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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4 22:32:22

岳盈 - 鳳族奇英(烽火情之一)

這個鳳族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能殺、不能傷,難道要當寶貝捧著?  
待他見了鳳族族長──  
唉,他真是捨不得殺、捨不得傷  
只想把她當寶貝捧著……  
可他乃黃帝毫下大將之子  
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兒郎  
難道要他「沒名沒分」地跟著她回到鳳族  
成為人家「傳宗接代」的工具?  
不不不不不,他要「革命」!  
革命第一步,讓她愛上他,捨不得和別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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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32:34



    牢騷時間

    哈囉,有沒有很意外在這裏看見我?

    沒錯,就是我,就是各位喜愛的嶽盈。

    我不是跳槽,只是兼差。

    本來想到個新地方,是不是要換個新招牌呢?可是大夥都知道我是懶惰的金牛,想到要花腦筋,便自動懶下來,還是決定沿用舊招牌好了,比較親切、貼切、熟悉、自然……反正,為了偷懶,我可以找遍一切藉口啦!

    前幾天我才發過一頓牢騷,所以這次的牢騷就有點給它縮水了,但我還是絞盡腦汁,想出新話題來轟炸親愛的讀者。

    數天前到(禾馬)交稿──就是這部“烽火情之一鳳族奇英──”慎芬正在做一份(禾馬)作者的個人檔案,猝不及防的我立即遭到拷問,答得有點亂七八糟。

    經過這幾日冷靜思考,想到“收藏”這項,填的不該只包括有形之物,無形的抽象感覺應該也算在其中。

    如果現在問我(嶽盈,你收藏什麼?我會回答(我收藏夢想、知識、友誼、希望、愛……就是不斷的收藏這些,嶽盈的作品才能持續給讀者新感覺,這也是嶽盈能不斷成長的原因。

    尤其是希望和愛,在最近讀到的一部作品中,我得到強烈的衝擊。曾跟幾位寫信給我的讀者談到這本書,實在是太喜歡了,所以忍不住在這裏把它介紹出來。

    芃羽的“靈力俱樂部之二(救愛任務”,相信有不少朋友看過。其中達達這個應男主角柯伯邑希望而生的靈體讓我印象深刻,直覺得這就是本故事的主題──至於是不是,那就只有作者本人才知道了。

    如果說達達是象徵希望、愛的光明力量,反派主角康正時便是象徵絕望、仇恨的黑暗力量。當邪惡的勢力意欲對柯伯邑不利,他從小幻想、希望和心愛女子結合誕育的兒子達達挺身出來保護他,去找他未來的母親冷觀來救父親,這其中自然衍生了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但是,這不是我喜愛本書的重點──看到這裏,希望讀者不會覺得岳盈欣賞作品的角度太奇怪。

    我之所以喜愛這本書,是因為達達這個角色,讓我思考了許多事。如果一個人沒有希望和愛,只有絕望和仇恨,釋放出來的負面情緒會很可怕的。反之,有了希望和愛,人生便會有極大的不同。

    許多朋友問我,為什麼我故事裏的反派主角,多半沒有明顯的報應?這起源於我很不喜歡太多的殺戮出現在我的作品中。稍早寫的《媚眼殺機》、《銀河愛情傳說》、《情定女兒星》裏,都出現太多殺戮,寫的時候便覺得很不舒服。我相信適當的寬容可以改變一些事,沒必要趕盡殺絕,才沒讓惡人有太悲慘的結局──只要誠心懺悔,多半可以得到原諒。

    當然,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見而已。

    回到主題,除了收藏無形的精神物質,嶽盈也收藏有形之物。這得拜大大小小可愛的讀者之賜。

    由於各位熱情致贈了不少精美的書簽,嶽盈特地買了一本冊子來收藏。也由於讀者來信踴躍,那些美麗的郵票讓嶽盈覺得不收藏可惜,便找出當年送給舍弟,他依然保持“清白”的集郵本,補充其空白部分。所以,我現在有兩項正當嗜好了,搜集書簽和集郵,是不是很棒?

    另外我還想到一個很不錯的搜集,我決定搜集我喜愛的作者簽名,把他們具有藝術家氣質的簽名,烙印在我最喜愛該作者的作品上,這想法不錯吧?

    接下來該談談《鳳族奇英》這本書。

    在這本書中,時空拉到中國的傳說時代。所謂的“傳說”,就是沒有白紙黑字的正史可將該時代的細節描繪出來,所有的人物都是撲朔迷離、僅止于傳聞,沒人能證明那些人確實存在,也沒人敢武斷地道那些人物是子虛烏有;這樣的舞臺,最適合咱們小說家天馬行空一番啦,嶽盈便不客氣地大掰特掰起來。但別以為我是隨便亂掰,我還是符合傳說故事的精神,翻找了兩本厚厚的史前史及錢穆先生的著作《黃帝》,我可是用功過的哦。

    黃帝與蚩尤的戰爭,號稱是中國史上第一次具規模的大戰。在這場傳說的戰爭中,必定也有英雄與美人的纏綿戀史,只是時代久遠,完全被淹沒在浩瀚的時空中。

    我挖呀挖的,終於從月下老人那裏挖到一些八卦,拼拼湊湊出一套兩部的“烽火情”。先由之一的《鳳族奇英》打頭陣,書中除了男女主角外,當然還有黃帝與蚩尤。至於鳳族這個女男平等、女人當家的部落,是根據母系社會的少數部落衍繹而成,因為那時代實在太古老了,自然添加了作者不少的想像力。也由於那時代的語言和現代很不一樣,我自動將之翻譯為白話文。(總不能寫一些詰屈聱牙的對話考驗親愛讀者的國文能力,對不?)就這樣啦,不耽誤各位欣賞本故事的時間了,請打開中國愛情史上最古老的一段愛情傳說!(還有比這部早的嗎?那下次我一定要寫一部北京猿人!)來信可寄到北投郵局第十五號專用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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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32:46


楔子

  約西元前兩千七、八百年前,華夏大地散居著許多部落;眾部落共同推舉當時最強盛的薑姓部落的族長神農氏為盟主,號為炎帝。

    姜姓部落是活動于渭水流域到黃河中遊的農業部族,傳到參盧這代時,勢力漸漸衰微,其他部落紛起挑釁炎帝的威信,其中以被稱為“九黎之民”的一族最為強悍好鬥。其首領蚩尤──阪泉氏好大喜功,有意取代參盧成為新一代的盟主炎帝。

    蚩尤在涿鹿一戰中將參盧打得落花流水,併吞了薑姓一族的勢力。參盧投奔位於東方的姻親國──姬姓遊牧部落族長有熊國君軒轅。不服蚩尤的其他部落,不是聯合有熊國對付蚩尤,便是採取中立觀望。

    國力強大、友邦眾多的有熊國,在國君軒轅的領導下,正式向蚩尤宣戰。古代第一個驚天地、泣鬼神、反暴政的大戰於焉展開。

    軒轅率領盟軍北渡大阿,穿過王屋山,首先遭遇的是臣服蚩尤的薑姓部族,在阪泉附近經過三次大戰,才逐漸收服薑姓部族。此時疲弱不振的參盧失去了盟主炎帝的地位,由軒轅氏取而代之,稱為黃帝。

    和蚩尤的戰爭持續到第三個寒暑,由於雙方勢均力敵,仍難分勝負。黃帝手下兩名大將風後和力牧,紛率精兵與蚩尤作戰。蚩尤軍隊勇悍善鬥、武器犀利,加上中立國家立場搖擺不定,好幾次暗助蚩尤,使得這場戰爭更加艱困。

    風後和力牧於是召開軍事會議,與同盟國將領共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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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33:09


    “這個鳳族是何方神聖?不能殺、不能傷,難道要當寶貝捧著?!”力飆忿忿不平地向好友抱怨。

    風雲懶懶看他一眼,身為風族族長第三個兒子的他,有著和力族族長次子力飆同樣的疑問,為此他還問過父親風後。

    “是黃帝的意思。”

    風雲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令力飆更加驚訝。

    “你死去妻子的爹是哪根筋不對?怕咱們太閑了是不是?找這種碴!”力飆氣呼呼地道。

    風雲沒好氣地睨向好友,從他鬚眉並張的俊臉上,可看出力飆的不羈。儘管心裏同力飆一般不滿,但黃帝終究是他崇仰的長輩,過世許久的妻子,還是有熊國的大美女;黃帝把最鍾愛的女兒嫁給他,顯見對他的重視,可惜紅顏薄命,嬌妻難產身亡,只留給他女兒舞雩。

    想起女兒,風雲繃緊的俊臉不由得略微放鬆。他已有數個寒暑沒見到離開時尚在牙牙學語的嬌娃了。

    “最不該的是,哪個閒人不派,偏偏要咱們這兩個勇士負責。其他人只要對那些牆頭草耀武揚威地警告一番,我們卻要像對祖宗一樣供著這什麼鳳族的!這太不公平了!教我執劍戟、大弩和蚩尤銅頭鐵額的大軍作戰,我眉頭也不皺一下,但這種耍嘴皮子的事,會要了我的命!”

    難怪力飆不開心了。力飆向來以勇猛善戰著稱,言詞本來就不是他所長。風雲弓起濃中見清的雙眉,儘管心裏同力飆一樣不平衡,卻不能埋怨父親的命令。這是父親對他能力的重視,相信向來深沈多智的他,定有法子妥善解決這事。

    風雲相信黃帝對鳳族的另眼相待定有隱情;他不像力飆這樣衝動,行事只看表面。然而他沒有藉機數落力飆,好友之所以被迫參加這次任務,多少跟他有關。力飆向來和他合作無間,因為這點才參與這項行動,如果真要怪起來,該怪的是兩人間情逾手足的友誼吧。

    風雲苦笑,熠熠生輝的眸子心虛地避開力飆憤怒的眼光,低頭想起力飆說耍嘴皮子的事,不覺莞爾。說起動到嘴上功夫,還得他們找到通往鳳族的秘密入口呢。

    鳳族一向以神秘著稱,風雲聽說在他爹、他祖父、他曾祖都未出生之前,鳳族便活躍于當時仍是中原部族盟主的炎帝宮廷。該族的根據地物產豐饒,盛產一種比任何骨簇、石斧都要鋒利、堅硬的武器,引起數個大部落的覬覦,遂聯合起來在鳳族族長朝拜炎帝後返家途中襲擊。

    鳳族勇士幾乎在這場戰役中被屠盡,只有一名年輕武士突圍而出,帶著族長的遺命見到公主。

    鳳族公主當機立斷,封閉對外通路,退進深山,從此鳳族便與世隔絕。直到他出生後沒多久,才開始又有鳳族人與外界聯絡的傳說。不過卻沒有任何外人到過鳳族人居住的地方,使得鳳族更加的神秘。

    蚩尤所使用的厲害武器,有人說是鳳族供應的,不然就是鳳族人教九黎族製造的,但黃帝卻不認同這個說法。

    風雲還記得當時尚未登上帝位的有熊國君,以一種幽深悵然的眼光遙望遠方,輕聲道(“蚩尤的武器雖然厲害,卻不及鳳族鑄造的精巧。如果你們見過真正鳳族的武器,就會明白我的話。”

    “這鳳族到底是什麼東西?好像突然冒出來似的!”力飆的嘀咕打斷了風雲的沈思。

    “是你孤陋寡聞。”他輕扯嘴角笑道。

    “咦,好像你真的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呢。”力飆銳利的虎目緊盯住好友。

    “敢情昨晚我父親請隸首對我們說明必須勸服鳳族歸降之事時,你根本沒注意聽?”風雲嘲弄地勾起唇角,邪魅的笑容常常會逗得女人意亂情迷。

    力飆張了張嘴,隨即心虛地漲紅了臉。他那時候在做什麼?怎麼會漏聽了這麼重要的訊息?

    “風雲,你別糗我了。我那時候……正好打了個瞌睡嘛!不過我有聽到要在鳳族族長和蚩尤那邊碰面前,在路上將他‘請’回來這件事喔。”

    這個“請”字幾乎是從力飆咬緊的齒縫間迸出,顯見他對這事有多不滿。

    風雲瞪他一眼,簡單扼要地將他所知部分說了一遍。

    “鳳族難道不曉得咱們是正義之師嗎?幹嘛還幫蚩尤?”力飆搔著腦袋不解道。

    “對鳳族而言,我們跟蚩尤是沒什麼分別的。”這話一出,立刻引起力飆不以為然的悶哼。風雲不理會他,繼續解釋(“鳳族曾因當年炎帝縱容其他部落行兇而險遭滅族之禍。蚩尤打敗炎帝,又滅了不少薑姓部族,算是替鳳族出了一口氣,鳳族當然不會視他們為敵仇。”

    “好,就算是薑姓部族對不起他們,可咱們這正義之師可沒有……”

    “我們是跟他們無仇,但也無恩。他們不仇視我們,也不會特別想跟我們親近。

    其實,鳳族之所以跟九黎族打交道是有現實因素──就是為了蚩尤掌握了這附近的鹽池,他們只是拿自己的特產來跟豈尤換鹽……”

    “說到鹽,你家不是有很多嗎?”

    風雲對力飆粗魯地打斷他的話,不以為忤地揚唇輕笑,“風族領地雖然產鹽,可離鳳族住的地方遙遠,鳳族自然不想捨近求遠。不過,父親還是囑我以這點遊說鳳族。”

    “好,就算黃帝手軟心慈,同情鳳族差點被滅族的遭遇,但也犯不著要我們像伺候祖宗那樣對待鳳族吧?我們就不能直搗他們的巢穴,威脅他們不可以再跟蚩尤來往嗎?”

    力飆臉上的懊惱逗得風雲莞爾,他似笑非笑地道(“一來,我們不知道進入鳳族的秘密入口。二來,顯然黃帝跟鳳族有私人情誼,不想和他們兵戎相見。”

    “咦,你又知道了?他們若有私人情誼,何以鳳族會跟蚩尤來往?”

    “這我不清楚。”好友的質疑並不為風雲帶來任何困擾,他那雙像大海般深邃、飽含智慧的眸子越過力飆,射向遙遠的一方。“我只知道黃帝有把可以切金斷玉的短劍,劍柄上飾有九頭鳳的圖案,據說那便是鳳族的族徽。我見過他拿在手上賞玩不只一次,溫柔的觸摸就像是情人間的愛撫。”

    “該不會是鳳族的哪個美女送他的吧?”力飆曖昧地擠眉弄眼。

    風雲不置可否地一笑。

    “不管怎樣,既然他要我們不可傷害鳳族的人,我們就照做吧。”

    力飆聽後瞪大了眼,“我可不知道有任何不傷人就可以得勝的戰鬥技巧哦。”

    “這你放心……”

    “放心個屁啊!五天後那個鳳族族長便要到涿鹿去見蚩尤了。聽斥候說,蚩尤為了籠絡他,打算把女兒嫁給他哩,還派了部隊在半路迎接。我們手腳不快點的話,只能眼睜睜看著人被蚩尤接走了!”

    “這不就是我們半夜拔營,夜行曉宿抄小徑趕過來的原因嗎?”面對好友的暴躁,風雲仍一臉平靜。

    “可就算我們比蚩尤的人早攔到人又如何?又不能對他們動手,難道要我們跪下來求人家?”力飆嗤之以鼻。

    “當然不是。”風雲仍是那副勝券在握的冷靜模樣。“我早想好了。我曾從南蠻國那裏得到一種叫吹箭的武器,只要在箭頭塗上會令人昏迷的藥汁,對準鳳族的人攻擊,等他們昏迷後,我們就可以輕輕鬆松的把人扛回去。”

    “這麼容易?”

    “到時候就知道了。”

    力飆托著腮,研究風雲胸有成竹的模樣半晌,隨即放下心來。

    風雲向來智慧過人,連蚩尤放火燒林,以濃煙濁霧惑敵的詭計他都能識破,還能想出計策應付,那從沒聽說過的鳳族族長自可以手到擒來。

    只是……鳳族族長會那麼乖地答應合作,順便把該族的秘密武器貢獻出來嗎?

    力飆不禁懷疑了起來。

    一彎新月占住靛藍天幕的中央,清亮光輝罩住屹立於清澈湖水中心小島上的石砌神殿。

    神殿的主建築約有五個壯漢疊起來的高度,要三個人才能合抱的四根主要石柱上,雕刻著屬於鳳族的九頭鳳圖騰。

    能將黑夜照亮如白天的火炬插在石柱凸出的火炬座上,神殿廣場上燃燒著巨大的火柱,數名光裸著上身、露出結實健美身軀的年輕祭司圍著火柱跳著祈求神靈保佑的舞蹈。在他們外圍擊鼓的是比他們年長的資深祭司,最週邊的則是此次要跟隨族長和九黎族首領蚩尤會面的十名女勇士。

    同樣亮如白晝的神殿正中央,供奉著一尊九頭鳳的巨大神像。鳳頭上九顆栩栩若生的美女臉蛋顧盼生妍,每一張各有不同風情,或喜或嗔,堪稱嬌嬈百媚、活色生香。

    披著由百鳥羽毛織成的彩繡袍服的大祭司在神像前占卜,俊美的面容顯得肅靜安詳,只眉尖微蹙,顯然占卜的結果令他感到困擾。

    神殿裏靜寂無聲,兩名輔察官不敢干擾大祭司的沈思,緘默地站立兩旁。跪在大祭司身後七步距離外,一名有著烏亮發瀑,身披象徵鳳族族長地位、繪著九頭鳳鳥圖騰袍服的少女,和她的侍衛隊長──做戰士打扮、身材健美勻稱的年輕女郎正垂首默禱。

    大祭司突然站起身,喃喃著祝禱之辭,以手中的一節鳳鳥羽毛拂向兩名女郎,進行著驅除災殃的儀式。

    大祭司繞著她們走一圈,來到神殿外,眉頭仍微微蹙緊,深澈的眼眸看向上弦月。

    鳳族在許久之前,便將月亮的變化歸納出週期來;盈虧的迴圈有時候是二十九個夜晚,有時候是三十個夜晚。歷代的祭司便是根據月亮形狀、冷熱氣溫的改變整理出鳳族獨特的曆法。依照月亮的形狀,大祭司輕易地推算出離下次月圓還有十天。

    根據今晚的月色,星辰位置,加上占卜的結果……大祭司蹙起的眉頭略微放鬆,這趟有關鳳族未來的旅行,該能逢凶化吉吧?

    他的眼光溫柔地落回大殿上跪立的兩名少女。

    “孩子們……”

    低沈溫煦的呼喚,激起兩名少女胸臆問的熱潮,花朵般的嬌顏迎向大祭司,皎麗的鳳眼裏盈滿孺慕之恩。

    “此趟旅行兇中帶吉,但我相信你們定能帶領本族走向昌旺之路。”

    鳳族族長以堅定溫和的眸光,承接著大祭司眼中迸射出的智慧,如夜星的點漆眼瞳似有所悟。而她身後的侍衛隊長卻是瞪著鳳目困惑地瞪視著大祭司。

    “大祭司可否將指示說得更清楚些?”侍衛隊長大膽地請求。

    大祭司絕美的俊容噙著溫和笑意,寬容地轉向侍衛隊長,眼裏有抹寵溺。

    “舞陽,有些事就像反射在水面上的影像,一陣風吹來,吹起了水紋,影像跟著淩亂扭曲。水面上的影像只是真實事物的投射,不表示真實,且往往會被外力所干擾,失了真。呈現在眼前的吉凶也是如此。表面上看起來是凶,卻極有可能是吉。

    表面上是吉,反而是凶。”

    “原諒舞陽愚蠢。照這麼說來,吉凶的判斷豈不是沒有任何根據?”少女疑惑地看進大祭司深沈的眼瞳,心裏興起一抹驕傲。

    大祭司是鳳族最聰明的人,連族長都需仰賴他的智慧。同時他也是鳳族最美麗的男人,深深牽系著鳳族女人的心。

    鳳族在許久許久之前,經歷過險遭滅族之禍後,男丁急遽下降,使得鳳族原本就男丁單薄的狀況更形窘迫。

    說也奇怪,鳳族婦女生下的胎兒,千胎中約只有一、兩胎是男嬰,其餘都是女嬰。加上那場差點被滅族的慘禍,鳳旅老少男丁加起來曾降至不到二十名。

    那時候的大祭司和帶領鳳族逃過一劫的女族長商量出一個法子──自此之後,所有男丁都進神殿成為祭司,族裏的戰鬥和勞動力則由婦女負責。

    祭司只負責祈神、教育與傳宗接代。當少女成年,便由大祭司安排配種,繁衍後代。

    除了自願成為女戰士的婦女在體力衰減後,退役成為一般平民,才進行配種、繁衍的工作外,大部分的鳳族婦女在初潮來臨後便會被安排和祭司交配。

    第一次交配的婦女,握有十足的選擇權,可以挑選自己中意的祭司進行這件事,若未能順利懷孕,再由大祭司指定安排。

    舞陽的母親如花是前一任族長的侍衛隊長,當她卸下職務接受女性的天職時,選擇了全族女性愛慕的現任大祭司,順利懷孕,生下了舞陽。

    大祭司是前任族長的同胞手足,即是現任族長初月的舅舅。舞陽在父親的安排下,成為只比她早兩個月出生的表姊初月的貼身侍衛。

    她自幼便從母親那裏知道大祭司是她的父親,這點一直令她感到驕傲,更立誓要以生命保護這個和她有血緣關係、情如姊妹的好友。

    正等待大祭司回答的舞陽,忍不住將眼光轉向美麗、聰慧的族長。

    那張知月般瑩潔、柔和的臉龐,有種令人沈靜下來、情不自禁遵從的魅力。她是月神的化身,怪不得無論大祭司的話多深奧,她全聽得懂。

    想到這裏,舞陽的粉臉微微漲紅。比較起來,她似乎有一點笨,否則為什麼老是問東問西的?幸好大祭司從不嫌她煩。

    大祭司微笑地看著舞陽,他向來偏愛這個女兒,可能是因為她母親如花的關係。

    他和如花除了舞陽外,還有一個兒子,年齡尚幼的他,在神殿裏接受成為祭司的訓練。

    大祭司望著女兒,心裏充滿無限愛憐,緩緩開口道(“如果能看透事物的本質,自然能辨明吉凶。而在凶兆來臨時,若能沈穩應付,善用智慧,亦有可能將凶轉為吉。就好比當一隻發狂的野豬向你奔來時,你若能冷靜地以所受的武技訓練從容應付,不但能避開災殃,更可能射殺野豬,獵捕它。這道理你明白嗎?”

