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水莫林的心裡震驚無比，景浩然一向高傲，他怎麼會為自己準備燭光晚餐？

    “不要太感動，我現在已經後悔了。”他冷冷地笑，然後手一掀，連同桌布，高級的西式餐點全部被掃落在地，唯剩下兩支寂寞的蠟燭默默地燃燒著。

    “你——”

    “那麼，現在我告訴你，你只是我的女人，僅此而已。”他把她壓在餐桌上，低低如惡魔般的話語在她的耳邊輕吐。


    水莫林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

    她酸軟無力地躺在床上，累得連手指也一動不動，昨晚那個男人要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永不知疲倦，他根本不顧她的身體，好幾次都把她弄得昏厥了過去。

    更可惡的是，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他還在她的身體上，不停地耕耘著。

    簡直是種馬，水莫林恨恨地在心裡罵著。

    夕陽的餘光靜靜灑在地板上，水莫林掙扎著起床，洗了澡，去廚房倒牛奶喝。

    “你醒了。”景浩然雙手抱胸地站在廚房門口。

    水莫林一臉戒備地望著他，生怕他像昨晚那樣狼性大發。

    即使天天見，他也能看出她的臉在日漸消瘦，襯著烏黑的髮絲，她的臉更顯蒼白，他努力抑制住心底泛起的疼惜，讓自己冷冰冰地開口：“以後不要去上班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替她做了決定。

    “憑什麼？我工作不工作，關你什麼事？”水莫林真的火了，這個男人為什麼就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

    她已經在儘量忍耐了，為什麼還要這樣步步緊逼？

    “不憑什麼，如果你想你的父母破產還不起債去坐牢的話，你儘管去上班吧。”他嗤笑著看她如憤怒的小獸。

    水莫林的臉色瞬間白得和杯子裡的牛奶一樣白，她倒退一步，“你怎麼可以這樣威脅我？”

    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決定再去上班的，為了粉飾太平，她多麼努力地在父母眼皮底下裝作一片祥和，為了盡可能地彌補巨星的漏洞，她那麼努力地工作，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時都撲在工作上。

    她那麼努力，他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努力付諸東流。

    望著她蒼白淒涼的小臉，他多麼想上前擁抱住她，好好安慰她，可是，現在還可能嗎？

    想到那些照片他的心深深地痛了。

    硬是冷著心，他睥睨著她，“還有，不要隨隨便便去抱別的男人，你的男人還沒死。”

    她呆呆地望著他，覺得好不容易拼湊在一起的心又裂了一道縫，“你跟蹤我？”

    “我跟蹤你，有這個必要嗎？”一想到她竟然在別的男人懷裡痛哭，他就恨不得把他們撕成碎片，即使那個男人是自己的朋友。

    “看看這些照片，你還有什麼臉面說這些？如果不是我顧著，你們早就上了今天的頭條了，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疊照片，恨恨地撒在地面上。

    光可監人的地板上，是一張張男女相擁的照片。

    水莫林一張一張地撿起照片，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告訴我，你是嫉妒了嗎？”她學著他慣有的表情，認真而譏誚。

    他再也看不去，上去一把扯起她，而她像個破碎的娃娃任由他擺弄著。

    “不要這副表情，水莫林，記清楚你的身份。”

    “身份？什麼身份？”她的目光直直投入到他的眼底，分明是一片荒蕪，再也沒有過去的靈動。

    他重重地抱著她，不敢看她的眼睛，自尊和高傲讓他硬著心腸，“記住，你是我女人的身份。”

    女人，他的女人又何其多？既然不愛，她自然也不稀罕他女人的身份。

    想哭，卻再也哭不出來了，冷戰以來，她第一次沒有再拒絕他的懷抱，閉上眼睛，似安睡了一般。

    她乖乖地在家，果然沒有再去上班。

    家裡出奇的安靜，他要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他親她，她無動於衷；他要她，她乖乖配合。

    這一切不都是他想要的嗎？可是為什麼，每一次看到她順從而平靜的臉，他總有種煩躁的情緒？

    好似一個人，完全隱藏了真實的自我。

    像隔著一層面具、一層隔膜，怎麼也碰觸不到。

    每一次的纏綿，每一次的極致享受過後，望著那張熟睡的臉，他的身體是滿足了，可是內心卻是空虛的，明明她就在自己的身邊，一伸手就可以擁抱。

    他不停地抽煙，煙蒂扔了滿地，煙霧充滿了房間，還是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這個慵懶的下午，他在客廳裡拿著筆記型電腦敲敲打打，冬日的陽光很好，而她去了洗手間。

    直到半個小時後，他才發現她去得太久了。

    莫名的有種心慌，她近日的表現讓他害怕，他怕她做出什麼傻事。

    急匆匆地跑去洗手間，只見一個嬌小的身體蹲在馬桶上，將自己縮成一團，長長的黑髮垂下來。

    他的心沒來由地抽了抽，以前那個又傲又嬌的女孩子徹底消失不見了。

    “怎麼了？”他不敢太大聲，怕嚇到她。

    她聽到聲音，茫然地抬起頭，眼睛看著他似乎又透過他看向別處。

    “你別嚇我。”他沖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揉在懷裡。

    這一刻，他才感覺到自己有多麼的害怕，害怕失去她，即使將她捆綁在自己的身邊，也消除不了這種擔心。

    “孩子。”她在他的懷裡低低叫著。

    “什麼孩子？”他吻著她的發頂，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怎麼辦？我的孩子。”她哭了，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裳，冰涼的觸感似乎能涼到他的心底裡去。

    “孩子？”他低頭看她，只見她無助地流著眼淚，手裡拿著幾條試紙，均是兩條杠。

    作為一個成熟男人，並且是流連花叢的男人，自然知道那代表什麼。

    狂喜霎時佔據了他的心，他熱烈地望著試紙，再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孩子，他們之間有孩子了，她懷孕了，哦，Baby.

    這半年，他們夜夜笙歌，從未避孕，卻一直沒有孩子，他幾乎是遺忘了這件事，沒想到，孩子在這個緊要的當口來了。

    “寶貝，我們有孩子了。”訂婚後的第一次，他又稱呼她為“寶貝”。

    他吻著她的眉、她的眼、鼻子、小嘴，如雨滴般，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顆心捧出來，放在她的面前。

    “我的孩子。”她無助地哭泣著，感到心慌意亂，他們之間都這樣了，可是孩子卻偏偏來了，她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

    隔天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告知她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但是由於身體的過度勞累，胎象並不穩定，景浩然在一邊細細地聽著，還拿出紙筆不停地記著重要的注意事項。

    醫生說孕婦必須保持愉快的心情，才有利於寶寶的健康發育，於是，水莫林的臉黯了。

    醫生說丈夫必須體諒孕婦的身體狀況，必須禁欲幾個月，於是，景浩然的臉綠了，水莫林放鬆地籲了一口氣。

    回去的時候，景浩然像所有的準爸爸一樣小心地扶著她，慢慢地行走，醫院裡到處是準爸爸和準媽媽，有的已經大腹便便，有的肚子一如她一樣的平坦，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滿足的笑，下一樓是兒童體檢處，大大小小的寶寶，咿咿呀呀，有的打針哭了起來，爸爸媽媽們細心地哄著，水莫林默默地看著，感覺心裡有點酸澀。

    景浩然望著她的目光，明白她的心底在猶豫什麼，扶住她腰身的手緊了緊。

    接下來的日子，昏天暗地的孕吐開始了，只要一吃下什麼，不到十分鐘，便全都吐了個乾乾淨淨。

    水莫林的臉越發的蒼白消瘦，景浩然專門請了李嬸來煮營養餐給她吃，李嬸從小照顧景浩然長大，也算是景家的老人了，即便如此，水莫林還是一吃就吐，吐了又馬上吃，反反覆覆。

    “浩然？”水莫林的心裡震驚無比，景浩然一向高傲，他怎麼會為自己準備燭光晚餐？

    “不要太感動，我現在已經後悔了。”他冷冷地笑，然後手一掀，連同桌布，高級的西式餐點全部被掃落在地，唯剩下兩支寂寞的蠟燭默默地燃燒著。

    “你——”

    “那麼，現在我告訴你，你只是我的女人，僅此而已。”他把她壓在餐桌上，低低如惡魔般的話語在她的耳邊輕吐。


    水莫林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

    她酸軟無力地躺在床上，累得連手指也一動不動，昨晚那個男人要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永不知疲倦，他根本不顧她的身體，好幾次都把她弄得昏厥了過去。

