪了他一眼,“最主要的是,在聖保羅共和國將要舉行總理在大選時候,我們最靠近聖保羅領地的加盟行星諾亞發生了政變,”他停頓一秒,“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值得玩味嗎?”

喬雲微微頷首。

昨天深夜,當他與夕顏分手回到東宮,接到諾亞發生政變的時候,第一個浮現在腦海的念頭

這位好友一模一樣。

時機實在太巧了。

“你認為這件事會是聖保羅同盟在背後操縱的嗎?”喬雲微蹙俊眉,“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據說聖保羅同盟各國之間有一些矛盾,”賀星揚沈吟著,“會不會是為了整合內部?”

“借著戰爭挑起各國一致對外?”喬雲搖頭,“目前同盟內部是主和的鴿派占上風,應該不會輕易對我們挑戰才是。”

“我想他們並非要對我們發動戰爭。”賀星揚再灌了一咖啡,“而是要挑起我們內亂。”

“讓我們自顧不暇,無法在他們內部矛盾時乘虛而入。”喬雲微微一笑,“這倒是一個很聰明的辦法。”

“別忘了同盟內也是有一些人才的。“賀星揚金棕色的雙眸亦閃著笑意。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喬雲繼續推敲道:“不久之後,我們就會接到各邊境行星發生叛成的消息了。”

賀星揚同意地點點頭,“如果諾亞的內亂真有人在背後操縱的話。”

“那麼他們之所以選擇諾亞為第一個叛亂的行星,又選在第十艦隊回首都維修的時候發動,是因為想調你這只虎離山嗎?”

因為賀星揚率領的第十艦隊負責駐守靠近麥哲倫迥廊的要塞,而發生政變的諾亞行星卻遠在另一邊靠近聖保羅加廊的地方,一般而言,奧斯丁聯盟原本是不會派賀星揚去平亂的。但既然現在他人有奧斯丁,又是所有艦隊司令官裏年紀最輕、官階又最低的一位,指派他去解決這個小內亂自是理所當然。

“他們太看重我了。”賀星揚淡淡地笑。

“他們應該看重的,”喬雲微笑地瞥了他一眼,“放眼全宇宙,誰敢招惹我們天才軍神呢?”

“別給我戴高帽子了,”賀星揚的語氣略帶無奈地,“要派我出征就直說吧!”

喬雲不禁輕笑出聲,“我猜想他們要你去的原因可能有兩個。”

“其一,他們把叛亂的重點擺在麥哲倫附近;”賀星揚接口,“其二,他們在諾亞設下了陷阱等我。”

“不論是哪一個原因,都是為了牽制你。”喬雲一雙碧眸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你可真紅哪!軍神。”

“我根本不希罕這種聲名。”賀星揚冷哼一聲,“要不是六年前不得已被捲入了麥哲倫保衛戰,我現在早可以默默地退役回家享清神了。”

“身為皇太子的我,倒很高興那場戰役發掘了我國一個軍事天才呢!”喬雲毫不同情地。

賀星揚瞥了他一眼,“算了。”他歎了一口氣,為了諾亞的咖啡豆,我就再奮戰一次好了。“

凡是瞭解軍神的人都知道,諾亞產的咖啡豆是他的最愛。或許聖保羅同盟亦是因此而把諾亞列為此次行動的第一站呢!

因為軍神是絕對無法容忍因諾亞的更換政權,而使他再品嘗不到來自諾亞的上等咖啡豆。

喬雲端起盛著極品好茶的瓷杯,一口仰荊

他自椅上起身,踱步至窗前,若有所思地凝望著窗外美景。

“你有沒有想過!星揚。”他語氣凝肅,“對保羅同盟為何有能耐唆使奧斯丁聰明裏的野心分子發動內亂?”

“我想了一整晚呢!”賀星揚的語氣是嘲諷的——不知是在嘲弄自己,還是嘲弄喬雲竟會如此問他。

“結論呢?”喬雲靜靜地問。

“只有一個原因最可能。”賀星揚迅速回答,“起源於十五年前。”

“是前朝的舊貴族?”喬雲自嘴角勾起一絲十足嘲諷的微笑,“想復辟嗎?”

“只有些流亡分子跟對保羅同盟結合,才可能挑起我們大規模的內亂。”

“沒想到他們還有能力搞這些。”喬雲轉過身,將眼光移回好友身上。

“別忘了,”賀星揚亦緊盯著他,“有一個最重要的人可能還活著。”

“納蘭夢顏。”喬雲喃喃念道。

他走近原木打造的書桌,按了一個鈕。“這是電腦分析她現在的相貌。”

賀星揚打量著隨著喬雲的動作出現在面前的半身投影。

那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深棕色的秀髮、藍綠色的美眸,五官極為端正。

“由於有關她的所有資料都被銷毀了,”喬雲解釋著,“我們只能根據她十歲時一張模糊的相片揣摩她的容貌,連她身高體重都不可得知。”

“原來你也猜到可能和她有關,”賀星揚微微一笑,“連相片都準備好了。”

“我打算在十點召開軍務會議,商討如何應對此次內亂的問題。”

“那些死腦筋的老傢夥會相信我們的推論嗎?”賀星揚唇邊泛著諷刺的笑,“他們可是十足的樂觀主義分子。”

“他們非得相信不可,”喬雲極有自信。“除非他們有更好的見解。”

“你還是打算派我去諾亞平亂吧?”

“我們得將計就計,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已有防備。”喬雲微微一笑,“只好委屈你了,星揚。”

賀星揚聳聳肩,“放心,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不會掉入陷阱的。”

喬雲輕輕頷首,他相信星揚的能力。

賀星揚則端起咖啡,一口飲荊

“我建議你換個秘書,這傢夥煮的咖啡實在不怎麼樣。”他抑怨著。

喬雲聞言,唇邊笑意加深,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聽說普羅汀總司令派了一個女中校去你的艦隊任參謀長且教情報學,”他眼眸充滿興味,“有沒有這回事?”

“嗯。”

“聽說她可是咱們奧斯汀盟軍裏官階最高的女性,而且又年輕貌美。”喬雲若有深意地。

“這句話似乎別有用心,”賀星揚懷疑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喬雲幫作無辜,“沒什麼。只不過對她有些好奇罷了。”

“她是一個滿特別的女人。”軍神的口氣竟然帶了些神往。

“真的!”喬雲雙眸一亮,好友的神情令他感到事情非比尋常,“能讓你覺得特別的女人可真罕見。我還真想見她一面。”

“你想做啥?”

“品評一下她是否夠資格和你湊對啊0喬雲戲謔地。

“你少無聊了”賀星揚瞪他一眼。

“好友面前不打誑語,星揚。”喬雲一本正經地,“你是不是對那個女人有興趣!”

“賀星揚選擇不回答他的問題,閑閑地說道,”我勸你別因為自己陷入愛情陷阱,就妄想把別人一起拖進去。”

“你知道我和夕顏的事?”

軍神誇張地揮揮手,“全世界都知道了。”他頓了一會兒,雙眸專注地盯著好友,“你是認真的吧?”

“我又不是艾略特。”

“說的也是。”他點點頭,“你這小子是從不和女人玩愛情遊戲的。”W了金棕色的眼眸忽然充滿笑,“這麼說,我們就快喝喜酒了。”

喬雲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品著茶。“先把這次內亂解決再說吧!”

☆☆☆

“兒子,都過了三天了,還沒傳來其他行星政變的消息?”帝國皇帝喬立緊聚眉峰,“是不是你多慮了?”

他坐在靖平殿一張氣派的座椅上,問話的語氣是略顯困擾的。

喬雲只是淡淡一笑,“事先防備總是有利無害的。”

“嗯。”喬雲點點頭,“但我總覺得事情應該不會這麼複雜,或許只是聲單純的小政變而已。”

“如果是這樣,自然更好解決了。”

“聽說你把軍力重新配置過了!”喬立瞥他一眼,“那些老軍人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這是為了因應此次事件。“喬雲語氣淡然。

“你知道挪些老將難免有一些不悅,畢竟為你父的是靠他們幫忙才易幟變天的。“喬立沈吟著,”雖然他們現在口中不說什麼,但如果你預料錯了,恐怕他們會乘機予你難堪。“他憂心心忡忡地。

“別擔心,父皇。”喬雲依然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樣,“我相信我和星揚的推論不會有錯。”這句話不僅是因為對自己的信心十足,也是導源于對朋友的完全依賴。“我猜想對方會等星揚直到諾亞之後,才給我們來個措手不及。”他微笑地。

喬立凝視他一會兒,“既然如此,”他輕輕頷首,“一切就交給你了。”

“請放心。”

“關於納蘭夢顏的事有消息了嗎?”

“毫無消息。”喬雲微微蹙眉。

“她真的還活著嗎?”

“她活不活著其實並不重要,”喬雲唇角泛著嘲諷的笑意,“他們可以隨便找個人冒充皇裔,只要借用她的名義號召復辟就行了。”

“看樣子你是胸有成竹,”喬立微笑道,“我是多慮了。”他忽然轉開話題,灰眸閃著興味的光芒,“據說首都電視臺安排你和麗薇公主一起上節目接受訪問。”

“今天下午。”

“怎麼樣?”

喬雲開頭美好的眉毛一揚,瞥了父親一眼,“什麼怎麼樣?”

“別裝傻了,”喬立哈哈大笑,宏亮的聲音回蕩整個靖平殿。“當然是指你跟麗薇公主之間的事。”

“恐怕要令您失望了,父親大人。”喬雲半開玩笑的,“我與麗薇互不來電。”

“是那個女官吧?”喬立若有深意地盯著兒子。

喬雲兩道俊眉挑得更高了。

“今井小姐啊!”喬雲滿面得意的笑,原本因身子不好而略嫌蒼白的臉色,頓時紅潤起來,“我可不是瞎子,她覲見我的時候,看你一雙眼睛沒離過她身上一秒,我就知道事情不尋常了。”他不懷好意地瞥了兒子一眼,“怎麼樣?你終究也被女人逮住了吧!”

喬雲見父親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情,只能微微苦笑。

“我的確很喜歡她。”他坦白招認。

“喜歡到什麼程度?”

“我要娶她。”他簡單一句。

喬立瞪大一雙灰眸,“你是說我那個一度被懷疑是同性戀的兒子終於想結婚了?”他以一誇張的手勢加強語氣,“我沒聽錯吧?”

喬雲翻翻白眼,“你不反對吧?”他輕描淡寫地問。

“不能和聖荷王國聯姻確實有些可惜,”喬立慢慢條斯理地,“不過今井小姐是個十分出色的女孩子,我很喜歡。”

“所以你贊成了?”

“我怎麼可能反對?”喬立自座椅上起身,興奮地走近喬雲,拍拍他的肩。“唯一的兒子終於要結婚了,我當然是鼎力支持。“

喬雲輕扯嘴角,“多謝。“

“把‘奧斯汀之星’拿去送給人家吧!”喬立忽然說道。

“奧斯汀之星?”喬雲微微一愣。

“那套藍寶石首飾啊!”

他當然知道“奧斯汀之星”。所有帝國人民就算沒見過,也一定聽過那套貴重典雅的珠寶。

那是距今約兩百年前,納蘭誠介專門為梅琳皇后訂制的結婚禮物。

整套首飾完全是由名家精心設計的,包括頭飾、耳墜、項鏈、手鐲、戒指,一應俱全。其鑲付的每一顆寶石均是最純淨耀眼的藍寶石,價值連城。

從此以後納蘭氏每一任皇后都會在結婚典禮那天戴上這套首飾,“奧斯汀之星”已成為一種象徵。

“拿前朝的東西送給她似乎不合宜吧?”喬雲猶豫地接口。

“又不是要她在結婚典禮時戴,只是個見面禮而已。”喬立不以為意地,“何況你還能想出其他哪一個女人比她更配那套珠寶嗎?她那雙藍得驚人的眼眸一定能與奧斯汀之星相映成輝。”

夕顏不喜歡配戴首飾。

喬雲直沈地知道這一點,那晚的皇宴,她就只戴了一串項鏈而已,連耳環都不戴。

他微笑著,她獨特的美的確不需任何珠寶來襯托。

她或許不會喜歡這個禮物呢!

☆☆☆

首都電視臺。

今天這棟外觀以黑色玻璃為主要建材的摩天大樓,似乎比平常更充滿了忙碌的氣息。

大樓裏人潮川流不息,氣氛熱絡;大樓外則突然多了幾十名憲兵站崗,氣氛冷肅。

下午兩點,一輛銀白色的豪華皇室專用磁浮轎車準時降落在憲兵夾道的大樓門口。

當車門終於開啟,首都電視臺今天的貴賓終於露面時,不僅是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各新聞媒體的記者,包括一群聞風而來的民眾都發出了驚喜的歎息聲。

因為他們親眼目睹了帝國裏最出類拔萃的人物,才識、名望、甚至相貌都高人一等的皇太子——喬雲。

在他跨下車子的那一刻,所有的數位攝影機都將焦距對準他,捕捉著他迷人的微笑。

眾家新聞媒體的記者幾乎是同時冒出一連串的問題,拚命地推擠著那群神色儼然的憲兵,千方百計地想更接近他。

麗薇公主隨後的出現製造了另一波高chao,記者們推擠得理厲害了,甚至有些人還不小心被推倒在地。

夕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在聖荷行星,她從沒見過數百架攝影機同時運作,數百名記者同時發問的情形。今天她算是見識到奧斯汀人搶新聞的熱情了。

她禁不住自唇邊泛起一抹笑意,這還不過只是皇太子上電視臺接受訪問的小事呢!她不敢想像若是發生真正驚天動地的大事,會是怎麼樣的情景。

怕不把整座靖城都翻過來了。

她迅速跟在麗薇身後,隨著眾人閃進了大樓。

負責此次訪談的工作人員將他們領至二樓一間巨型攝影棚。

當夕顏好奇地打量整座精美的攝影棚時,一陣細小的聲音鎖進她的耳朵。

“我在十七樓等你。”

夕顏原本漾在唇邊的笑意倏然消逝,她迅速轉頭,想找尋聲音的主人。

只見一張張陌生的臉孔在她面前交錯晃動著,她閉了閉眼,忽然感到一陣暈眩。

“麗薇,”她悄聲對身旁正對眾人點頭微笑的紅發美女說道,“我有些頭暈,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麗薇點點頭,表情依然不變,“你自己要小心。”她亦小聲回應。

夕顏微微一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當她終於成功地離開那人潮擁擠的攝影棚時,不禁吐了一口長氣。

十七樓。

她腦海中忽然掠過了一張戴著鬼魅面具的臉。是她在首都公署遇到的怪人。她茫然地盯著身邊的玻璃電梯,她是不是該上去弄清楚那人的目的呢!心中那一股不安的感覺令她有些猶豫。

☆☆☆

或許在之後好幾年的時間,夕顏都會後悔她今日的決定,但她終究還是上到了十七樓。

首都電視臺的第十七層樓是一間氣氛寧靜的咖啡廳。

這間是專為在此棟大樓工作的人特別設置的休憩空間,裝潢十分雅致,看得出來設計師的匠心獨具。由於現在並不是午茶時刻,廳內的客人很少。

夕顏眸光一轉,很快就找到那個神秘怪人。他一個人獨坐在靠牆的隱密空間裏,黑眸銳利地射向她。夕顏平穩著不安的心神,緩緩地走近他。

“你究竟有何目的?”她冷靜地質問他。

他瞥了她一眼,“請坐,今井小姐。”

夕顏在他對面坐下,藍眸仔細打量他。

沒戴面具的他,令她清清楚楚看見了他蒼老的臉上每一道歲月刻蝕的痕跡。他是個發色已呈灰白的老人,面上滿是風霜,除了那雙銳利的黑眸,看不出有什麼威脅性。

一個機器人服務生很快地為夕顏送上一杯礦泉水。

“請問小姐要點些什麼?”

“不用,謝謝你。”

老人目送機器人的身影消失後,才慢慢開了口。“今井小姐是十五年前被今井夫婦領養的吧?”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夕顏的心臟一下子停止跳動。

“你是什麼意思?”她面無表情地。

“我的意思是,”他眸光緊盯著她仿佛要抓住她每一個反應,“你原本不叫今井夕顏。”

他是誰?怎麼得知她的身世的?最重要的,他究竟知道多少?

夕顏極力維持冷靜的表情,語氣漠然,“那我原本又該是誰呢?”

老人深深地注視她一會兒,然後將一隻一直藏在桌下的手放上桌子,打開緊握的手心,讓她可以看清他手掌上的東西。

夕顏的臉色倏然發白。

攤在他手上的是一個底色為淺藍色的梅花形徽章——那是納蘭氏的皇徽。

“我從沒見過這種東西。她無法克制語氣微略的顫抖。

“公主——“

“不曉得你是誰,“她驀然起身,”請你別無幫糾纏我。“她只想趕快逃離這裏。

“請你不要逃避現實,”他拉住她,語氣急促,“公主!”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是蘭奧帝國的公主,納蘭夢顏。”他一字一句地。

夕顏逸出一陣笑聲,“你在開玩笑。”她冷冷一句。

“我不是開玩笑。”

“那你一定是瘋子。”她的語音愈發冷酷起來,用力想甩開他。“放開我。”

“公主,我並無惡意。”他堅決不放開她,“喬治•威廉侯爵將于近日發動復辟,我們需要公主的領導。”

“你說什麼?”她完全驚呆了。

復辟?

“請公主坐下聽我說,好嗎?”

夕顏愣愣地再次坐定,心神依舊處於極度震驚的狀態。

“我們經過多年的努力,終於爭取支聖保羅同盟的幫助。”他緩緩地解釋著,“現在時機已然成熟,我們準備開始行動了。”

夕顏不發一言。

他瞥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這幾年我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在前陣子得知公主的下落,到尊府拜訪時,才知道你竟已回到奧斯汀了。”

“你們到過我家了。”她喃喃地。

“是的。”

“你們怎麼會找到那裏的?”

“我們是在兩年前經由梁之儀才知道公主可能流落到聖荷行星,之後又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打聽到你的下落的。”

是梁教授,他竟然把她的去向告訴了這些人。

“雖然今井夫婦極力否認,我依然確定你就是納蘭公主。”他繼續接下去。

“你是誰。”

“杜長風。”他語氣恭謹,“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她已經十五年沒聽過人家這樣稱呼她了。為什麼就在她已經淡忘這一切的時候,卻又被捲入這些爭權奪利的恩恩怨怨?

“你說你們發動了復辟?”

“是的。”杜長風點點頭,“我原本認為成功的希望或許不大,但假若公主親自出面,情況一定會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她無機的語氣完全不像人類該有的嗓音。

“公主是真正的皇裔,號召力定比我們這些殘存的貴族強多了。”

她蒼白的唇角勾起一絲嘲諷意昧十足的冷笑,“這年頭有誰還信血統那一套!任何人只要有能力、有野心,都可以做皇帝。”

杜長風一窒,啞口無言。

“玷是喬治•威廉的想法,所以為了阻止那傢夥不當的野心,就更需要公主出面了。

“我看你們也未必是真心想復辟吧?”她神情森冷,語音鏗鏘有力,“喬治•威廉難道一點也不想做皇帝?”

光看他那大受震撼的表情也知道答案是什麼。

她回想起那夜在山頂喬雲曾略帶激昂地向她傾訴他的理想。

他要立憲。而這群野心分子只有滿腔的權力欲。這種不知天高地厚,毫無理想抱負的人,也想爭奪江山——太可笑了!

夕顏不屑地輕扯唇角。

“侯爵他——杜長風好不容易開口。

夕顏打斷了他,“我奉勸你們,少作這種春秋大夢了。”她冰泠得足可凍結任何物體的目光令杜長風脊背一陣發涼,“想坐擁江山也得看情況、等時機。現在喬氏皇朝如此得在下民心,你們發動內亂,不過是螳螂撼車,徒惹世人恥笑而已。何況,”她停頓兩秒,“你們有沒有想過,任意發動戰爭將造成多少人無辜犧牲?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她再次起身,目光冰冷地直盯著他,“沒有考慮過這一點的人不配爭天下。”

她最後掃視他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公主——”杜長風焦急地輕喊。

夕顏凝住腳步,“別叫我公主。我不是什麼公主,”她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我跟那個十五年前被滅的皇朝一點關係也沒有。”

杜長風若有所思地盯著她挺直的背影。這麼犀利逼人的態度,這麼冷靜從容的反應。

她說得沒錯,喬治•威廉不配得天下。她才是真正值得他的效忠,值得得天下的人。他要說服她加入他們,不計任何手段。

☆☆☆

整個節目進行期間,喬雲的眸光一直不自覺地在尋找著夕顏的倩影。雖然表面上仍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但他的心緒一直是略微不安的。不知為何,他似乎感覺一陣心神不寧,仿佛夕顏發生了什麼事一樣。

直到整個訪問終於結束,而他自眼角瞥到夕顏的身影出現在攝影棚門口附近時,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迅速走向她,一看清她臉色略顯蒼白的模樣,他便禁不住微蹙雙眉。

“你不舒服?夕顏。”他關心地。

“沒事。”她仰首朝他微微一笑。

“可是臉色發白呢!”他俊挺的眉毛仍未舒展。

“我很好,”夕顏星眸半斂,“只是有些頭痛而已。”

“所以你方才躲到別的地方去了?”

她閑言,身子微微一晃,“你知道我去哪里?”

他察覺她語氣的異樣,“就是不知道才著急啊!”他柔聲道。

夕顏像是松了一口氣,唇邊泛起笑意,“謝謝你的關心。”

“不客氣,教授。”喬雲戲謔地,“關心教師是學生的本分。”他望向她的碧眸炯炯發亮。

夕顏唇邊的笑意亦加深。

兩人旁若無人地互相凝望,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有一架攝影機已將鏡頭對對準他們有一段時間了。

不過另一個騷動倒是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嘿,有人昏倒了。“一個尖銳的嗓間,自攝影棚門外傳來。

喬雲與夕顏立刻沖出大門。他們見到一個中年婦女倒在大理石鋪成的光亮地板上,身邊還站著一個滿面淚水的小男孩。

夕顏急忙排開圍觀的眾人,趕到婦女身旁。好蹲下身,迅速察看著婦人的瞳孔及臉色。

“好象是糖尿玻”她輕聲對隨後奔近的喬雲說。

喬雲微微頷首,轉身朝哭泣的小男孩安撫地一笑。“她是你媽媽嗎?”

小男孩點點頭。

“媽媽身上有沒有帶藥?”他輕聲問道。

小男孩將緊抓在手上皮包遞給喬雲。

夕顏迅速接過,馬上就找到她需要的東西。接著她將針筒注入藥水,抓起婦人一隻手臂,對準靜脈就立刻下針。整個過程流暢、快速地令喬雲一怔。

“沒事了。”好對小男孩及喬雲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你還是個醫生。”

喬雲訝異的語氣令夕顏不禁輕笑出聲,“還不是正式的。”

“你原先不是在生物科技研究所工作的嗎?”

“嗯,一面工作、一面念醫學。”她淡淡地。

“沒想到在我面前的是位才女呢!”喬雲激賞地,“你還有多少面是我不認識的?”

他無心的一句話卻令她心跳加速,“你認為認識一個人的一切很重要嗎?”她儘量使語氣平淡。

“別人我不在意,”他用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道,“但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包括我小時候的每件事嗎?”她的語氣尖銳。

喬雲奇怪地瞥她一眼,“你不想說也無所謂啊,我不會逼你。”

他溫和的語氣令她一陣歉然,她揚起美麗的藍眸,“對不起,我只是——”接下來想說的話,在她的眼角瞥見杜長風的那一刻忽然哽祝

他竟然就站在人群外圍,黑色的眸光犀利地凝視著她和喬雲。

充滿不以為然的神情令她心驚膽跳。

“怎麼了?夕顏。”喬雲眸光溫柔地凝住她,“你看來心神不寧。”

“我沒事,沒事。”她輕聲說道。

天啊,她究竟該如何自處才好?

她應該再繼續隱瞞他她的身世嗎?她又能再隱瞞多久?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0:06


夕顏在雲石軒外一座小型花園裏徘徊著,猶豫不決。

她知道這個時候喬雲一定待在他的書齋裏。許是為了政務傷神,許是正凝神讀書,總之,他漂亮的書桌上一定擺了一壺清茶。在寧靜的夜晚品茗讀書舊他多年來的習慣——他曾經這樣告訴過她。

“其實我這人只要有書、有茶,就可以過日子了呢!”

他說這句話時,唇邊那抹迷人的笑意仿佛還在她心頭蕩漾著。

“別忘了還要有可以清淡的朋友。”她刻自己是這樣接口的。

她悠然長歎,仰首凝望著這棟完全以大石板塊砌成的獨特建築。

第一次到這裏來時,她曾為它的特殊著迷不已,尤其是對門邊那些喬雲親筆題的字——“位高如雲,質樸若石。”

挺秀飛揚的字體恰恰顯現了題字者的性格,她只瞥了一眼,就可以確定是他的親筆。

這是他的座右銘,有以時時箴規自己切勿自矜自傲。

他完全做到了自己對自己的要求。她不認為從古至今有一個位居雲端的人,能象他一般以一顆路邊頑石自居。

“我很喜歡石頭。”他撫著灰白色的石板牆,碧眸閃著奇特的光芒,“它常常是遭人遺忘地躺在路邊,由著人們踐踏,或是提供人們休憩,但卻依舊堅定自在。”

“所以你以頑石自許?”她是故意嘲謔他的。

他毫不在意的雍容氣度卻深深地打動她的心。她怎捨得放棄這樣一個有深度,有理想的男人?

她絕對不能向他坦白一切,如此一來,她必定會失去他的。

可是她又怎能自私地選擇不告訴他一切!他的國家就要發生戰亂了啊,她應該告訴他這件事的。

“我的才華、我的理想、我的生命、都是屬於他們的。”他那晚在山頂上所說的話,在她的耳邊清晰地回蕩著,“我能給你的也只有我的心而已。”

夕顏仰望著比前幾天都來得更燦爛的夜空。她就要連他的心也得不到了嗎?

這麼璀璨的夜空,難道是上天在諷刺她黯然的心情嗎?

“今井小姐為體力遲遲不進門呢?”駐寧在軒門外的憲兵羅伯見夕顏在門外徘徊良久,似乎毫無進門之意,禁不住好奇地開口。

難道皇太子殿下和這位美麗動人的小姐吵架了嗎?

自從憲兵總監大人指派他來負責駐守東宮這棟皇太子殿下最愛的建築物,除了太子的好友溫莎侯爵、賀少將和一個不知名的男子,他從未見過其他人有幸踏入二樓一步。

這位小姐是唯一的一位。而且她還是個女人。

當太子殿下交代他們這位小姐可以不經通報,任意且隨時進入雲石軒,享有與軍神和侯爵相同的特殊禮遇時,他們表面上雖不敢質疑他的吩咐,私底下可就議論紛紛了。

殿下和她究竟有什麼關係?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不需經過討論就可以確定了。當然是一對戀人了。

否則一向潔身自愛的太子殿下,怎麼可能讓她隨意進入他的私人書齋?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太子殿下終於有了情人消息賣給新聞界,一定可以大撈一筆!

只可惜項上人頭無論如何還是得先保住的。

“抱歉,我為你們帶來困擾了嗎?”

羅伯覺得她清越的嗓音十分動聽,“不是這樣的,小姐。我只是覺得你在外面待久了,恐怕會著涼。”

“謝謝你的關心。”她給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令他一陣目眩神迷,“我只是想欣賞一會兒這些美麗的花。”

一直到她終於進了屋,羅伯依舊牌失魂落魄的狀態。

他現在總算明白什麼叫“傾城傾國”。這個女人的美貌絕對有顛覆一個國家的能力。

☆☆☆

一聽見夕顏走進他書齋的清脆跫音,喬雲立刻放下手中的書本,抬起頭來。

他和夕顏父親一樣,喜愛讀傳統紙張裝訂的書,認為現代影像聲光效果十足的電子書只會令讀書人頭痛。

“我正在等你呢,夕顏。”他那一見到她便頓時散發愉悅光采神情令她既心動又心痛。

“你正在沏茶嗎?”她強迫自己自唇角勾起笑意,察覺到空氣中流動的清香似乎與前幾天不同,她又補了一句,“為茶葉好象與前幾天的不太一樣。”

“看來我這幾天的苦心教導沒有白費。”他戲謔地眨眨眼。

“是什麼茶?”

