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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1:46:31

岳盈 - 醇酒美人

商場戰將遇上氣質美女一顆心快速淪陷  
雖愛她愛到心痛卻沒有勇氣開口表白  
只好像個賊似的躲在角落暗戀佳人  
眼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蒼蠅猛繞著她轉  
他決定要化暗為明以免心上人被搶走  
利用她有求于他的機會情商假扮未婚夫妻  
謹遵「戒急用忍」四字訣生怕嚇跑未來老婆  
無奈他捧著真心求她眷顧她卻一臉戒懼  
超優男人身價和魅力在她面前跌成水餃股  
但相信再頑強的芳心也禁不住熱烈的追求  
不管要付出何種代價他都要弄假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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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1:47:25


    「你是來報佳音的嗎?」

    富含磁性的男中音宛如甜美的楓糖漿般傾倒過來,佳音陷進一種暈沈的感覺,以至於無法回應他的揶揄。

    「什麼?」一雙令人驚豔的美眸裏蕩漾著困惑與羞怯混合成的天真,微微張開的紅唇泛著甜美的光澤,吸引人的眸光不自主地逗留。

    田歆忍不住猜想那看起來柔和粉潤的紅唇,是否有著絲緞般的觸感,嘗起來時是否如蜜酒般醉人。

    喉頭緊澀了起來,下腹肌肉跟著繃緊,光是這樣看著她,便足以令他熱血沸騰。

    可儘管一親芳澤的念頭急迫地從心頭升起,他卻不想嚇壞她。

    事實上,她先前的確像是被嚇壞了。

    當沐仁帶上門離開,她表現得像個被單獨棄留在暗室裏的小女孩般驚慌失措,旋身瞪視著門板的神情彷佛隨時都想奪門逃走,僵硬的背脊隨著呼吸而急促顫動,那時他便看出她對兩人的見面很緊張。

    他不動聲色地拿起音響的搖控器,播放據說是佳音喜歡的音樂||這個訊息是某個消息靈通人士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中洩露給他的。總之,當Bandari樂團所演奏的旋律回蕩在室內,佳音的緊張顯然被紓緩了。

    從她身形肩膊的微妙變化,他看出她準備好轉身面對他,連忙收回凝注在她身上的視線,閉起眼睛,假裝自己在品酒。

    但當她明媚的眼波不斷的照拂過來,他受不了引誘地睜開眼睛,視線不自主地吞噬著那具嬌小柔美的身軀,將她一身的風情全收進眼中珍藏。

    土耳其藍花紋背心,搭配同款的牛仔布料長裙,短袖白色針織衫,及一雙低跟白色涼鞋,便把隨意將長髮挽在腦後的俏佳人點綴得萬般風情。

    田歆不禁對眼前的小女人感到驚訝。

    許多女性用名牌服裝也堆砌不出的嫵媚嬌柔,她用幾件平民化的衣服便可搭配出來。事實上,只要她盈盈淺笑地注視過來,不,即使不笑,那雙靈秀黑眸裏的純真溫柔也足以令人迷醉。

    他忍不住開她名字的玩笑,以鬆懈她緊張的情緒,她的回應卻是無邪的困惑,令他在想哈哈大笑的同時,體內生出一股焦灼的渴望要求著滿足,可她嬌嫩的粉靨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怯懦可憐卻讓他硬生生壓抑住這份渴望。

    倚靠著超人的自製力,田歆控制著流竄體內的悸動,嘴角微揚地再次開口。

    「你不是叫包佳音嗎?」

    這次她聽出來他是拿她的名字開玩笑,羞窘的紅暈佈滿嬌美的臉龐,她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尤其是想到此行要跟他談的事,神情更顯尷尬。

    「恐怕……我帶來的不是好消息。」

    「不。」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每個從舌尖送出的音韻都彷佛帶著細緻的深情。「見到你……對我便是……最好的……」

    佳音愕然擡起頭,看進他眼裏,感覺著一股甜蜜的暖意湧上心頭,擴散向末稍神經,頰膚灼燒得更厲害。

    她並不無知,從小異性緣便極好,男性的愛慕追求接連不斷,情話更是聽過不少,可眼前的男人……這個雖然常聽別人說起,自己充其量只見過背影的男子,在初見面便對她說這種話,還是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是因為……呃,自己剛好是他喜歡的類型,才說這種話逗她?

    還是……有別的意思呢?

    佳音無法理出頭緒,田歆像火炬一樣的眸光令她整顆心似是要燃燒起來,膝蓋不自禁地發軟。

    「請坐。」彷佛看出她的虛弱,田歆體貼的建議。

    「呃……」她其實最想做的是轉身逃跑,可都走到這個地步了,再打退堂鼓不是前功盡棄嗎?

    她順從地走過去,在他的暗示下,坐到他旁邊的沙發,目光不敢注視他,而是落在那雙修長、寬厚的指掌握住的酒杯。

    「你在喝酒喔。」她不好意思地說。「我打擾你了嗎?」

    「前者沒錯,後者沒有。」他幽默地回答,搖了搖手中的杯子,挑高一邊眉毛。「要不要來一杯?」

    「不。」她搖頭,好奇地打量他手上的酒杯,以及原木咖啡桌上的酒瓶,語氣轉為敬畏。「那是威士卡吧?你喝純的,不需要加冰塊嗎?」

    「我的酒量可以負荷。」他溫和地回答。「加冰塊稀釋再飲用,會減少酒中複雜的口感。善飲的人通常會儘量避免。」

    「我不知道。」佳音粉嫩的桃頰因無知感到的困窘而紅潮不退,「我以為……什麼酒都是加冰塊會比較好喝……」

    大錯特錯!

    心裏雖厲聲斥喝,他卻聽見自己的聲音無比溫柔地回答:「對有些人是如此沒錯。其實得看個人的酒量和口味來決定。酒就跟許多事一樣,太過會傷身,不及則品不出它的滋味。我喜歡喝純酒,是因為唯有純酒才能飲出其原始的滋味,加了冰塊的酒液風味會受影響。」

    「原來喝酒也有這麼多的學問。可惜,我的酒量只能喝加冰塊稀釋的葡萄酒,無法領略你說的境界。」她遺疑地道。

    田歆高聳的眉骨輕揚,沒有立刻介面,腦海裏浮現出他所珍視的百年好酒,被加滿冰塊稀釋飲進她紅唇裏的景象。

    奇異的是,他不會感到心疼,也不覺得好酒被糟蹋了,反而羨慕起酒液和冰塊能被她啜飲。

    如果他也能像它們一樣被她啜飲……

    這番想像令他渾身躁熱,目光無法自那兩片香軟濕紅的櫻唇上移開,那柔柔的顫動撩撥得他心弦狂震。

    佳音被他看得唇幹舌躁,那雙黑眸所散發出的熱情邀約令她不知所措。心慌意亂下,只覺得他的眼神好邪惡,礙於對他有所求,又不方便當面質問,佳音困窘地低下頭,隨著時間分秒的過去,周遭的空氣彷佛都因他的注視而沸騰。

    她的額頭開始冒汗,激越的心跳是Bandari所演奏的空靈樂音也無法安撫的,高燒著的體溫超出空調釋放的涼爽空氣所能負荷,只見細小的汗珠很快佈滿她泛著桃暈的小臉,令目光膠著在她臉上的田歆憂慮了起來。

    「你覺得熱嗎?要不要我叫人為你準備冷飲?」

    「不用了,我……」她尷尬地抿著嘴唇,很想告訴他,只要他別再用那種眼神燒她,她就不會覺得熱了。「咳咳……田先生……」

    客套的尊稱令他不滿地蹙起眉,儘管很清楚以兩人的關係,佳音這麼稱呼他是再適當不過,仍然任性地感到不快。

    「我不介意你喊我田歆。」他的聲音雖是溫柔的,卻充滿不許人違抗的霸氣。

    「呃……」她遲疑地看他。

    她跟他有熟到可以叫他名字的地步嗎?

    而且他的名字……田歆,甜心,這種名字教她如何喊得出口!

    「來,喊喊看。」

    偏偏他誘人的聲音還要哄誘她。

    可太羞人了,佳音拒絕被引誘,故意用一種活潑、愉悅的語調忽略他的要求,轉開話題。

    「音響很棒。這張專輯我也有,不過房間裏的手提cd音響比不上這裏的劇院式環繞音響的效果,讓人彷佛置身在阿爾卑斯山聆聽Bandari的演奏。」

    她陶醉的表情令他生出想要嬌寵她的衝動,忍不住道:「只要你願意,歡迎隨時過來跟我分享這麼棒的音響。」

    她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但想想便覺得不妥。這裏是田歆的私人包廂,她這個小琴師憑什麼隨時造訪?她猶豫地搖著頭。

    「不然,我送你一組同型的,或是更好的。」他熱情地建議。

    佳音猛然睜大的眼眸充滿惶惑不解。

    她沒聽錯吧?他……怎麼可能說要送她音響?

    「或者我可以帶你去阿爾卑斯山,請Bandari樂團在現場為你演奏。」

    越說越過份了!

    佳音警覺了起來,隨即感到屈辱。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誠心誠意地想為喝錯他的酒的事向他致歉,並提出解決的辦法,他怎麼可以拿她當成……當成……她不知道啦!總之兩人不過是老闆與員工的關係,他不該想要送她音響,或是帶她去阿爾卑斯山、請Bandari樂團在現場為她演奏,這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可以被收買的!

    何況她有什麼可以被他買?

    想到那個不堪的可能性,佳音便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田歆從她緊繃的表情察覺到不對勁,那雙水玉般的眼瞳隱隱浮現出淚光,那可不是喜悅、感激的淚霧,而是氣憤、委曲所形成的惱意,他頓時領悟到自己的好意唐突了佳人,一股自小到大都不曾有過的驚慌在他體內擴大。

    「如果你不喜歡……」看她小嘴緊緊抿著的模樣,也知道她有多麼不欣賞他的主意了。田歆在心裏歎氣,他一向自認精明,沒想到這次會把馬屁拍在馬腿上。

    他清著喉嚨,一來希望改變兩人間的氣氛,二來是想借著拖延時間,在紛亂的思緒裏盡速整理出一個適當的解釋。

    「生氣了?我是看你好象很欣賞Bandari樂團的演奏,還有我這套音響的效果,才會這麼說,沒有別的意思。」壓抑住心頭的懊惱,他充滿歉意地道。

    佳音半信半疑,但人家都這麼解釋了,而且從頭到尾也沒做出任何逾越禮儀的舉止,她不好指責對方呀。

    看見她臉上慍色稍霽,田歆心中的忐忑總算能放下,他抓緊她感興趣的Bandari樂團當話題。

    「Bandari的樂音的確是動人。我知道你是學音樂的……」

    「比起人家,我是差多了。」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回答。

    「我倒覺得你毫不遜色。我聽過你的演奏,很動人……」

    佳音瞪視著他顯得誠摯的俊臉,表情是訝異的。

    者孝明明告訴她,田歆是個||「音癡!光從他的名字,那個「歆」字便曉得這傢夥欠缺音樂細胞!空有一副迷死人的男中音,唱起歌卻是五音不全,連拍子都抓不準!這還不算什麼,最教人氣憤的是他對任何形式的音樂都不感興趣,而且什麼音樂聽在他耳裏都嫌吵!佳音,你能想像有人把舒伯特的小夜曲和重金屬的搖滾樂當成同樣擾人安寧的噪音嗎?我表哥田歆就是這種人!」

    者孝口中的……音癡會聽Bandari其實已經夠教她訝異了,現在還稱讚她的演奏?是因為他是音癡,才會覺得……

    佳音的表情登時顯得古怪極了,如果她是漫畫或卡通裏的人物,毫不懷疑作者會在她臉上加幾條小丸子卡通裏常出現的黑線條。

    看出她神色有異,田歆不禁納悶自己是否又說錯話了,哪里曉得她是因為他這個音癡的稱讚而感到不自在呢!

    「第一次聽你彈奏的旋律是UnchainedMelody吧。」他自腦海深處搜尋出半年前的記憶。

    「你知道?」她眼中充滿不可思議,音癡居然聽得出她彈什麼,令她不禁懷疑者孝是否誇大其詞了。

    「這是我父母的訂情曲。」俊朗的嘴角微揚,田歆眼中閃動著一抹溫暖,「雖然我對音樂不在行,但從小聽父母播放這首歌,所以記憶深刻。」

    「該不會是因為聽到童年時熟悉的旋律,才認為我彈的動人吧?」她懷疑地問。

    「為什麼這樣說?」田歆感到不解,從佳音的外表實在看不出來她是個缺乏自信的女孩,這使得他看向她的眼神不由轉為犀利。

    「你彈的好,跟我知不知道你演奏的樂曲是什麼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是你對自己的演奏沒信心?其實從許多特地來聽你演奏的客人們的反應,你應該感覺出自己的演奏很不錯……」

    「你這麼認為?」雖然他的話很有道理,可她怎麼覺得他最後含在嘴裏說的兩句話,不是很真心。「我以為你進餐廳後,都是直接上三樓的包廂,沒想到你會注意到客人的反應。」

    「我……當然有注意到。」他以一種斬釘截鐵、不容人置疑的語氣說,眼光卻避開她的注視,落向手中的酒杯,像是突然想到它的存在似的,舉到嘴邊啜飲了一口。

    佳音的視線不自覺地隨著他的動作移動,當那兩片迷人的男性嘴唇含住酒杯時,胸口莫名的感到灼燙,一種情不自禁在想像與真實之間來回擺蕩,越蕩越高,她的心也越跳越快……她慌得按住胸口,閉著眼將臉轉開,努力平撫體內陌生的騷動。

    「再怎麼說,我也是餐廳的大股東。」田歆放下酒杯,理所當然的說,投向佳音的視線捕捉到她為著什麼心慌的嬌羞表情,差點坐不住地想撲過去抱她。

    但,當然不行!

    他不想被佳音當成色狼!

    田歆清了清喉嚨,收斂著眼中熱情的火花,謹慎地繼續道:「餐廳雖然是全權交給沐仁經營,我來這裏時,還是會順便觀察客人的情形。其實我並不是每次都是直接上三樓的包廂,有時候會在吧台附近坐一下,只是你沒注意到。」

    她真的沒注意到嗎?

    佳音仍是垂下目光不敢跟他的眼神接觸,腦海裏冒出幾次感覺到的灼熱視線,分神去搜尋時,總是找不到源頭,偶爾卻瞄見他走向樓梯的背影。那挺立的背脊,充滿自信的走路姿態,都令她心生嚮往,總是期望他能轉回身讓她看清楚他的模樣,他卻一次也沒停下腳步,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當時的悵然心情,如今仍存留幾分,反映在她微顯怔忡的嬌臉上。

    「怎麼了?」一直盯著她看的田歆,注意到她臉上的細緻變化,聲音顯得擔心。

    「沒什麼。」她以一個淺笑掩飾住心情,腦中的思緒仍無法停下來的輪轉不休。

    原來他是長這個樣子呀。

    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時,她並不感到意外。

    儘管之前聽過旁人對他的描述,也幻想過各式各樣的臉來搭配印象中的這個人,但在看見田歆的那刻,她很自然的接受那是他應有的模樣,有種只有這張臉最速配了的感覺,同時也是最吸引她的。

    擡起的視線飄向他出色的臉龐,雖然是一張吸引她的臉孔,但如果沒有自靈魂深處發散出來的獨特氣質,及那雙時時對她發射出熱情訊號的深邃明眸,自己是不是還會被吸引?

    她不知道。

    只曉得生平頭一次,她被一名男子攪得心慌,儘管他什麼都沒做,光是他的存在,便足以影響到她的心情。

    「嗯?」

    天鵝絨般軟柔的疑問嘆詞溫暖地拂過來,濃郁的酒香占滿她的嗅覺。

    佳音震驚地睜大眼,思緒自情意初動的恍惚時刻回到現實,發覺田歆不知何時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傾身俯視著她,俊美的臉龐猝不及防地占滿她視線,鷹翼展翅般的濃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眸烈火焚燒,燒得她心頭小鹿狂奔逃竄……

    「咳咳……田……」

    脆弱易受傷的芳心一時無法負荷,使得她受驚地乾咳著,她伸手掩著嘴,擔心咳出的氣息會噴到他。

    「你怕我?」他沒有退開,反而銳利地看進她靈魂深處,眼神是挑釁的,語氣卻帶著一種蠱惑的味道。

    佳音只覺得全身著火,她不自在地往椅背縮,一顆心跳得比什麼都急。

    「不……是。」怕他誤會,她趕緊放下手,結巴地回答。「我……不習慣跟人靠的這麼近。」

    他定定地注視了好幾秒鐘,就在佳音以為他近在咫尺的男性嘴唇將要侵犯過來時,他卻往後坐直,令她在鬆口氣之餘,又感到悵惘。

    「你剛才瞪著我發呆。」他看著她說,眼光探究意味濃厚。「臉又很紅。我喊了幾聲,你都像是沒聽見,我才會靠過去看是怎麼回事。」

    他的說明令佳音再度困窘地燒紅了臉,眼神幽怨地瞪視他。

    這人若是個君子,就不該追究女士的失態。

    但他顯然不是,所以那雙眼角微揚的眼眸仍不放鬆地盯住她,彷佛非得要到答案才肯罷手。

    害得她……實話太羞人了,不能講;謊話又非她所擅長,沒辦法說,她該怎麼辦?

    佳音咬了咬嘴唇,垂下視線,臉上儘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煩惱。

    「我是……呃……」

    「你要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別勉強自己。」

    話說得那麼體貼,可是那雙鷹眼為什麼還銳利地盯著人瞧呢?

    儘管心裏有些不滿,佳音嘴上仍客氣地回道:「如果你願意不追問下去,我會很感激。」

    「如果我追問,你會願意告訴我嗎?」他探問,眼中帶著笑意。

    這人還真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呀!

    佳音無奈地歎著氣搖頭。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我剛才……是在想你……說的事。雖然沒看過你坐在吧台附近,卻看過你上樓的背影。就這樣……」

    聽完她吞吞吐吐的解釋,田歆雖然知道她有所隱瞞,卻沒有追問下去,也無需問下去。

    男性的直覺告訴他,佳音之所以會瞪著他發呆,絕對不只像她說的那樣。一個女人那樣看男人,只有一個理由:即是||被他吸引了!