    更可惡的是，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他還在她的身體上，不停地耕耘著。

    簡直是種馬，水莫林恨恨地在心裡罵著。

    夕陽的餘光靜靜灑在地板上，水莫林掙扎著起床，洗了澡，去廚房倒牛奶喝。

    “你醒了。”景浩然雙手抱胸地站在廚房門口。

    水莫林一臉戒備地望著他，生怕他像昨晚那樣狼性大發。

    即使天天見，他也能看出她的臉在日漸消瘦，襯著烏黑的髮絲，她的臉更顯蒼白，他努力抑制住心底泛起的疼惜，讓自己冷冰冰地開口：“以後不要去上班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替她做了決定。

    “憑什麼？我工作不工作，關你什麼事？”水莫林真的火了，這個男人為什麼就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

    她已經在儘量忍耐了，為什麼還要這樣步步緊逼？

    “不憑什麼，如果你想你的父母破產還不起債去坐牢的話，你儘管去上班吧。”他嗤笑著看她如憤怒的小獸。

    水莫林的臉色瞬間白得和杯子裡的牛奶一樣白，她倒退一步，“你怎麼可以這樣威脅我？”

    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決定再去上班的，為了粉飾太平，她多麼努力地在父母眼皮底下裝作一片祥和，為了盡可能地彌補巨星的漏洞，她那麼努力地工作，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時都撲在工作上。

    她那麼努力，他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努力付諸東流。

    望著她蒼白淒涼的小臉，他多麼想上前擁抱住她，好好安慰她，可是，現在還可能嗎？

    想到那些照片他的心深深地痛了。

    硬是冷著心，他睥睨著她，“還有，不要隨隨便便去抱別的男人，你的男人還沒死。”

    她呆呆地望著他，覺得好不容易拼湊在一起的心又裂了一道縫，“你跟蹤我？”

    “我跟蹤你，有這個必要嗎？”一想到她竟然在別的男人懷裡痛哭，他就恨不得把他們撕成碎片，即使那個男人是自己的朋友。

    “看看這些照片，你還有什麼臉面說這些？如果不是我顧著，你們早就上了今天的頭條了，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疊照片，恨恨地撒在地面上。

    光可監人的地板上，是一張張男女相擁的照片。

    水莫林一張一張地撿起照片，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告訴我，你是嫉妒了嗎？”她學著他慣有的表情，認真而譏誚。

    他再也看不去，上去一把扯起她，而她像個破碎的娃娃任由他擺弄著。

    “不要這副表情，水莫林，記清楚你的身份。”

    “身份？什麼身份？”她的目光直直投入到他的眼底，分明是一片荒蕪，再也沒有過去的靈動。

    他重重地抱著她，不敢看她的眼睛，自尊和高傲讓他硬著心腸，“記住，你是我女人的身份。”

    女人，他的女人又何其多？既然不愛，她自然也不稀罕他女人的身份。

    想哭，卻再也哭不出來了，冷戰以來，她第一次沒有再拒絕他的懷抱，閉上眼睛，似安睡了一般。

    她乖乖地在家，果然沒有再去上班。

    家裡出奇的安靜，他要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他親她，她無動於衷；他要她，她乖乖配合。

    這一切不都是他想要的嗎？可是為什麼，每一次看到她順從而平靜的臉，他總有種煩躁的情緒？

    好似一個人，完全隱藏了真實的自我。

    像隔著一層面具、一層隔膜，怎麼也碰觸不到。

    每一次的纏綿，每一次的極致享受過後，望著那張熟睡的臉，他的身體是滿足了，可是內心卻是空虛的，明明她就在自己的身邊，一伸手就可以擁抱。

    他不停地抽煙，煙蒂扔了滿地，煙霧充滿了房間，還是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這個慵懶的下午，他在客廳裡拿著筆記型電腦敲敲打打，冬日的陽光很好，而她去了洗手間。

    直到半個小時後，他才發現她去得太久了。

    莫名的有種心慌，她近日的表現讓他害怕，他怕她做出什麼傻事。

    急匆匆地跑去洗手間，只見一個嬌小的身體蹲在馬桶上，將自己縮成一團，長長的黑髮垂下來。

    他的心沒來由地抽了抽，以前那個又傲又嬌的女孩子徹底消失不見了。

    “怎麼了？”他不敢太大聲，怕嚇到她。

    她聽到聲音，茫然地抬起頭，眼睛看著他似乎又透過他看向別處。

    “你別嚇我。”他沖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揉在懷裡。

    這一刻，他才感覺到自己有多麼的害怕，害怕失去她，即使將她捆綁在自己的身邊，也消除不了這種擔心。

    “孩子。”她在他的懷裡低低叫著。

    “什麼孩子？”他吻著她的發頂，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怎麼辦？我的孩子。”她哭了，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裳，冰涼的觸感似乎能涼到他的心底裡去。

    “孩子？”他低頭看她，只見她無助地流著眼淚，手裡拿著幾條試紙，均是兩條杠。

    作為一個成熟男人，並且是流連花叢的男人，自然知道那代表什麼。

    狂喜霎時佔據了他的心，他熱烈地望著試紙，再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孩子，他們之間有孩子了，她懷孕了，哦，Baby.

    這半年，他們夜夜笙歌，從未避孕，卻一直沒有孩子，他幾乎是遺忘了這件事，沒想到，孩子在這個緊要的當口來了。

    “寶貝，我們有孩子了。”訂婚後的第一次，他又稱呼她為“寶貝”。

    他吻著她的眉、她的眼、鼻子、小嘴，如雨滴般，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顆心捧出來，放在她的面前。

    “我的孩子。”她無助地哭泣著，感到心慌意亂，他們之間都這樣了，可是孩子卻偏偏來了，她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

    隔天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告知她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但是由於身體的過度勞累，胎象並不穩定，景浩然在一邊細細地聽著，還拿出紙筆不停地記著重要的注意事項。

    醫生說孕婦必須保持愉快的心情，才有利於寶寶的健康發育，於是，水莫林的臉黯了。

    醫生說丈夫必須體諒孕婦的身體狀況，必須禁欲幾個月，於是，景浩然的臉綠了，水莫林放鬆地籲了一口氣。

    回去的時候，景浩然像所有的準爸爸一樣小心地扶著她，慢慢地行走，醫院裡到處是準爸爸和準媽媽，有的已經大腹便便，有的肚子一如她一樣的平坦，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滿足的笑，下一樓是兒童體檢處，大大小小的寶寶，咿咿呀呀，有的打針哭了起來，爸爸媽媽們細心地哄著，水莫林默默地看著，感覺心裡有點酸澀。

    景浩然望著她的目光，明白她的心底在猶豫什麼，扶住她腰身的手緊了緊。

    接下來的日子，昏天暗地的孕吐開始了，只要一吃下什麼，不到十分鐘，便全都吐了個乾乾淨淨。

    水莫林的臉越發的蒼白消瘦，景浩然專門請了李嬸來煮營養餐給她吃，李嬸從小照顧景浩然長大，也算是景家的老人了，即便如此，水莫林還是一吃就吐，吐了又馬上吃，反反覆覆。

    景浩然看著她這樣的折磨和痛苦，心裡也十分捨不得，不過他一向驕傲慣了，放不下身段去安慰她，只是把大部分的工作都移到了家裡，每天白天陪著她，晚上自己工作到半夜，淩晨的時候才爬上床抱著她安睡。

    自從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便不再碰她了，最多只是溫存地親親她的額頭，每天傍晚便陪著她去社區花園裡逛逛，社區的鄰居都知道了這對表面幸福甜蜜的小夫妻，而他是個人人稱頌的好丈夫、好爸爸。

    開始的時候，水莫林總是異常的安靜，後來，可能是環境的渲染也漸漸開始變得開朗，有鄰居在他們散步的時候跟他們打招呼，她也能微笑地回應對方，或是聊些簡單的家常。

    隨著寶寶月份的增長，寶寶在肚子裡開始不那麼折磨媽媽了，水莫林的孕吐也越來越少，胃口變得好起來，基本上每天的吃食開始定量，除了正常的三餐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營養湯，水莫林也忍著喝了下去，她的臉開始變得圓潤，皮膚透出紅潤的光澤，眼神也因此變得靈動有神采，全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景浩然有時候盯著她側臉看，總是看得發呆，然後莫名地笑開懷。

    似乎寶寶的到來真的很不錯，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開始慢慢和緩，她不再像過去那般給他臉色看，或是像個布偶娃娃一樣，毫無生氣。

    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臂彎裡的她恬靜的睡顏，他的心總是滿滿的。

    到底是怎麼了，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瞭解，這個女人，懷了自己的寶寶，她就在他的身邊，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一伸手就可以擁抱，他感到滿足，這就夠了。

