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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0:58


第二天, 辦好相關手續, 程季安也就出了院。

老周拎著行李箱已經快步往停車場走去, 其餘一行人跟在後面卻是心情各異。

已是六月, 陽光大好,程季安穿著長裙,披著絲巾, 戴著帽子,卻是遮掩的嚴嚴實實。她有些無奈, 可是紀崇均堅持,便只好作罷——臨走時紀崇均怕她吹了風,硬是又將她重整了一番。

她的心裡卻也有些陰霾, 剛才父親說表姐也在, 她不自禁的就有些退卻。雖然那天她將事情說開表姐也向她道歉, 可總有些梗不是那麼容易徹底化解的。

紀崇均倒還是白色襯衫,黑色長褲,整個人挺直精神, 宛若一棵白楊。此時走在程季安身側,牽著她的手往前走著,目視前方,時不時卻又側頭看一眼身邊的人, 目光沈靜又溫柔。

程季安見著,便只能報以微笑,努力將那些過往壓下。

程父和程母走在旁邊,落後了半步。

程母看著他們手牽著手的樣子心情有些複雜, 昨天晚上老伴跟她說了一些,她不知該悲該喜,便只能保持沈默;程父則是又有些猶豫,他剛才聽說沒事了可以出院了一高興,就說姑媽他們也在正好可以一起吃個飯,卻忘了紀崇均也在。

他不知道紀崇均是否會願意參加這樣的家庭聚會,也不知道他是否有空閑上他家吃頓飯,他身份特殊,未必有空閑打這些交道。他剛才沒拒絕,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拒絕。他爲自己的魯莽感到懊悔,想要補救,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事實上,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女都還不知道紀崇均也在,他沒告訴他們,是不確定紀崇均會送他們回去,他覺得說不準等安安出院了他就走了,畢竟他那麼忙。結果剛才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呢,那位周師傅就直接接過了安安的行李箱,就像是早已準備好一樣……

可是不管怎麼樣,他都應該鄭重邀請他留下來吃一頓飯,而不是就這樣擅自做主般的隨便提一句,畢竟他大老遠趕來,又照顧了自己的女兒一天。

停車場很快就到,老周已經放好行李開了門。

“叔叔阿姨,你們和安安一起坐後面吧。”紀崇均走過去又提議道。他倒是想讓她一個人坐前面,可是他怕他們尷尬,也怕她沒人照顧。

“哎,好。”程父忙應了聲,又拉著程母一起坐了進去。

“你坐著,有什麼不舒服告訴我。”等他們坐好,紀崇均又轉身看向程季安。

程季安點點頭,“好。”

紀崇均攙著她坐進去,替她繫好了安全帶,又確認他們都坐舒服了,這才關上門坐上了副駕駛。

等他們都坐好了,老周才啓動了車輛,卻是一貫的平穩安靜。

程母一直注意著紀崇均對程季安的照顧,一些不安漸漸放了下來,細節之處見感情,她看得出紀崇均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女兒的,那麼她也就不用再擔心什麼了。

程父卻有些拘謹,雖然這個車已經坐過兩回,可是現在畢竟多了一個紀崇均。只是過了一會,心中卻又發出一絲喟歎,現在四個人都在,倒真像是一家人齊了。

都說他老程命好,找了個好女婿,每月派人送錢又送禮,可是他卻總有些酸楚,因爲他這個女婿是見不到人的,不但是女婿,就是女兒嫁過去後都已經不常回來。

哪像現在,一家人坐著,哪怕不說話,都讓人感覺到一個團聚。

他想著,心裡冒出了一絲暖意,嘴角也不自覺的泛出了一絲淡笑。

一路只是偶爾的簡短交流,等來到程家,已是三十分鍾後。

程家原來住在城北老區,後來紀家給他們在城東新區買了棟房子,他們也就搬了過來。是個不大不小的別墅,雅緻,清靜,卻又不冷清。隔了兩條街就是商業區,附近也有不少休閑活動的場所,就是小區裡也有不少的娛樂設施。

原本紀崇均是想著將他們安置在華都的,後來他們不願意也就只好作罷。

進了別墅區的大門,一路往裡到最西側,便是他們住的地方。四周栽著花草,開得正好,一看就是悉心照料過的。

老周將車停在邊上,又給程父開了門,紀崇均也已經下來給程季安開了門。

程父一下車,便就對著紀崇均說道:“崇均,留下來吃個便飯吧。”卻是終於開了口作出了邀請。

“好。”紀崇均將程季安扶下又笑著應了一聲。

“周師傅也一起。”程父聽到他答應下來,心裡高興,又對著老周說道。

“好。”老周自然也不推辭,說著,卻又走到後備箱處準備去拿東西。程父見著忙也跟上。

紀崇均的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看了下來電的名字,便又對著程季安和程母說道:“你們先進去,我先接個電話。”卻是公司打來了電話。

“好。”程季安知道他應該有要事,便也只是笑著點頭。

紀崇均握了一下她的手,這才走到了邊上接起了電話。

跟著母親走進別墅,一進門,程季安就看到表姐普文欣站在櫃子前收拾著什麼,姑媽程家燕正彎著身站在客廳中心,和一個五六歲的混血小男孩玩著遙控小汽車。

早已知道她們在,程季安也不意外。

“呀,安安回來啦!”程家燕一擡頭看到她們,卻是有些欣喜。

“姑媽。”程季安走過去喊了一聲,倒有些生疏。她有一段時間沒見著她了,昨天她來看望她時她也睡著了。

“好久不見,安安瘦了啊。”程家燕拉著她的手說道,又招來自己的外孫,“Alan,過來叫小姨。”

“小姨。”Alan並不怕生,反而叫得乾乾脆脆,只是普通話卻不是太標準。

“嗯,你好。”程季安笑著回道。

“好看吧,我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孩,混血的孩子到底漂亮。”程家燕撫著外孫的頭,又不住的誇贊道。

“……嗯,好看。”程季安有些無言。小Alan確實很好看,金黃的短卷發,白皮膚,藍眼睛,就像個天使一樣,只是姑媽的說法方式還是讓人有點難以招架。

看向程母,她已轉過頭,眼中的不耐清晰可見。

對於這位大姑子總是明裡暗裡的炫耀和打壓,她已習以爲常,原先還會動氣,現在卻已選擇無視。

程家燕欣賞完了自己的外孫,想到自己的侄女還站著,忙又拉過她的手道:“來安安,快到沙發上坐著,別累著了,你才剛從醫院回來呢。”

“安安,要不要先去房間裡躺會兒?”程母卻也跟著問道。

程季安已經被拉著坐下,便只好擡頭道:“我先坐會兒吧。”一回來就躺床上,也難免悶得慌。

程母聽著,便只能作罷。

這時,程父和老周從門內走了進來,兩個人的手上卻都拎滿了東西。只是顯然還沒拿完,老周將東西放在茶幾上後,就又轉身走了出去。程父也跟上。

“哎呀,安安你回來就回來了,怎麼還買那麼多東西啊!”程家燕掃了一圈桌上的大堆名貴禮盒,萬分驚訝,隨即又埋怨道,“現在又不比原來了,都是一家人,不講這些排場了!美雲,你說是不是啊?”說完,看向一旁的程母。

言外之意,安安離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用再做這些面上功夫了。

“是的呢!”程母忍了又忍,還是丟了一句,說完卻是直接轉身,“我先去準備午飯。”

她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這些東西應該是紀崇均買的。

“安安,你也真是的,浪費這個錢幹嘛,我跟你說,這些東西中看不中用……”程家燕見她走了,又轉過對象向程季安說道。

程季安知道她誤會了,卻也不知該怎麼解釋,於是就只能由她說著。她的心中也有些訝異,不知紀崇均什麼時候安排的這一切。

“媽,你去看著Alan吧。”邊上,普文欣卻開口打斷了程家燕。

程家燕一看,果然,Alan一個不注意竟然已經追著遙控小汽車跑到廚房裡去了,便忙又追了過去。

程季安看著她離開,整個人輕鬆下來,姑媽對她不算壞,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你別聽我媽的,她就是見不得人好。”邊上,普文欣又開了口。

程季安有些意外,轉過頭看了她一會,才應了一聲,“嗯。”聲音有些沈悶,目光也有些閃爍。

她知道表姐在給她解圍,可是總覺得有些尷尬。

普文欣也覺察到了,臉色也有些不大自然。像是尋找著話題,隔了半晌後才又說道:“昨天這兒來了一些親戚,弄得有些亂,舅舅舅媽沒來得及整理,我空著就先收拾一下。”說著又將一個擺件放在了架子上。

昨天來了幾個孩子,差點翻了天。

“嗯。”程季安點點頭,卻也沒再說話。昨天爺爺周年祭,一些親戚順道過來看看也正常。

程父和老周又走了回來,這回又是拿著更多的東西。程父一臉無奈,是沒想著紀崇均買了這麼多東西。雖然之前逢年過節也會讓人送一些東西過來,可是總歸有些不一樣。

沒法推辭,只好一樣樣的先收起來。

普文欣將所有打亂的東西各就各位,又將所有的雜物收攏好,原先她不太愛做家務,現在卻有些閑不住。只是當打開抽屜想將遙控器收好時,看到裡面的某樣東西時卻又愣住了。

抽屜裡散落著一堆報紙雜志的剪報,以及幾張照片。

拿起一看,眉頭皺起,照片是一個男人的,眉目俊朗,穿著西裝,似乎在一個酒店裡。

只是這個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普文欣尋思著,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這時,程父又走了過來拿東西。普文欣見著,便問道:“舅舅,這照片上的是誰?”

“什麼照片?”程父剛擡起頭,一旁已經有人湊上,搶著答道,“哦,這就是那個紀崇均,安安的前夫嘛。”卻是程家燕帶著孩子回來了。

程季安有些意外,站起便接過她手中的照片看了起來,果然,上面都是紀崇均。她看向自己的父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程父低下頭,有些難爲情,卻只是接過照片含糊說道:“他們結婚時候你舅媽拍了幾張,我就讓人洗了出來。”說著又走過去將照片和抽屜裡的那些剪報統統收了起來。

他有個讓人羨慕的女婿,可是他卻對他知之甚少,就是模樣都是難得一見。後來見著自己老伴手機上留有他的照片,便專門找人打印了出來。至於那些剪報,也都是關於紀氏的新聞。

接觸不上,多了解一些也好,更何況,說不準哪一天就看到他們的消息了呢。

原本他一直放得挺好的,誰知道昨天被幾個孩子翻了出來,當時他正忙著招待顧不上,就只籠統得收著放進了抽屜裡,後來事情一多也就忘了,沒想到現在又被翻出來了。

程父不善言辭,也不多作解釋,拿著東西就又離開了。程季安看著他的背影,卻多少猜出了他的心思,不免又有些感覺。

Alan鬧騰,程家燕又帶著他離開了。程季安見這裡也沒事,便想著去廚房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只是一轉身,卻看到普文欣站在那,一動不動,只目光複雜的看著她。

“表姐?”程季安頓住,有些疑惑。

普文欣目光一動,神情竟有些倉皇。

“怎麼了?”程季安不由又問道。

普文欣翕動了下唇,終於開了口,“安安,如果我沒記錯,八年前那個晚上送你回酒店的人,就是紀崇均……”聲音卻無比艱難。

“……”程季安聽著,心一下跳停了。

普文欣的眼神卻只是肯定。

昨天早晨程季安跟她說了之後,她就一直在回憶著那天的事,她試圖回憶起那天到底是誰送她回去的,可是記憶裡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而在剛才,當她認清照片上的人時,那些記憶卻一下清晰起來。

那一天,他們喝著酒,她已經醉了,就躺在那。然後又來了幾個人,她不認識,是朋友的朋友,可是她卻對一個人印象深刻。那人穿著白襯衫,特別的帥,就是不太會玩,也不太搭理人,只是一個人坐在那,靜靜的喝酒。

後來他們喝夠了,就想換個地方玩兒,可是有人醉了,總得有人送他們先去找個地方住。她不放心妹妹,就想先陪她回去,結果身邊的人卻說:“你放心好了,我找個人送她去住酒店。”

當時這個帥哥對他們接下來的活動不敢興趣正要先回酒店,朋友知道後就麻煩他順道送一下。她記得他愣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最後她還看著他扶著她進了隔壁的酒店。她本是要跟上的,可是卻被朋友拉走了,而當時,她也有點喝多了……

“安安,我能確定,那個人就是他。”最後,普文欣又肯定的說道。

程季安聽著,一顆心徹底沈下來。

這時,門外有人走進,卻是紀崇均接完電話進來了。

正在門口跟著外孫玩耍的程家燕最先看到了他,卻是一臉驚詫。紀崇均頷首緻了下意,便又直接往沙發邊走去。

程季安站在那,他看到了。

只是走近一看,卻有些愣住。

程季安望著他,臉色有些難看。

“怎麼了?哪不舒服了?”他忙走過去攙住她又問道。

程季安搖了搖頭,身體卻幾欲發顫。

紀崇均眉頭一皺,感到了一絲異樣,回頭一看,卻只看到一個女人站在那,正一臉詫異的望著他。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覺得她的情況不妙,便忙又道:“我先扶你回房休息。”

程季安沒有拒絕,卻推開了他的手,只一個人往樓上走去,腳步有些踉蹌。紀崇均忙跟上,幾次想要攙扶,卻又被她打開。

她的房間在二樓東邊的位置,門沒鎖,打開就是,裡面也早已被程父程母打掃了幹淨。紀崇均跟著走進,心裡卻越來越不安。

程季安已經一個人走到床邊,卻只是背對著他站著,沒有坐下,也沒有回頭。

“安安?”紀崇均在門口停住,又忍不住喊道。

程季安的身體卻是顫抖起來,只是很快卻被克制住。她轉過身,手緊攥著,眼睛卻是紅了。

“安安?”紀崇均望著她,心止不住揪了起來。

程季安默了半晌,終於開了口。

“紀崇均,八年前那個晚上,是不是你?”她一字一頓,卻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紀崇均聽著,卻一下滯住了。

程季安看著他的樣子,眼中卻是難以置信,“所以你是知道的?”

紀崇均的目光晃動了下,最終卻沒有否認。

程季安見著,眼淚終於滾滾落下。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她說著,整個人幾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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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1:13


八年了, 她一直背負著這個心理壓力不得釋懷, 她厭惡著,憎恨著,雖然逼著自己一點點遺忘一點點堅強起來,可是那份陰影卻始終存在。不能提,亦不能碰。

她也一直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可是誰知道, 兩年了, 那個人一直在身邊, 並且, 一直記得她,一直記得當年發生的事!

程季安望著紀崇均,眼淚汩汩淌下, 她是如此絕望,好不容易愛上的人, 好不容易想著放下所有與他共度一生的人, 誰知道竟然就是讓她困守噩夢的人!

那兩年裡, 她如此無望的過著,一直緊張, 一直陰郁,爲的就是她的沒自信。而究其源頭, 也就是因爲當年發生的事!

可是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

程季安淚如雨下,多年的折磨被禁錮, 又在這一瞬間被打開,那種痛楚席卷全身,讓她痛不欲生,整個人戰栗不已。

紀崇均望著她,目露震驚,整顆心也是顫唞起來。她憤視著他,質問著他,讓他在短暫的失神之後恍然,一瞬間明白了很多的事。

新婚之夜,他進入她的身體,她閉著眼,緊攥著被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他瞬間僵硬,不知進退,以爲她想著別的人所以生出了排斥,可是現在,根本不是如此。

她的樣子,是在意著當年的事,那麼後來,她或許就從未再有過!

他爲什麼沒說呢?那是因爲他根本沒有想到。

他跟她闊別五六年再遇,期間她上了大學,有了新的環境,認識了新的人,或許也有了新的戀情。他從未在學校裡談過戀愛,可是也知道現在一切都很開放,情到濃時發生些什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當年在酒吧初見,在她的身邊,也都是一群縱情玩樂之人,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她跟他們是一類人。

而這些東西都是不曾在意的,於他來說,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一個人,與她是否有過幾段戀情是否有過其他毫無幹繫,他喜歡她,那就夠了。所以在這兩年,就算她沒認出他,他也從未想過再去提及。現在他們又在一起,他也只是想著竭盡所能的補償。

更何況,他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提。這件事對她來說只是一件過去的事,可是對他來說,卻是一件難以忘懷的甚至一度都有些難以啓齒的事。

他一直認爲自己是個冷靜克制的人,可是在那天晚上,所有的自制力全部消失……

“紀崇均,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程季安站在床邊,卻又哭著喊道。

“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想要再說卻是泣不成聲。

他怎麼可以在她不省人事的時候侵占了他!又怎麼可以在這兩年裡不聲不響當個沒事人一樣!

她的眼睛紅成一片,淚水早已模糊視線,整個人痛苦的也像是要蜷縮起來。

紀崇均手攥緊,心疼得無以加複,他想上去抱住她,可是她就像個刺蝟一樣,渾身披著刺,根本不容人靠近。

他想說些什麼,也是無能爲力。

他終於知道了她的所有症結所在,她一直一個人,在意著所有的事,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她只怕根本沒有記住。可是他該怎麼解釋,就算他們都喝了酒,就算一開始是她主動,可是也畢竟是他犯下的錯誤。

如果他當時能夠克制,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他有自己的道德準則,他終究做了不該做的事。

看著她憤怒又絕望的眼神,他的心中也湧出無盡的恐慌,他突然害怕他將徹底失去她……

“安安——”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紀崇均回頭,卻看見剛才站在沙發邊的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上來。程季安轉頭看向普文欣,一顆淚卻又滾落下來。

普文欣走進,步伐卻有些艱難。經過那段失敗的婚姻後她整個人已經改變,可是現在,卻尤爲的滄桑。

她的眼睛亦有些紅,而在短暫的停頓後,她又鼓足勇氣開口道:“安安,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程季安抽泣了一聲望著她,普文欣低下頭複又擡起,看向兩人,“那年,其實你們喝的酒中都被下了東西……”

程季安眼淚掉下,眼睛卻一瞬睜大。

紀崇均望著她,也是難以置信。

壓在心中多年的事情終於說開,普文欣鬆了一口氣,她抿了下唇,又側著頭望向窗口的方向繼續說道:“一開始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二天醒來時才知道的。那天中午醒來的時候,我的床上也有一個人……”

那是一段並不愉快的記憶。那個時候她二十來歲,愛玩,愛鬧,身邊有大大小小不同的圈子,她換過不少的男朋友,身邊也一直會有很多人追。那個人就是她的一個男性朋友,追了她很久,但她一直沒答應。所以當第二天醒來時發現他躺在自己身邊時,她整個人都懵了。

他告訴她說是他們都喝醉了,可是她根本不信。她確實是喝多了,可是不管喝再多,她也不會隨隨便便就跟人發生關係。她確實已經不是處女了,可是這並不代表她濫情。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她立即就起了疑心。那天晚上他們後來去跳舞了,跳著跳著她感到很難受,他就走了過來,然後不知怎麼的兩個人就黏在了一起,又一起開了房。她記得那時候她很熱,很躁動,可根本不是喝多的樣子。

所以她就質問他,是否在她喝得酒裡放了東西,那個時候,她已經從圈子裡聽說過這樣的事。一開始他不承認,說這根本是沒有的事。可是後來撕破臉了,他就說,是,是下藥了,可那不是我下的,也不單單是下給你的,在場的人只怕都喝下了那玩意兒。然後又說,出來玩嘛,助興嘛,計較什麼。

她聽著氣瘋了,撲上去就要打他,在撕扯中,他卻扇了她一耳光,又俾倪的說道:“普文欣,你裝什麼貞潔烈婦啊,你又不是沒跟人睡過。我也就是跟人打賭才追你,不然你以爲我願意花那麼多心思搭理你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誰,我鍾明想要女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一刻,她怔在當場,因爲她從未想過,在他們的眼中,她是這樣的人。

他們那個圈子,也確實是非富即貴。

那一刻,她的自尊被踩得粉碎,可是最終,她卻只是上去狠狠打了他一耳光,然後開門離去。

她也想過報警,可是該怎麼報呢,一起出來玩的,她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不是自願。

所以她只能忍下,只能當被狗咬了一口,只能維護著她可笑的臉面,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普文欣,一直被叫作“欣姐”,被人擁護著,被人恭維著,年少輕狂,橫行無忌。她不能讓他們看笑話,不能讓他們看到她被捉弄,被嘲笑,像個可憐蟲一樣。

那些年,她驕傲著,恣意著,以爲自己可以罩住一切,可是到最後,生活讓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發生了什麼是不是?”程季安聽著,卻是更爲絕望。

那年她怎麼找都找不到她,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站在馬路邊,她過來,知道她身上可能會發生什麼,卻還是當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還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不待在酒店裡跑出來幹什麼,還打我那麼多電話,怎麼,怕我一個人把你丟下嗎?你呀,真沒見過世面。

那個時候,她真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在醫院裡,在她跟她說起的時候,她也從未提及!