“記得我曾經帶你去的那座高山嗎?這就是產自那裏的茶葉。”他微笑道:“是我最鍾愛的茶。”

“這樣看來,我百好好品茶不可了。“她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喬雲起身,斟了一杯給她。

夕顏玩賞著他遞給她的陶杯,“為什麼不用瓷制的杯子?”

“你喝了就曉得了。”

夕顏色依言了淺淺啜了一口,品味著初入口的輕微苦澀與入喉後的甘美那種漸層的感覺。忽然,她揚起一絲微笑。“它有一種獨特的口感。”

“形容看看。”

夕顏合上眼簾,“是一種比較醇厚、比較樸實的感覺。”她輕揚眼簾,“用陶杯的確更能襯托出那種感覺。”

喬雲唇邊的微笑加深,“你我晚教過學生裏最有天賦的一位了。”他迷人的碧眸光彩耀人,語氣則是威謔地,“艾略特喝了好幾年我沏的茶都還搞不清楚它們的分別,星揚更誇張,他連紅茶跟綠茶都分不清。”

夕顏禁不住輕笑著,她好奇地問道,“那冥王呢?”

“他最過分了,”喬雲佯裝仇仇不平地抱怨著,“竟然抵死不喝我沏的茶。”

“為什麼?”

“除了白開水,所有的飲料都矯柔做作得令人生厭。”喬雲模仿著他不屑的語氣,還輕扯一下唇角。

夕顏的輕笑驀然轉成開懷大笑。

喬雲和他的朋友之間的趣事幾乎令她忘了心頭之憂。但也只是幾乎而已。她倏然止住了笑,蛾眉不自覺地緊蹙。

“怎麼了?你好象有心事。”他兩道濃眉亦隨之弓緊。

“喬,有關諾亞行星的政變——”她吞吞吐吐地。

“你在為我擔心這個嗎?”他雙眉迅速舒展,微微一笑,“不必擔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他認為這只是個單純的政變嗎?根據杜長風說的話,她肯定這件事與前朝的舊貴族有關,可是她該如何警告他呢?

要告訴他一切就勢必得對他坦白自己的身世。

感到一顆心搖晃著,“你不覺得這件事——”她困難地繼續,“可能不單純嗎?”

“你也這樣覺得!”他訝異地揚眉,“不愧是拿了個政治學學位的人。”他贊許地。

“你也認為它不單純?”她語氣發顫。

“嗯。”他頷首,“星揚與我都認為這件事跟前朝的流亡分子有關。”

“前朝?”

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他們應該是想復辟嗎!”他輕扯嘴角,微微一笑。

“可是沒有前朝的皇裔怎能算復辟呢?”

喬雲舉起茶杯,飲了一口,“你大概對我國的歷史不甚了角吧?”他淡然地說道:“事實上納蘭氏皇朝有一位公主應該還活著。”

夕顏臉色蒼白,“你確定?”

他聳聳肩,“我們一直無法找到她。”

他們在找她?她的心跳不禁加帶,氣息亦不穩起來。

“不過我猜想此次政變應該與她有關。”他加了一句。

不是的,她跟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這完全是喬治•威廉個人的野心造成的!

“難道不可能只是某些野心分子假借她名義興亂嗎?‘她極力使語氣淡然。

“這當然也有可能。“他微微頷首。

夕顏想大喊出聲:事實就是這樣的啊!可是她只能愣愣地望著他。

“夕顏,“他輕握住她的雙肩,目光是關心的。”你今天一直不對勁。瞧你,”他伸手輕撫她蒼白的臉頰,“臉色都發白呢。是不是不舒服?”

“我覺得很冷,想喝一杯酒。”她怔怔地回答。

“好。”他柔聲道,走近酒櫃,“想喝什麼?”

“馬丁尼。”她直覺地回答,忽然又改變了心意,“不,還是伏特加好了。純的。”她想喝更烈一點的。

“那太烈了。”喬雲微微蹙眉,“我還是幫你調一杯馬丁尼好了。”

他打開酒櫃,取出一瓶來自奧林帕斯行星酒鄉的琴酒及另一瓶產地為玫哲倫行星苦區酒,以二比一的比例為她調了一杯馬丁尼。

夕顏凝望著他純熟的調酒動作,心神不定。

他已經對比次事件有警覺了,她可以不必透露她的身世。上帝竟對她如此寬厚!

“加不加橄欖?”他忽然問她。

她凝神,“不要。”她覺得一切似乎又有希望了。

當喬雲將調好的酒遞給她時,她甚至泛起一抹嘲弄的笑,“我不知道你這個皇太子還兼任調酒師。”

“艾略特強迫我學的。”他漂亮的碧眸閃著笑意。

她舉起水晶制的酒杯,一口仰荊

“你喝得太快了。”她不贊成地叫著。

“無所謂。”她把玩著精緻的酒杯,“我酒量一向不錯。再給我一杯她嗎?”她輕聲要求。

喬雲兩道俊眉一弓。

“再給我一杯嘛!”她對他撒嬌,“人家今天突然好想——喝嘛!”

喬雲覺得自己無法拒絕她以這種嬌軟的語氣提出的要求,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父親拗

親拗不過他的小女兒的荒謬感覺。

他搖搖

搖搖頭,略帶無奈地再為她調一杯酒。

“你今天下午然問他,語氣帶著一絲異樣。

“當然,當然”

“如果我不想”

“每個人都會有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他微微一笑,“你當然也可以有。”

“難道你不認為好朋友應互相坦白嗎?”

“可是並非強迫。”他側頭凝思了一會兒,“我們分享彼此的一切是因為信任對方。而且大部分時候即使不說出口,”他漾著笑意,“我們也能猜到彼此的心事。”

“你曾經被朋友欺騙過嗎?”她語音顫抖。

“除了那些假意與我為友的人。”他緊聚眉峰,一邊將調好的酒遞給她,“許多人因為我特殊的身分而意圖接近我,我痛恨那種人。”

她的心臟一陣揪緊。

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世,或許會以為她是那種人。

絕不能告訴他。

“你會認為善意的隱瞞是一種欺騙嗎?”她輕聲問道,不敢接觸他的眼神。

“那得看是什麼樣的情形羅!”他頓了一會兒,專注地凝住她,“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麼?”

夕顏連忙搖頭,“沒有。”然後再次將杯中金黃色的液體一口灌荊

喬雲緊盯著她不尋常的神情與動作,“你今天不對勁,夕顏。”他靜靜地指出。

連幹兩杯酒的夕顏柔嫩的臉頰已然染成薔薇色,眸光微醺。

她自沙發上起身,紅潤的唇漾著奇特的笑意。

“我愛你,喬。”她眸光充滿柔情地凝睇著他。

喬雲性感的唇角泛起笑意,“我知道。”他向她眨眨眼。

“你怎麼會知道?我又告訴過你。”

“我是瞎子嗎?”他點點她嬌俏的鼻子,“會看不出你對我的愛意?”

“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你不是曾經說過坦然地表現自己的感情才能活得沒有負擔嗎?”他逗弄著她。

她默然不語。

“對了,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他輕輕按了書桌一角,桌面隨著他的動作向兩邊滑開,他取出一一個方型盒子遞給她。

接過盒子,打量著它象牙雕刻精美的外表。“這是什麼?”

“我父親說要給你的見面禮。”

“什麼見面禮?”

“那就是說,你如果收了這份禮物,”他的微笑帶著三分邪氣,“就承認自己是他喬家的兒媳了。”

夕顏原本就因酒意而呈薔薇色的雙頰顏色似乎又更加深了一點。

“那我得多加考慮了。”

她輕輕打開盒子,藍眸在看清盒內的東西後驀然轉深。

“這是——”她語音微微發顫。“奧斯汀之星。”她的臉色一下由紅潤轉成了蒼白。

這是在諷刺她嗎?

“這是納蘭誡介送給梅琳的禮物。”他輕扯唇角,“雖然拿前朝的皇室珠寶送你有點奇怪,但我父親認為這套珠寶很適合你。”

夕顏深吸口氣,垂下眼簾。覺得自己現在仿佛驚弓之鳥,任何事都會禁不住聯想到最壞的一面。

喬雲取出鑲著堪稱銀河系裏最純淨藍寶石的戒指,套在她細緻的手上。

“今井小姐願意嫁給我嗎?”

他突如其來求婚,令她倏然打開眼簾,怔怔地望著他看來十分認真的表情。

“還記得你在山頂時答應要一輩子當我的生活教授嗎?”他提醒他,“這是弟子送教師的賄賂。”

他溫柔的語調與專注的目光令她心一緊,深邃的藍眸漾著淚光。

“喬。”她丟下珠寶盒,投入他溫暖的懷裏,“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你。”

“這是酒後吐真言嗎?”他微笑地擁緊她,“或許我剛剛應該多讓你喝幾杯才是。”

“你信不信我?”

“當然信啊!”他的語氣十足的寵溺。

“不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她繼續追問,“你都相信?”

“你該不會是要我說那些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語吧?”他自嘲地,“弟子可說不出口。”

“我不要你說,”她伸出食指輕按住他的唇,語音空幽,“只要你相信我的真心。”

“我相信你,夕顏。”他語音沙啞,凝視她的眼眸則氤氳著情欲。

終於,他低頭攫住了她柔潤的紅唇。

夕顏全心全意地反應著他,熱情得令他無法招架。

“夕顏,夕顏,”他費力地自吻與吻之間吐出一句,“你得阻止我。”

“為什麼?”她的氣息破碎。

“否則我——”他掙扎地,“不知會做出什麼。”

夕顏的回應是更激烈地吻他。

“我需要你。”她軟軟的語調終於令他失卻了最後僅存的一絲理智。

他輕輕地將她推倒在沙發上,開始動手輕角佳人羅衫——

今晚的雲石軒,是用於熱戀情人的。

☆☆☆

第二天早晨,一陣朦朧的鳥鳴聲喚醒了輾轉于夢鄉中的夕顏。她揉揉眼睛,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好一會兒,她才驀然驚覺自己是在喬雲的書齋裏,而且是依偎在他的懷裏。她瑩潤的容顏在回想起昨夜的激情後禁不住轉成一片深紅,體溫變直線上升。

她輕悄悄地撐起上半身,打量著依舊沈睡的喬雲。

睡夢中的他呼吸勻稱,胸膛規律地起伏著。而且他仿佛正作著好夢,唇邊泛著甜美的笑意。癡癡地凝睇著他毫無防備的睡顏,不自覺地伸出一隻手輕柔地描繪著他俊美的容顏。從他兩道俊挺的濃眉到他性感的唇,她愛戀不已地輕撫著他,仿佛想用手指記憶他迷人的相貌。

因為她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她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在這樣美麗的清晨裏,自他溫暖的懷裏醒來。

如果可以的話,夕顏希望自己每一天都能象今天一樣欣賞他象孩子般純真的睡顏。可是——她靜悄悄地起身,為何她心中總有一股隱隱約約的不安感。

披上外衣,走向落地長窗前,掀起窗簾一角望著窗外。

她可以不必告訴他她的身世啊,他不會知道她就是前朝的亡國公主的。既然如此,她究竟在擔心什麼呢?

她空幽的眸光轉向了雲石軒入口處一道漂亮的拱門,門的兩旁栽滿了色彩亮麗的忍冬花。

她記得第一次到這裏來時,在經過那道拱門時,她曾經伸出雙手遮住喬雲的眼睛。

“告訴我,拱門旁邊有什麼?”

“你當我是瞎子嗎?”喬雲笑駡她,“門旁是花嘛!”

“那你說是什麼花?”他依然不放開雙手。

喬雲沈思一會兒,“玫瑰吧!”

“不是。”

“薔薇?”

“不是。”

“杜鵑?”

她長歎一口氣,“不是。”

喬雲沈默數秒,“我知道了,”他似乎極有把握,“

是木樨。”

她揚起一陣清越的笑聲,愈猜愈離譜了。“

“我又不是植物學家,那認得那些是什麼品種的花。“他抱怨著。

“好吧,那你總不是色盲嗎。”她換了個問題,“告訴我靠近門的花是什麼顏色的?”

“這個簡單,白色。”

她翻翻白眼,“不對。”

“那一定是黃色了。”

“不對。”

“難道是紅色的?”

好搖搖頭,放開遮住他雙眼的手。“我放棄了。”她誇張地揚聲喊,“是粉紅色,粉紅色。”她再次強調。

“很接近嘛!”喬雲瞪著那叢開得十分燦爛的粉紅色花朵。

她瞪他一眼,“只要稍微有些色彩概念的人,都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粉紅色跟紅色的區別。”

“我看不出我有記得它們是什麼顏色的必要。”喬雲不服氣地。

“這表示你是一個完全沒有生活情趣的人,”她點點他俊挺的鼻子,“竟然連種在你書齋外的花是什麼顏色的都弄不清楚。你從不停滯不前下來欣賞你周遭的世界嗎?”她義正辭嚴地教訓他,“用你的心去感覺這個世界,喬。”

“是。”喬雲的反應是向她行了個舉手,戲謔地答道,“我會記住教授的教導的。”

夕顏輕扯唇角,想起當時的事令她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甜蜜的微笑。

“在想什麼?這麼開心?”喬雲略帶少啞的嗓音輕拂過她的耳際。

“你醒啦?”她輕柔地。

“嗯。”他自背後環住她纖細的腰,夕顏輕輕將頭靠在他胸膛。

“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來這裏的事。”她輕聲問他。

他揚起一陣渾厚低沈的笑聲,“當然。”

“那時候我問你有關門口的花,你完全答不出來。”她的語氣嘲謔。

“我現在可是大有改進哦,教授。”他的語音帶著笑意,“要不要我再回答你一次?”

“你說說看。”她旋過身子,藍眸直盯著他。

“是忍冬花。最靠近門的那一叢是粉紅色的,然後是淺黃色的,再來是白色帶著桃紅斑點。”喬雲毫不猶豫,流暢地說道:“我還可以告訴你旁邊的花園裏都種了些什麼花。一進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大叢漂亮的黃玫瑰,再來是——”

夕顏凝望著他,不知為何有一股想哭的衝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喬,你要記住哦,”她伸手輕輕撫著他的臉龐,“不論以後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可以封閉自己的心靈,要和這個世界溝通,要——”

“用心感覺這個世界。”他替她接下去,碧眸閃著耀眼的光芒。

“對。”她輕輕地吐氣。

“我會的。”他低垂下頭,吻住她柔軟的櫻唇,“而且我要和你一起去感覺,一起去欣賞這個美好的世界。”他語音沙啞地許諾。

夕顏低垂眼簾,承接著他溫柔的吻。

一顆珠淚悄悄地自她眼睫滑落。

☆☆☆

當夕顏回到迎賓樓時,一路上遇到的每個人,包括門口的憲兵及屋內的僕役都對她投以奇特的目光,許多人唇邊還抿著笑意。

難道因為她昨夜一夜未歸,所以引起了眾人注目?

開玩笑,她已經是成年女子,一夜未歸不值得他們如此大驚小怪吧?

在道金色樓梯,她抓到百合。

“百合,”她問這名平素與她交情不錯的侍女,“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百合眨眨眼,清秀的臉上滿是調皮的笑意。“什麼事?”她佯裝不解。

“別捉弄我了,”夕顏瞪她一眼,“就是你們這些人臉上奇怪的表情啊!”

“這個啊,”百合掩嘴輕笑,“公主正想見你,你問她就會明白的。”

夕顏一陣怔忡,下意識地上了樓梯,來到麗薇的房間。

麗薇見到她的神情和那些人如出一轍。

“怎麼連你也這樣看我?”夕顏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麗薇逸出一串鈴般清脆的笑聲,美麗的紫眸閃著興味的光芒,直盯著她。

“夕顏,你昨認好象沒回來嘛!”

“原來你們真是為了這件事在大驚小怪!”夕顏不敢置信地搖搖頭。

“這件事是沒什麼,”麗薇嘲謔地,“問題是和誰在一起呢?”

夕顏湛藍的美眸掠過一比異樣的光彩。

“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是人人都曉得哦!”麗薇若有所指地。

“怎麼會?”

“你一定沒注意新聞吧?”

夕顏秀眉一揚。

麗薇美豔的唇角泛著笑意,拿起一具遙控器輕輕一按,房內其中一面牆便由粉紅色轉成透明,變成一面大型熒幕。

“這是奧斯汀星球報昨晚的頭條。”麗薇連聲音都帶著笑意。

夕顏瞪著熒幕上出現的影像,不禁一愣。

熒幕中央是一幅巨型照片,主角是她和喬雲,地點是首都電臺的攝影棚。

照片裏喬雲正低頭凝視她而她則微仰螓首,兩人眸光交纏著,似乎滿溢著柔情蜜意。

新聞標題以粗黑的字體強調著:“俊逸出塵的皇太子與清麗無雙的好官情火暗燃?”

光看這戲劇性十足的標題就可以想像內容的精彩程度。

夕顏長聲歎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花邊新聞的女主角。

“還有你跟喬雲一塊照顧那中年婦女的場面也上了所有電子新聞媒體。”麗薇嘲弄她,“滋味很特別吧!”

“如人飲水。”她無奈地輕扯唇角。

“以是一名奧斯汀諺語?”麗薇好奇地。

“意思是這種滋味只有自己明白。”她微微苦笑。

“的確。”麗薇贊同地頷首。

夕顏走近一張擺著一壺熱奶茶的茶幾,替自己倒了一杯。

“我很佩服那些記者挖新聞的熱情。”她啜了一口香醇的奶茶。

“所以你明白今天大家一見到你就忍不住偷笑的原因羅!”

夕顏不答話,只是吐了一口長氣。

“你跟喬雲究竟進展到什麼樣的程度了?”麗薇盯著她。

夕顏將杯中奶茶一口飲盡,走近麗薇房內一道落地長窗前,若有所思地凝望著窗外,至今她還能深深地感受到今早自他懷裏醒來,乍見他熟睡的容顏時心中的柔情萬縷。

她從未見過那樣的他。平時總是一副成熟穩重模樣的他,睡顏竟然流露出一股孩童般的純真,讓她驀然自內心深處升起一種母性的感覺。

她希望時光能凝住不動,讓她永遠都這樣躺在他溫暖的懷裏,凝望著他毫無防備的睡顏。

和喬雲進展到什麼樣的適度了?聽見麗薇這樣問她令夕顏不禁自嘲地輕扯唇角。他不僅得到了她的人,竊走她一顆芳心,甚至控制了她的理智。

只要他在她面前,她就無法阻止自己一雙眼眸跟隨著他的一舉到動。

“你不用說我也明白,”見刀子遲遲不開口,麗薇秀眉微揚,“你已經深陷情網不可自拔了。”語氣是嘲謔地,“至於他呢,恐怕也已經開口求婚了吧?”

夕顏猛然旋身,一雙水漾著訝異的波光。

麗薇的眸光則射向她的右手,唇邊泛著訝異的波光。

夕顏下意識地舉起手,瞥了上面的藍寶石戒指一眼。

“原來你早就注意到了。”她淡淡地微笑。

“這麼美麗奪止的戒指要想忽略也很難。”麗薇微笑道,“真高興你的初戀就能如此完滿。”

是嗎?夕顏的心一緊,為何她總有一種不安定的感覺呢?仿佛這一切不過是一聲南柯之夢而已。

“比起你來,我可就沒那麼幸運了。”麗薇忽然歎了一口氣。

夕顏聞言,立刻將眸光調向她,“怎麼回事?”

“正如你所預料的,”麗薇語調悠然,“我果然無法抵擋侯爵的魅力。”

夕顏大驚,“他對你做了什麼?”

“你別誤會,夕顏。”麗薇連忙搖手,“艾略特他什麼也沒做,甚至連個暗示也沒有。”她停頓兩秒,低垂眼簾,“是我自己陷下去的。”

“我一直以為憑自己在社交圈打滾多年的經驗,絕不會無法應付他的。沒料到——”她自唇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微笑,“人算不如天算。”

“哦,麗薇。”夕顏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得輕擁住她。

“不必同情我,夕顏。”麗薇輕聲說道,“這樣的經驗能令我更成熟一點,不是嗎?”

夕顏微微一笑,“你是這麼一個秀外慧中、又善體人意的女人,艾略特是瞎了眼才放過你。”

麗薇禁不住逸出一串輕笑,自她懷裏退開,紫眸清亮地盯著她,“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友,夕顏。”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請進。”麗薇語音清柔。

進門的是百合,她對兩人微微行了個禮。

“有什麼事嗎?”

“今井小姐的TV電話。”

“是哪一位?”

“是一位杜先生。”

杜先生?夕顏呼吸一窒,難道是杜長風?

“接到我房裏。”

☆☆☆

熒幕上映出來的果然是杜長風那張蒼老的臉龐,一雙黑眸依舊銳利地盯著她。

“有何指教?”她語音冰冷。

“我們已經行動了。”他宣告著。

夕顏不動聲色,緩緩掃了他一眼。“何必告訴我?”

“我們一群人已經決定要效忠您,希望公主與我們並肩作戰。”他慢條斯理的一句話仿佛是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在夕顏心中爆裂開來。

“別開玩笑了,我跟你們這些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激烈地駁斥他。

“殿下是為了私情才拋棄複國的責任吧!”杜長風的語氣是不以為然的。

“什麼意思?”

“我在電子報紙上看見您的照片了。”

“那又如何?”夕顏神情森冷,結凍的藍眸直視著杜長風。

“殿下不該墮入那小子的魔掌。”他指責著。

“笑話。”她泛起一抹冰冷得足以令任何人打顫的微笑,“你們這些人才真是墮入權力欲望的魔障。”

“我們是真心想擁護殿下復興新蘭奧帝國的。”他揚高聲調。

“或者只是因為你們內部產生矛盾,想利用我對付喬治•威廉?”她淡淡一句。

杜長風為她不尋常的敏銳一驚。 公主殿下果然非普通人物,正是他們需要的領袖。若能得她號召群雄,必可爭取更多的支持。

“這雖然是原因之一,”他毫不在意地微笑,“但公主的氣度亦真正折服了在以。我願向殿下效忠。”

“我可不想淌這渾水。”夕顏輕扯嘴角,語氣諷刺意味十足,“你們最好別妄想此次叛變會成功。”

杜長風臉色驀地刷白,“難道殿下將我閃的計劃告訴那小子了?”

“不用我告訴他,”夕顏微笑,語氣嘲弄,“他和軍神早就料到了。”

“沒關係。”杜長風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臉色一下子便恢復正常,“就算他們擔早防備也無所謂,只要我們幹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軍神,恐怕他們整個軍力配置就會大亂了。”他冷笑道。

夕顏一怔,“你們派人暗殺他?”

“沒錯。”

“你們——”夕顏氣得無法自口中吐出完整的句子,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公主想去警告他嗎?”杜長風微微一笑,“恐怕已經太遲了。”

夕顏不理會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房間。

“您最好仔細考慮一下,加入我們。”杜長風蒼老的嗓音自背後追上了她。

心急如焚的夕顏卻早已聽不見任何聲音。她不斷地在內心祈禱著,請求上帝讓她能及時趕到。

她不敢想像軍神真的被暗殺的後果。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0:38


星際軍事指揮中心。

這棟有一百層樓高的黑色花崗岩建築是奧斯汀行星聯盟軍的首腦部分,負責管理聯盟軍十二支宇宙艦隊以及六大星際要塞。

今天的指揮中心忙碌異常,到處可見穿著聯盟軍制服的人影迅速地奔波來往。

因為應在數個小時前,各邊境地行星紛紛傳來了叛亂的消息,打著復興前朝的旗幟。

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神經繃緊。

每一層樓的牆面都已轉成巨型的監控熒幕,方便工作人員隨時監視各地各艦的戰況。

至於聯盟軍的三巨頭——宇宙艦隊總司令長官普羅汀一級上將、參謀本部總長米契爾一級上將、以及大靖帝國軍務尚書久保田上將,是都聚集在最頂樓的總指揮部,透過中央通訊衛星的傳送一齊盯著前線的作戰情況。

一直到今天他們才算真正服了皇及子與賀星揚那兩個年輕人,沒想到他們料事如此之準。

“太子殿下人呢?”普羅汀問著侍立在一帝的副官。

“報告總司令,殿下似乎是到他私人的會客室了。”副官恭謹地回話。

“會哪個客?”普羅汀皺眉。

“下官不清楚。”

“你們看那是怎麼一回事?”久保田忽然指著熒幕的一角問道。

“那是第七艦隊。”普羅汀隨著他指的方向將目光調向那裏,忽然臉色一白,“羅斯比爾這傢夥,竟然倒戈了。”他恨恨地詛咒一聲,急忙吩咐身旁的副官,“快去通知殿下。”

“是,長官。”

“夕顏,你怎麼來了?”

當喬雲接獲書官的通知,告訴他夕顏來這裏求見他時,他還不敢相信呢!如今果見夕顏亭亭玉立的身影亭亭玉立的身影佇立在會客室裏,他的心中開始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夕顏唇色發白,語音則微微顫抖。

“什麼事這麼急,非跑到這裏來告訴我不可?”他微笑問她。

“賀星揚有生命危險。”

喬雲一驚,捉住好纖細的肩搖晃著,“你說什麼?”

“有人要暗殺他。”她低垂眼簾,不敢看他如此焦急的神色。

“你說清楚一點。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他大聲質問。

“我等會兒會告訴你,你先——”她的話音破碎,“你先聯絡他她嗎?我怕——再遲就來不及了。”

喬雲放開她,奔至全客室裏長桌前,迅速按了幾個按鍵。

“要接上第十艦隊艦橋上熒幕需要兩分鐘左右。“動作完畢後,他揚首望著她,仿佛在等待好怕解釋。

“我——“夕顏禁不住倒退兩步,委實無法啟齒。

就在此時,一位肩章上釘著兩顆星星的中校軍官與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同時急奔進來。

“殿下,第七艦隊倒戈了,總司令請你上去。“中校首先開口。

喬雲輕扯嘴角,“羅斯比爾嗎?”他搖搖頭,揮手要中校退下,“我這兒有更重要的事,待會兒再過去。”

相較於星揚危險,第七艦隊的叛變不過是小事一樁。

“殿下,”著黑色西裝的秘書官卻帶來了更令他震驚的消息,“靖平宮那邊說皇帝陛下急病發作,昏倒了。”

“父親他——”他毫不猶豫,迅速揚聲喊,“立刻回宮。”

臨出門前,他回眸看了夕顏一眼。

夕顏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頷首,“你放心,我會警告他的。”

喬雲走後不久,熒幕就接通了。

夕顏深吸一口氣,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

喬立是因為一時心情激動才會發病暈過去的,當喬雲趕到時,他已經醒轉了。

“父皇,您覺得怎樣?”喬雲握住父親的手,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了,兒子。”躺在床上的喬立虛弱地微笑,“我真不中用,是不是?”他自嘲著。

“別這樣說,父皇。”喬雲替他調整著枕頭,“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情況到底怎樣了?”喬立的目光緊盯著兒子。

“沒問題的,父皇,”他不想令老人家擔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喬立點點頭,沈默數秒,“我看我還是及早把帝位傳於你吧!”

“父皇——”

喬立打斷了他,“我也老了,不想再為這些事煩心了。”他悠然長歎,“現在的我只想清靜地度過我的餘生。”

“您快休息吧,暫別想這些事。”喬雲硬擠出一抹微笑,“反正我是您唯一的兒子,跑不掉的。”

“說得也是。”喬立微微一笑,“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回軍事指揮中心去吧,那邊一定更需要你。”

“等您入睡了我就走。”

喬立微微頷首,合上眼簾。

☆☆☆

和第十艦隊通訊完畢後,夕顏頓時氣力全失,滑坐在地。

有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她只是失神地坐在空無一人的會客室裏,一動也不動。伴著她的,是一定的寂靜。而她的心,則是全然的黑暗。

直到一個挺拔的身子在她面前形成一道陰影,她才恢復了意識。她深吸一口氣,仰起頭。

“星揚沒事吧?”喬雲的語音微微顫抖著,似乎很怕聽到壞消息。

“他受傷了,”她的聲音好輕好輕,“醫官已經在為他動手術。”

喬雲閉了閉眼,平穩著微促的氣息。他告訴自己,好友不會有事的。然後,他將注意力轉向夕顏,“你準備好要告訴我一切了嗎?”他靜靜地凝視她。

夕顏一雙原是清亮動人的藍眸空幽幽地對著他,“你不是一直在找前朝的公主嗎?”她緩緩地開口。

他雙眉齊揚,等她說下去。“就是我。”

“什麼?”