    水莫林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景母高興壞了，每天送營養湯和各式各樣的新鮮有機水果，生怕委屈了自己的小孫子，而水媽媽也隔三差五地帶東西過來看水莫林，相對于景母一味地開心，水媽的心裡複雜得多，她也為自己的女兒有了寶寶開心，可是她也看得出來自己女兒的異常，對這個女兒，她多少有些愧疚。

    “他對你好不好？”水媽媽握著女兒的手，仔細打量著女兒，看到胖了不少，心裡多少安慰了些。

    “媽，我挺好的。”水莫林不想否認有瞬間她也是怨過自己的父母的，他們就她一個寶貝女兒，可最終還是為了事業，傷害了她，雖然景家條件很好，景浩然是個鑽石王老五，人人爭奪的好女婿，可是他們不該瞞著她這麼多事。

    如今木已成舟，她自己也要當母親了，那份心思便淡了下來，她想，父母的出發點總是為了她好的。

    只是那個男人，又豈是一般人能揣度得了的？就連她，從一開始的討厭到後來的心甘情願，前前後後也不過花了他幾個月的時間罷了。

    如今他待自己的確真好，事事以自己為先，想吃什麼想要什麼，不管什麼過分不過分、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他幾乎都是眉也不皺地替自己辦妥了，自嘲一笑，果然是母憑子貴。

    “我看浩然這孩子對你也不錯，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著身體，有什麼不開心的不要悶在心裡，跟媽說也可以。”水媽舒展了眉毛，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如果這小夫妻真的不好，也不會要寶寶了。

    “我知道了，媽。”水莫林溫柔一笑。

    接下來的日子，兩家如火如荼地準備景浩然和水莫林的婚禮了。

    之前一發現懷孕，景浩然就和兩家的長輩通過氣了，只是水莫林的孕吐實在是太厲害，景浩然怕舉行婚禮太辛苦，就推遲了。

    這次的結婚禮跟訂婚完全不一樣，由兩家父親全權操辦，景浩然和水莫林出奇地沒有任何的意見，當然也沒有任何建設性的建議。

    就好像舉行的是別人的婚禮一般。

    但景浩然到底是求婚了，選了一個有迷人月色的夜晚，有鮮花，有燭光晚餐，有求婚戒指。

    華貴的粉鑽，簡約的心型，很討女人喜歡的樣式。

    水莫林一一笑納，溫和的臉上看不出驚喜也看不出怨懟。

    “只要不拒絕就好。”景浩然的心裡微微舒了口氣。

    只要結婚了，有了寶寶，以後一切都會好的吧。

    女人，要的不就是這一切嗎？

    景浩然自我安慰著，即使心裡深處還是有著隱隱的不安。

    這一天，家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水莫林，你這死女人。”李嬸一開門，就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大呼小叫。

    水莫林激動地站起身子，“可哥？”

    張可哥穿著格子襯衫，外面套了薄薄的毛線外套，頭發散下來，發尾燙了微卷，看起來隨性自然，那張天真率性的臉，神采飛揚，一如過去。

    “你這死女人，說消失就消失，電話也打不通，什麼意思呀你？”把水果籃交給李嬸，張可哥沖過來，估計想把水莫林給撞倒在沙發裡，臨了近了，才記起水莫林現在是懷了寶寶的人了，硬是急急地止住腳步，一個不穩，自己就跌進沙發裡去了。

    “哈哈哈哈。”水莫林忍俊不禁笑了出聲，這是這麼多個月的第一次，她開懷地笑了出來。

    景浩然站在門口沈默地看著她真心的笑容，心裡有股細微的暖流流過。

    看到他，水莫林的笑頓時止住了。

    景浩然的眼神黯了黯，掩飾性地拿了外套和一疊檔案，“你們慢慢聊，可哥晚上可以陪陪莫林，公司裡還有急事要處理，我今天可能回不來了。”

    說完，便帶上門，出去了。

    張可哥奇怪地看看他，再看看淡下笑臉的水莫林，問道：“你們怎麼了？”

    水莫林搖搖頭，坐在可哥的身邊，“你今天怎麼來了？”她記得她並沒有把這裡的地址告訴可哥，剛開始同居的時候是因為不好意思，後來則是沒有心思了。

    張可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老公帶我來的呀，行呀，有寶寶不和我說，快結婚了也不和我說，太不夠義氣了，虧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呢，過分了喲。”

    水莫林的心一下子被愧疚占滿了。

    張可哥的婚禮她也沒有去參加，那段時間剛好她被景浩然威脅著關在家裡，現在想來，她是多麼的沒良心，只顧著自己的傷痛，可哥是她唯一相處得好的女性朋友，她們曾經說過要當彼此的伴娘，可是最後，她卻連婚禮都沒去參加，只是托人帶了結婚禮物和紅包。

    “對不起，可哥。”水莫林拉著她的手，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肉麻哦，受不了，沒事的，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張可哥神神秘秘地說：“你老公啊，他特意找到我，讓我來陪你，我看你胖了好多，臉色也很紅潤的樣子，他對你好吧？”

    原來是他，水莫林心裡什麼滋味都有。

    他還關心自己嗎？還是只關心肚子裡的寶寶。

    摸摸日漸凸起的小腹，水莫林笑笑，“他對我，還好。”笑著笑著，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喂，你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哭了？”張可哥看到她的眼淚，手足無措起來。

    “沒事呢，看到你很開心。”抹了抹眼淚，水莫林笑顏逐開，這幾個月過的那麼的沈悶，看到張可哥天真開朗的樣子，的確讓她的心舒暢了很多。

    張可哥就像一道陽光，暫時驅散了她內心的陰霾。

    那個男人，也知道自己想朋友了嗎？

    這個時候李嬸端了兩盅燉品過來，兩個許久不見的姐妹邊吃邊聊。

    “李志越對你好不好？”他們複合以來，水莫林還沒有機會知道情況

    只有說到李志越，張可哥才會有點女孩子的嬌羞模樣，她紅著臉低下了頭，“他呀，敢不對我好，我就再也不理他了，哼。”

    她的囂張和甜蜜，讓水莫林為她高興，又暗自神傷，她也曾認為自己得到了幸福，沒想到結果是如此的慘不忍睹。

    “別老問我，你的他對你好不好？都要當新娘子的人了，我怎麼看你好像有點心事？”不愧是多年的知交，即使水莫林裝得再好，在張可哥眼裡，還是能看出一絲痕跡來。

    水莫林放下了湯匙，欲言又止地看了好朋友一眼，最終還是把要吐出的話語給吞了下去，只微笑道：“你呀，吃吧，話那麼多。”

    接著就把話題移到別的事情上面。

    張可哥一向就比較率性，而且正處於新婚時期，和自己的老公過得甜甜蜜蜜，見好朋友長得白胖，神態也算安詳，也沒有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這樣閒適的一個下午，兩個好久不見的朋友，一起聊天、吃東西，張可哥插科打譯，生活中有一堆的趣事，都拿來講給水莫林聽，水莫林第一次這麼開心，一個下午的時間，她的笑聲基本沒有停過。

    李嬸接了個電話，望著客廳裡的兩位小姐嘻嘻哈哈，眼裡也不由得溢出少許笑意。

    “李嬸，少夫人開心嗎？”

    “少爺，少夫人很開心，笑得很大聲呢。”說著還把話筒移過去一點，盡可能地讓客廳裡的笑聲傳到話筒裡去。

    話筒裡那頭，沈默了良久。

    “李嬸，少夫人想吃什麼，多備點，今晚我不回去了，你讓可哥小姐留下來陪她。”

    “是，少爺。”

    電話掛斷了，李嬸歎了一口氣，少爺的用心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本來她都是退休了要回老家的人了，可是少爺懇求她讓她多待些日子來照顧少夫人，只因為少夫人孕吐的反應很厲害，那一刻，她看到自己一手帶大的少爺，滿眼的憔悴，就知道，自己這個少爺長大了，知道疼人愛人了。

    相處過的幾個月，李嬸她自己就算再遲鈍，也能看得出來少爺和少夫人之間的矛盾來，但她作為傭人什麼也不好說，只是在飲食起居方面盡可能地替少爺照顧少夫人，希望少夫人多吃點、多笑點。

    客廳裡，兩個女孩笑的前後顛倒，鬧作一團，銀鈴般的笑聲那麼的動聽。

    真希望少爺和少夫人能夠早日和好，李嬸默默地想。

    晚上的時候，張可哥還是沒能留下陪她，李志越風風火火地上門，把她帶走了。

    臨走的時候，張可哥的臉紅得像大蘋果，羞答答地跟在李志越後面像個小媳婦一樣回去了。

    水莫林還為此笑了她幾句，等門一關上，她臉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不見了。

    李嬸看在眼裡，心裡又是一陣歎。

    而他，果真沒有回來。

    夜，那麼的漫長，房間是那麼的空曠、那麼的安靜，連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是那麼的明顯。