她是她的表姐,她一直信任著她,卻原來,她一直欺騙著她!

“對不起安安,”普文欣看著她,目光顫動,“真的對不起。我一直以爲自己是個特別厲害的人,可是那件事情發生後我才知道自己是那麼懦弱,那麼無能。我不敢面對那一切,也不敢面對你,我害怕,所以只能裝什麼都不知道。安安,是我對不起你。”她說著,向她深深的鞠了個躬,眼淚也掉落下來。

她懦弱無能,所以雖然裝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卻一直記在了心上,她恨透了他們,也恨透了自己,不願在留在這個城市供他們笑話,所以當她在一次聚會上受到一個美國人的表白時,她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然後再在最短的時間內跟他遠走他鄉。

那個時候,她看似風光,其實不過是選擇了一場逃亡。

而她自己逃開了,卻丟下了她一個人承受著這一切。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程季安聽著她的道歉,眼淚卻是不停滾落。

紀崇均望著普文欣,目光也是深邃而凝然。他已經認出了她到底是誰,也已經明白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

普文欣低著頭,沒有站起,只是將話繼續說了下去,“在美國的時候,我也已經聽說,當初那個給我們下藥的人後來因爲涉嫌迷奸也早已被抓起來判了刑。”

“我現在告訴你,也只是不想讓你有所誤解,因爲在這件事上,他也是其中的一個受害者。”

他是最後才到的,根本不知道那麼多事。

而她已經瞞了那麼多年了,不能再瞞下去了。她已經讓她過去的生活變得一團糟,不能讓她以後的日子繼續糟下去了。以前她不知道,現在再不能坐視不理。

程季安聽到這話,目光又怔怔的看向紀崇均。她的眼中含著淚,神容是愈發的痛苦。

她想起了一樁事,一樁都快要將她徹底擊垮的事。

如果當年他們都被下了藥,如果他也是受害者,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他一直是個克制的人,如果不克制,也不會在那兩年裡一直跟她保持著距離,而且他也不是個趁人之危的人,所以就算他也喝了杯下了藥的酒,也斷不至於就控制不住跟她發生了關係。更何況那個時候,他也沒喝醉!

而她呢,已經醉了,如果再被下了藥,她又會做什麼呢?

她努力的想要回想當時的事,可依然只是一片空白。

她看著紀崇均,尋求著答案,而紀崇均望著她,眼中卻只是沈默。

程季安的眼淚不停滾落,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出了所有答案,於是所有的信仰仿佛在頃刻間全部崩塌。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以爲自己是被侵犯了,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受害者,一直恨著那個冒犯她的人,可是沒想到,事實會是這個樣子!

那她這麼多年的堅持是爲什麼!這麼多年的痛苦絕望又是爲什麼!

“啊——”痛苦再不能自已,她抱住頭,眼淚滾滾落下。

紀崇均徹底心碎,他上前就抱住了她,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懷裡的人卻顫抖著,再控制不住。

“別哭,別哭,頭會疼的。”紀崇均靠著她的頭,眼睛卻也紅了。

醫生說了,她不能大哭大笑,不能有劇烈的情緒波動。

“安安,別哭。”

他感受到了她的崩潰和絕望,也感受到了她這麼多年一直以來的艱辛和折磨。

“啊——”程季安被他抱著,卻徹底的哭了出來。

那些傷心,那些委屈,那些酸楚,在這一瞬間統統的爆發了出來。她緊緊的攥著他衣襟,仿佛將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而到最後,她又開始慶幸,如果當初不是他,她又該怎樣。

該怎樣呢?就算當初不是他,可是如果遇到,他愛,還是會愛。

“安安,我們複婚吧。”到最後,紀崇均又緊緊的抱著她說道。

他害怕了,真的不敢再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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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1:39


八年前的豐城, 一場陣雨, 化解了七月的暑熱。從醫院門口的階梯走下,地上的水跡還在,天上卻已是明月高掛。

紀崇均看了下時間,九點三刻,還早。

此時的他剛二十出頭,面容年輕又清俊, 身姿挺拔而修長, 立於人群, 一眼就能看出。氣勢卻已然淡漠, 但終不及日後的內斂深沈,所以也沒那麼讓人不敢靠近。他依然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只是此時一手看著時間一手插著口袋, 看上去倒有些閑散。

“均哥,現在還早, 我帶你找個地兒玩去啊?”身側是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男生, 叫徐暢, 是他的大學同學。

紀崇均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 “你不留在這裡陪夜嗎?”

今天晚上他們本在一起吃飯,結果家中來了電話, 告知爺爺昏迷不醒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讓他立即回來,當時坐車已是不便,他有車, 便幹脆直接送他回去,雖是幾個小時,於他來說,也就是舉手之勞的事。

索性趕到後爺爺已經無事,不過虛驚一場。只是他總想著,他或許該陪上一陪。

“我爺爺不都沒事了麼,”徐暢卻不以爲然,“再說了,我爸我姑他們都在,我留在也是礙手礙腳。倒是你,難得來一次,我怎麼也得好好陪陪你吧。”說著,又已是挑眉笑了起來。

他們學校每一個都不一般,可這麼多人中,他最敬佩的就是他的均哥。無所不能,簡直全才。

紀崇均默然,他這同學沒心沒肺,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用了……”

只是他剛想拒絕,徐暢又已打斷,“走吧,我剛跟我表哥打電話了,他們在藍夜玩呢,我們現在過去,正好跟他們一起。”說著,已拉著他往前。

紀崇均無可無不可,也就跟著往前走去。

他原本打算找個酒店安頓的,現在還早,他倒也未必真能睡下。

車子最後在一家酒吧門前停下,徐暢一下車,大拇指往後一指,就笑著說道:“咱們豐城最有名的夜店,怎麼樣,厲害吧。”

紀崇均看了一眼,倒沒什麼表情。眼前的這家叫作藍夜的夜店確實華麗,可與華都的相比,卻還是差了許多。他身邊的那些人,也是一個個愛去這些地方聚會找熱鬧。

只是他在學校裡慣來低調,不顯山不露水,也就沒人知道他的來曆。

跟著走進,剛推開門,震耳欲聾的聲音就響起。燈光閃爍,人群舞動,一派光怪陸離。

徐暢的表哥他們在二樓的包間,紀崇均一路跟上,耳膜都要炸裂。以往他走得都是VIP通道,未曾經過這麼混亂的場面。

走到樓上,終於有了片刻的安甯,徐暢找到包間號又已推門而進。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裡面烏壓壓的坐著一群人,約莫十幾二十個,有男有女。有的在吧台上劃拳鬥酒,有的在站在桌子前瘋狂的舞動著腰肢,更多的卻是聚在沙發上,喝著酒、吹著牛、或者就是幹脆摟在一起撫摸熱吻。每個人的表情都狂熱而迷離,一副玩High的樣子。

這裡同樣喧囂,背景音樂震耳,牆上的燈光閃爍,香水味、酒精味混雜在一起,勾織著一個綺麗的讓人醉生夢死的世界。

紀崇均已是司空見慣,雖覺人多,也只是跟著走進。

徐暢已經過去和表哥打好招呼,表哥便又朝衆人介紹道:“這是我表弟,這是我表弟的同學,他們可都是XX大學的學生啊,你們好好招呼著!”

說著,又朝他喊道,“都是朋友,隨便喝,隨便玩,今天哥哥請客!”

不少人已經向他打起招呼,這麼帥的人,又是來自知名大學,自是讓人新奇。

紀崇均只是應了聲,又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卻是在最裡側的角落裡,燈光也最暗淡。他從來這樣,每次參加這種聚會,總是找個安靜的不被人打擾的地方,身邊的朋友也早已習慣,每次都會預先給他留好位置。

均哥專座,他們如是說。

徐暢很快也走了過來,手中拿著兩瓶酒,“均哥,不用拘束,這裡都是朋友搭朋友,未必誰都認識誰,你就隨便玩吧。”笑著說完,又給他倒了個滿杯。

“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紀崇均接過,卻只是說道。這些事情他如何不知道。而他這個同學愛玩愛鬧,他卻只要安靜。

徐暢顯然也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也只是回道:“那你坐著,我去那邊招呼完再過來。”

“嗯。”紀崇均應了聲,又將杯中的酒喝光。

徐暢已經跑開了,他自己倒了一杯,又慢慢的喝了起來。

其實他今天並不是太開心,傍晚老爺子的那通電話讓他有些鬱躁,他有意組建自己的公司,老爺子卻只是讓他趕緊回去接手紀氏。電話裡他咄咄逼人,又一次展現了他強大的掌控欲。

紀氏遲早是他的,可是他現在只想做一些自己的事。

更何況,他還終於查到了母親的下落……

一杯酒又下了肚,紀崇均的眸光越來越冷靜。他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地方,很多時候,也就是想看著別人的熱鬧打發些時間,只是結果卻總是人越多,越冷清。

四周的人都在熱鬧著,你一言,我一句,笑聲四起。他觀望四周,目光卻又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人坐在離他幾個位置遠的地方,是個女孩,顯然已經喝醉了,正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睡著。看著很年輕,長發散落著,看不清面容,卻是很安靜的樣子。倒是和這裡有些格格不入。

先前被人擋著,倒真沒發現她的存在。

紀崇均看了一眼,很快又挪開了視線。他對女生不怎麼敢興趣。

或許是見過的太多,亦或者,只是因爲上一輩的那份陰影。

身邊走來了人,卻是過來跟他碰杯。紀崇均也不拒絕,碰完只是一飲而盡。話卻不多,對於別人稍顯逾越的話題,也只是笑笑不應。

或許是他的樣子太過疏離,讓人感覺明顯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所以漸漸的,也就少了人過來。

紀崇均也不介意,只是一個人一杯杯的喝著。事實上他已經給足了面子,敬他的酒,他可不是每一杯都會喝的。

玩了一會兒,或許是覺得在這喝酒沒什麼意思,又有人提議換個地方繼續玩,很多人附議。

紀崇均對他們接下來的活動沒興趣,看了下時間,都已經快十一點。

“我就不去了,你去玩吧。”他對著徐暢說道。

說著又跟徐暢表哥打了聲招呼。

邊上又一個女孩也開了口,“我不去,我妹妹喝醉了,我還要送她回去呢。”

另一個人卻回道:“你怎麼能不去呢?少了你欣姐,咱還玩什麼玩!”

“就是,妹妹咱不著急,找個人把她送酒店就行了。”也有人應和著。

紀崇均轉頭望去,才發現剛才睡著的女孩被扶了起來,此時正靠在另一個女生的肩上。只是另一個女生顯然也是喝多了,腳步踉蹌,險先摔倒。

燈已經打開了,剛才那女孩的樣子已能夠看清。看起來要比他們小,長發及腰,烏黑濃密,穿著一身連衣裙,腳上也只是平底鞋。面容很是姣好,眉毛修長,嘴唇紅潤,依然未醒,閉著眼靠在人的身上,很是乖順的樣子。

“誒,這位兄弟不是要去酒店麼,就讓他送好了。”這時又有一人開口,卻是指著他說道。剛才他就站在邊上,正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紀崇均一怔,不知道怎麼就說到了自己。

倒沒想到還有人會這樣差遣自己的。

徐暢表哥聽著,卻也轉過頭道:“那就麻煩你了,酒店就在邊上,也沒幾步遠。”他也算是這裡的大哥了,人家都發了話,怎麼也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也只是順道,沒什麼大不了的。

紀崇均原本想要拒絕,可是徐暢表哥開了口,便只能作罷,既然是他做東,又是徐暢的表哥,有些面子還是要給的。

看了一眼依然睡著的女孩,便只回道:“行吧。”

剛才來時就看到了酒店,確實不遠,將她送過去,也當真順便。

只是,他還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女孩已經被扶著走了過來,紀崇均原本只是想接過將她扶好。可是女孩喝多了,渾身綿軟無力,對方一鬆手,他又接過,她便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她靠在他的身上,頭發正好抵他的頸間。他的下巴劃過,軟軟的,又帶著些癢。

紀崇均從未與女生有過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心驀然就有些跳停。

她的身上很好聞,除了一點點酒香,還有一點點帶著清香的甜味。她的樣子也特別溫順,窩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就像一只貓一樣。

紀崇均突然發現,他對她也不是太排斥。想要將她扶好,可是她的頭一歪,卻又只是從他的左邊肩上靠到了她的右邊肩上。

於是只能作罷。

女孩的姐姐卻依然還不放心,不停說要自己送她去酒店。只是她身邊的人跟她說了幾句,又直接攬過她的肩往外走去。

“兄弟,交給你了!”那些人走時,又對著他說道。

很快,人都走了出去,紀崇均便也只好也扶著她一道往外走。

一路倒是有些費力,她沒了力氣,腳步只是踉蹌,他怕她摔倒,便只能步步小心著。好在酒店很近,出了夜店沒幾步就到了。

一同玩樂的人已經打著車離去,紀崇均朝他們揮了揮手,又帶著女孩進了酒店的大門。

此時是一手扶著她的胳膊一手扶著她的肩攙著往前走著,頭卻依然讓她靠在肩上,時不時的下巴又觸碰幾下,心上便又泛起了幾絲漣漪。

“熱。”耳畔卻突然傳來聲音,低頭一看,女孩有了反應。

“馬上就到了。”紀崇均想著是離開了空調間的緣故,便只是寬慰著道。

爲什麼要寬慰一個醉著的陌生人,卻是不知道。

走到前台,要了兩間房,卻是需要兩張身份證。摟住她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錢包拿出身份證,隨即又打開她背著的拎包找出了她的身份證。

照片上的她很是清秀,一雙眼睛明亮動人。

程季安,卻是她的名字。

房間很快開好,502和504,卻是需要坐電梯。這個時候也沒人,電梯裡只有他們倆。他靠著牆站著,女孩依然靠在他的懷裡。

“好熱。”女孩又動了動,很是不舒服的樣子。

“很快就到了。”紀崇均被蹭得氣息有些淩亂,竭力壓下又繼續勸慰道。她的聲音很輕很軟,卻直抵心間,讓人止不住生出一絲酥|麻來。

女孩聽到聲音,終於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擡起頭,看向四周,有些茫然,“這裡是哪裡?”人一晃,往後仰去,險先又要摔倒。

紀崇均趕緊將她扶好,又將她後仰的頭托住,回道:“這裡是酒店。”

“我表姐呢?”得到回答,女孩又問道。她看著他,臉色緋紅,眼中也似蒙著水霧,帶著一些純真,又帶著一些懵懂,卻又莫名的讓人蠢蠢欲動。

“馬上就過來。”紀崇均避開她的視線,不小心,目光卻又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唇形很美,帶著微微向上的弧度,紅潤,而又莫名誘人。

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反應,紀崇均有些皺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向引以爲傲的自制力似乎不見了蹤影。

這時電梯到了,“叮”的一聲停下,女孩身體一晃,往前一撲卻又靠在了他的懷裡。一時的暈眩讓她難受,她抓著他的衣襟就喃聲道:“好難受。”眼睛卻又閉上。

隔著薄薄的衣衫,他感覺到了她身上發燙的體溫,氣血也沸騰起來。

好不容易壓製住,走出電梯,來到502房間門口,又插卡開了門進去。女孩一直靠在他的身上,他也一直摟著她的腰帶著往前走。

“真的好難受。”他的身上有點涼,她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貪戀著,不願意鬆開。

她的眉頭已經皺緊,體內的炙熱躁動讓她越來越難忍。

“馬上就好。”紀崇均一手拿起遙控器打開空調,一手又將她放倒在床上。

只是她一直抓著他的衣襟,她一倒下,他看著空調未站穩,便也被拉著一塊倒了下去。

女孩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目光迷離,又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你別走。”卻是無意識的說道。

她好熱,好難受,心裡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紀崇均看著她,卻是徹底被撩動,她的低喃軟語像是一劑藥,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他看著她微張的紅唇,猶豫半晌,俯下`身,還是吻了上去。

而這一吻,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只是當要突破最後一層時,她卻又止不住喚出了聲,“疼——”

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因爲他感覺到了剛才觸碰到的東西,這是他未曾想過的。

女孩的眼角沁出淚來,他的心無端的就柔化,吻住她的眼角,動作又止不住的放慢……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很奇妙,卻也很美好。而在最後,她在嗚咽之後沈睡了過去,他看著她安靜的容顔,也是將她輕輕的抱在了懷裡。

……

第二天一早,一切卻又清醒過來。手機響個不停。卻是家裡打來的。劉秘書說,老爺子摔了一跤進了醫院,讓他趕緊回去。

他受驚非小,連忙下床穿衣。驀地,神志又有了一下的凝滯。回頭一看,果然,女孩依然還在,背對著她躺在床上,卻是還未醒來。

昨晚的一切又浮現在腦海,他不禁有些後悔,昨晚不該那麼失控。雖是喝多了,到底不應該。

上一輩的陰影一直在,父親的死去,母親的瘋癲,讓他對愛情産生了無端的恐懼。他看著身邊的人不停地談著戀愛,他卻只是淡漠,因爲他感覺自己並不需要。

也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心動過,他也從來不曾允許任何人靠近,他想過或許有一天也會結婚,但可能會很遠很遠。

他甚至,根本沒有想過在婚前會和任何一個人發生關繫。

而眼前,還只是一個陌生的女孩。

可是,他確實是有點喜歡她的,想著她昨晚的低喃軟語,他的心裡又有些悸動。

翻出她的手機,想要給她輸入自己的號碼,結果卻已鎖住需要密碼。只好找來筆將自己的號碼寫著紙上,又壓在了床頭的電話機前。

“記得打我電話,紀崇均。”

事情已經發生,他能做的,也就是去負責任。

時間不能再耽擱,他看了她一眼,又替她蓋好被子,便就轉身走了出去。

時間,不過早上七點。

……

一路回到華都,老爺子已經進了醫院,骨折,有些嚴重。已經六十來歲的人,終究不如年輕時候。

這些年來祖孫兩人雖已有了隔閡,但到底相依爲命多年,紀崇均看著他的樣子,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只是等他安睡的時候,心裡卻還記掛著遙遠豐城的那個人。他的電話始終未響起,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醒來。

……

豐城酒店的那間房裡,女孩醒來看到自己赤身裸-體,臉色卻是瞬間煞白。房間裡沒有人,打電話給表姐也不接,她絕望萬分,只又哭著走了出去。

壓在電話機上的那張紙條,她根本未曾在意。

……

紀崇均等了很久,始終沒有等到那通電話。他想過很多可能,她沒有看到,亦或者她根本不曾在意。

他不認識她,也不了解她,或者她如那些貪玩的女生一樣,並沒有將那些事放在心上。

他也曾想過去找她,可是向徐暢旁敲側擊過,他卻根本不認識那個女孩。那天來的很多人,彼此都不熟悉。

朋友的圈子裡都這樣,這個帶了一個,那個帶了一個,然後圈子越來越大,到最後彼此熟識卻依然只有那麼幾個人。

於是他便只能作罷。

他也依然爲那晚的事深感負累。他一直追求著理性克製,可是那一晚,一切都磨滅。他愈發嚴苛的督導著自己,不容自己再犯下任何的錯誤。

老爺子在那次意外後,明顯的開始老去,他畢了業,便正式回到紀氏,開始從他手中接管一切。

那個深沈內斂的紀氏總裁漸漸形成,青春年少的意氣散盡,留下的只是沈默而不可親近。

只是偶然的,他還是會想起那年的那個女孩。

她靠在他的身上,輕喃軟語,“真的好難受。”

亦或者,只是輕輕一句,“疼——”

他不曾再談過戀愛,亦不曾再有過女人,只是留著心間那點印記,不時的觀覽,回憶。

而在那一年,當他來到錦城,當他奉祖父的命前去拜見昔日的救命恩人,當他看到她出現在席間時,他便整個人怔住。

她一襲白裙,正是他曾經擁有過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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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1:54