    一抹恍然飛進舞場眼中,她綻出喜悅的笑顏點點頭。

    大祭司扶起身為族長的初月,對美麗的外甥女道(“族長此行身負將鳳族發揚光大的任務,雖然有芔出使九黎族為你打點,然外面的世界跟鳳族有很大的差異,是以男性為主。外頭的男人侵略性相當強,你又是個美麗女子,若讓人知道你的身分,怕會惹來災殃,所以芔並沒有對外宣示你的女兒身。”

    “我明白。”低柔悅耳的聲音自少女迷人的櫻唇吐出。漆亮如夜星的眼眸射出充滿自信的智慧光芒,照亮了那張如新月清輝般秀雅的臉龐,更襯出她秀曼絕倫的王者風采。

    看著這張和亡姊相似的麗顏,大祭司心裏不無感慨,一股深切的驕傲溢滿胸懷。

    初月在他的教導之下,完全具有一族領袖該有的內涵和氣勢。他仿佛看到了鳳族將會有的光輝未來,知道這個封閉的族群將在初月的帶領下,走出陰霾的過去,再次強盛起來。

    “大祭司放心,我會保護族長的。”舞陽嚴肅地保證。

    舞陽總是這麼有信心。大祭司微微一笑,突然間,他仿佛感應到神像的十八隻眼睛彙射出的一道奇光,他全身一震,再次看向外甥女和女兒時,幽深炯亮的眼眸泛著一抹奇異的光彩。

    在這一刹那,他看到了兩個女孩的命運。

    一個將把光明的力量帶進鳳族;另一個則被一股強猛勢力帶離,前途未蔔……他的心猛地下沈,升起悲涼。

    孩子們的命運將如振翅的鳳凰高飛遠走,再不是他能掌握的。

    月影逐漸西斜,神殿廣場上火柱的火焰漸漸由強轉弱,最後趨於熄滅。隆咚作響的鼓聲疏落地結束祭祀之舞,群聚的人潮散去,黑絲絨般的夜又恢復了該有的沈寂、陰暗。在最黑暗的一刻,天際燦起奶油般的白光,新的一天又將來臨。

    十二匹健馬撒蹄如飛般在黃土大地上飛趕,激起的塵土漫天飛揚,在早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白晃晃的光芒。這些反射光芒隨著馬匹不斷前進,新一波塵土被激起,形成此起彼落向前行進的流動光波,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仍能從半空中凝聚的灰塵反射光裏,判斷出該隊人馬行進的方向。

    直到太陽高懸中天,急奔的馬蹄才緩了下來;炙熱的陽光披灑大地,毫不留情地曝曬著馬上的騎士。儘管每名騎士都受過相當嚴格的訓練,終究抵不住這番燠熱的折騰,呈現人疲馬困的景況。為首的騎士看到前方不遠的樹林,下令進入有大樹庇蔭的樹林裏休息。

    舞陽將水壺遞給族長,鑲嵌在牛皮甲中間用來護佐心房的銅片,在陽光下反射出燦爛的光芒。她親愛地擦拭穿著男性戰甲、顯得英氣勃勃的族長綴滿汗水的額頭,初月向她一笑,嬌豔的笑容比她銅片的金光反射更加耀目。

    舞陽心跳亂了一拍,族長不管是穿男裝還是女裝,秀美的五官一般迷人。她心裏不禁泛起一個淘氣的想法,在初月嫣紅的嫩頰上偷了一個吻,咯咯嬌笑。

    對於她的頑皮,初月只是好脾氣地搖搖頭。舞陽得寸進尺地偎向她,開玩笑地說“萬一那個蚩尤堅持要把女兒嫁給你怎麼辦?”

    “我就跟他說我有心上人了。”初月笑眯眯地,捏了一把舞陽泛著健康色澤的粉嫩臉蛋。

    “喲,原來要拿我當擋箭牌。”

    “不願意嗎?”初月愛憐地撫摸她紅通通的臉蛋,兩人相視一笑,自幼培養的默契使得眸光交會顯得纏綿,在不知內情的人眼裏,大概會被解釋成郎情妹意吧。

    “我當然願意囉,能當族長夫人是很光榮的。”舞陽誇張道。“再說我族已有許久沒有過族長夫人了。”

    鳳族自從當年險遭滅族之禍以來,一直都是由女性擔任族長一職,自然沒有所謂的族長夫人。初月聽舞陽這麼說,心情倒有些黯淡,更加地戒慎戒懼。她身上肩負鳳族興亡的重擔,此行必須小心應付。

    舞陽見初月臉上閃過疲憊,遂將她安置在由十名手下和馬匹圍成的保護圈中心,再次確認此處安全無虞後,才回到初月身邊。

    “族長,你休息一下。等太陽不那麼大,我們立即出發。”

    “嗯。”有舞陽在身邊,初月感到奇異的放心和安全。她閉目倚在一株大樹幹上休息。

    舞陽憐惜地望著族長緋紅如火的臉頰,吹彈可破的細嫩肌膚遭陽光曝曬而呈現紅潤色澤。她摸摸自己的臉,發現那裏同樣燙熱的厲害。

    雖然自幼被教習武術,常年受到嚴格的訓練,但她們終究沒有長途趕路的經驗。

    舞陽看得出來初月早已累垮,只是意志堅定、不服輸的個性,使得她咬緊牙不喊累。

    目光從族長豔色如花的嬌顏移開,舞陽看向她的十名手下,發現她們同樣疲累不堪。

    昨天清晨她們從秘道離開幽閉的山區,今早天未亮即開始趕路。就算飽經訓練的身軀抵得住馬上奔騰的折磨,照射在皮膚上像針般刺痛的陽光也令人大感吃不消。

    舞陽考慮著夜行曉宿的可能。

    大祭司教導過她們看星象分辨方位的法子,又有曾跟隨芔祭司到過涿鹿的小兔帶路,她認為應該沒問題。

    於是,她放鬆地緊挨著族長靠向樹身,合上眼瞼休息。

    微風在樹林裏流動,婆娑的枝葉隨風起舞,靜凝的空中除了風聲外,只有鳥鳴拍翅聲。淡淡的草樹香在鼻間彌漫,混合著大自然的靜謐,營造出一種使人平靜下來,甚至昏昏欲睡的感覺。

    一絲和樹林生物無關、傾得幾乎不可聞的騷動闖入舞陽的聽覺,她腦中警鐘大響,睡意全消,倏地從地面上跳起,發現初月已張開眼全神戒備。正待警告手下小心時,尖銳的馬匹嘶鳴聲響起,在週邊守衛的兩名手下身軀搖晃了一下,不穩地軟倒在地。

    “危險!”舞陽大喊,受過訓練的女勇士們很快伸手拿起武器準備跳起身,但已稍嫌遲了。

    另三名侍衛隊員感到脖子一痛,一陣昏沈襲上身,想要強自振作,卻捺不住體內的麻軟感覺,跟著同伴軟倒在地。

    剩下的侍衛隊員個個人心惶惶,從未真實作過戰的她們瞪大驚懼的眼眸四處張望,在茂密的林葉掩護下,無法窺見敵人掩藏的方位。

    舞陽壓下心頭的恐慌,冷靜地看向枝葉繁茂的樹林。一道白光快速的襲向她,舞陽迅速揮動手中的匕首擊落,另一手拔起腰上系的銅鉞,奔向白光襲來的方位,一面向手下下達命令。

    “結陣保護族長!”

    侍衛隊員很快地圍向初月,舞陽揮動銅鉞砍向藏在一株灌木叢裏的敵人,逼得對方現身,一群為數近二十名的戰士紛紛從密林處殺聲連城地攻過來。

    乍見到高頭大馬的勇猛武士,舞陽不禁手腳發軟,但仍鼓起勇氣迎擊。她舉起斧頭一劈,砍得一名武士狼狽地滾倒在地避開。另一名迎上來的武士,則被她用膝蓋頂住男性的脆弱部位,痛苦地彎著身嘶叫。

    儘管暫時解決了兩名敵人,但敵方的人數是己方的數倍,這點不禁令舞陽心急如焚。她正分神注意己方的情勢時,一名比前兩名敵人更加魁梧、勇猛的巨人發出老虎般的吼叫聲,沖向她而來。舞陽只覺得一股力量猛襲向腰部,疼痛的感覺幾乎令她麻木。她咬緊牙關忍痛反抗,但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掙脫不開對方的鉗制。

    看著一干手下完全不管他的命令,爭先恐後地沖向剩餘的幾名女戰士,風雲只能搖頭苦笑。

    連力飆都沈不住氣地為自己挑了個最勇猛、美豔的女戰士廝鬥了,他實在怪不得手下會有這種脫序行為。

    遠離家鄉的遠征戰鬥生涯,手下們僅有少數幾次機會可以和異族美女溫存。他和力飆治軍極嚴,不準手下騷擾善良的平民百姓,這批戰士大多時候只能望著女人流口水。好不容易遇到一批女戰士──身材健美又嬌豔如花,難怪他的手下會爭相撲上前去,看看可不可以多少揩點油水。

    風雲發現自己不能責怪他們,並對於鳳族族長公然帶著美女屬下旅行感到不可思議。是這位族長太過好色,一日不能沒有女人;還是鳳族的女戰士過於勇猛,連男人都比不上?

    對於後者,風雲眯起俊眸,頗有幾分認同。他那群奉命不能下重手的手下對著剩餘的幾名鳳族女戰士顯得有些束手無策,除了力飆以高大威猛的身軀有效地鉗制住那名顯然是女戰士頭頭的悍女外,其他幾名手下被鳳族女戰士俐落的身手,及手中揮舞泛著冷芒的武器整得哇哇大叫。

    風雲的一名手下在同伴的掩護下欺近其中一名女戰士,乘機抱住她的小蠻腰往前沖。始終冷靜沈著、被保護在中心的鳳族族長以一個優美的迴旋踢一腳踹中他的頭,順利解救了自己的屬下。在空中飛旋的身軀似鳥般輕盈,風雲看見從密葉縫隙泄下的陽光投射在他身上,使得他看起來有如被光圈住的天神,陽剛與陰柔並蓄的清靈娉婷身影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在胸臆間鼓噪的心如雷鳴、鼓擊,全身亢奮、蓄勢待發。

    鳳族族長似乎發現了他的注視,冷洌若秋水、幽深似無垠天際的眸光在電光石火間和他交會。風雲只覺得那一刹那像是很久很久,心裏像是被什麼感覺觸動了,激起了身體裏莫名的渴望,不顧一切地想要擁有眼前美麗的戰士。野性的血液奔竄,他憑恃戰士的本能加入混戰中,目標是──鳳族族長。

    同樣心神震盪的初月很快收回眼光,左手的精緻小弓在陽光下閃爍耀眼光芒。

    右手拿著一枚石彈拉開弓弦,射向和另名屬下纏鬥的敵人。

    她彈不虛發,打得敵人抱頭鼠竄;當她焦急地尋找舞陽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她迫來,在她有機會從腰袋上取出另一枚彈丸前,那股力量已沖向她,迫使她只好拔出匕首迎敵。

    刺向敵方的一擊被對方巧妙閃開,而後手腕一緊,痛得她放開匕首。但她們不願認輸的以膝蓋頂向對方的鼠蹊處,磨牙的嘶叫聲立刻傳進她耳裏。受到重創的對方沒有因此放開她,反而將她往懷裏一帶,堅硬的身軀令初月一震,抬頭迎向的是野獸發怒般的嗜血瞳眸。

    她嚇了一跳,更不肯屈服,柔軟的身軀在他懷裏掙扎,一腳踢中他腳脛。任性的行為惹惱了她的敵人,一股猛烈的力量將她甩向樹身,額頭上劇烈的碰撞帶來的疼痛使得她陷入昏迷。

    風雲伸手接住軟倒的嬌軀。看到敵人光潔額頭上的滲血時,他的心房奇異地感到難受,同時在兩人肉膊相貼搏擊時被觸發的欲望,像火般燒灼他的身軀,胯間的男性淫蕩地勃起,迫切想要將欲望發洩在懷中的人兒身上。

    這個想法令他更加痛苦,俊臉皺成一團,饑渴的感覺肆虐著他發幹的嘴巴,對這種情況無能為力。

    天殺的,他究竟被下了什麼咒?

    凝視懷裏昏沈的人兒,風雲只能無語問蒼天。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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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4 22:33:33


    悄無聲息、不露形跡的突襲小隊在風雲的帶領下,將鳳族女戰士擄至一處隱蔽的洞穴──這是一處洞口狹小,只容一人進入,深入約百步距離後腹地變得寬廣的天然洞穴,裏頭有座由岩壁滲出的泉水彙聚的小池。當風雲發現此處時,便決定將這裏做為暫時的根據地,休息一晚後,再想辦法避開蚩尤的偵察隊伍,潛回黃帝大軍駐紮的營區。

    小心翼翼地抱著身分尊貴的鳳族族長,風雲走進沿著石洞洞壁挖掘的數個小洞室中最大的一座。

    他猜測或許上古時期這座大洞穴裏曾住過人,而後不知什麼緣故遷徙移走,以至於荒廢了下來。

    稍早已命手下稍微整理過,如今他身處的這處洞窒便是他暫時的寢居;石床上已鋪上厚暖的獸皮,他輕柔地將懷裏昏迷不醒的人兒放在床上。

    額上包紮著布條的鳳族族長,精緻的小臉美得令人屏息。風雲發現自己難以移開眼光,貪看著那張比他這輩子見過的女子都要美麗的花容。

    那副曾依偎在他懷裏的嬌軟身軀,感覺不到一絲男性的陽剛,而一縷淡雅的香澤一再在他鼻端繚繞,更是困惑了他。風雲蹙緊眉,直覺地認為讓他血脈僨張、全身因渴望而悸痛的男性欲望絕非毫無來由。

    儘管鳳族族長生得雍容華貴,秀氣的眉目間泛著勃勃英氣,那雙充滿智慧的冷靜眼眸也有幾分慣于發號施令的領袖氣質,可是他橫看豎看,不但覺得床上的人兒不像男人,還有種我見猶憐、讓他想深深佔有的女人味道。

    再看向他的身軀。

    瘦長體格下看得出來其骨架十分纖細。露出袖外的手臂肌肉流露出經過鍛煉的結實肌理,卻跟一般男性的健壯胳臂有一大半距離。無瑕的肌膚透著瑩亮的光彩,迥然不同于他的皮粗肉硬。

    穿著鹿皮靴的修長腿部不及他胳臂粗,這點更令人懷疑。而這點懷疑,便足夠令風雲潛藏在兩腿之間的欲望再度鼓噪起來。

    他在床沿坐下,傾身移向床上的人兒,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那一再引誘他碰觸、柔嫩如花瓣的櫻唇。沈重的喘息自唇間吐出,他咬緊牙吞下險些逸出喉頭的男性呻吟,將手指自惹人想入非非的唇瓣移開,沿著那柔滑得不可思議、充滿生命力的嫩頰,一路摸向修長纖細的頸項。在頸間衣領處再三遊移,他發現到些許不對勁,猶豫了一下後,才動手解除鳳族族長身上的盔甲,探觸那規律起伏的胸口。

    一抹驚悅的情緒竄起,風雲忍不住綻出男性得意的邪惡笑容,心裏歡呼起來。

    他早該知道的!

    他自認是相當正常的男性,居然會對一名漂亮男子產生遐思,實在有違男性本色。本來他還在心裏責怪自己,這下子真相揭曉,積壓在心底的欲望更加放肆地狂燒起來。若不是顧念著床上的人兒受傷昏迷,又帶著一干屬下處在敵人勢力範圍之內,他真想不顧一切地佔有這位美麗撩人的鳳族族長。

    這個想法讓他的身體更加火熱繃緊,如果再待在這裏,難保他不會衝動行事。

    風雲握緊拳頭悄悄退出石室,走到拘留鳳族女戰士的另一間石室,發現她們個個神情委頓,有的甚至未從吹箭的藥效中恢復過來。儘管如此,如花的秀容仍不曾有一絲減損,使得他的一干屬下圍在石室門口吞咽口水。

    風雲苦笑,一點也不怪他的屬下。連他自己都垂涎于美麗的鳳族族長,他更無立場責怪部下。但有一點十分重要,此時此地,絕不是尋歡作樂的好時機。

    “力飆呢?”風雲銳利的目光四處梭巡,仍找不到好友的行蹤,連那群女戰士威猛的隊長也不見人。

    “在我們趕回這處洞穴前,飆所制伏的那名女戰士突然反擊,飆去追她了。”

    來自力族的大熊趕緊回答。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呃……”大熊欲言又止,牛眼般的大眼中閃過一抹曖昧。“隊長似乎全心全意照顧著鳳族族長,我還來不及稟報,你就下令回來了。”

    風雲心虛地漲紅臉,知道先前的醜態全落入手下的眼中。當鳳族族長撞樹昏迷時,他一顆心險些蹦跳出來,只能手忙腳亂地接住她軟倒的身軀,暗暗責怪自己太過用力,意外地傷害了佳人,外界的所有騷動都隔絕於他的耳目之外,全心全意放在檢視懷中額頭滲血的軟弱人兒。

    那番真情流露的舉動,在屬下眼中定然顯得突兀。風雲可不想讓手下誤會他有特殊癖好,在大熊面前方持鎮定,端出隊長的威嚴。

    “這次的任務非比尋常,雖然順利達成,但我們仍然在敵人的勢力範圍之內。

    吩咐下去,教大夥兒小心些。那些女戰士可不能碰,一切等到安全後再說。飆回來立刻通知我。派一小組人嚴密監視洞外,天黑後我們再找機會離開。”

    “是。”

    風雲踱到池邊,汲了一壺水後回到暫住的石室,鳳族族長仍昏迷不醒。

    怕自己會意亂情迷,風雲抬起從鳳族族長身上解下的武器裝備研究。從盔甲、銀弓、匕首到飛石索,無一不精良。他仔細把玩那把匕首,發現它的材質比石、骨堅硬銳利,也比蚩尤造出來的新武器更為精良,心裏不由得暗暗驚奇。

    走到床旁坐下,他的眼光落到鳳族族長修長、結實的手臂上。圓筒狀、近似匕首材質的澄黃護臂保護著她的胳臂。風雲以手掌輕輕摩挲,心想怪不得鳳族會遭到屠殺,這些武器精良得惹人眼紅、害怕。如果鳳族強大到對外發展,昔年慣于耀武揚威的姜族人只怕早破滅族了。

    貪欲使得那些人先下手為強,鳳族空有精銳武器,還是落得倉皇遁入深林,好幾代都不再對外聯絡。

    風雲的手掌無意識地挪移到她光裸的上臂,柔滑得不可思議的感覺令他再三流連,呼吸急促了起來。眼光漫移到她清靈的五官,看著她若花瓣般柔嫩的雙頰泛起一抹嫣紅,綿密的睫羽不安地眨動,芳唇吐著如蘭的喘息,那模樣真是美豔不可方物。風雲金身熱血沸騰,眼中迸射出熾烈的火焰,狂猛地襲向床上的佳人。

    怪異的燥熱感侵襲著初月,超乎她意願地催促著她醒來。儘管頭部傳來如針的疼痛,全身酸疼難受,都比不上此刻喚醒她、直竄入她體內深處的刺麻電流強烈。

    十分不情願地,她眨動著沈重的眼皮,緩緩張開眼睛。

    像被一道強光刺中,初月瑟縮了一下,眼睛很快合上。然而那道強光似乎沒有移開的意思,固執地燒灼著她,手臂上同時傳來輕柔的壓迫感,她頓時覺得頸背的寒毛直豎,背脊骨竄燒著一股怪異的火焰。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低嗄的呻吟逸出唇角,她蹙著眉,美麗的鳳目眯成一道細縫。

    “怎麼了?”充滿關懷的溫柔嗓音,騷動著她不安的靈魂。她想靠近,又怕被那炙人的火焰燒傷。

    “痛嗎?”憐惜呵寵的語氣給了初月勇氣,她驚懼不安地睜著眼眸,想看清楚聲音的主人。

    端正明亮的五官首先進入眼簾,剽悍俊朗的劍眉星目裏湧著真誠的關懷,剛才那道強光不知跑哪去了,替代的是讓人安心的溫柔。

    初月覺得這人好眼熟,像在哪里見過。她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禁集中注意力細看這人的長相。

    他的鼻子挺立,鼻頭有肉,濃密的鬍鬚在嘴巴四周生了一圈。當他張開嘴問她話時,露出的森森白牙令她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突然,他的目光改變,溫柔的眸心被一股原始的張力取代,欲望從瞳孔深處往外燎燒,射出妖豔的火焰,掠奪的眼神像極森林裏的大豹,陰鑠的鎖定他的獵物,不慌不慢地等待出擊。

    初月感到眩然,全身無力,仿佛自己便是他鎖定的獵物。

    她緊張地捂住自己的喉嚨,嘴巴乾澀的厲害,差一點又昏死過去。

    看到她這麼軟弱,風雲心裏生出一抹憐惜,眼中精光盡斂,令初月松了口氣。

    “要喝水嗎?”出奇乾澀的聲音,洩露了風雲體內的緊繃。初月看他一眼,慌亂地點頭。

    風雲離開她,很快從水瓶裏倒出一碗水回到床邊,扶起她嬌弱的身軀,喂進她嘴裏。

    初月大口地啜著水,似乎想藉著喝水的動作掩飾心慌。

    當他靠近她時,仿佛也將一股熱流帶向她。強壯的手臂攙住她因他的接近更形虛軟的身體,強烈的男性體味嗆入她鼻端,讓她感到難以呼吸。

    一碗水喝完,初月仍覺得嘴巴發幹。她努力澄清紛亂的思緒,閉目沈思關於這個男人的一切。

    她看過他,在哪里?

    腦中閃過一道電光,她記起來了!