    這個意念激起他心頭一陣狂喜,嘴角無法自抑地揚起。

    「真不曉得我們怎會說到這裏來!」佳音心裏可沒有跟他一樣的感覺,額角甚至微微生疼,微風般的低語也帶著濃濃的困惑與挫折。

    「我們剛才談到你的演奏,你對我會注意到客人的反應感到懷疑……」他好心地提醒她。

    「是我多心了……」思緒接回先前的談話,佳音一時間腦子還有些混亂,她花了十幾秒鐘才整理出頭緒來。「畢竟……你根本沒必要說這種謊言討好我。我想是因為……彈琴時,太專心了,雖然偶爾可以感覺到有些客人會專心聆聽我的演奏,但多數客人不都專注於美食美酒及閒談,只把現場的鋼琴演奏當成背景音樂嗎?」

    「為你而來的人,絕對不會把你的演奏當背景音樂。」田歆嘟嚷道,方正的下顎抽緊。

    想到沐仁先前跟他提的有關一些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上餐廳來既非享用美食,也不是為了美酒,而是來看佳音,便令他胸腹之間一陣悶悶的。

    「你說什麼?」佳音沒聽清楚他的話,好奇地探問。

    「沒……事!」他借著啜飲威士卡來掩飾心中的不快,並厘清思路。「這裏終究不是音樂廳,客人的反應你就不必太在意了。」

    「我沒有在意呀。」她澄澈的美眸中反映出率直來,「雖然有時候客人隨興點的曲子很令人傷腦筋,超出我會的範圍,還要麻煩白經理去幫我找譜,我還是很珍惜這份彈琴的工作。」

    「你喜歡就好。不過,在這裏彈琴,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功課?」田歆知道佳音還在大學念書。

    「怎麼會?這份工作不僅能讓我賺到溫飽,還提供練琴的機會,別的工作還做不到呢!」她笑意盈然的杏眸裏閃著一股對這份工作的喜愛和熱誠。

    「那就好。我只是擔心你每次彈完琴回家會太晚,路上……」

    「您放心。以前我朋友會來接我,現在有秀雄……」佳音沒心機地說「秀雄!」溫雅的男中音驟然拉高、變冷,也將沈淪在享受著兩人閒話家常情境中的佳音的理智給喚回現實。

    她畏縮了一下,猛然覺悟到從進到包廂裏後,她就一直被田歆牽著鼻子走,以至於話題越扯越遠,都忘了拜訪他的目的了。

    直到提起秀雄。

    從那張鐵青的臉,她光用小指頭想也知道他聽到這名字後,心情有多麼不好,顯然白經理已經跟他提過秀雄了,所以他才會這麼不高興吧!

    佳音當然想不到讓田歆不悅的還有其他原因,只是單純的想要化解他對秀雄的怒氣。

    「相信白經理跟您提過了……」她囁嚅地開口。

    「他是提了。」田歆以一種沒有溫度的聲音回答,黑眸裏的表情莫測高測,讓佳音更加忐忑。

    「這件事都是我不好,希望你不要怪罪其他人……」她著急地說。

    「據我所知,是那個叫秀雄的小子取錯了酒,跟其他人並沒有關係。」絲般滑的冷靜聲音裏有種克制住的冰冷兇狠,聽得佳音憂喜參半。

    喜的是,他會這麼說,就表示不怪其他人了。憂的卻是,他似乎對秀雄頗不諒解。這令她更加著急地想為他眼中的頭號罪人辯解。

    「是這樣沒錯。可是秀雄不是……」

    「你不必為他求情!男子漢大丈夫,自己做錯的事應該自己負責,讓個女人替他出面,是懦夫的行為!」洶湧的嫉妒使得田歆的語氣極盡尖酸,佳音雖然聽出了不對勁,只當他是在氣頭上。

    「您誤會了。秀雄並不是不願意負責任,是我自己要替他出面,我……」

    「那小子真的有膽,就教他自己面對我!」沒有站起身大吼,只有冰冷的陳述,田歆的氣勢驚人。

    但就算感到畏懼,佳音也沒有退縮的餘地,只能鼓足勇氣面對他的怒火,聲音輕輕的問:「他出面,您就願意原諒他嗎?」

    田歆不可思議地瞪視她,兩、三秒鐘後,暴躁的說:「那可是百年歷史的匈牙利TOKAJI!市價至少要兩萬美金,而且這樣的珍釀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你教我要怎麼原諒他?」

    這些她都懂,可是……她硬著頭皮開口:「我知道它很珍貴,但事情已經發生……」

    「所以我就該自認倒楣,平白原諒一個糟蹋我好酒的臭小子?」

    「不是平白的!」她極力想安撫他的不快,「白經理和我一位朋友都願意幫我們搜尋同品級的好酒做為賠償。只要您不追究秀雄的無心之過,我們不會讓您平白損失的!」

    「你當那種酒有那麼好找嗎?你太天真了!」

    「不管如何,總要試一試……」

    「在你們嘗試時,我就該耐心等待,並原諒那個偷我的酒的小子……」他越想越不甘心。

    「請不要用那個字!」佳音表情一沈,「秀雄只是拿錯,並不是有意偷您的酒!」

    「都一樣!」她越是為何秀雄求情,越令他怒火高燒,「我是可以追究他的法律責任的……」

    「請您不要……」佳音慌張了起來,「秀雄好不容易肯聽我的話,做點正經事,您這麼做會把他逼上絕路……」

    「我管他……咦,你幹嘛一直護著那傢夥?難道你對他……」不願相信有這個可能性,他怒視著她,良久才丟下一句話,「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好的!」

    佳音困惑的眨著眼,隔了好幾秒的時間,一抹恍然大悟才逐漸從眼底深處升起。

    「秀雄是我弟弟。」她好氣複好笑的澄清。

    「你弟弟?」他眼中寫滿質疑。「你們又不同姓!」

    「他是我的繼弟。」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他解釋,但他看起來似乎很在意這件事,如果說清楚能他比較好講話,她很願意講明白。

    她乞求地看著他,悅耳的語音充滿誠懇。

    「田先生,我真的不能坐視秀雄出事。他以前有點……叛逆,現在比較會想了,我才介紹他到酒鄉工作……再三個月他就要去服兵役,我不希望在此之前,他出任何事。田先生,拜託您原諒他,您的損失我一定會想辦法賠償的!」

    知道何秀雄是佳音的弟弟後,胸中的不快奇異地煙消雲散。田歆沈默了一會,方回答:「我知道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怪他就是了。」

    「真的嗎?」沒想到先前口氣還很硬的男人會突然軟化,佳音半信半疑。

    「他是你弟弟,我不會跟他計較的。」他慷慨地道,但跟著遲疑了起來,「至於酒……」

    「我一定會想法子賠您……」

    「沒賠也沒關係。」

    「一定要賠的!」他灼熱的眼神再度令她全身發熱,佳音低下眼睫,堅定的往下說:「除此之外,我很誠心的希望能彌補你失去所愛的名酒的傷痛,只要我做得到,您儘量開口都沒關係。」

    「你確定?」

    「請您不要懷疑我的心意。」她擡起眼,看進他閃動著異樣灼焰的眼眸,堅定地回答。

    「那麼就以身相許吧。」

    「什麼?」佳音不敢置信地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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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1:47:55


    「您是在開玩笑吧?」佳音戒備地瞪視他,傾盡所有的自製力才沒尖叫出聲。

    「我……」田歆既懊惱著自己的衝動,也對她眼裏的驚慌很受傷。

    就算他的求愛很突然,她也不要一副看到大野狼、想逃跑的樣子嘛!

    「沒有惡意的……」機敏的頭腦絞盡腦汁地想為自己的衝動找出合理的解釋,無奈他腦子亂烘烘,一時之間只能支支吾吾地說:「我是……那個……」

    「您是什麼意思?」佳音向來如春水般溫柔的眼眸凝結成寒冬裏河面的薄冰了。

    別看她平時很好說話的樣子,一旦遇到自尊遭人踐踏,反彈之強毫不遜於脾氣剛硬的人。

    「我誠心誠意的想要補償您,但不包括……」那些話太難啟齒了,她脹紅臉,一陣紅霧充滿她水氣彌漫的眼眸,半晌才吞下喉頭的硬塊,哽咽的道:「您不能侮辱人!」

    「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田歆慌張地起身,佳音立時嚇得倒退,跌進沙發裏,臉上佈滿驚恐。

    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動物。

    田歆好笑的想,眼中有抹了然,明白此刻萬萬不能再刺激她,否則兩人間的誤會就大了!

    「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靜靜站著,靜靜看著她防備的神情,聲音亦恢復冷靜。「顯然我是說得太簡要了,才讓你誤會。我真正的意思是想請你當我的未婚妻……」

    「你又在開玩笑嗎?」忍住脹到胸口的惱意,佳音一字一字的道,眼中露出鄙夷。

    他以為從以身相許,到給她未婚妻的名份,她就會覺得比較不受辱?

    「我沒有開玩笑!」只是頭腦有點混亂,來不及用最精簡的字眼說出重點而已!田歆自嘲地彎了彎嘴角。「我是說暫時的……」

    佳音更迷惑了,但這次並沒有衝動地判定他有罪,而是定定地審視他。

    因為這個人||人們口耳相傳下,被賦予精明幹練、給人嚴厲印象的男子,有人說他是商場上一頭不容人低估的豹子,有人說他是個嗜酒如命的雅痞,但從來沒人指稱他會是個以權勢欺壓弱女子的色狼。

    而就算他對她有什麼非份之想,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至於像個失格的登徒子般毫無手腕的對她出手吧?

    他應該更有格調點才是。

    想到這裏,她開始冷靜下來,發現田歆臉上的神情是飽受挫折的沮喪,沒有一絲登徒子的輕浮,看起來……有幾分真誠。

    也許、可能吧,她真的誤會了?

    「我被搞糊塗了!」她吐出一口長氣後說。「您是說要我當您的臨時的未婚妻?可是,您怎麼會需要一個臨時未婚妻?」

    「這個……」是在他衝動地說出心裏的渴望時,不曾浮現在他腦子裏的念頭,但回頭去想,不禁要讚美自己是個天才的完美計畫||不但可以解決近來受到的困擾,還能借機與佳音進一步交往。

    可是要說服佳音,就非得解釋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那對他而言,是……很難啟齒的。

    「田先生?」瞪視著他彷佛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表情許久,仍沒等到他的回答,佳音忍不住催促。「時間不早了,如果您不願意說……」

    「我會說的。」他急急地喊道。

    他絕不能坐視這個讓佳音主動走向他的機會從眼前溜走,即使再丟臉一百倍,他也得說!

    有了這樣的領悟,田歆下定決心,儘管感到難為情,仍緩緩地開口。

    「家祖母不知是從哪里聽來的閒話,以為我是同性戀,突然從瑞士飛回臺灣,接連為我安排了好幾次的相親宴。我厭倦透一再被一群野心勃勃的女人當成長期飯票、活動銀行那樣爭取,所以想請你幫忙,拯救我脫離這樣的困境。只要你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祖母面前,相信祖母一明白我心有所屬,就不會再安排任何相親宴為難我了!」

    佳音聽得目瞪口呆,臉上寫滿不可思議。

    同性戀?

    他是同性戀!

    雖然者孝常埋怨,超優的男人不是結婚了,便是同性戀,不然就是還沒出現,可是田歆?!

    她無法想像他這樣的男子喜歡的會是男人;腦中突然冒出一張斯文親切的臉孔,那是酒鄉的經理白沐仁,那張對於男人而言過於白皙秀氣的臉容,還有那雙流露出引人遐思的嫵媚嬌態的鳳眼,會吸引田歆這樣的男子嗎?

    聽說兩人的情誼很不錯……

    方寸一緊,一股悶悶的疼攫住胸口,佳音本能的蹙緊眉。

    始終深情款款凝注著她的田歆,發現到她的不對勁,一個不受他歡迎的念頭閃過腦際。

    他暗呼不妙,氣急敗壞地連忙否認。

    「我不是!不是不是!你聽清楚了嗎?」

    「啊!」她張了張嘴,扇子般的睫毛受到驚嚇地煽動不停。

    「我不是!」他懊惱地重複,濃眉下的大眼冒著遭人誤會的怒火。「我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如果你不信的話……」

    「不……我相信……」他懸宕未說完整的語氣,和眼中陡然射出的邪氣,讓佳音本能的搖著頭,心兒撲通跳的疊聲道。

    她喘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只是一時想不通像你這樣的男人,怎會需要相親呢?」

    「我就是不認為自己需要,才會對相親感到不耐煩。」他俊雅的臉容散發出因自信而產生的傲氣。

    雖然有點臭屁,可佳音認為他是有資格這麼說的,腦中閃過者孝對田歆的一段批評。

    「女人在那傢夥心裏的地位,遠遠落後于美酒、親人、事業、好友,甚至是在美食之後!要他主動泡妹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同時也沒必要。光是應付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就夠他應接不暇了!」

    不知為何,這段以往聽來無關痛癢的閒聊,此刻想來份外刺心。

    這使得佳音接著說出的話微冒酸楚。

    「可是……我更想不通……以你的條件,怎會需要我幫忙這種事?」

    田歆怔了一下,目光銳利地看進她眼中,佳音慌張地垂下眼瞼,避開他若有深意的探視,但仍可以感覺到一股灼熱燒著她眼皮,連帶地把她的雙頰也燒熱了,心頭的小鹿再度亂撞亂跳。

    「有段時間……大概半年了……」出乎她意外地,屬於田歆的迷人嗓音竟向她告白。

    「……沒有與異性有情感或是肉體上的牽扯。為了不給自己製造困擾,我沒有想過找其他女人來敷衍祖母,以免請神容易送神難。直到你說……我才覺得這或許是個兩全其美的……」

    她疑惑的眼光掃來,他改口道:「我是說,可行之策。當然,如果你覺得勉強,我……」

    「我一點都不覺得勉強!」滿心都是因對他的起疑而生出的愧疚,使得佳音不假思索地脫口喊出,還將小手伸向他,想要安慰他臉上的沮喪。

    田歆抓緊她主動賜予的福利,像在汪洋中看到浮板的落難者迫不及待地越過兩人相隔的距離,握住她小手。軟膩無骨的觸感令他銷魂,也將他滿心的愛慕透過接觸的指掌傳遞向她。

    佳音「啊」的輕叫出聲,某種酥麻的電流直竄心臟。

    「你怎麼了?」田歆的聲音微微沙啞地,帶著濃烈的關懷回蕩在她耳際。

    佳音茫然不解地看進他眼底。

    「你的手有電!」

    田歆怔了下,注視著她純真無垢的眼眸,一抹了然飛濺出他眼中,愉悅的笑意直溜嘴角,他勉強忍住,舉高兩人交握的手。

    「現在還覺得我的手有電嗎?」

    佳音怔怔地注視著完全包覆住她白皙小手的古銅色大掌,先前那道襲擊她的電流已不像最初時那樣嚇人,雖然還有種令人心悸的酥麻,但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心緊跟而起,於是她知道,不管他的手有沒有電,都不會傷害到她。

    驚慌沈澱下來,方有心情去感覺。感覺他手心裏的厚實溫暖,感覺他牢牢的握持帶著一種珍愛的佔有欲,彷佛想緊緊地捉住她,不讓她走。

    更奇妙的是,這些感覺竟讓她也渴望持續下去,如果能永遠地被他握住,也是一種幸福吧。

    奇怪,自己怎會有這種想法?難道他的手除了有電外,還帶有其他的魔法?

    佳音困惑地擡起眼,充盈著無比渴望的情感烈焰自他眼中熾熱的燒向她……

    周遭的空氣彷佛都沸騰起來,猝不及防下,她的腦子亂成一團,迷迷糊糊中,意識到他舉著她的手放在唇上,一股熱浪自他的嘴唇傳向她,全身為之繃緊。

    「謝謝你……」察覺到她的緊張,田歆輕輕放開她,收斂起脫韁的情欲,朝她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感謝你願意幫我。」

    「不……需要……」佳音紅著臉,避開他熱情的凝視,與那看起來過於惑人的性感笑容。「我只是……對你願意原諒秀雄……所做的一些回報……」

    田歆微微感到氣餒,但告訴自己,這只是開始,很快地,他會讓她心甘情願,不再是為了任何人而回報他。

    「我明白。但還是很感激。佳音……」他的呼喚像陣微風,撩撥著她心弦狂顫。

    她下意識地認為繼續待下去,將有某種她還未準備好的事情發生,急忙開口:「田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

    「以後直接喊我田歆吧。沒聽過未婚夫妻間會喊對方先生、小姐,或是您您這樣叫的吧。」田歆溫柔地糾正她。

    雖然他說的有理,可是……叫她連名帶姓地喊他那個引人曖昧聯想的名字,她怎樣都喊不出口來。

    佳音為難地看著他,最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定的說:「我喊你阿歆可以嗎?」

    「可以……而且更好了!」她的從善如流,舉一反三,令他高興得合不攏嘴來。

    「那……」

    「我們最好從現在開始,就像情侶一樣交往。」還有好多話想說,田歆捨不得她這麼離開,絞盡腦汁的找話講。「最重要的一點,千萬不要讓旁人知道你是為了幫我才當我的未婚妻。我祖母耳目眾多,要是她識破,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我懂。」她點頭,清了清喉嚨,「時間真的不早了,我不打擾了。」

    「那……明天再來一趟好嗎?」他眼中充滿乞求。「有些細節我還來不及想周全,等你明天到了,我們再一起討論。」

    「好。」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喝了酒,不能開車。何況秀雄就跟我住在一塊,我坐他的機車就好。」她婉轉拒絕。

    「你們住一塊?」

    田歆眉頭皺起,儘管知道兩人的關係是繼姐弟,但終究沒有血緣關係呀。他們兩人,一個是溫柔秀麗的妙齡少女,另一個則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太危險了!

    「嗯。」佳音哪里會知道他滿腦子的危險思想,毫無心機地回答:「我跟秀雄住在好友的公寓。她家人都移民到加拿大,家裏有許多空房間,便邀我一塊住,只意思意思地收我一點租金。後來我怕秀雄學壞,取得朋友的同意後,接他一塊住。」

    不知不覺中,嘮嘮叨叨地解釋了一串,她看向田歆,擔心他會覺得煩,卻不知田歆巴不得她說得越詳細越好。

    「你那位朋友,他……」是男是女呀?「我認識嗎?」

    「你當然認識。」她訝異他會這麼問。「就是者孝,你的表妹呀!」

    ***

    田歆有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奇怪的是,心中並無一絲的不快,反而暗暗慶倖被者孝算計到的人是他。

    應該是這樣吧?