程季安哭到最後又昏厥了過去, 大悲, 大痛,幾經波轉,終至精疲力盡。所幸無事,只又昏睡過去。

紀崇均沒有離開,只是抱著她不敢放開。他已然明白她當年的絕望無助,深悔自己當初的離開, 如今便只想著陪伴左右好好彌補。

房間裡靜悄悄的, 太陽已經西斜。程季安雖是睡著, 頭卻一直靠在他的胸`前, 像是溺水的人抓著浮木,手也緊緊攥著他的襯衣。她的臉色蒼白,眼角也尚有淚痕, 心中的悲慟未曾徹底平息,便只是尋找著所有的支撐。

紀崇均坐在她的身側, 一手抱著她, 一手握著她的手, 不給自己與她留下空隙。他的臉也一直靠著她的額頭,感覺著她的溫度, 也感覺著她的氣息。他是坐在床頭的,半個身子倚著, 並不是很舒服,可他一直未動,只是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給予她最大的慰藉。

這是一個心理重建的過程, 他無法參與,便只能陪同。

程父程母已經上來多次,此時見他依然這麼坐著抱著,不由又放輕步子走過來說道:“你讓她躺著睡吧,晚飯我已經做好了,你下去吃點。”

紀崇均卻依然搖搖頭,輕聲回道:“不用了,你們先吃吧。”

程父程母聽著,便又有些默然。

中午的時候正做著飯,自家外甥女就帶著孩子說有事要先走一步,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樣子,連飯都沒顧得上吃,當時他們就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多想。結果等他們做完飯上樓去喊的時候,又看到自己的女兒靠在他的懷裡睡著了,卻是雙眼紅腫,異常憔悴。詢問情況,卻只被告知她累了。想要讓他將她放下先下樓吃飯,他卻只是讓他們先吃,不用等他們。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隱約感覺出了什麼事,可是他們不說,他們就無從知曉。

而現在,他都已經抱了一下午了,中途滴水未進。他們也將飯菜水果飲品端上去,可他絲毫未動。

程父程母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見他沒有回旋的意思,便也只好再次退出去關上了門。

房間內,紀崇均呼出一口氣,終於將她放下,手卻沒有鬆開,只是繼續枕著她的頭,然後自己也跟著躺下。側過身,一手將被子給她拉上,又繼續將她摟過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小心翼翼的,卻又滿懷虔誠。

他始終不敢離開,就怕她醒了又找不到人。

……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漸漸暗了,程季安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卻是終於醒了過來。夢裡她又回到十八歲那一年,無盡的痛苦向她襲來,讓她如至深淵,不得救贖。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年她自己一個人醒來時的模樣,崩潰、絕望、萬劫不複,可是這一次,當她睜開眼的那一刻,卻立即看到了一個人。

“紀崇均。”她的目光一顫,身體就是一動。

紀崇均已經抱住她,“安安,我在。”

程季安感覺著他的懷抱,眼淚落下,目光中的繃緊卻一點一點放緩下來。得知真相的那一剎那她有過羞恥,可是感受著此時此刻的關懷,那些自卑和敏感又徹底消失。

紀崇均替她擦去眼淚,吻了吻她的眼,吻了吻她的臉,察覺到她的眼淚又溢出,忙又說道:“安安別哭,我在。”

“嗯。”程季安抓著他的衣服點點頭,眼淚卻控製不住的淌下。

可是這一次,卻已然不再悲傷。

她從來缺乏安全感,就怕孤獨無依,可是現在,她終於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人了。

紀崇均捧過她的頭,又替她擦去眼淚,“別哭了,再哭又頭疼了。”

頓了頓,又道,“你要真哭傻了我該怎麼辦?”他說著,眼中竟帶著一絲哀怨。

程季安怔了半晌,眼淚滾落,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竟開起了玩笑。

紀崇均見她笑了,神情也放鬆下來,再次替她抹去淚,又輕輕吻上她的眼,“別哭了。”說著,又吻上她的唇。

程季安也回應著,他的吻一下一下,溫柔又細緻,將她心上的波瀾與褶皺一點點撫平,熨燙,終至完整。

短而長的溫存落盡,紀崇均又柔聲問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不餓。”程季安回完,想到什麼又道,“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他應該一直在這裡,外面天卻已經黑了。

紀崇均沒有回答,只是說道:“我去樓下給你拿點吃的。”

程季安看著他下床,莫名有些不舍。

紀崇均卻又回過頭吻了吻她的唇,“我馬上就回來。”

程季安便終於點了點頭。

……

紀崇均很快走到了樓下,客廳中,程父程母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老周也在。只是除了老周在認真看著新聞外,另外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見到他下來,也立馬察覺回過了頭。

“崇均。”程父程母已經站了起來。

“安安醒了,我給她弄點吃的。”紀崇均解釋道。

“那我幫你。”程父說著,已經走了過來。程母也跟上。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紀崇均回絕著,可二老如何能聽。

家有貴客,菜式豐盛,又因爲吃得人少,便餘了很多。紀崇均挑了幾道清淡的菜和一道鴿子湯便熱了起來,程父拿來托盤,程母則忙著給他拿碗盛飯。

“要麼我再給你做兩道吧。”程父怕他不合胃口又忙說道。

紀崇均回道:“不用了,這些夠了。”

“誒。”程父點點頭,可總覺得有些不安。

紀崇均已經端起餐盤,“那我就先上去。”

“好。”程父想要跟上,一想又停了下來。

……

房間內,程季安已經坐了起來,看到他回來,蒼白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紀崇均將餐盤放在床頭櫃上,又拿起了碗筷夾了菜。

“我自己來。”程季安見他要喂自己,忙說道。

紀崇均卻只道:“你坐著就好。”說著,已是托著碗將筷子遞了過來。

程季安便只能張嘴咽下。

“我真的可以自己來的,你自己吃就好。”吃完卻又說道。

紀崇均並不應,“等你吃完我再吃。”

程季安便只能繼續張嘴。他盛了兩碗飯,顯然是準備讓她吃完其中一份。

只是她的胃口終究有限,吃了一多半再也吃不下了。紀崇均也不勉強,只又哄著她喝了半碗湯,接著便就著她吃剩下的半碗米飯繼續吃了起來。

他顯然有些餓了,沒一會兒就將她吃剩下的飯菜全部吃光。程季安見著,心裡又有些波動。

這時,門又被敲響,回頭一看,卻是程父和程母上來了。

“爸,媽。”程季安喊道。

程母走到床邊又坐下說道:“就是想來看看你,你怎麼樣,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程季安應道。

“那就好。”程母拍拍她的手笑了笑,卻又像是鬆了一口氣。他們一直不放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坐了一會,終究還是上來了,現在見她雖然有些憔悴精神卻還好,一些擔憂也就漸漸消除。

“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再好好休息。”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程母又站起說道。

程父也跟著收起了餐盤。

“好,”程季安見著,便只好點點頭,“你們也早點休息。”

程父程母往外走去,紀崇均跟著送到了門外。

想到什麼,程父卻又在門口站定,“周師傅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你……”他看向紀崇均,神情有些遲疑。

“今晚我就住這裡,好方便照顧安安。”紀崇均知道他的意思,卻也還是直接回道。

這個答案早在預料之中,程父聽著也只低下頭點了點,不再應話。之所以再問,也不過是依然不知道該對他們目前的關繫如何處理。

……

二老走後,紀崇均便又扶著程季安去洗了個澡,隨後自己下了趟樓也拿來了換洗的衣服。等到簡單沖洗完出來,又掀開被子上了床。

程季安已經躺在了床上,臉色有了些血色。紀崇均在她身邊躺下,又伸過胳膊攬住了她。

“頭還疼麼?”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又問道。

程季安靠在他的胸`前,搖了搖頭,“不疼了。”說完,卻又有些沈默。

夜已經深了,這裡卻是個陌生的地方,她從未想過她會和他一起睡在這張床上。在這擺宴的那天,他們可是住在了酒店,之後也從來是她一個人回來,就是爺爺去世的時候,他也是身在國外未能及時趕回來。

不過那時,他還是回來了吧。他趕了過來,接她一起回去,在車上,他還給她披上了他的外套。只是當時她沈浸在悲傷中,很多事情都沒有察覺……

她想著,突然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輕輕的,又緊緊的。

紀崇均握住她的手,卻也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他再次將她摟緊,又說道:“安安,我們複婚吧。”

這件事情他一直想說,一直擱淺,如今卻再也等不下去了。

“嗯。”程季安沒有猶豫,只是輕輕的應了聲。

紀崇均的雙眸亮了起來,像是不確信般,又捧起她的臉看著。程季安望著他,卻只是含著笑,目光肯定。紀崇均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將她摟入懷中,滿心歡喜。

“你要是忙,就明天走吧。”程季安想到什麼,又說道。

“沒關繫,後天再走吧。”紀崇均卻只回道,頓了半晌,又繼續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分在兩地,他還是不放心。

程季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半晌後卻還是低聲說道:“紀崇均,你跟我講講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吧……”

有很多事她還不知道,有很多事,她還需要弄清。

紀崇均默了半晌,也不隱瞞,只是一聲,“好。”

……

這一夜很長,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回憶在追溯,也有很多不曾察覺的愛在慢慢揭開。

而到最後,只是兩顆心愈來愈靠近。

一個夜晚,六年牽掛,兩年駐守。

雖是錯過,終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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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2:17


第二天醒來時, 程季安明顯好多了, 還下樓一起吃了早飯。

難得幾個人坐在一起吃飯,老周喝著粥一貫的無聲無息,程父程母卻是心情很好,紀崇均給程季安剝著雞蛋,也是一派自然。

一個普通的早晨,也是一個美好的早晨。

吃好早飯, 程季安陪著紀崇均在小區裡轉了轉, 等到他的電話響起, 這才讓他回到家中辦公。

等吃好午飯, 紀崇均繼續忙碌,程季安則又回到樓上稍作休息。只是等她睡完午覺再下樓時,卻看到紀崇均不知什麼時候下來了, 正在陽台上和程父面對面坐著對弈。

程季安有些意外,沒想到紀崇均還會下棋。

母親正在沙發上看電視, 看到她下來便拉著她一道坐下。

“怎麼下起棋來了?”程季安不由問道。

母親看向他們露出了笑容, “下了有一會兒, 你爸正跟我一起看電視呢,崇均就下來問他要不要下棋, 你爸當時都愣住了。”

——叔叔,聽說您會下棋, 我陪您下兩盤怎麼樣?當時,紀崇均如是說。

程季安聽著也有些怔然,倒沒想到會是紀崇均主動。

陽台上, 兩個人都很認真。紀崇均來了個兵前步,將對方的馬攔下,又開口說道:“叔叔,明天我就和安安回華都複婚了。”他穿著正裝,坐著竹椅上,腿分著,邊上還放著一壺茶。

程父正看著棋局,聽到這話擡起頭,顯然是愣住了。紀崇均低著頭,卻好像只是隨口一說。程父便低下頭,只點頭應道:“好,好。”隨即來了個炮越殺,將他的兵吃下。

收完棋,又有些後悔,他似乎又有些落手過重了。

他其實有些一心幾用,一邊是想著他怎麼就突然跟自己下棋,一邊又在思量到底怎麼個下法。他怕他不會,只是單純的想陪他解悶,擔心輸得太慘,便一直考慮著是否讓棋。

上一局他就是讓了半天才贏下。

紀崇均行了個車,卻又說道:“叔叔,其實您和阿姨可以搬來華都,這樣跟安安近些,也方便照顧。”

程父按著棋子的手又有些停頓,他似乎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心裡就驀地有點暖。他笑了笑,有點靦腆,“不用,我們在這住得挺好的,你阿姨沒事去跳跳舞,我也有自己的棋友,挺熱鬧的。你們不用擔心我們,好好過你們的就行了。”

這些話其實他們早已說過,可是現在由他來說,到底不一樣。

頓了頓,又低頭說道:“其實我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們能早點生個孩子,也不說幫你們帶吧,看看也好。”他的那些棋友們,各個都做了爺爺外公,他卻至今沒能見著。

紀崇均聽著,也有些停頓,半晌後卻還是擡起頭笑著應道:“好,我會努力的。”

程父見著他,臉上笑意更深了。

程季安坐在沙發上看著兩人融洽的樣子,卻是明白紀崇均爲什麼要找自己的父親下棋。他應該是看到自己的父親一直拘謹著,所以想要刻意拉近關繫,而他無從著落,便從下棋開始。

她的心裡甜絲絲的,他愛她,也愛了她的家人。

……

當天晚上,程季安忍不住問了紀崇均一個問題——你跟我爸爸下棋誰輸誰贏?

紀崇均抱著她只是一笑——當然是你爸爸贏了。

……

另一件臥房內,程母卻也問了同一個問題。

程父看著天花闆,雙手握著放在被面上,卻是歎了一聲。

歎完卻又笑得幸福——我怎麼可能不贏呢?

他可是讓了一路啊。

本來以爲是他一直讓著,可是等下完回過頭來一想,全程都是他在主導著。

不過這一次,被讓得可真舒坦啊。

程父笑著,從未有過的歡欣。


等到第二天吃過午飯,紀崇均他們便就告辭了。程母準備了一些特産讓他們帶上,程父站在邊上也滿臉不舍。

程季安看著他們殷切的目光,不知怎麼就也有些動容。她抱了抱自己的母親,又抱了抱自己的父親,眼睛有些紅,“我會常回來看你們的,等空了,我再把你們接過去。”

被女兒一說,程父眼眶也熱了,但他只是忍下,又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肩,回道:“你好好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嗯。”程季安鬆開,目光還是眷戀,最終卻還是朝他們揮了揮手,又坐上了車。

紀崇均替她關好車門,轉身望向二老:“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好好保重身體。”

程父點點頭,程母跟著揮手,“你們路上小心。”卻也是目光顫動。

……

車子最終還是上路了,程季安靠在紀崇均的肩上,心裡依然有些悸動。紀崇均一手摟著她,一手握著她的手,目光卻只是溫存。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過了半晌,他又說道:“安安,回了華都,我們就去民政局吧。”

今天已經周五了,他不願再等到下周。

程季安聽著,雙眸垂下,半晌後,點了點頭,“嗯。”卻與他十指相扣,眼中波光流轉,盡是溫柔。

紀崇均忍不住擡起她的手親吻了下,又將它緊緊握在手心。他的眼中盡是笑意,心中愉悅更是無法言喻。

望向窗外,更覺三個小時的車程突然變得如此漫長。

……

等到了公寓取了戶口本再到民政局已經下午四點半,紀崇均的戶口本及其他需要的資料也已經由秘書取了送來。

看著民政局的大門,程季安有些卻步,回頭問著:“就這麼進去嗎?”

紀崇均卻已經拉過她的手,“就這麼進去。”

程季安便只好跟上。

心裡依然有些不太確定。

之前結婚和離婚都簽了太多協議,而且還都是經過特殊途徑,從沒有像現在這次一樣直接就走了進去。

或許不是什麼特殊的節日,也是臨近下班的時候,民政局裡倒沒有幾個人。紀崇均看了一下牆上的章程,便直接領著她到了辦理的地方。

辦理人員核查完材料後,又遞來了結婚申請書,紀崇均填寫著資料,程季安拿起筆,卻又猶豫。

“要不要再簽好協議?”她忍不住又提醒道。

紀崇均將自己的名字簽好,看向她,目光有了一瞬的停頓,半晌後,他放下筆拉過她的手道:“我們不會再離婚了。”

所以,也根本不需要什麼婚前協議了。從此以後,他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她的。

程季安望著他認真的眼神,目光一動,心中無比感懷。

“所以,簽字吧。”紀崇均又笑著說道。

“好。”程季安點了點,終於轉過了身。

拿起筆在結婚申請書上填好內容,最後又簽下名字。當最後一個字落在紙上,她的眼中也有了笑意。

“現在進去拍照吧。”辦理人員又提醒道。

紀崇均又領著她進了拍照的地方。這個地方他們從沒來過,上次的照片也是他們事先拍好直接送過來的。

坐在凳子上,程季安有些局促,紀崇均卻又握住了她的手。

“來,兩個人靠近一點。”

“再靠近一點。”

“對,微笑。”

“好。”

攝像師指揮著,又在最後一刻按下了快門。

電腦上很快傳上了他們剛才拍下的照片,紅色幕布下,兩個人頭挨著,都笑得很甜。

等到將照片拿到手中,程季安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臉上笑意卻是越來越濃,她從未見過紀崇均笑成這樣。

可是她呢,又好到哪裡去,簡直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不敢再看,放好照片就要收起。紀崇均卻一把拿過,從中取出一張,又拿起自己的錢包打開,將它塞了進去。

“你放在那裡幹什麼?”程季安有些焦急的問道。

紀崇均卻只是將錢包收好又摟過她的肩說道:“什麼時候我們也去拍婚紗照吧?”

他從來不喜歡拍照,可是現在卻突然覺得喜歡上了。

“……”程季安回頭看著他那樣子,有些無語,可是到最後卻也笑了。

之前結婚的時候時間倉促,雖然有過拍婚紗照的計劃,最後還是擱淺了。而她本身不喜歡拍照,當時關係又有些尷尬,她也就沒放在心上。

等到結婚證出來的時候,程季安卻又打開仔細看了遍,臉上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上一本時,她看了一眼又很快闔上,就怕洩露了心事。記得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隔得遠,臉上也都沒有笑意的樣子。而現在,雖然兩個人笑得傻,卻是真正的歡喜。

她看著照片上的紀崇均,突然無比歡喜。他彎著嘴角,目光明亮,整個人笑意盈然。她感覺到他的歡喜,於是也就變得無比歡喜。

正想著,手卻被握起。有什麼套在自己的指上,低頭一看,卻是那枚他們結婚時的戒指。

程季安有些錯愕,紀崇均卻又道:“等遇到合適的,我再給你補上。”說話間,竟有些歉意。

結婚太倉促,他尋遍了很多地方,卻只尋到這一枚鑽戒,他並不滿意,一直想找個更好的,可是一直沒找到。後來他送過她項鏈,送過她手鐲,卻一直沒有送過她戒指,那是因爲他始終沒有找到最適合她的。

他總想給她最好的,不管多麼昂貴,不管要尋多遠。

程季安看著,眼睛又亮起,她握住他的手,又擡頭輕輕道:“我有你就夠了。”雖是輕柔,卻是肯定。

紀崇均心中一陣悸動,忍不住就想親親她,可是最後卻只能握住她的手將它攥在手心。有別人在,便只能忍住。

而他的手上,也已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那枚結婚戒指。

……

等走出民政局時,兩人牽著手,臉上都帶著笑。

程季安的心上依然湧動著暖流,剛才,他們如世間上所有平凡的男男女女一樣做了最平凡的事,可是卻收獲了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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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2:34


坐上車, 紀崇均又提議道:“安安, 我們今天先回翠湖別墅吧?”

程季安被這突然的問題問得一怔,半晌後卻還是點頭道:“好。”

她多少猜出了他的心思。

她原本是準備回自己的公寓的,他應該也知道自己的意圖,現在這麼問,也就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在家裡。她的傷剛好,需要休息, 而他總是要出去辦公的, 沒法一直陪著, 在翠湖別墅, 至少還有吳媽他們照顧。她倒沒覺得自己一個人會怎麼樣,可是怕他不放心,便還是答應下來。

紀崇均見她答應, 心裡一陣快慰,又忍不住握著她的手將她抱了抱緊。

……

車子很快停在了翠湖別墅前, 程季安看著大門自動開啓, 心裡又生出了一些恍惚來。時至今日, 她又回來了,還是和紀崇均一起。

裡面風景依舊, 寬闊齊整的草坪,巨大別緻的噴池, 還有靜靜矗立著的仿佛一直在等待主人歸來的複式建築。落日的餘暉漫灑,風景如畫。

人卻已有不同,等車停下, 紀崇均過來將她扶下,手又與她握緊。從前的陌路生疏已不再,只變成執手並立不忍分開的情真與意切。

他的眼神含笑又炙熱,程季安被望著忍不住低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嘴角卻泛出了笑意,臉亦有些紅了。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這一次,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夫妻二人一同歸來。

“先生太太回來了。”吳媽和阿香見著他們,已經迎了上來,老周先前告知了她們,她們也一早就等在了門口。

兩個人的臉上都是激動,家中空了近兩個月,終於等到他們歸來。

“吳媽,阿香。”程季安笑著打了聲招呼,手卻與紀崇均鬆開了。到底在人前,怎麼都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之前她可是一直端莊著。

紀崇均卻不以爲意,只是又將她拉過,笑著說道:“進去吧。”目光盡是溫柔。

吳媽看著兩人攜手走進,臉上笑意愈發深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了,但她看得出,先生和太太之間跟以前不一樣了。

別墅內已經亮起了燈,璀璨依舊,程季安看著,不知怎麼就覺得比原來明亮了許多。

或許只是因爲有那個人在。

程季安望著身旁的紀崇均,臉上露出了笑容。

“先生太太,要不要現在就開飯了?”吳媽又過來殷切的問道。

紀崇均轉向程季安,“餓不餓?”