    初月的眼簾倏地掀開,譴責意味濃厚的光芒自澄淨的眼眸中射向風雲,好似無言地詰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風雲緊抿雙唇,良心之鼓像被人猛烈敲擊了一下,但很快地便沈寂了下來。

    他有自己的立場。除了對懷裏的美女產生的欲望有可議之處外,身為黃帝一方將領的他,不認為這次的突襲行動是個錯誤。

    況且他並未傷害到任何人──目前為止,還沒有。

    窒人的沈寂彌漫在石室內,初月眼中的防備和敵意,風雲不妥協的掠奪目光,使得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初月攏了攏眉,自幼所受的訓練,讓她很快地冷靜下來,迅速在腦中分析情勢,頃刻間使判斷出在未弄清楚整件事前,不宜和眼前的男人正面衝突。

    “我的族人呢?”她刻意避開他灼人的眼光。兩人靠得這麼近,她實在很難忽略這男人眼中顯而易見的企圖。

    她不是笨蛋,身上的盔甲不知在什麼時候被人卸除,在她昏迷的這段期間,對方不可能不乘機在她身上搜索,她的女兒身分自然早就暴露了。怪不得他會用這種眼光看她。

    初月知道自己生得極為美麗,神殿裏的祭司除了對她族長的身分敬慕有加外,偶爾見面時,對她投以純男性的愛慕眼神,企望她能選擇他們其中之一傳宗接代的眼光,她都了然於心。只是根據鳳族的傳統,族長的交配物件必須選擇族外人士,這點雖然令祭司們心有不平,卻是無可奈何之事。

    鳳族由於封閉多年,加上男丁十分稀少,避免不了近親交配的命運。大祭司發現近親交配常會誕育出智慧或身體有殘缺的孩兒,才做出這項決策,並整理出一套血親系統,規定同父或同母或同祖父母的男女都不得進行交配;要做到這項,只得對外尋求物件。鳳族女戰士曾進行數次秘密擄劫外族男性的行動──這一點都不困難,鳳族女人個個生得嬌媚,輕易就能哄騙外族男性進入陷阱,成為鳳族的俘虜。

    基於生出優秀鳳族領導人的考量,族長有優先選擇權。有時候族長會帶著屬下到較遠的區域遊歷,若無法引誘心儀的外族男士跟她回到鳳族,她會懷了身孕後再回族裏,初月的母親便是。

    根據母親所言,她的生身父親是某國的少君,家中早有其他姬妾。母親是懷了她後,才離開父親返回鳳族。

    而初月這次以鳳族族長身分和九黎族見面,其實便負有挑選未來鳳族族長生父的使命。只是她尚未到達九黎便遭遇攻擊,莫名其妙地破人擄劫到此。

    她迅速打量所處的石室,這個約有十步見方的房間設備十分簡陋,除了正摟著她不放的沈默男人外,就只有她了。

    不斷從男人身上滲向她的熱力,讓她的心慌亂地狂跳著。初月多少感到難堪,畢竟她從未和男人這麼接近過,尤其是這麼具有侵略性的男人,跟鳳族優雅溫和的祭司相比,有如天淵之別。

    “請你放開我。”初月勉強鎮定住心神,堅定、不失禮貌地開口。

    風雲嘴角向上揚起,一抹浪蕩不羈的邪惡笑容使得他英俊的臉龐更具魅力。他放肆地摟緊懷中人,清楚明白鳳族族長對於兩人這樣親密相依感到不自在,決定利用這個優勢,多偷些溫存。

    “我說,請你放開我。”這次的聲音多了一抹惱火。風雲凝視鳳族族長晶瑩的粉頰浮上紅暈色澤,黑白分明的美目裏含著受辱的霧氣,有些不忍心。

    他略微放鬆鉗制,沒有完全放開她,一手仍扶在她肩上,算是無言的妥協。

    初月感覺到他有所讓步,稍微松了口氣,再次提出先前的問題。

    “我的族人呢?”

    “被我的手下看管著。”風雲灼灼的目光仍盯牢她,覺得無論看多久,那張秀美絕倫的容顏都教他看不厭。

    倒是初月不習慣被人這樣無禮的注視,但自己落在對方手中,只好容忍。

    “她們沒受傷吧?”她的聲音是那樣甜美溫柔,教人難以拒絕。風雲被她馴服的模樣所感,戰士的警覺心稍稍鬆懈,迷失在她有如水霧蕩漾的眸光裏。

    “她們沒事,只受了一些輕傷。你不用擔心,只要你們乖乖的,我保證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初月半垂著眼瞼,心裏忖度著他的保證有幾分可信度。到目前為止,她還弄不清楚對方攻擊她們的原因。她只約略記得對方人數頗多,在攻擊時並沒有使用致命的武器。看來,他們的目的只是俘虜她們而已。

    可是,對方為什麼要俘虜她們?

    她曾聽旅遊過不少地方的芔舅舅說,有些蠻族的男人會擄劫女人;這些人莫非是覬覦鳳族女戰士的美色,才對她們出手?

    從對方訓練有素、進退有據的攻擊,可看出這是一次有計劃的行動。如果對方只是臨時起意,不可能躲過鳳族女戰士靈敏的耳目。他們一定早發現她們的行蹤,守在密林深處伺機攻擊。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更想不明白了。

    鳳族受蚩尤邀請前去涿鹿相會,蚩尤的部下不可能會在半路上襲擊她們。可這裏是蚩尤的勢力範圍,是誰這麼大膽敢違逆九黎族族長的命令?

    想不通,初月乾脆不想了。她澄澈似有情的眼眸直視向俘虜她男子的眼瞳深處,聲音仍是那樣甜美動人。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風雲有刹那的失神,仿佛沐浴在溫柔的月色下,傾聽情人喁喁嬌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鬆懈、舒適。當鳳族族長那雙美麗的眼瞳放出兩道柔韌、霧般的幽光,鋪天蓋地的席捲向他時,他覺得心神都被對方所牽引,情不自禁地想回應她的召喚,回答她所有的疑惑,心跟著溫柔起來。

    這念頭一在腦中閃過,風雲立刻警醒過來。

    仿佛嫌那溫柔似月光的目光太過刺眼,他迅速合起眼瞼,再睜開時,看到鳳族族長迷惑地眯著眼瞪他,像是不明白他何以有這麼奇怪的舉動。

    “我的問題很難回答嗎?”她狐疑地歪著脖子看他,澄亮的眼光天真無邪。

    風雲頓時覺得自己太過小心。其實他早晚都得告訴她,如果能說服鳳族族長,在潛回大軍營地的旅程中得到她的合作,必能順利躲過蚩尤的耳目。

    “不。我只是在想,在我回答你之前,似乎應該先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會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擄了我吧?”她挑了挑眉,冷淡地看向他。

    “當然不是。”風雲微掀唇角,露出瀟灑自得的笑容。“我知道你是鳳族族長。

    之前我們以為鳳族族長是個男性,不過我很高興你是女的。”

    初月不必細想也知道風雲的意思,雙頰微感發熱。

    這個異族男子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令她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她並不習慣接受這樣露骨的表白。

    “你到底是誰?”她掩飾心裏的慌亂,執意想先知道對方的來歷。

    “請容區區在下自我介紹。我乃黃帝麾下大將軍風後之子風雲是也。這次是奉黃帝的命令,前來迎接鳳族族長。”

    “我好像沒跟他約好要見面。”初月繃著俏臉傲然道。

    “是沒約好。”風雲露齒微笑,眼中閃爍著淘氣的光芒。“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得已以武力相請啊。黃帝對於鳳族族長不先跟他見面,就接受跟蚩尤會面感到不滿。你應該知道,蚩尤是咱們的死對頭,尤其又聽說蚩尤有意將最疼愛的女兒嫁給俊美出眾的鳳族族長,令我們更吃味了。黃帝也有不少漂亮的女兒,怎麼可以便宜九黎族的蠻女是不是?這對於那些公主可是很不公平的。”

    他誇張的說法逗笑了初月,她美好的菱唇忍不住向上彎起,晶亮的眼眸瞅向他,神情似笑非笑,格外嬌媚。

    “現在知道我不能娶任何一族的公主,那你是不是該放我走呢?”

    “那更不行了!”他愉悅地朝她眨眼,純男性的愛慕眼光梭巡著她嬌美的五官,及玲瓏曼妙的嬌軀。初月感到背脊骨竄起一道戰慄,身體發熱起來。

    “知道鳳族的族長是個大美人後,更不能便宜蚩尤那個蠻子。咱們黃帝這陣營可有不少英俊有為的戰士,尤其是我風雲,更是其中翹楚。”他低啞地道,眸光轉為深幽,脈脈含情;一手輕柔地握住她柔嫩的下頷,灼熱的氣息籠罩住她如花嬌顏。

    初月感到呼吸困難,窘然地別開臉。

    “請你別這樣。”

    “怎樣?”他得寸進尺地挨近她,男性的嘴唇和她相隔不到一指距離。

    “這樣我沒辦法跟你說話。”她努力想推開他,但強悍的男性身軀無論她如何用力,仍難以撼動分毫。

    “那我們就不要說話。”風雲沙啞地咕噥。

    此時的他已被初月的美色迷得意亂情迷,她無瑕的肌膚泛著一層桃紅色澤,從臉頰擴散到形如貝殼般的美好耳朵;那抹不知是因嬌羞還是情動引起的紅暈,令風雲心蕩神馳,再也管不住自己。

    情湧意動間,嘴唇似有自己的意志般,掠奪眼睛看中的美色。當他的唇碰觸到那柔嫩的耳垂,他感覺到懷裏的嬌軀像被雨點打到的小花,瑟瑟輕顫了起來。這激起了他心中的憐惜,越發想溫柔地憐愛她。

    他以舌尖描繪她的耳朵輪廓,她的每一聲喘息,每一下輕顫,都準確無誤地經由他的聽覺和觸覺傳達至大腦。

    她給他的感覺是那麼脆弱、易受傷,仿佛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將她揉碎。

    不可言喻的溫柔自心底升起,風雲知道她經不起他的蠻力傷害。早些時候兩人對陣時,他不過輕輕使力,便將她甩向樹幹撞傷頭。基於對她的憐惜,他不敢太過勉強她,只吻了吻她的耳朵、秀髮及泛著香澤的臉蛋,至於顫動的櫻唇,只能不情願地暫時放棄。

    “你真是美麗。”指頭摩挲過她濕潤柔軟的丹唇,風雲輕聲歎息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勉強你。”

    初月怯生生地抬眼看他。

    面對他眼中的溫柔,她心裏倒迷惘起來。

    她無法分辨心裏的感覺究竟是害怕,還是某種無法捉摸、教人迷惑、卻又不忍錯過的微妙情愫。

    眼前的男人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情緒衝擊,在未理清楚自己的思緒前,她認為兩人不宜太過靠近。

    悄悄退開了些,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再度恢復澄亮,激烈的心跳聲不再在耳膜鼓噪,逐漸平靜下來。

    “你捉我來有什麼目的?”

    眼前的佳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新恢復鎮靜,這點倒讓風雲意外,同時感到深深佩服。

    他端詳她冷靜自持的神態,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讓他重新調整心態。

    她能成為鳳族族長不是沒有理由的,他不該因為她是女人,就對她產生輕視之心。風雲決定暫時按捺下一心想染指她的欲望,先說之以理。

    “鳳族長……”他深深看向她,但一接觸到她美麗的容顏,忍不住又心猿意馬起來。

    這實在是一種很不好的習慣,他責備自己。

    “你應該知道我方正和蚩尤交戰,貴族在這時候和蚩尤交往,不免引起我方不好的臆測。”

    “什麼臆測?”初月不露聲色地問。

    風雲不得不佩服鳳族族長的冷靜功夫,決定將話挑得更明。

    “我們認為貴族是要幫助蚩尤和我方作戰。”

    “我無意捲入你們之間的戰爭。鳳族向來愛好和平,之所以跟蚩尤交往,無非是為了吾族的利益,跟你們雙方的戰爭完全無關。”她狡黠地道。

    她倒是撇得一乾二淨。風雲在心裏歎息,俊眉不悅地弓起。

    “話雖這麼說,然而貴族在這時候跟蚩尤達成的任何協定,都會對戰事產生一定的影響,這是我方所不樂見的。”

    “我並不想與貴方為敵,可是吾族的利益不能不考慮。你們和蚩尤作戰是你們的事,不該把事情怪在鳳族頭上。”

    “我們無意怪罪貴族,只是希望能勸服貴族打消與蚩尤結盟的念頭。蚩尤好大喜功、暴虐無道,一再出兵征伐不服他們的部落,已造成民怨。現在各方部落都尊黃帝為盟主,唯有蚩尤不服,才會造成這場戰爭。”

    “你是以貴方的立場說話吧?”初月不以為然地冷笑。“對九黎族而言,貴方不同樣是侵略者嗎?你們爭的無非是權勢、利益,這些鳳族全沒興趣。”

    “是蚩尤先出兵侵略他族,可不是我方哦。”風雲不悅地辯解。“我知道鳳族之所以打算和蚩尤結盟,無非是為了鹽罷了,這點我方可以提供,鳳族長何必定要和蚩尤打交道?”

    初月沈默不語,像是在思量他的提議。風雲再接再厲地道:“蚩尤此人輕言寡信,他一心想得到貴族製造的精良武器,好一舉擊敗我方;貴族跟他結盟,無非是與虎謀皮。萬一蚩尤貪心不足,起了吞併貴族的主意,貴族豈不是再次遭遇滅族之禍?況且我方除了鹽之外,還可以提供另一項保證,族長不妨好好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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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4 22:34:00


    “什麼保證?”風雲的話,初月信了一半。

    大祭司曾分析過和九黎族合作的利弊,其中最擔憂的便是蚩尤會不守信用,覬覦鳳族淬煉礦石製造優於其他氏族武器的祖傳技巧,到時候可能要重蹈當年的滅族之禍。

    所以當風雲提出保證時,她不禁有些動搖。

    “黃帝是個重信守諾的人,只要鳳族答應不和蚩尤結盟,介入這場戰爭,他願意通令天下,保護鳳族人不受任一氏族欺淩。有了黃帝的保證,鳳族人不必再隱藏行蹤,可以逍遙天下。”

    “我承認這條件很誘人,問題是我能相信你嗎?你的話能代表黃帝的意思嗎?

    這關係到鳳族的生死存亡,除非你能提出更有力的保證。”初月不是質疑風雲的誠信,儘管兩人才剛認識,但從風雲俊朗眉目間的剛正氣質,她覺得此人不會騙她。

    另外就是,他既然煞費苦心地擄劫她,而她人又在他手中,他似乎沒有理由說謊。

    “我很願意。只要你同意跟我去見黃帝,你可以得到他親口的承諾。”

    “這……”初月猶疑著。

    “鳳族長,”風雲挪揄地眨了眨眼,看進她眼中。“如果我方有意對鳳族不利,這次的突襲行動就不是只俘虜貴方的人,而是毫不留情的大開殺戒。畢竟帶你們返回黃帝軍隊駐紮地所需冒的風險太大了。我之所以跟你把話挑明瞭講,無非是為了貴我兩方的利益,希望你能明白。”

    初月看他一眼,在心裏承認他的話有幾分道理。

    “難道你們對鳳族一無所求,只要我們不跟蚩尤結盟就行?”實在很難相信天下間有這麼好的事,初月覺得自己有必要問明白。

    “我承認我們開出的條件優厚得令人起疑。”風雲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當我從家父手中接到這項任務時,也跟鳳族長有過同樣的懷疑。據家父告知,這項任務是由黃帝直接派下來的,或許黃帝對貴族有特殊感情吧。”

    “可是……”初月連黃帝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實在不明自他對鳳族有什麼特殊感情。

    “據我所知,黃帝手上有一把鳳族製造的精美匕首,他每次撫摸它時,總是神情悵然。”

    鳳族的匕首?

    初月秀眉微蹙。鳳族的武器極少流落在外,那個黃帝是打哪得到那把匕首的?

    “你怎麼知道匕首是屬於鳳族的?”她狐疑地問。

    “匕首上有九頭鳳的圖騰,跟你隨身匕首柄上的花紋相同。此外,黃帝也曾親自告訴我,匕首是得自鳳族。”

    初月聽後,心跳不自禁地加快起來。

    只有鳳族族長才能擁有列有九頭鳳圖騰的匕首。她記得母親曾告訴過她,當年和生身之父分開時,曾贈了他一把鳳族的匕首。難道那個黃帝會是她的……就算不是,也必跟她的生身之父有極大關聯。

    鳳族人在經歷一場滅族之禍後,由於男丁太過稀少,轉變為完全的母系社會。

    孩子生下後便跟著母親,尊卑之分端賴母親的地位,幾乎跟父親無關。

    照理說,從小未見過父親的初月,對父親的愛是十分薄弱的。若不是自幼見到母親寧願忍受思念父親的痛苦,飽受情欲煎熬,亦不願接受大祭司的安排,接受其他男子的撫慰,她會跟其他的鳳族人一樣,對父愛沒有任何憧憬或渴望。

    小時候,母親常摟著她訴說生身之父的美好,及兩人在一起的短暫快樂生活,反覆讚歎、一再吟詠,父親的影像經由母親臉上幸福的笑容,很自然地拓印上初月的生命。

    儘管未見過父親,初月對父親仍產生了一種孺慕之情,就像舞陽每次見到大祭司的感覺。

    她曾經好羨慕舞陽,可以輕易見到生身之父,而她和生父極有可能一輩子見不了面。

    風雲的話帶來一線曙光,初月強忍住胸臆間激動的狂潮,清澈明亮的眼眸望向和她僅有半臂之遙的靜默男子。

    不說話的風雲,在其閒適自在的從容神態中,另有一番淵渟嶽峙的氣勢。

    他說他是黃帝摩下大將風後之子風雲。

    風後的大名,初月曾從她的芔舅舅那裏聽說過。他和力牧是黃帝倚為股肱的兩名大將,同時分別是勢力強悍的風族和力族的族長。

    但就算風後受到黃帝的倚重,他的兒子風雲有可能和黃帝親近到可以窺及這麼私密的事嗎?

    “你跟黃帝是什麼關係?為什麼知道這些?”帶點防備和敵意,初月微蹙著眉風雲觀察著鳳族族長一聽及黃帝擁有九頭鳳匕首後,陷入深思的恍惚表情。顯然地,黃帝擁有九頭鳳匕首這事對她意義深重。

    他仔細注視鳳族族長曼妙絕倫約五官,那深沈多情的眉目,極為酷似他所熟悉的黃帝。

    除了他的長子繼承他的眉目外,黃帝其他的子女很遺憾地沒承襲到父親五官中最為動人的修眉鳳目。尤其是那雙澄澈多情的眼睛,像是擁有不可思議的魔力似的,深深地吸引住眾人的目光,讓人難以逃逸地接受他的要求。

    “我曾娶過他的女兒。”風雲緩緩開口。身為黃帝最寵愛、信任的女婿,他擁有比旁人更多和黃帝相處的機會。

    事實上,在跟隨父親出征前,他一直陪伴在黃帝身邊,女兒舞雩更受到黃帝的寵愛。

    娶過?

    風雲的話令初月震驚,心頭像被什麼螫痛了一下。

    她蹙了蹙黛眉,這種陌生的感覺令她有些不知所措,決定暫時將之拋開,改而推敲起風雲所用的字眼。

    “娶過”是什麼意思?

    初月不自覺地以眼神向風雲詢問。

    “我的妻子在多年前生產時過世。”

    風雲直言回答,平靜的臉容掠過一絲哀傷,初月跟著他難過起來。

    儘管鳳族的祭司醫術高明,鳳族婦女還是得面對生產時的死亡威脅,及產後的一些不名症狀,造成耗弱的身體衰亡。

    死亡總是令初月分外難過。

    死亡和生產,對鳳族都是大事,得由族長和大祭司共同主持儀式。

    雖然常遇到這種事,初月還是無法接受死亡,心裏總要為之悲傷、難受好久。

    “我很遺憾。”她忍不住伸出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風雲受寵若驚地瞪視著那只織細美麗的玉掌。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可是你還是很難過,不是嗎?”

    初月眼中的瞭解,敲響了風雲心頭那面感情的鼓。

    從來沒有任何女人這麼接近過他的心。

    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表露出失去愛妻的悲傷。

    戰士的教育告訴他,男兒不該為妻子死掉這種小事傷心落淚。儘管妻子過世當天,他曾抱著剛出生的女兒,趴在妻子冰涼的屍體上無聲流著淚,但那夜過後,他就埋藏起對妻子的思念,再也沒掉過一滴淚了。

    多年來,他以為不會為妻子傷心了,直到初月提起這事,他才發現自己始終對愛妻的死耿耿於懷。

    他恨自己為什麼救不了她!

    兩人成婚不到一年,日子過得幸福甜蜜。性情溫柔可愛的妻子,善盡為人妻的職責,從來沒讓他有過憂慮,他心裏對她是既愛又憐。

    他原以為兩人將牽手過完這輩子,溫郁的夫妻之情雖不像大海浪潮那樣既激且狂,卻有如地底的湧泉綿延不絕。沒料到妻子荏弱的嬌軀承受不住生產的痛苦,就這樣離開了他。

    心裏的悲痛無法言喻,他還得在眾人面前強顏歡笑,顯示出他是個男子漢。

    悲傷埋得太深、太久,連他自己都忘了,卻逃不過眼前美女盈滿瞭解的智慧眼眸。

    風雲苦澀地掀了掀唇角,知道自己騙不過鳳族族長,乾脆承認了。

    “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我瞭解。”心頭再度螫痛了起來,初月不自禁地嫉妒起風雲口中的好女人,卻又為自己有這種想法感到羞愧。

    她怎麼了?竟無端起了嫉妒之心,這一點都不像她。

    “我們成婚不到一年,她就死了。”基於某種連他都弄不清楚的理由,他衝動的想將埋藏已久關於妻子的回憶,一古腦地向眼前認識不到一天的異族美女傾訴。

    “她長得十分美麗,或許不及你,卻是黃帝最美麗的女兒。當黃帝和父親說定這門婚事,指定將她許給我時,我覺得好驕傲。因為黃帝選的不是我其他兄弟,而是我,這道理你明白嗎?”