    心裏有七八分肯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優雅地站起身,佳音隨即跟進,目光無可避免的被他偉岸挺拔的身形所吸引。

    先前太緊張了,沒心情想太多,此刻發現田歆的身材不遜於雜誌上的男模,可說是增一分則太壯,減一分則太瘦。在黑白兩色大膽色塊的套頭衫罩著白色寬管長褲的襯托下,陽剛中有著慵懶的魅力,整體給人的感覺是閒適且引人注目,他真的好……帥!

    心兒狂亂跳動,她急忙轉開眼光,聽見田歆悅耳的聲音溫柔的傳來。

    「我送你出去。」

    「呃……好……」她傻傻地回應,感覺到他的手往她肩上搭來,清爽的男性氣息包圍住她,佳音頓時頭暈目眩,若不是他健實的男性身軀撐住她,只怕要當場軟倒。

    「怎麼了?」他懶洋洋地對著她笑,佳音慌亂地以一個搖頭搖掉腦中的混亂,回他一個虛弱的笑容。

    「我沒事。你不用扶著我。」

    「忘了我們現在是未婚夫妻了嗎?」他故意拉長聲音說。

    她想回答:之前他們又不認識,獨處一兩個鐘頭後,便成了未婚夫妻,誰會相信呀!

    但田歆沒給她機會開口,邊擁著她往門口走去,邊交代道:「明晚你彈完琴後,別忘了直接上來找我。」

    「我知道……」

    他打開門,還來不及再說什麼,一道人影沖進視線,他立即沈下臉。

    「佳音,你沒事吧?」一直在門外焦心等待的沐仁迫不急待地審視著服裝儀容都很整齊的佳音。

    頭髮沒亂,衣服沒皺,臉上、頸上沒有遭暴力侵犯遺留下的痕跡,眼睛也沒腫,就只有那粉嫩的頰膚泛著動人的紅暈,而一隻礙眼的古銅色大手佔據住她纖瘦的右肩……咦?

    與那只手連結的身體上方的臉挺眼熟的,就連從眼窩裏射出來的劍氣般鋒利的星芒也很……殺!殺!殺!他被那無形的殺氣砍得倒退好幾步。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會吃了佳音嗎?」

    陰沈沈的語音飄來,沐仁困難地吞咽著口水,扮著笑臉道:「我沒那個意思。是大家都在等佳音的消息,所以我……」

    「就鬼鬼祟祟的守在門口,像個擔心夜歸的女兒遭人欺負的老爸檢查佳音嗎?要不要更靠近一點,看個仔細?」

    在他兇狠的眼光威脅下,他跟天借膽也不敢呀!

    白沐仁一臉小生怕怕的可憐樣,讓人看了好不忍心。

    「你別這樣。白經理也是關心我。」溫柔似水的嗓音微帶指責,卻有效地降下田歆滿肚子的火氣,因為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正輕拍著他眷戀地棲息在她右肩的手掌,令他像一頭被愛撫的貓咪般馴服。

    沐仁驚奇地看著這一幕,怎麼也沒想到兩人會進展的這麼快。

    不是他不相信田歆的男性魅力,雖然他一向懶得積極發揮,可就算他開足火力去表現,佳音也不是那種輕易被勾搭上的女孩子呀。

    怎麼回事?

    「讓開……」

    不耐煩的聲音打散了他滿腦子的迷雲,沐仁下意識的擡起頭,迎上田歆不悅的眼光。

    「你擋在那裏做什麼?佳音要回去了!」

    「呃,好……」他趕緊退開,佳音投給他同情的一瞥,忽然明白何以同事們都對她自告奮勇的想取得田歆的諒解感到憂心忡忡,並納悶他為什麼對她特別好。

    從兩人短暫相處中,他不曾對她發過脾氣,大多時候都是輕聲細語,對她呵寵,呃,是尊重才是,一點都不像對白經理那樣怒氣勃勃。

    因為她是女孩子嗎?

    帶著滿心的疑惑,佳音在田歆的擁護下走下樓,沿途所經之處沒看到客人,只剩下打烊後做最後清理的服務人員,而每個看到他們走來的人全都露出驚異的表情,卻礙于田歆的威嚴而不敢開口打招呼,佳音朝他們露出一個安慰的淺笑。

    一直來到一樓的大廳,田歆沒有費神去猜想哪個是他想找的人,懶洋洋的開口:「哪個是何秀雄?」

    一名高瘦的青年從吧台後走出來,俊秀的娃娃臉上明顯的露出混合著敵意的疑惑。

    「秀雄,田……」佳音迫不及待地上前說話,肩上的微微壓力令她頓了一下,她看向田歆,在那雙閃爍著溫暖的柔情眼眸提醒下,微微脹紅臉,但想到所有的人都等著她的好消息,顧不得羞意,語音清晰的宣稱:「他……已經答應我不追究那件事了,大家可以放心了。」

    彷佛傳來大石頭落地的聲音,在場的每個人神情明顯放鬆,甚至傳來一小聲的歡呼,那是跟著他們下樓的白沐仁發出來的。

    「太好了!」

    田歆睨了他一眼,聲音威嚴的說:「既然都沒事了,就讓何秀雄送佳音回去,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他老大說可以,他這個小卒能說不嗎?沐仁苦笑。

    「嗯。」田歆將目光掃向仍在發呆的秀雄,命令道:「還不快點收拾,好送你姐姐回去。」

    他可是很強調「姐姐」的唷。

    接著他轉向身邊的俏佳人,聲音溫柔。「早點休息,明天見。」

    「明天見。」佳音呢喃,留戀地看他最後一眼,便跟隨拿好兩頂安全帽的秀雄走出餐廳。

    而秀雄,儘管有滿腹的疑惑卻不急著發問,反正回去後,自有個「問供高手」會讓佳音把整件事的經過招得一清二楚。

    ***

    言者孝居住的大廈距離酒鄉不遠,騎機車不到五分鐘便到了。

    佳音和秀雄搭電梯到六樓,由於時間已晚,便拿出者孝給的晶片鑰匙自行開門,毫不意外迎接他們的並不是一室的寂靜淒黑,而是燦爛的燈光,以及正坐在二十坪大的客廳裏看五十吋全平面電視、聽到開門聲扭頭往玄關方向看來的女孩。

    那是名有著雙慧黠的大眼睛,與佳音年齡相仿的女孩,她正以一種了然的眼神看著佳音。

    「我猜,你們也該回來了。」低嗄的嗓音帶著抹撩人心魂的性感。

    佳音朝她一笑,打趣道:「有什麼是你猜不到的呢?」

    「這就很難說了。」她故意有所保留地回答,活潑的接著道:「我不是未卜先知,也沒在你身上裝竊聽器,更沒在表哥的私人包廂裏裝針孔攝影機,哪里知道你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能談出什麼樣的結果……」

    「你……」佳音羞得滿臉通紅,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秀雄忍不住的發起飆來。

    「言者孝,你不要胡說八道!之前要不是你信誓旦旦地保證田歆絕不可能做出對佳音不利的事,我說什麼都不會讓她去!」

    「我有說,表哥對佳音做了什麼不利的事了嗎?還是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對她做出所謂的不利的事?」者孝一臉無辜。

    「你!」秀雄為之氣結,明明就是她在說的呀!

    「沒必要對我橫眉豎眼,反正當事人就在這裏。懷疑什麼,直接問佳音呀,可別擱在心裏,像個敢妒不敢言的吃醋丈夫,成天懷疑老婆紅杏出牆,擔心會積郁成疾喔!」

    「者孝,你胡說八道什麼!」佳音懊惱地隨手拿了個抱枕丟向好友,引來後者的抗議。

    「你想謀殺親……親好姐妹呀!真想讓你那些愛慕者看看你此刻兇惡的表情,保證他們的幻想立即破滅,移情別戀上我這位宇宙無敵天真可愛又活潑的超級美少女!」

    「我才不稀罕!」佳音啐道,「你要是喜歡,全部接收去!」

    「呵呵,別到時候哭給我看!」

    「哼,沒見過像你臉皮這麼厚的女人,還自封為宇宙無敵天真可愛又活潑的超級美少女哩!那些男人要是真的沒眼光的愛上你,佳音才是鬆口氣!」

    「呵!敢情你是暗戀我不成,故意這麼誹謗我的?」者孝故意百媚橫生地撥了撥頭髮,斜眼睨視正做出狂吐表情的秀雄,緋櫻般的菱嘴不悅地嘟起,朝佳音撒嬌道:「你看秀雄啦!不懂欣賞我這樣的美女也就算了,還做出那麼噁心的動作!」

    「誰噁心啊?在說自己吧!」秀雄立時反駁。

    「哎呀,佳音,你聽他說的啦!」者孝才不會笨的跟他鬥嘴,將一雙眼眨成水光淋漓,看得佳音心疼不已。

    「秀雄,不可以欺負者孝。」

    「誰欺負誰呀。」秀雄扁了扁嘴,小聲的咕噥。

    「佳音,他都不認為自己有錯耶!」者孝委曲地說。

    「好了啦,者孝。」忙了一整天,佳音的頭已經很疼了,還要聽兩人吵,實在有心無力。「你別逗秀雄了。時間不早了,大家都……」

    「那怎麼行!」者孝都還沒提出抗議,秀雄便沈不住氣地開口:「你還沒告訴我們今晚跟田歆談的情況!」

    「我在餐廳裏不都說了嗎?」佳音狐疑道。

    「那是給別人聽的,可不是給我跟者孝。你說是不是,者孝?」顧不得先前還跟人家吵架,這會兒語氣倒是親近得很。

    者孝無辜地眨著眼,「呃……」了半天就是不幫腔。

    「言者孝!」他咬牙切齒地連名帶姓喊她。

    「知道了。」者孝忍住笑,無奈地攤了攤手。「反正我沒聽見你在餐廳裏講的話,何不再重說一遍給我聽?」

    「你想知道,我就說吧。」佳音拿兩人的執拗沒轍,歎了口氣後,語氣有些靦腆的說:「田……我是指阿歆,他答應我不會追究秀雄拿錯酒的事。我已經跟他說好了,會想辦法賠他一瓶,就照我們之前商議好的那麼做。」

    「聽起來似乎很圓滿。」者孝邊點頭邊說。

    「圓滿個什麼呀!」秀雄沒好氣地反駁。

    他還記得白經理發現他拿錯酒時,臉上那副天塌下來都沒這件事嚴重的驚恐,使得原在慶賀佳音生日的眾人從狂歡登時掉進愁慘中。至於他,得知自己把價值兩萬美金的陳年美酒當成兩千台幣便可買到的酒來喝,雖然感到驚愕,倒沒有太大的恐慌。只是不明白,在酒窖裏時,他明明很確定自己拿的酒是陳奇要他拿的那瓶酒沒錯,當時者孝跟他一塊進酒窖,他拿給她看,她點頭了呀,怎麼會變成是田歆收藏的那瓶匈牙利產的百年TOKAJI呢?

    外包裝並沒有相似得讓人分辨不出來,但他承認在開酒時,因為理所當然的認為那是自己從酒窖裏拿出來的酒,沒有特別留神。所以,事情怎會變成這樣,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可眾人的表情,好象他們闖下了彌天大禍似的,害他不禁也驚慌了起來。

    後來是佳音出聲安撫大家,眾人的驚恐才稍稍平靜,者孝更大膽的建議由佳音面見田歆,白經理卻不贊同,不過因為他也害怕田歆的怒火,最後勉強同意,但建議先讓他跟田歆說看看,要是連他都擺不平,再由佳音出面。

    可是連白經理都沒本事調解的事,為什麼佳音出面就可以了?

    當時自己便感到質疑,只是把死馬當做活馬醫,讓佳音姑且一試,沒想到她還真的說成了。

    「佳音憑什麼說服田歆的?那傢夥如果那麼好說話,其他人就不會那麼害怕,白經理也不用讓佳音去了!他八成對佳音別有居心,才會……」

    「你誤會了,阿歆他人很好……」佳音忍不住為田歆辯白。

    「聽聽你自己喊他什麼?」秀雄嫌惡地道,「阿歆?你們才獨處多久,就熟到喊他阿歆了?佳音,你到底答應他什麼,才讓他願意……」

    血色自佳音臉上褪去,秀雄的話比任何刀子都要銳利地割裂她的心,痛苦在體內擴大,她慘白著臉,聲音破碎地說:「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

    「那麼是……」

    「別說了。」者孝聲音冰冷地截斷秀雄的追問,眼神帶著警告。「佳音已經很累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聊。」

    「者孝!」

    他不是沒察覺到自己的話傷了佳音,但更意外者孝竟然輕易地接受佳音給的答案,沒有追問下去。

    「去休息吧。」者孝跳下沙發,扶著佳音往裏走。

    秀雄留在原地,許久後才垮下雙肩走回自己的房間,他深深懊惱著所說的話傷害了佳音,但是……他真的不放心……男性的直覺告訴他,田歆對佳音別有居心。

    頹喪地進浴室梳洗,接著倒進床面疲累的睡去,秀雄一點都不曉得者孝在佳音沐浴過後,才展開了真正的逼供。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1:57:27


    「不要理秀雄那個渾蛋說的話了!」

    沐浴過後的佳音臉上雖泛著被蒸氣熏熱的紅暈,眼神卻流露出一抹空洞的哀傷,令人很是心疼。

    「者孝,我很累了。」她拿下包住濕發的毛巾,對著鏡中反射出來的一張有著精靈美眸、可愛酒窩的瓜子臉說。

    「嘿,我是者孝,你最好的朋友耶!你忍心這樣敷衍我呀。」者孝不悅的嘟著嘴,自顧自的從她手上奪走毛巾,拭幹佳音那頭柔軟如絲緞、漆黑若墨的長髮上的水珠。

    「者孝,我不是……」

    轟轟的吹風機聲音,掩蓋住了佳音的話。者孝沈溺在指間的柔滑感覺,佳音的發質一向很好,搭配她特別買來給她使用的玫瑰精油洗髮精,味道就更迷人了。

    可惜她不是男人,不然的話……哼哼,絕不會把佳音拱手讓人,就算對像是向來讓她予取予求的表哥也是一樣!

    「好棒的觸感喔。人家好羨慕。」她邊快樂的說著,邊吹整佳音的頭髮。

    後者索性閉上眼睛休息,免得飛揚的發絲會溜進眼睛裏,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者孝接下來的逼供養精蓄銳吧。

    她還沒想到要怎麼敷衍……呃||是怎麼回答她。

    者孝的精明一向令人難以招架,她不認為三言兩語就能讓她滿意。可在轟轟的吹風機聲音下,腦子也是轟隆地混亂呀,她想不出來啦。

    「說吧。那傢夥是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你的。」將頭皮吹幹,頭髮也到七、八分幹的程度,者孝便關掉吹風機,漫不經心的突襲正在閉目養神的佳音。

    後者本來想故意裝做沒聽見,但者孝哪是容易打發的,一雙柔荑在她肩上來回移動,陣陣搔癢的感覺迫得佳音只好張開眼。

    「別這樣。」

    她最怕癢了,連肩上的輕捏都會讓她笑到不行,者孝深知她這個弱點。

    「那就從實招供吧!」者孝露出猙獰的面目,一副沒讓她滿意,她也不會讓佳音好過的嘴臉。

    「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都把阿歆想的那麼壞。」佳音埋怨道。「他是個好人,不但原諒了秀雄,甚至說不需要我們賠償……」

    呵呵,她就知道只要佳音出面,表哥一定什麼都不計較了。

    「是我自己過意不去才說……」

    哎,這就是佳音的個性,一點都不會占人便宜,才……

    等等,者孝機伶地眯起眼,「你說了什麼?」

    佳音低下頭,避開好友緊迫盯人的眼神,囁嚅的道:「他說不可以告訴別人……」

    「我是別人嗎?」者孝不滿地叫嚷了起來,「論血源關係,我是他的表妹。論交情,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怎麼可以被歸納成別人!」

    在那雙如果她膽敢回答「是」,便翻臉的圓眼瞪視下,佳音只好投降。

    「我怕了你!」

    「我可不要你怕我喔!」兇惡的表情變臉似的換成笑嘻嘻,「我只要你把這次會面的情形钜細彌遺地跟我報告。」

    「钜細彌遺?」佳音暗暗叫苦,要說到什麼時候呀。

    「對,一點細節都不準給我漏掉!」

    「不能只說重點嗎?」

    看著佳音臉上的疲憊,者孝頓時感到不忍心,善心大發地說:「看在明天我們都要趕第二節課,就說重點。不過要是重點沒讓不滿意,別怪我追究細節喔。」

    「知道了。」佳音無奈地回答,將田歆為了要應付祖母的逼婚,請她幫忙當他的臨時未婚妻的事說了一遍。

    「同性戀?」者孝噗哧笑出聲,坐在床上前俯後仰的。「哈哈……這是哪門子的笑話?怪不得外婆回來不到兩星期,就借著與老友相聚,為表哥安排了五場的相親宴,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我就在想,表哥還能忍耐多久,他竟想到用這爛招術,來個一箭雙雕!」

    「什麼一箭雙雕?」佳音一頭霧水。

    「就是既應付了外婆,又把你……」她及時閉上嘴,機伶的眼眸轉了轉,避重就輕地回答:「反正你幫了他這個大忙,他一定會感激涕零的。我記得上星期搭表哥的車回大宅陪外婆吃飯,一進門看到滿屋子的鶯鶯燕燕,嚇得表哥扭頭就走。若不是我及時拉住他,他連飯都不吃,便跳上車呢。不過,他留下來也是食不下嚥,看他被眾家美女纏得脫困無門,真的好好笑。」

    「你太沒同情心了。」佳音忍不住為田歆抱不平。

    「心疼了呀!」者孝一臉促狹。

    「你胡說八道什麼!」佳音狼狽地脹紅臉,「不是常聽你提起,他對你還不錯嗎?你見他有困難也不肯幫忙,這樣對嗎?」

    「呵,都還沒進門呢,便見色忘友,只關心老公,教訓起小姑來著。」

    「你你……」佳音聽得差點沒暈倒,她不過是仗義執言,怎麼被者孝說成那樣!