“我就是納蘭夢顏。”她清清楚楚地說。

喬雲震驚地退後數步,不敢置信的,“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她別過頭。

“我不相信,”他雙手扶住長桌,低頭瞪視著桌面,“我不相信。”他再重複一遍,語音暗啞。

“我是納蘭夢顏,”她低聲卻清晰地繼續,“所以我對皇宮的一切了若指掌。我知道宴會廳裏有一間陷密的房間;我知道‘梅琳皇后’那副畫原檔該掛在哪里。”她字字句句仿佛在撕裂喬雲和自己的心,“我甚至可以告訴你望梅台底下有一條秘道,因為我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那一年我才十歲——”

“不要說了!”喬雲大吼,伸出右拳用力捶了一下桌面。他忽然轉頭,銳利的眸光直直射向夕顏,“你真是納蘭夢顏?”

夕顏默默點頭。

喬雲仰天長嘯一聲,一步步地走近她。“所以你是為了複國才接近我的,是不是?你只是想利用我,是不是?你甚至設計讓我愛上你,她讓我對你毫無防備,是不是?”他不停地質問她,聲音裏滿是憤恨,“看來我像個傻瓜似地被你耍得團團轉,你是不是很得意?”

“不是,不是的,”她猛然起身,不停地搖頭,“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你告訴我啊!”他捉住她的肩,用力搖晃,“你欺騙我也就罷了,你的手下竟然還殺傷了我的朋友!我警告你,星揚若是平安無事就算了,他要是有個萬一”他冷冷地凝住她,咬牙切齒,“我會殺了你,我會殺了你們全部。”

他陰沈的目光令她直打抖,一雙美眸亦迅速滿溢珠淚。

“喬,你誤會了,”她拚命地解釋,“這件事與我無關啊!”

他冷哼一聲,“那請你告訴我,納蘭公主,”他強調著她的頭銜,“你是如何得知星揚會被暗殺的消息呢!”

“是一個叫杜長風的舊貴族。你相信我,我原先並不認識他的。”她懇求地盯著他。

“那這位杜長風為何會透露給你這個重大的消息呢?”他的語氣依舊森冷。

“他是,他想要——”夕顏急得幾乎無法順暢地說話,“他想勸我加入叛亂軍。”

“你不是早就是他們的一分子了嗎?”他嘲弄地盯著她。

“不是的,領導他們的是喬治•威廉,我事先一點也不知情啊!”

他輕扯嘴角,“你是什麼時候知情的?”

夕顏低垂眼簾,“昨天。”她輕聲加上一句,“在電視臺的時候。”

“難怪你那時的臉色會那麼白,原來是心虛的關係啊!”

夕顏實在他充滿諷刺的語氣,“喬,你還不明白嗎?”她抑不住決堤的淚水,藍眸絕望地望著他,“就是因為我大受震驚,昨天才會那麼反常啊!我不敢相信他們找到了我,又想利用我的名義發動政變,所以才會六神無主啊!我一直想告訴你這件事,卻又不敢告訴你,因為我怕你會不諒角我,我怕失去你啊!”她見喬雲的神情有了一絲遲疑,眸光亦不再那麼冰冷,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你相信我,對不地?你昨晚說過你會永遠相信我的。”她尋求著他的反應。

喬雲放開她的肩,“你說的是真的?”他在腦海裏迅速凝思著她的話。

夕顏拚命點頭,“真的,是真的,我可以——”

“公主殿下何必如此犧牲自己?”一陣自門口傳來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他們同時轉頭。

“杜長風,是你!”夕顏瞪視著杜長風著一身聯盟軍制服的身影,“你怎麼混進來的?”

杜長風反手鎖上了門,“殿下太小覷我的能力了,要騙過這些聯盟軍笨蛋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他對他們微笑。

“你就是杜長風!”喬雲眼光銳利,語氣冰冷。

“正是在下。”他嘲諷地向喬雲一鞠躬,“我該怎麼稱呼他呢?公主。”他頓了一會兒,聳聳肩,“就說是被利用的傻瓜吧!”

“杜長風,”夕顏急怒攻心,身了一陣搖晃,“你,你——”

“殿下不必緊張,”杜長風掏出一把微粒子光束槍,朝他們晃了晃,“現在喬雲的生命已在我們掌握之中,你大可不必再演戲敷衍這小子。”

他究竟想做什麼?他為什麼要說這些挑撥離間的話!

“我沒有演戲。”她激動的駁斥他。

喬雲瞥了夕顏激動的神情一眼,“演戲的是你吧?杜長風。”他懶洋洋的腔調令夕顏一陣安心,“你想用這種方式強迫夕顏加入你們的行動嗎?”

“強迫?”杜長風驀地仰天狂笑,黑眸閃著不尋常的光芒,“那是公主殿下告訴你的嗎?”他開始一步一步走向他們,兩人皆以戒備的神情緊盯著他。

他揮揮手中的光束槍,將槍頭對準喬雲,“你過去另一邊。”他命令著。

喬雲只是冷冷地瞪著他,沒有移動半步。

“真不怕死!”他搖搖頭,瞥了夕顏一眼,“公主,你勸他過去吧!否則我可真要開槍了。”仿佛欲證明他的話似的,他輕輕拉開保隊栓。

一聲清脆的聲響令夕顏心神大亂,“喬,你就過去吧!”她墾求著。

焦急的語氣令喬雲的心一緊,他點點頭,果然移動了身子。

杜長風見他一走出聽力範圍立刻低聲威脅夕顏。

“照我話做,否則——”他意味深長地瞥了喬雲一眼。

夕顏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她輕合眼簾,兩道清淚滑下瑩潤的雙頰。

她就要失去喬雲的愛了。

“公主,這傢夥已經威脅不了你了,”杜長風得意地揚高音調,“你就才實告訴他一切吧!”

“你要我說什麼?”

“告訴他你是我們的領袖,接近他不過是想利用他而已。”

“你都說了,我何必還多費唇舌?”她直視前方,不敢接觸喬雲的眼神。

“別擔心,殿下。我們都決定效忠你,”他微笑,仿佛真在向她保證,“喬治•威廉不成氣候的。”

她冷哼一聲。

“我們走吧,公主。”他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往門口帶,手上的光束槍依然對準喬雲。

“對了,順便告訴你,傻小子,”當他們走近門口時,杜長風忽然又補上一句,“我們公主今天之所以跑來這裏只不過是想讓我混進來而已,可不是為了那個寶貝軍神。”

“夕顏,是真的嗎?”喬雲輕聲問道。

他絕望的語氣令夕顏心碎,她深吸口氣,別轉開頭,“是的。”話方出口,便已明白自己親手將一段感情給葬送了。

“我不相信。”喬雲神情略帶激動,“你對我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你沒那麼會演戲,對不對?”

夕顏幾乎要奔向他,“喬——”

杜長風硬拉住她,“公主殿下的確是入了你這小子的魔障了,不過她是納蘭氏的皇裔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他銳利的眸光自喬雲身上轉向夕顏,“為了複國,你會恢復理智的,是不是?公主。”

她該說什麼?她又能說什麼?喬雲的生命正在這個老人的掌握之中埃

夕顏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請你原諒我的選擇,喬。”

喬雲沈默許久,“我明白了。”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悲是怒。

“你明白最好。”杜長風一陣長笑,手指緩緩扣下板機,意圖殺了喬雲。

但他卻怎麼也想不到這是他一生最後一次得意的笑。

在他笑聲尚未結束的時候,一道藍色的粒子光束準確地貫穿了他的心臟結束了他的生命。夕顏愣在原地,愕然地看著他血流如注地倒地。

“你沒想到我拔槍的速度如此之快、槍法又如此之準吧!”喬雲語調悠然“納蘭公主。”

夕顏緊閉雙眸,這下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方才那些話都是他強迫你說的吧?”他鋒銳的話語象一把利刀,割得她心淌血。

她搖搖頭,已經累得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你會相信嗎?”

“你以為我真是個傻子嗎?”他自嘲地向掀唇角。

“那我再說什麼也沒有用。”她輕聲道。

“你是因為和喬治•威廉之間有了矛盾才想要接近我吧?”

她閉了閉眼,“隨便你怎麼說。”

她已經不在乎了。

“你想殺了我是嗎?藉以爭取他們對你的認同,對不對?沒想到卻陷入我布下的‘魔障’,他諷刺地,”真是始料未及。“

她默然不語。

“你說話啊,”他忽然狂怒,雙眸兇狠地盯著她,“你難道連一句辯解的話也沒有?”

“你既然打定主意不相信我,我多說何益?”她別轉過頭。

喬雲無法置信地瞪著她。

她竟連一句辯解的話也沒有!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都是假的!那些心靈相契、情投意合的感覺,都是他想像出來的?她曾經說過愛他的話,只不過是欺騙他的謊言?她甚至還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他,難道那個充滿激情的夜晚也只是她精心策劃的一出戲?

而他卻天真地以為這美好的一切都是真的,被這個女妖耍得團團轉!

他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而她,他相信她如此精湛逼真的演戲絕不輸史上任何一位影后!

“你這個美麗的騙子。”喬雲嗓音沙啞地,他走近她,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這麼美麗,這麼動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他驀地低頭吻住她,輾轉吸吮著她誘人的櫻唇。

夕顏心甘情願承受著他狂暴卻熱情的吻,淚水象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自眼眶滑落。

良久,喬雲終於放開她,雙眸無神地凝住她。

“喬,你相信我好嗎?”她語音哽咽,“我真的——真的是愛你的。”

喬雲自唇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波紋,“你或許愛我,但更愛權力,我只是你用來取得權力的踏腳石而已。”

“不是這樣的。”她語聲低啞。

“一切都結束了。”他輕聲地。

“沒有沒有。”她仰頭凝望他,長睫可憐兮兮地顫動著,怯怯地伸手碰觸他。

他輕輕拿開她的手,退後幾步,“你走吧!”他漠然地望著她。

“走?”她茫然地。

“離開我的視線,離開奧斯停”

她不明白他的話,“我不走。”

“我說過最痛恨欺騙我的人,請你離開我的視線。”他冷冷地。

“我不走。”她依然是這句話。

“你不走想留在這裏接受審判嗎?”他忽然卸下冷漠的面具,朝她大吼大叫著。

“我不走,”她執拗地,“我沒有參與政變。”

“你是納蘭夢顏!”喬雲死瞪著她。

光這一點就足以定她死罪。

似乎過了一世紀的漫長時間,他才又開口,“算我求你,你就快離開這裏吧!”他頓了一會兒,“我會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夕顏怔怔地凝望著他。

喬雲猛然背轉過身,詰音不可自抑地顫抖著,“快走吧!我已經拋棄了我身為皇太子該負的責任,背棄了我國人民。難道你還要我拋棄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嗎?”

夕顏無法置住地搖搖頭,“你真的一點也不相信我?”

“對。”

喬雲斬釘截鐵的回答令她神我黯然,她脫下他為她戴上的藍寶石戒指。

她給了他她的人、她的感情,還有她全部的真心。而他回報刊她的不過如此,竟然連最起碼的信任都做不到。

她何必再繼續待在這裏自討沒趣呢?

“還你。”她簡潔地,移身至他面前,想把戒指遞給他。

他諷刺地微笑,“不必了。這原本就是你家的東西,不是嗎?”他停頓兩秒,語氣轉達為自嘲,“我竟然拿原本就是你的東西送給你,多可笑!”

她深吸一口氣,“我從不認為這是屬於我的,就連你把它送給了我,它到頭來依舊不是我的。”她的語氣充滿悲哀。她把戒指留在桌上,靜靜地旋身離去。

在出門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凝住了腳步。

“我很遺憾我們是這樣結束的,喬。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她頓了兩秒,語音輕柔,“我很高興能與你相識,我不後悔。”

語畢,她重新舉步,走出喬雲的生活。

回到迎賓樓的夕顏只面無表情地對麗薇丟下一句話,“一切都結束了。”

然後她便開始收拾行李。

麗薇愣愣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明白這位好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銀河曆四二0年七月

奧斯汀行星聯盟歷時不到兩個月內亂順利平定,首腦喬治•威廉亦於不久後落網。

同年八月

大靖帝國皇帝喬立將皇位傳予獨子喬雲,退居太上皇,不問政務。

帝國歷史進入新的一頁。

☆☆☆

雲石軒

“如果我們不是從小認識,我會以為你是個毫無感情的人。”艾略特倚在門邊,盯著正埋頭批公文的好友,“夕顏走了,你竟然還能如此若無其事地繼續處理政務,你沒有心嗎?喬,你對她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喬雲對他質問的回應是繼續批閱另一份文件。

“喬!”艾略特揚高了語調,“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那你要我怎樣?”喬雲忽然爆發了,卸下了近日一直戴在臉上的漠然面具,“她是前朝的公主,接近我的目的是為了利用我,你要我為了這種女人拋下我對國家及人民的責任嗎?”

“去他的責任!那和感情是兩回事!”艾略特亦毫不客氣地頂回去,“就因為她是前朝公主,你就要棄她如敝屣嗎?”

“不是我棄她敝屣,是她自己的選擇。她為了權力欲望寧願葬送我們的感情!”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在當我的妻子和帝國皇帝之間,她選擇了當皇帝!”

“我不相信。”

“是真的。”

艾略特怔怔地望著好友,“夕顏竟會是這種女人?”他喃喃地,語氣滿是不敢置信。

“相信我,”喬雲自嘲地,“我也不相信自己竟會愛上這種女人呢!”

“哦,喬——”艾略特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別同情我,”喬雲語聲暗啞地,“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因,該有勇氣承受後果。”

“什麼因果!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麼?”賀星揚充滿不贊成的語音忽然插入。

艾略特訝然回頭,“什麼時候來的?星揚。”

“來了好一會兒了。”賀星揚緊抿著唇。

“我們是在講座今井夕顏——”艾略特試圖解釋。

“我知道,”賀星揚打斷了他,“我聽見了。”將目光調向喬雲,“你趕走夕顏!”

“是的。”

“因為你以為她是此次政變的主謀?”

“沒錯。”喬雲神情冷肅。

“你該死的是白癡嗎!竟然不做任何調查就妄下結論!”賀星揚幾乎是在咆哮,“她跟這次政變一點關係也沒有!”

喬雲冷冷牽了一下唇,“你怎能確定?”

“杜長風的兒子告訴我的。”

“誰!”

“杜如風。”

“就是那個企圖暗殺你的人?”

“沒錯。他告訴我他們在策劃政變時,根本還找不到納蘭夢顏的人,是進行到一半時才找到的。所以夕顏根本不可能是為了複國才接近你。”

“你相信他的話?”喬雲語調諷刺。

“而你寧願相信杜長風的話?”賀星揚的語調同樣諷刺。

“我——”

“枉你口口聲聲說愛她,竟然連信任她都做不到,卻寧可去聽旁人挑撥離間。”

喬雲臉色一陣蒼白,他想起夕顏那晚在這裏說的話。

“不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你都相信我?”

難道她預料到會發生那種事,所以那晚才會說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因為她知道當她對他承認她身世時,他必然不會相信她。

所以才會用那種又是絕望又是懇求的語氣請他務必要信任她。

難道——他真的誤會她了?

“我勸你快點去找她,向她道歉。”賀星揚若有深意地說道。

“向她道歉?”

“對,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

“後悔一輩子?”

“老天,我難道是在對一隻鸚鵡說話嗎?”賀星揚翻白眼,“你身為堂堂皇帝,反應竟遲鈍至此!”

“你說得對,星揚,”喬雲喃喃地,似乎根本沒聽見他尖刻的諷刺,“我馬上飛去對荷找她。”他驀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他的私人書齋,“現在就去!”

在他身後,賀星揚和艾略特交換了一個微笑。

☆☆☆

聖荷行星

今井未來凝望著坐在花園長椅上,正低頭讀書的女兒。

“她今天怎麼樣了?”今井純來到妻子身後,輕聲問道。

“精神好多了。”

“嗯。”今井純點點頭,“沒想到她不過到奧斯汀兩個禮拜就發生了那麼我事。”

“要不是他來找她,我們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們這麼做對嗎?”今井純喃喃地。

“我不知道,”今井未來拭著淚,“我也不確定。”

“那小子看來很愛她。”

“可是他是一國之君啊!我希望夕顏過平凡一點的生活,”今井未來心碎地低喊,“我不希望她又得回去那種充滿爭權奪利環境,我希望她平凡一點,有一個平凡的快樂家庭,一個平凡的丈夫,一群平凡的小孩——”

“我明白,我明白。”今井純拍著妻子的肩,安慰著她。

“她如果知道了,會不會恨我?”今井未來揚起沾濕的長睫,可憐兮兮地望著丈夫。

“她會瞭解的。相信我,她會瞭解我們的一番苦心。”

花園裏,今井夕顏忽然站起身,朝他們走來。

今井未來連忙拭幹淚。“有什麼事嗎?”她強自綻開一朵微笑。

“我想出門旅行一陣子。”夕顏淡淡地微笑。

“旅行?”

“嗯。”

今井夫婦交換了一眼,或許讓女兒出站散散心的確是助她忘了那段感情的良方。

“想去哪兒呢?。夕顏。”

她聳聳肩,“或許到聖保羅行星去看看吧!”

“好,”今井未來溫柔地應聲,輕擁女兒一下,“打算什麼時候去?我替你收拾行李。”

“明天。”夕顏輕聲回答,回應母親的擁抱,然後輕輕掙脫,“我先回房了。”

“夕顏,”今井純叫住她,“你——還好嗎?”

夕顏回眸,湛藍的眼瞳澄澈,“我很好,爸媽別擔心。”她微微一笑,“因為我已經想通了。”

“想通了?”

“對,我想通了。”她舉步上樓,在樓梯間凝住了腳步。

室外燦爛的陽光秀過窗戶,在光潔的地板上形成數道漂亮的七彩。

夕顏轉頭,凝睇著窗外蔚藍天光,唇角勾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我想通了,喬。”她對著浮在空中一對碧綠眸子說道,“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找我的。——一定會的。”她再次強調,仿佛借此說服自己。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0:50


星際軍事指揮中心。

這棟有一百層樓高的黑色花崗岩建築是奧斯汀行星聯盟軍的首腦部分,負責管理聯盟軍十二支宇宙艦隊以及六大星際要塞。

今天的指揮中心忙碌異常,到處可見穿著聯盟軍制服的人影迅速地奔波來往。

因為應在數個小時前,各邊境地行星紛紛傳來了叛亂的消息,打著復興前朝的旗幟。

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神經繃緊。

每一層樓的牆面都已轉成巨型的監控熒幕,方便工作人員隨時監視各地各艦的戰況。

至於聯盟軍的三巨頭——宇宙艦隊總司令長官普羅汀一級上將、參謀本部總長米契爾一級上將、以及大靖帝國軍務尚書久保田上將,是都聚集在最頂樓的總指揮部,透過中央通訊衛星的傳送一齊盯著前線的作戰情況。

一直到今天他們才算真正服了皇及子與賀星揚那兩個年輕人,沒想到他們料事如此之準。

“太子殿下人呢?”普羅汀問著侍立在一帝的副官。

“報告總司令,殿下似乎是到他私人的會客室了。”副官恭謹地回話。

“會哪個客?”普羅汀皺眉。

“下官不清楚。”

“你們看那是怎麼一回事?”久保田忽然指著熒幕的一角問道。

“那是第七艦隊。”普羅汀隨著他指的方向將目光調向那裏,忽然臉色一白,“羅斯比爾這傢夥,竟然倒戈了。”他恨恨地詛咒一聲,急忙吩咐身旁的副官,“快去通知殿下。”

“是,長官。”

“夕顏,你怎麼來了?”

當喬雲接獲書官的通知,告訴他夕顏來這裏求見他時,他還不敢相信呢!如今果見夕顏亭亭玉立的身影亭亭玉立的身影佇立在會客室裏,他的心中開始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夕顏唇色發白,語音則微微顫抖。

“什麼事這麼急,非跑到這裏來告訴我不可?”他微笑問她。

“賀星揚有生命危險。”

喬雲一驚,捉住好纖細的肩搖晃著,“你說什麼?”

“有人要暗殺他。”她低垂眼簾,不敢看他如此焦急的神色。

“你說清楚一點。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他大聲質問。

“我等會兒會告訴你,你先——”她的話音破碎,“你先聯絡他她嗎?我怕——再遲就來不及了。”

喬雲放開她,奔至全客室裏長桌前,迅速按了幾個按鍵。

“要接上第十艦隊艦橋上熒幕需要兩分鐘左右。“動作完畢後,他揚首望著她,仿佛在等待好怕解釋。

“我——“夕顏禁不住倒退兩步,委實無法啟齒。

就在此時,一位肩章上釘著兩顆星星的中校軍官與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同時急奔進來。

“殿下,第七艦隊倒戈了,總司令請你上去。“中校首先開口。

喬雲輕扯嘴角,“羅斯比爾嗎?”他搖搖頭,揮手要中校退下,“我這兒有更重要的事,待會兒再過去。”

相較於星揚危險,第七艦隊的叛變不過是小事一樁。

“殿下,”著黑色西裝的秘書官卻帶來了更令他震驚的消息,“靖平宮那邊說皇帝陛下急病發作,昏倒了。”

“父親他——”他毫不猶豫,迅速揚聲喊,“立刻回宮。”

臨出門前,他回眸看了夕顏一眼。

夕顏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頷首,“你放心,我會警告他的。”

喬雲走後不久,熒幕就接通了。

夕顏深吸一口氣,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

喬立是因為一時心情激動才會發病暈過去的,當喬雲趕到時,他已經醒轉了。

“父皇,您覺得怎樣?”喬雲握住父親的手,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了,兒子。”躺在床上的喬立虛弱地微笑,“我真不中用,是不是?”他自嘲著。

“別這樣說,父皇。”喬雲替他調整著枕頭,“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情況到底怎樣了?”喬立的目光緊盯著兒子。

“沒問題的,父皇,”他不想令老人家擔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喬立點點頭,沈默數秒,“我看我還是及早把帝位傳於你吧!”

“父皇——”

喬立打斷了他,“我也老了,不想再為這些事煩心了。”他悠然長歎,“現在的我只想清靜地度過我的餘生。”

“您快休息吧,暫別想這些事。”喬雲硬擠出一抹微笑,“反正我是您唯一的兒子,跑不掉的。”

“說得也是。”喬立微微一笑,“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回軍事指揮中心去吧,那邊一定更需要你。”

“等您入睡了我就走。”

喬立微微頷首,合上眼簾。

☆☆☆

和第十艦隊通訊完畢後,夕顏頓時氣力全失,滑坐在地。

有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她只是失神地坐在空無一人的會客室裏,一動也不動。伴著她的,是一定的寂靜。而她的心,則是全然的黑暗。

直到一個挺拔的身子在她面前形成一道陰影,她才恢復了意識。她深吸一口氣,仰起頭。

“星揚沒事吧?”喬雲的語音微微顫抖著,似乎很怕聽到壞消息。

“他受傷了,”她的聲音好輕好輕,“醫官已經在為他動手術。”

喬雲閉了閉眼,平穩著微促的氣息。他告訴自己,好友不會有事的。然後,他將注意力轉向夕顏,“你準備好要告訴我一切了嗎?”他靜靜地凝視她。

夕顏一雙原是清亮動人的藍眸空幽幽地對著他,“你不是一直在找前朝的公主嗎?”她緩緩地開口。

他雙眉齊揚,等她說下去。“就是我。”

“什麼?”

“我就是納蘭夢顏。”她清清楚楚地說。

喬雲震驚地退後數步,不敢置信的,“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她別過頭。

“我不相信,”他雙手扶住長桌,低頭瞪視著桌面,“我不相信。”他再重複一遍,語音暗啞。

“我是納蘭夢顏,”她低聲卻清晰地繼續,“所以我對皇宮的一切了若指掌。我知道宴會廳裏有一間陷密的房間;我知道‘梅琳皇后’那副畫原檔該掛在哪里。”她字字句句仿佛在撕裂喬雲和自己的心,“我甚至可以告訴你望梅台底下有一條秘道,因為我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那一年我才十歲——”

“不要說了!”喬雲大吼,伸出右拳用力捶了一下桌面。他忽然轉頭,銳利的眸光直直射向夕顏,“你真是納蘭夢顏?”

夕顏默默點頭。

喬雲仰天長嘯一聲,一步步地走近她。“所以你是為了複國才接近我的,是不是?你只是想利用我,是不是?你甚至設計讓我愛上你,她讓我對你毫無防備,是不是?”他不停地質問她,聲音裏滿是憤恨,“看來我像個傻瓜似地被你耍得團團轉,你是不是很得意?”

“不是,不是的,”她猛然起身,不停地搖頭,“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你告訴我啊!”他捉住她的肩,用力搖晃,“你欺騙我也就罷了,你的手下竟然還殺傷了我的朋友!我警告你,星揚若是平安無事就算了,他要是有個萬一”他冷冷地凝住她,咬牙切齒,“我會殺了你,我會殺了你們全部。”

他陰沈的目光令她直打抖,一雙美眸亦迅速滿溢珠淚。

“喬,你誤會了,”她拚命地解釋,“這件事與我無關啊!”

他冷哼一聲,“那請你告訴我,納蘭公主,”他強調著她的頭銜,“你是如何得知星揚會被暗殺的消息呢!”

“是一個叫杜長風的舊貴族。你相信我,我原先並不認識他的。”她懇求地盯著他。

“那這位杜長風為何會透露給你這個重大的消息呢?”他的語氣依舊森冷。

“他是,他想要——”夕顏急得幾乎無法順暢地說話,“他想勸我加入叛亂軍。”

“你不是早就是他們的一分子了嗎?”他嘲弄地盯著她。

“不是的,領導他們的是喬治•威廉,我事先一點也不知情啊!”

他輕扯嘴角,“你是什麼時候知情的?”

夕顏低垂眼簾,“昨天。”她輕聲加上一句,“在電視臺的時候。”

“難怪你那時的臉色會那麼白,原來是心虛的關係啊!”

夕顏實在他充滿諷刺的語氣,“喬,你還不明白嗎?”她抑不住決堤的淚水,藍眸絕望地望著他,“就是因為我大受震驚,昨天才會那麼反常啊!我不敢相信他們找到了我,又想利用我的名義發動政變,所以才會六神無主啊!我一直想告訴你這件事,卻又不敢告訴你,因為我怕你會不諒角我,我怕失去你啊!”她見喬雲的神情有了一絲遲疑,眸光亦不再那麼冰冷,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你相信我,對不地?你昨晚說過你會永遠相信我的。”她尋求著他的反應。

喬雲放開她的肩,“你說的是真的?”他在腦海裏迅速凝思著她的話。

夕顏拚命點頭,“真的,是真的,我可以——”

“公主殿下何必如此犧牲自己?”一陣自門口傳來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他們同時轉頭。

“杜長風,是你!”夕顏瞪視著杜長風著一身聯盟軍制服的身影,“你怎麼混進來的?”

杜長風反手鎖上了門,“殿下太小覷我的能力了,要騙過這些聯盟軍笨蛋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他對他們微笑。

“你就是杜長風!”喬雲眼光銳利,語氣冰冷。

“正是在下。”他嘲諷地向喬雲一鞠躬,“我該怎麼稱呼他呢?公主。”他頓了一會兒,聳聳肩,“就說是被利用的傻瓜吧!”

“杜長風,”夕顏急怒攻心,身了一陣搖晃,“你,你——”

“殿下不必緊張,”杜長風掏出一把微粒子光束槍,朝他們晃了晃,“現在喬雲的生命已在我們掌握之中,你大可不必再演戲敷衍這小子。”

他究竟想做什麼?他為什麼要說這些挑撥離間的話!

“我沒有演戲。”她激動的駁斥他。

喬雲瞥了夕顏激動的神情一眼,“演戲的是你吧?杜長風。”他懶洋洋的腔調令夕顏一陣安心,“你想用這種方式強迫夕顏加入你們的行動嗎?”