    “你覺得自己受到黃帝重視?”初月揚起黛眉詢問,晶燦的眼睛閃過一抹深思。

    “我以為你很喜歡你的妻子。”

    “我當然喜歡她。”風雲脫口而出,困惑地看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個美麗的女子,溫柔又順從,我沒有理由不喜歡這樣的妻子。”

    “不,我的意思是……”初月欲言又止。老實說,對男女之間的情事她不是非常瞭解,只是鳳族少女常會聚在一起討論哪位祭司最英俊、迷人,她約略捕捉到女孩間羞怯中夾帶著喜悅的微妙心情。

    對於鳳族女孩而言,第一次是很重要的,有權利選擇她們心儀的祭司進行交配。

    初月從小也被這樣教導著,加上母親常在她耳邊訴說著她生父的事,那時她眼中浮起的某種渴望,唇邊帶著的滿足笑意,要讓她明顯感受到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快樂的。

    就像舞陽的母親如花和大祭司。

    每當兩人的眼光交會,某種欣悅的情感便會從兩人眼中迸射而出,越過他們之間的人群,傳遞向彼此。

    儘管大祭司基於職責,沒法時常陪伴如花,如花卻以溫柔的深情等待。十數個寒暑之後,當年初見時的鍾情依然在心底繚繞,無怨無悔地守候這份感情。

    當她從母親哪里聽說如花和大祭司之間的情愫,也曾經在心裏憧憬、嚮往過,幻想有那麼一天,她將遇上一個能令她意亂情迷的男人,心甘情願地付出所有的情,只求燎燒出纏綿一世的記憶。

    初月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重新定在風雲臉上,他俊朗的五官引起她一陣怦然心動。

    他或許不及大祭司俊美,但眉目間的剽悍俊朗,另有一番動人感覺。回憶起他在她耳際的舔吮,初月的心跳得更快,嘴巴也發幹了起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剛才是什麼意思?”風雲欣賞著她臉頰上冒出的兩團紅雲,心裏感到不解,納悶著她臉紅的原因。

    “嗯……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些水?”她不好意思地請求。

    “好。”

    原來是口渴。

    風雲心裏略感失落,他似乎期待她的另一種渴。

    將水遞給她,看著她優雅地啜飲陶碗中的清澈液體,風雲同時感覺到口幹起來。

    在鳳族族長將碗交回給他後,他順便替自己倒了碗水,就唇飲下。

    初月柔嫩的臉蛋再度火辣一片,風雲跟她共用同個碗的影像,令她呼吸困難。

    她半垂下眼睫,掩飾心裏的慌亂。

    “鳳族長,你是否願意接續我們之前的話題了?”風雲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初月飛快地偷覷他一眼,他嘴角往上揚起,似笑非笑地,看起來十分邪氣。

    少女的羞澀令初月有些遲疑,最後還是鼓起勇氣面對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恢復之前的澄靜。

    “你不是基於對過世妻子的喜歡,才跟她成婚的。”她大膽地陳述。

    風雲有些意外,深思了一會兒才回答:“我跟她在成婚之前只見過一次面,是在一項慶典上。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

    言下之意是不能指望他對個小孩產生任何感情。

    “氏族跟氏族之間的聯姻,多半是為了彼此間的利益。我跟過世的妻子即是這種情況。”

    “可是彼此之間沒感情,會過得開心嗎?”初月質疑著。

    “開心?”風雲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還好啦,沒什麼不開心的。大家都是這樣過。只要妻子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不讓丈夫操心,大家都會很開心的。”

    風雲的話對初月而言是陌生的,儘管大祭司跟她講述過外頭世界的一些觀念,包括妻子和丈夫這些名詞,但有些事連鳳族的大祭司都不是十分清楚,自然無法教授給她。

    “你們那裏不是這樣嗎?”風雲問。

    初月搖搖頭。

    “鳳族沒有婚姻觀念,男人與女人結合,純粹為了繁衍後代。但儘管如此,對每個鳳族女人而言,第一次的結合是十分慎重的,她們可以挑選心儀的祭司完成這件事,不像你們為利益結合。”

    風雲聽得一頭霧水,只是瞧著初月要求解釋。

    初月卻是微笑,將話題轉開。

    “我聽說男人不只有一個妻子。”

    “大部分的男人能養得起一個妻子就很不得了了。”風雲以一種詼諧的口氣道。

    “只有族長會有比較多的妻子。像我,只娶過一個妻子而已。”

    “她過世後,你都沒有再娶?”

    “嗯。”風雲隨口應道,他已經太縱容自己沈溺在過往的回憶中,決定該是導正自己行為的時候了。

    “說夠我的事了,也該談談你。你叫什麼名字?”

    “初月。”

    “初月。”風雲將這兩個音節含在嘴裏品味一番後才吐出,組成的溫柔聲調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深深揪住初月的靈魂。

    “很美的名字,像天空中最初的一彎新月一般迷人。”風雲讚歎,深炯的眼眸熾熱地梭巡著初月精緻美麗的臉龐,再次感到心動神搖。

    他很快做了個深呼吸,制止腦子裏的胡思亂想,決定儘快完成正事。

    “我在想你是否願意跟我去見黃帝。”

    初月按捺下心中的渴望,儘管黃帝可能是她的生身之父,她也很想見到他,但有些事她不得不考量。她冷靜地看向風雲,低聲道:“我已經是階下之囚了,你還問我?”

    “沒有你的合作,這次的旅程會很辛苦。初月,我並不想傷害你,才將話說得這麼清楚明白,為的就是避免彼此的困擾。”

    他認真的眼神,讓初月相信他的誠意,同時也明白誠如他所說,兩方若不能誠心合作,只會造成彼此的困擾。

    “風雲,儘管我有意跟你合作,但有些事仍不能不詳加考量。我芔舅舅為了這次和九黎族合作已在涿鹿做客許久,他的安危是我首要考慮的。”

    “你的意思是……”

    “在我跟你走之前,我們必須通知芔舅舅離開,否則等到蚩尤知道你我達成協定,芔舅舅的處境堪慮。”

    “我明白。”風雲攢起劍眉。

    根據派在蚩尤境內的細作回報,鳳族的確派了名長老級人物跟蚩尤打交道,初月並沒有騙他。

    “這事我可以安排。等我們回到營地,我可以要──”

    “不行。”風雲話才說到一半,初月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蚩尤那邊一定有貴方的細作,所以你們才會知道我去見蚩尤的事。同樣地,貴方這邊難保沒有蚩尤的探子。這次在半路攔劫我的行動,搞不好已讓蚩尤察覺。”

    “不可能。”風雲搖搖頭。“這次任務是由家父親自交代下來,我和力飆一接到命令,立刻率領手下秘密上路。除了黃帝、家父和力族長外,沒人知道我們的任務。”

    “就算如此,蚩尤的人馬迎接不到鳳族的人,還是會起疑的。萬一我跟著你回營地的事被人知道,難保不會傳到蚩尤其中,那我芔舅舅就危險了。”

    “但要我們現在去通知他……”風雲感到為難,畢竟他身為此次任務的頭兒,除了他和鳳族人外,還有一干手下的安危要考慮,不允許做錯任何判斷。

    “我另有主意。”初月漆亮的眼瞳閃射出兩簇智慧的光芒,她眼光堅定地看著風雲,要求他的信任。“這次擔任嚮導的小兔,曾跟隨我芔舅舅出使涿鹿兩次。讓她去通知芔舅舅。”

    “這對我方太危險。我們現在仍在蚩尤的勢力範圍內,若你芔舅舅通知蚩尤搜捕我們,那對我們離開這裏的行動會造成不利影響。”

    “若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在小兔前去通知芔舅舅之時,迅速離開。等到芔舅舅安全後,再讓小兔到你的營地通知我。在此之前,我的存在必須是個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悉,直到小兔跟我們會合,我再隨你去見黃帝。”

    風雲蹙了蹙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贊同初月的提議。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能選擇彼此信任。

    “好吧,我派一名屬下跟著小兔去。”見初月不悅地挑了挑眉,風雲跟著解釋,“我這名屬下曾到過涿鹿許多次,有他跟著小兔,這趟行程會較輕鬆。再說,若發生什麼事,他也可以迅速聯絡我方細作,做一些安排。”

    “好吧。”

    沒想到初月會這麼輕易地同意,風雲正感鬆口氣時,卻聽見她悅耳柔媚的聲音再度響起:“在這之前,我要先見我的屬下,確定她們的安全。”

    “沒問題。”他站起身,帶著她來到囚禁鳳族女戰士的石室。

    眾人見面後,激動地抱在一塊兒。

    初月拉著小兔,眼光在石室裏搜尋,鳳目裏漸次染上著急。

    “舞陽呢?”她惶恐的詢問,得到的卻是屬下們不知所措的搖頭,忙將眼光轉向風雲。

    “舞陽呢?你們把她怎樣了?!”她氣急敗壞地問。

    “你別急,她……”

    “舞陽為什麼不在這裏?”

    “你的一名屬下趁我們不在意時逃走了,力飆已經去追她。”

    “什麼?!”初月仍惱怒地瞪著風雲,畢竟若不是他,舞陽不會和她分開。

    “舞陽,你怎麼這麼傻!”她埋怨著。但她知道舞陽就是這種不認輸的個性,她一定是想找機會救出她們。

    “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

    風雲的安慰,初月充耳不聞,一逕地咬著粉唇,心裏興起一抹不安。

    在沒見到舞陽前,她無法安心。

    “大熊,力飆回來了嗎?”風雲轉向孔武有力的手下問道。

    “還沒。”大熊搖著頭。

    力飆怎會去這麼久?

    風雲不禁也有些擔憂,面對初月憂心如焚的眼神、咬白的粉唇,他也無言以對。

    難堪的岑寂橫亙在兩人之間。

    風雲噤口不語,知道此時仍不是開口的最佳時機,心裏卻免不了犯嘀咕。

    明明不是他的錯嘛!

    初月在探訪過一干下屬後,神情怨懟地瞅向他,陰沈的眼光大有如果他不將她的侍衛隊長還給她,不但日後甭想她給他好臉色看,連先前達成的協定也一併取消的意思。

    隨著日影西斜,漆黑的夜幕降下,她的表情越發地陰霾。風雲的眉頭打了數十個結,力飆和那個叫舞陽的依然杳如黃鶴,他派出去打探的人空手而歸,使得他心裏的煩躁加劇,而周遭的氣氛又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風雲知道如果他再跟初月繼續面面相覷下去,他不是衝動地把她壓在石床上發洩,就是被初月的眼光瞪得發狂。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風雲偉岸的身軀霍地從地上跳起,沖向坐在石床上的初月。

    “你幹嘛?”初月驚愕地瞪他。

    “跟我來!”他一把抓住那柔軟的小手往外走,初月腳步踉蹌地跟上他,視線被他寬闊的背影所阻隔。

    他想帶她到哪里去?

    隨著思緒紛紛,初月的心跳咚咚加快起來。風雲拉著她越過他那群坐在石洞地面打盹的部下,走向石洞深處的狹窄通道。

    約走了百余步,通道分岔成兩條。風雲帶她走右邊的通道,不到五十步,通道變成一個大石室,嶙峋的岩石從地面延伸向石壁,上方有一個可容人爬出的洞口,風雲指向它。

    “來,我帶你上去看夜星。”

    初月眨了眨眼,怔住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帶她看夜星?

    風雲沒容她嚷出反對的言語,率先攀著石頭爬上去,在一人半高的距離挑釁地往下睥睨著她。

    “怕嗎?”

    怕?攀岩這種小事她什麼時候怕過?

    從小就和舞陽結伴到處跑,爬樹、爬山對她而言,直如家常便飯。

    初月挑挑眉,俐落地跟上。

    風雲的笑隱藏在夜色中,協助初月爬出洞口,兩人並肩坐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

    往前、往下看是無數叢成不規則形狀生長的暗綠色樹影,往上看則是被星光照亮的深藍色蒼穹,無數顆寒星放射出的微光映著皎亮的月色,替大地披上一層銀色的柔和外衣。

    初月仰起頭,不禁看傻了。天上的萬點繁星像在向她眨眼似的,讓她頭暈目眩,臀下的岩石跟著旋轉起來,滿天的星辰像要離了天幕朝她落下;在暈眩之中,她不自覺地伸手抓住風雲強壯的胳臂。

    “是不是很美?”風雲體貼地將她摟靠在肩上,感性的聲調盈滿柔情。“我跟力飆發現這裏時,被滿天的星辰迷住,好像伸出手,便可以摘到星似的。”

    “天卻離我們很遙遠,無論我們爬得多高,始終摸不著天。”初月感歎地道,凝視風雲染上星光的俊偉臉龐。“那個力飆是不是去追舞陽的那個?他會傷害舞陽嗎?”

    風雲深深看了初月憂慮的水眸一會兒,才猶豫地道:“照道理說是不會。出發時我們說好了,絕不能傷害鳳族的任何一人。再說力飆也不是那種會傷害女人的男人……”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含混,語意後未完的句子是此時不宜讓初月知道的。風雲在心裏輕歎一聲,萬一那個叫舞陽的危害到力飆的安全,情況可就難說了。

    “舞陽的個性有點倔。”初月蹙著黛眉道。“她一定以為你們想對我們不利,可能不會輕易屈服。”

    “這點我倒不擔心,再怎麼樣,力飆都不會對個女人下毒手。我倒是擔心他們會被蚩尤的人發現,到時候就危險了。”

    “是嗎?只要舞陽表明身分……”

    風雲的嘴唇嘲弄地扭曲起來,這樣只會使情況更糟糕。

    “初月,你的那位舞陽姿色可不比你其他屬下差,戰場上的戰士都是饑渴許久的人,難保不會做出野蠻的事。我是一再約束我的手下,他們才沒去侵犯你那些花朵般的屬下。舞陽最好別讓蚩尤的人發現,否則只怕她還來不及表明身分就……”

    “怎樣?”初月瞪大了眼。

    風雲搖搖頭,眼光回避著她坦率無邪的目光。

    “反正情況會很糟,到時候連我們都會有麻煩。初月,我看這樣好了,不管天亮之前力飆是否能帶舞陽回來,我們都依照原訂計畫行事。小兔去通知你的芔舅舅,我們起程返回我的營地。”

    “不管舞陽了嗎?”初月不悅地嘟起粉嫩的紅唇。

    風雲吞了一下口水,將心思放在正題上。

    “我會留一小組人繼續搜尋他們的下落。力飆向來機敏,不會讓你的舞陽出事。

    再說,我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忙,反而有危險,不如回到我的營地靜候消息。”

    “可是……”

    “初月,我們不能為了兩個人,而讓一大群人受累。”

    是嗎?

    初月挑釁地望著他,畢竟有危險的是他的人,而不是她的人。

    “蚩尤的手下很兇暴的,到時候可管不了你們是不是他們的盟友。男人的獸性一發,很可怕的。”風雲極盡危言聳聽,倒讓初月猶豫了。

    寒涼的晚風陣陣拂來,她畏寒地蜷縮在風雲溫暖的懷抱,心裏掙扎著。

    什麼樣的決定,對鳳族的未來最有利?

    合上眼瞼思索,耳畔聽著風雲穩定的心跳聲,初月發現思緒反而變得更為混亂。

    她該怎麼辦?

    隨著另一陣晚風拂來,刺骨的寒意使得她嬌弱的身軀輕顫了起來。風雲摟緊她,溫暖的身體包裹著她,初月咬著下唇,心搖擺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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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4 22:34:25


    風雲派了得力手下風強保護小兔。

    兩人在和風雲一行人分手後,即夜行曉宿,腳步不停地奔向涿鹿。

    連趕了幾天的路,小兔全身髒兮兮又狼狽不堪,風強也好不到哪里去,從頭到腳都被一層泥沙裹住。

    小兔仗著對地形的熟識,躲過數隊蚩尤手下的巡查,摸黑溜進初月的舅舅芔居住的草屋。

    芔見到她和風強感到十分意外,小兔迅速將事情的經過告知。

    “族長希望芔祭司儘快離開這裏。”

    芔星目一揚,眼角眉梢自有一股威嚴,直視向小兔。“族長決定了?”

    “是。”小兔垂目恭謹地道。

    “唉!”芔輕歎一聲。其實跟蚩尤結盟的事他考慮了許久,主要是鳳族居住的地方正好在蚩尤的勢力範圍之內,才會有這樣的想法。跟黃帝結盟不是不行,但要突破蚩尤的封鎖將鹽運進來,較為困難。

    不過總體看來,若是黃帝贏得這場戰爭,以鳳族和黃帝的關係,未來對他們會較有利。說不定還可以擺脫封閉的鎖國政策,和其他部落的人一樣,海闊天空任他們遨遊。

    鳳族的祭司,將不再只是傳衍後代的工具,能跟其他部族的男性一樣,享受身為男人的自由和快樂,擔負起屬於男人的真正職責,或許還有機會建立自己的家。

    他憧憬那樣的生活。儘管他已算是鳳族男性中最特立獨行的一位。

    在身為大祭司的兄長默允之下,他一年中倒有半年在外四處遊歷。美其名是搜集情報,其實是任性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在許多地方他都有過情人,但自幼所受的祭司訓練,使他習慣了輕易留情,卻不容易動心。另外就是看到兄姊為情所受的痛苦,讓他更是心有餘悸,不敢輕易嘗試。

    這又是鳳族的族規造成的遺憾。

    長姊拋不下族長的職責,最後仍選擇離開所愛之人,回到族裏待產,孤寂過完一生。兄長身為大祭司,卻只能將心愛的女人視為一般女族人,偷偷摸摸的相戀。

    他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乾脆鎖住心房,將滿腔的熱愛投注在鳳族的未來上,期望能為下一代開創新生活。

    或許初月的選擇是正確的,畢竟黃帝是她的……“芔先生!”草屋外傳來的呼喚,在深夜中顯得特別宏亮。

    小兔和風強機警地互望一眼,想要躲進內室已來不及,高大的身影推門進來。

    “呼圖頭目,夜深了,你怎會來我這裏?”芔迎向高頭大馬,長臉滿是濃密鬍鬚、只露出兩隻牛眼般大眼睛的壯漢。

    “芔先生,我剛從大王那裏過來,他要你明天去見他。我們的人接不到貴族族長,令人擔心啊。”

    “這事說來話長,實在是……”

    “咦,這兩人是誰?”呼圖銳利的目光掃向小兔和風強,將兩人蓬首垢面的骯髒模樣看在眼裏。

    “他們是……”芔心念電轉,九黎人這幾日對他嚴密監視,顯然對族長逾期未至感到懷疑。呼圖在此時此地見到前來通風報信的小兔二人,心裏一定有疑惑。

    芔心頭沈重,知道他想離開九黎沒那麼容易。

    “呼圖頭目,芔不敢欺瞞,這兩人是護送族長出使貴境的侍從。小兔剛才告訴我,他們在半途遇到不明人士攻擊,兩人在逃亡途中跟族長失散了……”

    “什麼?!”呼圖震驚地叫道。“有這種事?”

    “芔正為此事心急如焚,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呼圖頭目替我拿個主意吧?”

    芔唱作俱佳的愁苦表情,連知情的小兔和風強都差點要相信了。

    “這件事……”呼圖搔頭煩惱不已。用腦筋向來不是他所擅長,芔居然要他拿主意?!

    “是啊,這事得怎麼辦?”

    “貴族族長目前的安全如何?”

    “芔正為這事苦惱著。小兔和族長失散後,不曉得該怎麼辦,以為如果族長脫困,定會朝涿鹿而來。剛才見到我,才知道族長根本沒來,我們正在發愁呢!”

    “那麼貴族長到底……”

    “芔也不知道。族長沒到涿鹿來.表示凶多吉少。族長可是在九黎的勢力範圈內遭襲的,這事還請呼圖頭目為我們做主。”

    “這事我……”

    “芔實在無法想像,在蚩尤大王的統治之下,居然有這麼無法無天的盜匪,連蚩尤大王的貴賓都敢攻擊,還請呼圖頭目還我們一個公道。”

    “我看這事……”呼圖被芔的話轟得一個頭兩個大。誠如芔所言,人是在九黎勢力範圍內遇襲,他們難辭其咎啊。

    “芔實在想不通,敝族族長造訪大王的事十分機密,怎會有人知道這事,進而攻擊我們族長?如果是不長眼的小賊,以敝族勇士的能耐,不可能被打得灰頭土臉。

    這件事實在令人懷疑。”

    “芔先生說得有理……”

    “呼圖頭目,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是好?”芔再度將難題丟給呼圖。

    “我看啊……”呼圖搔著一頭亂髮,一雙牛眼眨呀眨的,就是眨不出任何主意來。

    芔看他急得滿頭大汗,心裏暗笑。他就是看準呼圖的既愚且鈍,同時是蚩尤座下最寵信的部下之一,若能說得他言聽計從,見到蚩尤時,便能得到他幫腔,取信于蚩尤。

    “呼圖頭目,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儘快將這事稟告大王,由他來定奪?”

    “啊!”呼圖拍了腦門一記,恍然大悟,感激地向芔猛點頭。“芔先生說得對,這事得請大王拿主意。”

    “事不宜遲,還請呼圖頭目安排芔立即謁見大王。”

    “這……”這時候見大王不是自討苦吃嗎?

    呼圖愚雖愚,可沒那麼笨!

    誰都知道大王寵倖如姬夫人時最好別去打擾,否則準是自討罵挨。

    他苦著一張臉,對芔搖頭。

    芔哪會不知道這層緣故,待在這個隨時都有性命之憂的虎穴中,他的消息豈能不靈通?他單從特殊管道知道蚩尤今晚夜宿如姬的香閨,他是故意拿這事來為難呼圖。

    “呼圖頭目,有什麼不妥嗎?”芔假做關心地道。

    “芔先生有所不知……”呼圖的大鬍子臉哭喪地往下拉,支支吾吾地解釋。

    “大王今晚宿在如姬夫人那裏,最好不要去打擾。”

    “可是……”

    “我看這事明天再說吧。”

    “也罷,明兒一大早呼圖頭目再陪我去謁見大王吧。”

    “這……有困難。”呼圖牛眼瞪向芔,大有嗔怪他不解風情之意。“大王非得午後才會離開如姬夫人那裏。”

    “可是敝族族長的安危……”

    “我知道這事很緊急,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為了不自找罵挨,呼圖只能向芔攤攤手表示歉意。

    “呼圖頭目,我瞭解你的處境,但是你也得替我想想啊。敝族和九黎結盟是由我一手促成,萬一敝族族長在這次旅程中受到什麼傷害,芔便成了鳳族的罪人……”

    “芔先生,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無意造成呼圖頭目的困擾,可是……”芔蹙著眉,沈吟了一會兒才道:“呼圖頭目難道不能在職權之內,給芔一些方便嗎?”