    「別氣,別氣,我開玩笑的!」者孝一見她眼中氤氳起淚霧,連忙投降。「你知道我這人就是愛亂講話,別生氣嘛。」

    「不是我要生氣,而是你這些話給別人聽見會怎麼想?你剛才也有聽到秀雄怎麼說的,連他都要誤會我,我……」

    眼看著那顆顆珍珠般的淚水就這麼滴落下來,者孝心疼得想把自己的嘴,及何秀雄的嘴都縫起來。

    「……看來我答應幫他……是幫錯了……」

    幽咽的低語猶如一記記暴雷打在她頭上,者孝聽得冷汗直流。

    如果佳音因為她的調侃而拒絕田歆,他定然饒不了她的啦!

    「沒幫錯,沒幫錯!」她疊聲道。「我是開玩笑,秀雄則是妒嫉得胡言亂語,我們都知道你的。你是那麼冰清玉潔,表哥又那麼紳士風度,就算孤男寡女待個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事情發生……」這會不會太誇張了?田歆又不是柳下惠,怎麼可能會忍得住不抱佳音呢?「咳咳……總之,你們之間是清清白白。」

    「你又胡說八道了。」佳音擦去臉上的淚水,埋怨道。「秀雄怎會妒嫉?他是太著急,才會一時口不擇言。不過話說回來,我跟他……」

    「誰?」者孝兩眼都是問號。

    「就是……你表哥呀。」佳音懊惱地白她一眼。

    「喔。」者孝恍然大悟。

    「他……說要我當臨時的未婚妻,可這種事誰會相信,有人第一次見面就訂婚嗎?」

    「有呀。古時候的人沒見過面,還不是直接進洞房。」

    「我們現在又不是在演古裝劇!」佳音氣呼呼的,「正經點嘛!」

    「好啦。」者孝掏掏耳朵,擺出很正經的表情。「你怕別人不相信呀!」

    「阿歆說他祖母,也就是你外婆,是個很精明的人,想瞞過她不容易。你想,她會相信我是阿歆的未婚妻嗎?」

    「為什麼不會?」

    「可是……我們……」

    「佳音,你想太多了。外婆巴不得表哥快點結婚,哪里會管對像是誰。只要他喜歡的人是女的,不是男的,外婆就放心了……」

    就算這麼不挑||「她不會懷疑你表哥找人來哄她嗎?」佳音心生狐疑。

    「這就……」她轉著眼眸,「要看你們扮得多像了。」

    者孝別有所指的賊兮兮眼神,實在是令人討厭。

    佳音故意裝做沒看見,接著又問:「如果她問我跟你表哥怎會認識沒多久就訂婚,那……」

    「還不簡單!」者孝美目一轉,立刻成竹在胸,「就說表哥其實暗戀你有半年了,你也對他印象深刻,只是雙方都沒有採取行動,倒讓旁人看了出來。於是在有心人士安排的一個因緣湊巧下,你們終於面對面的談開,一時之間乾柴烈火,認定對方就是自己想要牽一輩子手的伴侶,便在一起了呀。」

    「會不會編的太誇張了?」佳音聽到乾柴烈火,表情哭笑不得,嬌美的臉容熱潮洶湧,但仍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問。「有心人士又是誰?要是你外婆問起……」

    「有心人士當然是……」者孝及時咽下竄到舌尖的單音,吞了吞口水說:「白沐仁呀。誰會比他更適合擔任這個角色嘛。他是表哥的死忠換帖兼事業夥伴,又是酒鄉實際的經營者,他如果不是笨蛋,就應該看出來呀!」

    她明褒暗損著,表面上卻神情無辜,頓了一下,接著又道:「佳音,你不要想太多。表哥要是沒把握,不會這麼做。只要讓外婆相信表哥熱戀著你,非卿莫娶,外婆就會開開心心的回瑞士,表哥也不用勉強自己應付那些相親宴了。不過,話說回來,外婆怎麼會認為表哥有同性戀傾向?」

    這不僅是者孝納悶,佳音也覺得不可思議。

    突然,她聽見者孝「呀」地叫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一個多月前,外婆打電話問我表哥有沒有要好的女朋友時,我開玩笑的說他只要有酒,和那群同他一樣嗜酒如命的美酒俱樂部成員,哪里需要女朋友!外婆就問我嗜酒如命的美酒俱樂部成員都是什麼人,我說還不都是一群臭男人嘛。一定是那些話把她給誤導了!」

    ***

    佳音負責彈琴的時段是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七點半到十點半。

    在三個小時的演奏之後,她依照與田歆的約定,上三樓的包廂找他。

    一路上,她可以感覺到同事投向她的好奇眼神,秀雄更是緊抿著嘴巴,不贊成的怒視著她。

    這些都是她答應田歆時沒預料到的情況,佳音登時領悟到自己太過天真,總是把事情想的太容易,沒去考量到會有任何不堪的後果。

    早知道會這樣,她納悶自己是不是還有勇氣同意這件事。

    可是不幫忙,她於心不安。何況她與田歆行得正,兩人之間不像眾人想的那麼曖昧,她問心無愧,何必管別人怎麼想!

    想是這麼想,心情依然有些忐忑,只是人都走到田歆位於三樓的包廂門口了,這時候退卻不是很奇怪嗎?所以,她還是舉起手敲門,只聽見剝啄的一聲,門隨即被人從裏打開。

    佳音有些驚奇,田歆若不是守在門口等候,便是有超人般的速度,但她還來不及判斷出哪一個比較有可能,昨日一見便深深烙印在腦海裏的剛毅俊容已出現在眼前。

    「請進。」他的氣息有些不穩,深邃的明眸裏燃燒著喜悅的火焰,投射向她。

    佳音呼吸一緊,害羞的避開他熱情的眼光,發現他今天穿著一身白。

    白襯衫、白長褲、白色的銀質腰帶。

    她還是頭一次看見男人穿玫瑰花圖紋的襯衫,淺淺的紫色花紋不但不會給人陰柔的印象,穿在他身上還有種慵懶寫意的陽剛味道,尤其是刻意打開最上面的三顆扣子,露出了肌肉結實的胸膛,更讓佳音莫名的心跳快速,一股熱意彌漫全身,跟著發覺自己正無禮地盯著他胸口看,連忙擡高視線,卻撞進了他深沈、灼熱的眼眸裏,頓時渾身像觸電般,頭腦混亂了起來。

    「你的臉好紅喔。」低啞的男聲伴隨著溫暖的呼吸拂來。

    沒有酒的味道,而是帶著薄荷清涼的好聞口氣,她眨眨眼,發現他好看的臉靠得她好近,近得讓她好想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碰觸在上方引誘著她的男性嘴唇……這意念羞得她全身發燙,急忙又低下頭,眼睛緊緊閉上,不敢再看他。

    「怎麼了?」

    促狹意味濃厚的輕笑傳來,佳音打賭他一定知道她怎麼了。

    可是,連她自己不曉得她怎麼了,他怎會知道!

    這令她深深陷進懊惱的情緒中。

    「你不進來嗎?」見她站在門口不動,田歆不由催促,他渴望兩人今晚的約會一整天了,急著想跟她獨處。

    佳音猶豫著,老實講,她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昨天還不認識他時,她因他傳說中的形象而感到畏懼;認識他之後的今天,她又因莫名的心慌而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怎會這麼奇怪?

    以前也跟男性獨處過呀,白經理或是秀雄都不曾令她感到慌亂,心兒狂跳,胃在翻攪,甚至平常時候都很自然的舉手投足,也顯得僵硬而不自然,而這些全因為田歆。

    「佳音……」這次他的聲音多了些焦慮及乞求,她緩緩擡起頭,發現他臉上浮現的憂慮,頓時感到不忍心。

    「嗯。」她紅著臉點了一下頭,越過他走進室內。

    田歆松了口氣,有短暫的片刻他還以為她會轉身逃開呢。

    他輕輕關上門,發現佳音選擇了昨晚坐的沙發,便從微波爐裏端出溫好的毛巾,走到她身邊,推了張腳凳坐下。

    「彈了一晚的琴,你一定很累。這裏有熱毛巾和甜品……」

    「不用了……」她低著頭,注意到茶幾上的白瓷蓋碗,及一壺二杯的茶飲。

    「誰說的?我想你的手一定都彈僵了。來,讓我幫你。」

    他拉住她的手,將溫好的毛巾包覆住她一雙柔荑。

    由於他的動作迅速又流暢,佳音根本來不及躲。而且當毛巾敷在手上時,那種舒服的感覺也令她感動得幾乎想要歎息。

    「是不是舒服多了?」田歆的手指隔著熱毛巾來回按摩她的指掌到手腕,佳音輕輕點頭,方寸間有種溫暖、甜蜜的感覺徘徊不去。

    「謝謝你。」她輕聲道。

    「這麼客氣幹嘛?我們是未婚夫妻呀!」他隨口道,熾熱的眼神卻洩露出比戲謔更嚴肅好幾倍的心意。

    佳音怔了一下,接著感覺到他的指掌越過毛巾的範圍,往手肘處按撫,某種導電的感覺頓時肆虐起她敏感的肌膚,引發她體內深處莫名的顫動和炙熱,她心慌了起來。

    「那是假的!」她沖口而出。

    田歆眼光一黯,一字一句的道:「你這麼說,很傷我的心。」

    「對不起。」她羞愧的囁嚅,「可是……」

    「如果你認為是假的,別人根本不可能相信。」他嚴厲但不失溫柔的說,接著聲音放得更輕,「佳音,你擡頭看我。」

    「對不起……」薄薄的水霧氤氳著那雙美眸,緋櫻般的紅唇輕輕顫動,「我很抱歉……」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看見她眼中楚楚的淚光,他覺得自己好混蛋。「我不是故意凶你……我的意思是…」

    「我沒事。而且你沒凶我。」她不曉得為何有掉眼淚的衝動,明明人家又沒罵她。

    佳音搖搖頭,朝田歆擠出笑容,不想他誤會她是個愛哭的人。

    「我剛才太緊張了。不是故意……」

    「佳音,我其實是希望……」他眼光如水,閃爍著真摯的溫柔,「你可以把我視為你臨時的未婚夫,但請不要把我們的新關係當成是虛假……」

    「嗯?」她迷惑的睜大眼。

    「我的意思是……」他嘴唇輕揚,綻露出含帶深意的迷人笑容。「就像演員要扮演好角色,必須把自己完全融入戲裏是一樣的。如果你時時念著那是假的,如何讓人相信我們是一對真心相愛的未婚夫妻?祖母是很精明的人,所以我希望你真的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夫……」

    「什麼?」她目瞪口呆。

    把他當成未婚夫?可是……

    見她急得一張小臉發紅,田歆不禁質疑自己的身價和魅力是否在一夕之間跌成了水餃股!不然佳音怎會看起來像是非常的難以接受他當她的未婚夫似的。

    「至少在別人面前你要這麼想。」他壓抑下心頭的沮喪,耐心的勸說。「再怎麼樣,我也被商業雜誌列入十大黃金單身漢的名單中。你跟我在一起時,若是一副隨時都要逃跑的樣子,別人會懷疑我對你做了什麼,是不是用了強迫的手段才讓嬌美溫婉的你答應嫁給我……」

    「我沒有答……」她警覺的閉起嘴,謹慎的注視著他。「臨時的……直到令祖母回瑞士?」

    「沒錯。」他勉強扯開嘴角,眼中閃動著跟他的回答迥然不同的意念。

    「那好吧……」她松了口氣。「對了,你找我來,是要跟我談……」

    「不急。我想你應該餓了。我準備了冰糖燕窩,讓你填肚子。」

    燕窩?她歪了歪小腦袋。

    一向就認為燕子的口水嘗起來跟白木耳沒兩樣,但在田歆的熱情招呼下,她不好意思拒絕,只好端起碗品嘗。

    入口即化的感覺,和甜而不膩的湯汁,比她印象中美好,令她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

    看著她品嘗燕窩的專注模樣,田歆心中泛起一片溫柔,彷佛這樣看著她,便是一種幸福了。

    可惜這樣的幸福短暫得如曇花一現,佳音放下碗,困惑的眼眸反射出他略帶傻氣的笑容,他連忙回過神來。

    「田先……」

    「你又忘了嗎?」他板起臉。

    「啊!」佳音不好意思的扯唇一笑。「反正你知道我在叫你。現在我們是不是……」

    「這裏有蜂蜜熏衣草茶,有抒緩身心的效果,我特地命人為你泡的。」田歆不慌不忙地在兩隻骨瓷茶杯裏注入紫色的茶液,佳音不好意思推卻他的好意,只好順從地拿起杯子啜飲。

    「這是給你的手機,以後我們連絡會比較方便。」他接著拿出一支珍珠紅的手機遞到她面前,「來,我教你怎麼使用。」

    佳音對機械用品一向不在行,而且從來沒使用過手機,面對巴掌般大的可愛機器,不禁有些不安。

    「我不會……」

    「很簡單的。聽到鈴聲就打開折疊起來的部份,便可以接聽了。不使用時,按這個鍵就呈現關機狀態,再按一下便開機。想連絡我時,按一,再按yes,便可以撥通。也可以錄語音……」

    田歆耐心且不厭其煩的為她解說,大約三十分鐘後,佳音終於學會基本的使用功能。

    「這也可以用來上網。如果你需要的話,下次再教你……」

    「我想應該用不著。」她微微的嘟著嘴說。

    反正這支手機只是方便田歆連絡她,事情結束後,她會歸還他。再說,平常都使用桌上型電腦上線,用不慣這麼小的手機,電話費也會很可怕的。

    「明天我去接你下課。我們去看訂婚戒指,選定之後,一塊吃晚飯好嗎?」

    「好……」她心不在焉的回答,隨即||等等,怎會扯到戒指來?佳音滿眼都是問號。

    「戒指?」她屏息地問。「我以為……」

    「如果連戒指都沒有,誰會相信我們是未婚夫妻。」田歆回答得理所當然。

    「可是……明晚我還要工作……」她傷腦筋的皺起眉。

    「你放心。我跟者孝說好了。她會來替你,演奏她拿手的小提琴獨奏。」

    「你什麼時候跟她說的?」她驚訝極了,並納悶為何者孝沒跟她提。

    「一小時前通的電話。」田歆懶洋洋的回答,猶如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怪不得者孝來不及跟她說,兩人一塊吃過晚飯後,就各奔前程;者孝回家,她到酒鄉工作。不知道田歆和者孝在電話裏還有沒有談別的。

    想到這裏,佳音向來難以掩飾情緒的眼眸頓時浮現出憂慮來。

    「那你知道……」

    田歆一眼就看透她的擔心,微微一笑,「你是指祖母之所以把我當成同性戀,全是者孝幹的好事嗎?」

    「你不生氣嗎?」她謹慎地問。

    田歆聳聳肩。

    一開始他是有些火,可者孝向來懂得先聲奪人,自招罪狀後,立即又說:「如果不是外婆被我誤導,你能拿不想被逼婚當理由,說服佳音幫你,做你的臨時未婚妻嗎?這可全是我歪打正著的功勞喔。表哥,好事要是成了,謝媒禮就看你有多愛佳音了。小妹我是來者不拒,再重的禮都收的!」

    她當時那種促狹的語氣實在是氣得人牙癢癢的,偏偏他還不能對表妹得了便宜還賣乖翻臉。

    「事情都發生了,生氣有什麼用。何況者孝又不是故意的。」他索性展現大方溫厚的紳士風度。

    「你真是位疼愛妹妹的好兄長,我真為者孝高興。」佳音感動不已。

    「其實我……」也想疼愛你,卻跟疼妹妹的心情不一樣的疼。

    田歆在心裏默默道,但他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深情的望著佳音,看得後者芳頰上的紅暈又起,才警覺到自己又讓她不自在了。

    真是個害羞的小姑娘,怪不得者孝警告他萬萬要「戒急用忍」,免得嚇跑了佳音。

    收斂住滿腔的情意,田歆舉杯就唇喝著溫熱香甜的茶湯,放下茶杯時,已能用淡若水的朋友態度面對佳音。

    「你昨天曾說,何秀雄是你的繼弟。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沒有。就是因為這樣,我特別珍惜秀雄這個弟弟,也很羨慕者孝有你這麼疼她的表哥。」

    「者孝不見得跟你有相同的想法。」他嘲弄的道,「她自小便怨歎自己排行最小,上頭的哥哥姐姐快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姑姑、姑丈一家移民時,希望她一塊去,她卻堅持留在國內升學。理由是,好不容易一整個家族成員十之八九都旅居國外了,她落得沒人管的自由自在,當然要好好把握。」

    「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佳音感歎道,「能跟家人聚在一起,是一種很大的福份。」

    「所以你把何秀雄接在身邊。那你父母呢?我聽沐仁提起,去年你母親開刀住院,她現在還好嗎?」

    「很好,謝謝你。」他臉上的濃濃關切令她心中一暖,「媽媽目前跟繼父住在台東經營包括民宿、咖啡廳在內的香草花園。那裏空氣新鮮,生活步態悠閒,很適合她療養。」

    「就他們兩個人?」

    「還有一對住在當地的夫婦在幫忙。我跟秀雄一個月會回去一到兩次。你知道嗎?那裏真的很美,我帶者孝去過一次,她也很喜歡呢。」

    「真的嗎?聽得我好嚮往。」田歆眼中露出期待。

    「也歡迎你去呀。」她沖口而出,才發覺這個邀請太突然,也太熱情了,更沒料到田歆會突然冒出一句||「這是一定要的!」

    升到胸口的羞赧被他這句模仿自廣告的回答給沖散,她噗哧一笑。

    「廣告上那些所謂的新新人類語言,我這個LKK大部份有聽沒有懂。不過也得承認,那個廣告令人印象深刻。」田歆自嘲地揚起嘴角。「對了,那些新新人類的用語……」

    「別問我,我也聽不懂。」佳音搖頭笑道,「倒是者孝頗能觀其圖知其意,有幾個名詞還被她給弄懂了。其實所謂的新新人類應該是指極少數的一群青少年,大部份的青少年跟我們一樣不懂那些名詞的。」