“強迫?”杜長風驀地仰天狂笑,黑眸閃著不尋常的光芒,“那是公主殿下告訴你的嗎?”他開始一步一步走向他們,兩人皆以戒備的神情緊盯著他。

他揮揮手中的光束槍,將槍頭對準喬雲,“你過去另一邊。”他命令著。

喬雲只是冷冷地瞪著他,沒有移動半步。

“真不怕死!”他搖搖頭,瞥了夕顏一眼,“公主,你勸他過去吧!否則我可真要開槍了。”仿佛欲證明他的話似的,他輕輕拉開保隊栓。

一聲清脆的聲響令夕顏心神大亂,“喬,你就過去吧!”她墾求著。

焦急的語氣令喬雲的心一緊,他點點頭,果然移動了身子。

杜長風見他一走出聽力範圍立刻低聲威脅夕顏。

“照我話做,否則——”他意味深長地瞥了喬雲一眼。

夕顏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她輕合眼簾,兩道清淚滑下瑩潤的雙頰。

她就要失去喬雲的愛了。

“公主,這傢夥已經威脅不了你了,”杜長風得意地揚高音調,“你就才實告訴他一切吧!”

“你要我說什麼?”

“告訴他你是我們的領袖,接近他不過是想利用他而已。”

“你都說了,我何必還多費唇舌?”她直視前方,不敢接觸喬雲的眼神。

“別擔心,殿下。我們都決定效忠你,”他微笑,仿佛真在向她保證,“喬治•威廉不成氣候的。”

她冷哼一聲。

“我們走吧,公主。”他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往門口帶,手上的光束槍依然對準喬雲。

“對了,順便告訴你,傻小子,”當他們走近門口時,杜長風忽然又補上一句,“我們公主今天之所以跑來這裏只不過是想讓我混進來而已,可不是為了那個寶貝軍神。”

“夕顏,是真的嗎?”喬雲輕聲問道。

他絕望的語氣令夕顏心碎,她深吸口氣,別轉開頭,“是的。”話方出口,便已明白自己親手將一段感情給葬送了。

“我不相信。”喬雲神情略帶激動,“你對我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你沒那麼會演戲,對不對?”

夕顏幾乎要奔向他,“喬——”

杜長風硬拉住她,“公主殿下的確是入了你這小子的魔障了,不過她是納蘭氏的皇裔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他銳利的眸光自喬雲身上轉向夕顏,“為了複國,你會恢復理智的,是不是?公主。”

她該說什麼?她又能說什麼?喬雲的生命正在這個老人的掌握之中埃

夕顏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請你原諒我的選擇,喬。”

喬雲沈默許久,“我明白了。”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悲是怒。

“你明白最好。”杜長風一陣長笑,手指緩緩扣下板機,意圖殺了喬雲。

但他卻怎麼也想不到這是他一生最後一次得意的笑。

在他笑聲尚未結束的時候,一道藍色的粒子光束準確地貫穿了他的心臟結束了他的生命。夕顏愣在原地,愕然地看著他血流如注地倒地。

“你沒想到我拔槍的速度如此之快、槍法又如此之準吧!”喬雲語調悠然“納蘭公主。”

夕顏緊閉雙眸,這下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方才那些話都是他強迫你說的吧?”他鋒銳的話語象一把利刀,割得她心淌血。

她搖搖頭,已經累得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你會相信嗎?”

“你以為我真是個傻子嗎?”他自嘲地向掀唇角。

“那我再說什麼也沒有用。”她輕聲道。

“你是因為和喬治•威廉之間有了矛盾才想要接近我吧?”

她閉了閉眼,“隨便你怎麼說。”

她已經不在乎了。

“你想殺了我是嗎?藉以爭取他們對你的認同,對不對?沒想到卻陷入我布下的‘魔障’,他諷刺地,”真是始料未及。“

她默然不語。

“你說話啊,”他忽然狂怒,雙眸兇狠地盯著她,“你難道連一句辯解的話也沒有?”

“你既然打定主意不相信我,我多說何益?”她別轉過頭。

喬雲無法置信地瞪著她。

她竟連一句辯解的話也沒有!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都是假的!那些心靈相契、情投意合的感覺,都是他想像出來的?她曾經說過愛他的話,只不過是欺騙他的謊言?她甚至還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他,難道那個充滿激情的夜晚也只是她精心策劃的一出戲?

而他卻天真地以為這美好的一切都是真的,被這個女妖耍得團團轉!

他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而她,他相信她如此精湛逼真的演戲絕不輸史上任何一位影后!

“你這個美麗的騙子。”喬雲嗓音沙啞地,他走近她,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這麼美麗,這麼動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他驀地低頭吻住她,輾轉吸吮著她誘人的櫻唇。

夕顏心甘情願承受著他狂暴卻熱情的吻,淚水象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自眼眶滑落。

良久,喬雲終於放開她,雙眸無神地凝住她。

“喬,你相信我好嗎?”她語音哽咽,“我真的——真的是愛你的。”

喬雲自唇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波紋,“你或許愛我,但更愛權力,我只是你用來取得權力的踏腳石而已。”

“不是這樣的。”她語聲低啞。

“一切都結束了。”他輕聲地。

“沒有沒有。”她仰頭凝望他,長睫可憐兮兮地顫動著,怯怯地伸手碰觸他。

他輕輕拿開她的手,退後幾步,“你走吧!”他漠然地望著她。

“走?”她茫然地。

“離開我的視線,離開奧斯停”

她不明白他的話,“我不走。”

“我說過最痛恨欺騙我的人,請你離開我的視線。”他冷冷地。

“我不走。”她依然是這句話。

“你不走想留在這裏接受審判嗎?”他忽然卸下冷漠的面具,朝她大吼大叫著。

“我不走,”她執拗地,“我沒有參與政變。”

“你是納蘭夢顏!”喬雲死瞪著她。

光這一點就足以定她死罪。

似乎過了一世紀的漫長時間,他才又開口,“算我求你,你就快離開這裏吧!”他頓了一會兒,“我會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夕顏怔怔地凝望著他。

喬雲猛然背轉過身,詰音不可自抑地顫抖著,“快走吧!我已經拋棄了我身為皇太子該負的責任,背棄了我國人民。難道你還要我拋棄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嗎?”

夕顏無法置住地搖搖頭,“你真的一點也不相信我?”

“對。”

喬雲斬釘截鐵的回答令她神我黯然,她脫下他為她戴上的藍寶石戒指。

她給了他她的人、她的感情,還有她全部的真心。而他回報刊她的不過如此,竟然連最起碼的信任都做不到。

她何必再繼續待在這裏自討沒趣呢?

“還你。”她簡潔地,移身至他面前,想把戒指遞給他。

他諷刺地微笑,“不必了。這原本就是你家的東西,不是嗎?”他停頓兩秒,語氣轉達為自嘲,“我竟然拿原本就是你的東西送給你,多可笑!”

她深吸一口氣,“我從不認為這是屬於我的,就連你把它送給了我,它到頭來依舊不是我的。”她的語氣充滿悲哀。她把戒指留在桌上,靜靜地旋身離去。

在出門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凝住了腳步。

“我很遺憾我們是這樣結束的,喬。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她頓了兩秒,語音輕柔,“我很高興能與你相識,我不後悔。”

語畢,她重新舉步,走出喬雲的生活。

回到迎賓樓的夕顏只面無表情地對麗薇丟下一句話,“一切都結束了。”

然後她便開始收拾行李。

麗薇愣愣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明白這位好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銀河曆四二0年七月

奧斯汀行星聯盟歷時不到兩個月內亂順利平定,首腦喬治•威廉亦於不久後落網。

同年八月

大靖帝國皇帝喬立將皇位傳予獨子喬雲,退居太上皇,不問政務。

帝國歷史進入新的一頁。

☆☆☆

雲石軒

“如果我們不是從小認識,我會以為你是個毫無感情的人。”艾略特倚在門邊,盯著正埋頭批公文的好友,“夕顏走了,你竟然還能如此若無其事地繼續處理政務,你沒有心嗎?喬,你對她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喬雲對他質問的回應是繼續批閱另一份文件。

“喬!”艾略特揚高了語調,“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那你要我怎樣?”喬雲忽然爆發了,卸下了近日一直戴在臉上的漠然面具,“她是前朝的公主,接近我的目的是為了利用我,你要我為了這種女人拋下我對國家及人民的責任嗎?”

“去他的責任!那和感情是兩回事!”艾略特亦毫不客氣地頂回去,“就因為她是前朝公主,你就要棄她如敝屣嗎?”

“不是我棄她敝屣,是她自己的選擇。她為了權力欲望寧願葬送我們的感情!”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在當我的妻子和帝國皇帝之間,她選擇了當皇帝!”

“我不相信。”

“是真的。”

艾略特怔怔地望著好友,“夕顏竟會是這種女人?”他喃喃地,語氣滿是不敢置信。

“相信我,”喬雲自嘲地,“我也不相信自己竟會愛上這種女人呢!”

“哦,喬——”艾略特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別同情我,”喬雲語聲暗啞地,“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因,該有勇氣承受後果。”

“什麼因果!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麼?”賀星揚充滿不贊成的語音忽然插入。

艾略特訝然回頭,“什麼時候來的?星揚。”

“來了好一會兒了。”賀星揚緊抿著唇。

“我們是在講座今井夕顏——”艾略特試圖解釋。

“我知道,”賀星揚打斷了他,“我聽見了。”將目光調向喬雲,“你趕走夕顏!”

“是的。”

“因為你以為她是此次政變的主謀?”

“沒錯。”喬雲神情冷肅。

“你該死的是白癡嗎!竟然不做任何調查就妄下結論!”賀星揚幾乎是在咆哮,“她跟這次政變一點關係也沒有!”

喬雲冷冷牽了一下唇,“你怎能確定?”

“杜長風的兒子告訴我的。”

“誰!”

“杜如風。”

“就是那個企圖暗殺你的人?”

“沒錯。他告訴我他們在策劃政變時,根本還找不到納蘭夢顏的人,是進行到一半時才找到的。所以夕顏根本不可能是為了複國才接近你。”

“你相信他的話?”喬雲語調諷刺。

“而你寧願相信杜長風的話?”賀星揚的語調同樣諷刺。

“我——”

“枉你口口聲聲說愛她,竟然連信任她都做不到,卻寧可去聽旁人挑撥離間。”

喬雲臉色一陣蒼白,他想起夕顏那晚在這裏說的話。

“不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你都相信我?”

難道她預料到會發生那種事,所以那晚才會說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因為她知道當她對他承認她身世時,他必然不會相信她。

所以才會用那種又是絕望又是懇求的語氣請他務必要信任她。

難道——他真的誤會她了?

“我勸你快點去找她,向她道歉。”賀星揚若有深意地說道。

“向她道歉?”

“對,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

“後悔一輩子?”

“老天,我難道是在對一隻鸚鵡說話嗎?”賀星揚翻白眼,“你身為堂堂皇帝,反應竟遲鈍至此!”

“你說得對,星揚,”喬雲喃喃地,似乎根本沒聽見他尖刻的諷刺,“我馬上飛去對荷找她。”他驀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他的私人書齋,“現在就去!”

在他身後,賀星揚和艾略特交換了一個微笑。

☆☆☆

聖荷行星

今井未來凝望著坐在花園長椅上,正低頭讀書的女兒。

“她今天怎麼樣了?”今井純來到妻子身後,輕聲問道。

“精神好多了。”

“嗯。”今井純點點頭,“沒想到她不過到奧斯汀兩個禮拜就發生了那麼我事。”

“要不是他來找她,我們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們這麼做對嗎?”今井純喃喃地。

“我不知道,”今井未來拭著淚,“我也不確定。”

“那小子看來很愛她。”

“可是他是一國之君啊!我希望夕顏過平凡一點的生活,”今井未來心碎地低喊,“我不希望她又得回去那種充滿爭權奪利環境,我希望她平凡一點,有一個平凡的快樂家庭,一個平凡的丈夫,一群平凡的小孩——”

“我明白,我明白。”今井純拍著妻子的肩,安慰著她。

“她如果知道了,會不會恨我?”今井未來揚起沾濕的長睫,可憐兮兮地望著丈夫。

“她會瞭解的。相信我,她會瞭解我們的一番苦心。”

花園裏,今井夕顏忽然站起身,朝他們走來。

今井未來連忙拭幹淚。“有什麼事嗎?”她強自綻開一朵微笑。

“我想出門旅行一陣子。”夕顏淡淡地微笑。

“旅行?”

“嗯。”

今井夫婦交換了一眼,或許讓女兒出站散散心的確是助她忘了那段感情的良方。

“想去哪兒呢?。夕顏。”

她聳聳肩,“或許到聖保羅行星去看看吧!”

“好,”今井未來溫柔地應聲,輕擁女兒一下,“打算什麼時候去?我替你收拾行李。”

“明天。”夕顏輕聲回答,回應母親的擁抱,然後輕輕掙脫,“我先回房了。”

“夕顏,”今井純叫住她,“你——還好嗎?”

夕顏回眸,湛藍的眼瞳澄澈,“我很好,爸媽別擔心。”她微微一笑,“因為我已經想通了。”

“想通了?”

“對,我想通了。”她舉步上樓,在樓梯間凝住了腳步。

室外燦爛的陽光秀過窗戶,在光潔的地板上形成數道漂亮的七彩。

夕顏轉頭,凝睇著窗外蔚藍天光,唇角勾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我想通了,喬。”她對著浮在空中一對碧綠眸子說道,“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找我的。——一定會的。”她再次強調,仿佛借此說服自己。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1:15


銀河曆四二五年一月一日。

今天對奧斯汀得星聯盟的盟主大靖帝國而言,是個極為重要的日子。

就在今年的第一天,帝國的最高評議會正式開始動作,大靖帝國正式進入君主立憲時代。

從這一天開始,帝國人民擁有投票選出評議會委員的權利,間接監督政府機關的動作。

所有的新聞媒體都將今日的新聞焦點擺在這件劃時代的大事上,最高評議會大樓擠滿了來自銀河系各國的記者。

一向與奧斯汀行星聯盟保持微妙對立關係的聖保羅同盟亦由聖保羅共和國的總理發表了一篇官方宣方,表示他們“樂見大靖帝國踏出民主的第一步,並對帝國人民終於得以享有較多自由表示賀意。”

對於聖保羅同盟這篇辭藻堆砌、矯揉造作的宣言,帝國人民的普遍反應是嗤之以鼻,甚至有人公開在媒體上批評:“如果民主制度就是誘導人民選出那種唯利是圖、獐頭鼠目的總理,這種民主不要也罷。”

在這個充滿節慶意味的特殊日子,還有一件事是亦是帝國人民關注的重點。

那就是最令他們敬仰,民意支持率又達到新高的皇帝,依舊保持單身的身份。

事實上,自喬雲登基以來,他的婚姻問題一直受到各方的關注。

貴族們擔心皇帝是否打算獨身一輩子,在他的中結束喬氏皇朝。依照他充滿理想的性格看來,他們的憂慮是十分可能的。

如此一來,他們想繼續維持尊貴身份的熱望就會成空了。

至於人怕擔憂則較單純,他們只是純粹地希望皇帝能快點找到與他共度一生的伴侶而已。因為他們敬愛他,所以希望他幸福。

新聞媒體呢!則是巴不得皇帝能來次轟轟烈烈的戀愛,好讓他們有題材可以大大炒作一番。就算不談戀愛,炒炒他和女人約會的花邊新聞也好。。

偏偏這位外貌與內涵比出色的皇帝還是跟他在當皇太子的時候一樣,私生活嚴謹地令他們抓狂。事實上,登基後的這幾年,他更變本加厲,簡直就像個教徒。

從古至今,大概只有他這位公眾人物有辦法讓新聞記者傷透腦筋,因為在他身上連一點花邊新聞也挖出來。

除了五年前他的名字曾和一位小姐連在一起,引起眾人興趣之外,他身邊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引人注目的女人。

好象所有的女人都無法在他生活中佇足似的。甚至在上流社會的社交圈裏還傳出了皇帝有斷袖之癖的傳聞。不過即使如此,他依然年年榮登女性心目中理想對象之首。

將社交新聞列為頭版的“靖城紀事報”,就曾在一時起意之下,開闢了一每週專欄,專供那些曾與皇帝約過會或跳過舞的女人發表評論,沒想到竟然大受歡迎,熱烈迴響的程度令報館高層瞠目結舌。

皇帝陛下受女性歡迎的程度可見一斑。

“我的天,這是真的嗎!”帝國另一個令女性愛慕不已的大眾情人——侯爵,此時正抓著“靖城紀事報”,一邊閱讀、一邊發出誇張的驚歎聲,“喬,你真的對那位伯爵千金說過那樣的話?”

正從在他旁邊的喬雲聞言俊眉微挑,“什麼話!”

“你說她的唇形很迷人。”艾略特性感的唇邊漾著忍俊不禁的笑意,“我記得那位小姐長得不怎麼樣嘛!還有一副嚇死人的高傲脾氣。”他頓了一會兒,“不過說實在的,她全身上下倒也只有那張嘴長得稍微好看一點。”

喬雲微微蹙眉,“怎麼連你也看這些無聊小報!”

“每個禮拜天看這篇專欄可是我最大的娛樂呢!”艾略特戲謔地眨眨眼“幾乎每一次都讓我笑翻了天。”

“你倒好,把這些專嚼我舌要的東西當成笑話來看。”喬雲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艾略特搖搖頭,誇張地感歎著,“你從來不讀這個專欄嗎!裏面可都是各家千金對你讚不絕口的讚美呢!哪來嚼舌要的話?”

“我哪像你無聊到看這些東西。”喬雲微微一笑,碧綠的眼眸帶著一絲嘲弄。

“有時候看到那些女人一古腦兒地讚美你還真令人嫉妒呢!”艾略特自嘲地輕扯唇角,“怎麼就沒一個女人這樣誇我?”

“你對女人那種不正經的態度,還想要人家誇你?”

發話的是剛剛走進來的軍神,他嘲弄地瞥了艾略特一眼。

要是平時,艾略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頂回去。不過他現在的注意力完全被陪著賀星揚一起進來的一位神采飛揚的大美人給吸引住了。

“說真的,嫂子,”他威士忌色的眼眸閃著讚賞的光芒,“你真是愈來愈漂亮了。”

這個令侯爵這位情場浪子目不轉睛的美女,就是賀星揚於四年前費盡千辛萬苦才迎娶進門的妻子——紀薰然。

紀薰然聞言只是淡一笑,“侯爵今天想必又俞吃蜂蜜了吧!”

艾略特開懷大笑,“星揚,嫂子的伶牙利齒倒是一點也不輸你。”

“我勸你就別妄想動我老小姐的歪腦筋了,”賀星揚瞪著他,半真半假的警告著,“他可是不會上你這個浪子的當的。”

“要艾略特對女人安分一點恐怕是白費力氣吧!”喬雲淡淡一句。

“說得是,”賀星揚馬上接口,“這傢夥生來就是要女人心碎的。”

對他們兩個一搭一唱的數落,艾略特絲毫不在意也不感愧疚。

“說實話,要我像喬那樣對每個女人都保持紳士風度,我還真做不到。”他將手中的報紙扔給賀星揚,“他居然還稱讚那個高傲的伯爵千金呢!”

賀星揚接住報紙,凝神細看,“那個小姐是誰!”他劍眉一揚。

艾略特先是驚訝地瞥他一眼,既而無奈地搖搖頭,“我忘了你這人從來不注意女人。”

“這個嘛,我只要記得注意我老婆就好了。”賀星揚微笑,金棕色的眸光溫柔地鎖住紀薰然,“你說對不對!薰。”

紀薰然美麗的唇邊泛起甜美的微笑,“當然羅!”她語氣輕柔地嘲謔他,“你要是惹我生氣了,可就沒法喝到我煮的咖啡了。”

另兩個男人聞言同時迸出爽朗的笑聲,他們都知道,咖啡是賀星揚的第二生命,而紀薰然煮的咖啡更是他不可或缺的生命泉源。

“沒關係,星揚。”喬雲眨眨眼,假意好心地建議,“嫂子要是不肯煮給你喝,我的秘書隨時為你效勞。”

“你的秘書!”賀星揚厭惡地皺眉,“他煮的咖啡比我自己煮的高明不了多少。”

“那我親自下海如何?”

“你!”軍神顯然更加不屑,“還是專心沏你的茶好了。”

對好友的嘲謔,喬雲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星揚,皇帝陛下親自為你煮咖啡,你應該感激得五體投地才是。”紀薰然睨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責備著。

“嫂子說的話實在太公道了,”喬雲唇為的微笑加深,“我真該好好謝謝你,改天來皇宮讓我好好招待一番如何?”

“那我就不客氣羅!”

賀星揚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艾略特則是泛著一抹同情意味十足的笑容。

“這就是我不平衡的地方,星揚。”他拍拍好友的肩安慰他,“喬這人總是有辦法讓所有的女人都有站在他一邊。”

“我為方才對你的嘲弄道歉。”賀星揚喃喃地。

“彼此彼此。”

語畢,兩個男人還可憐兮兮地互相對望一番,仿佛真的是同病相伶似的。

喬雲與紀薰然見兩人如此裝模作樣,都忍不住漾著滿面笑意。

忽然,四人都感到一陣極輕微的震動。

“艦艇已經起飛了。”紀薰然首先開口。

這艘設備齊全,內部裝滿高雅的小型星際艦艇,是用於艾略物的私人艦艇。目前正朝奧林帕斯行星推進。

四人今天這所以搭乘此艦艇,是為了去奧林柏斯行星參加一場婚禮,這場婚禮怕男主角是三個男人的好朋友——朝蔭。

也是紀薰然最感好奇的“冥王”。

皇帝、侯爵、軍神、冥王,是帝國人民所公認帝國最出色的四個男人,其中有三位都是大眾媒體的寵兒,曝光率相當高。只有冥王,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

他,就象他的外號一般神秘。就連紀薰然,也只見過他幾次面而已。

第一次是在她和星揚的婚禮上,當時只覺得他是個冷漠異常的男人,而且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質。直到之後的幾次見面,才漸漸地發現他也有人性化的一面。

“說實話,接到韓的喜貼時,我嚇了一跳呢!”賀星揚微微蹙眉,仿佛這是件天大的怪事似的。

“當初我接到你的喜貼還不是嚇一跳?”艾略特毫不客氣地嘲弄他,“沒想到你這傢夥居然還有女人願意嫁給你。”

賀星揚正欲反駁、紀薰然已搶先發言。“至少我願意,”她甜甜一笑,“而侯爵你卻連個影兒都沒有呢!”

“說得對,老婆。”賀星揚拍手喝采,顯得極為得意。

對他們的夫唱婦隨,艾略特只能舉雙手投降。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韓蔭的新娘究竟是怎樣的人?”紀薰然微側著頭,凝思著。

“對呀,不知道哪種女人受得了他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就跟艾略特對他毫不客氣地嘲弄一般,賀星揚亦毫不給韓蔭留一點情面。

“喜貼上新娘的名字是殷忘塵,”喬雲沈呤著,“這個名字倒很特別。”

“接到喜貼時,我曾經打衛星電話問他有關新娘的一切。”

艾略特一句話讓眾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

“別這樣看我,”他搖搖雙手,“那小子什麼也不肯透露,不過當我問他為什麼突然想不開要步入婚姻墳墓時,他倒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忽然停頓下來,釣著眾人的胃口。

“什麼話?”眾人異口同聲地。

“因為這是唯一能得到她的方法。”他模仿著韓蔭獨特的淡然語調。

“那傢夥居然也有想要得到的女人?”賀星揚微掀唇角,泛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微笑。

“這更令我好奇了,”紀薰然微微一笑,“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能抓住他的心。”

“薰,你不覺得這樣不太好嗎!”賀星揚忽然半認真地抱怨著,“你對我的朋友好象比對我更感興趣。”

喬雲聞言一怔,賀星這番似曾相識的話。令他不自覺地跌入回憶之中——

“這不太對吧?你對我的朋友似乎比對我還感興趣。”

“你希望我注意你嗎?”

仿佛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他卻還清楚地刻夕顏說這句話時充滿嘲謔的語氣與調皮的微笑。

四年多了吧!不知道她究竟是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快不快樂呢?

那一次,他飛到聖荷行星夕顏的家去找她。

但將他迎進屋的今井夫婦卻告訴他夕顏出門旅行去了。

“我可以原諒你傷害了我的女兒,”今井純語重心長地告訴他,“但我希望你暫時別來打擾她。”

今井未來則含淚水,“你有整個帝國要兼顧,真的能給我女兒一個平凡卻幸福的生活嗎?”、

她的質問令他一陣怔忡,大感汗顏。他這個背負著重大責任的男人的是沒辦法給她真正的幸福。因為有許多時候他不得不以帝國人怕需要為優先。而她,卻絕對值得一個全心全意為她著想的男人。所以他真正該為她做的,或許就是不再去打擾她,讓她能忘了他曾給她的傷痛,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他滿懷惆悵地凝望窗外銀河美景,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從小到大,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女人,不曾傷過她們任何一個的心。沒想到他第一個傷害的女人,竟然就是他唯一的摯愛。喬雲對自己撇撇唇角,這不是天大的諷刺嗎!

眼見喬雲再次不由自主地陷入怔忡之中,艦上其他人只能積壓自在心裏默默地歎氣。總是這樣,在他們熱鬧的聚會中,喬雲常常就這樣驀地跌入回憶之中。

平時,他那好看的濃眉了常常輕鎖著,若有重憂。

他們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惜卻愛莫能助。

多年來,他們一直弄不明白為何喬那一次去聖荷行星沒辦法將夕顏帶回來。

是她不肯原諒他嗎?

艾略特曾經衝動地想飛去聖荷行星親口質問夕顏,卻被喬雲阻止了。

“別去打擾她,艾略特,”他對好搖搖頭,“一切都結束了。”

“為什麼!喬。”

‘只要答應我,別去打擾她。“喬雲再次強調。

“可是——”

“我無法給她幸福的婚姻的,”喬雲搖搖頭,“何況我也決定要獨身一輩子了。”

“獨身?”

“就在我的手上結束喬氏皇朝,這不是很好嗎!”

“喬——”

艾略特終究沒有再說話,不只是他,賀星揚與韓蔭也不再繼續提起這件事。

他們都明白喬雲一旦決定的事,除非他本人,沒有任何人可以令他輕易改變決定。

他既然決定為了結束帝制而獨身,他們又怎能不尊重他的決定呢!

☆☆☆

奧林帕斯行星

“在這個充滿節慶意味的日子裏,我們不禁想部一件事,”新聞主播以略帶戲劇化的嗓音說道,“我們出色的皇帝陛下的私生活為何如此嚴謹呢?難道他想獨身一輩子?又或者——”

今井夕顏輕輕放下喝了一半的清茶,推開黑帝斯城第一流飯店的窗戶。

今天這座以古希臘神話中冥王的名字命名的城市倒有個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的好天氣,令人無法將其與神話中總是陰沈黑暗的冥府聯想一起。

她默默地看著窗外景色。是嗎?喬想獨身一輩子?

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嗎!他還沒忘了她嗎?既然沒忘了她,為何遲遲不來找她?難道他還是認為她欺騙了他!

又或者是她自作多情,他只是因為想結束帝制,才故意不結婚以免生下子嗣。

今井夕顏深深地歎氣,他如果知道——

她旋身走回起居室內,拿起一具遙控器輕輕按了一個鍵。熒幕上的頻道被切換到另一個當地的電視臺。

“現在為各位報導另一則新聞。”一名口齒清晰的女主播職業化的聲音自熒幕上流泄出來,“目前因車導致雙目失明並截去右腿的天才芭蕾女伶殷無優小姐,由來自聖荷行星,同樣也是一位天才醫生的今井醫生執刀,進行復原手術後,據今井醫生表示,殷無憂的複建情形良好,可望於今日拆除繃帶,重建光明——”

夕顏關掉電視。

她再次舉起磁杯,飲了一口清茶。她的確是應殷無憂的姐姐——殷無塵之請,特地前來奧林帕斯行星的。而今天,她的任務就即將結束了。

不過第一次來到這裏的她,可不想就這樣馬上離開。她已經向醫院申請到一星期的休假,打算好好在這裏享受自在醫院以來,從未有過的假期。

她之所以會做這個決定,可不只為了自己想偷懶,主要的原因是為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是她這四年來生活上的一大重心,也是一大快樂泉源。若不是他,她恐怕無法如此坦然地繼續面對生活吧!對了,夕顏看看手錶,也該是叫這個傢夥起床的時候了。

她腳步輕盈地轉進臥房,一邊輕揚著她獨特的清越嗓音。“小石子,該起床了。”

臥房裏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小石子正香甜地酣睡著,睡顏十分動人。任誰見到這麼甜美,仿佛正作著美夢的睡顏,恐怕都會不忍心叫醒他吧!