    “芔先生的意思是?”

    “確定敝族族長安危的事刻不容緩,如果等到明兒午後再來稟明大王,只怕到時候大王會責怪我們沒有早些稟告這件事,甚至質疑呼圖頭目的能力,不曉得在謁見大王之前適時做些處置。依芔之見,不如分為兩方面著手。芔會讓屬下趕回鳳族打探族長是否已回去,呼圖頭目則可派偵緝隊到敝族族長遇襲的區域搜索,看看可不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呼圖頭目以為如何?”

    “嗯,嗯。”呼圖摩挲著鬍鬚叠聲同意。“就照你的意思辦。明早我立刻調一隊人馬去找。不知道貴族族長是在哪里被人襲擊?”

    “據小兔所言,是在離涿鹿兩天騎程的東邊密林遇襲的。當時敝族族長由於身體不適,進入該處密林歇息,沒想到會遇到襲擊。”芔深諳說謊技巧,將事實摻進五、六分就對了。

    “我明白了。”呼圖慎重地點頭。那裏離黃帝軍隊駐紮之區也差不多是兩天騎程,會是黃帝那邊的人偷偷過來襲擊嗎?可是邊防守軍都沒發現啊。

    “這事我會儘快處理,芔先生請放心。呼圖告辭了。”

    呼圖離開後,芔迅速轉向小兔吩咐道:“你們先稍事歇息,明天一大早立刻出發去通知族長,告訴她不必擔心芔的安危,放手去做她該做的事。”

    “芔祭司,那您的處境不是很危險嗎?”小兔眼中浮現憂慮。

    “不用管我,我會想辦法離開。”

    “芔祭司剛才為什麼不跟那人說,要親自回鳳族探視呢?”

    對於小兔的問題,芔美麗的嘴唇扭曲成一抹苦澀的笑意。

    “呼圖這人雖然愚直,可不是真的笨,否則也不會這麼受蚩尤重用了。我若說要親自回去,呼圖定然會起疑,到時候我們誰也走不成。”

    “原來芔祭司是為了小兔。”她難過地道。

    “小兔,你不要這麼想。”芔親切地拍撫著小兔的肩。“我需要你幫我傳話給族長啊。而且你是我的女兒,至少這是我能為你做的。”

    “什麼?”小兔被這消息嚇壞了。她一直弄不懂芔祭司何以在這麼多鳳族女孩中,挑選不特別機敏、能幹、卑微的她做為侍從,原來是……“在我姊姊,即前任鳳族族長年輕時,我和你母親都是陪伴她出外遊歷的侍從之一。當時我們都很年輕,朝夕相處下,難免會情不自禁……”芔陷入久遠的記憶中,那是生命中最純真、美麗的初次戀愛,甜甜澀澀的青蘋果滋味。

    芔知道如果今天不告訴小兔,可能不會再有機會說了。如果他心裏曾停留過任何女人的影子,小兔的母親無疑是唯一的身影。這是他特別重視小兔這個女兒的原因。

    “我們回族裏沒多久,你母親就生下了你。大家都以為你母親也跟其他女侍衛一樣,與外族人有了身孕,只有我知道孩子是我的。你母親生下你後,身體十分虛弱,我握著她的手,陪伴她到最後一刻。她的眼光始終是溫柔、無怨悔的,我向她發誓會好好照顧你,總有一天會把我跟她的事告訴你。”

    “你真的是……”酸澀的熱潮自胸臆間沖向鼻頭,小兔的視線變得模糊,可愛的櫻唇顫抖得厲害。

    “是,我是你的父親。”芔朝她露出慈愛的笑容,張開雙臂等她投入懷中。

    小兔抱住他強健的身軀,心裏盈滿孺慕之情。

    她的父親是芔祭司,天哪,這是多大的驚喜!小兔幾乎以為自己在作夢。她就跟舞陽一樣,和族長有著密切的血緣關係。

    儘管在鳳族,只有母系的血統才是地位的表徵,但小兔管不了那許多。她曾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由族長收養長大,現在多了個父親,而且是身分崇高的芔祭司,教她怎不喜出望外?

    只是她的父親,如今卻陷入危險中。小兔抬起淚濕的眼,勇敢地咬著下唇,強迫氾濫的淚水不要往下掉,堅決地向父親道:“您放心,小兔會回來救您的!”

    “小兔。”芔搖搖頭,他隨時都有為鳳族犧牲的準備,然而女兒的孝心卻是那麼令人難以拒絕啊。多年未曾流過淚的眼角,竟微微濕熱了起來。

    一旁的風強為這幕父女情深的畫面所感動,立定主意要將小兔安然送返鳳族族長身邊。

    一大片粟田遮住視線,午後的陽光投射在初月身上,照得她有些暈眩,心情就像被飽滿的穗實壓得沈重的粟禾,幾日的憂悶鬱結全盤在臉上。

    被風雲安置在這個秘密營地有大半月了,舞陽的下落依然杳然,也不知道小兔有沒有順利通知芔舅舅離開九黎。除了這些煩惱外,她和風雲間暗潮起伏的某種神秘吸引力,也令初月感到困擾。

    她變得煩躁、不安。

    以往她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在幽閉的環境下顯得薄弱,脾氣越來越糟。

    輕柔的笑語飄進耳際,她的幾名手下被風雲的人圍在中間說笑,在男人愛慕的眼光及溫柔調笑下,咯咯嬌笑響個沒停,越發引起她心中的混亂。

    初月無法責怪屬下。

    花樣年華的她們,自幼受盡嚴格訓練,在少數見到成年男子的場合,僅能以愛慕的眼光吞噬鳳族英偉的祭司。現在她們卻被一群健壯的勇士捧在掌心呵護,使盡渾身解數博取她們的好感,難怪她們會笑成這樣了。

    像是要躲避連串感覺刺耳的笑聲,初月從地面彈起,匆匆奔進陰涼的屋內。

    這間最大的屋子,是她和風雲共有的。

    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不讓她和她的族人住在一起。

    風雲說得很白,在她跟黃帝見面締結盟約之前,他必須防備她反悔、逃跑,只得委屈她跟他住在一塊兒,方便他監視。

    理由雖然是這麼冠冕堂皇,但每當兩人獨處時,寬敞的房間似乎變得狹小了,她也跟著不自在起來。

    風雲總是以熾熱得燙人的眼光吞噬她。

    那雙在暗夜發出熒螢光芒的眼睛,總是令初月心跳加速,渾身被股莫名的燥熱所籠罩。

    有時候受不了那股燥熱,初月就會莫名其妙地使性子,逼問他舞陽的下落。

    風雲總是好脾氣地忍耐,說他已派人四處尋找了。他跟她同樣著急,和舞陽一起失蹤的還有他最好的朋友力飆。

    初月仍然很煩躁,一顆心被兩股力量拉扯得生疼。一邊是對舞陽的友誼、鳳族的責任;一邊是被風雲挑起的少女情懷,想要沈溺在他溫暖、厚實的懷抱。兩股力量相爭的結果危害了她的冷靜,使得她無法靜下心思考。

    該怎麼辦?

    臨行前大祭司的占卜,躍進初月腦中。

    大祭司所謂的凶中帶吉,是指她們雖然遭遇風雲等人襲擊,卻為鳳族帶來更大的生機嗎?

    如果能跟黃帝順利結盟,鳳族或許能走出一條坦蕩大道,廣泛的和外族交流,不必再固守狹隘的天地,像其他族的男人和女人那樣生活。

    鳳族人不必再受限於繁衍後代的宿命,迫使不相愛的男女結合,將可以隨心所欲地愛人與被愛。相愛的人不會被迫分開,更無需將愛意隱藏心底,而能公開示愛。

    男人和女人建立家庭,孩子會在父母的共同照顧下成長,這是多美的事啊!

    每個鳳族人身邊都會有心愛的人陪伴。

    大祭司身邊可能是舞陽的母親如花,芔舅舅則不一定,至於她……初月臉上浮現一抹神秘的笑意,明白情苗早就悄悄滋生了。

    風雲英偉的形象,溫暖的懷抱,纏綿的親吻,一一在她記憶裏流過。

    那時候,他會願意陪伴她嗎?

    她知道風雲喜歡她,他眼中的饑渴是屬於男人對女人的欲望。

    他是渴望她的。

    可是這種渴望,足以讓他心甘情願陪在她身邊,珍愛她一生一世嗎?

    她沒把握。畢竟這部分是她自小所受到的訓練中沒教過的。

    該怎麼讓男人心甘情願地順從女人?初月咬著唇思索。在跟黃帝締結盟約前,她能擄獲風雲嗎?得到他的人簡單,但她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心。

    “初月……”

    風雲從屋外匆匆進來,連汗都來不及擦幹,看到初月背著他發呆,遂揚起俊眉喚她。

    像是被人逮著做壞事的小女孩,初月心虛地漲紅臉,半垂著眼瞼不敢看他。

    她正計算著他的心,他卻突然跑回來。

    風雲一大早就離開,出發到離這裏要半天騎程的主要軍隊駐紮地。她以為他要傍晚後才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返回。

    “初月。”風雲走到她身邊,注視著她粉嫣動人的臉蛋,一時間心神恍惚,忘了要說的話。

    “這麼快回來?”她嬌媚地抬眼看他,一下子又欲語還羞地垂下睫毛,看得風雲熱血沸騰,不自禁地蹲下身捧著她的嬌顏,呼吸急促。

    “初月……”

    “嗯?”他沙啞的呢喃格外騷動人心,初月吐氣如蘭地迎向他。

    突然,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連他想告訴她的那件緊急的事,跟此刻親密的氣氛相比,都變得微不足道。

    現在,他只想密密實實地擁抱她,把握住她難得的溫柔,享受片刻的甜蜜。

    風雲伸手摟住她的小蠻腰,將她馴服的嬌軀壓擠向他矯健的男性身軀,夾雜著汗味和馬味的強烈男性氣息彌漫在初月的鼻端。她屏住氣息,覺得有必要叫風雲洗過澡後再來抱她,不過,暫時還能忍受。

    直到濃密的鬍鬚刺痛了她柔嫩的頰,初月才微微抗議。

    “風雲……”

    意亂情迷的風雲沒理會她的嬌嗔。

    初月伸手推他。“你弄痛我了。”

    “啥?”他一頭露水地瞅著她。

    “我的臉被你弄痛了!”初月嘟嘴嬌嗔,模樣煞是迷人。

    風雲的眼光移向她水嫩的臉蛋,果然發現了被刺傷的痕跡,不禁感到歉疚。

    “對不起,我……”

    “沒事的。”初月反而安慰他,樂觀地道:“下次你把鬍子刮了就不會刺痛我了。”

    “刮鬍子?”風雲神情古怪地摸著頦下粗硬的鬍鬚。

    “是啊,為什麼你們都是一臉大鬍子?鳳族的祭司向來都刮理得很乾淨。”

    “我們在戰場上,哪有閑功夫做這種事。你沒看我很忙嗎?”風雲沒好氣地道,氣初月拿他跟鳳族的祭司比。難道她跟他們親熱過,所以才嫌他的鬍鬚紮人?

    一股令人氣餒的嫉妒啃蝕著他,心裏頗不是滋味。

    初月沒有因為他語氣不好就生氣,他眼中的紅絲顯示出他的確是十分疲累。今天他一大早就出門,昨兒個又翻來覆去大半夜,分明沒什麼睡。

    “我知道你又忙又累,可是你鬍子紮痛人是事實啊。”她眨著水眸,平靜地道。

    “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這麼嫌東嫌西。”風雲脾氣暴躁,只要想到初月曾跟其他男人親熱過,他就一肚子火。

    “你說的是什麼話?!”初月被刺傷了,酸澀的熱氣往眼睛上冒,一下子便淚花亂轉。“那你去找別的女人,別來碰我!”

    她泫然欲泣的樣子,戳破了風雲所有的怒氣。他知道是自己說錯話,只好低聲下氣陪不是。

    “我沒那意思。好啦,是我不對,你別哭好不好?”

    “誰哭了?”她倔強地抹掉眼淚背對他。

    這個可惡的傢夥!虧她還想選擇他做伴侶呢,竟然這樣對她!

    “初月,我剛才也是氣壞了,誰教你拿鳳族的祭司跟我相比!”風雲從鳳族女戰士口中,約略得知鳳族的男子在成年後都得進神殿當祭司,其中一項職責便是傳宗接代,個個打扮得俊帥絕倫,等著跟成年女人交配。初月的年齡比他亡妻嫁給他時還大,是否還是處子之身,他一點都沒把握。本來他是不在意的,卻被她那句話挑起心結。

    “好像你跟他們有……”他吞吞吐吐、半試探地道。

    “你胡扯什麼?”初月忿忿不平地怒視他。“再說也不關你的事!”

    “我……”風雲氣得張口結舌,卻無法反駁她的話。

    他是沒資格管她的事。

    “算我自作多情好不好!”他惱羞成怒地轉頭就想離開。

    “風雲,你幹嘛這樣!”初月見他如此生氣,心中一急,顧不了自尊,從身後抱住他魁梧的腰身,低聲道:“難道你不曉得族長只能跟外族人結合嗎?”

    “鳳族有這項規定?”風雲很意外。

    “嗯。”初月羞澀地點頭。

    “那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他立刻眉開眼笑,眼光變得溫柔無比。

    “幹嘛告訴你?”初月放開他,一抹淘氣泛上眼睫。

    “你心知肚明。”風雲一把摟住她,深情款款地低下頭要吻她,初月的眼皮漸漸垂下,兩人的唇逐漸接近……“族長!族長……”由外傳來的著急呼喚打斷了兩人的親密,風雲喃喃詛咒地放開初月,他居然把正事忘了。

    “小兔!”初月訝異地迎向神色疲憊的部下。

    “族長……”小兔嗚咽一聲,投入初月懷抱。“你一定要救芔祭司。”

    “小兔,發生了什麼事?”

    小兔張嘴想說,卻哽咽地發不出聲。

    跟在小兔後面的風強,將芔的交代簡單告知。

    “芔舅舅他……”胸臆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翻攪了一下,初月頓時熱血翻騰起來。她知道她絕無法坐視芔舅舅這樣犧牲,她一定要救他。

    “族長,你不能不管芔祭司。”

    “小兔,你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的。”初月安慰著她。

    “初月,你可不能做傻事。那位芔祭司說得對,你不能為了救他而壞了大局。”

    風雲冷靜地道。

    “我不管你怎麼說,芔舅舅就像我父親一樣,我無法坐視他發生不幸,我要去救他。”

    “就算你去也無濟於事!據我最新得到的消息,蚩尤已開始對芔產生懷疑,你突然出現只會加深蚩尤的疑心,到時候連你都會出事。”

    “我管不了這許多!”初月腦子裏一團亂。“大不了拿我換芔舅舅!”

    “初月,我不能讓你做傻事!這件事你想都別想!”風雲毫不退讓。

    “你別想阻止我!”初月對他怒目而視。

    “咱們試試看!”

    “風雲,你……”

    “別吵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咱們還是來商量救芔祭司的事吧!”風強拉開風雲,阻止兩人吵下去。

    “風強,你是幫誰啊?現在情況這麼混亂,你還插進來?”風雲對著屬下怒吼。

    “可是我們一定得救芔祭司啊!”風強不甘示弱地抗辯。

    “為什麼?”風雲無法相信他的屬下居然公然反抗他。

    風強的眼神瞬間轉為溫柔地投向淚漣漣的小兔,緩緩道:“因為他是小兔的父親,所以我們一定要救他。”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34:50


    “我是非救芔舅舅不可。”震驚過後,初月回復向來的冷靜,眼光澄亮地看向一臉要抓狂的風雲。

    三雙意志堅定的灼灼眼眸全對著他,讓風雲有些哭笑不得;他確定是室內最清醒、理智的人嗎?

    皺皺眉,他很肯定自己是。

    那表示其他三人全瘋了!

    不過,初月和小兔是因為芔是她們的至親才舍死忘主要救人,那風強又是為了什麼?一抹恍然飛進風雲眼中。

    風強看向小兔的溫柔眼神已說明一切。

    風雲苦笑起來。這些日子來,他那群屬下老圍著鳳族的女戰士巴結,他自己也想盡辦法討好她們美麗的族長初月,所有的人像得了某種熱病似的,為鳳族女人發狂。

    那種在他心中反覆激蕩,血脈裏隨著時日越久越難壓抑的狂熱騷動,同樣可以在風強望向小兔的眼光裏看到。風雲再難否認心裏的情愫,打從第一眼,他便不自禁地為初月動了心。

    他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自己,心裏多了個人,情感有了羈絆,同時影響到他的判斷力。

    像現在,他之所以不同意初月去救芔,大半是擔心她的安危,而這份擔心,卻不是為了公,而是私心的那份牽絆教他無法放初月去涉險。而他之所這麼氣憤,更是因為初月不明了他的用心,選擇一意孤行。

    他是為自己的感情沒得到初月的共鳴,而憤懣於心。

    換作是平常的他,應該能冷靜地面對初月急於援救親人的心情。

    有了這個想法後,風雲心裏的不平之氣很快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清明的思考能力。

    心念電轉之下,風雲已經有了決定,他向風強命令道:“你先帶小兔出去。”

    “族長……”在沒得到初月的保證前,小兔不想離開。對她而言,芔祭司的命比什麼都重要。她擔心初月會被風雲勸服。

    “小兔,放心。”初月沈靜溫柔的眼光平撫了她的不安,小兔順從她跟著風強離開。

    室內有短暫的沈默,風雲的眼光顯得諱莫如深,一會兒後,他慎重而和緩地開口:“你真的要去?”

    “這是我的責任。”她避開他審視的眸光。

    “你的責任該是維護鳳族的最大利益,而不是為了一人而犧牲自己。”風雲忍不住提醒她。

    初月輕扯線條優美的丹唇,不慍不火地道:“我的責任是保護鳳族所有子民,我不能讓芔舅舅為了我突然改變決定而受到傷害。”

    “你突然改變決定是為了鳳族的未來,並不是──”

    “不,若不是你半途襲擊,我現在已和蚩尤達成協定,芔舅舅自然不會陷於險地。”初月眼中浮現淡淡的悲涼。

    “也就是說你後悔了,想和蚩尤結盟?”風雲怒視著她。

    “不,我是……”她欲言又止,眼神迷茫。

    “還是只想與蚩尤虛應一番,等到芔脫險後,再來反悔?”

    “我不知道,我……”她矛盾著。

    “你想怎麼做?這樣大剌剌地沖到蚩尤面前,跟他說你被我擄走,但為了芔的安全,又回來跟他訂盟約?”

    “我才不會這麼蠢,我……”她生氣地反駁。

    “你打算怎麼做?”

    “我自然會順著芔舅舅的話,說我遇到不明襲擊,心裏害怕便回到鳳族,直到小兔通知我才知道那次攻擊和九黎族無關,所以再次造訪。”

    “這理由還過得去。然後呢?”風雲摸著鬍子,眉眼放肆舒展。

    初月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好道:“我會見機行事,想辦法帶著芔舅舅回到鳳族。”

    “蚩尤若是逼著你結盟呢?”

    他還是擔心鳳族會投靠蚩尤。初月蹙了蹙黛眉,向他保證:“放心好了,就算我被迫同意,回到鳳族後也不打算實踐,大不了鳳族繼續過著遺世獨立的生活,等你們打完再說。”

    “呵,你想得倒美。”風雲嘲弄意味濃厚的眸光銳利地射向她,顯然對她的話不甚贊同。“救到你要救的人後,便拍拍屁股走人,讓我和蚩尤都白忙一場。就算蚩尤吞得下這口氣,我忍得住嗎?”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初月忍無可忍地握緊拳頭,眼睛冒火地瞪他。跟他解釋半天,他仍然不放她走,好可惡!

    “我不怎樣,反正我不能看你去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救人,請你搞清楚!”她也有些火氣了。

    “在我看來,你就是去送死!你以為蚩尤是三歲小孩嗎?憑你三言兩語便讓你拍拍屁股走人?就算你口頭上向他承諾什麼,他也不會輕易相信。他好不容易請到你去‘做客’,怎麼可能輕易放你回去?還想把芔帶走,你以為有那麼容易嗎?”

    “我說我會見機行事!”她倔強地一字一字迸出。

    “不是我要輕視你。”他睥睨著她,眼光分明是輕視。“到最後你和你那群屬下絕對會淪為蚩尤後宮的玩物……”

    “我自然會扮男裝……”他淫穢的暗示,讓初月好想掐死他。

    “有什麼用?”熊熊怒火突然自他眼中燒起,風雲氣極了初月的愚蠢,吼道:“一群女人簇擁著比任何女子都要美麗的男人,而你的神情嬌態無一不像女人,蚩尤又不是瞎子,他會看不出來嗎?”

    風雲憤怒的咆哮,足以令膽小一點的人在原地打哆嗦;初月等到耳中的轟隆聲漸漸散去後,才蹙著眉,懊惱地嘟起紅豔的唇。

    “那要我怎麼辦?難道要我對芔舅舅的生死坐視不理嗎?”

    “如果可以這樣是最好。”風雲深沈地瞅著她。

    “可是我辦不到啊!”初月心裏也是天人交戰。“剛才你看到小兔的樣子了,我怎麼忍心讓她難過?小兔跟我從小一起長大,除了舞陽外,她是我最好的姊妹。

    她從小沒了母親,好不容易芔舅舅承認了她……我不能讓她再失去父親……”

    “初月……”她的淚擾亂了風雲戰士的心,明知道該狠下心拒絕的,偏偏他不爭氣地想安慰她。

    心裏的劇痛,讓他只能輕歎一聲屈服。猿臂伸向她輕顫的嬌軀,一把摟進懷裏,下巴緊抵著她的秀髮,聲音因為心底激烈翻騰的情緒而顯得沙啞:“你就忍心讓我失去你嗎?在我好不容易對自己承認喜歡你之後,你卻決定一走了之?你不怕我難過、傷心?”