程季安想了想,回道:“先吃吧。”她倒不怎麼餓,就怕他餓了。

紀崇均聽著點點頭,“那就現在吃,待會早點睡。”

本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程季安聽著,卻不知怎麼有些臉熱。擡頭望向他,紀崇均卻也只是望著她笑著。

老周打來電話,吳媽一陣忙碌,早已準備好了晚餐。並不鋪張,只是六菜一湯,卻道道精緻而美味,而且都是他們愛吃的。

紀崇均拉著程季安坐下,一個在主位,一個在左側。之前倒也是這樣坐得,可現在又無端的覺得距離變近了,就是長長的餐桌也變得不那麼空蕩。

紀崇均將她碗裡的飯撥了一小半在自己的碗裡,又將剩下的遞了過去,“這些你要全部吃光。”吳媽不知道她近日的胃口變化,便又盛了原來的飯量。

程季安見他又開始管起了自己吃飯,一陣頭疼,最終卻還是接過,“好。”

雖是負擔,卻又甜蜜。

紀崇均一笑,則又夾了一個筷雪蟹放入了她的碗中,“爭取多吃點。”

她並不瘦,可他總怕她吃得太少。

……

等到吃完飯,歇了一會兒,便又上了樓。阿香已經給程季安放好了洗澡水,並將需要更換的衣服也翻了出來。

房間裡她的東西全被整理的好好的。

紀崇均走進來時發現她還在,開了口,“你出去吧,這裡我來就好了。”

阿香一怔,隨即還是應聲走了出去。以前這倒是沒有過的事。

程季安正在浴室間脫衣服,一回頭,卻看到紀崇均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他剛剛還出去打了電話。

“我來幫你洗澡。”紀崇均走過去,又替她將裙子脫下。

“你可以先忙你的,這裡有阿香就行了。”程季安不由說道。

紀崇均卻只是笑道:“沒事,我已經忙完了。”

程季安聽著,只好作罷。

浴室間很大,裝飾別緻,幹淨又整潔。程季安將衣服褪盡,又被扶著進入了浴缸。

“水溫正好嗎?”紀崇均又問道。

程季安將身體埋入,又靠在浴缸上,仰頭笑道:“正好。”

紀崇均笑了笑,便又撩起她的頭髮,取下淋浴頭,“那我給你洗頭髮。”

程季安有些訝異,“你會洗頭髮嗎?”

“我可以學。”紀崇均看了她一眼,笑著回道。

程季安看了他一會,便只好仰好頭由他去了,她的頭受了傷,這兩天也確實一直沒能碰水。

紀崇均顯然沒有給人洗過頭髮,可是遲疑了半晌後,還是有模有樣的操作起來,時不時的還問上兩句。

他的手指輕柔,力道正好,程季安被撫摩得挺舒服,點頭笑著,閉著眼睛,很是享受。

紀崇均看著她愜意的樣子,眼中笑意更深,目光不經意的往下落時,卻又有些變化。

她的皮膚很白,水中又灑了鮮豔的玫瑰花瓣,就更是鮮明。池中的水只及她的胸前,雙肩盡露,鎖骨分明,水紋波動間,那一處的挺翹也若影若現。

該是最撩人的尤物,她卻絲毫未覺。

紀崇均挪開視線,只又將她的頭髮沖洗了一遍。拿來毛巾裹好,又用吹風機將它吹幹。她的頭發很長,烏黑濃密又柔軟,在指尖滑過,卻又仿佛在心上掃了一遍又一遍。

酥癢難耐。

程季安閉著眼睛,長而豐盈的睫毛顫動著,臉上也泛起了紅。紀崇均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梭,讓她止不住的有些戰栗。

紀崇均等把她的頭發弄好,則又起了身,“你先泡一會兒,我去洗個澡。”

“好。”程季安笑著朝他點了點頭,又將身體埋入水中。

紀崇均沒有離開,只是走到邊上,打開了另一個淋浴器。浴室寬闊,所有設施都是齊全。

程季安聽到聲音的傳來,嘴角又露出笑容。轉而卻又將身體埋下,熱水湧上,一陣適然。

紀崇均沖洗了下,沒一會兒,又走了過來。

程季安擡起頭,他的身上已經換了浴袍。

他的身材頎長,穿上浴袍更是鮮明,頭發濕漉漉的,卻又帶上了別樣的性感。

程季安見著,不知怎麼眼神就有些膠著。

紀崇均已經走到浴缸邊,又彎下`身撐住了浴台,“要不要起來了?”他問著,聲音輕柔又充滿溺愛。

程季安望著他,眼中明亮又含情,隨即又應了聲,“嗯。”

只是她剛站起,紀崇均卻已伸出手扶住她,替她拿掉頭上的浴帽,又拿起邊上的浴袍替她披上。

“我可以自己來。”程季安伸手說道。

“我來。”紀崇均說著,卻已將她腰間的帶子繫上。

只是繫完,手又在她的腰間頓住。

她的腰很細,不過盈盈一握。

程季安的呼吸也變得局促起來。

紀崇均擡起雙眸,又伸出一只手將她的頭發從衣服中撩出,她的後頸細膩光滑,手指擦過,暖流從指尖蔓延心上。克製著的呼吸還是有些重了,他捧過她的後腦勺,低下頭,又抵上了她的額頭。

“安安。”額頭相抵,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好半晌,才又開了口,“我們今天複婚了。”

“嗯。”程季安也是垂著雙眸,輕輕應道。

紀崇均笑著,側過頭,托起她的腦袋,又吻上了她的唇。程季安擡起頭閉著眼回應著,心上卻盡是顫動。

只是這個吻本來是小心翼翼,淺嘗輒止的,到後來卻愈發不可收拾。她的嘴唇紅潤、飽滿,就像勾魂奪魄的迷藥,讓他不停地想要索取。她回應著,也唯恐給的不多。

“安安——”

“紀崇均——”

兩個人且吻且分離,且分離且又癡纏。

紀崇均的呼吸早已淩亂,可是他還在克製著。他不敢妄動,就怕又讓她難受。只是縱使克制,到底氣盛。過去幾天一直忍著,也早已到達臨界。

他吻著她的耳垂,吻著她的脖子,最後又落在她的唇上。他摟過她的腰與她貼合,手掌灼熱,無處宣洩。

程季安感受抵在她腰間的堅硬與分明,氣息徹底紊亂。她知道他的心思,便吻著他的唇又輕聲道:“紀崇均,我可以的。”

她怎麼能不知道他的擔心,好幾次,他都是想要又堪堪忍住,可是現在,她真的好了。

紀崇均捧住她的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程季安望著他,臉紅著,目光顫動卻又肯定。

紀崇均幾次確認,終於一笑,將她打橫抱起。

臥室的床柔軟而巨大,紀崇均將她放下,又俯身壓下,只是卻沒有繼續動作,而是望著她,目光深情又溫柔。

程季安亦是望著他,目光雖是迷離,卻又歡欣。

兩個人都想到了第一次在這個房間裡的事。那時候他亦這樣居高臨下著,可是兩個人之間只有生疏和不敢靠近,現在,卻已然不同。

“安安——”紀崇均喚著,徹底動了情。

程季安心中悸動,卻也摟住他的脖子又仰起身吻上了他的唇。

火徹底點燃,紀崇均解開她腰間的繩子,手又已伸了進去。

意已亂,神已迷,手指遊走間,程季安戰栗著,身子弓起。

“紀崇均——”她搭著他的肩,帶著哭腔的喊道。

“叫老公。”紀崇均繼續侵略,卻又隱忍著說道。

“老公——”程季安哭著喊道。

紀崇均一笑,再也忍不住,停住手又吻住她的唇挺身分開她的腿。

隨即,一寸寸進入,深深入骨。

“老公——”身體被充實,程季安指甲嵌入他的肩中,眼淚沁出。

紀崇均狠狠吻住她的唇,整個人又已撞入。

……

一層一層至最深處,一陣一陣又至最雲端。

紀崇均溫柔著,細緻著,到最後卻又放縱著,肆意著。程季安從不曾放肆哭叫,可是這一次卻再也忍不住。

如置身大海,巨浪滔天。

到最後,渾身虛脫,大汗淋漓。

……

程季安全身發紅,再無力動彈。紀崇均伏在她的身上,喘著粗氣,卻又咬住她的耳垂。

“安安,我們生個孩子吧——”

邊上,是他剛剛取下的套子。

程季安埋在他的懷裡,身體微微發顫,半晌後,卻還是低著頭輕輕應了一聲,“嗯。”

紀崇均開心的笑了,將她摟入懷中就又深深的吻上了她的額頭……

……

這一夜,才是他們真正的新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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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3:00


之後兩天是周末, 程季安一直待在翠湖別墅。紀崇均雖然會出去一些時候, 更多的卻是留在了這裡,一些工作上的事也只讓秘書他們轉交了過來。

或許是之前離開了幾日,積累了一堆工作要做,紀崇均有些繁忙,但不管時間再緊張,他都會時不時停頓下來, 然後走出書房去尋一尋她人在哪裡。

程季安顯得有些閑適, 不是坐在椅子裡閉目養神, 就是和吳媽阿香整理著東西, 或者幹脆站在池子邊喂魚或者坐在陽台前修剪著花枝。她又換起了那些精裁細作的裙子,漂亮而端莊,只是簡單站著, 都美得像一幅畫。

進出別墅的人看到她時都會頷首緻意,或者恭敬的叫一聲“太太”, 她也會微笑著給予回應, 溫和而得體。

能夠來到這的都非常人, 有些就算未見過她,卻也猜出了她和紀崇均的關係。孟昭德最爲坦然, 像是知道她總會回來,笑容始終真切。

第二天亦是如此, 紀崇均沒有外出,只在書房不停忙碌著,等到暫時有了空閑, 就又起身離開了位置。

程季安背對著站在陽台上,身後椅子旁放著書,邊上還放著吳媽剛沏來的果茶。前方是波光瀲灩的翠湖,身周綠樹青青,自然祥和。

聽到腳步聲,她回起頭,眼眸明亮,“忙好了嗎?”

紀崇均穿著灰色休閑服,輕鬆愜意,他從後抱住她又吻了下她的唇,這才回道:“再等南都那邊的一個報告。”

不過忙裡偷閑。

經過一天,程季安已經習慣他的溫存,所以也沒鬆開他,只是他的氣息離耳朵太近,她便又忍不住耳熱起來。

聽著他的回答,心中亦是湧上了一股暖流。

“在看什麼?”紀崇均握住她的手,又隨口問道。

她的手指白淨纖長,戴著戒指,格外的美麗。他每次握著,都只覺不夠。

程季安與他十指相扣,只是笑著回道:“沒看什麼。”

紀崇均也沒有多問,只是又輕輕的抱住她。他所要的,也只是這片刻的獨處。

過了一會,程季安卻又開了口,她轉頭說道:“我想明天回去上班了。”

她的嘴角帶著笑,語氣也像是帶著詢問,只是目光深邃,卻像是一早就做了決定的樣子。

紀崇均看著,便有些沈默。過了好半晌,只是又將她抱住,頭靠在她的肩上輕輕道:“你才剛剛好,再多休息兩天。”

並沒有反對。

“我已經好了。”程季安聽著,卻是轉過身。

紀崇均有些無奈。

“我真的好了。”怕他不信,程季安又強調道,眼中盡是真誠。

紀崇均的心裡便歎了口氣。

他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他知道她的心裡一直有些芥蒂,就算與他複婚,一切也並未消除。她跟他複婚,也只是代表她願意和他重新開始,並不代表她已經能夠接受整個紀家。

這些事情,他一早就已察覺。她是溫婉的,卻也有她的堅持。

就像她一開始跟他離婚後沒有留下只是帶著僅有的行李離開,就像後來他們和好後她依然提醒著她已經過了安全期,就像現在,他們即使複了婚,她也依然想回到她的公寓回到之前的日子……

她在自己的心上劃下了一道道線,會改變,可是未到讓她感到徹底安全的時候,她就終不會逾越。

這是她受到傷害後不自覺采取的防禦機製。

如今她所想做的,也就是不想讓自己的生活打上太多紀家的標簽。

而她這兩天之所以願意跟他回來,也只是不想讓他擔心……

紀崇均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是望著程季安,目光顫動又心疼。

程季安低著頭,心裡卻也有些內疚。

她止不住又解釋道:“我真的很喜歡那份工作,它非常有意義,也讓我過得特別充實。現在院裡也沒人,如果我走了,就又是老師一個人在了。我已經請了好幾天假了,老師年紀大了,工作又那麼忙,這幾天一定特別辛苦……我答應你,等到哪天院裡不缺人了,不再需要我了,我就回來,可是現在,我真的希望能繼續下去……”

一個人活著,總需要實現自身的價值,她真的不願意再像以前一樣做個仿如籠中鳥般的紀太太。

她也不願意他一直忙著,卻還要牽掛著她。這兩天她雖然覺得甜蜜,卻總覺得慚愧。她希望回到之前,他在做著自己的事,她也在做著自己的事。

而她現在這般掙紮,也不過是因爲處在這樣的境地。豪門世家,很多事情不是不能做,可是你一旦做了,就會被人詬病,因爲這已經不是關繫你一個人的事了。

想著紀老爺子,想著在紀家的那兩年,她的心中便又有些陰霾。

紀崇均看著她的樣子,心中更是不忍,他止不住又將她擁入懷中,深深歎息。

事到如今,她依然願意爲他妥協。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他吻了吻她的發間,終於開了口,“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卻是再鄭重不過的承諾。

程季安鬆開他的懷抱,目光顫動。

紀崇均只是笑著點點頭。

“謝謝你。”程季安的目光變得感激,心中亦是感慨萬千。

紀崇均卻只又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有什麼好謝的呢,只要她開心就好。

過了半晌,又開口道:“等下午我再叫劉醫生過來一下,如果他確認沒事,我就送你回公寓。”

至於其他的,一切都慢慢來吧。

“嗯。”程季安連連點著頭。

紀崇均的電話很快又響起,南都來了報告,便又要回去工作。

他有些無奈,最終卻只能叮囑道:“不要看太久的書,注意休息。”

程季安點頭應下,然後又看著他轉身離開。

回過頭,自己的手機卻也響了起來。是馮老林老打來的電話。

這幾天他們每天都會打來電話,詢問她的身體狀況。不單是他們,文娟也會不時的詢問下,甚至還有明女士,還有王思甜,就是占銘也發來過短信慰問。對於他們的關心,她都是表示著感謝,然後告知自己已經明顯好轉。

不過這一次,她更爲高興。在一番應答之後,她欣喜的說道:“嗯,我已經好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

下午檢查好,確認沒事,等到吃過晚飯,紀崇均便又送她回公寓。

這裡雖然好,到底路途太遠。

吳媽和阿香都有些意外,程季安便只好寬慰著道:“我還是會回來的。”

她們還是有些不舍,最後卻還是只能讓她多保重身體。

回到公寓,已是七點,房間內一切照舊,紀崇均自然也留下。

程季安收拾著行李,心裡倒也有些內疚,這裡對她來說尚且過得,對他來說總歸有些委屈。可是她也知道他不會離開,便只能作罷。

將房間簡單打掃了一下,門外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程季安有些訝異,不知道這麼晚了會是誰。

走過去透過貓眼一看,卻又愣住。

門口站著兩個人,卻是馮老和林老。

她不知道他們怎麼來了,回想起之前的電話,又有些了然,趕緊開了門,神情卻有些不自然。

“馮老師,林老師。”她將門打開,喊了一聲。

馮老和林老剛要應下,可是一擡眼看到房間內的另一人,卻又雙雙愣住。

“這是紀崇均。”程季安忙給他們介紹,又轉身看向身後的人,“這是我的馮老師和林老師。”

紀崇均最是鎮定,微微頷首,又低聲喊道:“馮老,林老。”

馮老和林老點點頭,依然有些詫異,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先進來坐吧。”程季安不敢讓他們站著,忙又迎進來說道。

二老跟著走進,神情卻都是複雜。

等到在沙發上坐下後,還是林老先開了口,“我跟你老師吃完飯想要消消食,一下就走到這裡。想著你應該回來了,就又上來看看你。”

紀崇均倒了兩杯水過來放在他們面前。

“謝謝。”二老道了聲謝,氣氛還是尷尬。

紀崇均便又道:“我先下去買了東西,你們慢慢聊。”

“好。”程季安知道他走開可能會好點,便也點頭應下。

“好。”二老也是應下。

紀崇均很快就開門離開了,只是房中還四處留下他的痕跡。

“小程……”林老欲言又止。

“老師,我和他複婚了。”程季安說著,很是慚愧。

尤記得兩個月前她找到他們,告訴他們自己離婚的事,誰知兩個月後,她又告訴了他們已經複婚的事。

雖然其中發生太過故事,可是在別人眼裡,兩個月之內離婚又複婚,實在太兒戲。

馮老和林老聽著,果然更是錯愕。

“我本來想找個時間專門跟你們說一下的,結果還沒來得及,就被你們看到了……”程季安低著頭又說道。

馮老有些緩和過來,卻也沒問什麼,只是說道:“你是個有分寸的人,我想這些決定也應該是你考慮好的。”

“老師……”程季安聽著有些感動,爲這無條件的信任,隨即又點頭道,“跟他複婚確實是我考慮好的事,這兩個月裡發生了很多事,讓我知道了很多我曾經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說著,又將之前的那些事又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就像一開始她告訴他們自己離婚時一樣。

二老聽著是長長的沈默,而到最後,又是徹底明白。

“老師,我從未想過我的身上會發生那麼多事,可是現在,我只想珍惜每一天,想像你們一樣,兩個人,一條心,一起過著一輩子。”程季安看著他們,最後又說道。

林老拍著她的手,卻是感慨萬分,“人生在世,最令人惋惜的莫如錯過,現在你們又走到了一起,這是件令人開心的事。不用對我們感到愧疚,你所做的每件事在每一個時刻都是你正確的選擇,那就夠了。離婚,讓你覺得解脫,複婚,讓你覺得幸福,審視當下,珍惜所有,這就已經足夠。你這孩子總是會背著太多的包袱,放下來,不用太在意這些。”

“嗯。”程季安聽著,更是感動。

這是她的兩個恩師,總是在她的人生中給予了太大的鼓勵和幫助。

想到什麼,她又忍不住說道:“雖然和他複婚了,我也會繼續留在博物院的,我還有很多的東西要學,也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這些,我也已經跟他說好了。”

曾經,她就是因爲要嫁給紀家,所以沒有答應馮老留在學校繼續研究的請求。他一直惋惜著她可能會因此荒廢學業,而現在,他總歸不用擔心了。

馮老聽著,果然又笑了起來。於他來說,學問得以傳承,知識能夠做出貢獻,便是最滿足最幸福的事。

“好。”他笑著,又由衷的贊道。

又坐了一會兒,馮老和林老就要離開了。眼看著,卻已到九點。

程季安將他們送下樓,意外的卻發現紀崇均早已等在了樓下的車裡。

看到他們下來,紀崇均開了門又走了過來,“我送你們回去吧。”

馮老和林老沒有拒絕,程季安攙扶著他們也一道坐上。

一路上也沒說什麼話,只是等到將他們送到家就要告辭的時候,馮老卻刻意頓了下身,又對著他說道:“好好待她。”

紀崇均也沒有多說,只是回了個,“一定。”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之間也有些沈默,卻是帶著淡淡的歡愉。

想到什麼,程季安才又開口道:“我們買個房子吧。”

靠近翠湖別墅,靠近公司,也靠近博物院。這樣她能上班,他也不用來來回回太長的距離。

而且,他也不用在有人來的時候,再去外面待上兩個小時。

自己買個房子這個心願她一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沒有實施。一來是有些不穩定,二來也是怕手頭資金有些緊張。

要是想要買在合適的地段,她的錢只怕也就夠付個首付。

紀崇均聽著,眼中浮出了笑意,“那我明天就讓人安排。”

他高興於她爲自己著想,也高興於她跟自己不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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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3:12


程季安很快就搬進了位於中心區附近的一套房子裡, 是個中高檔的小區, 安保齊全,生活也極爲便利。位置最是適合,離博物院二十多分鍾的車程,離紀氏只有半小時。

環境也很是優美,三室兩廳,位於二十層, 前方沒有遮擋, 站在落地窗前, 所有的景色都能一覽無遺。程季安很是喜歡, 搬來的當天就緊緊摟住紀崇均的脖子以示感謝。所有的地方雖由別人尋覓,卻都經過了他的挑選。