但是今井夕顏可不是一般人。

“小石子,賴床是不好的習慣哦!”她拍拍他紅潤的臉頰,“快起來。”

小石子翻了一個身,嘴裏含含糊糊地嘟噥著。“再讓我睡一會兒嘛!”

“不行。”夕顏堅定的語調毫無商量的餘地。

小石子終於認命地自床上坐起,碧綠色的雙眸滿是哀怨。

“殘忍的媽媽。”他抱怨著。

“快起來,”夕顏完全不為他可憐兮兮的神情所動,“去刷牙洗臉。”

小石子只得百般無奈地爬下床,走進浴室。

夕顏見他那副莫可奈何的模樣,禁不住自唇角揚起一絲甜美的微笑。每天清晨能夠欣賞兒子純真甜美的睡顏,是令她整天活力充沛的原因之一。

如果沒有小石子,她無法想像自己這四年多來該怎麼過。

當她離開喬雲時原本是心碎失神的,但在發現自己懷了他的孩子之後,卻忽然有了面對未來的勇氣。

她告訴自己要全心全意地教養他成人,要讓他成為一個懂得欣賞世間一切事物的人。

“我要和你一起去感覺,去欣賞這個美好的世界。”

驀然想起了喬雲普說過的話,他還記得這個承諾嗎!還是他早已置之腦後,仍舊誤解著她。她一直相信他會解開心結,然後便會出現在她面前,實現他從前的許諾。

雖然歲月已無情地流了將近五年,她依舊固執地相信這一點。因為她明瞭在他內心深處是愛她的,就像她亦深愛著他一般!她對自己微微一笑,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非得相信不可。

“小石子,”她朝浴室輕喊著,“今天媽媽特別恩準你可以自己點早餐哦!”

“真的!”小石子興奮地自浴室沖出來,雙眸發亮,“隨我高興點什麼都行嗎!”

“沒錯。”夕顏強調地點點頭。

他偏頭看著媽媽,可愛的眉毛微微蹙著。

“難道沒有任何交換條件嗎!”他似乎不相信她突然的好心。

“沒有。”夕顏再次保證。

“那我要點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奶昔,還有巧克力糖果。”他試驗著媽媽的誠意,“這樣也行嗎?”

平常的媽媽是很少讓他碰這些容易引起蛀牙的甜點的,尤其不可能性讓他把它們當早餐吃。

“沒問題。”夕顏一口答應,按下服務鈴就要點餐。

“我不要那些了。”小石子忽然改變主意,“還是一份奶油三明治和一杯鮮奶好了。”

“為什麼?”

“因為我也愛吃這些啊,”他理所當然地,“要是吃太多巧克力直的蛀牙了,那媽媽不是很傷腦筋嗎!”夕顏聞言,眸光溫柔地凝望關兒子。這就是他最惹人疼愛的地方。

雖然他年紀尚小,卻已懂得體貼地為他人設想。這種體貼人的個性象透了他的親生父親。一念及此,夕顏不禁一陣怔忡。其實,她這個兒子不僅個性象他父親,長相更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許多時候,她望著小石子,就仿佛看見喬雲小時候的模樣似的。喬小時候一定就像他一般惹人疼愛吧。快出現吧!喬。難道他不想見到她嗎?

“小石子真乖,媽媽好愛你哦!”

“媽媽真是的,”小石子綻開一抹音稚的笑容,“老是說這些噁心的話。”

夕顏伸手輕點了他鼻子一下,“怎麼,你不喜歡聽啊?”

“我怕聽多了變得跟媽媽一樣噁心。”他調皮地眨眨可愛的眼眸。

夕顏自唇邊逸出動工的笑聲,凝望著兒子的雙眸是充滿寵愛的。

“對了,媽媽,”小石子忽然問道,“我們今天要去哪里玩呢!”

夕顏側頭微一凝思,“今天恐怕不能出去玩哦!媽媽得先去看一個病人。”

“是那人阿姨的妹妹嗎!”

“是埃”

“那人阿姨好酷哦,”小石子感歎著,“她是不是從來不笑的!”

“嗯,我也這麼懷疑呢!”夕顏微微一笑,回想起邀她來此的女人。

殷忘塵。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名實相條符的人。

那個女人就如她的芳名一般,細緻的容顏上總是掛著一副遙遠的神情,經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今井醫生,我妹妹就勞你費心了。”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只簡簡單單地說了這句話。

在這個塵世上,或許只有她妹妹是她唯一的牽 掛,所以她才會不計任何代價,務求妹妹能完全回復受傷前的模樣。

一個十分特別的女人,令人印象深刻。

“所以你今天要乖乖的哦,聽飯店保姆的話!”今井夕顏尋求著兒子的保證。

“好。”他對她綻開一朵好大好甜的微笑。

今井夕顏微微一笑,雙眸閃著淚光。她希望喬能見見他,見見幾乎和他一模一樣的兒子,見見他們可愛又善解人意的兒子。他一定會和她一樣那般深愛小石子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1:40


當喬雲一行四人抵達“幻影”時,黑帝斯城已是下午時分了。

這間城裏最獨樹一格的飯店是韓蔭龐大的企業王國旗下眾多關係企業之一,亦是城裏最重要的地標。幾乎的所有重要人物來到黑帝斯時都會選擇在這裏下塌,包括他幾位最好的朋友,他招待他們在此歇息。

飯店的主體建築大部分位於地底,總共分成五十二層樓。其中位於地面上的只有兩層,因此所謂的頂樓其實只是一般建築物的二樓而已。

“每次來到這裏都會令我有來冥府的感覺。”艾略特評論著。

為了不引起人群的注意,他們直接將艦艇降落在韓蔭的私人停泊廣場,自一條除了他本人,其他人皆不準許可經過的小徑進入“幻影”。

“我倒覺得這樣的建築很像他的風格。”紀薰然好奇地欣賞著四周的一切,她是第一鎰光臨“幻影”。

“等一下我帶你到處逛逛。”賀星揚微笑地注視著她大感興趣的神情。

“咦!”紀薰然指著不遠處一座設計十分特別的拱橋,“那是通往哪里的?”

“這裏的人叫它‘奈何橋’。”

“那底下那條河就叫‘忘川’羅?”紀薰然輕扯唇角,仿佛認為丈夫是信口開河的。

“你猜得不錯。”喬雲微微一笑。

紀薰然一愣,她沒想到這些出自古希臘神話的稱呼竟是真的,果然不愧是黑帝斯城——冥王之城。

或許是她過於驚訝的關係吧,她與一位急奔過來的小男孩相撞。小男孩跌倒在地。

“對不起。”紀薰然連忙蹲下身,扶起小男孩,察看他是否受傷。“你沒事吧?疼不疼?”她語音輕柔地。

“我沒事,阿姨你呢!”男孩抬起一張清秀容顏,一雙碧綠色的眼眸閃著耀眼的光芒。

紀薰然一怔,這張容顏似曾相識。

艾略特一句話解決了她心中的困惑。

“怪了,喬。”他深金以的俊眉微揚,語氣是不可思議,“這孩子長得跟你小時候好象啊!”

喬雲亦覺得異樣,更奇特的是,他一見到這小男孩就有一種親切的熟悉感,仿佛和他有什麼特殊淵源似的。他禁不住亦蹲下身,深深地凝望著男孩。

小男孩接觸到他若有所思的眸光,綻開一抹十足可愛的微笑。

“叔叔,你有事要問我對不對!”他的聲調是小孩子獨有的輕軟腔調。

喬雲對他的敏銳感到吃驚,他微微一笑,“是的,你願不願意為我解答呢?”

“沒問題,媽媽說助人為快樂之本。”

“你叫什麼名字呢?”他柔聲問道。

小男孩不安地瞥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要找人來罵我吧?”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喬雲不解地。

“因為我偷溜進來這裏玩啊,飯店裏叔叔告訴我這裏不能隨便進來。”

喬雲禁不住自唇角扯開一抹微笑,“那你為什麼還是要跑進來呢?”

“因為好奇嘛!”他面有愧色地低下頭,“我想趁媽媽不在的時候自己探險。”

“你放心,”喬雲安慰他,“我們都不會告訴別人你偷溜進來這裏的。”他輕輕握住他的肩,“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小男孩輕輕一笑,自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小石子。”他將手心裏的石攤給他看。

“好可愛的名字。”四個大人都露出笑容,顯然都被這個可愛的小男孩給迷住了。

“我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哦!”他得意地宣告著,“媽媽說人應該像路邊的小石子一樣,樸實卻自在。”

“這個媽媽挺有哲學思想的嘛!不過——”賀星揚劍微揚,“這個理論好象似曾相識。”

喬雲的心微微一動,“小石子,你媽媽——”他的語氣遲疑,“叫什麼名字呢?”

小石子凝視著他,似乎在考慮他是否值得信任。終於,他開了口,“今井夕顏。”

他一句簡單的回答,威力卻仿佛丟下了一枚炸彈,所有的人都大感震驚,眸光同時凝住喬雲。

終於自小石子口中聽到他最渴望聽到又最害怕聽到的名字,喬雲只覺心跳失速,氣息不穩。

他怔怔地凝望著小石子。這個孩子,這個可愛的孩子,難道是——

“小石子,你的全名——”他語音發顫,“我的意思是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石子打斷他,“你想問我真正的名字,不是小名,對不對?”

喬雲只能點點頭,他早已心神大亂,幾乎無法吐出完整的句子。

“喬石。”小石子堅定地答道,“我的名字是喬石。”

他姓喬,喬雲的心飛揚,夕顏讓他們的孩子姓喬!

他激動地想抱起小石子一陣旋轉,但卻又怕嚇著了他,只得拼命忍住心中的衝動。

“小石子,你知道嗎?”他朝兒子愉悅地眨眨眼,“我也姓喬。”

小石子微蹙著眉,凝思了一會兒,“叔叔,你長得跟一個人好像,”他忽然發問,“你是不是叫做喬雲呢?”

“沒錯,這位叔叔就是喬雲,”紀薰然摸摸他的頭,“你認識他嗎?”

小石子轉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媽媽給我看過他的相片。”

“真的嗎?”紀薰然泛起一抹甜笑,“媽媽說什麼呢?”

“她說——”小石子頓了一會兒,“喬雲就是我的爸爸。”

喬雲好不容易稍微平穩的呼吸又再次急促起來,“她真的這麼說!”他緊盯著今天第一次見面的兒子,眸光是喜悅的。

“真的。”

喬雲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衝動,他狂喜地抱起兒子,忘形地大笑。

“爸爸,”小石子軟軟地叫了他一聲,“請你別笑得太大聲,要是被人聽到就糟了。”

“為什麼?”喬雲的唇邊依舊漾著笑意。

“你忘了我是偷溜進來的嗎?”他輕聲道。

“你怕罵嗎?”喬雲逗弄著自己的兒子。

“我只怕媽媽生氣。”他招認。

“媽媽很凶嗎?”

小石子搖搖頭,“不凶。”他補充一句,“我只是不希望她不開心。”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注視一切的艾略特聞言禁不住輕扯嘴角,“喬,這小子簡直就是你的翻版嘛!連諂媚女人的個性都一樣。”

喬雲不理會他的嘲弄,只白了他一眼。但小石子可就充滿興趣了。“爸爸,”他叫得那樣自然,仿佛他們天天見面似的,“什麼是‘諂媚’?”

賀星揚忍俊不住地大笑,“艾略特,你真是不折不扣的損友,教壞我家天藍不說,現在連喬的小孩你都想插一腳。”

“我哪有教壞天藍什麼?我只是教她分辨男人的好壞而已,”艾略特似乎大感冤枉,“這是每個女人都應該學的啊!”

“天藍還不滿三歲。”紀薰然瞪他一眼,“你教她這些做什麼?”

“而且你自己就是頭號壞胚子。”賀星揚補上一句。

“爸爸,”小石子並沒有因他們的唇槍舌劍而忘了原先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喬雲總算見識到小孩子追根究底的精神了,他輕咳一聲,‘諂媚’嘛,就是討好一個人的意思。“

“就是說一些噁心的話。“小石子的眼眸一亮。

“沒錯,就是這樣。“艾略特激賞地望著他,”你這小子一下就抓到重點了。“

小石子輕輕一笑,“那媽媽每天都在‘諂媚’我嘛!”

“咦?”喬雲一愣。

“媽媽每天都會誇獎我、抱抱我,然後說她好愛我。”小石子得意地告訴他們。

“天啊,”艾略特眨眨他迷人的眼眸,誇張地感歎著,“這小子真幸福,不知道哪天才會有女人對我這麼好。”

喬雲微笑地嘲謔他,“你還是少作春秋大夢吧!”然後,他低頭給了兒一抹最燦爛的微笑,“小石子,你再多告訴我一引起你和媽媽的事——”

☆☆☆

在確認殷無憂完全復原後,夕顏立刻趕回飯店。

雖然飯店裏提供了由專人照顧小孩的貼心服務,但她仍擔心兒子會感到寂寞。一直到站在她訂下的套房玄關處,聽到自起居室傳來的笑鬧聲,她才放心下來。

看來小石子和那位臨時保姆玩得挺開心的嘛!她一邊走進起居室,一邊揚聲輕喊。

“小石子,你‘最’可愛的媽媽回來了哦!”唇邊還漾著迷人的笑意。

但這抹笑意在瞥見那個讓小石子騎在他肩上的俊秀男子之後,馬上就凝住了。

是喬雲。

是那張在她夢裏百折千回的容顏,是個時時刻刻掠過她腦海的身影。

他竟然就站她面前,溫柔眸光深深地鎖住她。

他終於來找她了,在經過一千六百多個日子以後,他終於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夕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她只覺得胸前漲滿一股酸澀,眼眶就忍不住湧上不爭氣的淚水。

喬雲亦怔怔地地凝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將兒子自肩上放下,“小石子你可不可以到臥室去呢?”他認真地詢問著兒子。

“讓你跟媽媽說悄悄話!”小石子微笑點頭,“沒問題。”然後他便走進臥室還體貼地將房門輕輕合上。

小石子離開後,兩人的眸光交纏許久,仿佛都有千言萬語欲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還以為你是小石子‘唯一’的媽媽。”他以一句玩笑作為他們再度相遇的開場白。

“我的確是啊!”夕顏愣愣地,早已呆住的她根本無法抓住他話中的玩笑意味,兩顆淚珠自眸中滑落。

“你哭了。”喬雲心疼地伸手替他拭去頰上兩行清淚,“別哭,夕顏,”他語音暗啞地,“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

夕顏依然未能自最初的震驚中回復過來,她只是癡癡地凝望著這個幾乎每一夜都會在她夢中出現的男人。

“我不應該再來打擾你的。”喬雲的語氣充滿自責,眉峰緊聚,“我只是無法克制自己,我——”他仰首深吸一口氣,“我只是因為太想見你。對不起,夕顏。”他碧綠色的眼眸滿是痛苦的歉意。

他在說什麼啊!難道他不曉得她一直期待他來找她嗎?

“你——”見他一副痛苦的神情,夕顏心臟地緊,他伸手替他撫平眉峰,“你不必道歉。”她輕聲地。

“有,我該道歉。”他捉住她的手,語音激動,“我一直想親口對你說,可是卻又不想再增加你的痛苦。我知道你不願再見到我,但——”

夕顏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懂,”她仰首凝住他,“你為什麼說我不想見你?”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曾經去找過你,夕顏。”

“什麼時候?”她震驚地。

“政變剛結束時,”他輕聲道,“我去你家想向你道歉。”

她不在。她想起來了,那陣子情緒低落的她在父母的鼓勵下,出門去散心去了。

難道他們就是這樣錯過的嗎?為什麼她的父母不告訴她這件事?

“我一點也不曉得你曾經來過。”她怔怔地。

“你不曉得?”喬雲先是一陣訝異,然後了然地頷首,“我想可能是你的父母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吧?他們不願你再度受到傷害。”

“你是嗎?”她輕聲問道。

“是什麼?”喬雲不解。

“是再度來傷害我的?”

“不是。”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是去道歉的。”

“道歉?”

“我想清楚了。”他語聲暗啞,凝住她的眸光則滿是痛苦與懊悔,“那件事完全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地誤會你,我竟然會懷疑你,我——”他吐了一口長氣,“我真是個最笨的渾球。”

夕顏輕扯唇角,“我從不認為你是渾球,而且你也不笨。”她柔聲道。

“你從來沒恨過我,對不對?”這並不是個問句。

“我為什麼要恨你?”她淡淡一笑。

“我就知道。就象你從不曾怨恨過喬氏奪去你原來擁有一切一樣,你也不普真正地怨我帶給你痛苦。”喬雲語音輕柔,“你是個器量不凡的女人,夕顏。”

“你錯了,喬。”夕顏輕搖螓首,“我的確怨過你,我怨你不夠信任我。這也是我在軍事指揮中心不肯再向你解釋的原因。其實,”她悠然長歎,“我也是個任性的女人。”

喬雲一陣心折,他曾經毫不容情地辱駡她,任何女人都應該為此對他充滿怨恨的,但夕顏卻——他搖搖頭,“任性的是我,”他語氣裏充滿歉意,“夕顏。”

夕顏星眸低斂,語氣輕幽地說道,“那天在軍指揮中心,你認為我是政變的主謀,你該反我送審的。可是,你卻放過了我。”她揚起眼簾,深深地凝睇他,“有一天我忽然想通了。那種背棄國家的行為不該是你會做的事,可是你卻為我做了。”她頓了一會兒好輕好輕地道,“因為你愛我至深。”

喬雲癡癡地凝望她。他的確愛她至深,但也只有善角人意她她,才能體會他的情癡。

“我想見你的,喬。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找我。可是你卻遲遲不來,難道你一直沒解開心結嗎?我一直等,一直在等,”她語調悠然,星眸漾著淚光,“直到方才我才得知,你原來曾找過我。”

她一直在等他,她不恨他,難道——他不該如此奢望,但——

喬雲伸手將她拉至懷裏,緊緊地擁著,他可以奢望她還愛著他嗎?

“你知道嗎?”他話音輕柔地,“我將弄梅園改回原來的名字了。”

“憶梅園!”夕顏自他懷裏仰首,一雙秋水漾著點點波光。

他輕輕頷首。

“為什麼?”

“自從你走出我的生活,我才深深體會到納蘭誠介當年的心情。”喬雲一雙碧眸出神地凝視著前方,仿佛跌入了那段孤寂的回憶裏,“我想我沒有資格抹煞他的一片真情。”

望著他突然變得落寞的神情,夕顏心臟一陣揪緊,心湖深處則禁不住泛起一股難解的哀傷。這幾年他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孤寂生活呢?

“為什麼你後來不再來找我呢。”她語音暗啞,長睫上凝著晶瑩的淚珠。

他閉了閉眼,“因為我認為自己沒有資格。”

“什麼資格!”夕顏自他懷裏退開,一雙翦水雙瞳莫名地直視他。

“擁有你的資格。”他坦白招認,“我覺得你值得一個全心全意為你的男人,他可以給你最完整的幸福。”

“你不能嗎?”她溫柔地凝望他。

喬雲一陣怔仲。

夕顏輕聲歎息,自唇角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你認為讓我和整個帝國一起分享你是一件很令我委屈的事,是不是?”

他怔怔地點頭。

“你好傻,喬。”她的笑意加深,嘲弄著他,“誰能夠真正完全得到另一個人呢!你也必須和我的病人分享我啊!”

喬雲一陣錯愕,恍若醍醐灌頂。

難道不是嗎?只要兩個人是真心相愛,又何須定要占盡對方生活裏所有的空間與時間?既然他要的只是夕顏的一顆真心,一片真情,又怎能不明白夕顏對他的要求亦不過如此。他是想得太多,考慮得太周詳了,卻忘了感情是不能只憑他單方面的思考就能得到正確的結論的。他在世人眼中聰明過人,處理政務時頭腦清晰,決斷明快;但在感情方面的智慧就不見得及得上一名普通人了。他搖搖頭,自唇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微笑。

“聽說你想獨身一輩子?”夕顏突然柔聲問道。

“我的確這麼想過,既然不能擁有你,我也不想再娶別的女人。”他坦白招認,“我告訴朋友們是因為想結束帝制——其實主要是因為忘不了你。”

夕顏癡癡凝睇他。

“夕顏,你依然——”他猶豫地,“愛著我嗎?”

“怎麼?你對自己沒自信?”她語音溫柔地嘲謔他。

“我的確沒自信。”他眸光坦白地凝住她,“只要是牽涉到你的一切,我引以為豪的判斷力仿佛就失靈了。”

夕顏心一緊,溫熱的臉頰貼向他的胸膛,“我當然還愛你,喬。”她頓了一會兒,“從前愛你,現在依然,將來也是。”她輕聲許諾著,“我會愛你一生一世——即使你不娶我也沒關係。”

聽到她真誠的告白,喬雲心緒一陣激昂,不自覺地流下一行眼淚。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當然會娶你,夕顏。”

“可是你並不想要繼承人——”

“只是我自欺欺人的說辭,事實上,讓小石子來結束帝制也不錯。”

夕顏聞言不禁逸出一串輕笑,“所以你認為自己可以做到了?”她揚起清亮的藍眸盯著他,“給我完整的福?”

“是的,教授。”喬雲微微一笑,輕輕放開她,玩笑似地行了個舉手禮,“我保證一定做到,讓你能時時享受到‘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成就感。”

“你這樣的程度就敢自稱‘英才’?她微笑搖頭,”還差得遠呢!”

“是,請教授指導。”他頑皮地眨眼。

“其實,在感情方面,”夕顏忽然若有所感地輕聲歎息,“我們的表現都還象個少不更事的學生,對不對?”她美麗的藍眸氤氳著霧氣,“否則我們也不用付出五年相思的代價了。”

喬雲微微一笑,再度伸出雙手擁住她。

“沒關係的,夕顏,逝者已矣。”他溫柔的話語輕撫著她,“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夠我們好好認識這門學問,是不是?”

“嗯。“輕輕應了一聲,螓首埋入他廣闊的胸膛。

他們這樣沈默了好一陣子,感受著對方的心跳。

“喬,你還記得你的承諾嗎?”夕顏首先打破安靜的空氣,“要和我一起感受這個世界?”

喬雲輕輕一笑,“我沒忘。”

“是嗎?”夕顏仰起藍眸,閃著調皮的笑意,“告訴我玄關擺了一盆什麼?”她考驗著他的觀察力。

“水仙,”他毫不遲疑地,“淺黃色的。”

夕顏紅豔的唇彎出一個十分迷人的弧度,“對。”她輕輕吐氣。

“所以我及格了!”喬雲的唇輕輕碰觸她的額頭,語音充滿笑意。

夕顏沒有回答,只是癡癡地凝望著他。

“你們講完了嗎?”小石子忽然輕輕推開房門,自門後探出頭部道。

兩人同時回眸。

“你把他教得很好。”喬雲低聲道。

“這幾年來我一直感激你,是你將他賜給我。”夕顏朝他微笑。

喬雲搖搖頭,“是我們共同孕育的,還記得那一夜嗎?”他盯著她的眸光若有深意。

夕顏雙頰不自覺地勻上玫瑰的色澤。

喬雲輕笑出聲,“小石子,”他對兒子招招手,“過來這兒。”

小石子提起一雙小腿奔過來,喬雲放開夕顏,一把將他抱起。

“小石子,”他揉揉兒子黑色的頭髮,充滿歉意地問道,“你這幾年都沒見過爸爸,會不會生氣?”

“不會啊!”小石子搖搖頭。

“真的?”

“媽媽說你只是有一件事想不通,想通了就會來看我們了。”他振振有詞地。

喬雲瞥了夕顏一眼。性格的唇角牽起一絲自嘲的微笑。“看樣子我是三個人當中最笨的一人了。”

“胡說。”夕顏忍不住唇邊一抹甜美的笑意,“你如果笨的話,怎麼會有一個這麼聰明的兒子呢?”

“對啊,爸爸。”小石子認真地安慰父親,“你一點也不笨。”他接下來的話卻令喬雲一怔,“你只是比較不聰明而已。”

夕顏則是在一旁爆出一陣毫不客氣的大笑。

喬雲亦忍不住微笑,他知道這個兒子將來可有得他傷腦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1:53


終曲

大靖帝國眾新聞媒體沒料到從不鬧個人新聞的皇帝,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丟了一個令他們頭昏眼花兼茫然不已的消息給他們。

他決定結婚了。

這個消息的震撼力可比氫彈爆發。所有大眾媒體一時之間都亂了手腳,紛紛納悶著為什麼如此重大的事情,事先竟連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每個老闆都對旗下的記者發出了一連串的最後通牒。

“你們這些愚蠢的呆瓜!天曉得我到底為什麼花這麼多錢養你們!居然連這麼重大的消息事前都一點也嗅不出來。你們的鼻子到底是什麼用的?這樣子也配稱之為記者嗎?又是怎麼論及婚嫁的?二十四小時內,我要我們所有的記者都能夠跟我們一樣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諸如此類的咆哮、掀桌拍案聲,可以說是不絕於耳,在每一家媒體中心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

喬雲不愧為是有史以來最令新聞媒體頭痛的公眾人物。

不過帝國記者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到二十四小時,所有的新聞媒體都在網絡上公佈了有關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帝國人民則眼花繚亂地盯著一則則以超大字體強調的新聞標題——

奧斯汀星球報:“皇帝與女官是舊情複燃,相約共結連理。”

國家詢問報:“斷袖之癖的謠言不攻自破。”

帝國郵報:“皇帝陛下竟早已有繼承人?”

奧林帕斯行星日報:“皇帝的新娘——來自聖荷王國的天才外科醫生。”

麥哲倫時報則幽默地宣稱:“陛下開了新聞界一個大玩笑!”

最令人莞爾的,大概是著名的社交報——靖城紀事報的標題了:

“皇帝宣佈步入結婚禮堂——帝國女性聞言淚流成河。”

不過無論這新聞媒體如何神通廣大,就是查不出喬雲當年與夕顏分手的原因。

首都進報就刊登了這樣一則標題:“這對天造地設的壁人當年為何分手?”

眾記者對查不出這一點自然感到顏面無存,甚至進而怨天尤人。不過對當事人而言,這卻不能不算是上天對他們的恩賜。

或許,就連神仙,也不忍拆散這對佳偶吧!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2:10

楊眉 - 巧戲薰然(帝國四美之二)

紀薰然沒有想到她的新任長官是這種人。           
早上不但遲到還邊咬著三明治上艦橋;           
下屬沒大沒小隨意取笑他極爛的畢業成績,           
這……這副散漫得過分的模樣,  
哪像一個號稱市國頭號戰將的軍事天才啊?           
這個一點軍人風範也沒有的男人,           
會是令敵人聞之喪膽的“軍神”?           
所謂的“軍神”應該是副冷酷威嚴的模樣,  
應該流露一股強烈的企圖心,           
應該……總之,軍神絕不會像他那樣,           
站姿慵懶得像個花花公子,   
唇邊泛著令人氣絕的笑意。  
軍神!他哪里像軍神了?           
想想她第一次宿醉、第一次遲到、           
第一次在背後批評長官被逮到……           
全都是在遇見他之後才發生的!  
一向嚴謹的她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           
而他居然閑閑地吻了她!           
他是在調戲她嗎?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2:23

悶騷心情  楊眉

嗨,很高興又有機會跟各位讀者談心。

剛剛校完了自己的小說稿,竟然又忍不住對自己創造的男女主角發起花癡來。

首先,談談男主角——如果是看過《銀河英雄傳說》的讀者大概可以猜出“軍神”這個角色是根據哪一個人物典型設定的。沒錯,就是那個書中最了不起、私生活卻又最散漫無章的軍事天才——

“魔術師”楊(好友岱最崇拜他,這本書可以說是在她半強迫之下寫出來的)。當然星揚的個性比起楊來主動多了,也沒有他優柔寡斷的缺點,這是因為考慮到身為言情小說的男主角,其性格要更強勢一點才容易吸引女人的關係。因此最後才有軍神這個“有點像楊又不會太像楊”的角色誕生。

至於女主角,她可也是我千辛萬苦琢磨出來的女性典型呢。

出類拔萃又有些矯情的薰然,一向把維持端嚴的形象視為在嚴厲的軍事組織裏生存之要件。而我,愛極了薰這種表面正經八百,私底下卻可愛得可以的“悶騷”女子。

事實上,在這個系列登場的四名女主角——夕顏、薰然、忘塵、梅生,全都是我欣賞不已的女性典型。正因為如此,她們也才配得上那些讓我匍匐在地的男主角們。各位以為如何?