    “風雲……”初月沒料到會聽到如此熱情的表白,不禁驚喜交加。

    她還沒計畫好如何引誘風雲,風雲已傾心於她。

    只是這份傾心來得不是時候,此刻她心系于芔舅舅的安危,這份情意讓她無法消受。

    喜悅和憂傷在她心裏交相激蕩,撕扯著她脆弱的芳心。初月只能以水霧氤氳的眼眸,可憐兮兮地瞅著他,請他諒解她的為難。

    “初月,你要我拿你怎麼辦?”沙啞的嗓音被一層苦澀包裹住,風雲抱緊她,緊得仿佛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裏面。

    “對不起,風雲……”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都代表著她對他最純真、不摻雜滓的愛戀。她多麼不願意離開他,但親情的牽系和族長的職責卻教她不得不割捨這份情感,做該做的事。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要的不是這個!”風雲咬牙切齒地嘶喊著,心意已決。

    “我知道。”初月只能合起眼瞼,任淚水奔流。“儘管我喜歡你,但身為鳳族族長的我有職責在身,我必須──”

    “夠了!”仿佛怕聽到她吐出決裂的言語,風雲低吼一聲,狂猛地低下頭吻住她顫動的紅唇。

    這一吻,是傾注生命所有的愛戀,在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宣洩之後,是回風流雲般的溫柔傾訴,索求著初月以同等的熱情回應。

    初嘗情欲的刺激,迷醉了初月的理智。

    臉上的刺癢感覺,阻止不了她熱切迎向風雲的心。

    四片唇緊密貼合,男性的舌頭探入她不曾受過侵犯的口腔,攻城掠地的佔領了她所有的甜蜜,駕馭她一切的情欲反應。

    初月只能在他所製造出來的熱情幻夢裏浮沈,雙手唯一能抓得住的實體,是他堅實、充滿力量的男性軀體。她的腦子裏裝滿他的影像,身體隨著他的熱吻和那雙強而有力手掌的愛撫節奏伸展,如向陽的花朵,將最美的部分呈現在他面前。

    一道道帶著火焰的輕顫從背脊、小腹向四面八方蔓延,尤其是敏感的女性部位更是首當其衝。

    初月忍不住呻吟起來,那如仙樂般的嚶嚀助長了風雲的欲望。

    滾燙的汗珠從他青筋賁起的額頭冒出,糾結的肌肉繃緊,他費盡一切自製力才將體內的欲火暫時壓抑,困難地吞咽著口水,急促地呼吸。

    “初月……”勉強放鬆他的擁抱,風雲漆黑如夜星的眼瞳帶著一抹不容人拒絕的堅強意志。“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跟你去。”

    正在努力平撫激狂的心跳及順暢呼吸的初月,在眨了好幾次眼後,才將他的話消化吸收。她直覺地喊道:“不。”

    “為什麼?”夜星似的眼瞳瞬間聚滿陰沈的怒意。

    “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涉險!”她激烈地反對。

    風雲深幽的眼眸盯視著她,漸漸染上溫暖的笑意。他搖搖頭,既愛且憐地將額抵著她的,低啞的聲音裏蘊滿濃情。“你肯承認此行危險,掛慮我的安危,難道不能體會我同樣會擔心你嗎?”

    “但那是我的職責,不是你的……”她瞭解他的情意,更不願他跟著涉險。

    “不……”他吐出一聲歎息,黑瞳裏搖曳著不容人拒絕的溫柔。“真正說起來,于公於私,那同樣是我的職責。”

    他停了一下,神采迫人的雙眼盲直看向她,緩緩續道:“於私,我不能讓你獨自涉險,你的安全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於公,你是我的任務,我不能放你去見蚩尤。”

    “風雲,你不能阻止我……”

    “我知道。”他親吻了她一下,安撫她心裏的著急。“我曉得你一定得去救芔,在這種情況下,我只得陪你去。”

    “可是,太危險了……”

    “就因為危險,我更要去。”風雲神情堅決。“如果你拒絕,我也不讓你去。”

    “風雲……”初月表情複雜地看著他,一波波的甜蜜在血脈裏鬱鬱地流動,心被風雲占滿了。早在第一眼見到他颯爽的英姿時,她已被他迷惑,如今他又表現得如此情真意切,傾向他的心再難回頭。

    此刻,她完全能體會母親在世時,每次談到父親時洋溢在眉睫間的濃烈情意。

    原來,真有這種懷念起來便讓人歡喜的情感存在。即使她和風雲無法在一起,她相信不管隔多久,她都會一直想念風雲的好,永遠忘不了他。

    “風雲……”感動的淚湧出眼眶,粒粒晶瑩得教人疼惜。風雲湊向她,伸出舌頭將淚珠舔去。

    “別哭,我會心疼的。”

    “嗯。”她破涕為笑,擦幹淚水,緊偎在他寬闊的胸膛。

    “既然我們決定好了,那就得好好計畫一下。”風雲在她耳邊低語。

    “你有計劃嗎?”初月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的胸有成竹。她信任地抬眼瞧著他。

    “嗯。”風雲慵懶地微扯嘴角,含笑的雙眸亮晶晶地看著她。“只是從你的計畫裏做些變化。”

    “什麼樣的變化?”初月飛快地將先前信口說出的計畫想一遍。

    “我的人將混入你的人中……”

    “可是他們是男人啊!”初月驚愕地大睜眼眸。

    “有誰知道鳳族的戰士是女的?”風雲諧謔地挑眉問她。

    初月恍然大悟,隨即又憂慮起來。

    “可是你跟九黎人作戰過無數次,他們不可能對你的容貌一點印象都沒有。”

    “放心好了,自然要做點偽裝。”

    “偽裝?”初月瞪著他一臉的鬍鬚,不明白他所謂的偽裝是什麼意思。

    “嗯。”風雲認真地點頭。“你提到鳳族的男子全將鬍鬚剃掉,給了我一個有趣的想法。在戰場上,幾乎每個戰士都是大鬍子,如果我們把鬍子剃光,不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嗎?你覺得這主意如何?”

    “你要刮掉鬍鬚?”初月開始想像風雲沒有鬍子的樣子。除去像野草般的鬍鬚,他應該有個方正、好看的下巴,配合上俊眉朱唇……哇!他俊帥的模樣令她心情飛揚起來,嘴巴微微發幹。

    “你不是想我刮掉鬍子嗎?”他又好氣又好笑地道,眼光落在她微微泛紅的柔嫩臉頰,那裏有剛才親熱時,被他鬍子紮傷的痕跡,他不禁感到有些歉疚。

    “我剛才有沒有弄疼你?”他撫著她的臉問道。

    “沒有。”她羞怯地搖著頭。

    風雲低低笑了聲,將她摟緊在懷中。

    “我計畫帶領一批精英混在你的人中。為了取信蚩尤,我們有必要準備一批財物,讓蚩尤以為你的確在途中遇到強盜,逃回鳳族後,另行準備珍寶來見他。可能的話,我們是不是該配備一些貴族的精緻武器,耀武揚威一番?”

    “你的話有理。”初月飛快盤算著該怎麼做。

    “另外我會跟家父約定一個日期,假意發動一場大規模的攻擊,到時候蚩尤會忙著抵禦,我們會有較大的機會逃脫。”

    “風雲,你計畫得太周詳了。”初月佩服道。

    風雲得意地一笑,隨即收斂臉上的笑意。

    “你必須給我一點時間做安排。”

    “嗯,我也必須派人回鳳族,將我們需要的東西先行備齊,在途中接應我們。”

    “好,就這麼辦。”風雲輕輕放開她,臉上再度盈滿笑意。“我先去把鬍子刮掉,讓你看看成果。”

    “風雲……”她喚住他離去的身影,笑得像陽光下盛放的花朵。“我有榮幸幫你刮鬍子嗎?”

    她躍躍欲試的表情,讓風雲難以拒絕。就這樣,他幫著初月磨利刀子,好剃掉他蓄留多時的鬍鬚。

    偏頭望向騎在身邊的剽悍俊朗男子,初月心裏流淌過一陣陣甜蜜,滿足感自胸臆間滿溢上來,讓她笑彎了眼眉。

    幫風雲剃掉鬍子後,他迫不及待地拉她入懷,給了她一個纏綿熱吻,追問她這次還會不會弄疼她。

    等到她含羞帶怯地搖頭後,他笑咧了嘴,追索的唇更加放肆地黏著她,吻遍了她的臉後,改而朝耳後進攻,在她頸間留下濕熱的灼吻。

    她全身無力地依偎著他,這種被人憐愛的感覺,是她完全陌生的。她抓緊他堅實的身軀,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沈溺在他的柔情中。

    若不是小兔等不及,拉著風強闖進來,她想他們一定會……一抹潮紅染上泛著瑩亮光澤的粉頰,初月的笑容更加甜蜜,晶燦的眼睜仍一眨也不眨地繞著風雲轉。

    仿佛察覺到她的凝視,風雲側轉頭看她,顧盼間流露出的颯爽英姿,更教初月迷醉。

    經由日日勤于刮胡後,他勻稱的下頷仍有微現的鬍鬚。褶痕深刻的明亮眼睛微眯,瞳眸處跳動著火樣的光明;堅毅、挺直的鼻樑下,是充滿個性的寬闊薄唇。

    嵌上銅片的牛皮甲防護著他寬闊的前胸,鳳族鮮豔的服飾,使他看起來更是英偉過人。

    左右兩臂都戴上特殊護臂,修長矯健的長腿緊夾著馬腹,高大的戰馬在他高超的騎術下,踩著有節奏的步伐。

    放眼望去,騎聘在馬上的兒郎中,有誰比得上她的風雲!

    一抹驕傲飛上她眼睫,越發使得那雙秀媚的眼睛靈動得像要滴出水來。

    風雲猛地深吸一口氣,聲音低啞地警告:“你不要這樣看我好嗎?再看下去,我可管不了你現在是我至高無上的族長,而我是你的侍衛隊長囉。”

    初月及時咬住粉唇,止住往上冒的咯咯嬌笑,醉人的媚意迅速在眼中斂去,換上尊貴的王者氣勢。

    她險些忘了他們正置身於敵人之中。

    數日前她和風雲帶著屬下潛進九黎勢力範圍,在靠近鳳族居住的隱密山區附近,得到鳳族的接應,迅速換上鳳族服飾,帶著一批貢獻給蚩尤的財寶上路。而後他們于上次被風雲襲擊的森林附近,遇上蚩尤的巡邏隊伍。

    當時她立即表明身分,由他們護送往蚩尤所在的涿鹿。

    眼看著前方的城鎮越來越清晰,初月收起輕浮的心情,帶著幾分戒備,面對即將來臨的挑戰。

    風雲有些後悔剛才的警告。

    身為男人,他很享受心愛的人對他的迷戀;可是身為戰士,卻不得不小心防範,生怕被敵人知悉兩人間的關係。

    從和這隊九黎巡邏兵遇上,他便沒再親近初月。兩人間的親吻、摟抱,只能化作目光纏綿,稍稍宣洩滿腔的情意。然而,以後連目光纏綿都得儘量避免。

    他可不想洩漏初月的女兒身分。尤其聽說蚩尤頗好女色,要是讓他曉得初月是嬌滴滴的女人,他可沒把握能保護初月全身而退。

    吐出悠長沈重的歎息,風雲開始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初月來救芔。儘管在父親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事實上他卻是一點把握也沒。

    計畫再嚴密,也不如臨場的應變。他只希望蚩尤能比他想像中笨一點。

    時間就在兩人各自沈思中悄悄流逝。

    村落的影子越來越清楚,眾人清楚地看見綠油油的農作物,整齊的阡陌,錯落有致的屋宇,及在這之前,沿著道路成兩排縱隊的歡迎隊伍。

    這群雄糾氣昂的戰士在他們接近時,突然高舉手上的尖矛大喝一聲,嚇得眾人胯下的馬匹險些失控,拉長的馬兒嘶鳴聲夾雜在戰士的吼叫聲裏,集結的聲音刺耳得教人頭皮發麻。

    好在這陣混亂很快結束,馬匹被控制住,繼續往前趕去。在隊伍的終點,頭戴銅盔、顯然是為首者的魁梧大漢率先迎了上來,身旁跟著初月的舅舅芔。

    初月勉強壓抑內心的激動,直到雙方接近,這才綻出笑容,目光落在芔身上。

    “族長!”芔清朗的眉目略略蹙著,眼中有著不贊同,但仍笑著上前歡迎。

    “這位就是鳳族的族長?”呼圖張著大嘴,一時之間難以合攏。他還以為鳳族族長身邊那位氣勢不凡的英俊大漢,才是堂堂的鳳族族長哩!沒想到卻是這位漂亮得似娘們的少年。

    “是。呼圖頭目,容我向你介紹敝族族長。”芔隱忍住滿腔疑問向呼圖道,眼光很快掃了一遍初月身後跟著的穿著鳳族衣飾的戰士。

    這一看,令他更加困惑。

    當他聽說巡邏隊伍正護送鳳族族長一行人前往涿鹿而來的消息時,心裏驚疑交加,心想,難道初月又改變主意了?

    及至看到初月的隨從,他心裏的驚疑情緒更加擴大。

    其中是有鳳族的女戰士沒錯,但另外那些雄壯魁梧的大漢,對他而言是陌生的,不可能是鳳族裏的祭司。

    芔的眼光落到在初月身邊,面貌英俊、威武高大的男子,那雙銳利如鷹的深炯眼眸,正迅速打量全場。晶亮的眼光和他短暫交接,凜然的氣勢直迫而來。芔感到呼吸一窒,在他的目光下,發現自己的意志力逐漸渙散,心中一驚。

    “鳳族長,呼圖代表大王歡迎你的到來。”呼圖的眼光迷惑地盯著初月過分美麗的容顏,仍然不太敢相信眼前像是發育不全的瘦小少年會是鳳族族長。

    初月形狀優美的朱唇微揚,澄澈的眼眸放射出尊貴的氣勢,籠罩向呼圖。

    “有勞呼圖頭目了。”初月刻意壓低聲音回應。

    “鳳族長太客氣了。”呼圖仍盯著她看不停,風雲有些惱了,不悅地輕咳一聲,引得眾人的注目。

    “對了,這位是……”呼圖看向風雲。

    “他是我的侍衛隊長舞陽。”初月的眼中疾閃過一抹詭譎的笑意。

    芔聽了她的話後,下巴險些掉下來。

    舞陽?

    他?

    芔驚愕地瞪視這名神態自若的男子,不明白舞陽怎會突然變成男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位侍衛隊長氣宇不凡,一定很受到鳳族長的器重吧。”呼圖道。

    “沒錯。”初月親匿地瞄向風雲,兩人的眼光交會,而後她又轉向呼圖驕傲地道:“舞陽是鳳族第一勇士!”

    這次芔趕緊扶住他的下頦,否則真要掉下來了。真的舞陽的確是鳳族第一勇士,但眼前這位他可就不清楚了。

    “那倒要好好領教了!”呼圖熱絡地朝風雲伸出手,風雲微扯嘴角,伸出手和他把臂言歡。

    “大王設了晚宴款待各位,待鳳族長稍事歇息後,呼圖會帶領各位赴宴。”呼圖領著眾人走進村落,待鳳族人安置妥當後才離去。

    芔憋了滿肚子的疑惑終於爆發,顧不及鳳族祭司的威儀,他指著風雲張口結舌地問:“他到底是誰?舞陽呢?”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35:15


    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之後,芔不免責怪他們的膽大妄為。

    “族長,我不是讓小兔跟你說別管我嗎?”

    “芔舅舅,您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我能真的不管您嗎?再說,小兔也捨不得您啊。”初月苦笑。

    “父親……”小兔涕泗縱橫地奔入芔的懷抱,芔撫著女兒的發,心情激動。

    室裏只剩下他們四人,其餘的隨從有的先行休息,有的則擔任守衛工作。

    “這麼做實在太危險了。”芔輕歎一聲,仍不表贊同。

    “芔舅舅,我們既然來了,自然有因應之道。您的情況這麼危急,初月不能坐視不管。”

    芔明白初月的個性,倒是對風雲竟然沒阻止初月前來感到納悶,不由得怨怪地瞪視他。

    風雲聳聳肩,無可奈何地道:“我勸過她,可她不聽。”

    “我若是你,就算捆住她,也不讓她來。”芔氣呼呼地道。

    “芔舅舅,這不關風雲的事。”初月下意識地維護著風雲。“再說,您怎麼可以教他捆住我!”

    “初月,你這孩子真是任性。”芔實在拿她沒轍。從她和風雲交換的眼光,他看出兩人間已暗生情愫。對這點,他不知道是好是壞。

    然而,事情已發展至此,他再多說也無益。

    “對了,舞陽呢?她為什麼沒跟你一塊兒來,反而換成了這個舞陽?”說完,芔還古怪地睨了風雲一眼。

    “舞陽她……”初月眼中浮現一層憂慮。“那天她逃走了,從此下落不明。風雲派人打聽,仍然沒結果。”

    “舞陽……”芔蹙了蹙眉,不曉得兄長是否知道舞陽失蹤的事。

    但知道又如何?目前的情勢,只怕兄長也束手無策吧。

    “唉,既然你們來了,我再說什麼都沒用,倒是想想怎麼離開才是正事。”

    “芔舅舅,我們正是來接您離開的。”

    “談何容易啊。”芔苦笑。“這些日子九黎對我監視甚嚴,蚩尤對我的猜疑日益加深,若不是突然傳來你造訪的消息,只怕我會被關起來。”

    “還好我及時趕到了。”初月慶倖道。

    “趕到又如何?”芔搖頭。“不過是多些人陷在這裏罷了。蚩尤今晚設宴招待鳳族人,你打算怎麼做?”

    “自然是依照舅舅說的那番話向他解釋。”

    “可是他有意將女兒嫁給你哩。”

    “那就答應啊。”沈默良久的風雲微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回答。

    “答應?”芔瞪向他,以為他在開玩笑。“你要初月同意這樁婚事?”

    “如果不答應,蚩尤定然會起疑。”他實事求事道。

    “可是,難道真要初月把人娶進門?”

    “這就要看初月見機行事的本領了。”風雲嘲弄地睨向初月,逗得她又好氣又好笑。

    可惡,居然拿她之前的話來諷刺她!

    “見機行事?”芔被風雲眼中的諱莫如深搞得一頭霧水。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風雲詭譎地一笑,閒適自在的模樣,仿佛胸有成竹。

    芔以嶄新的眼光看向眼前的年輕人,臉上的不安和驚疑逐漸淡去。

    風雲充滿自信的眼睛裏,露出深如大海的智慧光芒,奇異地令人感到安心。

    領悟到風雲已掌握全局,各方面都考慮到了,芔頓時輕鬆了起來。他揚起嘴角,眼光和風雲相遇,和他交換了個屬於男人間的眼光,評估的眼神轉為贊許、認同。

    或許,族長被風雲所劫,全是九鳳神的巧妙安排。在他們相遇時,兩人的命運已和鳳族的命運糾纏在一塊兒。

    光明的力量,將驅散長久的晦澀。

    這是他離開時,大祭司占卜的結果。芔到此刻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風雲所代表的,或許就是那道光明吧。

    夏夜裏,吹著難得的微涼晚風,驅散白日熾陽曝曬大地的余溫。

    燒烤的香味蓋過種植在大殿廣場左側,一排開滿細碎潔白花朵的灌木叢散發出的淡雅香氣,彌漫在席間每位賓客的鼻間。

    眾人的談笑聲裏頓時夾著吞咽口水及胃部運動的咕嚕聲,眼光不由得分散往另一側的燒烤區,直到見到體態娉婷婀娜的侍女魚貫端著各色肉類、蔬菜和水果走向席間,被食物香氣迷得暈然的眼光,又染上了屬於另一種饑餓的欲望,雙眼色迷迷地盯著侍女行走時擺動的乳波臀浪,及一雙雙細緻、光裸的小腿。

    同類型的盛宴,風雲不是沒經歷過,之前他也曾像蚩尤座前各部落族長及手下大將般,對女人評頭論足。這次坐在初月身邊,每當他稍微眯起眼欣賞,初月的媚眼便橫過來瞪他,嚇得他正襟危坐,不敢再亂瞧女人。

    他不是怕她生氣,只是在那雙晶燦柔媚的眼眸瞪視下,突然覺得心虛起來,心中燒燙得厲害,不自覺地回應她眼眸裏的沈默請求,阻止了蠢動的思緒。

    心裏是有些懊惱,卻無可奈何。

    沒有任何女人能像初月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一顰一笑皆能左右他的情緒。

    也罷,他該將注意力放在應付蚩尤上,沒空理那些不斷向他拋媚眼的侍女。

    陶杯中被注入香醇的酒液,風雲和初月一口都沒喝,對桌上香味四溢的食物顯得漠不關心。

    突然,一陣咚咚鼓聲震碎了席間的談笑聲,那些忙著大口吃肉喝酒、調戲侍女的族長和武士手忙腳亂地站起身,只有鳳族這一席,個個以優雅之姿,氣定神閑地迎向主人,顯得與眾不同。

    眾人眼光凝聚向出現在大殿主席位上的威猛身影。

    身為主客的初月離主席位最近,受到的震撼也最大。

    眼前的巨人,比高大魁梧的風雲要高出半個頭,身形幾乎有他兩倍大。

    他身上被著色彩斑斕的獸皮,頭髮編成無數的細辮散落在肩上。一圈張揚的濃密鬍鬚遮掩大半的剛猛大臉,露出一對即使在漆黑深夜裏,亦能炯然發亮的炭黑色眼珠;他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腳下的大地仿佛隨著他的步伐震動。

    他的存在像一層黑色大網,罩住了身後數名豔麗女子的光芒。眾人的眼光全落在他身上,無法分神去看旁人,即使是再美豔的尤物,亦在他的黑暗掩罩下黯然失色。

    九黎族的共主,唯一有資格和黃帝爭天下的蚩尤,在眾人的目光中緩步走到中央的席位。深幽莫測的眼眸,露出冰冷無情的黑芒射向四方,在眾人心裏引起一陣莫名的恐慌。

    每個人都覺得蚩尤在看他,戒慎戒懼地垂下眼瞼,不敢迎視他的威凜眼光。只有初月,眼也不眨地瞧著他,不曉得是驚懼過度,還是真的不怕,深澈的眼眸如水面般反映著陽光,也反映著夜色。美麗的眼瞳反映出蚩九威猛的形影,令他不禁暗暗稱奇,忍不住多看一眼。

    這一眼令他驚豔。

    這位居客席主位的人兒,有一張比他的愛妃更令人屏息的美麗容顏。

    他俊俏的肩眼間透著一抹英氣,顧盼間神采飛揚,年紀雖輕,渾身卻散發著令人欽賴的沈穩氣質。蚩尤收起從呼圖口中聽說鳳族族長是個少年時產生的輕視心情,覺得有必要對眼前的美少年重新評估。

    依依不捨地收回盤據住那張嬌顏的眼光,蚩尤看向正前方,雙手朝上一舉,立刻引來部下的歡呼聲。

    喧鬧聲此起彼落好幾回後,才在蚩尤雙手朝下降的手勢裏歸於沈寂。鳳族這方的人員面面相覷,像是頭一回遇到這種陣仗。

    蚩尤偕同身邊的姬妾坐下後,眾人才恭謹地矮身坐回原位。

    蚩尤的眼光又掃了眾人一圈,最後無可避免地落回初月臉上。

    那正襟危坐、直視前方的身影,像是沒感覺到他的凝視,倒是身旁的年輕男子微蹙著眉,顯然對他的眼光感到不快。蚩尤將眼光轉向那名男子,英俊出眾的容貌,魁梧健實的體格,正是那種會讓女人目不轉睛、愛慕喜歡的男子。

    瞧,他的愛妃如姬不正偷窺著他嗎?