    「我想是這樣沒錯。不過經由媒體的宣傳,我很難想像將來的語言變成什麼樣。」

    「一百年前,甚至一千年以前的人們使用的語言也跟我們這時候不同呀。這是歷史自然演變必然的結果。」

    「問題是演變得更好,還是更壞的不同。演化有時候反而讓人們失去一些古老而美好的東西。」他有感而發,「就像釀酒一樣,雖然現在還是不斷有佳釀出產,但古時候的一些名酒的釀造術卻已失傳。」

    「你是在為未來的語言變化擔心,還是為古時候的名酒失傳而遺憾呢?」佳音打趣。

    「都有呀。」他幽默地回答。「兩者我都關心。我其實是三句不離本行。我們家算是做酒類進口生意起家的,我從小就接觸到酒了。」

    「我明白。就像我從小學音樂一樣吧。」

    「嗯。」他與她相視一笑,但很快地,他眼底的愉悅就變質成濃稠如蜜酒的情意,火熱得令佳音難以招架。

    她飛快轉開目光,發現壁上的時鐘快走到十二點了,連忙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

    「我送你。」

    「不用了。秀雄會……」

    「他還得幫忙打烊後的清理工作。如果我沒記錯,你跟者孝明天第一堂就有課。讓我送你吧,我今天沒喝酒。」

    這倒是很難得,者孝說他嗜酒如命,一日不小酌幾杯,便渾身不對勁。

    佳音訝異地看著他,發現他眼裏有抹熱烈的渴望,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好吧。」

    田歆強忍住歡呼的衝動,站起身,朝佳音伸出手,眼神無比真誠,「可以嗎?」

    彷佛他要求的不僅是牽她的手,某種更神聖的承諾呼之欲出。佳音在笑自己傻氣的同時,心跳卻不自主的加快,被他深沈又灼熱的眼眸緊緊吸引,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顫動驅使她把手交出去。

    當他厚實的手掌牢牢的握住她,某種無法抵擋的情感潮流彷佛也從相觸的肌膚洶湧向她,痛擊了她沒有防備的心。

    然而,這股疼痛很快被他眼中的溫柔所安撫,在那分明有什麼話要傾吐、又強自壓抑的黑眸裏,她的心輕輕的墜落,隱約間她明白,有些事情已經改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1:57:52


    夏日的蟬鳴聲迴響在炎熱的空間裏。

    不過是早晨七點半,陽光便曬得人有些發暈,者孝想也不想的招了輛計程車,拉著佳音坐進去。

    「咦?」告訴司機先生目的地後,者孝訝異地轉向同伴。「你今天很奇怪耶。往常我招計程車時,你不是都會念個幾聲,說我浪費,怎麼今天安靜無聲來著?」

    「什麼安靜無聲?又不是冷氣機廣告。」佳音白她一眼。

    「你落伍了!最新的冷氣機廣告講究的是可以用電話搖控開房間||裏的冷氣!要不然就是可過濾細菌做spa。安靜無聲已經是……咦,我怎麼扯到這裏來?」她轉了轉眸,很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想以顧左右言他來轉移我的注意力是沒用的!昨天表哥送你回來後,我就發覺不對勁。你們幹了什麼好事,讓你這麼神不守舍?」

    說著,那雙精靈有神的黑眸探照燈般投射過來,彷佛要將她靈魂深處裏的秘密都挖出來似的,佳音呼吸一窒,垂下眼皮避開。

    雖然她與田歆什麼都沒做,應該是不怕者孝逼問的,但不知為何,一想起深夜裏的散步,嘴角還是不自禁的微微上彎,心兒怦怦跳。

    他沒有開車送她回去,而是一路挽著她步行回者孝家。

    他們手牽著手,在一種沈靜和諧的氣氛中沿著人車依然熙攘的鬧區街道緩步而行,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溫暖而有力的牢牢握住她的,帶給她安全感,卻不會給她拘束。

    不久後,他們便拐進安靜的巷道,街燈如水浸濕了前方的路,一陣香息隨風飄來,田歆說是茉莉的味道,又香又白的茉莉花,讓詩人想摘下來簪在妹妹發上的茉莉花呀。

    他富含磁性的嗓音唱歌似的說,聽得她芳心欲醉,多情的眼眸月光般溫柔的注視著她,訴說著某種語言未盡的情意。

    她的心裏像有上萬隻蝴蝶一起拍翅般的撲撲作響,思緒不安的急速流動,彷佛意識到什麼事即將發生……但什麼事都沒有,他們走到了者孝家的大樓,一名大樓裏的住戶從邊門出來,一眼認出了田歆,令她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惆悵不已。

    過去了,那件事的時機已經過去了,恍惚地聽著兩人熱絡的寒喧,她朦朧的想著,那刻的感覺已不復追尋,兩人之間又再是……兩條平行線。

    於是,她冷淡而客氣的向田歆致謝,道了聲晚安便進去了。但她可以感覺到,田歆的眼光彷佛能穿透重重門戶,一路燒灼著她的背,即使在夜裏時,仍明亮如星地灼灼注視著她。

    「又發呆了?」

    者孝打趣的聲音喚回了她的心神,佳音臉上一陣發燙,知道如果被者孝曉得她在想田歆,定然被逼問個沒完沒了,便胡亂找了個藉口。

    「我是在想秀雄。他昨晚回來時,好象很不高興……」

    「他大得可以為自己的情緒負責了,你不用擔心他!」何秀雄生什麼氣,者孝再清楚不過了。「他不過是戀姐情結嘛!見不得你有人追,亂髮孩子脾氣!別管他了,你剛才真的是在想秀雄嗎?」

    者孝銳利的眼光,再度盯得佳音難以招架,幸好這時候傳來陣陣纏綿的樂聲。有兩到三秒的時間,她瞪著者孝,奇怪她怎麼不接;者孝也同樣瞪著她。

    「那是什麼?」尋著動人的樂音,者孝眼光狐疑地投向可疑的發聲處||好象是從佳音放在腿上的背包裏發出來的。

    「不是你的手機在響嗎?」佳音一臉無辜。

    「那不是我手機的鈴聲喔!」者孝雙手抱胸,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啊!」佳音驚呼出聲,眼中浮現一抹恍然大悟,驚慌的在背包裏翻找,總算摸到冰冷的金屬,連忙取出來轉開。

    「喂喂!」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擔心打電話來的人會不肯等她。

    「是我。」溫柔悅耳的男中音優雅的傳來,儘管早知道是那人,佳音仍心兒怦怦亂跳,眼光慌亂地瞄向正以一種感興趣的眼光盯著她直瞧的者孝,又急忙轉開。

    「對、不起,我剛才……」

    「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剛使用手機的人,總是會忘記自己有手機,得等鈴聲響很久,才會記起來,拿出來接。」

    沒錯,沒錯,她就是這樣!

    「被你說中了。」她伸了伸舌頭,「我還以為是者孝的手機在響。」

    「你跟者孝在一起……」沈吟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來。

    「嗯。我們正在計程車上。有什麼事嗎?」她小心的問。

    「也沒什麼事||」他的聲音微微拉長,停頓了一下,才說:「本來是想去接你們上課,但管家說你們已經出門了。」

    「因為是第一堂課,所以很趕。本來要搭公車的,者孝卻招了計程車……」

    「以後我來接你們吧。」他突然道。

    「不用麻煩了。」她芳心零亂。

    「你忘了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嗎?」他溫柔卻不失權威的說,「如果連接送未婚妻上下課這種事我都辦不到,別人怎會相信我們的關係。」

    「可是……」

    「下午什麼時候下課?我去接你吧。先去挑戒指,再一塊晚飯。」他語氣裏再度流露出慣于發號施令的威嚴。

    「者孝說你公事很忙……」她遲疑了起來。

    這是間接在拒絕他嗎?田歆不喜歡這個答案,決定這只是她對他的一種體貼。

    「再忙也不能耽誤到我們的約會!」他輕快地說。

    「啊?」這是約會嗎?佳音仍不習慣兩人的新關係,表情顯得有些為難。

    「昨天不是說好的嗎?」田歆記得者孝曾說過,佳音心腸軟,禁不住人哀求。

    「嗯。」她昨天是答應他了。

    「幾點?」

    「我四點下課。收拾一下,大概是……」

    「四點二十分,我在校門口等你好嗎?」田歆立刻介面,決定碰面時間。

    「好吧。」

    答應的聲音有些無可奈何,但田歆不放在心上。

    「我們四點二十分鐘見。」

    「嗯。」

    「那掛電話了。」

    「嗯。」

    可等了一會兒,他們誰也沒先掛斷。聽筒裏傳來田歆低沈魅人的笑聲,佳音臉紅紅的收起話機,表情呆怔,嘴角還掛著抹含糊的笑意。

    「魂歸來兮!」者孝若有其事地唱起收魂詞,佳音窘得雙頰發赤。

    「誰打來的呀?」她明知故問,「嘖嘖嘖,什麼時候買的手機?你還真不簡單,不買則已,一買就是新型、頂尖的一款耶,我記得訂價好象是兩萬出頭吧!」

    「那麼貴!」佳音嚇一跳,頓時覺得掌心裏的手機燙得嚇人。

    「嘿,你是吃米不知米價嗎?」者孝上上下下打量她。

    「不是啦。這手機……」

    「哪個凱子送的?」她眯起眼斜睨著她。

    「你亂講什麼!這是你表哥……」

    「我就知道……」者孝故意吸吸鼻子,吃味的說,「是這個重色輕義的傢夥送你的!我跟他當這麼久的兄妹,他都沒對我這麼好過!」

    「你別誤會呀。」佳音心慌了起來,「這是為了方便跟我連絡,才給的。其實他很關心你。剛才在電話中,還說本來要去接我們上課……」

    「啊……哈!」者孝重重點了一下頭,語氣裏的酸味又加重了幾分。「對我關心?怎麼他以前從來沒想過這麼做,直到你答應當他的未婚妻才善心大發?」

    「者孝!」面對好友的質疑,佳音無話可說。

    田歆的確是因為兩人的新關係才想到要接送,他在電話中也是這麼說,她無法欺騙者孝呀。

    「哼!」

    「你別生氣嘛!」她愁得花容失色,想了一下,決定道:「不然手機你拿去。」

    「拿去?」者孝瞪視著手機,有些怦然心動,但很快搖頭。「拜託,就算你捨得給我,我還不想拿這麼噁心的東西呢!」

    「噁心?」佳音實在看不出來可愛的手機哪里噁心了。

    「我承認它的外型美得令人心動,可是它的內在靈魂已經被一個癡情的男子給詛咒了,我可不想拿了後,遭到橫禍喔。」她煞有介事的說。

    什麼內在靈魂?佳音一頭霧水,看了半天,別說靈魂看不到,內在也一無所悉,更別提什麼詛咒了。

    「者孝,你不要亂講啦。」

    「我說真的。」她笑的神秘兮兮。「剛才的鈴聲就是答案呀。旋律是王力宏那首「愛的就是你」其中的一段。」跟著她唱了起來,「我把你緊緊擁入懷裏,捧你在我手心,誰叫我真的愛的就是你。在愛的純淨世界,你就是我唯一,永遠永遠不要懷疑……」

    佳音聽得臉紅耳熱,但還是不明白者孝的意思。

    「哎,人家都把真心捧到你面前求你眷顧了,你怎麼還不懂呀!」者孝不禁為表哥的對牛彈琴仰天長歎。「表哥是借著這段鈴聲向你告白呀。」

    「啊!」佳音心弦震動,但又難以相信。「那只是鈴聲呀。」

    「你最好相信那不只是鈴聲!」者孝警告她。「我敢打賭,只有表哥打來的電話是這個鈴聲,換成其他人的來電,就絕對不是這個。」

    「可是……」

    「不信的話,把手機的電話號碼給我,我撥過去就知道了。」

    「號碼呀,我……」她囁嚅了起來。

    「你該不會不知道吧?」者孝一副快被她打敗的模樣。

    「包裝盒裏有,我放在家裏了。」

    者孝翻了翻白眼,儘管有罵人的衝動,但佳音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她罵不出口。

    「這麼辦吧。你撥給我,號碼會顯示在我手機上,我再撥給你。」

    這次佳音沒再有反駁,聽話地照做。

    取得她手機上的號碼,者孝很快撥去,佳音的手機響了起來,不是先前那首纏綿的旋律,而是很單調的鈴聲。

    佳音訝異地看著者孝,好象在問:「你怎麼知道!」

    後者戲謔地朝她眨眼。「我早說了!不過表哥在手機的響鈴聲上玩花樣,倒是出乎我意料,這一點浪漫得不像他耶!」

    「你不是說他是音癡嗎?」許是衝擊太大了,佳音一時間仍難以接受,難免有所疑惑。

    「他是音癡沒錯。但就算是音癡,只要懂得下載,或是買本手機鈴聲玩樂志,把想要的旋律輸入進去,不就得了!不過話說回來,表哥肯去研究這個,就表示他已克服先天的障礙,開始對音樂產生興趣了。我好奇,究竟是什麼事,還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魅力改變了他。」者孝玩味地說。

    佳音感到一股熱氣上湧,兩人昨日相會的情景又在眼前飄過。

    田歆體貼的舉止,多情的眼眸,舉手投足間展現的溫柔,一一掠過她心頭。

    她早就有所感覺。感覺到他炯熱的視線比夏季的太陽還要熱烈,感覺到他欲言又止的眼神暗藏玄機……可是,她不敢相信,像他這樣出色的男子會喜歡如此渺小的自己,怎麼可能?

    不過是一場戲,可他說||「你可以把我視為你臨時的未婚夫,但請不要我們的新關係當成是虛假……」

    不是假的,是臨時的。

    可臨時……

    不也同鏡花雪月一般不真實嗎?

    ***

    還不到下午四點二十分,走向校門口的佳音老遠便感受到校門處的一股騷動,她慶倖這時候者孝不在這裏,否則一定會拉她沖出去看個究竟,而天知道,她一向最不愛湊熱鬧了。

    但等她走出校門,看清楚引起騷動的主角||烈陽下,反射出寶石般光輝的紅色跑車車身上,倚著的同跑車一樣閃亮耀眼、穿著深藍色馬球衫、寬管棉質長褲的年輕男人,俊挺的鼻樑上還架著深色的墨鏡,雖然遮住了他迷人的雙眸,卻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的酷勁時,她不禁又希望者孝能在這裏,至少她會比較有勇氣在眾目睽睽下走過去。

    可在她還沒有決定好自己是否準備了足夠的勇氣前,男子腳上的那雙白色尖頭鞋便踩了過來,視線穿越過深色的鏡片很快流覽了一遍裹住她窈窕身形的舒適裝扮:淺藍色的一字領無袖針織上衣搭配深藍色及膝的牛仔布裙,勻稱的小腿下是一雙低跟的淺紫色涼鞋,露出她纖長的玉足,這幅賞心悅目的畫面使得優美的男性嘴唇毫不吝惜地為她燦爛的笑開。

    「佳音。」伴隨著那親昵的呼喚,田歆來到她面前,體貼的朝她伸出手,「我幫你拿好嗎?」

    沒必要繼續逗留在校門口前,成為更多人潮注目的焦點,佳音毫不猶豫的把手上的書本交出去,與田歆肩並肩的走向紅色跑車,在不到三十秒鐘的路程中,她目不轉睛,沒勇氣去看來往人們的反應。

    田歆紳士的為她拉開車門,進入流動著清涼空氣的車廂裏時,佳音松了口氣。田歆很快跟著上車,當車子流暢的駛出時,她方注意到車廂裏悠揚的音樂聲十分熟悉。

    「這是Bandari的專輯,前天晚上我去見你時,你放的就是這張cd。」佳音的語氣有些興奮。

    「沒錯。」田歆穩穩握住方向盤,嘴角噙了抹笑意,繾綣著溫柔的眸光透過深色的鏡片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者孝告訴過我,有次在逛唱片行時,你聽到店家播放這張專輯,不由聽癡了。她才會買下來送給你。」

    這麼說……

    佳音眼底浮現一抹領悟,田歆那晚會放Bandari並不是偶然,他是……心湖泛起漣漪,她看向田歆俊美的側臉,那線條分明的嘴唇正浮現出一朵溫暖的笑花。

    「那晚我看你很緊張的樣子,便放了那張專輯,想或許聽到你熟悉而喜愛的音樂,你會輕鬆一點。果然很有效。」

    他侃侃解釋,佳音卻因這新得來的資訊而心情激動。

    「者孝說你是音癡……」她喃喃道。

    「她太誇張了。」田歆微微感到懊惱,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缺點造成他與佳音之間的大鴻溝。

    「我承認自己五音不全,音準也差,但不表示我不懂欣賞音樂。」他為自己辯解。「我只是比較喜歡安靜。我這種每天都用頭腦的人,最怕吵了。」

    「我明白。」不過這些都不是她最感興趣的事,佳音緊盯住他,疑問沖口而出,「你會買這張專輯是因為我嗎?」

    她隨即倒抽口冷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問。

    可在經過昨夜與他的相處,今早者孝的提醒後,她無法再忍受兩人間存在有任何曖昧的情愫。她必須弄清楚田歆對她是什麼想法,他喜歡她嗎?所有的溫柔和寬容,都是這個原因嗎?

    然而,問出口之後,她又覺得自己太過魯莽。如果是她會錯意怎麼辦?她還有什麼臉面對田歆?