接下來談談本人的私生活吧。

最近我深深迷上了日本動畫,也開始研究為劇中人物配音的聲優們。我發現聲優真可以說是一出動畫的靈魂所在,即使是一個平淡的角色,如果經由好的聲優詮釋,也往往讓人感到不尋常的風采。更令人佩服的,是那些聲優在為不同的角色配音時便會融入不同的腔調特質。讓人難以置信,是由同一個人配的。舉個例來說,為“魔術師”楊配音的富山敬竟然也為櫻桃小丸子的爺爺配音。

想想看,楊威利跟小丸子的爺爺耶,不可思議吧。(岱說要殺了我,竟然揭發她心中的最痛)我個人欣賞的聲優,綠川光名列第一,他配過“銀英傳”的萊因哈特,“鋼彈W”的希洛,“灌籃高手”的流川楓等等。每一個都是耀眼的男主角,也都因為他獨特的詮釋而顯得更加迷人。

其他像緒方惠美、林原惠、折笠愛,都是讓本人迷戀不已的聲優。

談到緒方惠美和林原惠,就不得不提目前正于衛視中文台播出的EVA,這部動畫因為殘忍地揭發了人性的陰暗面,在日本引起相當大的爭議。而幕後的聲優更為男女主角注入了撼動人心的靈魂,如果喜歡這部動畫,請務必要聽聽它的原音。

好像說太多了(遠遠超過編輯要求的字數),沒辦法,只得向各位道別了。

最後,送給大家EVA主題曲裏的一句歌詞:人類總是一面創造歷史,一面編織著愛情。

謝謝各位,再會。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2:47


銀河曆四二零年奧斯丁行星靖城六月息麥廳凡是在靖城居住的居民,不,該說是全奧斯丁行星,甚至大靖帝國大部分的人民,都曾聽說過這家餐廳“六月息”。

這家名聲遠揚的餐廳在前朝蘭奧帝國時原本是一家貴族俱樂部,一般平民即使是腰纏萬貫,亦不得其門而入。但蘭奧帝國滅亡後,情況就不同了。

“六月息”改裝成一流餐廳,接受任何付得起錢的人訂位。

但對許多人而言,到這家餐廳用餐仍是他們一輩子遙不可及的夢想。因為在“六月息”吃一頓飯,很可能會花掉一個普通中產階級將近一個月的薪水。除非是那些花錢如流水,能一擲千金而面不改色的名流富紳們,才有資格成為這家餐廳的常客。

不過,儘管消費昂貴得令人咋舌,“六月息”每日的客人依然川流不息。想要在這裏享受一頓精緻餐點,往往得在好幾個星期以前訂位才行。

當然,那些真正有錢又有權的大人物們是不需忍受此種待遇的;任何時間,即使忘了事先訂位,只要他有辦法,自然可以讓服務生替他們特別安排席位,不需等候。

至於是什麼樣的辦法,那得各憑本事了。

所有上流社會的人士都明白一點,一家名聲遠揚的餐廳或飯店,其服務生的名字往往是最高機密。如能在平日與這些服務生們打好關係,緊急的時候自然大有妙用。千萬別瞧不起服務生,一個一流的服務生其年薪也是一流的呢!

至於“六月息”裏的服務生,其待遇自然更加不同凡響了。這跟一般市井小民心目中所謂的“侍者”,可說是完全不同的形象。

岱琳娜.伍德──“六月息”首屈一指的高級服務生──一邊為一對男女推薦搭配主餐的酒,一邊自眼角偷瞄了對面的落地長鏡一瞥。

她滿意地點點頭,在經過將近兩個小時的忙亂後,她身上的衣著依然不見一絲皺褶,系在頸上的花式領結亦保持著最佳狀態。她的髮型完美,微笑完美,儀態完美。一切都和往常一般,非常完美。

“要搭配這道主菜,我的建議是三九四年聖荷迷叠香葡萄園產的紅酒,”她對臉部線條剛硬的男客說道:“那一年聖荷的氣候相當好,幾乎每一座葡萄園都種出了品質優良的葡萄,其中又以迷叠香為最。我相信這瓶酒絕對能為這道主菜增添不少風味。”

男人微微頷首,“那就決定這一瓶吧!”

岱琳娜好奇地瞥了一眼坐在他對面,有一雙深邃黑眸的女客,“不問一下小姐的意見嗎?”

通常一位紳士在點菜時應該都會先徵求女伴的意見的。

男人朝她揮揮手,“不必了,你下去吧!”他似乎有些責怪她的多言。

岱琳娜低垂眼簾,躬身退下,心底卻不懷好意地詛咒著。

這個男人──要是讓她替他打分數的話,絕對是不及格。十足的大男人主義者!她不明白為何那個與他同桌,氣質看來非比尋常的女客能忍受他的自以為是?要是她的話,才不會跟這種男人多相處一秒鐘。

紀薰然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竟然能忍受瑞德•恩尼斯那麼久,她當初究竟是看上他哪一點的?尤其在點心上桌後,他又提起了她最痛恨的話題,讓她的心情更加陷入穀底。

“薰然,退役吧!”瑞德以他一貫強硬的語氣說道。

“我們非得現在討論這個問題嗎?”最近為了這件事,他們不知爭論過幾百次了,她覺得好累。

“我們最好現在談清楚。”

“你到底想怎麼樣呢?瑞德,”紀薰然平淡地回應他強硬的態度,“我很早以前就已經跟你說得清清楚楚,從軍是我的抱負,我不想放棄。”

“那麼或許我們還是分手的好,”瑞德冷冷地接口,“你知道我父母不會允許我娶一個女軍人。”

“女軍人有什麼不好?”身為奧斯丁行星聯盟軍裏軍階最高的女性軍官,紀薰然對他話裏隱含的侮蔑相當不以為然。

“從軍是男人的工作。”瑞德簡單一句,仿佛這樣就解釋了一切。

紀薰然秀眉微揚,“我沒想到你也是如此守舊之人。”她的語氣充滿諷刺。

“我的確是如此,你一向最瞭解我的,”瑞德直盯著她,“不是嗎?”

紀薰然平靜地回應他充滿挑戰性的眸光。

瑞德的確不是什麼新派的人,他一向堅持秩序與規律。事實上,就連他們這兩年來的交往,亦是按照著秩序與規律進行的。每個禮拜二、四、六,他們都會固定見面。通常都是上餐廳吃一頓燭光晚餐,然後再去跳舞或遊車河,幾乎都是準十二點,瑞德便會送她回到家。

兩年來都是如此。

她的許多朋友都認為這樣的交往方式太無趣,但個性傾向嚴謹與注重規律的她並不覺得維持這種舒適的關係有何不妥。

只有一件事他們一向意見相左,那就是她的軍人身分。

瑞德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執著於當一名軍人,在他看來,她在軍事指揮中心的工作根本是毫無意義的。

可是紀薰然卻很喜歡自己在那裏專任情報分析的工作。事實上,她可以說是這方面的最佳人才,許多次戰役都是因為她關鍵性的分析與建議而獲勝。這也是她今天能升任中校的主因。

她曾經多次向瑞德解釋她對這份工作的熱愛與理想,但他好像從來不曾真正瞭解過。

或者是他根本就不願意去瞭解。

“我看不出我的工作有什麼不對勁。”紀薰然微蹙雙眉,“我甚至不像許多軍人那樣得長年待在艦隊上。”

“你根本沒搞清楚,”瑞德不耐煩地,“重點是我們這種有名望的家族需要的是一個能拓展社交的媳婦,不是一個在外面工作的女人。就算你真想工作,”他停頓一會兒,“可以到家族企業來幫忙啊!”

“很抱歉,我對你們的家族企業沒興趣。”她淡淡地。

“為什麼?反正一樣是工作嘛!”

“我工作的原因是為了自己的志向,”她嘲諷地輕扯唇角,“可不是為了打發時間。”

瑞德眸子一冷,“顯然你是不願意嫁給我了?”

紀薰然一怔,“我不記得你曾開口向我求婚。”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瑞德舉起酒杯,啜了一口,“現在也差不多是我們討論婚事的時候了。”

為什麼?因為時間表是這樣安排的嗎?

紀薰然幾乎就要衝口而出這句充滿諷刺意味的問話,但她還是極力忍住了。

她不明白自己怎能和這樣一個呆板無趣的男人交往這麼久,雖然她的個性嚴謹,也不嚮往太過多彩多姿的生活,但就連她也開始受不了他這種任何事都要按照行程表的個性,甚至連結婚都得依計劃進行。

紀薰然開始懷疑當初他決定追求她,是不是也是因為依照他人生的行程表,那時應該是他認真開始選妻子的時候。而自己就那樣恰巧又“方便”地出現在他面前。

“你真的有心要娶我嗎?”她一雙秋水直盯著他。

“那得看你願不願意辭職了。”他淡然地。

這算什麼?討價還價嗎?紀薰然心底驀然燃起一把怒火。

她再怎麼實際,也想不到自己的婚事要用這種談條件的冷酷方式決定。他說話的口氣根本不像求婚,反倒像是在和他的客戶談判。

“我不會辭職。”她語氣堅定。

瑞德原就冷肅的神情倏然一凝,“那我們也沒有再繼續交往的必要了。”

“我同意。”紀薰然的語氣同樣冷靜。

她毫不驚慌失措的鎮定神情令瑞德自尊受損,她竟然連一句開口求他的話也沒有。

他黝黑的臉頰微微泛紅,“其實我早就想和你分手了,我受不了你的冷感。”他眸光嘲弄地凝住她,“我只是不願傷害你才一直忍住不說。”

紀薰然愕然,但不是因為受到刺傷,而是因為她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沒風度的男人,在決定分手後還要說這些侮辱她的話。

她弧度優美的唇勾起一絲冷然的微笑,“看來我還得感謝你的寬宏大量。”

她依舊維持冷靜的態度令一向要風得風的瑞德失去理性,他不能忍受即將被他拋棄的女人表現得仿佛決定分手的是她。

“你是應該感謝我,”他恨恨地,“為了你,我甚至一再漠視我父母要我與一名銀行家女兒結婚的建議。”

“你現在自由了,”紀薰然微微頷首,“隨你要不要去接受那個提議。”

“我當然會接受。”瑞德嘲諷地瞥她一眼,“畢竟她是名門千金,既溫柔又熱情,不像你是個只重工作的男人婆。”

她沒有必要再待在這裏接受他的侮辱。紀薰然自座位上起身,“我祝福你們。”語畢,她轉身就要離去。

瑞德拉住了她,“我不準你先走。”他用力將她壓回椅上,低聲而憤怒地說道:“你知道這裏有多少認識我的人嗎?你沒有權利先走,讓我像個被甩的男人呆坐在這裏。”

紀薰然簡直不敢置信,這個男人荒謬得令人忍不住想笑。

她臉上真的泛起一抹微笑了,“好吧,那你先走。”

她忽然展現的甜美笑意令他一愣,“什麼?”

“你先走啊,我不在乎人家怎麼看我。”她慢條斯理地。

“你……”瑞德直瞪著她。

“快離開我的視線,”她平平淡淡地,“否則我可不顧你的面子了。”

瑞德憤然地瞪了她一眼,迅速起身離去。

不到兩秒,他又旋身回來,拿起桌上的帳單,“我不會讓女人替我付帳的。”他傲然地聲明。

紀薰然望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唇邊那抹嘲諷意味十足的笑意不斷地加深。

這種男人居然讓她白白耗了兩年青春!她的眼睛到底是長在哪里啊川她向一名正經過她身旁的服務生招招手,“麻煩你,”她語音輕柔地,“給我一杯雙份威士忌。”,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日子。

開始覺得包廂裏空氣有些悶的賀星揚向好友們告個歉,決定一個人出去透透氣。

說實在的,和他那三個少年時代的好友打橋牌是一件相當費神而傷腦筋的娛樂,他得隨時讓腦子保持在最清醒的狀態才不至於兵敗如山倒。不過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如此喜愛和彼此打橋牌,這種腦力激蕩的感覺是他們和別人相處時找不到的──或許,這就是他們會成為死黨的原因吧!

他對自己微微一笑,信步走向了位於主廳外頭一座漂亮的花園。

夜晚的空氣果然清涼如水,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到頭腦清晰多了。

獨自散步了一陣子的賀星揚原本打算回去繼續與好友鬥智的,但彩色噴水池旁一個略微搖晃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她看起來快要摔到池裏了。

“嘿,你還好吧?”他急忙奔過去扶住她。

因被他扶住而穩住身子的女人,回眸朝他微微一笑。“我很好埃”她清亮的美眸在蒼茫夜色裏顯得格外璀璨。

賀星揚微微一怔,沒想到她竟然是一個外貌出色的美人。出於直覺反應地,他立刻放開了她。

因失去重心差點又要跌倒的紀薰然勉力穩住腳跟。“我好像真的醉了耶。”她朦朧地凝視著他。

賀星揚這才注意到她右手端著一杯酒,液體的顏色令他聯想起其中一位好友的眸色——是威士忌。

“喝這麼烈的酒當然會醉了。”他微聚眉峰,不知為何有一股想要好好教訓她的衝動。

紀薰然點點頭,“你說得對。這才是我的……”她舉起手中的高腳杯研究似地盯著杯中的液體,“第三杯吧,我就已經有些頭暈了。”

“既然酒量不好,為何要喝?”

“我是在慶祝啊!”她甜甜地笑。

“慶祝什麼?”

“我呢,”她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剛剛和男朋友分手了。”

“什麼?”賀星揚先是一愣,繼而瞭解地頷首,“所以你藉酒澆愁。”

她凝思了一會兒,“或許吧!”

“既然捨不得與他分手,就應該想辦法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啊!”

她訝異地瞥了他一眼,“誰告訴你我捨不得分手的?”

“否則你為何要藉酒澆愁?”他不解地。

“我才不是因為離開他而難過呢!”紀薰然揮揮手,“我是在哀悼我的青春。”

賀星揚簡直被這個顯然有些酒醉的女人搞糊塗了,“哀悼你的青春?”

“難道不對嗎?”她醉意盎然地望著他,“我在一個完全不值得我愛的男人身上浪費了兩年的時間呢!你知道嗎?”她美麗的唇角漾著朦朧笑意,“我已經快二十九歲了。”

賀星揚現在完全可以確定她的神智並不清醒,因為一般女人是絕不會如此大方地對一個男人公佈她的芳齡的。想起她清醒後會如何後悔她現在的舉動,他性格的唇角就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

“你的確不怎麼年輕了。”他玩笑道。

紀薰然白他一眼,“你這傢夥一點也不體貼。”她抱怨著。

“我不體貼?”

“對呀,”她強調似地用力點頭,“普通的男人聽見女人這樣說,都會講一些甜言蜜語來安慰她才是。哪像你……”她睨了他一眼,“我猜你一定沒有女朋友吧?”

“的確沒有。”他金棕色的雙眸閃著笑意。

“我就知道,”她滿意地微笑,“因為女人不會喜歡你這種男人的。”

“是嗎?”賀星揚不禁輕扯嘴角,語氣嘲弄。

他可是眾家千金愛慕的對象呢!每次在公共場合,女人直追著他的仰慕眸光常常會令他喘不過氣來,而她居然認為他不受女人歡迎?

“不過沒關係,”她仔細地打量他一會兒,好心地建議,“你長得還不錯,只要對女人體貼一點的話呢,一定會有女人喜歡你的。”

“我長得還不錯?”

他好笑地重複她的話,原來令眾女子心醉神迷的“軍神”,在她眼中不過長得“還不錯”而已,她可真懂得如何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

紀薰然再打量了他一陣子,忽然微蹙雙眉,“我覺得你有些面熟,我見過你嗎?”

她竟然到現在還認不出他,他還以為經過那些多事記者們的努力,所有帝國人民都認得他了呢!

“我想我們應該沒見過。”他微微一笑。

“我想也是。”她點點頭,亦微笑著,“酒精果然對人體不好呢,”她倒轉酒杯,讓杯中液體向噴水池裏灑落,“它可以讓一個人神志不清,也可以令人產生錯覺。”

“那以後就別再多喝了。”他語聲溫柔地。

“沒問題,長官。”她戲謔地朝他行了個軍禮,唇邊的笑意加深,瑩潤的左頰一個小小的酒渦浮現。

她戲謔的舉手禮及頰邊迷人的酒渦令賀星揚一陣失神。

紀薰然將手中的酒杯塞給他,逕自蹲下身來用池中冰沁的水潑自己的臉,藉以冷卻因酒精而顯得燒燙的雙頰。

“我感覺清醒多了。”她用她那清柔的嗓音宣佈著,沾滿水珠的清秀容顏看起來像一朵夜晚盛開在池中的睡蓮。

“真的?”賀星揚深深地凝住她,不自覺地伸手用衣袖替她拭幹濕潤的臉龐。

“看來你進步很多哦,”她眨眨一雙漂亮的黑眸,“懂得體貼女人了。”

驀然驚覺自己做出此種破天荒的舉動,賀星揚不禁一陣怔忡。

“謝謝你,我要回去了。”紀薰然再次對他微笑。

“你一個人可以回得去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賀星揚對自己皺眉,他怎麼會提出送她回家的提議?他一向堅持遠離女人的,這個提議實在有違他的哲學。

她搖搖頭,“我有自己的車子,它會帶我回去。”

“你……”他專注地凝視她,“真的沒事了嗎?”

“我很好埃”她回應著他關注的眸光,保證著,“真的。雖然我剛剛才結束了一段愚蠢的戀情,可是並不表示我得歇斯底里吧?”

“可是你還是難過,不是嗎?”他靜靜地。

紀薰然仰首凝望燦爛的星空一陣子。“是有一點。”她輕聲歎息,“不論再怎麼不值得的感情,要將它收回時難免還是會有一些遺憾。”

賀星揚的心微微一緊,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笨蛋呢?竟會放過如此動人的女子?

“我要收回剛剛那句話。”紀薰然忽然將眸子調向他。

“哪句話?”

“批評你不受女性歡迎的話啊!”她的眼眸閃著調皮的笑意,“其實你人頂好的,應該有很多女人欣賞你吧?”

是有許多女人欣賞他,但可不是因為他“人頂好”的。

“謝謝你的讚美。”他自嘲地扯開一抹笑容。

“不客氣。”她揮揮手,“那麼再見啦。”

紀薰然旋過身子,腳步微微有些踉蹌。

“還是我送你出去吧!”賀星揚搶上去扶住她。

她輕輕掙脫了他,“不用了。”她朝他微微一笑,“你得讓我保有一個女人的自尊呀!”

然後她便毅然決然地邁開步伐,向花園的出口走去。

賀星揚怔怔地凝望著她昂然的背影。一個相當堅強而且自傲的女人──他還有機會見到她嗎?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3:26


紀薰然從來不曉得原來自己的酒量這麼淺。只不過是幾杯威士忌而已,竟然就讓她嘗到了宿醉的滋味。她現在頭痛得讓她只想拿一把錘子好好敲敲自己的腦袋,或許乾脆將它敲碎算了,免得自己還得受此折磨。

“我求求你們,”她哀求著在她腦袋裏工作的小人們,“你們別那麼認真行不行?偶爾也休息一下嘛!”

但他們顯然完全不理會她的懇求,因為她的頭還是痛得像要裂開來一般。

不行,她得想想辦法。或許喝一杯咖啡吧,據說它有解酒的功效。

紀薰然立刻自床上起身,下床時還不小心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她真的喝太多了。

她腳步微踉地走進廚房,準備為自己煮一壺咖啡。

雖然她對料理一向沒什麼天分,事實上,她貧乏的料理技術連自己都不禁汗顏。但對煮咖啡,她可是有絕對的信心的。凡是品嘗過她親手調製的咖啡的人,此後再去哪里喝都會覺得索然無味,因為他們再也找不著能煮出和她的咖啡一樣香醇濃郁的人了。

可是今天不曉得怎麼搞的?平日對煮咖啡駕輕就熟的她,竟然一下子不小心弄了一地的咖啡豆,一下子被滾燙的咖啡壺給燙傷手。最後她終於宣告放棄,請電腦替她煮一壺。

當濃郁的咖啡香溢滿一室時,她為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

她閉上眼,吐了一口長氣。好像沒什麼效果嘛,她的頭還是痛得令她想殺人。

原本打算再喝一杯的她驀地想起太多的咖啡因對身體不好,急忙克制住自己的衝動。

健康清淡的飲食是她堅持的原則。

她瞥了一眼戴在腕上的表──八點四十五!她遲到了。

她從來不遲到的。在軍事指揮中心工作的這幾年來,她一向是準七點起床,然後盥洗、吃早餐、看新聞,準八點出門,八點半到辦公室。數年來如一日,規律得很,別說遲到,甚至連假都沒請過一次。

今天真可說是創紀錄了。

她迅速沖回臥房,換上聯盟軍銀黑相間的英挺軍服,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家門,開車朝星際軍事指揮中心呼嘯而去。

在這匆忙的期間,她卻還是同平常一樣冷靜自持,連一句詛咒的話都沒有。

紀薰然匆忙地走進位於指揮中心第八十層樓的星際情報分析部門,幾乎所有部門的同仁都神色驚異地盯著她。

今天是下紅雨了嗎?他們不自覺地將視線調向窗外。否則那個說話語調嚴肅、做事態度嚴謹的女長官怎麼會遲到?而且比平常晚了四十五分之久。

當他們發現外面一切正常,甚至還陽光普照時,唯一的反應是面面相覷。

紀薰然自然發現他們的神情有異了。她表面上若無其事,心裏面卻不住申吟。這下全毀了,她多年來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全完了!而這都要怪她昨晚一時失去理智,喝了過量的酒。

她盡力維持平靜的神情,以一貫的步調走進她專用的辦公室。才一合上門,她立刻全身虛脫地坐倒在她那張金屬制的辦公椅上。

她揉著太陽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第一次上班遲到,她燙傷了手指,她的頭痛欲裂,還有辦公室外她的屬下正在議論紛紛。好一個精彩的早晨!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使她立刻坐正了身子。“進來。”

隨著自動開啟的門,進來的是一個略為豐潤的女人身影,她塗上亮橘色口紅的唇邊泛著笑意。

“紀中校居然也會遲到?”

紀薰然看清是她之後,松了一口氣,“別糗我了,莫妮。”

莫妮.海勒威上尉,情報分析部裏專屬於紀薰然的秘書官,也是她的好友。

“就是因為這樣才稀奇啊,”莫妮眨眨她琥珀色的眼眸,“值得好好宣傳一番。”

紀薰然白她一眼,“你可別破壞我辛苦建立的形象。”她驀地一頓,長聲歎息,“其實我的形象也毀得差不多了。”

對她哀怨的歎息,莫妮的反應是輕笑出聲。

“放心吧,你的形象夠嚴肅了,這種遲到的小事根本破壞不了它。”

“別安慰我了。”紀薰然拿起桌上一杯開水,飲了一口,“想必現在外面一定熱鬧得像挖到敵方的重要情報了吧!”

莫妮伸出一隻手指,“是一級情報。”

紀薰然忍不住申吟,“有那麼誇張嗎?”

“絕對有。”莫妮誇張地揮揮手,“我看外頭震撼的程度僅次於傳來‘軍神’打敗仗的消息。”

“真是太棒了,莫妮,”紀薰然喃喃地,“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如此懂得安慰人的朋友。”

她的語調充滿了諷刺。

“說真的,”莫妮忽然恢復一本正經的表情,“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不然怎麼會創下遲到的紀錄?”

“我宿醉。”她簡潔地道。

莫妮聞言瞪大一雙美眸,“你是說飲食一向節制的你居然也會喝過多的酒?”她語調誇張地,“為什麼?”

“昨晚我跟瑞德分手了。”她淡淡一句。

“瑞德.恩尼斯?”

她點頭。

莫妮在呆愣兩秒後,唇邊開始泛起笑意,她拍了兩下手掌。“所以你為了慶祝才喝酒的!”

紀薰然不禁逸出一串輕笑,“知我者莫妮是也。”

“說實話,我一向搞不懂你為何會忍受那個無趣、傲慢、又自以為是的傢夥那麼久?”莫妮顯然相當不滿瑞德,“你決定跟他分手,實在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我也一直後悔浪費了兩年的時間呢!”紀薰然輕扯唇色,語氣是自嘲地。

“現在回頭為時不晚。”莫妮安慰她。

紀薰然聳聳肩,“也只好如此寬慰自己囉!”

“對了,你昨天第一次醉酒,有沒有做出任何驚世駭俗的事?”莫妮盯著她的眼眸是充滿好奇的。

“你想在我身上收集情報嗎?”紀薰然嘲弄她。

“只是好奇嘛!”她舉手做發誓狀,“我答應你絕不會把它送去給部門同事分析的。”

紀薰然微微一笑,她這位好友的個性相當可愛,只是旺盛的好奇心有時會令人莞爾。

“好像沒做什麼特別的事吧。”她凝思數秒,“我只記得在‘六月息’的花園裏跟一個男人聊了一會兒。”

“男的?長得怎麼樣?帥不帥?你們聊了些什麼?”

莫妮連珠炮似的問題,令紀薰然頭痛還未完全消退的腦子似乎又開始昏昏沈沈了。

她朝莫妮討饒似地搖搖雙手,“拜託,我那時根本醉得不曉得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那個人的模樣我也記不起來了。”

其實今天早上在她趕來上班的時候,也一直不停地在腦海裏拼命回想昨夜的一切,無奈卻什麼也記不清楚。她只依稀記得那個男人似乎很溫柔,很善解人意,還有──他凝望她的眸光相當醉人。她還記得那種令她短暫失魂的感覺。至於他們到底說過什麼?她有沒有做出失態的事?那男人長什麼模樣?她是一律都不記得了。

“你連他是誰都搞不清楚?”莫妮大驚小怪地,“你是在‘六月息’呀,薰然。”

“那又怎樣?”她不解地。

“能在那裏出入的人都是有錢有地位的,你怎麼可以白白錯失這個釣上金龜婿的機會?”莫妮痛惜的語氣仿佛是她自己錯過了機會似的。

紀薰然望見她那滿是遺憾的神情,忍不住唇邊一抹硬要浮現的笑意。

“莫妮,你說話的口氣好像是在宣佈我已經沒有嫁人的希望似的。”

莫妮雙頰染上一層紅暈,“我只是替你可惜嘛!”

“謝啦。”紀薰然眨眨雙眼,“如果法官大人已審問完畢的話,能不能容我退庭呢?”她的語氣戲謔。

莫妮不好意思地輕吐舌頭,將手上一疊光碟放上紀薰然的辦公桌。“請過目,長官。”

紀薰然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忍著尖銳得像有根針鑽著她腦子的痛楚,開始閱讀起文件來。

“薰然。”莫妮望著埋頭于公事中的好友,輕輕喊了一聲。

她無可奈何地揚起眼簾,“又有何指教?大姊。”

“告訴我,”莫妮的語氣相當認真,雙眸亦緊盯著她,“你難過嗎?”

紀薰然的心微微一動,體會到莫妮的關心。

“或許。”她語音輕柔地,“但我一點也不後悔。”

莫妮微笑點頭,悄然轉身離去。

當紀薰然強迫自己將莫妮送來的那堆東西全部看完後,早已經過了午餐時間。

莫妮也不進來催她吃飯,她知道這個上司要不把手邊的事做完是不會想要休息的。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外間等著。終於,紀薰然傳她進去了。

“你這個工作狂終於想吃飯了。”她語帶嘲弄地。

紀薰然緊蹙蛾眉,“我現在頭痛得只想躺下來休息。”

“怎麼搞的?”莫妮責備她,“你身體不舒服也不早說,應該請個假好好休息一天才是。”

紀薰然搖搖頭,她根本沒想到要請假,那會破壞她工作的原則。

“我想,去花園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應該就會好過的多。”她自座椅上起身,和好友一起走出辦公室,“能不能請你帶些吃的過去那裏給我?”