    撫上肚子，已經能感覺到寶寶的胎動了，這種生命的跳動讓她喜悅、緊張，還油然而生一種驕傲。

    她回憶起下午和張可哥的對話，其實她很想對可哥說，她很難過，即使他對她的千般好萬般好，都再難抵她心中的傷痕。

    最主要的是，他不愛她。

    這個認知是多麼的殘忍，多麼的令人難以接受。

    可是一切一切的話語在看到張可哥的甜蜜幸福之後，她遲疑了，她無力說出自己的苦痛，她不想讓自己的朋友擔憂，也不想讓自己陷入無言的尷尬。

    “看吧，寶寶，你的媽媽是多麼的虛榮。”肚子裡的寶寶動了下，水莫林神態安詳地撫著肚子。

    黑暗中，她的眼神晶瑩地如同寶石，熠熠生輝，在猶豫了那麼久之後，她的心慢慢的開始變得堅定，淩晨的時候，她終於撥出那組號碼。

    “喂，是我。”

    “……”


    水莫林失蹤了，毫無預兆。

    那天，水莫林說自己想出去逛逛，透透氣，景浩然不放心李嬸陪她，便親自放下手頭的工作全程陪伴。

    水莫林的興致出奇的好，先是去了餐廳了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下午便去商場裡大掃蕩，買的都是孕婦裝還有寶寶的小衣服，那些小小的鞋子、襪子都好可愛，連景浩然這個大男人也滿心喜悅地陪著她挑，兩個人買了很多的東西，手都要提不住了。

    最後，水莫林還給景浩然買了個皮夾，雖然是打折品，不過景浩然也開心得眉開眼笑，他這輩子從沒用過打折品，但是她竟然能記得給他買東西，他就很滿足了。

    把東西都放入車子的後車廂後，他去了趟洗手間，去之前她還坐在後座上，拿著平板電腦頭也不抬地在玩賽車遊戲，她的開車技術很糟糕，可是對玩網路的賽車遊戲卻總是樂此不疲。

    他放心地去了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車上的人兒不見了。

    心裡“咯登”一聲，但他並沒有往別處想，也許她只是出去逛了逛，他便撥打了她的手機，可是一直電話那頭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也許是沒聽到吧，他這麼安慰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景浩然坐在車裡開始有點心慌意亂，握著手機的手漸漸滲透出了汗水，有種莫名的恐慌感覺席捲了他的整個感官，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一刻也等不下去，他飛快地下車，跑去商場的保全室，讓他們幫忙尋人，保全室的人見這個男人衣著華貴，英俊的臉上是毫不掩飾慌亂的表情，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給人的威壓卻分毫不減，便全體人員開始出動，有播廣播尋人的，也有拿著女子照片一個一個去找，景浩然緊張地留在保全室觀看監視器記錄。

    他看到，就在他去洗手間後的幾分鐘，他的小妻子也跟著下了車，手裡還拿著包包，往路的另一邊走去，再往前，就看不到人影了。

    “先生，我們的攝影機只能拍到這麼遠。”保全室的人員說道。

    景浩然的心稍微放鬆了，至少她沒事，不是什麼搶劫綁架之類的就好。

    下一刻，他的心又懸了起來，她是拿了手提包走的，手機開著，卻一直無人接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顫抖地掏出手機，撥出那個位屬第一的號碼，這次卻不是無人接聽，電話裡傳出的優美女聲，一遍遍機械地說著：“你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心中那個可怕的預感似乎慢慢變成了事實。

    他閉上眼睛，手慢慢垂下，突然感覺好累好累。

    商場裡的廣播在不停回圈地播放著，“水莫林女士，你的丈夫在保全室等你，聽到請速來。”

    如此，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S市鬧區裡，換了衣服的水莫林戴著寬大的墨鏡，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商場。

    “後悔嗎？現在還來得及。”溫潤的男聲提醒她。

    水莫林搖搖頭，關掉手機，打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車子越行越遠，水莫林撫著肚子，“寶寶，不要怪媽媽，媽媽真的是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再見了，S市，再見了，我親愛的爸媽，再見了，你這個絕情的男人。

    墨鏡下，她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從此，她孑然一身，唯有寶寶相伴，從此，她要快樂地做個堅強的母親。

    水莫林沒看到的是，就在她車子駛走的那一刻，商場裡跑出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拿著她的照片，一個一個瘋狂地找著，瘋狂地找著……

    水莫林的失蹤，引起了兩家的軒然大波。

    水爸水媽著急得發瘋，生怕自己的女兒出了什麼差池、吃了什麼苦，景父景母也憂心得很，再過幾個月就可以看到白胖孫子了，沒想到兒媳婦不見了，另一方面也怕她在外面出什麼意外。

    而景浩然像發瘋了一般，到處去尋找水莫林，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回家尋找她的證件，卻發現，不管是護照、身份證還是信用卡統統不見了，這下子他才真正相信，原來水莫林早就存了離開自己的心思，這段時間的溫柔和平靜只是假像，就連他們的孩子也不能留住她。

    她是那麼顧家的一個人，為了她的父母可以委曲求全留在自己的身邊。

    難道她真是就這麼難以忍受自己嗎？她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為什麼還要離開？

    他去岳父岳母家，求岳父岳母告訴他妻子的下落，可是水爸水媽悲痛欲絕的表情，足以證明他們的毫不知情。

    他想起張可哥，水莫林唯一的朋友就是她，她什麼都願意和張可哥分享，離開的前幾天她們不是剛好見過面嗎？

    也許，張可哥知道她的下落。

    腦海裡有了這個認知，他便驅車去李志越家，車開得飛快，幾乎一路紅燈闖到底。

    “張可哥，你那天到底和莫林說了什麼？”景浩然的頭髮淩亂，眼睛裡都是紅血絲，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從那天水莫林消失之後到現在的兩三天，他幾乎都是睜著眼睛睡覺的。

    “你怎麼這樣了？”張可哥瞪大了眼睛看他，在她的印象中，景浩然一向是個非常愛整潔、高貴，儀錶方面一絲不苟，帥得離譜的那種類型，可是現在的樣子好頹廢好頹廢，連下巴的鬍子都沒有刮，顯得很落魄。

    “告訴我，她去了哪裡啊？她去了哪裡？”他抓住她的肩膀，不停地搖晃著她。

    “景浩然，你幹嘛？”身後李志越看到這一場景，馬上發火了，自己的寶貝老婆自己都捨不得吼她一下，捨不得碰她一根手指頭，這個傢夥竟然上門來這麼對待自己的老婆，他使勁地抓住景浩然的手，往前一推，管你是什麼景家少東、總裁呢。

    景浩然不防，狼狽地跌在一旁。

    張可哥急急地甩開老公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後去扶景浩然，李志越無奈地摸摸下巴，他現在可是典型的妻管嚴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好好說。”

    景浩然避開她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形容痛苦絕望，“你和她說了什麼？她不見了。”

    “不見了？你說莫林嗎？”張可哥目瞪口呆。

    “告訴我，她去了哪裡？”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緊緊地盯著張可哥，生怕她消失不見。

    “混蛋，你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不見？”張可哥何等聰明，雖然不知道事情始末，但她最清楚自己這個好朋友的性格，她如此孝順的一個人，怎麼會拋了自己的父母，帶著肚子裡的寶寶失蹤呢？

    肯定是面前的這個混蛋男人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才讓她傷心得不想繼續再待下去了。

    “她以為我不愛她。”如果是以往，他景浩然又豈會讓一個小女人這樣質問他，只有水莫林和這個張可哥，也許水莫林離開，會告訴她下落。

    瞬間，張可哥前後事情貫通連成一線，婚禮上，水莫林的失約、後來的懷孕，及相會的時候莫名的流淚，以及眉眼間偶然飄過的輕愁。

    她一向太過率性，通俗點講是大刺刺，當時只覺得怪異，但並沒有想太多，如今聽景浩然一說，倒也猜也八九不離十。

    “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她，她都懷了你的孩子了！”

    “啪”的一下，張可哥一個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景浩然抹了抹嘴邊的血絲，“等找到她，我再讓你慢慢打好嗎？”

    “混蛋，她並沒有和我說這些事情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張可哥扔下一枚炸彈。

    景浩然的臉霎時白了。

    她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連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沒有說。

    這意味著什麼？

    “老公，他好可憐。”景浩然離開時，張可可望著他落寞的背影，依偎在自己的親親老公懷裡。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志越非常的淡定。