    思緒亂紛紛的在她腦中電閃而過,田歆原本專注在路面眼光,在她問了後,遲疑了兩三秒才轉向她,澀聲地開口。

    「如果我說是呢?」

    喜悅氣泡般的直往上冒,充盈在眨動的眼睫間,緋櫻般的柔唇花似的綻放,佳音的聲音如夏夜裏抖顫在風中的茉莉花苞,雖然纖細得容易讓人忽略,卻暗藏著飽滿的芬芳。

    「我會很開心……」

    田歆差點想甩掉手中的方向盤,不顧一切的摟她入懷。但為了兩人的安危著想,他當然沒這麼做,然而微微發顫的聲音仍洩露了他心中的激動。

    「佳音,謝謝你……」

    她噗哧一笑,睨向他的眼光又嬌又媚。

    「因為我開心而謝謝嗎?」

    「這理由不足夠嗎?」他的聲音格外的沙啞,「這表示……你對我不是無動於衷,你的心對我再不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這次說得更露骨了,佳音害羞的低下頭,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田歆也不逼迫她,語氣轉為輕快。

    「我不只有「Wonderland」這張專輯,還有他們其他的唱片。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聽。」

    「好。」她感激他的體貼,明白她需要時間整理心情,沒有再就這件事與她談論下去。

    這也是田歆最令她心動的一部份,他總是適時的尊重她、體貼她,不會強她所難。

    「你最喜歡這張專輯裏的哪首曲子?」田歆努力不讓自己分心去注意她側過臉凝視他的模樣有多動人。

    她怎麼可以這樣快樂而羞澀的沖著他笑?不曉得這麼做足以令一個血氣方剛、正熱戀著她的男人發狂嗎?但他當然不能發狂,只能儘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讓腦中的綺思氾濫成災。

    「每一首都有動人之處,都喜歡。」佳音甜甜地笑道,「不過,第八首「YourSmile」總是讓我想起一位詩人的詩句。」

    「哪位詩人?」

    「是一位叫劉心皇的詩人,你大概不知道吧。」

    的確是。田歆自嘲地點頭。

    「他不是很有名。我是在很偶然的機會看到他有首「笑」,感覺很美,便記下來。後來在聽「YourSmile」時,發現一詩一曲間,訴說的意境幾乎是相同的。」

    「是因為都以「笑」為名嗎?」

    「不僅如此。古往今來用同樣題目發表出來的詩作和樂曲都有不少,不過劉心皇的「笑」與Bandari的「YourSmile」給我的感覺卻十分相近,甚至我們可以說,劉心皇的「笑」述說的根本是Bandari的「YourSmile」的曲境,Bandari的「YourSmile」其實是那首「笑」的樂曲版。」

    「這麼神奇?我很好奇那首詩是怎麼寫的。」

    「你真的想知道?」

    「嗯。」

    感覺出他的誠意,佳音開始在腦中搜尋有關「笑」的記憶,柔柔的低吟而出。

    「你底笑,像湖心的微波,輕輕地劃著圈圈,把我底心圈在圈子裏。你底笑,像展開翅膀的粉蝶,輕輕地飛去,把我底心送到雲彩裏。你底笑,像青草上的露珠,顫巍巍地滾動,我擔心它向地下掉落。你底笑像夢,滿天的霧,罩著靈魂秘密。」

    田歆沈醉在她迷人的嗓音,與她吟詠時的動人神情裏。

    如果那首詩宛如美妙的樂曲,她柔美的嗓音與嬌美的身姿就是一首詩。

    初見她的第一眼,他便被她甜美的氣質所吸引,覺得佳音像香甜的葡萄酒般醉人,卻礙于那張超級可愛的甜美臉顏流露出來的單純天真,令他覺得自己若接近她,便會褻瀆了她,而踟躕不敢追求。

    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就因為她是那麼純真,敏感細緻的宛如隨意輕碰便會受傷,才更值得他用心呵寵憐愛,用一生來珍惜她、保護她呀。

    他卻蹉跎時光,為的是證明因她而產生的悸動,不管多久,都不可能止息。他愛上她了,而且是深深的、無法自拔的愛上她。

    「我開始能體會你的感動了。」他將車停進室內停車場時,嗓音喑啞地道。

    太陽眼鏡被他暫時推到額上,露出一雙火炬般熱烈的眼眸,籠罩住佳音。

    「因為你的笑……就像湖心裏的微波把我圈住,並擁有將我送上天堂的能力。」

    這是她聽過最美麗的情話了。

    佳音不禁感到暈陶陶,傾倒在他醇酒般熏人欲醉的黑眸裏,無法移開眼光。

    某種親密的氛圍將兩人圈住,周圍的空氣好象在沸騰,那種感覺又來了,佳音覺悟到只要再一個暗示,她所期待的那件事……也許就會發生。

    「我愛你。」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1:58:21


    令人遺憾的,那件事沒有發生。

    遺憾?她覺得遺憾?

    佳音為這意念而羞赧,卻無法欺騙自己縈回於心的失落不是因為田歆沒有吻她。

    當他深情款款地向她吐露愛意,滿心的激動使得她情不自禁的迎向他俯下的唇,就在彼此的呼吸幾乎要融在一塊時,突然響起的喇叭聲將兩人間所有的浪漫情愫全都嚇跑了。

    田歆惱怒地蹙起眉頭,擡起的眼光淩厲地逡巡車窗外,想找出惹禍的車子,她則害羞的別開眼光。

    機會就這麼溜走,兩人只好裝做沒事人般相偕下車,在田歆的帶領下,走進隔壁大樓一家國際知名的珠寶店。

    「我是唐衍風介紹來的,想看訂婚鑽戒。」他一點都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就說,令成為店員欣羨眼光焦點的佳音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您一定是田先生吧。」一名相貌體面、親切的笑容給人一種專業形象的中年男士迎了上來。「敝姓陳,是這家店的經理。這是我的名片,請指教。」

    「你好。我們要挑訂婚戒指。」

    「歡迎兩位光臨。唐先生上午就打電話交代了。現在請兩位跟我到貴賓室。」

    「請帶路。」

    田歆挽著佳音跟隨而去,陳經理招呼他們入座後,立刻有人送上飲料和點心。

    「是這位小姐要戴的嗎?先恭喜兩位了,本店正好有幾款很適合小姐的新型鑽戒送到,我立刻為您安排展示。」陳經理周到的說,命人送來一隻小箱子,裏頭全是閃閃發亮的鑽戒,佳音頓時覺得滿眼都是星星。

    「這些都是鑽戒?這麼多要怎麼挑?」她煩惱地問。

    「不曉得怎麼挑,我們全部買下好了。」田歆笑嘻嘻地回答。

    佳音驚駭地瞪他,「你開什麼玩笑!這麼多,就算十根手指都戴也戴不完呀!」

    「那我們可以挑十隻戒指。」

    「別開玩笑了!沒聽說有人戴十隻訂婚戒指的。」她認真地斥責他。

    「好好,不開玩笑了。」

    田歆本來就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只要佳音喜歡,就算傾盡所有,他都會買下她看中意的珠寶。

    但他更明白佳音不是那種愛慕虛榮、會被珠寶收買的女孩,是以收斂住笑意,眼眸轉為深沈。

    「反正你每一隻都試一試,直到我們看到最合適的。」

    「嗯。」她甜甜一笑,但當目光再度轉回成排成列的鑽戒時,仍然有種不知如何挑選的感覺。

    「不如讓我為小姐介紹吧。」深諳顧客心理的陳經理體貼地說。

    「好呀。」反正佳音對這種事沒什麼概念,索性交由專家處理。

    她伸出纖纖十指,因為不確定訂婚戒指要戴在哪里,田歆笑著將她的左手按下。

    「小姐的手修長、秀氣,配合她清靈高雅的氣質,我會建議挑選設計簡單、大方的樣式做為訂婚戒指。像這枚一點五克拉的白金戒環戒指,就很適合。」

    陳經理取了戒指遞向佳音,但半路就被田歆攔劫,那冷峻的眼光充滿不言可喻的佔有欲,陳經理不由覺得好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看著田歆將戒指慎重地套進佳音的無名指上,彷佛在預演著婚禮似的。

    「好漂亮喔。」佳音忍不住說。

    「嗯。不過這裏還有很多,我們再看看別的好了。」田歆仍感到不滿意。

    「是的。」陳經理從善如流的又介紹起別款,「或是這只主鑽兩克拉,戒環裏以小鑽鑲上Love的。還有這一克拉的……」

    戒指一隻一隻地輪流套進佳音的指頭,各式各樣的設計反而讓人越挑越無所適從,但就算是對鑽石的等級沒什麼概念的她,也曉得克拉越多的鑽戒應該是越貴。反正訂婚之議,一開始便是為了應付田歆的祖母的逼婚,沒必要選擇太貴重的。

    「我覺得那只一克拉的輕重剛好,戴在手上不會太重……」

    田歆噗哧一笑,引來她懊惱的白眼,他立刻神色一整的回答:「佳音,以我的家世、財力,如果讓未婚妻戴一克拉鑽戒,別人||包括我奶奶,會以為我不夠重視你。至少也要兩克拉,例如這只如何?」

    「是嗎?」佳音半信半疑。

    「我沒必要騙你。」他一臉真誠。

    「那……好吧。」

    見她同意下來,田歆慎重其事的把選定的戒指套進她指頭,舉起纖白的柔荑到唇上輕輕一吻,看著嬌美的紅暈一路爬滿她粉頰,方收斂起眼底滿盈的萬千柔情,轉向陳經理。

    「我們決定這只了。」他遞去一張白金卡。

    「兩位請稍候,先用些點心。」

    「你請便。」

    在陳經理結帳、收拾其他的鑽戒時,田歆轉向佳音,溫柔的探詢:「附近有家日本料理店很道地,去嘗嘗他們的懷石料理如何?」

    「好。」佳音垂下眼睫,輕撫著右手上的戒指,半喜半憂的心情疑惑的雲霧滿布,忽然不確定這只戒指代表的意義了。

    今天之前,戒指代表的是她對田歆的補償,是他敷衍他祖母逼婚的小道具。但在他表明情意之後,戒指的意義還是原來的那樣,沒有絲毫改變嗎?

    她渴望知道他對這件事的想法,卻對自己內心裏的混亂感到束手無策。有部份的心情希望仍是原來那般單純,另外一部份卻不自禁的期待這是只真正的訂婚戒指,不是臨時的,而是永遠的。

    可她準備好接受這樣的新關係了嗎?

    雖然田歆在停車場上說他愛她,可是她對田歆是……愛嗎?

    那種每次為他所注視時,便心慌意亂,全身發燙,呼吸困難……的症狀是因為愛嗎?而當她注視著他時,滿心便湧滿蜜般的甜,恍如處在微醺的夢中,眼裏心裏都是他,迷茫中連自己都要失去,是愛嗎?

    她不確定,也不曉得該如何確定。

    「怎麼歎起氣來?」田歆簽完信用卡帳單,攬起佳音詢問。

    「沒事。」他眼裏的柔情如每一次醺醉了她的心,佳音無意做任何對抗,在外人面前,就讓她做個被嬌寵的女人吧。

    套句田歆老愛掛在嘴邊的話,「……我們是未婚夫妻呀!」

    至少在外人面前,兩人必須維持這樣的形象,等到獨處時……佳音想起他說要帶她去吃日本料理。

    隨便想也知道,田歆會帶她去的日本料理店絕對不可能是火車壽司店,或養乃老瀧那類的日式料理店。就像他帶她來挑選訂婚戒指的這家珠寶精品店一樣,與她想像的一般金飾店是完全不同的。

    八成是有私人包廂,跪坐在塌塌米上,很日式風格的日本料理店吧!

    只要拉門一關,就成了與世隔絕的世界,沒有突然冒出來的熟識,沒有嚇人的喇叭聲……佳音突然被充滿腦中的綺念嚇了一跳,陌生的亢奮自體內深處湧出,她的臉紅了起來,用力甩了一下頭,接著便和正送他們離開的陳經理錯愕的表情對個正著。

    「沒……事……」她困窘的道。

    「是是是……」陳經理不愧是在商場上打滾已久的人,很快就恢復笑容,恭敬的把兩人送走。

    一直走到隔壁棟大樓,田歆才笑出聲。

    「你……笑什麼?」佳音困惑地問。

    「笑你呀。」性感的嘴唇仍忍不住地直往上揚,只要想到當時的情境,田歆依然有發笑的衝動。

    「我有什麼好笑的?」她一頭霧水。

    「也不知道你在發什麼呆!」他好笑又好氣的說,眼中充滿寵溺。「陳經理熱情的說,若我們結婚時有需要,歡迎再到他們店裏參觀選購。你卻給他大搖其頭!」

    「啊!」佳音恍然大悟,窘得一張臉都快燒起來了。

    「幸好人家有風度,沒跟你計較。」他幸災樂禍的道。

    「我沒聽見他的話呀。」佳音為自己辯解,懊惱地瞪視田歆。「你明知道我在想事情,也不幫我向陳經理道歉。」

    「我怎會知道你發什麼呆?」他揚了揚了眉,一臉無辜。「何況陳經理似乎並不介意。對了,你在想什麼?」

    「我……」總不能說是在想……佳音困窘地別開臉,「忘記了。」

    田歆沒有逼問下去,從兩人接觸的肢體、她害羞的神情,他能感覺到她內心的悸動與自己有關。

    她是在想他嗎?

    為什麼想著想著就臉紅了?是想到他什麼事臉紅?

    他迫切地想知道,卻明白太過逼迫,只會讓佳音困窘。

    反正她發呆是為了他,這便夠了。

    「忘記就算了。」他挽著她笑道,「就是這裏,我們進去吧。」

    走進浮雕著竹子的自動玻璃門內,眼前出現一片枝青葉秀的修竹,在鵝黃色的燈光投射下,營造出月下竹林的美感,能在大樓林立的商業區裏見到這種景致,佳音驚奇不已。

    但令人驚歎的不僅如此。

    竹林掩映之下,一座跨越鋪滿細白沙石地面的竹橋通向櫃檯,佳音隨著田歆走過去,接待人員很快迎了上來。

    「田先生,您的訂位已經準備好了,這邊請。」

    她引導兩人進入長帳布簾隔開的空間,佳音眼前豁然開朗,隨著腳步越往裏走,看得越加清晰。

    在挑高有兩層樓以上的壁面,自頂端垂流下涓涓水滴,形如一面水晶珠簾,底下的水池錦鯉悠遊,並用一排竹子隔出臨水的座位。流水竹影間,端的是禪意無限。

    這跟她所想像的日式料理店完全不同,佳音眼中佈滿驚奇。

    「喜歡嗎?」

    醇厚優雅的聲音拂過耳際,她回過神來,輕輕點了個頭。

    「喜歡。這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你的想像是什麼?」田歆感興趣的問,為她拉開座椅。

    佳音邊向他道謝,邊坐進椅子裏,發現以黑色為主的桌椅,設計感十分前衛,搭配桌上白瓷扁形花盆裏浮著的幾朵荷花,形成對比的美感。

    「我還以為是跪坐在塌塌米上的那種包廂。」

    「他們也有。還是你想……」

    「不不……」她趕緊將頭搖成博浪鼓。

    看她那副緊張的模樣,田歆若所領悟,難道佳音竟是害怕跟他獨處?

    「先生和小姐現在要點餐嗎?」為兩人斟上熱茶後,服務人員遞上菜單。

    「就兩套懷石料理。」田歆吩咐。

    「是要菊餐、竹餐,還是櫻餐?」

    「你想要點哪一種?」

    田歆將眼光望來,正隨意翻閱著菜單的佳音一臉茫然。他不是點好了懷石料理嗎?怎麼冒出菊餐、竹餐、櫻餐來著?

    「跟一般的商業套餐一樣,有什麼A餐B餐,還有因主菜不同來區分餐點的。」田歆邊解釋,邊為佳音將菜單翻到懷石料理部份。「有人認為一套懷石料理就像一首詩篇,有特定的主題貫穿全部的料理,包括序,也就是前菜部份;主文,則是指吸物、刺身、煮物、燒物、揚物、酢物六道菜輪流上;最後是結尾,即食事,包括飯食、漬物和湯,三道是一起上的。講究的,甚至還有個蕃外篇,通常是水果,也有人改良成甜品之類的。」

    佳音聽得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懷石料理這樣複雜。

    「我是大外行,乾脆你幫我點好了。」雖然功能表上都有圖片,但她實在懶的傷腦筋去一道一道研究。

    「這裏叫竹苑,不如點他們的招牌餐竹餐。」田歆說。

    「好的。兩位元元需要清酒嗎?」

    考慮到佳音的酒量,田歆點了酒精濃度低的「雪割櫻」。

    「請稍候。」

    「這份菜單請留給我。」由於田歆剛才講的那一大段介紹,佳音是沒聽懂的居多,覺得有必要進一步瞭解才要求菜單留下。

    她想,不管如何,總得弄清楚等一會兒要吃什麼吧。

    「前菜部份我懂,」接待小姐離開後,她對田歆說。「就是開胃菜嘛。所謂的主文應該是主菜,可是六道主菜……會不會太多了?還有食事?天呀,還吃得下嗎?」

    「你放心。這裏每一份都非常精緻,沒聽說有人吃太撐的。」

    「你一定覺得我太大驚小怪了。」佳音顯得沮喪,「像不像劉佬佬進大觀園?」

    田歆努力控制著唇上的顫動,以免傷到她的自尊心。

    「你不必多心。第一次吃懷石料理的人,多半都像你一樣。多吃幾次,就會習慣。」

    「那個價位,我是永遠都不會習慣的。」她自嘲道,「至少不像你那麼習慣。」

    她記得他們一進來,接待小姐立刻認出田歆,顯然他是這裏的常客。

    田歆暗叫不妙,連忙道:「我也不常吃。多半是為了招待客戶才會上這裏來,可以報公帳。私底下,我通常吃的簡單。每天忙著工作,除去跟客戶應酬,出外用餐外,我常常忙到只能啃食三明治度一餐……」

    「這麼可憐?」佳音眼中登時湧滿同情。

    「就是呀。」他煞有介事地點著頭。

    「可是你今天怎麼有空……」

    「那是因為我剛好忙完!」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著謊。事實是,他底下一群智囊連啃食三明治的時間都沒有,人人忙得焦頭爛額。「挑選訂婚戒指和陪你晚餐比起那些永遠都做不完的公事重要幾百倍,也更有趣,我當然要優先辦理。」

    「對不起,我一直以為你很悠閒。酒鄉里的同事都說,你常常都是在十點左右到酒鄉喝酒……」佳音感到慚愧,覺得自己好象一直都誤會他。

    「我是忙到那時候才有空去。再怎麼說,我是酒鄉最大的股東,不能不去巡視。」

    「有道理。」

    談話間,前菜已送了上來,果然如田歆說的,份量不多。由竹筍與龍蝦肉組合成的白玉龍蝦沙拉在竹筍片上形成一座微型小山,盛放的容器是橢圓形的備前燒淺盤,還裝飾了幾枝翠綠的蘆筍,十分清雅。

    「好美喔。」佳音敬畏的說。

    「好菜光欣賞,不品嘗,對廚師可是不敬的。」田歆提醒她。

    「我明白。只是這麼好看……」話雖如此說,她還是夾了一小口輕輕送進嘴裏,舌上層層滾動的美味令她驚異地瞪大眼。

    「這還只是開始。」田歆莞爾。

    「你在笑話我嗎?」她嬌嗔地睨視他。

    「不敢。」田歆微笑地看進她盈盈眨動美眸,舉起酒杯。「吃懷石料理,宜酌些酒。雪割櫻的酒精成份很低,味道香甜,你不妨喝一口。」

    「我喝一小口是不要緊,可是你喝……」她不贊成地搖頭,「喝酒不開車。」

    「我不是說了,雪割櫻的酒精成份很低,小酌一些無妨的。」他辯解道,不會連雪割櫻都不讓他喝吧!