紀崇均抱著她只是一笑,想要看城市的全景, 可以去公司,他所在的紀氏辦公室, 更能看到城市最美的風景。對於他的提議, 程季安卻不敢答應, 她還不太敢去紀氏,以紀太太的身份出現在他的員工面前, 怎麼都有些不好意思。紀崇均有些惋惜,最後卻也只能抱著她留待以後再說。

房子是程季安刷的卡, 事後紀崇均給了她一張副卡以作備用,程季安並沒有拒絕。

紀崇均說,這算是他在上繳著工資。

那張卡綁定著他的主卡, 他在紀氏所有的收入都在其中。

搬了住所,程季安依然每天去博物院上班,倒也不再騎車或者坐公交,而是改由老周接送。這是紀崇均提出的一點要求,她知道他是擔心她,便也不好拒絕。卻也不敢張揚,每每停在老遠就先下了車。

博物院裡或多或少也知道了她和紀崇均的關繫,之前的新聞到底還是傳了進來,不過經過一開始的驚訝之後,所有人又都平靜下來。程季安還跟以往一樣,沒什麼改變,每天忙於修複工作,見到人時也都微笑,依然的禮貌而溫和。所有人也就不再打探,網上她與紀崇均離婚與否的問題懸而未決依然議論紛紛,他們這些人身處在當事人周邊,卻已然覺得沒那麼重要。

她在這裡,只是一個工作者,與他們一樣。

汪院長倒是找過她談過一次話,知道她依然會留下來一陣輕鬆,至於其他的倒也沒有多問。他到底身份特殊,一些事情也或多或少有所知悉。

除他之外,文娟最爲激動。程季安沒有再瞞她,將她與紀崇均離婚與複婚的消息一並說與了她聽。文娟是個很好的人,相處兩個月,兩個人已然知心。

文娟對於他們複婚的事表示祝福,最後卻也忍不住表示想見一個曾經的男神真人。程季安忍俊不禁,不過在遵循紀崇均的意見後,倒也邀著她上門做了一次客。當天紀崇均還下廚做了兩個菜,文娟心花怒放,程季安卻是有些意外。

紀崇均倒是淡然,第一次被介紹給她的朋友,他想著總該表現得好一點。

他自然也是搬到了這裡。

紀崇均現在也是白天工作,晚上回來,每逢周末,再盡量調配著時間。早晚兩餐盡量陪著她一起用,若是平常事情少,也會親自過來接她下班。都是些瑣碎的事,做起來,卻總是甘之如飴。

他的手機依然熱鬧,先是微信照片,後又新聞同框,他的近況依然成爲朋友圈裡關注的焦點。不過對於他們的追問,他始終未作回應,對於他們一些消閑的邀約,他也統統推辭。

曾經他覺得空虛,便總是想在他們的喧囂間尋找一處可以安頓的地方,可是現在他有了想要陪伴的人,便只是想要將他們曾經錯失掉的時間統統補回來。

他的這些做法,卻更加證實了朋友圈裡的揣測,他們確認他的身邊有個女人,他也非常在意她,只是這個女人卻好像並不願意露面。

這讓他們有些意外,之前那些女人前赴後繼,從來是唯恐別人不知。

也有人多多少少猜出了那個人就是之前的大嫂,可是這個結論更是讓他們惶惑。雖然紀氏從未確認過他已經離婚的事,可是在他們心裡,早已默認。

對於他們的諸多揣測,紀崇均依然不曾解釋,他只是期待著那一天,她能願意與他一起出現在人前。

紀氏之中倒也有些傳言,他們的紀總開始離開的早,不再以公司爲家,有幾次還看到他語氣溫和的跟誰打著電話。他從來是淡漠的,讓人不敢靠近,這麼溫和的樣子倒是前所未見。他們亦開始揣測他在背後有了女人,至於是誰,卻是無人知道。

知情的人倒也有,卻也不會多談,他們只是在心裡認知著,董事長夫人雖然不愛露面,在紀總心中的分量卻是重之又重。那天在翠湖別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紀總對她的關愛。

紀宅內,紀老爺子卻也終於聽到了紀崇均已經複婚的消息,這讓他有些憤怒,爲著他的擅自做主,也爲著他漸漸失去的對紀氏的掌控。

他們複婚,都已是半個月以前的事。

只是當他打去電話表示出自己的反對時,紀崇均卻只是淡淡的說道:“您接受不了她,她現在也未必願意接受我們紀家。”

只一句話,便掛斷了電話,不再多說。

紀老爺子很是莫名,而待他讓人查清他們的近況時,他卻又有些沈默。

劉秘書告訴他,他們雖然已經複婚,程季安卻還是沒有搬回去,只是一個人住在外面,又購置了一處房産。

房子是她買的,房産證上也是她的名字。

她也依然在博物院中繼續工作著,絲毫沒有回歸豪門生活的樣子。

她也從不曾陪同紀崇均再參加任何場合,與他複婚的事也沒宣揚,很多人至今都以爲他們依然處於離婚的狀態。

劉秘書做了很多彙報工作,總結成一點,卻是程季安明顯的不想再與紀氏牽扯。

她過上了他從未預想過的生活,獨立,自主,不容幹預。

紀老爺子心裡突然有些悶,他終於明白紀崇均電話裡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曾經她溫順賢良,如今卻再不能掌控。

只是劉秘書的彙報卻還沒有結束,到最後,他又告訴他道,再過幾天,程季安便又要以設計師的身份參加今年的高定周,與她一起的是明家的明瑾女士和她一手發揚大的明嵐。

而這個高定周,在時尚圈,早已是萬衆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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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3:33


程季安最近幾日有些忙, 明嵐參加的高定周即將開始, 她身爲設計師也將參與到最後的流程。時間緊迫,所有人都爭分奪秒投入到了其中。

只是她白天還要上班,便只能晚上再趕過去,於是常常就忙到深夜。到了周末,更是全身心撲在了上面。

紀崇均有些心疼,她倒不覺得累, 看到自己的構思變成現實並且比想象中的還要完美, 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振奮。她的眼中煥發著光芒, 整個人也是神采萬分, 每每聽到他讓她多注意休息的話,也只是抱著他的胳膊帶著撒嬌般的說自己還ok。

紀崇均無可奈何,便只能吩咐吳媽多煲些湯讓她調養身體, 有時候看著時間太晚了,卻也會親自接她回來。

難以避免的, 他跟明瑾女士在明嵐打了幾次照面, 先前他跟占書記倒是打過幾次交道, 跟明家卻是一直沒有什麼往來,不過接觸之後, 彼此之間的感覺倒還不錯。

紀氏和明氏在華都都舉足輕重,此番會晤, 倒也帶上了一絲別樣的色彩。

轉眼就是周五,後天就是高定周的召開。這一天晚上程季安依然忙到很晚,紀崇均結束了一場商務晚宴後, 便又趕去明嵐接她回家。

已近淩晨,明嵐卻依然燈火通明,偌大的展覽室中每個人都很忙碌。衣服,裝飾,擺設,分門別類,都在做著最後的調配。人群裡,程季安依然顯眼,她站在模特前,正跟人講解著衣服上的一些細節,認真又專注。

她的頭發披散著,長而密,仿如海藻,身上穿著亞麻質地的長裙,舒適自然,卻剪裁得體,曼妙身段依然展露無疑。她再不是紀家時的那般端莊,仿佛拋下了所有的束縛,只做回了自己。

紀崇均看著,倒又有些定住,與在紀家時的她相比,現在的她雖是慵懶隨意,卻更爲的生動鮮活,也比原來更爲的從容迷人。他從前不曾在意,現在卻感受分明。

魏芸卻是發現了他,胳膊肘推了推心無旁騖只認真講解的程季安,又笑著說道:“你家紀總來了。”

紀崇均來過兩次,留在這裡日夜趕工的人早已認識。

程季安一回頭,果然,紀崇均已經站在門口。

趕緊將話題結束又走了過去,“你怎麼來了?”

紀崇均伸出戴著手表的左手晃了晃,又低聲問道:“手機呢?”神情卻是難辨悲喜。

程季安回頭從淩亂的桌上找回自己的包又從中翻出手機,一看,三個電話幾條短信,時間又已是淩晨。

淩晨之前必須回家,這是她和他之間的約定。

程季安的臉立馬皺了起來,“一忙起來就忘了,還剩下最後的一點工作,就想著怎麼把它快點完成……”一副知錯討饒的樣子,卻又眨巴著眼睛,帶著撒嬌的意味。

紀崇均有些無奈,最後挪開視線不再看她,只是擡頭道:“先回家吧。”

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程季安簡單交待了幾句,便當真跟著他一道回家。只是心裡有些忐忑,紀崇均沈默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她真不是故意忘記他們的約定,只是一忙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就是明女士也是剛剛才離開。

老周又已經穩穩的開起車來,夜色已深,四周一片靜謐。

程季安不敢開口,只是抱著他的胳膊輕輕蹭著下巴,又不時的打量著他。紀崇均握著她的手,卻依然沒說話。

等回到家,開了門,程季安便已轉過身抱住他的脖子再次討饒,“別生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

忍了一路,她真的憋不住了。

她仰著頭,長發垂下,眼神又是可憐又無辜。

紀崇均望著她,卻是再也繃不住,心軟下,摟過她的腰吻了吻她的唇,又鬆了口道:“先去喝湯吧。”語氣也是緩和下來。

說著,又走進了廚房。

程季安笑了起來,一顆心放了一半,又乖乖跟了進去。

吳媽一早煲了湯送了過來,滋補養身,放在保溫桶裡還熱著。紀崇均給她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又說道:“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好。”程季安不敢違逆,乖乖點頭。

湯很美味,也是真餓了,程季安沒一會兒就喝完。轉身走到浴室,紀崇均還在給她放著水。

上去從後抱住他的腰,又輕喃道:“老公——”

“湯喝完了?”紀崇均轉頭問道。

“嗯。”程季安歪頭看著他,眼中含笑,一副乖順的模樣。

“脫衣服吧。”紀崇均說著,關了水龍頭。

程季安卻是轉過身,“我先去刷牙。”

很快她又脫下衣服泡進了浴缸中,想到什麼,卻又擡頭說道:“乾媽讓我明天跟著一起去明都,說等到首秀完畢之後,讓我跟著模特一起上台致意。”

她說著,倒是有些小心翼翼。

時裝周在明都舉辦,她原是沒想著一起去的,雖然她是這一次的設計師,可她畢竟也有著另一層身份。可是傍晚時候明女士又專門提了一下,她便又有些爲難。對於明女士之前給她解圍的事,她一直心存感激。

當然私心裡,她也是希望能去看一下現場的。

“那就去吧。”紀崇均正給她拿來浴袍,聽到這話倒是沒有猶豫。

程季安見著,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謝謝老公。”

紀崇均看著她那高興的樣子,嘴唇一抿卻也笑了。

“我去給你拿衣服。”他將浴袍放在邊上又說道。

“嗯。”程季安點點頭,就又看著他走了出去。

心裡倒也有些輕鬆,他這周末也要出差,正好不用擔心又不能陪他。

紀崇均先是走到廚房將保溫桶收拾好,這才回到衣帽間替她找來替換的內衣和睡衣。只是當他再次回到浴室間的時候,卻又頓下了腳步。

程季安躺在浴缸裡,卻是已經睡著了。

她閉著眼睛,頭歪著,一副沈睡過去的樣子。

紀崇均輕輕走了過去,又歎了口氣,說著不累,到底還是累了。心裡也生出了一絲後悔,他或許不應該再這麼縱容她,那樣她也就不會再像現在這麼累。

將她從水中抱起,又給她披上浴袍,卻還是小心翼翼著,生怕吵醒了她。

“嗯?”程季安站在地上,還是醒了過來,只是睡眼惺忪,意識也有了一瞬的模糊。

“回床上睡吧。”紀崇均替她穿好衣服又輕聲說道。

說著又將她打橫抱起往臥室走去。

程季安下意識的摟住他的脖子,頭也埋在他的懷裡。

紀崇均將她放在床上,又替她蓋上了被子,“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嗯。”程季安點點頭,被子蒙上了半張臉,倒是又有了些清醒。

紀崇均很快洗完又換上了睡衣,看了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半。關了門回到房間,卻看到程季安轉過頭,還是醒著。

“怎麼沒睡?”輕輕關了燈,走到床邊,又掀開被子上了床。

還沒躺下,程季安已經遊過來抱住了他的腰。

“在等你呢。”她看著他,眼中又蓄上了笑意。說著,又仰起頭吻上他的唇。

紀崇均回吻著,心中卻又有些感慨。他知道她的意圖,這是怕他還在生氣,便刻意熬著沒睡等著他,想要補償他。

事實上,自從她開始忙後,他們也當真再沒有過。

只是他怎麼忍心呢,她雖是笑著,眼中的疲倦卻還是那麼分明。

“睡吧。”他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吻了下她的唇,只又抱著她說道。

時間還長,還是等她休息好再說吧。

看她這麼累,他現在甚至都不敢再讓她懷孕。

程季安看出他的意思,便只好作罷。而她也當真累了,勉力支撐著,一靜下來,就又很快闔上眼皮,在他的懷裡沈沈睡去。

紀崇均見著,無奈一笑,最終也只是替她蓋好被子,又抱著她一起睡去。

……

第二日一早,紀崇均就飛去了京都,程季安醒來時沒見到人,卻看到了桌上給她備好的早餐。

微信上也有他的留言,“好好吃飯。”

只是吃過早餐,她卻也收拾好行李坐上了明嵐前來接她的公車。

四個小時後,他們抵達明都,這座舉辦時裝周的繁華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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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3:56


秀場舉辦的地點在明都的明日中心, 先期團隊早已抵達, 並包下了附近的一整層酒店以供相關人員入住。而在這個時節,這裡早已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品牌方、設計師以及模特們。除了他們,一些應邀參加的明星、時尚圈人士也紛紛雲集,帶動的娛樂話題更是鋪天蓋地。

程季安抵達後稍作休息便又跟著明瑾來到秀場,下午三點是明嵐的彩排,她們亦要做最後的審查。這一天依然所有人都在忙碌, 不過等到晚上九點卻都各自散場, 明瑾讓她們早點休息, 好以最佳的狀態來迎接更爲明天緊張激烈的一天。

程季安跟主創團隊又做了一番商談後才回到酒店的房間, 一進門放下包卻又撥通了紀崇均的視頻電話。

“我回房間了。”她將房間掃了一遍,又將攝像頭對準自己。她坐在沙發裡,笑容格外明朗。

剛才他又打來電話問詢, 怕她又忘了時間,當時她在忙便匆匆掛了, 現在一回來自然是想著趕緊彙報自己的行蹤。

現在才十點, 遠早於他們約定的淩晨。

紀崇均看著她一臉求表揚的樣子不由失笑, 轉而卻只問道:“累不累?”他也已經回到酒店,只是還在書桌前辦公。

“不累, 就是有些緊張。”程季安回著,又將腳上的高跟鞋脫掉。等到再看向屏幕中的紀崇均時, 目光卻又有些癡綿。

視頻中,紀崇均側著身看著電腦,神情專注, 一副忙碌的樣子。手機顯然被他放在了一邊,只留個她一個側面。

只是就這個樣子,都讓她有些看不夠。

“老公,我想你了。”她忍不住又說道。雖然身邊有著很多人,也一直忙碌,可她始終想著他。

紀崇均聽到這話轉過了頭,半晌後,還是停下工作拿過了手機,“我也想你了。”

程季安又笑了起來,雖是相隔千裡,可一句話,就已經讓她滿足。

卻也不敢再說,只是又問道:“你明天晚上回來嗎?”

“嗯。”紀崇均應了一聲。

“我明天下午也回去的,那我們明天晚上見。”其實接下來的秀還有很多,包括還有一些活動,不過她都不再參加了。

“好。”紀崇均又應了一聲。

“那你忙吧,我先去洗澡。”知道他忙,程季安也不敢再打擾他,說著又站起了身。

“嗯,早點休息。”紀崇均也沒阻攔,只是說著又提醒道,“別又在洗澡時睡著了。”

程季安被抓住把柄,不敢多說,只又笑著應了一聲就又掛斷了視頻電話。

屏幕中的人已經消失,紀崇均看了眼他們的對話框,最終還是關掉了頁面又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今晚,他還有很多的事要做。


第二天一早醒來時,程季安整個人都有點緊張。今天下午,她的首秀就要開始。

中午卻又有個主辦方舉辦的宴會,她穿著禮服和明瑾她們一同到場,跟在身邊的卻還有一個王思甜。

王思甜早已聽說她要參加高定周的事,所以一早就問她要了邀請函想來捧場。明瑾得知博遠集團的千金也要參加,自然一口答應。而她昨天就已到了明都,只是怕影響了程季安,直到今天才過來。

有些日子不見,王思甜又已長開了,那份叛逆收斂了起來,穿著及膝的小禮服裙,倒像是變了個人。頭發上的顔色也染了回去,純黑色的短發編了幾個小辮子綁在耳後,配著粉色的裙子,甜甜嫩嫩,十足明媚少女的模樣。

她倒是還有些不自在,畢竟從未有過這樣的打扮,不過在程季安誇了她一番後,她倒也安然起來。

她喜歡著她,所以也信任著她。

因爲顧念著王思甜,宴會上,程季安也沒跟著明瑾走動,只是陪著她坐在一邊玩著。王思甜也不拘束,閑來無事覺得無聊,便又拉著程季安一起自拍。程季安沒有拒絕,只配合著,還跟著做著各種萌萌的小表情。

等到中途時,想到什麼,卻用自己的手機也拍了張兩人的自拍給紀崇均發了過去。

照片上她跟王思甜靠在一起,兩個人都穿著禮服,兩個人都比著剪刀手,卻都笑得燦爛。

我和思甜在一起。在照片後,她又這樣注釋道。

紀崇均卻一直沒有回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等到午宴結束,程季安便又要回到秀場後台。王思甜沒有跟去,只是讓人帶著去看台上等待。分別時她卻又握了下拳頭,鼓勁著道:“安安姐,不要緊張,加油!”