“當然,”莫妮點點頭,“還是老樣子?”

“嗯。”

所謂“老樣子”,是指紀薰然的午餐。

這個強調健康飲食的女人午餐堅持只吃少量,通常是一盤生菜沙拉和一杯牛奶。莫妮實在很佩服她,像自己雖然口口聲聲嚷著要節食,中餐卻無法只吃一些填不飽肚子的蔬菜。更可惡的是,紀薰然身材好得根本不需節食,她只是一個崇尚清淡飲食的素食主義者而已。

莫妮對自己略嫌豐潤的身材搖頭,真正該茹素的是她才對。“好,那就花園見了。”

紀薰然點點頭,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前進。

在情報分析部門的樓上,有一座十分漂亮的人工花園。

花園裏的四壁是以透明玻璃圍成,因此紀薰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午後陽光灑落的溫暖。整層樓共分割成五大部分,依序是雨林區、森林區、高山區、沙漠區、溫室,每一區各有不同的仿其自然環境的空調設備,營造出一個適合該區植物生長的空間。

因此在這座花園裏,可以見到許多平常難得一見的植物,是愛好植物者的天堂。

不過紀薰然並不是因為喜歡植物而來到這裏,她之所以常來是因為這裏環境幽雅又十分寧靜,不會有閒雜人等打擾她。

她轉進森林區,在一張藤制長椅上坐下,全身隱在一叢盛開的黃玫瑰後面。這個隱蔽的角落是她和莫妮發現的,現在幾乎已成了她們固定用午餐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長氣,清新的空氣果然使她的腦子清醒多了。

“嘿,你們知道嗎?”花叢的另一邊忽然傳來一陣頗悅耳的女聲,紀薰然微微一怔,“聽說軍神已經回到奧斯丁了。”

“咦?真的?”大概同時有兩、三個女人回應著,嗓音十分興奮。

紀薰然垂下頭,埋入雙膝之中,暗自申吟一聲。她就連在這裏也不得安寧嗎?

“真的,聽說他昨晚就到了,還跟殿下一起出現在‘六月息’。”

“哇,真想見他一面。”一個女人語音充滿嚮往地,“他會來軍事指揮中心嗎?”

“當然,他總得回來向總司令報到吧!”

“可是我每次都見不到他。”

“能讓你輕易見到的話還配稱為軍神嗎?所謂‘神’當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啊!”

“上回他回來那天,我特地到直達頂樓的專用電梯門口晃了好幾次,也沒逮到他。”

“好可惜哦!”

紀薰然仰起頭,無奈地瞪視前方。

天啊,這群女人究竟在搞什麼?簡直像青少年在追逐偶像明星嘛!

“我曾經親眼見過他一面哦。”

“什麼時候?在哪里?怎麼以前都沒聽你說過?”

“我求求你們快走吧。”紀薰然以自己才聽得到的音量低語道:“讓我清靜一點好嗎?”

但那些女人顯然沒聽見她的哀求,依舊高談闊論著。

“就在這裏啊!”

“這裏?”

“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可是那一天居然就在這座花園碰到他了。”

“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沒有,他一看到還有人在這裏就馬上回身走了。”

當然,紀薰然撇撇嘴角,要是她早知道今天會碰上她們,就算在辦公室裏悶死也不會來這裏的,現在這種進退不得的處境還真令人難受。

“一定是你的魅力不夠。”一陣笑聲輕揚。

“討厭,你怎麼這麼說嘛!”

“他本人長得怎樣?”

“他啊──比螢幕上還帥哦。”

一陣尖銳的尖叫聲與笑聲夾雜,讓紀薰然好不容易才稍見好轉的頭仿佛又更疼了。

“你們想他今天還會在這裏出現嗎?”

千萬不要,拜託。

“等等看嘛!搞不好真能碰上哦!”

饒了她吧!

“我看我們到離入口近一點的地方等會比較好。”

對,沒錯,快離開這裏吧!

“走吧!”

終於,紀薰然的周遭又恢復靜寂。感謝上帝。

“怎麼啦?薰然,”莫妮帶著關懷的嗓音使她揚起頭,“你看起來很痛苦呢!”

“我是很痛苦。”紀薰然翻翻白眼,“我方才被迫聽一群女人不間斷的尖叫聲跟笑聲。”

“為什麼?”莫妮好奇地望著她,在她身旁坐下。

“她們在討論軍神。”

莫妮聞言輕笑出聲,“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也難怪,”她俏皮地眨眨琥珀色的美眸,“畢竟他可是堪稱銀河系第一的軍事天才,帝國的頭號戰將,許多女人都把他當成偶像了。”

“我就不明白。”紀薰然語帶抱怨地,一邊自莫妮手中的袋子裏掏出一瓶牛奶,“就算他再怎麼戰功彪炳好了,也不過是一介凡人嘛,幹嘛非一提到他就一副快昏倒的模樣?”

莫妮搖搖頭,拿起一塊特大號三明治,“女人要都像你這麼理智的話就太沒意思了。”

“理智不好嗎?”紀薰然飲了一口牛奶。

“工作上保持理智可以,感情上就不行了。”

“我不懂。”

“還不懂?”莫妮瞥了她一眼,“你就是因為太過理智,才會忍受瑞德那傢夥這麼久。”

“你非得提起我的痛處嗎?”紀薰然可憐兮兮地望著好友。

“我是提醒你記得教訓。”莫妮毫不同情她,慢條斯理地吃起午餐。

“我倒認為是我不夠理智才會看不清瑞德。”

莫妮不禁歎息,她這個好友最大的缺點就是固執。“總之,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你剛結束了一段感情啊,總該有一些新計劃吧!”

紀薰然一怔,“我還沒想過。”

“想不想認識一些真正的好男人?”莫妮雙眸閃著笑意,“我可以介紹給你哦。”

紀薰然逸出一串清朗的笑聲,“你留著自個兒用吧,小姐。”

“真的不要?”

“不要。”她堅決地,“我不要再輕易談感情了。”

“你該不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莫妮深深地凝視她。

紀薰然搖頭,“沒那麼嚴重,”她微微一笑,“我只是覺得這世上的好男人不多。”

“胡說。”莫妮駁斥她,“好男人多得很,只是你沒遇到而已。”

“是嗎?”紀薰然淡淡地。

“譬如軍神吧,他就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紀薰然瞥了她一眼,語帶嘲弄,“怎麼?你也是軍神迷啊?”

莫妮聳聳肩,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咀嚼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只要是正常的女人哪有不欣賞他的?”

“那就是說我不正常囉?”紀薰然唇邊泛起一抹笑意。

“沒錯。”莫妮狡獪地瞥她一眼。

“我只是覺得,光憑一個人在戰場上的功績和外貌就斷定他是理想對象很奇怪。”

“是,我知道紀中校一向是理智至上的。”莫妮嘲弄地。

“你不認為嗎?”紀薰然一雙黑眸閃著奇特的光芒,“或許他脾氣很糟,或許他有怪癖,或許他表面上英挺迷人,實際上卻是個惹人厭的男子。”

她還想繼續舉例時,一陣帶著笑意的低沈男聲止住她。

“很高興知道有人對我的評價如此之低。”

紀薰然和莫妮同時驚愕地回首,眸光和一名唇邊漾著笑意的英挺男子相遇。

他的黑髮微卷,有一雙迷人的金棕色眼眸,兩道宛若刀刻的劍眉,直挺的高鼻,唇型性感,下巴的線條堅定。非常吸引人的一張臉龐。

是軍神!

不會錯的,她們曾多次在螢幕上看見他。

紀薰然幾乎要哀嚎出聲,她今天怎麼那麼倒楣啊!她連忙起身行禮。

賀星揚悠然地回禮,金棕色的眸光定定地鎖住她。

紀薰然一陣怔忡,他的眼神竟令她有一股奇特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經這樣凝視過她似的,她的心跳開始失速。

“對不起,賀少將。”她急忙低斂星眸,臉頰燒燙,“下官方才並不是有意的。”

賀星揚輕笑出聲,“別介意,我倒很想多聽聽你的高論呢!”

紀薰然暗自歎息,一邊迅速在腦海裏凝思以下犯上最大的罪狀是什麼,她不可能被軍法審判吧?她閉了閉眼,不會那麼慘吧!

“中校還記得我們曾見過面嗎?”賀星揚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紀薰然一愣,“下官不記得了。”

賀星揚微微頷首,“我想也是。”他自唇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微笑,仿佛在嘲弄著什麼。

“長官,請原諒下官的冒犯。”她再次道歉。

“放心吧,中校。”他微微一笑,“我的脾氣可不像你想像得那麼糟。”

紀薰然感覺自己的臉頰溫度繼續直線上升。

“我可以請教中校的芳名嗎?”

“紀薰然,情報分析部。”

“原來你就是那個超級女軍官啊!”賀星揚似乎久仰她的大名,唇邊的笑意加深,“很高興認識你,紀中校。”

“哪里。”她卻一點也不高興,在這種情況下認識他真是糟透了。

“我們會有機會再見面的。”他微笑地拋下這句話後便倏然旋身離去,就像他來到她們後面時一樣突然。

紀薰然怔怔地凝望著他的背影。“我這輩子就屬今天最倒楣了。”她喃喃低語。

“倒楣?”從頭到尾都震驚地說不出話的莫妮終於恢復了說話能力,她揚聲輕喊:“剛才那個是軍神耶,我們居然有幸親眼見到他,你甚至還跟他說了一大堆話,這麼幸運的事你卻認為是倒楣!”她的語氣是不敢置信的。

“冷靜點,莫妮。”紀薰然握住好友的肩膀,“我知道你很高興見到他,可也用不著這麼激動啊!”

莫妮直直瞪著她,“我不明白你怎能如此鎮靜。”

“我鎮靜?”紀薰然張大一雙美眸,“我緊張死了。我在背後批評長官而且還被逮個正著,你知道嗎?我一看到是他站在我們後面,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撞牆。”她悠然長歎,“我看我的工作不保了。”

“不會吧,你是情報分析部裏的第一把交椅呢!”莫妮安慰她,“總司令不會找你麻煩的。”

“但賀星揚可是帝國頭號戰將呢!又是太子殿下的好朋友,”紀薰然無法保持樂觀,“連總司令也不得不讓他幾分。”她頓了兩秒,“我想我絕逃不過這一劫的。”

她的頭又開始抽痛了。這精彩的一天究竟要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

顯然地,這精彩的一天依然在持續當中。

在下班前一刻,紀薰然被叫上了軍事指揮中心的最頂樓──總司令官辦公室。

她瞪著辦公室以厚重金屬制的大門,平穩著稍嫌紊亂的呼吸頻率。

怎麼這麼快?她是知道自己一定會因為下午在花園裏冒犯長官的事被斥責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這個軍神的肚量未免太小了吧?竟然如此迫不及待一狀告上總司令那裏。這種幼稚的事簡直不像一個已經年過三十的男人會做的!他難道不能忍個兩、三天嗎?等她……比較有心理準備的時候。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打直身子,抬頭挺胸地走進總司令官辦公室。

普羅汀上將顯然正等待著她,他坐在一張大得不可思議的辦公桌後,滿面笑意地望著她。

在紀薰然看來,他平常親切的笑容現在只令她覺得詭異。這是所謂的“先禮後兵”嗎?

“紀中校,”普羅汀終於開口了,蒼厚的嗓音似乎同平常一樣親切,“最近在情報分析部的工作還愉快吧?”

普羅汀從來不會這樣問她,他知道她一向熱愛工作的。難不成──真的要開除她?

她不過是犯了個無心之過嘛,何必如此小題大作?

“謝謝長官關心,”紀薰然盡力保持平靜的表情,微微一笑,“一切都很好。”

“想不想換個工作環境?”普羅汀語調緩慢地。

紀薰然負在背後的雙手不自覺地絞緊,“我不明白長官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普羅汀微笑,“想調你到別的地方去。”

“長官,”紀薰然無法再假裝平靜了,她語音激越地,“我自認對工作一向認真負責,而且這幾年來也一直不負長官所望,表現出色。長官不應該因為我犯了一點小錯就降我的職,至少請聽聽我的解釋。”

她黑亮的眼瞳直視著普羅汀,神情激昂。

普羅汀則是被她一番語調鏗鏘有力的話給怔住了,好一會兒,他才用慢條斯理的腔調,靜靜地開口:“紀中校是不是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並不是要降你職位。”

紀薰然一愣,“那長官的意思是……”

“我記得前陣子就跟你提過了,我想送你上艦隊去累積一些實戰經驗。”

紀薰然怔怔地望著頭髮已呈花白的宇宙艦隊總司令官。

她想起來了,大概是兩個禮拜前吧!普羅汀建議她到艦隊上去磨練自己,增加一些實戰經驗。

“紀中校卓越的情報分析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你願意的話,總部想外派你到艦隊上去。相信多一點實戰經驗,對中校的能力增進絕對有益的。”

這番話亦暗示了她若想在軍界再更上一層樓,就必須先到軍隊上受訓。

當時的她聽到有機會被外派時雖然十分興奮,但考慮到瑞德的想法後只得黯然拒絕。

“那個時候我請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普羅汀微微一笑,“怎麼樣?有結論了嗎?”

當然,紀薰然感覺心情一陣飛揚,她可以實現多年來的願望了。

自從在情報界嶄露頭角以來,她一直希望能有機會上軍艦去體驗真正的軍隊生活。

“我願意。”紀薰然黑眸璀璨,唇邊泛著愉悅的笑意,“長官。”

現在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實現夢想了。今天畢竟也不算太糟嘛,至少還有這個好消息。

“很好。”普羅汀點點頭,頗為滿意她肯定的回答,“現在正好有一個機會。”

紀薰然期待地盯著他。

“第十艦隊的參謀長最近調到總部來了,我打算讓你去接替他。”

紀薰然唇邊的微笑消失,“第十艦隊?”那不是軍神的艦隊嗎?

普羅汀微微頷首,“這個機會不錯吧?有許多人都渴望能跟在他身邊呢!有他的帶領,你一定可以學到不少東西的。”

這個機會實在是太好了,她怎麼會這麼幸運呢?難道沒有任何其他的艦隊可以考慮嗎?

紀薰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目前的感覺,那就好像面前擺了一道她最喜愛的菜,上頭卻淋了令人不敢恭維的醬汁,讓她不知從何下箸。

她要收回方才掠過心頭的想法,今天還是很糟,而且糟透了。

“長官,”她猶豫地,“賀少將知道這個安排嗎?”

“他中午來見我的時候,我就告訴他了。”

那麼是他們在花園相遇之前的事了,難怪賀星揚聽到她的名字時會一副久仰的表情,而且還很篤定他們會再見面。天啊,她哪來的顏面再見到他,而且跟他在同一個艦隊上共事?

“賀少將不反對這個安排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見識過她的無禮之後,他難道沒向司令官大肆抗議嗎?

普羅汀聞言,禁不住輕笑出聲,他想起了賀星揚當時的反應。

“別開玩笑了,”他眉峰緊緊,語音高揚,“我為什麼要負責替你訓練菜鳥?”

“她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是能力過人,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不行,我反對。”他依然不同意,“你明知道我不習慣跟女人共事。”

“放心吧,我可以保證,她絕對不是那種會黏著你的女人。”

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軍神還是服從了長官的命令。

“別擔心,紀中校,”普羅汀充滿笑意地看著她,“賀少將他很‘樂意’接受這個安排呢!”

那是在還沒見到她之前,現在的他,心情一定大不相同了。紀薰然不禁微微苦笑。

“第十艦隊目前正停泊在星際軍港做例行保養,你下禮拜一就直接去報到吧!”

“是,長官。”

“還有,既然你要上第十艦隊,就順便替那些軍官們上上情報學。”

“上課?”

“你知道的,每支艦隊回到母港時,我們都會趁這段時間替艦上的官兵們上課,讓他們繼續進修的啊!”普羅汀瞥她一眼,“你從前不也常常替艦隊官兵上課的嗎?”

可是她從未替第十艦隊上過課,而且只要一想起她每次替那些軍官們上課時所遭遇的狀況,就會令她的腸子忍不住打結。

“替未來的同僚上課似乎有些奇怪。”她委婉地想推掉這份苦差事。

“這正好有助於你們認識彼此啊!”普羅汀微笑道,“我覺得挺好的。”

當然,負責上課的又不是他。

“是的,長官。”她略帶無奈地,“那麼下官告退了。”

“等一下,紀中校。”普羅汀似乎還不打算放過她,“我對你一開始認為我想降你職的想法感到很好奇,你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他銳利的眼眸直盯著她。

紀薰然心跳一陣加速,“沒什麼,長官。是我一時判斷錯誤。”她怎麼可能自己招認一切?

普羅汀凝視她兩秒,才緩緩開口:“紀中校,情報人員最忌在還未掌握狀況時就妄下判斷,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紀薰然一陣赧然,“是,下官絕不會再犯。”

“好,你去忙你的吧!”

紀薰然旋身走出總司令官辦公室,深深吐了一口氣。

她中午剛冒犯了那個鼎鼎大名的軍神,下午就被派到他的艦隊擔任參謀長,還得順便替他的軍官們上情報學,方才臨走時又被總司令削了一頓;而且她一整天都在忍受宿醉造成的頭痛。

這真是她一生中最混亂、最倒楣、最精彩的一天了。

從明天開始,她絕對要恢復同以往一般有規律、有條理,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的生活。

這是她對自己的承諾。

奧斯丁星際軍港第十艦隊旗艦“星塵號”司令官辦公室潔姬.菲爾中尉無可奈何地整理著司令官那亂得不能再亂的辦公室。

這個男人顯然毫無秩序觀念,所有的紙張、檔案、光碟,甚至用過的咖啡杯,全部淩亂地堆在辦公桌上。積壓的東西竟然有辦法把他那張超大型的黑色辦公桌占滿,找不著一點剩餘的空間可供利用。

真是了不起。潔姬搖搖頭,軍事學校不是一向強調井井有條的內務嗎?像他這樣子居然也能順利畢業?

這間辦公室還好有她這位副官替他整理,至於司令官的起居室,她就不敢想像了。一定是亂得可比擬垃圾山了吧!

這麼亂七八糟的男人居然有許多女人渴望親近他,甚至露骨地挑逗他,將他視為理想情人的對象?

自她被派到他身邊擔任副官以來,她見過不少女性對他表達愛慕之意。不論在麥哲倫或奧斯丁,只要司令官不出勤時,總是會接到一大堆邀請函。許多王公貴族、社會名流都仰慕他“軍神”

的美名而渴望與其會晤。

可是他卻很少應邀參加這些數不清的宴會、酒會,他一向就討厭那些無謂的交際應酬。除非實在推不掉,他才勉強赴會。而只要他一出現在會場,必定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他那了不得的功勳及盛名,固然使每個邀他與會的主人感到面子十足,他那出色的容貌和氣度更使在場的所有名媛淑女心醉神迷。

潔姬知道她們之間有一個半公開的競爭,她們在暗中較勁,比誰有辦法、有魅力,讓軍神成為自己的入幕之賓。

如果不是她曾親眼目睹那些仕女們當眾朝他獻媚,用盡各種方法誘惑勾引他,她是不會相信竟有女人可以如此露骨地去挑逗男人的。何況這些人都是有財、有貌、有權勢的名門千金,或者更可怕的,是已經嫁入豪門的貴婦。

司令官的魅力令她瞠目結舌。不過如果她們看到他如此不修邊幅的一面,還會那麼想得到他嗎?

潔姬很想知道答案。

“潔姬,辛苦你了。”賀星揚溫和的聲音忽然自她身後傳來。

潔姬旋過身子,“長官,能不能麻煩你以後別再把辦公室搞成這樣?”她頗有怨言地,“我簡直都不知從何收拾起。”

賀星揚無辜地看著她,“連你都不知道怎麼收拾了,何況是我?”他攤攤雙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

潔姬輕聲歎息,看來她是休想讓這個人感到一絲愧疚了。

“長官,我請你帶回來的東西呢?”她轉開了話題。

“在這裏。”賀星揚自上裝口袋裏掏出一方包著一團東西的手帕,“你知道嗎?為了替你偷渡這玩意,我差點被一群神經兮兮的女人逮個正著。”

潔姬不理會他的抱怨,自他手中搶走手帕,迅速打開來檢視著。

“就是這個!”她棕色的美眸一亮,“太好了,我終於得到它了。”

讓潔姬興奮不已的東西其實只是兩、三顆不起眼的種籽,不過它們雖然外觀醜陋,卻是一種很珍貴的花種,只有在麥哲倫行星的高山才能見到這種花瓣迷你、香氣卻十分濃郁的花。

“謝謝長官。”潔姬小心翼翼地收起花種。

她是個十足的園藝迷,“星塵號”上有一座人工花園幾乎全是她一手負責照料的。自從得知軍事指揮中心裏有一座植滿各種珍奇植物的花園後,每次只要賀星揚要上那兒去,她一定會請求他替她帶一些種籽回來。

“長官方才說遇上了一群女人?”潔姬的注意力終於回到了司令官的身上。

賀星揚瞥了她一眼,語帶嘲弄,“菲爾中尉總算記得有我這個長官的存在了。”

潔姬俏皮地輕吐舌頭,“我不是故意忽略長官的,你也知道我是個‘植物狂’嘛!”

“你呀,根本就不應該來從軍,去當園丁才比較適合。”賀星揚在他皮制的辦公椅上坐下。

“反正這裏也有花園啊,我這叫一舉兩得。”她走近一張擺著咖啡壺的小茶幾,替長官倒了一杯。“那群女人有沒有對你說什麼?”她將咖啡遞給賀星揚,好奇地問道。

“怎麼可能?我一看到她們就躲到花叢裏了。”

潔姬禁不住輕笑出聲,真想見識一下司令官當時的狼狽樣。“真是不好意思,長官。為了我你可受委屈了。”

她這番不具一絲誠意的道歉可唬不了賀星揚,“得了吧!我保證這件糗事不到一天就會傳遍整個旗艦了。”

司令官果真瞭解她。

“不過,躲到花叢裏倒讓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賀星揚飲了一口咖啡,語氣是充滿深思的。

“什麼人?”潔姬十分感興趣。

賀星揚只是自唇角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思緒跌回當時……躲在花叢裏的他原本是充滿了不耐地,卻在發現了另一株花叢後的女人被勾起了興趣。

那個女人就是他前一晚在“六月息”遇到的女人,沒想到竟然會在軍事指揮中心又再次見到她。

他不曉得該如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只模模糊糊地有一種被命運擄獲的感覺。

他的眸光一直離不開她,而欣賞她表情豐富的容顏的確是一件頂有意思的娛樂。

從那群女人一開始吱吱喳喳,到她們終於離開她的聽力範圍,她神情的變幻多端直追當今影后。

然後便是她和她的朋友之間的對話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一點也不像其他女人一般對他充滿了無聊的英雄崇拜情結,他一點也不覺訝異,也許是昨晚她就在他腦海裏留下深刻的印象了吧,她不是那種會盲目崇拜的女人。

她很理性,很有自己的主張。這一點從她朋友的口中輕易地得到了證實。

她甚至假設他是個心理變態的男人。

憶及她見到他時臉上那副後悔莫及,恨不得有地洞可鑽的神情令他不自覺地加深唇邊的笑意。

她要是得知普羅汀要派她到他的艦隊來,一定會暗自詛咒吧!他可以清楚地想像她那副充滿無奈的神情。

可是他卻相當高興,原本在總司令官辦公室的不滿一掃而空。

他發現自己居然在期待一個女人到他的艦隊來了。

要是他那些損友們得知他現在的念頭,一定都會震驚無比吧!互相確認彼此的神智清醒、聽力無誤,是他們必然會做的動作。事實上,連他自己都很想確認一下他現在的神智是否處於正常狀態呢!

“長官,你究竟在想什麼?”潔姬高揚的語音將他自沈思中拉回,“這麼入神。”

她不解地盯著賀星揚那帶著笑意的神情,她從來沒見過司令官臉上出現這種略帶傻氣的笑意。

賀星揚微掀唇角,“本艦隊即將有一位新的參謀長了。”

“真的?總司令官已經決定了嗎?”潔姬一連串地發問:“他是誰?什麼時候來報到?”

賀星揚閑閑地啜了一咖啡,“她是個女人。”

“什麼?”潔姬一愣,陷入一陣怔忡之中。

就在此時,有人敲門了。

“請進。”賀星揚按了桌上一個開啟大門的鈕。

隨著他沈穩聲音後進門的是一個長相俊秀討喜的年輕人。

他一進門便注意到了潔姬呆愣的表情,“這裏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嗎?”他好奇地問道。

“如風,你沒休假啊?”

因為第十艦隊目前正在保養中,許多官兵們都趁此時機回家享受天倫之樂,要到下禮拜一才會回艦。

杜如風上尉,第十艦隊旗艦艦長聳聳肩,“我反正是單身漢,回不回去無所謂。”他再次瞥了潔姬一眼,問著賀星揚,“潔姬怎麼了?中邪啦?”

潔姬瞪他一眼,“你少胡說八道了。”

“那你剛才幹嘛一副呆滯的模樣?”

“我是聽到一個不得了的大消息。”

“什麼大消息?”杜如風一雙灰眸立刻充滿了興味,顯然也是個好事分子。

“我們艦隊即將有一個女參謀長了。”

“真的?”杜如風的反應是相當興奮地,“長得怎樣?是美人嗎?”

對自命風流的他來說,旗艦上若能多一名美女,不啻是一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

潔姬對他的反應十分不屑,“你就只關心這個嗎?她可是‘長官’呢!”她特地強調了“長官”二字。

“長官?”杜如風像是忽然恢復了理智,“多高的軍階?”

“這個嘛……”潔姬將視線調向賀星揚。

一直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的賀星揚悠然地開了口,“中校。”他簡潔地。

“中校?”杜如風誇張地重複,搖搖頭,“是個老女人嘛!”

他對上了年紀的女人可沒興趣。

“你怎麼知道?”潔姬莫名其妙地。

“想當然耳,想想看,一個爬到中校的女人能多年輕?”他理所當然地,“不信你問問星揚。”

潔姬再次望向司令官。

賀星揚輕扯唇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她的確不年輕了。”

“難怪……”潔姬仿佛恍然大悟,“難怪司令官知道這件事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要是平常早就開始發牢騷了。”

所有旗艦上的軍官都知道賀星揚討厭與女人共事,只有潔姬例外,因為她不像一般女人一樣會迷戀他。

“你呀,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杜如風嘲謔著她。

在這個艦隊裏,他和潔姬可說是一對冤家,每次在一塊兒沒有不鬥嘴的。現在兩人自然是“依照慣例”,又鬥起來了。

賀星揚只是帶著滿面笑意,聽著他們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他根本不想多做解釋。現在的他,只想欣賞這兩人在親眼見到紀薰然後臉上會出現的絕妙表情。

那必定是價值連城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1 08:14:37


星期一早上七點半。

對紀薰然而言,今天可以算是個嶄新的開始,她就要去軍神的艦隊報到了。

和那個神乎其技的軍神共事,是許多帝國軍人心中最深切的渴望,也曾經是她的夢想。但現在的她對自己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實現夢想,只感到一陣深切的悲哀。

她居然在還未開始新工作時就先得罪了上司、這對一向堅持正直、嚴肅、敬業、負責的她不啻是青天霹靂。

自從上禮拜四晚上在“六月息”醉酒之後,她一向井然有序的生活似乎就突然陷入一團混亂。

她過了有生以來最精彩的“黑色星期五”。而原本應該休假的週六又因為必須交接清楚工作上的事務而加了一整天的班,從早上八點半到晚上九點半,整整十三個小時。

十三,多不吉利的數字!

結果,這個美麗的星期天她便因為這十三個小時而被迫躺在床上──她發燒了。幾乎從不生病的她居然會因為工作過於疲累而被病毒乘機侵入體內肆虐,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禍不單行”吧!