    「那也是酒呀。」

    「可是一整瓶的酒精含量,也及不上我平時喝半杯威士卡……」

    他在跟她吵架嗎?佳音的眼眸氤氳了起來。

    看得出來,田歆喝酒的興致很高,可是喝酒本來就不能開車嘛,他要是不聽勸,那……他們就必須搭計程車回去。

    「我只喝三杯。」田歆的眼神充滿乞求。

    佳音的心軟弱了下來,酒杯的深度還不及她食指的一半,約莫是老人家泡功夫茶般的大小,三杯應該沒關係吧?

    「就三杯,不可以耍賴。」

    「我不會耍賴。」田歆委曲地說,若不是佳音眼睫眨動間的盈盈水光教他感到不忍,他想喝的是三瓶呀。

    「那我敬你。」

    所有的委曲都在她的笑靨中消融了,連帶著入喉的酒液也更為香濃,他不禁有些暈陶陶。

    至於佳音,則覺得入喉的酒液柔軟圓滑,香氣清澄的像新鮮的水果,倒不會嗆人。

    第二道吸物跟著上桌,是一道鮭魚豆腐湯,田歆邊品嘗,邊對佳音說:「想不想知道懷石料理的由來?」

    「好呀。」

    「據說禪師修行時要禁食,肚子餓了只好抱著燒熱的石頭暖胃,這就是「懷石」的由來。後來有幾個德高望重的日本禪師,很喜歡邊聽禪邊喝茶,但空肚子喝茶傷腸胃,於是想出了一套「茶懷石」,吃完後再品茗。附庸風雅的貴族跟著這個風尚,並把簡單的「茶懷石」發展成現今這種前後有序、濃淡配合的豪華型懷石料理。」

    「這的確是有錢有閑的人才適合品嘗的。不像是修行的和尚該吃的大餐。不曉得現在還有沒所謂的「茶懷石」?」

    「當然有。日本對於文化的保存向來重視,我記得京都就有禪寺有賣「茶懷石」。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找個時間陪你去品嘗。」

    佳音欲語還休地瞪他一眼。

    「怎麼了?」田歆忐忑了起來。

    「你很奇怪。」佳音低著頭舀湯喝,聲音悶悶的,「不是說要帶我去阿爾卑斯山,就是陪我去京都。我又不是你什麼人,讓你說帶就帶,說陪就陪嗎?」

    聽那語氣是嬌嗔多於責怪,田歆心安了下來,目光深情而熱烈地投向她,理所當然地回答:「你是我未婚妻呀。」

    她憤慨地看進他眼裏,「那是為了幫你應付祖母的權宜之計,你自己知道!」

    「佳音……」田歆深深歎息,「我以為在停車場時,你已經明白我的心意。為了你,我甚至學習聆聽你所喜歡的音樂……」

    「我不知道。」她承認心裏很感動,但脆弱的芳心仍需要更多的保證。「你以為隨便丟下一句話,我就能明白嗎?」

    「我可不是隨便丟下的。」他耐著性子解釋,後悔沒有訂包廂的位子。

    雖然這裏的包廂並不隱秘,但有隔簾總比什麼都沒有便於行事。大庭廣眾下,他連擁住佳音說幾句知心話都不能。

    「這輩子,我還沒對超過三個女人說過那三個字。」他壓低嗓子說。

    「三個?」醋意頓時湧上心頭,佳音的聲音不由提高。

    「就是奶奶、媽媽和你呀。」他促狹地朝她眨眼。

    甜蜜和溫暖頓時取代了她心窩裏的酸意,緋櫻似的唇不自主地揚起,但語氣仍是懊惱的,「像你這樣的人……之前不可能沒女朋友……」

    「我這樣的人?」田歆不由苦笑,「你忘了我曾告訴你,從半年前開始,我便沒再和女人有感情或是肉體上的糾纏嗎?」

    佳音聽得耳朵刺疼、心酸酸的,「那半年之前呢?你總是……」

    「佳音,我承認自己不是一張白紙。」他誠懇地說,越過桌面牢牢捉住她想逃避的小手。「我是有過去沒錯。但過去……我對男女之間的事一向不認真,沒有刻意拒絕女人的投懷送抱,也沒有想要追求誰過,直到你……」

    「可是你之前並沒有……」

    「那是……」

    第三道刺身:一盤綜合生魚片被送上來,這一向是田歆最喜歡的料理,但他現在沒心情吃,只希望送菜的侍者趕快滾蛋,還給兩人清靜的空間。

    終於等到對方走了,他繼續情深款款的告白。

    「佳音,如果知道會遇見你,我願意為你守身如玉,但我不知道。直到半年前,在酒鄉聽見你演奏我父母的訂情之歌,使我不自主地看向你,卻在第一眼便被你吸引……」

    「可是你並沒有……」她猶豫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之所以沒有採取行動,一來是因為我不確定對你的心動是否就是愛情,二來是你太純太美好了,令我不敢褻瀆。我知道你跟我認識的社交名媛、或是商場女傑都不同,除非我打算對你認真,否則不該去招惹你。」

    「你是不打算……」她的語音破碎,受傷的神情讓田歆胸口像被什麼緊揪著似的,跟著難受了起來。

    「佳音,你聽我說……」他努力想解釋這段日子來的掙扎。「感情的事半點不由人,更由不得理智來控制。儘管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為什麼這麼說?之前不是還告訴我,你是什麼十大黃金單身漢嗎?怎麼變成配不上我了?」佳音困惑地打斷他。

    「即使是百分百的天之驕子,在他所愛的人面前,也會變得謙卑,認為自己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而已。」

    他充滿自嘲的感歎聽在佳音耳內,只覺得盪氣迴腸,芳心大受震動,不由深深看進田歆眼底。

    在那裏,她不但看到了不知所措的脆弱,更有累積了一段時日的蕭索寂寞,及對她的情難自禁,讓她不由自主地同情起來。

    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田歆就已默默地喜歡上她,備嘗掙扎的艱辛了;但想到他之所以會有掙扎,是因為想逃避這份情愫,她又微微地生氣了起來。

    盯著她嬌臉上的每一絲變化,從感動到惱意,田歆一顆心跟著七上八下。

    佳音在生他的氣嗎?為著什麼生氣?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透她微妙的少女心事,只能誠懇地繼續訴說自己的心情。

    「不管怎樣,我長你七歲,有許多你無法想像的滄桑經歷,比起與你同年齡的男孩,我太老沈了,而我不認為清純如你,會喜歡這樣的我。但想歸想,仍然不由自主地受你吸引,才會一有空就到酒鄉聽你彈琴,但一來擔心你會發現,再者是不願意自己沈迷,待沒多久便又躲回樓上……如此夜複一夜,非但沒將對你心動的情意抹去,反而沈溺得更深……聽說你喜歡Bandari樂團便跟著喜歡,聽見有人談起你,便豎起耳朵,弄得自己可憐兮兮。」

    「你……活該!」嘴上雖這麼說,佳音心裏卻是微微的酸疼了起來。

    田歆的傾訴有如悲傷的冷泉流過她心坎,將他的掙扎刻蝕在她心版上。不管他是不是曾想要逃避兩人間的吸引力,都沒逃成呀,何況那時候她根本就處於無知狀況,有什麼立場責怪他。

    「我是活該。」他的語氣是自嘲的,或許是看出來佳音並沒有真正在怪他,心情轉為輕鬆。「不過老天爺還是可憐我,賜下良機,讓你主動來找我。」

    「啊!」佳音嗆咳了起來。

    她在談話中,夾了一塊甘蝦,沾取以山葵現磨的芥末與醬油調成的醬汁放進口中,辛辣的滋味一路沖上鼻腔、腦門,甜美的五官立時皺成一團,急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但還是嗆。

    「再喝。」田歆眼明手快地在空杯裏注滿酒液,遞給她。

    第二杯喝下之後好了許多,佳音眨著水氣飽滿的眼眸,表情微微受驚。

    「你第一次沾芥茉醬嗎?」田歆遞去一條手帕。

    他平常並沒有帶手帕的習慣,下午者孝突然打電話提醒他,說什麼手帕、面紙是真正的紳士隨身的必須品,你永遠都不知道何時會派得上用場之類的話。他半信半疑,但基於有備無患,便要秘書去精品店買了一打的手帕回來,還真的用上了。

    「謝謝。」佳音接過來拭幹嗆出來的眼淚,「我以前吃過一次,也是被嗆到,後來吃生魚片都只沾醬油。剛才吃的時候,我沒有特別想到,結果又……」

    「我叫人幫你換掉芥茉。」田歆沒等她回答,便招來侍者交代。

    佳音感到不好意思,但對於田歆的體貼又很感動。她望著他,腦中兜轉著之前的談話,許多先前厘不清楚的疑惑漸漸地在心底分明了起來。

    侍者離開後,她鼓起勇氣詢問:「你說你祖母逼婚的事,是騙我的嗎?」

    「我怎會騙你?」田歆澄澈的眼眸流露出再真摯不過的坦率,「我只是利用這件事,讓自己有藉口接近你。佳音,我曉得要你現在就接受我的感情是太快了,但我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追求你,讓我參與你未來的生活……」

    再頑強的芳心也禁不住他一再的熱烈表白吧?

    佳音垂下眼眸,典雅的臉龐不禁浮現出溫柔中帶點嬌媚的神情,這男人難道不知道……她早已被他打動了嗎?

    「佳音……」久久沒等到她的回答,田歆焦慮了起來。

    「我說過……」她揚起睫毛,雙眼亮晶晶地望著他輕輕道,「我很開心……你為了我而買下Bandari的專輯……」

    「佳音……」難以言喻的狂喜漲潮似地淹沒向他,田歆伸手向她。

    這次那只柔軟無骨的小手連躲都沒躲,任他掌握在手心裏,無名指上的鑽戒冰涼地緊貼著他灼熱的掌心。

    所有的答案都不言可喻了,田歆注視著她粉嫣動人的臉容,還有那雙即使不笑也迷人的晶瑩美眸,何況此刻正盈滿嬌羞的笑意,閃爍著他此生見過最美麗的光采;那是一名純情少女將她最寶貝無瑕的芳心許給意中人懷有的期待,只願所有的情意都能得到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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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3-29 11:59:45


    「在想什麼?」

    溫暖、有力的胳臂自身後攬了上來,伴隨著微嗄的醇厚嗓音,佳音不必回頭去看,便知道是誰。

    「沒什麼。」

    她放鬆地靠進總是能讓人感到心安的男人懷抱裏,任傍晚的一陣涼風徐徐吹來,視線漫無目地遊移在前方層層疊疊的綠意,耳邊是如一組頑皮的音符此起彼落的蟲鳴鳥啼,不由覺得時光是可以如此悠閒的。

    但時光悠閒,她的思緒卻一點都不悠閒,迂回繚繞在寧旎旎身上。

    一頓午飯讓原本不熟稔的人變得可以話家常,也將旎旎之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轉變成隨和,大方地接受者孝為自己的魯莽問題提出的歉意。

    「原諒我的口直心快,但我實在看不慣像你這麼美的人,因憂傷而憔悴,一身的光華都黯淡了。」

    「我也有不對。」旎旎不好意思的說,輕啜著香氣襲人的花草茶,眼睫垂落的陰影處依然有著淡淡的惆悵。

    「適時地把心事說出來,或許你就不會那麼難受了。」佳音看著她,溫柔地建議。

    有短暫的片刻,旎旎只是瞪著她,但就在佳音覺得自己太過莽撞了,她卻忽然抖落一朵淒然的笑花,語音輕輕道:「我喜歡的人,喜歡的是別人。」

    「啊?你喜歡的該不是阿歆吧?」佳音著急了起來,很不願意自己是害旎旎傷心的原因。

    旎旎噗哧一笑,藍眸頓時晴朗,者孝等人更是笑得前仰後俯,田歆則是好笑又好氣。

    在佳音被笑得莫名奇妙,臉上湧現尷尬的紅暈時,旎旎搖頭道:「咍,佳音,我今天才頭一次見到田大哥,就算你再喜歡他,也不要認為每個女孩子看到他都會一見鍾情,愛到不行,好嗎?」

    「我只是想不到像她這樣的天之驕女也會失戀,她又不時看著我,才會誤會嘛。」佳音喃喃道,為自己的出糗辯白,「又在想寧旎旎了?」田歆聽到她的嘟嚷,將她在懷裏轉了半圈,低下頭以額抵著她的,看進那雙盈盈眨動的美眸。

    「我可警告你,」他的語氣非但一點警告意味都沒有,還柔的像是在愛撫,「跟我在一起時,你這顆小腦袋只能想我,不能想其他男人,甚至女人也不行。」

    「霸道!」所以佳音也不怕,還好笑地搖著頭。「你就在我身邊有什麼好想的,還不準我想別人!」

    「當然不可以!如果連我在你身邊,你都會想到別的事,那我不在你身邊時,你豈不是更把我丟到山之涯、海之角去!」

    「有道理喔。」佳音不怕死地點頭附和。

    「好呀,原來你平常真的不把我放在心上呀!」說著,他俯下唇,準備懲罰她。

    「沒有啦……」佳音嬌笑地躲著他的攻擊,「有……人家有想你……唔……不要……」

    但支吾的抗議最後還是全被他需索的唇給吞沒。

    開玩笑,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礙眼的人全回房間午憩,就只佳音一人站在二樓的露臺看風景,他當然要把握機會調戲……不,是補償自己一整日來的相思之苦,好好抱抱佳音。

    嗯……她的唇是那麼美好,甜美的滋味比任何酒還要醉人,讓他覺得啜飲再多都嫌不夠。還有她服貼著自己的嬌軀,每一寸的觸感都令人銷魂,不管是緊實的臀部、纖細的柳腰,還是堅挺的胸脯,都散發出一種誘人的體熱影響著他,毫不費力便燃起他體內的激情火焰。

    他想要……好渴望……

    「歆……」趁著他把嘴巴移開,舔吻向她耳垂,佳音氣喘噓噓地開口,身體軟弱無力地癱在他懷裏。

    「等一下……再一會兒就好……」田歆比佳音更清楚此時此地不適合更進一步的親密,他只是太渴望她了,才一時禁制不住,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再抱一會兒就好。

    「你會害死我……」他顫抖地放開她,看進她激情未褪的眸子裏。

    但這次,他沒有再屈服於情欲誘引,因為他知道,繼續下去的話,可能會不顧一切的把自己的渴望全傾注向她,到時候可不是幾個吻可以安撫得了。

    「我沒有……」她驚慌地睜圓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傻瓜。」田歆親昵的撫著她的唇,眼神依然火熱,「我指的是……你太令我渴望了,如果你不快點嫁給我,我會欲火焚身的。」

    這次她聽出了他話裏的含意,羞得滿臉通紅。

    午餐時,田歆的祖母曾埋怨兩人的訂婚太過草率,提議要為兩人正正式式地辦一場訂婚宴,要不直接結婚也行。但佳音以尚在求學為由婉拒了,當時田歆的眉都皺了起來,就像現在一樣。

    「生氣嗎?」她擔心地問。

    田歆輕歎一聲,搖頭。

    「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只是……我渴望擁有你。那種心情你是不瞭解的。」

    她不瞭解嗎?

    佳音臉紅紅的低下頭,每次他看她、吻她時,他的生理火焰同時也燒向她。現在資訊發達,她多多少少也知曉一些性知識,哪里會不明白他因她而起的生理衝動,因為……她也被他挑起了……

    「我不是不懂,只是我們才交往不久……」她結結巴巴地說了起來,「感情的事,就好比釀酒一樣,需要適當的發酵時間,才能釀出好酒來。我不希望將來後悔,所以寧願等待,這種心情你又明白了嗎?」

    她溫柔地看著他,誠摯的眼神比任何長篇道理更具說服力,田歆輕歎一聲,擁住她,將下巴靠在她頭頂。

    「我明白。我會等待你認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成熟了。」

    「不用說得那麼沮喪……」佳音安慰他。「等待有等待的甜美。尤其這段時間,我們可以發掘出兩人之間的相同和不同。可以在相愛的基礎上,學會包容和欣賞。媽媽常跟我說,相愛容易相處難。即使是再相愛的人,如果沒有包容對方的心情,很容易被生活裏的挫折和磨難給摧毀掉當初真誠相愛的心情,最後甚至反目相向。我不要我們成為那樣,即使最後你認為自己不愛我了……」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他激動地反駁。

    「先聽我說完嘛。」她按住他的唇,臉上的柔情光輝安撫了田歆心頭的焦躁。「我當然願意相信我們會長長久久的走下去,可如果真有那樣的一天,我仍會希望彼此都盡力挽回過了,以最平和的心情分開……」

    「我不……」

    「好好好,你不會。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哪有人在熱戀中,談這種煞風景的事!田歆儘管感到不滿,卻不由深思了起來。

    什麼原因驅使佳音這年紀的女孩,把戀愛的事想到這麼複雜?

    「說得好象你經歷過什麼慘痛經驗似的。」他玩味地道。

    佳音不欲多談,連忙避開他探究的眼神,信口道:「旎旎和蜜蓮姐各具特色,又都出自跟你相近背景的家庭。如果她們是你相親的物件,你會不會動心?」

    「不會。」田歆不假思索地回答,神情嚴肅地看著她,「我知道你是故意轉移話題,並不是真的這麼想,但我仍要告訴你。奶奶雖是病急亂投醫,可她前陣子安排的相親物件,即使及不上寧旎旎或蜜蓮,也不至於差到哪里去。只是我心裏已有你,才會對她們不感興趣。」

    佳音芳心一震,方寸間充滿難以言喻的甜蜜。田歆對她的癡迷,經過這些日子的交往早就一點一滴地融入她心田。

    他從不吝惜告訴她,他是如何地戀上她,為她癡狂的。反觀自己,總是有所保留,她不由感到羞愧。

    「歆……」

    「噓……什麼都不用說。我瞭解。」他蜻蜓點水似地吻著那柔嫩的臉頰,吻著她顫動的眼睫,也吻上她香豔芳鬱的唇,傳遞著他脈脈不息的情意。「我愛你,佳音。不管多久,我都願意等待,等你認為我們一起釀的愛情酒可以喝了,到時候……」他的氣息灼熱而不穩,眼神幽黯而強烈,語氣更充滿曖昧和蠱惑,「就是開瓶的時候了……」

    「啊?」敢情他真的把她當成酒了?佳音又羞又氣地嬌喊:「你你……唔……」

    抗議的唇再度被堵住,這次纏綿得更久,過了好幾分鐘,佳音從喘息中恢復過來,激烈的心跳撞擊出一個個愉悅、甜蜜的音符。

    她傾聽著田歆的心跳聲,那裏有著與她相同的旋律,滿足地笑了起來。

    「希望旎旎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怎麼又提到寧旎旎了?