她雖然沒說,可是她的緊張,她還是看在了眼裡。

程季安看著,忍不住一笑,心中卻又暖了又暖。

只是看向手機,紀崇均卻還是沒有回複。


時間已到一點,秀場上人頭攢動。燈光師,攝影師,現場工作人員,各家媒體皆已就緒。受邀的來賓也陸續入場,每個人都是盛裝出席,貴氣逼人。

T型秀台早已收拾完畢,鎂光燈閃爍不斷,仿佛就等著模特們穿著這一季的高定華服閃亮登場。

後台之中卻是一片忙亂,程季安再無暇顧及太多,秀就要開始,所有人都已緊張投入到了最後的準備工作之中。模特們在化妝,換衣,整個團隊各就各位,忙亂卻又默契配合著。

她所設計的禮服一件件被穿上,程季安一個個檢查著,唯恐有任何的疏忽。而她也是第一次這麼完整的將她所設計的服裝看到,心中也不免激動起來。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設計會被這樣製作出來,當她初初畫在稿子上時,也不過是想著能找一個製作師將它以最簡單的形式複製。而現在,它們完美呈現了自己心中所想要的樣子,甚至比自己所想的更加完美。

她給它們賦予了形式,明嵐卻又給它們注入了靈魂。

一個個模特在她跟前走過,她們身上的禮服,或清麗,或濃豔,卻都出自她的手筆,而每一件上又都打上了她獨有的標記。

她所負責的十八件衣服,分成了兩種風格,一種帶著中國風元素,一種融入了油畫的格調,卻都是美輪美奐。

“季安,快到你了。”這時,明瑾走了過來又說道。

這次明嵐一共展示了三十八套高定禮服,前面二十套由原來的設計師設計,延續了明嵐的一貫風格,她所設計的十八套禮服當作壓軸出場,卻是明嵐打破常規的大膽之舉。而現在,前面的二十套禮服將要展示完畢,就要輪到她們了。

“乾媽——”程季安望著明瑾,目光晃動,聲音也是終難克制的緊張起來。

明瑾握著她的手拍了拍,卻又給予了極大的鼓勵,“你要相信自己,你的設計無與倫比。”

“嗯!”看著她那肯定的目光,程季安得以慰藉,又重重的點下了頭。

秀導開始指揮安排,當前面的模特返回之時,其餘的模特也在場口做起登台準備。所有的模特都是明嵐百裡挑一之人,其中不乏一些知名的老將新秀,而她們剛才或許還在活潑的玩鬧著,現在卻一個個精神揚起,氣場全開。

這一刻,仿佛世界就在她們腳下。

秀台上的背景已經更換,音樂也變得不同,時間已到,燈光集聚,又一場華麗的盛宴就要開始。

第一個模特已經入場,瑰麗的燈光下,她冷豔走來,卻在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本就是資深模特,深受時尚圈的喜愛,由她首發,最是奪目,可是這一次,她身上的美衣卻更是讓她變得與衆不同。

這是一襲明黃與湛藍相撞的曳地長裙,顔色飽滿,濃重豔麗,遠遠走來,便是勢不可當。設計上也是別出心裁,不同以往融合中國元素的風格,它只在細節處做到極緻,隱含的花紋,各處的褶皺,都讓整條裙子在華豔之時又增添了無數的驚喜。

模特已經轉身,裙擺曳動間,更是張揚著絢麗的風情。

全場的焦點全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在一舉一動間,也全然的將這套衣服詮釋了出來。

程季安透過後台的直播屏幕觀看著,內心激動不已。這是她和明瑾一起定下的模特,這件衣服的風格最爲特殊,不是常人能夠駕馭的。而現在,場上的她卻將它最完美的呈現了出來。

她忽然間得到了巨大的滿足,就像看著自己精心照養的一個孩子終於走到了人前,雖然不知道會得到怎樣的評價,可是已然讓她足夠驕傲,足夠自豪。

而秀台上,第二個模特亦已登場。

十八套華服,十八樣不同的設計,每一樣都撩動著人的心弦。它們或像煙雲一樣輕盈秀麗,或像重巒一樣繁複厚重;有著古典的矜持典雅,亦有著油畫的濃墨重彩。而每一件,都被完美展現。

滿腔激動無以言表,程季安只是一眼不眨的看著屏幕中的秀台,喜悅著,亦克制著。

短短三十分鍾,一場秀卻已走完。台下十年功,台上不過三分鍾。可是當最後一個壓軸的模特退場時,後台卻又紛紛鼓起掌來,這是明嵐的傳統,所有的辛苦暫時告一段落,她們這個團隊在爲別人慶賀,也在爲自己的慶賀。

程季安同樣鼓著,爲著這樣的氛圍,也爲著這樣的情懷。

可是場上,卻還需要她的登台。

模特需要返場,而她身爲設計師也需要登台緻謝。

“去吧。”明瑾鼓著掌,又站在她身側說道。

“嗯。”程季安點點頭,隨即深吸一口氣,又轉身走出場口。

燈光已經亮起,T台就在腳下,一衆模特依次排開,她走到正中,面帶微笑,卻滿心激動。而當她剛一亮相,雷鳴般的掌聲便響了起來。每個人臉上的驚豔都尚未褪去,剛才的盛宴太過華麗,也太多驚喜。

程季安又已領攜衆模特繞場,她穿著明嵐的長裙款款走過,感受著四周不斷的掌聲與不斷的鎂光燈,心中早已沸騰。

這是贊許的掌聲,亦是認可的掌聲。

她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掠過,可是突然間,看到什麼,卻又猛地向邊上望去。

右手邊第一排的位置,王思甜的旁邊,一個人端坐著,正鼓著掌望著她。

他的身上穿著精緻的西裝,面容年輕而俊朗,眼含微笑,目光溫和又明亮。

程季安看著他,激動已久的心差點就掉下淚來,她從沒想過,他也會到場。

看台上,紀崇均不知什麼時候趕了過來。

四目相對,程季安的眼中滿是感動,她知道他是專程爲她而來,他從不會參加這種場合,他今天到場,也只是因爲她在。

可是她原本以爲他從不曾在意她做的這些事。

她甚至以爲,他都是不贊成的,雖然沒有幹預,卻也只是維持著對她的尊重。

她有她的夢想,可是在他的眼裡,也許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她從不曾跟他說太多秀場的事,也從不奢望他會跟著一道過來。

雖然,她真是很想讓他一起過來。

程季安突然很想抱抱他,可是到最後,她也只能遠遠的望著他,目光眷戀。

紀崇均望著她,卻始終深情又溫柔。

而這一幕雖短暫,卻已然被鎂光燈全然記錄。

T台已走到頂端,程季安收回視線向全場緻意,雷鳴般的掌聲裡,她的目光閃爍,笑容卻更爲明朗。

她也已然明白了昨天晚上的事,當時他在忙,沒有閑暇搭理她,她不敢打擾便又掛了電話,現在想來,他只怕是想將工作盡早做完再盡早趕過來。

他不說,也只是因爲不確定。

模特很快又退場,程季安也跟著走下,只是原本心中迫切的想去尋紀崇均,場口處,明瑾卻還在等著她。

“乾媽——”程季安頓下腳步叫了一聲,心裡稍稍放緩緩。只是想到什麼,目光又亮起,“他——”

剛才思緒萬千一時也沒顧及,可是現在想來,紀崇均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裡?時裝秀第一排的位置可總是一票難求……

程季安欲言又止,明瑾卻已然明白她的心思,也不隱瞞,只是笑道:“對,邀請函是我給他的,我總想著他應該也來一下。”

程季安聽著,心裡便又充滿了感激。

“季安,我準備再開創一個獨立的品牌,我們一起合作怎麼樣?”明瑾說完,卻又突然說道。

邊上工作人員尚在走動,程季安聽著,卻是愣住。

明瑾望著她,目光含笑,卻是真誠又透徹。

紀氏的夫人不會永遠留在她的明嵐的,唯有屬於她自己的東西,才能與她匹配。而她的身上有太多的才華,時間短暫,今日所展現出來的不過鳳毛麟角,一旦挖掘,便是無窮。

她識才,起初不願她被埋沒,現在,也不願她被凋零。她有足夠大的平台,她也相信她能將她推至更高。

而她之所以現在提,看似倉促,卻也是選擇了一個最好的時機。

程季安已然明白了她心中的深意,目光不禁又顫動。

半晌後,卻也只是應了一聲,“好。”

明瑾等到回答,笑了起來,最後又道:“去找紀崇均吧吧,我想他已經在等你了,這裡交給我們就行了。”

程季安聽著,也跟著笑了,不過也沒拒絕,只是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時間還長,所有的事都還可以留待以後討論。而她的正職工作不在這裡,明天還需回到華都上班。

“嗯。”明瑾笑著又點了點頭。

程季安從後台取了東西,跟衆人打了招呼,便又向外走去。手機已經拿在了手上,他的消息也早已傳來——

“我在停車處等你。”

她的心中又開始迫切起來,腳步也不由加快。

停車場裡,紀崇均站在車前,卻是看著手機上的照片。她跟王思甜一臉燦爛,卻都笑得像個孩子。

她發來的時候,他剛下飛機,還沒來得及看到。

而她的話他也已全然看明白。

我和思甜在一起,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還有昨晚那句,我不累,只是有點緊張。

他知道她是在尋求他的安慰甚至陪伴,而幸好,他趕到了,沒有錯過。

遠處,程季安已經走來,她走至跟前,就踮起腳尖摟上他的脖子抱住了他。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的。”她把頭埋在他的脖子裡又說道。

紀崇均將她抱著,吻了吻她的發間,又道:“這是你的首秀,我怎麼能不到場……你想做的我都會支持,我只是怕你太辛苦了。”

之前,明瑾女士將邀請函遞給他時也已說過:“支持她吧,她是個有夢想的人,也是個會實現夢想的人。”

程季安聽到這話,心中卻又湧出了一股感動。

至親至善至暖,莫過如此。

“先上車吧。”紀崇均鬆開她握住她的手,卻又說道。

“嗯。”程季安點頭,又就著他開著的門裡坐進了車裡。

想到什麼,卻又問道:“思甜呢?”

“已經被王總接走了。”紀崇均坐上車回道。

“王總也來了?”程季安有些訝異。

“嗯,他來明都辦事。”紀崇均說著,卻又拿出了一份文件遞了過來。

“這是什麼?”程季安接過,又疑惑的問道。只是一打開,卻又愣住。

股權轉讓合同,紀崇均將自己名下紀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轉讓給了她。

“……”程季安望著他,一時沒了反應。

紀崇均卻只笑著望著她,“今天早晨,剛跟博遠把合同簽下。”

他這次去京都,除了處理自己公司的一些事,也就是爲了簽下這份合同。有了這份合同,他才能做更多的事。

而他將百分之十的股份給她,除了是作爲博遠之事上的回應,也只是因爲他想給她。

他想給予她足夠的底氣。

程季安從他的眼裡察覺了他的意圖,心中止不住又顫動起來,而在半晌後,她還是拿起筆,在合同的最末端把名字簽上。

他愛她,她願意珍而重之,再竭盡所能的來回報。

……

紀宅之中,紀老爺子看著電視屏幕,卻是久久沒有動靜。

屏幕上,轉播著昨天時裝秀的內容,程季安走上台前,在萬衆矚目下,微笑緻意。她穿著設計精良的黑色禮服,美豔大方,自信又從容。

縱使身後模特林立,她也依舊卓然出衆。

紀老爺子眼神中有了恍惚,他依稀想起了她初初進入紀家時的模樣,緊繃著,又拘謹著,雖不至於犯錯,卻總歸讓人失望。而到後來,雖然有所好轉,可也始終是淡淡的,從不曾明朗。

這樣的她,和那樣的她,當真是兩個人的模樣。

轉而間,他卻又想起了另一個人的樣子。

那時的她,也是神采飛揚,叫著他紀叔叔,爲她笑著斟茶。可是後來,她好像就再沒真誠的笑過,雖是叫他爸爸,卻總是帶著漠然。她縱情聲色,拋頭露面,終至惹他厭煩。而當最後冰冷的屍體呈現在他的面前,他就再無法饒恕她……

“啪——”再無法看著屏幕,他伸手按下遙控器便將電視關掉,握著拐杖的手卻又緊了又緊。

“老爺子,”身後,劉秘書卻又走了過來。

紀老爺子轉過頭,思緒卻有著片刻的遲滯。

劉秘書卻已將手中的資料呈了過去,“紀總昨天將自己手上百分之十的紀氏股份轉給了少夫人……”

紀老爺子的手一顫,看著那份資料的眼睛也由失神變得震怒以及難以置信。

劉秘書覷了他一眼,卻又將另一份資料呈上,“這是紀總昨天和博遠簽下的合同……”

頓了頓,又小心翼翼的說道,“紀總說,一切都是她應得的……”

他說著,又將剛才從電話裡聽到的事轉述了一遍。

博遠與紀氏交好,一切只因少夫人。

紀老爺子聽完,卻是又久久沈默。

伸手接過,薄薄幾張紙,卻仿佛千斤重,壓在心裡,沈得人難受。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是真老了,一點事,都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他老了,也就只是一個人。

曾經引以爲傲的兒子沒了,曾經予以器重的孫子,也已經很久沒再過來了。

可是爲什麼呢?

他做錯什麼了嗎?

手中的紙最終掉在了地上,他沒有去撿,只是沈沈的又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

他們再不曾交鋒,可他已然潰不成軍。

……

而在三個月後,當他的壽辰即將到來之際,他卻還是撥通了紀崇均的電話。

“到我生日的時候,讓她一塊過來吧。”電話裡,他的聲音格外的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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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4:45


時裝周上的絢爛過後, 程季安又回歸到了平靜的生活, 每日在博物院進出,到了休息的時候再和明女士商談著合作的事。

只是她不在意的某些地方,一些話題又在刷新著。

秀台上,她一襲黑裙,閃亮登場,雖在一群模特中, 依然吸引了一衆媒體的眼球。她是美麗的, 設計又是如此的出衆, 她的照片便頻繁出現在了一些媒體之上。

於是一些將要被遺忘的話題就又被帶了出來。

還記得那幅風靡一時的《向日葵少女》嗎?還記得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言嗎?那個時候, “程季安”三個字占據了多少版面。可是不管當時鬧得多厲害,她卻始終不曾露面。於是盡管人們熱切討論著,可是除了寥寥幾張照片和幾個爆料, 再無人知道其他。

而現在,她終於出現在衆人面前, 最爲直觀, 也最爲立體。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美, 含蓄優雅又不失風情。

只是當人們複又討論起來的時候,另一個問題卻又呈現。曾經的那些謠言紛紛得到澄清, 就是明瑾女士都出來發表了說明,可是身爲另一個當事人的紀氏, 卻始終未作回應。那麼程季安是否真的嫁入紀家?又是否真的已與紀氏總裁離婚?後來的兩人同框照,又是否真的是紀氏爲了做個博遠看的粉飾太平之舉?

就在這個時候,一張照片又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每每參加時裝周時那些明星大咖都會帶來一些話題, 而能坐在第一排的更會成爲衆人的焦點,可是這一次,看台上的另一個男人卻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很多人不知道他是誰,他只是坐於人前,微笑鼓掌。然而縱使身邊光鮮亮麗明星雲集,他也一眼顯現。他是年輕的,沈穩又英俊,嘴角含笑,眼神明亮,端坐著的樣子,又帶著與生俱來的疏離。

雖是低調,不容忽視。

很多人都好奇著他的身份,然而當他被扒出來時,所有人又都感到意外。紀氏總裁紀崇均,沒想到也到了現場。

他是因何而來?因爲明家?還是因爲其他?

另一張照片給出了答案。秀台上,程季安望著右下方,笑容明亮;看台上,紀崇均望著她,眼神也在瞬間變得溫柔。身周是無數的華麗背景,可是他們兩個人仿佛成了彼此的焦點,眼中再無其他。

至此,所有的關繫又都被聯繫起來。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又一個少女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她亦是坐在第一排,就坐在紀崇均的身邊。所有人都對這個全然陌生的女孩感到了好奇,然而當她的身份被扒出來時,所有人又都瞠目。

博遠集團的千金,沒想到也來到了這裡。

那她又是爲誰而來?與紀崇均坐在一起,是否也是爲給程季安捧場?程季安得到紀崇均的支持尚屬情理之中,可是博遠集團千金也爲之站台,這裡面又蘊含著怎樣的意義?

人們的視線不由又投向了之前的那則新聞報道。紀崇均和程季安同框,被指是爲了挽回博遠所作的危機公關,甚至兩年前紀氏迎娶昔日戰友後代也被指是另存目的,可是現在是否真的如此?

而當另一則新聞被發布出來出來的時候,所有人又都開始沈思。

博遠與紀氏簽下了未來五年的長約,甚至其他的方面也都有了合作的意圖。

如果紀氏夫婦當真只是作戲,博遠又如何能與之繼續合作,又如何能讓自己的千金出席那樣的場合?一切都在說明,博遠與紀氏之間關繫匪淺,紀氏夫婦也並非如傳言中說的那般。

至此,所有的謠傳又都不攻自破。

長恒之流早已緘了口,他們總比外人更能察覺風聲,這一場仗,他們做了再多努力,也終究是輸了。

所有的訊息都在交雜著,時尚圈,娛樂圈,金融圈,各有狩獵。然而不管外界多麼紛騰,程季安依然只是忙碌著自己的事。

博物院招來了幾個應屆畢業生,有兩個分到了他們書畫部,她正帶領著他們掌握各種知識。而與明瑾一起創立的新品牌在明嵐的推動下,也迅速步入了正軌。明嵐有太強大的市場號召力,她的設計也早已在時裝周上驚豔衆人,兩者聯合,自是勢不可當。甚至隨著國際電影節的到來,某些明星在選擇紅毯禮服時也將目光投向了他們。

只是不管她獲得多少榮光,她也始終低調著,不會尋求更多的曝光。

轉眼又是三個月過去。

程季安跟紀崇均的感情愈發的穩定,兩個人雖然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業,可是也都達成了默契,忙時各自爲政,閑時又都待在一起,都給彼此留足了足夠的時間。

這一天,兩個人便又待在了一起。

紀崇均正在廚房煎著雞蛋,程季安穿好衣裳則又從背後摟住了他。她的臉上依然帶著紅暈,剛才的激烈還未徹底褪去。

時值周末的早晨,天氣晴好。

“怎麼不睡了?”紀崇均握住她的手又回頭說道,剛剛她還是困頓的很。

“你不在就是睡不著啊。”程季安說著,聲音慵懶又俏皮。

紀崇均聽著,便忍不住笑了。她越來越纏人,可他也是越來越喜歡。他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每每出差時一個人住酒店,就總會在半夜裡醒來。習慣了兩個人一起睡,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就總覺得心上缺失了一塊。

只是想到剛才接到的電話,他就又有些是默然。片刻之後,還是選擇說出。

“安安,剛才爺爺打電話來,讓我們過幾天一起參加他的壽宴。”他轉過頭,聲音有些小心。

——到我生日的時候,讓她一塊過來吧。剛才,紀老爺子打來了電話,又如是說道。

程季安望著他,有了一瞬的遲滯,像是一時沒聽清,而在半晌後,她眨了下眼睛,又低下了頭。

她沒想到老爺子會這樣。

她跟紀崇均已經複婚很久了,可是始終沒有再跟紀氏接觸過,或許是太過繁忙,又或許只是心存芥蒂。她知道紀老爺子不喜歡自己,也知道當年他不過是心存利用,於是當最後的傷害造成後,也就漸行漸遠,再無瓜葛。

而在這三個月裡,她也再未和紀老爺子見過面。

她知道紀老爺子是固執的人,久居高位慣了,輕易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只是沒想到,他會在今天發出邀請。

老爺子的壽宴總是很盛大,往年都會宴請很多的親朋好友到場,而他邀請她,也就是等於重新承認了她的身份。

只是那個宴席上有太多的人了,那些人往年都打著照面,每個人看著她的眼中又都充滿審視……

程季安想著那些過往,止不住又低下了頭,那些並不是太愉快的經曆,也正是因爲如此,她下意識的就想閃避。

紀崇均見著,心也有些揪緊。她的反應他早已有所預料,他總是想爲她贏取著什麼,可也總擔心她會心生排斥。

程季安這時又擡起了頭,她的臉上帶著笑容,“那我應該準備些什麼呢?”她說著,明媚又爽朗,就像是想開了一般。

總是要面對著,紀崇均身後的紀家,總是一個無法規避的存在。

紀崇均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

紀老爺子的壽辰在周五的晚上,按照往年的慣例,定在了華都最大的酒店。

程季安當天早早的下了班,等到點的時候,紀崇均也親自過來接了她。

衣服早已準備好,藍紫色的長裙,典雅大方,卻不比原來的端莊保守,只又帶著一份曼妙與隨性。

這是紀崇均爲她定下的,原先她還想著是否要傳得莊重些,紀崇均卻只讓她做自己。看慣了她現在的衣品,再想起她原來的那些衣服,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的首飾也都配齊,一套藍寶石,與她的衣服搭配著,相得益彰。

只是一路上,她看似平靜,心中還是難免緊張。

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參加紀氏宴席的時候,隱隱的,又有了些不知所措。

酒店之中,賓客早已雲集。紀老爺子坐在椅子裡正與人閑聊著,眼神卻又時不時往門口望去。

雖然紀崇均說過他們會出席,可是現在六點了,人還未至。

其餘的客人三五成群,偶爾也有目光瞥向門口。紀家的事他們多少聽說了些,知道程季安跟紀崇均離婚了也搬出了翠湖別墅,究其原因卻是不詳,隱約有猜測,大概是她不受紀家喜歡,畢竟那兩年裡紀崇均始終對她淡淡,並不上心的樣子。也難怪,婚姻講究門當戶對,他們之間的懸殊實在太大。

之後好像又說兩個人又在一起了,但是沒人親見,對此也就只持保留態度,畢竟她始終沒有搬回翠湖別墅,之後的場合也都沒再看到她露面。看上去好像沒再得到紀家認可的樣子。

所以,她今天會否到場也就成了關鍵。

她會到場嗎?很多人都在觀望著。

不過在彼此的交談間,衆人也知道了一些事,程季安和明家的明瑾有了合作關繫,如今正被熱議正遭追捧的就是她們一同創立了品牌,不但如此,她似乎與博遠的千金也走到了一起。總之,她已然今非昔比。衆人得知後都有些瞠目,明家她們早已熟識,博遠更是如雷貫耳,她們不知道,她怎麼就和他們搭上了關係。

但是很顯然,她再不能小覷。

酒店門口,紀崇均的車終於抵達。門打開,程季安被扶著走下,手有些涼。

已經九月了,秋風送爽,傍晚時候又下了雨,天氣一陣清涼。

“冷嗎?”紀崇均察覺到後,止不住問道。

程季安笑著搖搖頭,“還好。”