    呵,連他的幾名女兒,都以狼眼般貪狠的光芒,興奮地瞪著鳳族雄糾氣昂的勇蚩尤發現鳳族的人個個出眾,男俊女俏。

    其實他不該意外的,芔的溫文俊秀,淩駕於他座前粗魯不文的一班屬下。但這是個以武力得天下的世界,鳳族人乾淨、俊美的外表,倒顯得似娘們般柔弱。

    蚩尤略蹙起眉頭,形貌變得更加猙獰,令人畏懼。

    “芔!”不用嘶聲大吼,有力的丹田自可共鳴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芔雖然聽慣蚩尤的大嗓門,還是被嚇一跳,忙不叠地起身接受他的召喚。

    “大王。”

    “那位就是你的族長?”他的眼光投向初月,嘴角的笑意被濃密的鬍鬚掩飾住,眼中的淩厲略微收斂,勉強像是慈顏悅色。

    “是。蒙大王垂詢,請讓芔將敝族族長引薦給大王。”

    初月在芔的暗示下,率領隨從從容起身。

    “鳳族族長初月,見過大王。”她不卑不亢地道,聲音是刻意壓抑的低柔。

    跟蚩尤一比,她的音量像小貓叫似的,好在此時廣場上的眾人都安靜無聲,否則想聽清她說什麼,還真的有些困難。

    “嗯。你的聲音怎麼這麼小,像娘們似的!”

    蚩尤此話一落,立刻引來眾人哄堂大笑,這邊的鳳族人卻面無表情,像是沒聽見似的。

    初月等到笑聲平息後,溫吞吞地向蚩尤道:“大王天生神人,高大威猛,聲音宏亮傳達四方。初月只是普通人,自然是普通人的音量。”

    “好好好!”蚩尤連道三聲好後,哈哈大笑。片刻後,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初月。

    “我倒認為你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見了我無不懼怕,你不但有膽子回應我的眼光,還敢回覆我的話。”

    “王過獎了。”初月平靜地回視他。她並不是完全無懼于蚩尤。第一眼見到他,她便被他的高大身材嚇得目瞪口呆,只是她很快回復過來,想起大祭司說過,虎豹大吼一聲、張揚利爪,便讓膽小的人嚇得動彈不得只能等死,但聰明而勇敢的獵人,卻能善用智慧狩獵它們。

    蚩尤好比虎豹,那些膽小的人都被他的威勢嚇住;她卻要做聰明的獵人,冷靜等待機會狩獵他。

    “在初月眼中,王的眼光如太陽光芒,只有心虛的人,才不敢面對王。初月是沐浴在陽光下的禾苗,王的照拂正好可讓初月成長。至於回覆王的話,對初月是理所當然。長者問,晚輩該虛心回答。”

    蚩尤這輩子聽過的所有諂媚言語,都不如初月的話動聽。他知道芔的口才很好,未料初月還更勝於他。不愧是鳳族族長,不但美麗似天上的仙子,那張優美的菱唇吐出的言詞如最動聽的音樂,令人耳目一新,心情跟著舒爽起來。

    蚩尤哈哈一笑,眼中精芒大熾,注視初月良久後,轉向屬臣席位中一名下頷留著撮山羊須、臉形尖窄、透著抹陰險吊詭氣質的高瘦男人示意。

    這人叫洪木,是蚩尤信任的屬臣之一,向來能摸清主上的心意,儼然是蚩尤的傳聲筒。

    洪木得到蚩尤的暗示,站起身面向鳳族席位發言,小小的眼睛透著抹機敏。他不懷好意的陰沈眼光令初月蹙了蹙眉,看出這人的不好應付,不由心生警惕。“傳聞中鳳族人乃仙人後裔,今夜一見,果然個個不凡。九黎族一直期待熊和鳳族結為同盟,芔先生也轉達了鳳族長帶領族人來訪的意願,可是……”

    等到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洪木狐鼠般尖銳高亢的嗓音才又鋪天蓋地的朝眾人的耳朵掩過來,醜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人頭皮發麻。

    “鳳族長卻讓我們久等不至。這點鳳族長做何解釋?”

    他眼中的刺探,真是令人十分不舒服。

    初月嘴角噙著自在的冷笑,微眯了眯眼,審視著說話的男人。

    “可否先請教這位大臣是……”她眼中的疑問是很自然的,畢竟是初來乍到,對蚩尤宮廷裏的人沒認識幾個。

    跟洪木隔著三個席位的呼圖,熱心地起身介紹著。

    “鳳族長,這位是大王座下的洪木大臣。”

    “有勞呼圖頭目引見。”初月含笑向呼圖致謝,才轉向洪木。“洪木大臣是代表大王發問的嗎?”

    洪木機警地看了蚩尤一眼,見他的王不置可否,狡獪地道:“鳳族前來結盟,對敝方是件大事,鳳族長遲遲未至,多日前便引起敝方人員猜疑,大王自然會關心這件事。”

    “我以為敝族的芔祭司已向貴方解釋過了。”初月訝異地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浮上狐疑,不悅地看向芔。

    “族長,這事我向蚩尤大王稟明了。”芔適時表現出誠惶誠恐的驚懼之色配合她的演出。

    “鳳族長,你別誤會。芔先生的確跟大王說了,這點我可以作證。”呼圖頗有義氣地聲援芔。

    “呼圖頭目這麼說,我自然是相信。”如釋重負的寬慰閃漾在夜星般晶燦的眼瞳中,丹紅的朱唇綻出朵朵甜美清豔的笑容,如花的媚色有著勾人心魂的魔力。一時間,眾人的眼光都迷失了,個個屏住呼吸,怔怔地瞪視著這個淺淺一笑便有顛倒人心魂魅力的絕美少年。

    正當眾人的魂靈在飄揚之際,又聽到鳳族族長輕啟丹唇,以水漾般的音色柔柔訴說著,那一番委屈幾乎要絞痛在座者的心,眼中皆浮現出不平之色。

    “難道芔祭司沒將事情的始末說明清楚,以至於王有所懷疑?”初月水瞳中仿佛要滴出淚來,令蚩尤的心猛地一抽。

    閱人無數的他從未被迷惑過。可眼前的少年,卻激起想要珍視、憐愛,不忍創傷他脆弱心靈的感覺。

    他的眼神是那樣無辜,懷著冤屈,蚩尤幾乎忍不住想出言安慰他,絕無任何懷疑他的意思。

    “鳳族長,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洪木深感懊悔地道,對於自己居然質疑眼前娉婷嬌弱的人兒,感到罪孽深重。

    這個鳳族長嬌柔得做個女子,怎麼可能耍出陰謀詭計來?

    初月微抖著唇,清亮的眼睛望著蚩尤。

    “不管王有沒有那個意思,初月都要將話講清楚。”她含悲忍屈的模樣更惹人嬌憐。

    “一接到芔祭司的消息,初月即和鳳族大祭司商議好,前往貴境拜謁大王。初月和侍從未離開過鳳族領域,沿途仰賴曾隨侍芔祭司造訪九黎族的小兔領路。那幾日炎陽高照,初月自幼體弱,免不了行一段路便要停下來休息;就在我們在一座樹林裏歇息時,突遇攻擊。舞陽隊長在這種情況下,只能以我的安全為主要考量,率領衛士護著我逃離,結果我們欲奉獻給王的珍貴禮物金教那批盜賊搶了。初月心裏感到歉疚,無顏面對王,舞陽隊長擔心我們會再遇攻擊,加上和小兔分散,只好保護受傷的初月返回鳳族。直到小兔再度捎來芔祭司的消息,我們確認了九黎族的誠意,重新準備禮物,才會耽擱了許多日子。”

    這番略帶哽咽的陳述讓眾人聽了心有戚戚,連生性殘忍的蚩尤也為之動容。

    “鳳族長,讓你受驚了。是本王的人沒適時迎接你們。”他難得地慈顏悅色起來。

    “王,您別這麼說。”初月惶恐地道。“初月沒有怨王的意思,只想表明鳳族的誠意。”

    “不過,在九黎族勢力範圍內,居然有人敢公然擄劫大王的貴賓,這事令人猜疑。”冰冷漠然的聲音跟著響起,蚩尤怒眉倒蹙,看向聲音方向。是哪個不要命的傢夥,敢這樣說話?!

    “舞陽!”初月嗔怪地瞪視身旁高大英偉的男子,權威的語氣中夾雜著只有風雲才能意會到的撒嬌意味。

    其實風雲是暗惱眾人色迷迷的眼光繞著初月轉,尤其是蚩尤投注在初月身上的“關愛”眼光要讓他不快。一股曖昧的酸氣從胸臆間一湧而上,他忍不住沖口而出。

    他當然知道自己太過魯莽了,可是──他不甘心啊!

    蚩尤看見那名被喚為“舞陽”的男子,頗不情願地垂下冒火的高傲眸子,僵硬的臉色雖有一絲軟化的跡象,頸間的喉結卻危險地上下跳動。

    “請王原諒舞陽的無禮。他是……”初月尷尬地垂下眼睫。“是因為太擔心我了。”

    蚩尤悶哼一聲,一半是生氣被人挑戰權威,一半則是“舞陽”的質疑說中了他的心事。他惱怒地瞪向呼圖,眼中大有責怪他辦事不力的意思。

    被主上的利目一掃,呼圖苦著臉向前自承錯誤。

    “呼圖雖然派了偵緝隊伍前去搜尋,卻找不到蛛絲馬跡。”

    “這事不能怪呼圖頭目。”芔仗義執言,贏得呼圖感激的眼光。“我們接到消息時,已是敝族族長遇襲後的好幾天,得逞的賊人怕早已四散逃走了,偵緝隊自然無所斬獲。”

    “是啊。”洪木順水推舟地附和。“呼圖還在追查這事。王絕不容許境內有人對他的貴賓無禮。對了,鳳族長,你剛才說備了禮物要獻給大王,不知可否讓我們開開眼界?”

    洪木的話化解了場面的尷尬,在初月的一聲令下,隨從們將一箱禮物奉上。

    初月親自打開箱子,取出一件泛著黑色珍珠光澤的戰甲展示在眾人眼前。

    “這是由一百張敝族族地湖區的珍稀魚產珍珠魚的魚皮製成。護胸及肩背部分鑲崁的是精煉的銅石。”

    眾人的眼光落在戰甲上泛著一層澄亮光澤的金屬,嘖嘖稱奇。

    “我們用了數十種香花、香草浸過魚皮,去除其魚腥味。珍珠魚皮穿在身上冬暖夏涼,而魚皮本身還能卸除槍、箭的力道。尤其在最易受到攻擊的前胸、後背及肩部部分崁上堅硬的銅石,加強了防護。”

    “這件戰甲真有這麼神奇的功用?”洪木不可思議道。

    “王是否同意初月做些展示?”

    嬌豔如花的淺笑令人難以拒絕,況且蚩尤的確想知道戰甲是否真如初月所說,具有那些神奇功效。

    威猛的頭顱微微頷首。

    初月示意風雲出列,隨即有兩名嬌媚的鳳族女戰士幫風雲卸下身上的戰甲。

    初月將這件獻給蚩尤的寶甲穿戴在風雲高大的健軀上,轉向呼圖笑道:“可否向大人借把劍或槍、矛之類?”

    呼圖立刻命人取來一柄劍。

    初月要一名屬下取劍砍向風雲身上的戰甲,在眾人驚呼聲中,劍刃奇異地自魚皮衣上滑開。砍向銅片時,發出刺耳的聲響,火花激射而出。

    初月從屬下手中接過劍,呈給蚩尤觀賞。

    蚩尤眼中異芒一閃,示意傳給其他人觀示,每個看過的人,皆發出驚異的呼聲。

    原來劍身上出現一道缺口,顯然是剛才砍在銅片上時造成的。

    風雲身上的戰甲被脫下,初月將之呈給蚩尤。

    然後她又從箱裏拿出與戰甲相配的銅盾,及一把匕首。

    “這兩樣都是用和戰甲上相同的銅石製成的。”她繼續拿出箱內的其他物品,每一樣都引起眾人讚歎。

    其中數串珠玉項鏈,及一匹如月光般柔軟美麗的絲布最得蚩尤身旁的如姬歡心,她頻頻倚向蚩尤撒嬌,要他將那些她看上眼的貢品送她。

    蚩尤威猛的氣概在愛姬的投懷送抱下,不禁軟化了。他開心地下令擊鼓奏樂,數名美麗少女赤腳舞在眾人席前,簡單的舞衣長及膝部,隨著大腿的踢踏,露出她們美麗的大腿,吸引了不少色迷迷的眼光。

    修長的胳臂誘惑地伸展,其中有數名大膽一點的舞娘頻向鳳族席上的英俊勇士送秋波,其中最受她們青睞的居然不是身為族長的初月,而是她身邊充滿男性魅力、英俊迷人的風雲。

    初月心裏頗不是滋味,還來不及分析心裏五味雜陳的感覺,舞蹈便結束了。另一段由數名光著上身,拿著長矛的健美兒郎所跳的戰舞隨後展開。

    他們隨著鼓樂的節奏,整齊劃一的挺腰、振臂、踢踏,輕盈敏捷的動作煞是好看,充滿濃厚的陽剛氣息,展示出戰士的力與美。

    連串的舞蹈之後,蚩尤又宣佈女兒美姬要當眾獻唱。

    一名身材高挑、體態窈窕的少女從蚩尤的家眷席上走下,黑白分明的狹長鳳眼鑲崁在泛著紅暈的鵝蛋臉上,直長的鼻管下是張誘人的紅唇。

    她雙目含情地越過初月,直往風雲射去。

    當初月展示鳳族寶甲時,美姬的眼光一直定在魁梧英偉的風雲身上。對他面對利劍加身,眉眼不皺一下的英雄氣概芳心暗許。

    雖然鳳族族長尊貴又美麗,鳳族的侍衛隊長卻更令她動心。

    對著那張剽悍爽朗的俊臉,美姬緩緩露出誘惑的笑容,引吭高唱著動人的情歌。

    星光如火煙燦爛勇士卻比星光還要耀眼照得我目眩照得我神馳照得我心兒蹦跳如此反覆三次,嬌柔黏膩的嗓音動人無比地繚繞在眾人耳旁。

    初月毫不懷疑美姬獻唱的對象是風雲。

    心裏的那點酸,那點澀,在胸臆間發酵成辣味、苦味,她既迷惑又感困惱,無力阻止這道莫名情緒肆虐她的身體,只能握緊拳頭控制住心裏的怒氣,直到宴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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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4 22:35:47


    所有的繁鬧喧囂都有歸於沈寂的時候,當曲終人散,把酒言歡、荒唐一夜的人們都各自返回自己的居處,初月也率領從員回到呼圖為他們安排的住處。

    喝了一口水將口中的酒味沖淡,初月細密有致的眉緊緊蹙著,暈沈的思緒仍有未決的疑惑。

    她今夜是怎麼了?居然為女人對風雲拋媚眼而生悶氣?

    長這麼大,她頭一次嘗到這種比酒還令人難受的感覺。初月好迷惘,舊時大祭司對她的種種教誨在此刻全派不上用場,無法幫她理清心情。

    那究竟是種什麼感覺?

    她仍在懵懂中摸索,無法完全弄清楚。

    她只曉得自己討厭其他女人接近風雲,更怨恨風雲對她以外的女子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為什麼會這樣?

    初月坐在席上,無措地捧著隱隱作痛的頭顱,四肢無力,胸口壓著某種沈重。

    莫名的疼緊緊揪住她,使得她呼吸困難。

    好痛,好痛。

    她彎下身,捂著胸口蜷縮著身子,徘徊在胸臆間的疼痛卻不願遠離。

    初月懷疑著這疼是從何而來,還要折磨她多久;它就像把鋒利的匕首,淩遲著她的心。

    耿耿中夜,都要不眠地忍受這疼嗎?

    飄浮的魂靈,疲累地想歇息啊。

    哪里可以尋到守護她魂靈安眠的依靠?

    芳心寸緒,無處著落。儘管身體是那樣疲累,魂靈卻還揮著沈重的翅膀奮力飛拍著。

    好累,好累……初月無意識地哀歎出聲,連門簾被人掀起都不知,直到一雙溫暖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將她發顫的冰冷身軀拉進懷裏。

    “咦,你的臉好冷。”粗糙的男人手掌落在她飽滿的額頭,滑過她柔嫩的臉際,替她拂去一綹淩亂的發絲,落在她腦後支撐著她。

    熟悉的溫暖氣息盤據著她的鼻端,她沒有刻意撐開沈重的眼皮,任他碰觸到的每一處肌膚,將他的影像傳達進腦裏。

    她知道他是誰,即使不用眼睛,她也認得出他。

    當那雙臂膀環繞住她,心靈的空虛奇異地被填滿,一點一點的溫暖經由他注入體內,冰冷被驅離,強烈的熱能幾乎要將骨頭融化,四肢糾纏著令她感到安全的堅實體軀,本能地偎近。

    “初月……”她的名字被他含在嘴裏咕噥,分外有種讓人屏息的魔力。她慵懶地應了聲,眼皮仍不願張開。

    “是不是酒喝多了?”憐惜的語氣裏夾雜著一絲不容人輕忽的憤懣,風雲那雙比夜色還要深沈的黑眸裏冒著火。儘管知道心裏的惱怒是不必要的,可是脾氣要發作時,理智也管不住。

    初月哼哼唧唧地,不想理會他的不快。

    她是聽出來了,但她心裏也有屬於自己的火,兩把火燒在一起,準是一場災殃。

    此刻,她只想在他的懷抱裏酣眠,其他事都不想管了。

    “初月……”

    她仍固執地閉著眼睛,將臉更深地理進他的胸膛。她喜歡他的味道,暖和的似陽光下的草原。

    被忽略的風雲感到一絲不滿,他將她的臉轉向他,低下頭覆住她誘人的小嘴,把積壓了一夜的懊惱、鬱悶全傾泄在親吻中。

    堅毅的唇輾過她柔軟的唇瓣,貪婪的舌溜進她喘息的唇間,需索著她的甜蜜,要求她的回應。隨著每一次吮吸、探索,初月體內的火焰被點燃,熱情在血脈裏奔流,光裸的手臂纏在他頸上,迎合著貪歡的欲求。

    激情一觸即發,濕灼的吻沿著初月柔嫩的臉側往頸間移下。風雲的心跳得比什麼都急,像有無數隻蝴蝶在胸腔裏鼓噪。他呼吸急促,雙手撫過懷中人兒柔軟的曲線,理智被欲望駕馭,想要的更多。

    燒著兩簇火苗的眼睛梭巡著佳人豔紅如流霞的臉頰,風雲的心流淌過一片溫柔。

    淡淡的幽香自她身上滲出,像夏夜裏頑皮的風,撩撥著他蠢動的欲情。她顫動的睫羽陰影透露出一抹渴望,邀請著他。

    風雲的思緒全亂了,腦子裏只剩下初月羞澀等待的嬌軀。他低吼一聲,再度攫住她的唇,一手探向她胸前,揉搓著衣內挺立的嬌蕊。

    低低的嚶嚀助長了他的欲焰,管不了是在敵人陣地,此刻他只想佔有身下心甘情願的嬌娃。

    多日來的欲望都等待著宣洩……“族長!”尖銳的叫聲像一盆冷水直兜下來,風雲喃喃詛咒,不情願地放開初月,睜著欲求不滿的憤怒眼眸,瞪向壞他好事的人。

    小兔捧著冒著熱氣的碗站在門口,羞惱的眼眸裏充滿指責。風雲怒哼一聲,抿著薄薄的唇,跟她大眼瞪小眼。

    過了一會兒,初月才回過神來,嬌羞地整理被風雲拉開的衣裳,從床上坐起。

    她不好意思地道:“小兔,有事嗎?”

    小兔氣呼呼地再瞪了風雲一眼,將碗端到初月面前。

    “族長,芔祭司擔心你喝多了,煎了碗藥茶要我服侍你喝下。”

    “謝謝你,小兔。”初月接過藥茶,吹涼後,就唇飲幹。

    小兔拿回空碗,圓滾滾的眼睛仍瞪著風雲。

    “事情辦完了,還不快走?”他沒好氣地道。

    “該走的人是你吧!”她不甘示弱地反駁。

    “我還有話要跟初月談,你別在這裏礙事。”

    “你別想欺負我們族長!”

    “你胡說什麼!”高張的欲望破人打斷已經夠令人惱火了,偏偏遇到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強出頭,風雲的不滿可想而知。

    青筋在額上彈跳,牙齒在唇間廝磨,他真恨不得一拳打扁小兔。

    初月從來沒看過他這麼暴力,怕他真會對小兔不利,連忙道:“小兔,我沒事,你出去吧。”

    “可是,族長……”

    “我真的沒事。”她和顏悅色地向她保證。

    小兔不放心地又看了風雲一眼,最後才扁扁嘴道:“我就在外頭,族長有事叫我一聲,我會立刻進來。”

    風雲對她警告兼挑釁的言詞只悶哼一聲,雙手橫在胸前,心裏嘀咕著:真該叫風強好好教她,別人親熱時,她就該閃一邊涼快,別礙眼!