    田歆再遲鈍,也覺得有蹊蹺。「你為什麼對她特別感興趣?」

    「有嗎?」佳音低下眼睫,支支吾吾地解釋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她是位出色鋼琴演奏家……那麼年輕又有才華……還有很好的……老師……我一向都很羨慕她……才會……總之,旎旎人很好,讓我忍不住關心她。」

    「這樣嗎?」

    「本來就是!」她斬釘截鐵,倏的擡起的眼眸浮著一抹挑釁。「不然你認為是什麼原因?」

    「我不知道。」他想不出來,並決定原因不重要。

    只是佳音迷蒙的眼眸,不知為何竟撕扯著他的心,並在接下來的半個月,微妙地困擾著他。

    ***

    「你說的是樂賓老師的鋼琴演奏會!」佳音激動地叫了起來,睜圓的眼眸充滿無法置信的狂喜。

    「寧旎旎托蜜蓮交給我。」從來沒見過她情緒如此高昂,田歆不禁納悶佳音是對所有的音樂會都這麼熱衷,還是只有這個叫樂賓的。「她說上次見面時,你在言談間好象對她的老師十分推崇仰慕。這次樂老師應邀回來表演,她把手上剩下的四張貴賓券送給我們。」

    「她真的……」熱氣在眼眶打轉,佳音的語音有些哽咽。「你沒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田歆啞然失笑,掏出兩張入場券交到她顫動不止的小手上。「相信了吧?」

    「真的是……」佳音把長方條的入場券壓在心口處,令田歆醋意陡生。

    「你好象很看重這場演奏會?」他刺探地問。

    「當然嘍。」佳音的情緒依然亢奮。「樂老師是馳名國際的鋼琴演奏大師。他有十幾年沒回臺灣了,這次他回來,可說是音樂界的盛事。這陣子忙著期終考、工讀,等我知道他回台開演奏會的消息時,預售票全都賣光了,我還打算當天請假去現場排隊,看看可不可以買到票呢,沒想到旎旎會幫我這樣的大忙。」

    「你似乎對他很挺瞭解……」還知道樂賓有十幾年沒回臺灣。

    「可不是嘛!我五歲時,媽媽就帶我去聽他的演奏會了。之後還陸續去了兩次,可惜他後來就沒有再回來了……」眉飛神舞的神情說到後來轉為惆悵,佳音緊握著入場券,含淚的目光閃爍著渴慕。

    田歆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察覺到佳音與樂賓的關係不簡單。

    什麼樣的媽媽會帶五歲的女兒參加鋼琴演奏會?據佳音透露,她母親是位調酒師,可不是調音師,怎會對音樂如此熱衷?

    「奶奶和蜜蓮也會去嗎?」佳音悄悄眨去眼中的淚意,語音轉為活潑。

    「奶奶說她年紀大了,坐太久會腰酸背疼。蜜蓮對古典音樂的興趣跟奶奶差不多,她們要我把另外兩張票給者孝。她是音樂系的學生,應該能勝任這種活動。」田歆不帶任何評論意味地回答,心裏其實在想,祖母老埋怨他沒有音樂細胞,就沒想過他的缺乏音樂細胞是遺傳誰呀!

    「不曉得者孝會邀請誰去。」佳音好奇地問。

    「不用擔心她。者孝要是找不到伴,我們可以叫沐仁一塊去。」

    「說的是。白經理的音樂素養倒是不錯。」

    「我也不差呀!」田歆抗議道。

    佳音詫異地看向他,好象在說你不是「音癡」嗎?

    這令他氣惱了起來,「決定跟你交往後,我開始聽莫劄特的鋼琴曲了。」

    「喔。」儘管對他的努力很是感動,她仍忍不住道:「可是樂老師這次演奏的是巴哈和貝多芬的曲子,沒有莫劄特。」

    「那有什麼不同!」他翻瞪著眼,「我又不會聽了一半跑出去,或是打酣!」

    「那就好。」她掩住臉不讓他發現她在偷笑,免得他惱羞成怒。

    但他還是瞧見了,眼中的氣惱迅速轉為熾熱的火焰,在佳音的叫聲笑聲中,攫住她香軟的嬌軀,展開毫不留情的懲罰,結結實實的吻住她香軟甜鬱的芳唇。

    ***

    佳音沒說錯,樂賓的鋼琴演奏會的確是樂壇的盛事,音樂廳裏擠滿愛樂者,花籃快排列到入口,佳音一進來,瞪著那些花籃半晌,「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我忘了買花……」

    「我已經送來兩籃花,不用再買花束吧?」田歆回答。

    今晚佳音穿了一套削肩的米白色緹花及膝洋裝,唇上還點了淡淡的蜜彩,平常跟他約會,都不見她這麼盛妝打扮,令他不禁吃味了起來。

    「這樣呀……」她咬了咬唇。

    「我們先入座吧。」

    「不用等者孝嗎?」

    「她不是說要自己來嗎?還說已經找到伴,不需要沐仁充當護花使者。我倒是好奇,者孝會帶什麼人來。」

    倒不是田歆低估表妹的魅力,而是從未聽過她跟誰認真了,就連她最好的朋友佳音都不確定者孝會帶男伴前來,女的則比較有可能。

    但就在兩人準備入座,佳音眼尖地發現好友的身影。

    「者孝到了。」

    「咦?」者孝今晚難得地打扮得非常淑女,荷花邊背心搭配紫藍色的雪紡蛋糕裙,但最令田歆訝異的是她身邊的男伴。

    他眨了好幾下眼,仍是那張臉沒錯,在合身的手工訂做西裝襯托下,一米八的身材更加的英挺,還有那頭挑染了幾撮咖啡金的時髦短髮,增添了那人瀟灑不羈的魅力。

    「衍風?什麼時候成了古典音樂愛好者了?」他忍不住調侃好友,後者向來比防彈玻璃還要厚的俊臉忽的一紅。

    「你這個音癡都能來了,我這個起碼偶爾會聽愛樂廣播電臺的人,當然也可以來。」他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

    「呵呵……我是為了佳音,你又是為了誰?」田歆的眼光曖昧地來回打量唐衍風和者孝。

    「我們心知肚明……」唐衍風欣賞的眼光溜向好友身邊的嬌小美女,但很快轉向者孝。

    後者見他眼光飄來,臉頰倏的翻紅,故意大聲地對著佳音抱怨:「明明就是草包,還威脅我帶他來!」

    「威脅?」佳音大驚失色,不安地偷窺好友身邊高大英挺的男伴,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呀。她悄悄地詢問:「者孝,你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嗎?」

    既然是把柄,哪能張揚的!

    者孝咳了咳,道:「快開始了,我們最好進去。」

    「對對……」在佳音的連聲附和下,田歆和唐衍風護著女伴尋到座位,臺上的演奏會也在不久後準時展開。

    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的樂賓不僅外表給人溫文儒雅的感覺,連指下彈奏的巴哈樂章,也充份反映出這樣的性格。從容不迫的琴音令人在微醺的狀態中放鬆心神,體驗著他藉由手指傳達出來的情感。

    佳音聽得如癡如醉,眼中閃動著渴慕,專注地凝視樂賓。她的每一絲情緒都看在田歆眼底,令他備感挫折。

    他必須承認,對古典音樂他是大外行,雖然找了名家的樂評來惡補,但除了知道這首「郭德堡變奏曲」是巴哈寫來治療失眠症的外,沒什麼其他感受,倒是為他聽得昏昏欲睡找到最佳的藉口,這本來就是一首哄人入睡的安眠曲呀。

    是以,佳音為什麼聽得這樣癡迷,他窮盡腦力也想不出所以然。目光瞄向佳音身邊的者孝,發現連她都打呵欠時,心情好過了些。

    除了獨奏曲外,主辦單位還安排了國內知名的小提琴家、大提琴家,與樂賓合奏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並在最後由寧旎旎上臺與老師來段四手聯彈。節目的安排稱得上活潑用心,也博得台下的聽眾熱情的鼓掌,與大喊安可!

    但是再華麗的盛宴,終有曲終人散的一刻。當人潮紛紛朝出口而去,佳音仍捏著手上節目表,目光戀戀不捨地望向空無一人的舞臺。

    「佳音,該走了。」者孝提醒她,佳音卻咬唇不語。

    「怎麼了?」田歆輕聲問。

    「我……」她吸了吸鼻子,眼神黯淡而悽楚,「想……」

    「你想怎樣?」者孝好奇地問。

    「我……可不可能要到樂老師的簽名?」她眼中充滿渴望。

    「啊?」就這麼點小事,也讓她猶豫了半天,者孝真是服了她。「我們去後臺找旎旎!她是樂老師的愛徒,一定幫得上忙。」

    音樂廳的後臺對兩人可說是熟門熟路,之前有好幾位師長在這裏開過演奏會,她們曾跟隨學長們來幫忙。

    不一會兒功夫,四人就來到後臺入口的走廊,看見寧旎旎正與人說著話,者孝朝她打招呼。

    「旎旎!」

    「失陪一下。」她向同伴告了聲罪,迎了過來。「者孝,佳音,田大哥。」

    由於沒見過唐衍風,旎旎只胡亂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我還擔心你們先走了,偏偏我這邊走不開,沒法子過去打招呼。」

    「我們不是自己來了嗎?」者孝笑嘻嘻道,「佳音是樂老師的樂迷,想跟樂老師要簽名,可以嗎?」

    「我有帶樂老師灌錄的CD,我……」佳音的聲音因太過渴望而微微顫抖。

    「沒問題。」旎旎毫不推辭,不顧田歆灼灼逼人的不悅眼神,藕臂親昵地搭在佳音肩上,俯視向她的藍眸熠熠閃亮著某種期待的光芒。「我帶你去見老師。」

    一行人走進後臺的休息室,佳音氤氳著薄霧的視線捕捉到被好幾個人圍著說話的樂賓,心跳和呼吸不自主地急促了起來。

    旎旎放開她,朝樂賓走去,嘴巴迅速張合,不知道說了什麼,樂賓的神情微微怔了怔,緩緩地轉向他們。

    彷佛像電影的慢動作,時間被一格一格地放出來,當四道相似的眼神相遇,空氣中激蕩出某種無形的電流。佳音呼吸一窒,灼熱的液體化成一顆晶瑩無法控制地滾出眼眶。

    「你……」樂賓在錯愕中,大步走近,看見她眼角的淚,心裏跟著發酸,某種動人魂魄的灼烈情緒在方寸間翻騰。

    「老師,這位是我的朋友包佳音小姐。她想請您簽名……」

    包佳音!

    這三個字像枚鑰匙,開啟了藏在遙遠記憶裏的情感,大大地撼動了他。

    「將來生女兒,我要取名包佳音,就是報佳音的意思!」銀鈴般的笑聲彷佛仍在耳邊迴響。

    「就算要叫佳音,也應該叫樂佳音,怎麼可以叫包佳音!」

    「可是包佳音比較好聽。」那聲音撒嬌地說,「好啦,女兒姓包,兒子再跟你姓嘛。」

    「你喔……」

    然而,等不及有兒子或女兒出世,他們就分開了;若不是今天遇到這個叫「包佳音」的女孩,沈封的往事很難再開啟。

    巧合嗎?

    還是……

    他忍不住端詳起眼前的女孩,這張盈滿孺慕之情的粉柔臉蛋似曾相識,他見過她,在一個遙遠的夢境裏見過吧?

    那個他瘋狂愛過,卻也是他今生辜負最深的女子。

    當兩張容顏在腦中重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且不確定地響起:「包秀昔是你什麼人?」

    佳音愕然抽泣出聲,掩住嘴,不敢置信地瞪視著樂賓,視線茫然中,臉上濕熱了一片。

    「我們需要談一談。」

    ***

    這裏是樂賓下榻的飯店套房,除了佳音外,其他人都被寧旎旎請到相鄰的房間等待。

    無數的疑問懸宕在他們心中,然而,樂賓心裏的疑惑又豈比他們少呢!

    他定定地注視著面前一語不發的女孩,忍不住開口詢問:「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曉得說什麼,還是不知從何說起?」

    她訝異地擡起眼,濕潤的眼眸閃爍出某種動人的情緒,緋櫻般的紅唇苦澀地彎起,「都有吧。」

    「你認識包秀昔吧?」他心一緊。

    「嗯。」她輕輕點個頭,先前洶湧的情緒逐漸平復,「她是我母親。」

    「所以……」樂賓激動了起來,「你知道我是……」

    「媽媽跟我提過您的事。」她提起勇氣看進他眼裏,「五歲時,媽媽還帶我去你的演奏會……」

    「我不知道!當時她為何不……」

    「媽媽說您很有才華,而她是您成為一名成功的鋼琴演奏家的絆腳石。她不願意阻礙您,所以沒去找您。」

    「她真的這麼說?」樂賓這才發覺自己傷害秀昔有多深,她竟對當年的氣話耿耿於心,「所以她不肯告訴我你的事,她恨我……」

    「不是這樣的。」佳音猛力地搖頭,「媽媽沒有恨您。她是在您們離婚後,才發現有我。當時您已經跟祖父母移民到美國,她連絡不上您。後來您回來開演奏會,身邊已經有了未婚妻,媽媽才決定不打擾您。」

    「是我負了她。」樂賓悔恨不已,「不該把生活上的不順遂全都責怪她,才會導致……離婚。天呀,如果我早知道……」

    「媽媽說您們都太年輕了,如果要說有錯,兩個都有錯,怪不得誰。」

    「她總是這麼善良。」樂賓喃喃道,「就算我負了她,還是不忍心怪我……可是我不能不怪自己呀。如果不是我太自私,秀昔和你……我無法想像你們這些年來過的是什麼日子……」

    他以為她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佳音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道:「我們過得很好。媽媽一直很堅強,生下我後,她在朋友的幫助下,學得了一技之長,在南部的飯店PUB裏當調酒師。後來,她認識繼父……」

    「她……再婚了?」樂賓顯得錯愕。

    「嗯。」佳音點頭回應,「我八歲時,她嫁給了繼父。」

    「她……他們……」他感到喉頭乾澀了起來,連忙拿起咖啡桌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口。「過得好嗎?」

    「很好。繼父很尊重媽媽,也很疼我。去年媽媽乳癌開刀……」

    「乳癌?」他聽得膽戰心驚。

    「您放心。」她甜甜一笑,「幸好發現得早,已經沒事了。總之,在媽媽發病後,繼父便辭去了飯店的主廚工作,後來帶著媽媽到台東開了家香草園,有民宿和餐廳。經過一年的休養,媽媽的氣色好多了。」

    「這樣呀……」聽起來是個很好的男人,樂賓知道他應該為秀昔能找到這麼好的歸宿高興,也為佳音能有個疼惜她的繼父慶倖。然而,相對於自己婚姻路上的屢屢觸礁,心情不由感到苦澀。

    「您過得應該很好吧?我不時從國外的樂壇雜誌看到您的報導,您的演奏事業越來越成功,還有您灌錄的唱片……我買了不少喔。這次承蒙旎旎致贈入場券……我本來是要買的,可是太熱門了,排不到票,幸好旎旎送我,才有機會來聆聽您的演出。我帶了CD來,想要您的簽名……」

    「你到後臺找我,就為了這個?」樂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不是為了認我?」

    佳音訝異地看進他眼裏,在那雙深邃的眼眸裏看見落寞,和一絲絲的氣憤,不禁有些心虛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是說,我們從來沒見過面。如果跑去跟您說我是您的女兒,您會不會以為我是瘋子……」

    「我幾乎在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他反駁道,「雖然我從來不知道我有個女兒,但我記得秀昔曾說過,生女兒要叫包佳音……」

    「對不起……」佳音頓時感到羞愧,樂賓對她母親的牽掛,顯然高出她們的想像。「者孝總是說,我想的太多了。但這種事……我不希望造成您的困擾,讓您的家人……」

    「我的家人……」這話聽起來竟是這樣的刺耳呀,樂賓忍住方寸間那股剜心的寂寞,淡淡地回答:「早就沒了。除了你,我的女兒外,我再沒有其他的家人了。」

    「啊?」佳音萬萬想不到情況會這樣,她和母親一直以為生身之父的家庭美滿,她在看音樂雜誌時,也從來沒看過他私人的消息。「我很遺憾……」

    「那是我自找的……」他淒然地一笑,望著獨生女兒,紛亂的心緒奇異地平靜了下來。「現在我有家人了,或許還該感謝老天爺。」

    「呃……」佳音睜大眼眸,不知該怎麼回答,她並沒有仔細想過要去認這個父親,及認了後怎麼樣之類的呀。

    樂賓也不逼她,以閒聊的語氣說:「陪著你的三位朋友中,有兩個男的,其中一個是你男朋友嗎?」

    佳音登時羞紅臉,怯怯地點頭道:「嗯。田歆他……嗯,我們在交往……」

    「我看他的眼神可不僅如此。如果不是你另兩位朋友拉住他,他是絕計不肯讓我們獨處的。」他猜疑道。

    「他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佳音為田歆辯護。

    「嗯。」樂賓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向佳音秀氣的手,一道閃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令他眉頭一皺。「那枚戒指……」

    「喔……」佳音本能地藏起手,在父親執著的眼光下,只好回答:「他送我的。」

    樂賓的眉頭皺得更緊,這表示兩人的關係不僅交往而已。但他沒繼續問下去,瞅著愛女臊紅的臉蛋許久後,他再度開口:「我想去探望你母親。」

    佳音一怔,隨即點頭,「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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