    “老公，我發現你好壞心喔。”張可哥皺起可愛的鼻頭，表示對他的鄙視。

    輕刮她的鼻頭，李志越笑得滿足，“放心吧，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太驕傲，讓他吃些苦頭也好，至少讓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現在的景浩然就如同過去的自己，遊戲人間，知道情卻不懂愛。

    只有失去，才能讓他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吧。

    “我好擔心莫林，不知道她大著肚子，在外面過得怎麼樣？”想到好朋友，張可哥黯然了，關鍵時刻，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別擔心了，她一個大肚婆能在景浩然的眼皮底下消失，身邊肯定是有人照顧的。”攬著心愛的女人，李志越帶上門。

    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沒經歷過風雨的愛情，怎麼能懂得彩虹的美麗。

    景浩然在S市的機場、火車站、公車站，都查詢了記錄，至今沒有任何可靠的消息。

    他現在已經慢慢平靜下來，每天準時上班下班，只要有空餘的時間，他都會在S市轉轉，他想，也許，就這樣碰上也說不定呢。

    夜晚的家，顯得那麼的空曠安靜，沒有女主人的氣息，就連開著巨大螢幕的電視都顯得那麼冷清。

    這棟公寓裡，每一個角落裡都充滿了他們之間的回憶，有甜蜜的、幸福的、痛苦的、掙扎的、苦澀的，到後來，只剩他一個人。

    他抱著頭，感覺心裡空虛得可怕，這個女人在的時候他只感到滿足，他連哄帶騙，得到這個女人，實際上還是為著自己，當一切都被揭穿的時候，他不顧她的眼淚和痛苦，強行地禁制她，只因為，他一想到她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別人的時候，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他無法忍受這種空虛。

    如果只是單純的佔有欲，為什麼當她離開了，他會這麼的痛苦？

    放她走吧，換個女人，不是一樣嗎？

    內心深處有這樣一個聲音在叫囂著，驕傲地宣言著。

    可是為什麼，自己無法接受，除了她，別的女人再美再好，他也沒有了那種欲望，他只想她，無法抑制自己的思念，哪怕只是遠遠地看著她，哪怕只是單純地抱抱她，他也不會這麼的難受。

    “少爺，早點休息吧，都淩晨了。”李嬸憂心地望著他，這個被她一手帶大的男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的勤奮聰明、風流不羈以及現在的苦痛她都一一看在眼裡。

    少夫人走了，少爺就像失了靈魂一樣，她何嘗不心痛，可是她什麼忙也幫不上，她只能在家裡打掃，把少夫人留下的衣服和小寶寶的東西整理起來，也許有一天，少夫人突然回來了，那一切就都好了。

    “李嬸，她就這樣討厭我嗎？”在這個把自己一手帶大的老人面前，他不想掩飾悲傷，他只想宣洩自己的痛苦。

    “怎麼會呢？少爺，少夫人她愛你。”李嬸慈悲地望著他。

    “真的嗎？”景浩然的眼裡有著茫然的不確定。

    李嬸重重地點頭，“少夫人是喜歡少爺的，只是她傷心了，所以才要離開。”

    “是我傷了她。”直到這一刻，他才肯放下那無謂而可笑的驕傲，才敢承認，的確是自己的冷酷無情傷害了她。

    “她再也不肯原諒我了，她走了。”男人有淚不輕彈，但此刻，他的眼圈還是紅了。

    “去休息吧，如果她不回來，你就去找她，她會原諒你的。”李嬸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歎息地回了房間。

    對啊，他要去找她，哪怕沒有一絲的線索，哪怕難如大海撈針，他也一定要找到她，她恨他，他就要努力讓她原諒自己，她不再愛自己，他就努力讓她重新愛上自己。

    那一天，總會實現的。

    S市的另一端，一座安靜的小庭院，雖然不是很現代的建築，但是很有古樸的味道，院裡還種著臘梅樹，上面結了一個個花苞。

    梅樹下，長長的石椅上鋪著厚厚的墊子，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挽著頭髮，拿著一本書，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淡淡的陽光灑在她的臉的和裸露在外的手，顯得皮膚都如同透明了一般。

    男人站在門口看了良久。

    “林大哥。”打了一個盹，女子驀地驚醒過來，一抬頭，便看到院門口倚站著的林宇揚。

    沒錯，這個大腹便便的女子便是離家出走的水莫林。

    “你怎麼不叫醒我啊？”水莫林的臉上染上一層胭脂，最近的她越來越愛睡，有時候坐著都能打瞌睡，被他看見了，真是太丟臉了。

    “我看你睡得正香。”林宇揚提了手裡的東西，“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一堆東西堆在石桌上，有一袋都是新鮮的食材，比如，活的青蟹、蝦子、豬大骨、山藥、烏骨雞等等，另一袋則是零食水果之類的，有櫻桃、葡萄、芒果、榴槤等，還有一些零碎的糕點。

    “哇，你怎麼知道我最愛徐記的糕點的？”她笑咪咪地看著他，手裡俐落地拉開包裝袋，撚了一把塞進嘴巴，嗯，好甜哦，好久沒吃這些糕點了，真好吃。

    她幸福地眯了眼睛，林宇揚的目光溫和地停留在她的臉上，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怎麼辦？我都要胖成豬了。”吃完之後，她才懊惱地看著自己的腰身，現在的她，真的是沒有腰了，整個身體像個水桶一樣笨重，除了手還算比較纖細之外，她的腳都浮腫起來了呢，連買鞋子都要買大好幾碼，可是偏偏越這樣，她的胃口就越好，不停地吃啊吃，她現在都有點不想出門了，生怕別人說她好醜。

    “不會，你現在也很可愛。”他掃視了她的身體，的確，好像比上次見到的要胖了些，可是在他的眼裡，她不管是胖還是瘦，都是美的。

    “你還笑我？”水莫林噘了嘴巴，有些任性地把頭轉到一邊。

    林宇揚噗嗤一笑，“誰笑你呀？你現在可是非常時期，不多吃點，寶寶會不開心的。”

    一說到寶寶，水莫林的臉上便浮現出一種溫柔的笑，那笑散發著母性特有的光輝。

    “對哦，寶寶好調皮了現在，少吃一點他就用力地踢，踢得我都不能好好睡覺，他這個小壞蛋。”水莫林抱怨著，可是她的表情是那麼的愉悅、那麼的幸福，這種情緒感染了林宇揚，讓他的心也變得飛揚起來。

    “說不定就是像你，這麼愛吃。”他笑她。

    “才不是，肯定是像爸爸啦！他……”水莫林下意識地反駁，突然就住了口。

    那個人，是她的禁忌，幾個月來，她和林宇揚從未提起過這一切，而林宇揚也很善解人意地不問她。

    突然提起他，她的心還是有著鈍鈍的隱痛。

    “你，還想他嗎？”遲疑著，林宇揚問出口。

    水莫林把目光移開，落到圍牆邊的枯黃的草地上，默默地不語。

    明知道她的心裡還是放不下他，但自己還是想知道，到頭來，癡心妄想的那一個總是自己，林宇揚有些傷感。

    那個淩晨，他在睡夢中接到她的來電，心裡頓時被狂喜所佔據。

    電話那頭的她，聲音冷靜而沈著，她竟然還記得自己答應過她的話，不管怎麼樣，他會幫她的。

    她是被景浩然傷透了心吧？可是同時她的心再也不會對別人所開啟了。

    在她的生命裡，他就是一個大哥哥般的人物，一個終將成為路人背景的過客。

    “如果想他，我可以講講他的事。”林宇揚把苦痛強壓在心裡，溫柔地望著她，要他甩手而去，不管她，他做不到。

    水莫林咬著唇，不搖頭也不點頭。

    不過幾個月，好似物是人非，如果沒有肚子裡的寶寶，也許她都以為那些過往只是自己的一場綺夢而已。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他深知她的脾氣，知道她是個倔強的女孩，明明心裡想也可能會做出搖頭的舉動。

    “他，在到處找你，你知道嗎？”

    水莫林端坐著，一動不動。

    “回去吧，他愛你。”經過無數次心裡的掙扎，他才能這樣坦然地說出這句話。

    愛情的領域都是自私的，忍了那麼幾個月，他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他寧願放棄自己那份萬分之一微不可見的希望，也要去成全屬於她的幸福。

    水莫林的目光移到他的臉上，“林大哥，你覺得我和他還有可能嗎？”

    在那麼多的欺騙之後，在那麼多的傷害之後，他們之間還有可能有信任，有愛嗎？

    況且，她親耳聽到他說不愛她的。

    何必，留在他的身邊自取其辱？

    “不要懷疑他，他愛你，只是他驕傲慣了，從不懂自己的心。”林宇揚的目光柔和，聲音艱難，此刻的他，連手指的關節都忍得發白了。

    “你是為他做說客嗎？”水莫林有些傷感。

    “不是，在我的心裡，你的幸福重於一切。”林宇揚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深沈的愛，和隱忍。