即使是現在,她的額頭依舊微微發著熱,而方才接到的一封電子郵件仿佛在向她宣告今天即將又是一個繽紛熱鬧的日子。

瑞德竟然寄結婚喜帖給她!這傢夥跟她分手才三天,竟然就馬上決定結婚,而且已經開始發喜帖了。效率高得令人咋舌,不愧是商家子弟。至於對象,自然是那個銀行家的千金了。

紀薰然當時只能直直地瞪視著螢幕上設計得精緻華美的喜帖。

薰然:

        或許你會願意來參加我的婚宴,對你的前任男友表示祝福。

        期待你的光臨。

瑞德

他甚至還加了後段這句極富挑戰意味的話。

她可以確定瑞德第一個寄發喜帖的對象一定是她,甚至可以想像那個男人是如何地為此感到志得意滿。他一定認為如此一來,她必定會後悔不已,甚至痛不欲生吧!或許他希望她會馬上直奔他懷裏,痛斥自己的愚昧與不識大體,並且表示願意辭去工作。

而瑞德的反應,紀薰然亦可以完全預料得到。他會以說教的態度洋洋灑灑地發表一大段高論,然後再充滿遺憾地對她宣佈:一切已經太遲了。

一念及此,紀薰然禁不住自嘴角扯起一絲充滿嘲弄意味的微笑。她一口仰盡手中那杯用來當作早餐的柳橙汁。

或許她真的會去參加他的婚宴也說不定。

她瞥了一眼喜帖上印的時間。這個週末晚上七點。

很好,她正好趁此打打牙祭。

星期一早上七點半星塵號司令官起居室他在作夢。

賀星揚躺在他那舒適無比的大床上,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在作夢。

同樣的夢他早已經歷過千百回,但他仍不願醒來。

他感覺自己身處於麥哲倫行星首府附近的家鄉,躺在搭在茂密森林一角的吊床上,感受著自棄隙灑落的陽光。當然,身旁依然有一張圓形小桌,上面擺了壺熱騰騰的咖啡,香味四溢。

他閉著眼,聆聽著萬籟:間關婉轉的鳥啼、斷斷續續的蟬鳴、遠處淙淙的流水聲、頂頭微風輕拂樹梢的沙沙聲──不對,這是人踩在樹葉上的聲音。他微微蹙眉,以前沒這個聲音啊!

他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窈窕的儷人身影。

她眨了眨水瑩的眼眸,紅灩的唇邊漾著甜美的笑,柔潤如凝脂的雙手捧了個銀盤,盤上盛了他最愛吃的精緻糕點。

“長官,下午茶的時間到了哦!”一陣清亮如銀鈴的聲音自她迷人的紅唇流泄,霎時回蕩在整座森林。

是紀薰然,她怎麼會往這裏出現?不過沒關係,他很樂意有她的陪伴。

他半夢半醒地朝她揚起一絲愉悅的微笑,正欲發話時,一個不該出現的聲音忽然侵入了他的夢境。

“主人,該起床了。”

賀星揚選擇不予理會,依舊閉著眼。

“主人,已經七點半了,請起床。”

可惡,這傢夥就是不肯放過他嗎?他翻了個身,將頭埋進柔軟的枕頭裏。

“主人……”

“別吵我。”他用充滿睡意的沙啞聲音說道,在半夢半醒之間掙扎著。

“不行,你一定得快點起床。”

賀星揚重重歎了口氣,“逍遙,你知道我為什麼替你取這個名字嗎?”他第一千次對負責掌控他起居室一切事務的電腦解釋道:“那是要提醒你日子應該優閑地過。現在又不是執勤期間,那麼早起床做什麼?”

“根據艦隊生活守則,”逍遙亦是第一千次對他宣佈道:“即使是非執勤期間,官兵仍應于早上七點半以前起床,司令官尤其要以身作則。”

“去他的生活守則!”賀星揚依舊賴在床上,“我命令第十艦隊的全體官兵可以不必理會這一條。而且今天還是在休假中呢!”

“主人,我可要用非常手段了。”逍遙威脅著。

所謂非常手段是指讓室內充滿令人神經緊繃的噪音,像是用指甲刮門的聲音、切割特殊金屬的聲音、或是賀星揚最討厭的那種沒一點韻律惑的合成音樂。

這可是逍遙嘗試過無數種強迫主人起床的方法後,所找到最有效的一種。

“我要退役。”賀星揚終於認命地撐開眼皮,瞪視著天花板,“一定要想辦法讓喬那小子答應我這件事。”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躍下床,隨意披上睡袍。

“退役以後,我就可以過著每天喝咖啡、發呆、領退休金過活的日子了。”在走向浴室時,他還喃喃叨念著。

“主人,一個少將的退休金夠用嗎?”

“湊合著就行了。頂多我再寫一些戰爭評論文章賺稿費好了。”

“誰會想看一個年紀輕輕就退休的人寫的東西?”逍遙似乎頗不以為然。

“逍遙,”賀星場邊刷牙邊口齒不清地說道:“你什麼時候也成了毒舌族的一員了?”

“什麼叫‘毒舌族’?”

“就是講話專潑人冷水,語帶嘲諷。”

“原來這種談話模式就叫‘毒舌’。”逍遙若有所悟,頓了一會兒,“這種談話模式是我觀察主人與艦上軍官們交談時的互動情形揣摩出來的。”

“我瞭解。”賀星揚翻翻白眼,連一部電腦也跟他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屬下們學會以譏嘲他為樂了。

他這個司令官當得還真悲哀。

“我需要一杯咖啡。”他對自己說。

旋身進了那以淺綠色為主色的廚房,他打開食物的遞送口,果然見到一壺熱咖啡和一份特大號三明治躺在一個銀白色的餐盤上。

這個遞物口是人類一個懶惰的發明,利用艙房和旗艦大廚房之間的真空運輸管,將食物從大廚房傳過來。當然,也可以反向將用過的餐具傳回去。當你想吃什麼時,只要打開通訊設備吩咐廚房一聲就行了,方便得很。

不過,這麼便利的設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享用的。那些沒權沒勢的士官兵們,還是只能乖乖地擺著兩條腿,晃到餐廳用餐去。

哎,當個軍官畢竟也還不錯嘛!

一大口咖啡灌進胃裏,賀星揚總算感到有那麼一點朝氣了。

“都八點了,主人,你也該上艦橋去了。”賀星揚才剛咬了第一口三明治,逍遙又開始催了。

“我才剛開始用早餐呢!”

“那也沒辦法啊,誰教你老賴床,才會每次都遲到。”

“反正他們也習慣了,等我吃完早餐再說吧!”

“不行。”逍遙斬釘截鐵。

“為什麼?我那些寶貝軍官都還在休假,而我這個堂堂司令官卻還得這麼認真工作。”賀星揚似乎頗不平衡。

“誰教司令官自己要擅自給他們休假?他們早該在昨晚就收假了。”逍遙毫不同情他。

“管家婆,”賀星揚一邊自餐桌上起身,一邊抱怨著,“我早應該把你的系統關掉的。”

“那可不成,要是沒有我,你的生活秩序就會大亂,連帶整支艦隊都完了。”

“所以囉,”賀星揚走回臥室換衣服,“我還是及早滾出艦隊得好,就不會害了底下那些官兵了。”

看來,這個軍神倒還真是無時無刻不想退役呢!

在對艦橋做了一番例行性的巡視後,賀星揚帶著只咬過一口的三明治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到他那間寬敞無比的辦公室,賀星揚便發現居然有兩名不速之客已經坐在舒適的沙發上等他了──旗艦艦長杜如風上尉和司令官副官潔姬中尉。

賀星揚劍眉微挑,潔姬在他的辦公室他可以理解,不過如風一早來這裏做什麼?

“有什麼事嗎?如風。”他躍上了難得桌面上乾淨無比的辦公桌,調整著最舒適的坐姿。

潔姬秀眉一揚,“長官,我千辛萬苦替你整理辦公桌,可不是讓你方便坐在上頭。”

賀星揚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咬了一口三明治,“說吧,兩位一早來有何貴幹?”

杜如風扯出一抹帶著三分邪氣的微笑,這個招牌笑容可讓第十艦隊上不少女性士兵為他癡迷,“我來是因為想搶先目睹未來的女長官。”

“聽說紀中校今天早上會來向司令官報到,”潔姬補上一句,“所以我們才會待在這兒。”

賀星揚自嘴角牽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微笑,“主角兒還沒登場,配角倒搶先上戲了。”他嘲弄著兩名屬下。

“難道你對未來的參謀長一點也不好奇?”杜如風的灰眸閃著光芒。

“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自軍事情報官校 畢業,是軍事指揮中心的第一把交椅,因功得過數枚獎章,無不良紀錄。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總司令官保證她的學習能力很強,絕對是個十年難得一見的秀才。”賀星揚重複著那天在總司令官辦公室普羅汀用來說服他的話。

“聽起來和長官是完全不同的人物嘛,”潔姬唇邊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光是從學校 畢業的成績就可說是雲泥之別了。”

“的確。”杜如風點點頭表示贊同,“這下可有好戲看了,”他調皮地對潔姬眨眨眼,“女秀才對抗劣等生,精彩可期。”

“是呀。”潔姬亦是雙眸閃亮,“真期待好戲快開鑼。”

對這兩個人的一搭一唱,賀星揚的反應是閑閑地丟下一句話。

“兩位何時感情進展的如此神速?記得從前都是話不投機,今天居然心思如此契合。”

杜如風與潔姬同時雙眉齊蹙,異口同聲地反駁道:“別開玩笑了,我怎麼會跟這種人心意相通?”

語畢,兩人對彼此竟說出一樣的話先是同時一愣,繼而相互瞪視對方一眼。

“你是什麼意思?”

賀星揚禁不住一陣朗笑,“兩位果然有默契啊!”他嘲謔著他們。

杜如風和潔姬聞言還想繼續辯解時,賀星揚辦公桌上的通話器傳來一陣清亮的聲音,“報告司令官,紀薰然中校 報到。”

“主角要上場了。”潔姬喃喃地。

杜如風則是俊眉一揚,“這個長官的聲音聽起來不老啊!”

賀星揚微微一笑,按下了桌上一顆開啟大門的鈕。“請進。”

隨著向兩側滑開金屬制大門進來的果然是紀薰然窈窕有致的身影,她穿著奧斯丁聯盟軍銀黑相間的軍服,看來神采奕奕。她以最標準的行進姿勢走向賀星揚,三人皆忍不住以欣賞的目光注視著她完美無缺的步伐。接著,她行了個無可挑剔的舉手體,“長官。”

賀星揚專注地凝視她兩秒,唇邊一抹笑意不知怎地變成了朗聲大笑,心情似乎亦一下子飛揚起來。“紀中校,我們又見面了。”

他這句開場白著實令兩名屬下一愣,原本在見到紀薰然後便微張的雙唇又更張開了一些,他們疑惑地互望一眼,心底亦同時泛起一堆問題:司令官是在哪見過這個漂亮的女長官的?他們從前就認識嗎?是哪一種關係?

紀薰然可沒注意到他們臉上充滿好奇的神情,正確地說,她甚至沒注意到旁邊還站了兩個準備看戲的觀眾,她的心思完全被“未來”的長官──不,該說是現任的“長官”給占滿了。

這個傢夥,竟然坐在辦公桌上,一手拿著啃了一半的三明治,還毫不客氣地朝她大笑。

這、這……這副散漫得過分的模樣,哪像一個身為少將的人啊?

這個看來一點軍人風範也沒有的男人會是那個令敵方聞之喪膽的軍神?

紀薰然儘量不著痕跡地悄悄打量著面前的男人,她迅速地將他從頭至腳,再從腳到頭掃視一遍。沒錯啊,他就是那個家喻戶曉的軍神,而且跟那天她在軍事指揮中心遇到的是同一個。

她對自己的眼力極有自信,她不會認錯人的。

“紀中校對在下評估的結果如何?”賀星揚金棕色的眼眸閃著笑意。

紀薰然雙頰微微一熱,他敏銳得令她吃驚。

“對不起,長官。下官想先為那天無意中冒犯你的事道歉。”她勇敢地直視著他,星眸澄澈。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賀星揚搖搖頭,“我不介意。”

真的嗎?世上的男人哪一個能容忍遭受女人背後批評的?更何況那個女人還是自己的下屬!他真能一點也不介意?

紀薰然忍住想沖口而問的衝動,維持一貫的嚴肅表情。“謝謝長官的大量。”

賀星揚對她近乎冷漠的客套感到有些不適應。

“在我的旗艦上用不著如此拘束,紀中校,”他微笑道:“或許我們可以直呼彼此的名字?”

這是什麼鬼提議?這個男人難道目無軍紀嗎?

“長官,下官不宜直呼上司的名諱。”她客客氣氣地拒絕。

“沒關係的,長官,”在一旁觀戲良久的杜如風忍不住插嘴,“這裏的規矩很少。”

紀薰然這才注意到他和潔姬的存在,她掃了一眼他的肩章,一個上尉。

“顯然是。”她自唇角勾起一絲頗具嘲諷意味的微笑。

杜如風一陣不自在,他知道一個軍階較低的軍官不應該隨意打斷長官談話的,但多年跟隨在賀星揚身邊使他淡忘了這一點。

“我為你介紹一下吧!”賀星揚解救了不知所措的杜如風,他比著兩位下屬,“這兩位分別是旗艦艦長杜如風上尉和本人的副官潔姬,菲爾中尉。”

兩人連忙規規矩矩地行了個舉手禮,“長官好。”

紀薰然亦按規矩回禮。

然後兩名尉官便識相地向司令官請求告退,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恭謹。

賀星揚不禁輕歎一口氣,他一向最厭惡這些繁文縟節了。

紀薰然迥然不同于私下和朋友相處的嚴肅態度令他煩躁,他有一股衝動想替她撕掉這張正經嚴謹的假面具。這不是真正的她,那個在“六月息”醉酒的女人,那個在軍事指揮中心表情豐富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她。

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軍人罷了,不是他一心期待能再次見到的女人。

在杜如風和潔姬退出辦公室後,他凝望她許久,“紀中校現在和那一天簡直判若兩人。”

“我不明白長官的意思。”紀薰然防備地盯著他。

賀星揚淡淡一笑,“以紀中校的聰明才智應該早就理解我話中真意了吧?何必定要我多費唇舌?”

當然,可是她無法理解她這樣有何不對?他幹嘛要用那種略帶輕蔑的口氣說話,彷彿很看不慣她現在的表現。難道他希望她像那天一樣踰越上下的分際,對他不禮貌嗎?

莫名其妙,她簡直弄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男人,不論是像他這種漫不在乎型的,還是像瑞德那種正經八百型的,全都可笑至極!

“長官,”她轉開話題,“總司令曾交代下官為艦隊上的軍官們講解最新的情報系統和目前的國際情勢,我想確認一下今天什麼時候能開始上課?”

“恐怕要令紀中校失望了,本艦隊的軍官們大部分要今天晚上才會歸艦報到呢!”

紀薰然秀眉微揚,“可是本艦隊的行程表上明明是安排軍官們從今天起開始上課的啊!”

賀星揚微微一笑,“我想他們都很久沒回奧斯丁了,所以就多放他們一天假。”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公然允許其艦隊上的軍官漠視總部的指示。

她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傳聞軍神是個我行我素的人物,果然不錯。

“紀中校似乎很不以為然。”他回視她的眼神,語氣嘲弄。

“長官是艦隊司令官,”紀薰然星眸低斂,“自然有權決定這種‘小事’。”說到最後兩個字,還稍微加重了語氣。

“其實若不是為了你,他們晚上還不會回艦呢。”賀星揚有意無意地補上一句。

“為什麼?”

“今天晚上七點,有個歡迎紀中校的酒會。”

“歡迎我?”

“沒錯,歡迎你。”他躍下辦公桌,懶洋洋地靠在桌邊,金棕色的雙眸直盯著她,“這可是他們一番誠意,希望你別辜負他們。”

什麼意思?難道他認為她會對新同事們擺架子嗎?

“長官請放心,”她極力抑制自心底燃起的一股怒氣,“我保證令你滿意。”

瞥見她咬牙切齒的神情令賀星揚禁不住微微泛起笑意,她終於稍稍失去冷靜了。雖然距讓她表現出真正的自我尚遠,但總算是小有進展。總有一天,他暗暗對自己承諾著,他會讓她在他面前卸除偽裝的。

“那麼紀中校可以回你的起居室休息了,或者你想要出去也行,”他聳聳肩,有意更加刺激她,“反正本艦隊尚在休假中。”

“下官明白。”她自齒縫中逼出一句。

軍神!他哪一點像軍神了?

所謂的軍神應該是一副冷酷威嚴的模樣,應該流露出一股強烈的企圖心,應該身體僵直得有如一座雕像,應該……總之,軍神絕不會像他那樣。

絕不會像他那樣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站姿慵懶得像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唇邊泛著令人氣絕的笑意。而且古希臘神話裏的軍神是個醜八怪,才不像他那般該死的英浚

他根本不是什麼鬼軍神!甚至連軍人都稱不上。

進入專屬於自己的起居室後,紀薰然第一件事便是沖向廚房,替自己倒了一杯冷開水,狠狠地一口灌荊

要不是她現在正處於憤怒異常的狀態,她一定會被這間屬於她的軍官起居室吸引的。

七十平方公尺大的空間隔出了臥室、廚房、浴室、客廳及工作間五個空間,設計完全以舒適為前提,在現代化的擺設下,營造出溫馨的氣氛。

臥房裏擺了一張普通的水床,但假如按了門邊一排按鈕中最右邊那一顆,嵌在壁內的一具快速睡眠艙便會被送出來。這種睡眠裝置是二百多年前一位聰明的科學家發明的,在裏面躺上四小時,可以達到八小時充分睡眠的效果,但長期的使用會對人體造成不良影響,因此只有在軍艦上才見得到此種特殊裝置。

整間起居室是以鵝黃色為基調,顯得相當柔和淡雅,既女性化卻又不會予人過分柔弱的感覺,顯見設計師是下過一番工夫的。

紀薰然走進工作室。她一腳剛踏進去,照明裝置就自動亮了起來,所有的儀器亦馬上進入備用狀態。

她在看來相當柔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背部放鬆地靠著椅背。

“你是第一個使用這間起居室的人。”一個低沈的聲音突然自天花板流泄出來,回蕩在整個房間。

“你是負責這間起居室的電腦嗎?”她輕聲問道。

現代社會在房子裏裝一部中樞控制電腦是一件相當流行的事,由它來負責許多瑣事,人類就可以享受更輕鬆的家居生活。當然,設備齊全的軍官起居室通常也是會有這樣一部電腦存在的。

“我的名字叫Genius。”電腦自我介紹著。

“Genius?”她咀嚼著這個名字,這並非出自奧斯丁語系的名詞,設計它的人是外國人吧!

“是‘天才’、‘精靈’、或‘守護神’?”

“用奧斯丁語詮釋的話,我偏好‘精靈’這個名詞。”

“好,那就叫你‘精靈’。”紀薰然微微一笑,“幫我和艦隊圖書館連線。”

“主人想找什麼?”

“書,介紹賀星揚的傳記。”她要好好再研究這個男人一次。

“艦隊圖書館沒有這方面的書。”

她秀眉一揚,“為什麼?”

“司令官下令不準收藏。”

這傢夥不喜歡別人研究他嗎?

“我可以幫你從首都圖書館調閱。”精靈建議道。

“好。”

不到五秒鐘,精靈就開口了,“有關賀司令官的書有七十六種,主人想看哪一本?”

七十六種!這世上的好事之徒還真不少。

“隨便,只要是介紹他個人的傳記就衍了。”

“‘麥哲倫英雄’、‘最年輕的艦隊司令’、‘第十艦隊的傳奇’、‘從星座看賀星揚’、‘軍神的少年時代’……”精靈不停地念著。

“等一下,”紀薰然打斷它,“你在做什麼?”

“我在選一本最好的書啊!”

她翻翻白眼,“隨便一本都行,就那本‘軍神的少年時代’好了。”

“沒問題。”精靈迅速回答:“主人想先看哪一章?”

“你挑一段最精彩的念給我聽吧。”

精靈停頓了兩秒,“軍神在軍校裏有著與其功績不相稱的成績,讓我們看看他畢業時的成績單──”

連他以前的成績單都挖出來了,這作者也真有一套。

“戰爭史六十二分、戰略理論六十七分、戰術運用技巧六十五分、格鬥技訓練六十三分、射擊演練六十分……”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紀薰然不敢置信,“他的成績難道都是像這樣低空飛過的嗎?”

“只有戰術實習這一科他拿到九十五分。”精靈肯定她的疑問,“其他的都不到七十分。”

也就是說,雖然課本上的理論他懶得花一點心思去弄懂,但在戰術運用上他卻有獨特的天賦。

的確很像他魔術般的作戰風格,她不該太驚訝的。

不,她還是很驚訝。這麼差的成績居然也能從軍校順利畢業,而且還成為鼎鼎大名的軍神。這對那些以優異成績畢業的秀才們,豈不是一大諷刺嗎?

“賀司令官的畢業成績是倒數第三名。”精靈繼續說道。

他該不會是故意裝傻的吧?或許他根本想被軍校退學也說不定。

“可是他是個軍事天才……”她喃喃地。

“是的,從麥哲倫保衛戰開始,司令官共參加了三十三次大小戰役,沒有一次敗北。”

所以他才被封為軍神啊,因為他的確用兵如神。只是她沒料到堂堂軍神在學校時竟是個超級劣等生。難道他從少年時代開始,就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會故意裝傻以掩飾其精明冷酷軍事家的本質嗎?

“你說他是不是一個莫測高深的人?”

“主人,我不能提供有關分析此類問題的服務。”

紀薰然一怔,她差點忘了,人類在設計電腦時並未賦予它分析人性的能力,這是為了防止科幻小說中電腦控制人腦的情形真的在現實生活發生。

“不過,根據我的情報,”精靈補上一句,“總共有五百六十二人公開批評他莫測高深。”

果然,紀薰然對自己點點頭。並非只有她一人持此看法,看來她得小心應付他了。而且這個新任長官似乎對她頗有不滿,要是稍一疏忽,搞不好工作會不保呢!

她開始整理著明天要上課的資料,絕不能讓那傢夥有挑她毛病的機會。

六點整。

幾乎一整天都待在工作室的紀薰然小睡過一陣子後,被一段相當迷人的音樂給拉離了夢鄉。

她自床上坐起,揉了揉仍處於睡眠狀態的眼皮,“相當明快的旋律,是什麼曲子?”

“主人喜歡嗎?”精靈的語氣似乎相當得意,“這是我作的曲哦,曲名是︹讚美精靈︺。”

讚美精靈?紀薰然不禁失笑,她遇上一部有自戀狂的電腦了嗎?

她晃進浴室,先沖了澡,然後徹底洗了個臉。接著她回到臥房,對鏡整裝。

“依照人類的標準看來,主人算是個相當出眾的美女。”精靈忽然開口評論道:“雖然跟我欣賞的型不大一樣。”

紀薰然莞爾一笑,“謝謝你的讚美。”

她套上銀白色的軍禮服。這件剪裁不失軍裝風格卻又添上幾許貴氣的禮服是帝國女性軍人參加宴會時的標準穿著,雖然和一般女性晚禮服的變化多端不能相比,但卻流露出一股獨特的帥氣。尤其穿在紀薰然身上,更顯得英姿煥發。

“我喜歡的型是像麗薇公主那樣的。”精靈繼續方才的話,“你知道她嗎?主人。”

紀薰然一邊整理著領子,一邊凝思,“你是說即將前來我國訪問的麗薇公主?”

這幾天最熱門的消息大概就是號稱銀河系最美麗的皇家公主要來奧斯丁做親善訪問這件事了,這件事在靖城造成的轟動,連一向不甚關心此類新聞的紀薰然都略有耳聞。

“對,就是她。”精靈似乎很興奮,“我的眼光不錯吧?”

她聳聳肩,“我沒注意她的長相。”

“她的秀髮是像陽光般的金紅色,紫色的眸子像紫水晶那般璀璨,肌膚瑩潤地如凝脂,唇色紅潤地像玫瑰,”精靈的口氣就像一個男人在描述自己心儀的對象,“還有一副世上最完美的身材。”

紀薰然聽見它這一大串的讚美幾乎笑出聲來。

“精靈,我不知道你還是個詩人呢!”

“這是我從一篇報導上學來的。”精靈回道:“麗薇公主曾經被選為銀河系最令男人渴望的女人哦!”

“精靈,”紀薰然輕扯唇角,“你呀,真是名副其實,專門注意一些古靈精怪的事。”

“主人想看她的相片嗎?”

“不想。”

“那張相片很棒哦,我可是找遍全銀河系的網路才找到最滿意的一張。”精靈不死心,“你真的不看嗎?”

紀薰然噗哧一笑,食色性也,就連電腦也不例外。“不必了。”

精靈沈默了一會兒,“我還以為女人對別的女人的容貌會特別有興趣,尤其是與自己姿色不相上下的美女。”

“你從哪里得來的觀念?”

她拿起一把梳子,開始梳理她剪得短短的黑髮。

“我看書的埃”

“看書?”她微微一笑,“你滿有上進心的嘛!”

只不過專門學一些有的沒的。

“因為我的程式是這樣設計的啊!”

她發現自己很想知道是哪一個天才創造出這樣一部愛嚼舌根的電腦。

“是誰創造你的?”

“我來自專門生產智慧型電腦的哥倫布行星,而且是由最注重品質的公司出品的。”精靈仿佛對它優良的“血統”很感驕傲,“至於負責設計我的程式的人,那是天機不可洩漏。”

“為什麼?”

“因為他討厭出名。”

“該不會是你自己也不曉得吧?”紀薰然嘲弄它。

“這也不能怪我啊,”精靈頗感委屈,“我也是想盡各種方法想找出他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我瞭解,”紀薰然微笑點頭,“就像人類也是會想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的道理一樣。”

她竟然和一部電腦討論起親情的問題來了?紀薰然對自己搖搖頭,她已經開始被這部多話的電腦影響了。搞不好她有一天會變得和它一般長舌呢!

“主人,有一件很奇怪的事。”精靈忽然話鋒一轉。

“什麼事?”她漫應著,邊上著紫紅色的唇膏。

“司令官在門外等你。”

“真的?”她忽然凝神,黑亮的眼眸直瞪著鏡子。

他來做什麼?該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

“要讓他進來嗎?”

紀薰然心跳一陣不規則,應該是順便來帶她的吧,何必那麼緊張呢?

她極力保持鎮定,“請他進來。”

“是。”

然後,紀薰然做了一件破天荒的事。她居然在臨出門前,對著鏡子再次檢規自己的儀容。

即使是和瑞德第一次約會時,她也沒有這樣做過。

當她走出房門,一眼望見斜倚在大門邊的賀星揚時,禁不住呼吸微微一窒。

她沒想到他穿著軍體服的模樣竟如此英挺迷人。銀黑相間的軍禮服仿佛是專門為他訂做的,不論是袖上的金扣、肩上代表將官的穗帶、或胸前那枚閃閃發亮的勳章,都合宜地襯托出他與眾不同的氣勢。

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竟有一副模特兒的骨架,而且他閒適地倚在門上的姿勢竟也能令人心跳加速。

紀薰然開始有些明白為何那天在花園裏那些女人們談到他時會如此激動,只要能見他一面就仿佛是天降神跡般地狂喜不已。他果然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這個男人不僅莫測高深,而且危險。沒錯,他的確是危險的。紀薰然提醒自己。

“紀中校已經準備好了嗎?”

“長官……”她的微笑有些不自然,“我沒想到你會來帶我。”

“你第一次上這艘旗艦,我怕你會迷路。”

他是專程來嘲弄她的嗎?紀薰然猛然抬頭瞪視他,卻被他若有深意的眼神搞得更加心慌意亂。

她不是初出茅廬的年輕女孩,自然明瞭他眸光深意。他的眼神告訴她她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女人,而他──十分享受眼前美景。

可惡!他沒有權利把她當做一隻花瓶來欣賞,她上艦隊可是來擔任他的參謀長的,不是來應徵他的崇拜者,沒必要屈服於他不尋常的魅力之下。

她深呼吸一口,“謝謝長官好意,我們走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