她不冷,只是還有些緊張。

紀崇均看了她一會,將她的手捂了捂,又道:“那我們先進去吧。”

程季安點點頭,“嗯。”

走上階梯,侍應生已經開了門,漸漸打開的門裡,是一片金碧輝煌。很多人都已轉過了頭,紀老爺子也在一瞬間將目光看了過來。

程季安望著衆人,手有些繃緊。紀崇均將她挽著自己胳膊的手握了握,卻只側頭說道:“不要緊張,有我呢。”

她的緊張,他如何能不知。

他的眼睛溫柔又肯定,程季安望著,心中止不住湧出了一股暖流。

之前她參加紀家的宴席,總是一個人面對著這一切。她手足無措,勉力支撐,一點點適應,又一點點習慣。可是她總是孤獨著,也總想尋找一個慰藉。

現在,終於有那麼一個人相伴她左右,告訴她,不要緊張,還有我呢。

雖然只有一個,也已足夠。

“嗯。”程季安笑著點點頭,仿佛真的再也不怕了。

酒店中的那些人看到他們,眼神紛紛有了變化。門口的兩個人挽著胳膊並肩站著,是看得出的恩愛登對。一個西裝挺立,一個長裙著身,都是柔情似水。

他們何曾見過他們這個樣子。

有的人感到欣喜,有的人終究死了心。

她來了,之前所有的期盼又都粉碎。

“均哥,大嫂。”許鎮已經走了過來,滿臉笑容,他的身後還有一衆男兒。都是跟紀家關繫匪淺的人,自然也都會參加老爺子的壽宴。就算有些本來沒空的,也都紛紛擠出時間趕了過來。

紀崇均總是不願回答他們的問題,他們想要得知答案,自然抓住今天這個大好的機會。

而果然,讓他們的均哥春-情泛濫的,正是他們原來的大嫂。

“來來來,輸得人發紅包,我就說了,肯定是大嫂。”許鎮打完招呼又回頭嚷了起來,原先他們可是爲之打過賭的。

身後的人在喊了一聲大嫂後又都各自掏出了手機,該發的發,該收的收,看著無聊,卻都不亦樂乎。

程季安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紀崇均身邊的朋友,她偶有見過或者聽過名字,卻都不熟悉,從來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不過這麼一來,她倒是徹底鬆下。

紀崇均跟他們打過招呼,又轉頭看向她,“先去找爺爺吧。”

程季安收回視線點了點頭,“嗯。”

剛才的熱鬧只是短暫,紀崇均攜著程季安走向裡面的位置,一路走來,又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走到紀老爺子跟前,紀崇均叫了一聲“爺爺”,程季安跟在後面,也叫了一聲“爺爺”。

“這是給您準備的禮物。”她說著,又將手上準備好的盒子送上。

那是一個玉如意,她花了幾天時間,在一個收藏家手中買到。雖不是頂級藏品,卻也蘊含著無限祝福。

紀老爺子接過,點了點頭,神色不顯,只又對著身旁的劉秘書說道:“時間差不多了,開席吧。”

劉秘書點頭應下,轉身又找人吩咐下去。

紀老爺子轉過頭,卻又對著程季安說道:“待會你就坐我旁邊吧。”

從前她只是坐在紀崇均邊上,扮演著一個紀氏少夫人的身份,坐在老爺子的邊上,卻已然代表著紀家當家人的身份。老爺子的另一邊,可是坐著紀崇均。

這是對她最大的肯定。

程季安聽著,微微有些錯愕,半晌也只是應下,“嗯。”

當衆人入座,看到這個變化時,很多人的臉上都閃過了詫異,不過很快,又都恢複了平靜。只是這一刻,真的再無人敢輕視這個曾經毫不起眼的紀氏少夫人。

席間,一片祥和。觥籌交錯間,每個人都是笑臉相迎。程季安一一應對,絲毫不曾怯場。這些場合,她早已適應,現在也只不過更爲從容。

偶爾停頓間,卻也望向紀崇均。像是心靈感應似的,每每她望過去時,他也會正好回過頭,於是四目相對,又是各自一笑。

不過在代表老爺子去敬酒時,程季安又看到了一個人。

一張桌上,她跟紀崇均走過去,席上賓客站立,她身側的那人也站了起來。感覺到熟悉,她便轉頭望去,然後她便看到了許久再不曾見到的喬薇薇。

她再不似原來那樣明豔,只是淡妝素裙,然而依舊美麗。

她看著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卻是真誠,在一衆的碰杯中,她輕聲道:“你的設計很精彩,祝你成功。”

程季安有些意外,最後笑著回應,“謝謝你。”

喬薇薇的手上戴著戒指,小腹隆起,身旁亦有個男人陪伴著。

曾經她也深愛著紀崇均,從年少一直到現在,放下過自尊,亦放下過臉面,可是忽然有一天,就豁然開朗了,不是她的,就終不是她的。

或許是因爲紀崇均對她最後的殘忍,或許,也只是因爲在畫廊裡,她看著畫時的側面。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自己又何苦爲難自己呢。

晚宴持續到十點,便又紛紛離席。

紀崇均和程季安沒有回去,只是陪著紀老爺子回到了紀宅。紀老爺子有些喝多了,今天又是他的壽辰,總歸需要人陪。

紀宅裡早已亮起了燈,等到汽鳴車,大門也已打開。

紀老爺子被扶著走下,又坐進了輪椅。紀崇均推著他前進,程季安在邊上照看著。

等到進了門,紀老爺子卻突然轉頭說道:“什麼時候搬回來吧,一切總歸都是你們的。”

翠湖別墅是,紀宅是,整個紀氏亦是。

曾經他總是不肯放手,現在他真的已經老了。

程季安聽著有些滯住,她意識到老爺子可能有些誤會,不過很快她還是點下了頭,“好。”

住在外面的確是因爲方便,可是除此之外,也是有一些芥蒂存在的。

老爺子現在這番話,便就是想打消她這個顧慮。

“什麼時候,把你父母也接過來吧。” 紀老爺子頓了頓,又說道。

“……”程季安有些意外。

“家裡人都少,他們過來,也熱鬧些。”紀老爺子又道。

程季安抿了抿唇,又點頭應了聲,“嗯。”

紀老爺子突然鬆了一口氣,握著拐杖的手也有了些鬆開。

看開了,也就真的看開了。

紀老爺子很快就回到房中休息起來,程季安和紀崇均看著他睡下後,也一起回到了他們的臥房。

老爺子腿腳不便,臥室換到了樓下,他們的依然在樓上。

是個很大的房間,裝飾偏中式古典,與整座紀宅的風格相統一。程季安對這裡有些陌生,她也這裡不過也就住了一晚上。

紀崇均卻是從小生活在這裡,對這充滿了別樣的感情。

門已經關上,紀崇均將程季安抱住,歎了口氣。不是悵然,只是心滿意足後喟歎。

“安安,這裡也是我的家,以後,也是你的家。”他在她耳畔輕輕說道。

程季安由他抱著,心中也是絲絲暖意。

只是想到了什麼,又擡起頭輕輕問道:“上一次我們住在這裡,是有過的吧?”

那一次也是紀宅舉宴,天太晚了,他們就在這裡住下。當時兩個人也是陌然,彼此躺在床上也是一句話不說。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就突然伸過來握住她的手,然後又輕輕包住……

程季安想著那一晚的情形,臉微微發熱。雖然如今兩個人早已熟識,可是對於當時的生澀還是感到一絲不好意思。

紀崇均顯然也想起來了,臉上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片刻後,他還是垂著雙眸作了解釋,“帶著心愛的姑娘回了家,就總歸有些激動……”

他在這裡度過了童年,度過了少年,雖然有很多不好的記憶,可是骨子裡還是有太多的歸屬感。她跟他一起回到了紀宅,一起住在了他的房間,他再想要克製,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程季安聽著,臉上笑容已經浮出,眼睛也已經亮起。

“那麼,現在你又帶著心愛的姑娘回了家,有沒有又激動了呢?”她在他的胸口畫了一個圈,又擡起頭,笑意盈然的問道。

紀崇均聽著,也笑了起來,卻沒有回答,只是反問道:“你說呢?”

說著,又已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

時光正好,所有濃情蜜意,皆是爲你。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5:11

番外一

   飛機穿過雲層, 一路向北飛去。程季安醒來時, 艙內一片安靜,紀崇均坐在邊上,依然在看著書。

    “醒了?”紀崇均察覺到她的動靜,放下書轉過頭,吻了吻她的唇,又輕輕問道。他眼含笑意, 聲音亦是溫柔。

    “嗯。”程季安抬頭給予回應, 睡眼依然惺忪。

    “那就再睡一會兒吧, 現在還早。”紀崇均笑了笑, 又替她拉上被子說道。

    “嗯。”程季安依然困著,含糊的應了一聲,就當真又轉過頭睡了過去。

    此時已是一月, 昨晚在紀宅守歲到淩晨,今天就又登上了飛往國外的飛機。

    很早之前紀崇均就跟她說要帶她去見一個人, 她一直沒有時間, 就擱遲到了現在, 只是她從沒想過那個人會在國外。

    期間紀崇均倒去過兩次,一次是專程, 一次是去別的國家談完生意再轉道。紀崇均依然會匯報他的行蹤,是以她也能很清楚的知道他的動向。

    紀崇均也一直沒有告訴她那個人是誰, 他不說,她也不問,不過她也知道那個人應該不一般, 因為每每談及時,他的臉上總有些默然。

    ……

    等到飛機降落時,已是十幾個小時後。當地時間晚上八點半,機場內燈火通明,卻已是異國他鄉。

    程季安第一次來到這個國家,有些陌生,紀崇均早已習慣,只是推著行李箱往前走著。

    天氣寒冷,程季安穿上了大衣,長發披著,脖子上還圍著圍巾。紀崇均倒是穿著單薄,只一件大衣,卻是跟她一樣的款式。

    黑色羊絨質地,長及膝,穿在身上,沈靜又帥氣。

    大衣是程季安買的,上個月一起去逛街,就一人買了一件。

    程季安很少看他這樣的裝束,忍不住又看了又看。國內時天氣再冷也與他無關,除了在家時,常常襯衫西服。

    紀崇均有些無奈,也由她看著。只是轉過頭來笑看著她時,本是一身肅穆的,就又帶上了些溫柔。

    ……

    車早就安排好了,司機已經等在停車點,等到他們一出來,就下來為他們開了車門。

    等到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一座臨街的建築前。

    是座三層的樓房,夜色早已深了,看不具體,感覺上是有了些年歲。司機已經按了門鈴,很快,一個五六十歲的外國老太太就走了出來。

    見到紀崇均也不意外,只是上前抱了抱他又親吻了下他的臉頰招呼了聲,顯然是早已知道他們會來。只是看到身後的程季安時有了些詫異。

    “she is my wife。”紀崇均笑著介紹道。

    老太太眼楮瞬間睜大,很快又笑著上前抱住了她,吻完她的臉頰又上下打量著,一陣誇贊。

    程季安微笑著表示了感謝,對于她的問題也一一作了回答。她的英語一向很好,這些簡單的交流並無障礙。

    只是對于紀崇均的介紹她又有了些心動,倒是沒有聽過他在別人面前這麼介紹自己。

    說了幾句老太太又讓開了路,程季安順著里面的樓梯一直往上,走在前頭的紀崇均已經做了介紹,“剛才那是格林太太,這個公寓原先的主人,她的丈夫去世後資金周轉困難,就將上面的兩層賣給了我。”

    程季安點點頭,有所了然,心中又還有些疑惑。這間公寓真的有些年歲了,也並非處在繁華的地段,她不知道紀崇均為什麼要買在這里。

    一想,或許還是與那個人有關。

    格林太太將三樓的門打開,司機將行李搬進後,兩個人又一道離開。程季安走到里面,才發現房間很大,家具擺設都是西式古典風格,但並不陳舊,反而有著別樣的格調。其中還放著一些私人物品,一看就是紀崇均所用。一切都很干淨,顯然是有人收拾過,就是牆上的壁爐里,也正燃著火,

    只是,並沒有其他人。

    “熱嗎?”紀崇均已走過來替她脫去大衣。程季安點點頭,又轉過身子讓他脫下。剛才下車時還有些冷意,到了這里,當真很溫暖。

    格林太太又端了茶和點心過來,詢問了兩句才又下了樓。

    “格林太太做的點心很好吃,你可以嘗嘗。”紀崇均替她倒了一杯茶又說道。

    程季安吃了一塊,果然不錯。

    “要是困了就先睡吧。”紀崇均又笑著說道。

    程季安搖了搖頭,“我還不困。”在飛機上睡得夠久了,現在當真睡意全無。說著,又低頭喝了一口茶。

    “嗯。”紀崇均應了一聲,卻再沒了聲音。

    程季安感到異樣,抬起頭一看,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窗邊,手中端著茶,正望著外面。他的樣子又有些沈默,像是在想著什麼心事。

    程季安放下茶杯走了過去又喊了一聲,“老公?”望向窗外,視線所及處是街對面一片錯落有致的建築物,黑層層的,依然看不清楚。

    “安安,你知道我要帶你見的是什麼人嗎?”紀崇均默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

    程季安心一跳,知道他終于要跟她說了。

    “是我媽媽。”紀崇均轉過頭望著她,臉上帶著笑意,眼中卻只有寂然。

    “……”程季安怔住了,這是她從未想到的答案。

    與他認識也快三年了,從未聽說過他的母親還活著。別人的言語里,只是說他年幼時父母已雙亡,一個是出了意外,一個是傷心之下病故了。

    她真的沒想過他的母親還活著。

    紀崇均又已轉過了頭,他看著窗外的一個方向,目光深遠,“她就在那里。”

    程季安循著他的方向再次望去,可是窗外,依然是那些景色。仔細辨認後,她似乎看出了什麼來。那些錯落有致的建築物四周圍著圍欄,與街道也保持了一些距離,像是與世隔絕般。

    依稀的,她猜出了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一家療養院,我媽媽已經再那里待了二十年了。”紀崇均又幽幽的說道。

    心中揣測被證實,程季安抬起頭望著他,卻是啞然。

    紀崇均回過了神,他轉過身拉過她的手又道︰“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你要是不困,我就講給你聽。”

    “嗯。”程季安點點頭,又由他牽著往壁爐邊走去。

    爐子中的火焰燃燒著,紀崇均拉著她在地毯上坐下,又在這溫暖的火光中,一點點將往事呈現。

    故事真的很長,跨越了整整二十年;故事也很深遠,關系著整整三代人的愛恨。

    程季安一點一點聽著,心里也忍不住顫動。她的人生其實很簡單,剝去那些年的痛苦,只剩下出生、成長、上學、畢業、再到結婚,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身上會經歷那麼多的愛恨情仇。

    當故事的結尾,她只將目光放在那個叫做鐘文青的女人身上。

    她想象著那個女人年輕時候的恣意,想象著那個女人困守十年的婚姻,想象著她看到自己丈夫和孩子的屍體呈現在自己面前時的崩潰絕望。

    她只想要自己的自由,可是到最後,只是覆水難收。

    她捕捉著那些年,回溯著那些故事,為之感到辛酸,也為之感到動容。

    可是她也終于知道了那兩年里紀崇均為何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終于知道了那天當他闖進茶樓將她帶走時他為何會那麼害怕,也終于知道了他的心上曾經有過多少的陰影和創傷。

    那年他只有七歲,所有的親人都離開自己身邊,只剩下一個爺爺。縱使身處豪門繁華無度,只怕也是孤獨,無依無助。

    爐中的火漸漸變弱,紀崇均將邊上準備好的木塊放了進去,火光掩映下,他的神容依然哀傷。

    他從未跟誰說過這些事,那就像是他身上的一道痂,他隱瞞著,埋藏著,從不曾讓誰知道。

    可是他卻時時銘記著,越長大,越深刻。

    他也曾經恨過,恨母親的殘忍,恨母親的拋棄,就像爺爺一直想要他認為的那樣,可是等到後來,當他了解的更多,當他試圖站在母親的立場來想時,卻發現事情或許根本不是那樣。

    他也一直在找著她,縱使他一開始恨著她,可她畢竟是他的母親。他始終記得她被帶走時的樣子,崩潰過後,整個人都渙散了,眼淚卻一直掉下。

    爺爺告訴他她已經死了,可是他根本不信。

    他知道他恨著母親,不願意再讓人見到她,所以只是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打探,一點點尋找著蛛絲馬跡。那個時候他太單薄,所有的力量都不足以和爺爺抗衡。

    可是爺爺隱藏的太好了,整整十年,他都始終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他堅持著,放棄著,放棄著,又堅持著,等到最後,終于如願以償。

    在他二十二歲那一年,他終于讓人找到了她的下落。

    他不敢聲張,更不敢讓人發現,只是等到畢業旅行時,他才轉道去了那家療養院,卻也只是遠遠站著,不敢靠近。

    那一天,他終于見到了他的母親,在過了整整十五年後。

    可是,他已經不認識她。

    ……

    後來,他接手了紀氏,一點點強大,當年的真相也一點點揭開,他跟爺爺的摩擦越來越大,他的□□與蠻橫侵襲著他的四面八方。

    只是他一直隱忍著,保持著平衡,縱使他有再多的過錯,他也畢竟是他相依為命的一個人。

    爺爺執掌紀氏數十年,早已是紀氏的象征,他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們內部有著裂痕。

    只是他也依然會不遠千里的前往那所療養院,也許只是待上一天,也許只是待上一個小時。那里有他的母親,有他難以割舍的血脈牽連。曾經老爺子安排在她身邊的人也已被他買通,所有的消息就都被阻斷被隱瞞,遠在中國的他再無從知曉。

    他也想過把她接出來,可是母親並不願意。他對她感到陌生,她亦已不再認識他。

    她的精神失常了,不認識人,不記得事,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去哪里,只想著待在她的小院子里,過著一天又一天。

    他便只能由她去,再安排著專門的人來照顧她,然後自己每隔一段時間來看望她。一開始是住著酒店,到最後,又干脆買下了兩層公寓。他想著或許哪一天她願意出來了,那麼如果她不願意走遠的話,或許也能在就近的地方找一個落腳的點。

    只是那麼多年過去了,她絲毫不曾改變。

    ……

    那一晚,程季安很晚才睡著,她聽著紀崇均說著他的故事,心中百轉千回。她的男人,一直冷靜,克制,仿佛無所不能,可是他的心底,也有脆弱、不堪,痛苦和磨難。

    她突然生出了一些愧疚,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愛他,可是到現在她都不曾好好了解他。

    她能再做些什麼呢?在現在,在未來,她還能怎樣做,才能讓他不再悲傷,只剩開懷。

    ……

    第二天一早,程季安和紀崇均又都起了來。

    格林太太早已準備好早餐端上,同時還有一大束玫瑰花。

    女人如玫瑰,最是嬌艷,最是嫵媚,格林太太看到了來自遙遠東方的程季安,便特意為她做了準備。

    程季安表示了感謝,看著鮮花,也是分外高興。她從未見過這些新鮮的玫瑰花,詢問它是從何而來,格林太太告訴她,它來自對面街道上的一家花店。

    花店的老板也是個中國人。

    程季安感到意外,一旁紀崇均卻默默的轉過了身。

    等到吃過早餐,紀崇均又拿來大衣給她披上,程季安也沒問,因為她知道他們即將去哪里。

    走到樓下,舉目望去全是異國風光。兩旁皆是三四層的建築物,樓上是公寓住宅,底層開著咖啡館、書店、服裝店……路上的行人也多是白皮膚藍眼楮,很少有亞裔人。

    這里並不屬于城市的中心地帶,移民的問題也並不明顯。

    天倒是沒有昨天冷,風停了,陽光大好,曬在身上倒還有些暖意。因為離得近,兩個人沒有坐車,只是牽著手一起往街對面的療養院走去。

    程季安不時留意著周邊的景象,將所有的所見所聞記下,所有的經歷都是靈感,也許哪一天就得到迸發。

    只是走著走著,她卻突然停下,“那個花店是不是就是格林太太說的那個花店?”