    水莫林不能承受地偏了頭，他的心思她一向知道，可是她的心已經沒有屬於他的位置了。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愛他不是嗎？而且你們之間還有寶寶，回去吧。”他牽過她的手，在手背上深深地印上一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門。

    愛他？她竟然還愛他嗎？她以為自己不愛了，可是他卻說，自己其實還是愛著景浩然的。

    太陽躲進雲層裡，風便開始冷起來，院落外的樹上，落葉紛紛。

    水莫林呆呆地坐著，神遊著，周圍的建築是那麼的陌生，這裡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只有偶然在路上碰到的鄰居，勉強能說上幾句話。

    那時候她拿了護照，本來想去別的國家，後來怕肚子裡的寶寶太累，又決定去別的城市好了，到了火車站的時候，她又猶豫了，最終還是決定在S市偏遠的地方找個地方住了下來。

    是不是，那個時候，她還是捨不得離他太遠？

    門被悄悄地推開，水莫林以為是林宇揚又回來了。

    “林大哥。”她抬頭，待看清楚了門口站著的那個人後，驚得把手上的書都掉在了地。

    “景浩然，你怎麼來了？”

    “我為什麼不能來？”


    “誰允許你踏進這個門的？出去。”水莫林色厲內荏。

    景浩然長身玉立，一身休閒打扮，厚實的毛線衣看上去讓他面部冷硬的線條顯得和緩了許多。

    他望著這個朝思暮想的女人，她的臉明顯圓了胖了，皮膚更加的潤澤，如嬌豔的桃花，身子沈重了許多，腹部已經隆起來很高了，像個大大的皮球。

    “為什麼我不可以進來？”此時此刻的他，多想馬上上前擁抱住她，告訴她，他有多想她，有多愛她。

    “這裡是我的地方，你這是擅闖民宅。”她站起來，後退一步，怎麼也沒料到，自己都藏得這麼嚴密了，竟然還會被他找到這裡。

    “我自己的地方，為什麼我不能來？”他背著手，輕佻劍眉，多月不見，他反而越見英俊，果然，自己的離去，對他來說，毫無影響。

    “什麼叫你的地方？”她冷冷地瞪他。

    “我現在鄭重告訴你，這裡已經被我買了下來，難道我來自己的家，還違法嗎？”他笑吟吟地看著她，終於又見到她了，他的心歡悅得幾乎想跳出胸膛。

    “什麼？你把這座院子買了下來？”水莫林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個男人瘋了嗎？

    可是，為什麼他知道這裡，還買了下來？

    難道是林大哥告訴他的嗎？想到林大哥最後的話，她終於明白過來，林大哥為了成全她所謂的幸福，將自己的行蹤告訴這個男人了。

    “是林大哥告訴你的？”

    “是。”這句話他答得有些不情願，心裡泛起一股酸澀。

    原來在她的心裡，林宇揚是那麼的重要，她要離開自己，不告訴自己的父母，也不和好朋友張可哥說一聲，反倒是委託這個對她虎視眈眈的林宇揚。

    當林宇揚來找自己，告訴一切事情的時候，他的內心先是一陣狂喜，接著就被無限的悵惋所佔據。

    原來，她並沒有遠走高飛，她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虧他開著車路過這裡無數次，卻從沒想過，這座不起眼的小院裡，住著的正是自己千辛萬苦想要尋找的心愛人兒。

    她竟然敢這樣放心地把自己交給這個男人？當時他不由得複雜地看著這個自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友，他不知道自己該和他說聲謝謝，還是該在他那張冷淡的臉上來上一拳。他還記得他當時問林宇揚，“為什麼告訴我，這不是你的大好機會嗎？”

    林宇揚回答得平靜無波，“雖然我很想揍你，但是她愛你，她選擇的是你，只有你才會讓她真正的開心，去吧，解開你們之間的誤會，好好待她。”

    然後才有了這麼一出，他藏在門後，看著她天真的笑顏，看著她吃糕點的饞樣，嬌俏任性的摸樣，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他的心就在那一刻，重新又活了過來。

    而當他看到林宇揚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吻的時候，嫉妒讓他瞬間氣得臉發白，好你個林宇揚，說是自己默默暗戀，為什麼到最後還要在她的面前挑明？擺明瞭是故意給自己難堪。

    “你若是對她不好，以後就不要怪我把她搶過來。”林宇揚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在他的胸膛上來了一拳。

    他反而釋然了，驕傲地睥睨著林宇揚，“放心，你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

    “你滾，我不想看到你。”水莫林轉過身，不想理景浩然。

    “別走，我想你。”他從後面抱住她的腰身，在她的耳邊低喃著，溫熱的氣息讓她忍不住一陣哆嗦。

    “放開我，你這個無恥之徒。”水莫林掙扎著，現在的她好醜，腰好粗，他竟然還抱著自己的腰，她好想去死。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他的力度控制得很好，既不讓她掙脫自己的懷抱，也不會讓她的肚子不舒服。

    哦，天啊，她現在的肚子好大了，裡面的寶寶，屬於他們倆的寶寶，肯定長得已經很健壯了。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裡好激動，終於要做爸爸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她隆起的肚皮。

    “不要。”水莫林都要羞愧而死了，她很清楚現在的身體狀況，隨著寶寶的月份增長，她越來越能吃，肚子就像吹氣球一樣飛快地變大，現在的她，完全可以用水桶來形容了，再也沒有過去的輕盈。

    “你再怎麼樣，在我的眼裡，都是最美的。”他輕笑，聲音磁性而低沈，他怎麼會看不出這個小女人臉上尷尬的表情？她是怕自己會笑她呢。

    “走開，我美還是醜關你什麼事？”使勁地推了他一把，她恨恨地朝屋內走去。

    景浩然站在原地，看著她圓潤的身子消失在門後，他不想動，也不敢動，生怕這只是一場夢而已。

    冬日的天氣，總是變幻無常，時而有陽光，時而又變得陰沈沈，風吹著樹枝，發出瑟瑟的聲音，寂寥而安靜。

    他就這樣站在冷風裡，一會兒沈思，一會兒低低笑著，一會兒又緊皺眉頭。

    關上房門的一瞬間，水莫林懊惱地把自己埋進柔軟的沙發裡，然後洩憤似地打著兔子抱枕。

    “壞蛋、壞蛋！混蛋、混蛋！”

    可惡，林大哥竟然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了他，更可惡的是，這個男人竟然還有臉來看她，似乎之前所有的傷害都那麼微不足道。

    難道，他就認為自己一定會原諒他嗎？還是他只是想要回寶寶而已。

    想到這裡，水莫林的眼圈泛紅了，她摸摸肚子，寶寶在裡面伸伸懶腰，小腳丫很清楚地印在肚皮上，震了震。

    寶寶都那麼大了，要出生了，他過來找她一定就是想搶走寶寶。

    水莫林無助地抱著兔子抱枕，心裡好恨卻又好無力，默默地掀開一角窗簾，只見那個男人還靜靜地站在庭院中。

    幾個月不見，他依舊那麼英俊瀟灑，而自己身上，再也沒有了以前少女的美麗和氣質。他，果然是不愛自己的，自己的離去，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景浩然從這日開始就正式住在這個座小庭院裡了，準確地說，是“賴”在這裡。

    水莫林不準他住這裡，卻沒有合適的理由，至少他目前是這間房子的屋主，而她想偷偷搬走，可是無奈產期臨近，她日漸臃腫的身軀也實在不適合去“冒險”了。

    從此，他們開始了非一般的“同居”生活。

    “寶貝，起床吃早餐了。”水莫林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拉上窗簾的房間顯得還很昏暗，才幾點嘛，真是討厭，水莫林閉上眼睛，想假裝自己還未醒來。

    “懶豬，起床了。”臉上冰涼涼的觸感，鼻子被捏住了，可惡，水莫林睜開眼睛，無比清醒地拿起旁邊的枕頭就甩向他的腦袋。

    “你幹嘛呀？”

    “哎喲，好凶的女人，都要當媽媽了還這麼的暴力。”某男誇張地抱著腦袋。

    “你怎麼進我房間了？”她明明晚上睡覺前窗戶和門都鎖好的。

    “當當，我有這個法寶。”某男得意地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在她的面前搖晃。

    水莫林氣壞了，這個男人太不要臉了，賴在這裡不走不說，還擅自闖入自己的房間，騷擾自己。

    “可惡。”又一個大枕頭甩向男人那張囂張飛揚的臉。

    “啊……”

    “下次再敢這樣，扔你的就不是枕頭那麼簡單了。”冷冷地警告她，套上孕婦睡衣，水莫林打算起床了，氣都氣飽了，哪裡還能再睡得著。

    由於接近產期，她現在的身體已經被寶寶撐到最極限了，下床的時候，不小心“哎呀”地叫了聲。

    “寶貝，怎麼了，怎麼了？”景浩然的心抽了抽，趕忙過來扶住她的腰身。

    “抽筋了。”好疼，現在抽筋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水莫林眼淚汪汪，懷寶寶真的好辛苦哦。

    “寶貝，哪裡？我替你揉揉。”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懷孕會犧牲這麼多，沒有了身材，還要遭受這種痛苦。

    “笨蛋，是這條腿啦。”水莫林感到很無語，左腿抽筋，他幹嘛拿著自己的右腿使勁地揉嘛。

    景浩然默默地放下她的右腿，然後輕輕地在她的左腿上按摩。

    “笨蛋，你這樣我會更疼耶。”水莫林感覺自己要發瘋了，這個男人真是老天派來折折磨她的。

    過了一刻鐘，水莫林才感覺自己的腿沒有那麼的難受了，她套了拖鞋，踢踏踢踏地走向浴室。

    等她出來的時候，景浩然沈默地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見她，站了起來，黑如琉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看我幹嘛？”他的目光還是會讓她感覺怪異，她不自在地撇過了腦袋，只留給他一個傲傲的側面。

    “寶貝，你辛苦了。”他上前，輕柔地半環住她胖胖的腰身。

    “走開啦，誰是你的寶貝？不要臉。”她臉紅了，所幸房間裡還比較昏暗，看不出來。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的聲音輕得近乎低喃。

    這句話讓水莫林的眼瞬間紅了，鼻子酸澀。

    她使勁推了一把景浩然，懷孕之後唯一的好處，就是她的力氣好像也變大了，“走開啦，你想讓我餓死啊？我要去吃飯啦。”

    瞥了他一眼，她打開房門，蹬蹬地下樓。

    “寶貝，走慢點，走慢點。”後面是景浩然的焦急的聲音。

    故意走得震天響的水莫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哼哼，以前都是被你折磨，現在就讓我好好折磨折磨你，就是讓你急。

    走到餐桌前，水莫林面對滿滿一大圓桌的菜愣了半晌。

    “快點吃，不要餓著了。”景浩然催促著水莫林坐下，慇勤地拿筷子拿湯匙。

    “你確定你這是早餐，而不是其他什麼？”水莫林感到好無語。

    “不是早餐是什麼，寶貝？”景浩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餐桌上擺滿了各色的美食，有小米粥、小籠子包子、水晶蝦餃、徐記糕點、魚丸面，燕窩燉品、雞蛋餅、核桃芝麻糊等等，更誇張的還有各色的菜肴，這哪裡是一頓早餐啊？

    “你這是給人吃的還是喂豬的？”水莫林默默地拿起湯匙，還沒吃就感覺肚子已經飽了。

    “不喜歡嗎？”景浩然小心翼翼地問她。

    他這樣的人出身豪門，衣食住行、生活起居事事都有人為他安排妥當，從小到大，他何曾為別人準備過早餐，何曾如此認真考慮別人的身體和感受？

    水莫林只覺得心中莫名的難受，隨意吃了幾口粥，挾了幾個水晶餃，就放下了筷子。

    “不喜歡嗎？”景浩然有些手足無措，他可是很認真地買了孕婦的營養書在看的，也認真詢問了老媽，雖然滿滿一桌子的食物只有小米粥是他熬的，但是光是準備這些東西，他就特意起了大早，他就生怕她吃得不好，沒有營養。

    另一方面，這幾個月她都沒在他的身邊，他想好好補償她和寶寶。

    水莫林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景浩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景浩然舀湯的手一頓，“我只是想好好對你。”

    “好好對我？你是因為愧疚嗎？”她的臉上再沒有了譏誚的表情，有的只是平靜無波瀾的淡定。

    “莫林，我錯了，我愛你。”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眼裡含著真誠，其實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發現這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一件事。

    “愛我？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水莫林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

    “相信我，我真的愛你，以前我只是不懂得自己的心意。”他的表情開始變得痛苦，是的，這一切都是他的自食惡果，是他太過驕傲，是他傷害了她。

    “那又如何？你以為你現在隨隨便便說愛我，我就會對你感激涕零，高呼謝主隆恩嗎？”

    “不要這樣看我，我真的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的聲音幾乎哽噎了，內心惶恐不安，她的表情太過冷靜，眼裡沒有一絲波動，她不愛自己了嗎？

    這個想法令他恐慌，天知道，能找到他，他有多麼的開心，可是現在，這個小女人竟然要把自己推開了，她不要自己了。

    “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你不適合做這些，回家去吧，這樣的生活不是你該過的。”水莫林站了起來，硬著心腸冷冷對他。

    他這樣的天子驕子，何曾受過一絲一毫的委屈？何曾這樣卑微地討好過別人？如今他放下了身段求她原諒，她不可能沒有一絲動容，但是她怕了，她怕這個男人的反覆無常，還有寶寶，她不能讓自己和寶寶再陷入那樣絕望的境地。

    一直到晚上，景浩然果然不再出現，廚房裡的東西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冰箱裡塞滿了各色的新鮮食材，庭院裡一如過去那般冷清，只有風吹過樹枝的聲音，發出無聊的瑟瑟聲音。

    走吧，走了也好，他們總歸是情淺緣淺，何必惦念這最後不值一提、支離破碎的感情？夜晚那麼的漫長，即使有厚厚軟軟的被子，一個人睡覺還是那樣的冰冷，水莫林微蜷地側臥著，時不時地撫著肚子和寶寶對話，寶寶晚上活躍的很，不是踢腳就是伸懶腰，時不時地翻身在肚皮上鼓起一個大包，很久也沒有下去。

    “混蛋！”這個男人這樣被自己罵了幾句就走了，真是沒出息，還說愛自己，想求自己的原諒，混蛋，水莫林恨恨地想，罵過之後又覺得悵然。

    罷了，罷了，不愛總歸是不愛，不知不覺，她的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一陣高亢的聲音響起，床頭櫃的手機，震動加音樂，歡快無比地響著。

    來電顯示為陌生的號碼，猶豫著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嘈雜，一個熟悉的女聲焦急地說著：“莫林呀，我是媽呀，浩然出事了。”

    原來是景母，“媽，你說什麼？浩然出什麼事了？”心一下子焦灼起來，水莫林拿著手機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浩然晚上是去拿燉品給你吃，怕燉品冷了不好吃，就拚命開車，結果就出事了。”說到最後，景母的聲音都哽咽了。

    “轟”的一聲，水莫林只感覺內心有道牆塌了，“媽，他現在在哪裡？我要去見他。”說著說著，眼淚就再度流了下來。

    “莫林啊，媽去接你，你別著急。”說著，景母就掛斷了電話。

    幾乎是顫抖著穿好衣服，套上鞋子，水莫林拿著包，等在門口，時間已經將近半夜，這個時候的寒氣最重，水莫林卻只感到焦灼。

    他出事了，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揪住了，肚子裡的寶寶不安地動來動去，似乎在睡覺中被吵醒，有些不滿。

    景母的車來得很快，婆媳倆拚命地催著司機快點開車。

    終於到了病房，景母還沒來得及看寶貝兒子，就被主治醫生叫走了，獨留下水莫林一人。

    輕輕推開房門，裡面很安靜，只有床頭高高掛著的點滴在一點一點地流逝，那躺著的男人，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浩然。”握著他的手，她那顆焦灼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之前看到他恨，不看到他又想，她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刻意不去想他，刻意地回避他，一聽到他出事，她的心防就全部崩潰了。

    那些愛恨情仇，罷了，只要他好，一切都好了，一切都不要再去管了。

    “你來了。”景浩然迷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坐在自己的身邊，他的心裡說不出的驚喜。

    “嗯。”她哽咽著不說話。

    “寶貝，我愛你。”反握住她的手，他只覺得心滿意足。

    水莫林的淚流得更凶了，“都這麼嚴重了，你就不要再說話了。”

    “什麼？”景浩然挑高了眉毛。

    “媽說你很嚴重了，你不要說話，保持住體力。”水莫林抹了抹眼淚，現在開始感覺不好意思了，她好像太愛哭了。

    景浩然的表情頓時變得扭曲起來，掙扎了片刻之後，他的眉毛糾結在一起，“如果我走了，你會原諒我嗎？”