    對面有個小小的門面,一個五十來歲的亞裔男人正將一盆盆花搬到外面。招牌還沒看上,從里面的景致來看,應該是個花店無疑。

    紀崇均朝那看了一眼,卻有些靜默,半晌後也只是拉過她的手輕聲說道︰“走吧。”

    程季安沒有在意,只是又跟著走去。

    而在她轉頭的一剎那,花店門口的那個男人像是察覺到什麼一般,也一下抬起了頭。等他看到街對面走去的那個男人時,他的目光有了些顫動。

    他老了,頭發有些白,腿腳也不是很方便,可是依稀能辨認的,是他年輕時應該是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療養院很快就到了,門口的人顯然早已熟識紀崇均,見他進來微笑著打著招呼。紀崇均也給予回應,登記好後又帶著程季安繼續往里。

    療養院很大,環境也很好。紀老爺子雖然怨恨她,可也終不至于將她關押到不堪的地方。只是剛一走進,還是讓人感到了一絲壓抑。這里並非普通的療養機構,這里接納的除了四肢無法調理的人,就都是一些精神障礙的人。

    有女人,也有男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只是人數並不多,每個人也都有著自己的活動場所。能到這里的,顯然也不是一般人。

    紀崇均走到最里處的一個建築前才停下,是個獨立的房子,只有一層,通著走廊,四周也種滿了植物。

    環境很安靜,也很優美。

    有人在曬著衣服,看到他過來,驚喜的走了過來,“紀先生?”

    是個中國婦人,三四十歲的樣子,穿著護工服,很是利落的樣子。

    “紅姐。”紀崇均叫了一聲,又介紹道,“這是我太太。”

    “紀太太。”被叫作紅姐的女人又朝著程季安打了招呼。

    “你好。”程季安也打著招呼。

    紅姐笑著給予回應,隨即又道︰“鐘姐剛吃過早飯,正在院子里。我帶你們去。”

    紀崇均點點頭,又跟著她走去。

    房子後面是一片草坪,邊上種著花草樹木,中間是一條小徑。小徑連著房子的地方,一個婦人坐在輪椅里,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著。

    程季安知道那個應該就是紀崇均的母親了,神容斂起,心也不自覺的有些提住。可是突然間,她像是發現了什麼,目光又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道圍牆,透過圍牆的縫隙往外望去,好像正好能看到剛才的那家花店。

    紀崇均頓了下,還是走了過去。雖然他來過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會止不住的讓他卻步。

    永遠懷揣希望,卻永遠不被記得。

    走到輪椅前,他蹲下身,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又輕輕說道︰“媽,我來看你了。”

    婦人木然的望著遠處,沒有什麼動靜。

    紀崇均低下頭,樣子有些痛苦。半晌後,仍又抬起頭道︰“媽,我帶安安來看你了,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已經結婚了。”

    程季安聽著,也蹲下了身,她握住婦人的手,叫了一聲,“媽,我是安安。”

    她的目光也有些閃爍,昨晚很多次的想過她的樣子,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她應該也才五十歲的樣子,卻已是白發蒼蒼。她的容顏依然能看得出昔日的美貌,只是面容清瘦,眼窩深陷,目光更是寂靜無神。

    就像是人還活著,心已經死了。

    就像是人還活著,卻已經自己把自己關在了再無法解脫的牢籠里。

    她無法想象,這漫長的二十幾年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只是當她的手觸及婦人的手時,婦人卻有了反應,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程季安察覺到了,滿臉驚訝,她看向紀崇均,並不敢確定。

    婦人的眼珠又有了轉動,她像是費了很大的勁才看過來,然後又落在程季安的臉上,只是很快,又轉了過去。

    目光中,始終平靜無波。

    紀崇均見著,放在她膝蓋上的手卻一下攥緊了,他抿緊著唇,低著頭,像是在克制著內心極大的痛苦。

    好半天後,才又恢復了平靜。

    “媽,”他開了口,聲音帶著沙啞,“很多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您不要再沈浸在里面不願意出來。沒人會再責怪您,二十年了,您也應該過自己的生活了。”

    “沒有人會再阻攔你了。”他說著,聲音顫抖,眼眶還是忍不住紅了。

    “崇均。”程季安連忙將他的手握住,心中滿是不忍。

    婦人始終無動于衷,就像是沒聽到一般。

    程季安扶著紀崇均站了起來,望著他,心被徹底揪緊。她知道他很難過,想要安慰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走吧。”紀崇均緩了好半晌,才又開了口,卻已是滿滿的疲憊。

    程季安知道他是沒法再在這里待下去,便只是應下。臨走時懷著期望的又看了一眼婦人,婦人卻依然一片靜默。

    只是等到他們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顆眼淚卻突然從她的臉上滑落。

    ……

    兩人很快離開了療養院。一路上,紀崇均一句話都沒說。程季安知道他在消化著自己的情緒,就只是牽著他的手,默默陪伴著。

    紀崇均握著她的手一開始很用力,最後又慢慢的松了開。

    “崇均。”程季安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紀崇均回過頭笑了笑,“沒事了。”

    程季安點點頭,手卻又將他握緊。

    紀崇均卻又道︰“去對面吧。”

    程季安有些意外,抬頭望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已走到了那家花店前。

    花店的老板依然站在門口,手中拿著剪刀似乎在修剪著花枝,只是現在停頓了下來,正看著他們。

    程季安心中想到了什麼,看到紀崇均走了過去,忙也跟上。

    花店老板看到他們過來,整個人都變得有點局促,他似乎想要做些什麼掩飾一下,可是到最後剪刀還在手上,花也還在手上。

    紀崇均牽著程季安卻已走到了他門口。

    花店老板變得更加緊張,身子佝著,目光也不停閃爍。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走到他跟前。

    隔了半晌,還是開了口,“進去坐吧。”他過來,肯定也是有什麼事。

    紀崇均沒有說話,但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花店很小,不過幾平米,可是中間的門後卻又是一番天地。打掃的很干淨的屋子,放著藤椅和茶幾,有些舊了,但別有一番舊時光的韻味。

    “隨便坐吧。”花店老板招呼了一聲,又轉身去給他們泡茶。

    “你不用忙了。”紀崇均卻攔阻道,“我說幾句話就走。”

    花店老板聽著,手就頓了下來。杯子慢慢放下,心也有些沈下。

    “如果可以,好好照顧我媽吧。”紀崇均望著他,卻又開了口。他一直不敢說出這句話,可是現在,他真的沒法再看下去了。

    花店老板聽著,整個人卻是一震,他轉過頭望著他,滿是不可置信。可是漸漸的,他的眼淚就溢了出來。

    “我也想照顧她啊,可是她就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啊!”他說著,一下子淚流滿面。

    十五年了,他找了她十五年了,最後終于在這里找到了她。他想要靠近她,照顧她,可她卻已經不認識了她。

    他一開始以為她病了,可是後來他才知道,她早就好了,她只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自己把自己關起來了。

    那一年,他去了華都,給朋友看病,不巧,就在街上遇到了她。她瘋了似的質問他,為什麼當年要離開,為什麼要拋下她不管。他沒有回應,不敢回應。而到最後她看到他殘疾的腿時,她像是明白了什麼,眼淚一下掉了出來。

    他的腿時當年被紀老爺子派人打斷的,他讓他離開她,用金錢利誘,用前程利誘,他不肯,他就讓人打斷了他的腿。那時候他真的怕的,真的感到絕望了,所有的將來似乎都不再有,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萬念俱灰,所以他只是如他們的願一般,他們讓他寫下絕情信就寫下絕情信,他們讓他離開就離開。

    那個時候,他真的沒法再堅持了。

    可是他也一直後悔著,他深愛著她,說好了永遠在一起,可是他卻先放棄了。

    那些年,他也一直愛著她,不曾娶妻,不曾生子,只是孑然一人過著,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

    他從來沒想到會再遇到她,華都那麼大,千千萬萬的人,怎麼就這麼容易遇上了。可是他們偏偏就遇上了。她看到他的傷腿,抱著他痛哭,他不敢抱她,卻也止不住淚流滿面。

    她說你等我,你在那里等我,等我處理好了這邊的事,我就立即來尋你。

    她說,我已經嫁給紀家十年了,我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說,我們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吧。

    那個時候他依然不敢答應,她有了她的家庭,有了她的孩子,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麼答應。他只是選擇了離開,就像曾經一樣。

    可是誰知道,她是這樣的一意孤行。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一個人離開了華都,前往了尋找他的路途。

    然後就是傳來紀家父子喪身冰湖、紀氏夫人崩潰病故的消息。

    看著報紙上刊登出來的新聞時,他整個人像是晴空霹靂,他不敢相信,又跑到華都打探,可是所有人都在說,事實真的如此。

    她知道他是來找他的,可是她怎麼會死呢,就算是要死,她也總是會跟自己說一聲。他想到了紀家的那個老爺子,又想到了他當年為他兒子所作的那些事,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種強大的直覺,她沒有死,她只是被關起來了。

    然後,他便四處開始尋找,一找就是整整十五年。

    他散盡了家財,又做了很多事,最後,他透過紀崇均的行蹤終于知道了她的下落。他很快就找來了這里,當他看到她白發蒼蒼像是變了一個人時,他的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可是她不認識他,他一遍遍的叫她“文青”,她也只是不理。

    只是,他再不願走了,她病了,待在了這里,那麼他也要留下來陪著她,她什麼時候好,他就陪到她什麼時候。

    曾經他不敢陪伴她,可是現在,他只想陪伴她。

    他知道她喜歡花,他就開了個花店;他知道她住在什麼位置,便也將花店開在了能夠看得到她的地方。

    她因為丈夫孩子的死陷入了自責的的境地,那麼他也陪著她一起贖罪,一起懺悔。

    可是當他以為她是真的病了的時候,在某一天,他卻突然看到她看著他送來的花哭了。她的樣子再不似人前的失魂木然,她的眼神依然悲戚,面容依然痛苦。

    他應該高興的,可是看著她流淚的樣子,他卻只覺得更加難過。

    她在這里,已經二十年了吧,她也許很久之前就好了,可是一直維持著那個樣子。

    為什麼呢,因為她只是想要這個樣子。

    有兩條人命因她而死,一個是愛了她十幾年的丈夫,一個是她養了七年的孩子,她難辭其咎,追悔莫及。

    他知道她還是愛他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再接受了。

    她過不了那個坎,永遠都過不了。

    花店老板痛哭著,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曾經他們一起留學國外,情投意合,意氣風發,可是半生過去,她拋下了所有的希望只將自己隔絕起來,他無能為力,只是一日日的守候著,期待著哪一天她能夠重展笑顏。

    “崇均啊,你媽媽這一輩子,真的太苦了啊!”他哭到失聲,手扶著桌子,整個人也似痛到痙攣。

    紀崇均的眼淚也終于淌了下來,她早已醒來的真相他早已有所揣測,可是現在得到證實,他心痛的還是無以加復。

    當年,也就是為了想讓她早已恢復,他才任由他跟隨著,一路找來了這里。

    可是沒想到,就算他來了,也依然沒什麼作用。

    心上的鐐銬被鎖上,除了她自己,就真的再無人能打開。

    “好好陪著她吧,總有一天,她會想開的。”可是到最後,他依然這樣期許著。

    ……

    紀崇均和程季安很快又離開了,花店老板看著斜對面的療養院,卻是久久沒有再動。

    一面圍牆,阻隔了他們半輩子。

   可是沒關系,半輩子過去了,他還有另一個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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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 15:55:35

番外二   

    程季安最近有點著急, 原先還沒放在心上, 後來等從國外回來後,她就真想著要個孩子了。她知道紀崇均一直盼望著有個寶寶的,就想做點什麼讓他高興,可是等到現在都沒什麼反應。

    自去年六月起他們再沒做過措施,到現在也快一年了。

    博物院里的枇杷成熟了,又到了采摘的季節。趁著午休的時間, 幾個年輕人已經架著梯子摘了起來。年長的老師站在邊上看著熱鬧, 笑呵呵的, 時不時說上兩句, 曾幾何時,他們也像他們一樣。

    程季安和文娟也站邊上看著,枇杷樹就在書畫部前面, 兩人一回來就看到他們在忙活。

    程季安的身上又換上了襯衫和半裙,頭發扎著, 一副再簡單不過的打扮。只是再簡單, 還是難掩完美身材, 襯衫塞在裙中,露出盈盈縴腰, 長身挺立,別具風格。

    此刻她望著枇杷樹有些走神, 是又想起了好久沒能懷上孕的事。

    “想什麼呢?”文娟察覺到了她的異狀,不由拿肩膀抵了抵她問道。

    “沒什麼,”程季安趕緊回神, 想了一下,還是問道,“娟姐,你跟王哥結婚多久有孩子的?”她沒生過孩子,也一直不知道問誰,爸爸媽媽怕他們操心,馮老他們也沒生過孩子,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文娟一人適合。

    文娟聽著,來了趣意,“怎麼,想生孩子了?”

    “嗯。”程季安也不隱瞞,“就是感覺好久了都沒懷上。”

    “噗,”文娟笑了出來,“你急什麼呀,我跟我家老王結婚四年才懷得孕呢,你這哪跟哪啊?”之前她們也說過這個話題,當時程季安並不著急的樣子,顯然是兩個人還沒想著要,這過去都還沒幾個月呢。

    程季安有些詫異,四年啊。

    “是啊,有的人懷得早,有的人就是懷得晚,你別著急,再過段時間看看。”要是還懷不上,再去醫院看看也不遲。後半句話文娟沒有說,是怕她擔心。她一開始遲遲沒懷上時也有挺大壓力,還是老王一直安慰著她才讓她又安下心來。當時他們也去醫院檢查了,誰都沒毛病,最後也只是說著,大概是緣分還沒到。

    程季安聽著她的話稍稍有些心安,只是想著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就又有些惆悵。

    紀崇均現在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像是不再受到影響,可是他的心底還是有空缺的,她就總是想著用什麼來填滿,哪怕填不滿,稍稍彌補一下也是可以的。

    成熟的枇杷很快都被采摘下來,裝了好幾袋子,又被送往各個部門。程季安洗干淨後端進辦公室,又跟馮老和新來的兩個“師弟”一起吃著。

    枇杷口味偏酸,師弟們吃了幾個就直皺眉說不要再吃,程季安倒是覺得正好,一邊看著他們酸得擠臉皺眉,一邊又笑著剝了好幾個。馮老也覺得正好,只是年紀大了不敢多吃,于是最後小半盆的枇杷就全被程季安包下。

    等到晚上的時候,又是紀崇均來接。程季安存了促狹之心,特意給他留了幾個枇杷。

    剝了皮塞入他的嘴中,紀崇均也是一陣皺眉,“怎麼這麼酸?”

    程季安笑得不行,他不太吃酸的,前天給他泡了杯檸檬酸,他也只是抿了一口就推在一邊再沒有動過。

    紀崇均看她存心捉弄自己,又好笑又無奈,不過最後還是將她喂的枇杷全部吃下。

    當天晚上是去餐廳吃的飯,紀崇均點了好幾頓她愛吃的,只是程季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麼不吃了?”紀崇均問道。

    程季安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應該是下午枇杷吃太多了。”

    紀崇均失笑,程季安卻又想起了一件事,說起來,她中午好像也沒什麼胃口……

    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程季安想到白天想的事,就又有些睡不著。燈已經關了,剛才的酣戰已經結束,房間里靜悄悄的,身後的男人環著她的腰氣息也變得均勻。只是她的眼楮睜著,卻是睡意全無。

    止不住拉過他的手抱住他的胳膊放在胸前,心中有些擔憂。

    紀崇均正要睡著,覺察到她的動作又醒了過來,抬頭看了一眼,見她還沒睡,就又問道︰“怎麼了?”

    程季安想了一會,還是轉過了身,男人**的胸膛就在眼前,她拿手指輕輕劃了劃,又抬頭說道︰“你說,萬一我生不了孩子怎麼辦?”

    紀崇均望著她,有些皺眉。

    程季安握著他的手往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又說道︰“你看,我到現在都還沒懷上……”說著,眼中又有些焦慮。

    她的小腹平坦、細膩、又緊致,紀崇均以前一直很喜歡撫摩這里,現在手指輕輕摩挲著,心中卻又生出了一陣暖流。

    她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之前她對孩子的事可是一直沒怎麼上心的。

    握住她的手將她摟到懷里,又輕輕道︰“不用著急,時間還長呢。更何況這又不關你一個人的事。”

    一開始他確實很想要一個孩子的,可是後來也就順其自然了,兩個人在一起他真的覺得很快樂,第三人的到來也就沒那麼期盼了。

    “我知道啊……”她知道這是兩個人的事,可是就是想著能早點給他生一個……想著,還是有些悶悶不樂,“我就是覺得我們有個孩子你會更開心一點……”

    紀崇均見她沮喪的樣子,不由笑了,“可是我現在有你就夠了啊。”

    程季安抬起頭,有些訝異。

    紀崇均吻了下她的唇,又笑道︰“安安,我真的很享受現在的二人時光。”

    他的聲音有些纏綿,程季安聽著,耳朵一下紅了。望了他的眼楮一會兒,嘴唇抿起,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天夜里,程季安又在紀崇均的懷里沈沈睡了過去,只是夜里去了兩次洗手間,懷疑還是枇杷吃多了。

    只是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程季安看著桌上的早餐,還是有些沒胃口。

    ……

    日子又過了幾天,這樣的狀況還在持續著,她愈發喜歡吃酸的,上洗手間的次數也愈發頻繁,至于食欲是越來越不振,隱隱的,還有些惡心的感覺。

    等到每個月的那幾天遲遲沒來之際,程季安終于察覺到了不對。

    心里有些激動,卻不敢聲張,只是在網上查著懷孕初期的癥狀,然後回頭又找文娟詢問。

    “惡心?想吐?食欲不振?想吃酸的?”文娟聽著,也是一陣激動。

    程季安連連點頭,心里更加緊張。

    文娟卻又拉著她往外走去,“走,我帶你去對面藥店買驗孕棒去!”

    有沒有懷孕,一試便知!

    程季安在藥店的櫃台上買了兩根驗孕棒,卻終不敢在工作的地方試驗,只是放進包里又帶回了家。這事尚且私密,她怕被人撞見。

    只是當天晚上紀崇均忙,就她一個人先回了家,于是來回踱步著,就又有些緊張。

    洗完澡換好衣服,驗孕棒還在包里,包還在桌上。

    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拿出來,握了一會,又往衛生間走去。

    仔細看了下說明書,這才撕開包裝紙,按照步驟一一做下,然後開始等待。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似乎變得漫長。

    程季安的心跳得厲害,而在突然間,她的手一抖,驗孕棒上有了變化。

    第二道紅線,從無至有,慢慢的浮現了出來。

    她的眼楮瞬間睜大,心也砰砰砰跳了起來。

    仔細又看了一遍,又對照了下說明書,並沒有錯。

    “安安?”這時,外面傳來動靜,是紀崇均回來了。

    程季安趕緊將東西收好,轉了兩圈檢查了一番才又往外走去。

    紀崇均正將衣服脫下,見她走來,有些訝異——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怎麼了?”向她身後望了一眼,剛才似乎是從洗手間出來。

    程季安望著他,像是想笑不知道該怎麼笑,想哭不知道該怎麼哭,神色不停變幻著,等到最後才又開口說道︰“紀崇均,我好像懷孕了。”

    她的臉上帶著笑,眼中卻又沁出了淚。

    說著,又將藏在身後的驗孕棒拿了出來。

    只是紀崇均剛伸出手接過,她卻又突然捂著嘴往洗手間跑去。

    “嘔——”是這幾天一直泛著的惡心終于冒了上來。

    ……

    第二天,兩個人又到了醫院。程季安買的兩根驗孕棒,昨天晚上測出了兩條線,今天一早又測出了兩條。

    掛號,驗血,彩超……所有的步驟做完,又靜靜的等著報告。

    程季安的臉上始終帶著笑,紀崇均坐在椅子上握著她的手,看似平靜,只是攥緊的雙手里還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昨晚晚上得知後,程季安興奮極了,他也是一晚上沒能睡著。

    他想著可能還要過一段時間,沒想到它突然就來了。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紀崇均和程季安接看著,上面白紙黑字,再確證無疑。

    程季安一下就笑了起來,她懷孕了,真的懷孕了。想到什麼,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她還一直焦慮著什麼時候才能懷上孩子呢,沒想到寶寶早已在她的肚子里待著了。

    下意識的撫摸了下小腹,目光更是閃亮,她抬頭看向紀崇均,輕聲說道︰“我們有孩子了。”

    “嗯。”紀崇均將手中的報告一個字一個字看完,笑著抬起頭,神情滿是柔和。

    程季安眼中閃過一絲狹意,又笑著說道︰“你的二人世界要結束了……”

    紀崇均看著她那打趣的樣子,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臉上笑容卻再藏不住。

    二人世界結束了,怎麼辦呢?只能好好迎接三人世界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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