    這一句又成功地逼出了水莫林的眼淚，她哭得嚶嚶，“不要這麼說，我會找個好男人，把寶寶帶大的。”真討厭，懷孕了，為什麼她的眼淚會這麼多，止也止不住，好丟臉的。

    景浩然的臉頓時僵了，許久之後才重重抓住她的手，“你這個笨女人，敢讓我寶寶叫別的男人爸爸！”

    水莫林連哭也忘了，此刻的他看起來像個噴火龍，哪有剛才脆弱的樣子，他抓著她的手的力道那麼的大，捏得她好疼。

    “你沒事？”她問得小心翼翼。

    “我什麼時候說過有事了？”景浩然沒好氣地攬住她的腰身。

    “可是媽說……”

    “閉嘴，我媽那個人連我擦破點皮都大呼小叫，現在不過是一隻腿骨折，她當然覺得天都塌了。”男人好笑地摸摸她的腦袋，他那個糊塗誇張的老媽，這回總算沒有幫倒忙了。

    只要能追回心愛的小妻子，他兩條腿骨折都沒問題。

    “你騙我。”水莫林從他的懷裡抬起小腦袋瓜，紅紅眼裡都是不滿的控訴。

    “我怎麼會騙你呢？傻瓜，原諒我，我再也不會騙你了。”他把她的小腦袋瓜按回自己的胸臘，親了親她的發頂。

    “我不想原諒你。”她的聲音悶悶的，抗爭了這麼久，又是離家出走，又是到處折騰，憑什麼，就這樣原諒他？

    他沈默了，她的心又彆扭起來，好難受，這樣的若即若離，這樣的不明不白。

    “如果你不原諒我，我可以囚禁你，如果你逃了，我會要回寶寶，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寶寶，總之，你鬥不過我的。”他平板地敘述，不帶一絲的感情。

    水莫林聽得心都碎了，她死咬著唇，使出最大的勁掙脫他的懷抱。果然，這個男人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現在終於承認自己的目的不純了。

    但他的力量太強大，桎梏著她，不讓她脫離自己的懷抱。

    她在他的懷裡不由自主的聳動著肩膀，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

    “傻瓜哦……”他輕輕地歎息著，“我大可以這麼做，但我再也不忍心這樣對你，如果你不原諒我，我會一直跟著你，照顧你，哪怕你一輩子都不原諒我了，我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還有寶寶，那句話我說了那麼多次，你都不信，現在我只說最後一次，我愛你，莫林。”說完，他鬆開她，摸索著拿出一個盒子，輕輕地打開。

    “雖然有點老套，但我很樂意重新再這樣做一次。”盒子裡是一顆華美的鑽戒，粉紅的鑽石，心形的形狀。

    這顆戒指，正是第一次景浩然向水莫林求婚，卻被她拿來隨意扔在床頭櫃上，置蒙灰塵的那一顆。

    “寶貝，嫁給我吧。”他艱難地在床上單膝下跪，另一隻腿則依舊掛在吊板上。

    水莫林捂住嘴，又哭又笑。

    這一刻，似乎花都開好了。

【尾聲】

    水莫林挺著大肚子結婚的婚禮一時間再次風靡S市，成為最新的新聞頭條。

    在眾人紛紛對她羨慕嫉妒恨的時候，她卻無比鬱悶地糾結著、後悔著。

    夜晚，她對著沒有星星和月亮的漆黑夜幕看了許久許久。

    景浩然疲憊地回家，洗了澡，再去廚房倒牛奶回來，發現自己可愛的小妻子還在望著天空，作沈思狀。

    “親愛的，怎麼了？”他從身後環抱著她的身體，已經生過寶寶的她，身體還沒恢復原來的纖細，但是十足的豐滿，比婚前更加的性感成熟，他順手捏了捏，無比滿足地逸出歎息。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走開。”她彆扭了，因為現在的她好肉感，都那麼努力鍛煉了，可還是恢復不到原來的身材了，而且景浩然還不讓她節食，天天各種補湯養著，害得她現在都好自卑啦。

    思及今天和張可哥碰面，這女人已經身懷六甲了，面色紅潤，李志越前前後後地貼身服侍著，只差沒有喊她“老佛爺”了，害得水莫林都眼紅死了，想想自己的大肚子時的各種悲慘和鬱悶，心裡別提多委屈了。

    “我說，你真的是太好哄了，吃了那麼多的苦，他就輕輕一騙，你就被騙進去了，也太沒出息了。”

    雖然知道是好朋友的玩笑話，水莫林訕訕笑著，其實心裡已經氣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明明離開的時候那麼堅決，為什麼後來一碰到他的事情，她怎麼就這麼失去了理智，怎麼就如此輕易棄械投降了呢。

    現在景浩然對她好是極好，可在各個方面，他還是她的主宰，習慣安排她的一切事情，雖然有種被寵的感覺，可是比起人家張可哥老佛爺的待遇，可是差遠了。

    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扳回一局，重振妻綱。

    “我今天不想理你了。”水莫林坐在單人沙發上，一臉的悶悶不樂。

    “怎麼了，寶貝，我做錯了什麼了嗎？”景浩然望著空空的懷抱，感覺自己很無辜。

    水莫林恨恨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咬咬嘴唇，順手甩給他一個抱枕，“都怪你。”

    “怪我什麼，寶貝？”景浩然接住抱枕，有些啼笑皆非。

    “都怪你啦，都怪你啦！”水莫林捶著他的胸膛，不依不饒。

    “寶貝，你在誘惑我嗎？”一把抓住她蠢蠢欲動的玉手，景浩然的聲音都變得喑啞而低沈。

    “都怪你，老欺負我。”水莫林臉紅著、嘟囔著，翹翹的嘴唇紅豔豔地誘惑著。

    “別勾引我了，不然後果自負。”景浩然咽了咽口水，天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有多誘人，有了寶寶以後，他們之間的夫妻生活明顯不如以前多了，他可是忍得好辛苦呢。

    “哎，為什麼我就嫁給你了呢？”水莫林幽幽地歎息，沈浸在過去的回想裡，並沒留意眼前這個男人的身體變化。

    “怎麼，寶貝，你後悔了？”某男的氣息開始變得危險和不穩起來了。

    “你對我這麼壞，我卻那麼輕易就原諒你了，怎麼說，都是我吃虧了。”纖纖手指戳著他堅實的胸膛，戳啊戳。

    “哦，原來為這個事情啊。”某男的手已經伸到她的腰上，細細地摩挲著。

    “對啊，你以前是多麼的壞，騙我欺負我，就這麼原諒你，想想都好不甘心呢。”水莫林嘟嘟嘴巴。

    “那你想怎麼樣呢？”景浩然低聲地誘哄著，手慢慢地伸向下麵。

    “不管啦，反正我要你補償我，不然我在朋友面前都抬不起頭了啦。”水莫林暗自偷笑，嘿嘿，我也給你設個圈套讓你往下跳。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景浩然挑一挑眉，看著懷裡的小妻子的眼睛，一閃一閃地，也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麼壞主意。

    “李志越對可哥都唯命是從、百依百順的，什麼時候你在我朋友面前也這樣對我，我就算挽回面子，重振妻綱了。”這真的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要求啦，水莫林得意洋洋地望著他，“不許說不，不然我就後悔原諒你了。”近墨者黑，威脅這一套她都已經用得很熟練啦。

    “哦？原來是這樣？”景浩然笑了笑，不著痕跡地引導她靠近床邊，“原來寶貝是想重振妻綱呀？”

    “嗯嗯。”水莫林閃著水光的眸子期待地望著景浩然，這傢夥開竅了吧？

    “這還不容易嗎？寶貝，今晚為夫的就讓你重振妻綱。”說著，景浩然壞笑地任由自己的身體倒向大床，然後在水莫林的驚呼中，兩人一起摔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女上男下的姿勢，無比曖昧誘惑。

    “寶貝，來吧。”景浩然壞壞地眨眼，然後大手扣向尚在傻愣愣中的女人，兩人密合地貼在一起。

    “喂，你欺負人！”水莫林終於發現自己中計了。

    “有嗎？寶貝，為夫的現在就是給你重振妻綱的機會呢，還不滿意嗎？”裝無辜，景浩然也會。

    “你故意的。”水莫林羞憤地欲從某男身上爬下。

    “晚了，寶貝。”

    漆黑的夜幕裡，只剩男人的喘息聲和女人的低吟聲，連風兒都羞澀地回避了。

    這個夜晚，讓水莫林充分意識到這輩子若想重振妻綱，大概也只有在床上的份了。

    當然，這個秘密會被水莫林永遠地扼殺在搖籃之內。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妻綱不振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只要他們的感情永遠能甜甜蜜蜜就好，不是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