    小兔走後,風雲轉向初月,僵硬的臉色已舒緩許多,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

    “你好點了嗎?”低啞的嗓音份外撩人,一雙健臂不等她回答,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嗯。”先前親熱的記憶火焰般吞噬向她,糾纏著她,身體仍為他發疼發熱。

    初月害怕地垂著眼睫,掩飾心裏仍澎湃激蕩的情感衝擊,粉嫩的頰一片酡紅,不敢迎向他熱情的凝視。

    風雲沒有立刻接話,他試著深呼吸平撫仍在狂燒的欲望,她的體香卻隨著呼吸進入鼻間,刺激著僵硬的下體更加勃發。他幾乎是耗費所有的自製才勉強壓抑不想再度侵犯她的衝動,聲音顯得沙啞,有著刀鋒邊緣的危險。

    “我沒有侵犯你的意思。原先只是擔心你的情況,你的臉色有點蒼白。”

    “嗯。”她仍低著頭。

    “可是……”殘餘的欲火在他暗沈的眼瞳深處跳動,就連醇厚的嗓音都帶著火焰的味道,溫暖又灼人。“不能否認的,我極渴望那麼做。”

    溫存的聲音,挑逗著她尚未平靜的心,在胸腔裏共鳴不已。初月心如小鹿亂撞,那些在記憶中跳動的火熱畫面,再度靈動地活躍著。晶瑩的肌膚染上一抹嫣紅,擴散向四面八方,她毫不懷疑她全身的肌膚都因為他的話而泛上紅彩,嬌軀羞澀得輕顫起來。

    “我好想你……”男性嘴唇貼著她宛如白色貝殼般晶瑩、美好的耳朵傾訴情話,灼熱的氣息不斷吹拂著她,一股火燒般的震悸在脊骨竄過,初月得抓緊他矯健的身軀才能穩住自己癱軟的身軀。

    他的每句話,似乎都對她有極為羞人的影響力,更遑論他在她耳垂上的輕舔咬弄,教人骨頭都酥了。

    “看到你在蚩尤的宴會上,淺笑輕顰無不讓人神魂顛倒,那些直盯著你看的色眼,令我氣得想挖掉他們的眼睛!尤其是蚩尤,居然敢那樣目不轉睛地瞧著你,我真想殺了他!”

    “我……在他們眼裏,我是男人啊!”初月抗議道。

    “這表示我之前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風雲咬牙切齒,懲罰似地咬了她的耳垂一口,初月被咬疼,低呼一聲。

    “以為你是男子,還那樣好色地瞪著你看,若知道你是女人,那還得了!”

    他氣呼呼的聲音,有著和她心裏類似的酸澀。初月訝異地抬眸看進他眼中。

    “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嗎?”他雙眸冒火,鼻翼激動的翕張著,嘴巴更是嘟得半天高。若不是看出他正在盛怒中,初月早就笑出聲來,他的模樣真的很好玩。

    她抖動著櫻唇,極力壓抑著從喉頭往上冒的笑意。

    突然,風雲伸手握住她尖瘦的下顎,逼視著她,語氣充滿警告:“以後不準你對其他男人那樣笑了!笑得如花燦爛,笑得眼睛似春天的水波那般柔,笑得讓男人嘴巴發幹、心跳加速、神魂顛倒,恨不得一把摟住你壓在身下!不準了,明白嗎?”

    初月被他吼得目瞪口呆,他在說什麼啊?她的笑容……初月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他在指責她,以為她是故意要勾引人嗎?可惡!他怎麼可以這麼想?!

    她感覺到血液直沖上腦門,氣得想賞那張盛怒下依然俊美得教人心折的男人臉孔一拳!

    “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軟化蚩尤,不是你想的意思!”她一字一句地迸出,漆亮的眼瞳浮上一層委屈的水霧。

    “不管是為什麼,反正以後不準了!”他霸道地下命令。

    “你……”她生氣地在他懷裏掙扎,不願再待在他溫暖、誘人的懷抱。

    “別動……”風雲倒抽口氣,對她扭動時兩具身體廝磨所引起的一波波燥熱感到無能為力。再這樣下去,他真的管不住自己了!

    “可惡!”她用盡全力打向他,風雲避過臉部的攻擊,讓她那拳打在肩上,順勢將她推在席上,以四肢壓制住她。

    “不可以再動手,不然我就……”

    “怎樣?”她挑釁地瞪視他。

    別看她平常溫柔文靜,發起脾氣來可是不容小覷的。

    “不想讓剛才的事繼續下去,你就安分點!”他兇狠地威脅。

    這句話使得初月到嘴的咒駡全吞回肚內,一抹紅暈急速地竄上她的皮膚,心裏火燙著,連帶著滿腹的怒氣也打了折扣。

    她別開臉,避開他直勾勾的凝視,胸部急促起伏,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腦中思緒卻不受控制地擴散開,猜忖著繼續下去會怎樣。

    羞人的結果令她更沒有臉看他。

    儘管對那檔事沒有身體力行過,但生育對鳳族是件大事,初潮過後,她便被教導過基本的性知識──即女人必須透過男人才能懷孕生子。而更深一層的知識,得由祭司來傳授。可是身為族長的她,族規上規定得跟外族人結合,於是在離開鳳族的前兩天,神情緊張、嚴肅的大祭司要她進神殿秘室,叫她看牆壁上滿滿刻書的男女性交圖。

    一想起那些圖畫,初月還會臉紅。當時大祭司還問她有沒有什麼問題,她只能搖頭,不敢說有。其實是有滿肚子疑問的,卻不好意思問出口啊。

    往昔的回憶吉光片羽般在腦中閃過,她正想要風雲放開她,他灼熱的鼻息突然拂向她,這時候她才發現兩人靠得有多近,他的臉只在她上方兩指寬距離,寬大的胸膛幾乎要貼上她的。

    “你……放開啦!”她羞惱交加地道。

    “肯乖乖聽我說話了?”他好整以暇地問。

    “明明是你使壞,我根本沒怎樣!”

    “哼,如果你不反抗,我也不會這樣。”

    “明明就是你不對嘛!”初月不肯認輸地咬著下唇,淚花亂轉的眼睜盈滿委屈地控訴他的霸道,聲音微帶哽咽。“我……我又沒有存心勾引人,人家笑也不行啊?你自己還不是沖著人亂笑!”

    “我沖著誰亂笑了?”風雲一臉狐疑。

    “就是……就是那些舞娘,和蚩尤的女兒美姬啊!”她合上眼瞼,不讓他看見她眼中夾雜著嫉妒和惱怒的情緒。

    “我有沖著她們笑?”風雲自己倒不記得,這種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記憶。

    “呵,自己做過的事倒不承認了!”

    她就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酸呢!風雲再遲鈍,這時候也聽出來了。男性的自尊得到滿足,他得意地笑出聲。

    “你還笑?”她眼冒凶光,淚珠兒好委屈地在眼眶中轉呀轉的。

    “傻初月,那些笑只是出自本能,我根本不記得,倒是你記得一清二楚。”

    “誰……記得一清二楚了!”她吸了吸鼻子,拼命叫眼淚不要掉。“是你笑得……太難看了,我才記得!”小嘴一扁,淚珠兒忍不住溢出眼角。

    好討厭,她明明不想哭的,都是那股整夜折磨她的奇怪情緒,教她忍不住。

    風雲翻轉身子,心疼地將初月摟進懷裏安慰,深情地拭著她的淚道:“別哭了,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是太高興了。”

    “人家難過你還高興?”她覺得自己好可憐。

    “因為……”他抓抓頭,彆扭地道:“因為我也跟你一樣難過。”

    “你難過什麼?”她暫時止住淚,好奇地問。

    風雲愛憐地注視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低聲道:“每當你扯唇微笑,那些男人以那種眼光看你時,我的心情就跟你一樣。你有多生氣,我就有多生氣。你不喜歡我沖著別的女人笑,我也不高興你對別人笑啊。初月,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初月總算有點理解了。

    “今晚我之所以會沖著你發脾氣,就是因為這點。加上從我們到九黎後,就沒有機會獨處。你曉得我有多想……親近你的。”

    面對他大膽示愛的眼光,初月雙頰再度染滿紅暈,害羞地躲在他懷裏。

    “其實……”風雲遲疑地道出在極早之前即有的疑惑。“初月,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山洞時,你曾用同樣的眼光看我?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把我的心神都牽引著,只能情不自禁地回應你的召喚。你的眼睛好像有種魔力。”

    “魔力?”初月深思地重複,隨即領悟。她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最後還是決定說了。“大祭司跟我說過,我的眼睛有種讓人安定下來的力量。只要我集中精神,就能讓人順著我的心意做事。我並沒有特別使用這種能力,只是……遇到麻煩時,會本能地用出來吧。”

    “在蚩尤的宴會上,你就使用了。”

    “我是為了要讓他們相信我啊。”她無辜地道。

    “我知道。”風雲揚了揚眉。“但還是少用為妙,我怕有反效果。”

    “什麼意思?”

    風雲沒直接回答她的話,反而用一記熱吻堵住她的唇,過了片刻才氣喘籲籲地移開,順帶放開她,起身站在床邊。

    “初月,你太美麗了,一般男人難以抗拒你的魅力。我們不能洩漏你的女兒身分,否則我們誰都離不開九黎。你最好聽我的勸。”

    “好嘛!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我也不準你對九黎的女人笑。”

    風雲心情愉悅地哈哈一笑,拉起她的身子,低下頭溫存地吻著她道:“放心好了,我心裏只有你。”

    “誰跟你說這個!”她害羞的低嚷。

    她嬌媚的模樣真是教人捨不得放手。風雲的理智和感情在拉扯著。可是兩人如今深陷敵境,外頭又有小兔在把守,此時此地不適合放縱情欲。

    風雲輕歎一聲,只能放開她。

    “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還得應付那些人呢。”

    “你也是。”

    手與手分離了,眼與眼仍然糾纏難以分開。腳步尚未跨出去,心已開始思念。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刻骨銘心的相思,已在兩人心底冒出芽,在睡夢中滋長,直到隔天見面時,開花結果。兩顆心因此更近了,兩情越發地濃烈。

    這是鳳族人來到九黎的第三天,昨天蚩尤並沒有接見他們。

    初月、風雲和芔三人在廳裏商議著勸服蚩尤讓他們正大光明離開九黎的方法。

    依照風雲和他父親風後的約定,近幾日會發動大規模的攻擊行動,到時候九黎族將亂成一團,無暇管他們離開的事。

    風雲始終認為留在九黎越久,初月的身分便越容易暴露。昨天那個叫洪木的便藉故來拜訪,風雲想起前夜洪木那雙賊眼死盯著初月不放的醜態,心情很不好,自始至終都拿著那對黑黝黝的眼珠子瞪他,瞪到洪木識相地告辭為止。

    “得想個法子讓蚩尤主動見我們。貿然求見,會顯得我們有求於他。”芔深諳蚩尤好大喜功、多疑猜忌的脾性。如果他們要求盡速離開九黎返回鳳族,蚩尤定然會懷疑,反而會留他們下來。

    “這個辦法……”初月沈吟著,傷透腦筋。

    “族長。”小兔走進屋內,彎彎的柳眉微蹙。

    “什麼事?”

    “蚩尤的女兒美姬說要見……”不滿的眼光斜睨向風雲,小兔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小嘴。“‘舞陽’侍衛隊長!”

    兩簇火花在初月眼中一閃而逝,她古怪地睇了表情無辜的風雲一眼,對小兔道:“請她進來。”

    美姬高高抬著嬌媚的臉蛋,在四名侍女的簇擁下,傲慢地走進室內。初月迎向她道:“不知美姬公主駕臨有何貴幹?”

    “我不是來找你的。”她眄了一眼初月嬌豔勝過女子的秀容,心裏頗不是滋味,轉向高大健美、冷酷俊美的風雲,又立刻眉開眼笑。

    “你叫舞陽對不對?”

    風雲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薄抿的嘴唇嘲弄地扭曲。

    “夏日原野上遍開紅豔的花,這時節出遊是最好了。本公主給你機會,陪我去采花!”她驕縱地下著命令,風雲蹙了蹙眉。

    “美姬公主。”清冷的聲音自初月似笑非笑的唇角逸出,一雙晶澈的秀眸閃著寒芒,沒有溫度地對著美姬。“你不認為在提出邀請之前,有必要先問過我嗎?”

    “我不是邀請,是命令!”美姬冷笑道。“而且這件事跟你無關。”

    “錯了!舞陽是我的侍衛隊長,只有我才能對他下命令。”初月有些火大,美麗的臉龐散發著不容人輕侮的尊貴氣質,令美姬不敢造次,語氣軟了下來。

    “那……你叫他陪我去采花。”

    “舞陽的職責在於保護我,而不是陪任何人遊玩采花。恕本族長礙難照辦。”

    她義正詞嚴地拒絕。

    初月板起冷峻臉孔,另有一番懾人魅力,有別於前夜給美姬的軟趴趴印象。只是對著一雙漠視她的高傲眼睛,使得向來被人寵壞的美姬,不由得使起刁蠻性子。

    “你……”美姬鼻孔憤怒地翕張,幾乎可以噴出火來。她連跨了兩步逼近初月,只是比人家矮一個頭,害得她必須將腳尖踮起,辛苦地仰著頭,才能和初月勉強平視。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她陰沈地威脅。

    “這句話正是我要奉送給公主的!”初月冷冷地彎起嘴角,毫不屈服。

    “你大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美姬舉起手,一巴掌打向初月。

    初月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纖細的手腕,使勁鉗制住,美姬吃痛哀叫一聲,身後的隨從個個花容失色,不知道該怎麼辦。

    “放開我!”美姬哭喪著臉,淚花在眼眶裏亂轉。

    “下次再有打我的意思,我就不饒你!”初月狠狠撂下警告,將美姬推向她的侍從。

    “你……你欺負我!”她一邊揉著被捏痛的手,一邊控訴。初月冒火的眼瞳瞪得她芳心小鹿亂撞,臉一紅,胡亂道:“我……我要叫我父王殺了你!”說完便哭著跑開。

    “族長,這麼做只怕……”芔憂心忡忡。據他所知,蚩尤十分寵愛這個女兒。

    “別擔心,芔舅舅。”初月氣定神閑,“您剛剛不是說要想法子讓蚩尤見我們嗎?我看他很快就會接見我們。”

    “你不怕他到時候真聽了美姬的話?”芔傻了眼。

    初月睨向嘴角噙著自得笑容、顯得有幾分浪蕩的風雲,一抹笑意自他眼角飛射而出,黑瞳裏泛著瞭解。

    風雲可沒自大地以為她剛才那樣教訓美姬,完全是出自嫉妒──當然,多多少少有點醋意啦。他在心裏偷笑。

    “蚩尤或許有些不高興,但不可能因為美姬的一句話就對我怎樣,頂多訓我一頓。”她轉向芔道。

    “希望如此。”芔得承認初月的話有道理,只是……他在心裏暗歎一聲,盼到和蚩尤見面的機會又如何?他肯無條件地放他們離開嗎?

    隔日下午,蚩尤終於要召見他們了。

    初月帶著芔和風雲,在偏殿面謁主人。

    蚩尤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距離的拉近,使得他高大壯碩的體軀更形嚇人,人如牛眼的黑黝黝眼瞳透著無情的冷芒,膽小一點的人,鐵定會被嚇得打哆嗦、雙膝一軟便跪倒在地了。

    初月坦然地面對他,行過禮後,自在地站在一旁等他說話。

    “鳳族長……”蚩尤的大嗓門一出,眾人的耳朵免不了嗡嗡作響,初月不由得蹙起兩道如新月般的眉。

    蚩尤見狀,把音量調小了些。不知是什麼原因,鳳族長的一個蹙眉,像把刀一樣割著他的心。

    “我可以喊你初月嗎?”他眼中升起一抹小心翼翼的期盼。

    初月恭敬地回答:“隨王的意思。”

    “好吧,初月。”蚩尤決定開門見山,連對一旁待命的洪木使眼色都懶。“聽說美姬昨天跑到你那裏去了。”

    “美姬公主的確有來。”

    “你打了她?”

    初月望著他沒表情的剽悍鬍子臉,嘴唇抿緊,聲音悶悶的。“初月從不打女人。”

    “那美姬為什麼說你打她?”

    “顯然公主跟我的認知有差距。”初月不高興地道。“我不過是制止她打向我的一巴掌。”

    “這麼說是美姬不對。”

    “我可不敢這麼說。”俊俏的臉蛋上,有著明顯的不滿。

    蚩尤微眯起眼。“你對美姬的印象不好嗎?”

    “她是王的女兒,無所謂印象好不好。”

    “如果我要你娶她,你會答應嗎?”他刺探道。

    初月一時怔住,看向芔。

    她是知道蚩尤有意將女兒嫁給她,卻沒料到他會在這時候提出。她沈默了片刻,腦中轉過無數念頭,知道這是個好機會。

    “美姬公主知道王的意思嗎?她屬意的人可不是我。”她自嘲地道。

    “不會吧?你認為她屬意誰?”

    初月故意以酸溜溜的眼光橫向風雲,他只得垂下眼瞼配合她作戲。

    “哈哈哈……”掀瓦般的笑聲自蚩尤口中逸來,等到眾人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他才停了下來,炯亮的眼眸難得地浮上一層笑意。“之前或許如此,但從你教訓過她一頓後,美姬覺得其實你也不錯。我問過她的意思,她不反對。”

    呵!那丫頭還真是吃硬不吃軟!

    初月的眉仍微微蹙著。“王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這事有點困難。”

    “困難?”蚩尤沒想到鳳族族長不但沒有感激涕零地跪下來謝他,還一副為難的樣子。

    “是。其實早在我來此之前,芔祭司就轉達了王有意跟鳳族聯姻的意思。只是初月雖為鳳族族長,這族長之位卻得來不易。王想必不知道鳳族族長之位,向來是傳女不傳子吧!”

    初月語出驚人,芔和風雲面面相覷,不明白她的見機行事怎會是泄了自己的底,驚異地瞪視她。蚩尤和洪木亦是瞪大眼,刺探地目光在她美豔的秀容上打轉。

    一時之間,偏殿裏鴉雀無聲。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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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4 22:36:14


    “可是先母卻只生我一人……”初月接下來的話,立刻粉碎了眾人的種種猜疑。

    芔和風雲心裏暗叫好險,蚩尤眼中異芒閃了又閃,最後黯淡下來。

    “她過世時我還很小,當時族中長老為立族長之事吵得不可開交,一派主張擁護我表妹為族長,初月的兩個母舅卻獨排眾議堅持立我為族長。由於初月的舅舅皆為族中的祭司,尤其是大舅舅貴為尊貴的大祭司,是除了族長之外,族中權勢最大的人,他的話族人不敢不聽。於是在他的堅持之下,族長的傳承習慣被打破,身為男子的我被立為族長。”她煞有介事地胡謅著。

    “那不是很好嗎?”洪木狐疑地道,聽不出來這事和初月迎娶美姬公主有何關聯。

    “問題是……”初月欲言又止,歎口氣後才接下去說:“仍有族人為此事而爭議不休,大舅舅為了族人團結,於是宣佈在我成年之後,將迎娶我表妹──即大舅舅的女兒為妻,好平息紛爭。”

    “嘿,那美姬公主……”

    “洪木。”蚩尤蹙了蹙眉,阻止屬下發言。“初月,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我不介意。”

    “這我瞭解,可是總不能委屈美姬公主吧?所以初月才感到為難。”

    “鳳族長,你言下之意是美姬公主得做小?”洪木不可思議地道,沒想到鳳初月這麼膽大妄為。

    “我就是不想這樣,所以才……”她支吾地將眼光投向芔。

    “芔,到底是怎麼回事?”蚩尤陰沈地看向芔。

    “這個……”芔哪知道他的族長瞎扯什麼,只好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王,您別怪我芔舅舅。”初月情急地喊道。

    “舅舅?”蚩尤再次感到意外。

    “是啊,這就是初月要跟您稟明的事。我那位身為大祭司的舅舅,最聽芔舅舅的勸了。只要芔舅舅當面勸他,大祭司定能體認時局,認同美姬公主的族長夫人身分,這樣就不會委屈美姬公主了。”

    原來是這樣啊。連洪木都要點頭同意。

    “你的意思是……”蚩尤卻顯得有些遲疑。

    “初月此行本是為了和九黎族簽定盟約,以各項糧食、器物交換鹽……”

    “事實上,王已準備了好幾桶鹽,要讓鳳族長帶回去了。”洪木插嘴道。

    “那初月得向王致謝了。”她歡天喜地道。

    “這些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送來的禮物,我很喜歡。你先把話說清楚。”

    蚩尤慎重地注視著眼前的人。

    “初月的意思是,既然芔舅舅來九黎族的目的已達成,我想要他隨我返回鳳族,好說服大祭司。等我們備齊迎親的禮物,芔舅舅會再度造訪九黎,安排迎娶美姬公主的事。”

    “如果我不讓芔跟你們回去呢?”蚩尤深幽的眼瞳裏看不出任何喜怒,顯得莫測高深。

    初月略一蹙眉,失望地道:“王不在意美姬公主嫁入鳳族後的地位嗎?”

    蚩尤眼中精芒一閃,美姬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說不在乎是騙人的。可是向來小心的他,直覺認為扣住芔將可以牽制鳳族。

    “九黎這時候正在跟黃帝那邊打仗,鳳族長如果有誠意,應該送更多貴族精良的武器過來,以幫助本族的勇士。”洪木露出貪婪的嘴臉。

    “我們自然會妥善準備,以做為迎娶美姬公主的禮物。”芔圓滑地道,暗示得十分明顯。“能跟偉大的九黎族共主成為姻親,是本族的光榮。洪木大臣或許不知,大祭司的女兒是本族第一美女,跟族長青梅竹馬,鳳族全族上下都樂見這段姻緣締結。若不是因為王的緣故,謀求九黎和鳳族最大的合作利益,敝族族長對這樁婚事……”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不希罕娶美姬公主,是看在蚩尤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如果美姬公主得不到族長正室的位置,將來在鳳族的生活鐵定不好過。

    洪木望向仍在深思的蚩尤,無法捉摸主上的意思。就在這時候,守在殿外的衛士臉色焦急地進來稟報。

    “呼圖頭目求見。”

    呼圖這時候來做什麼?

    蚩尤不悅地哼了一聲,示意讓呼圖進來。

    “王,不好了,風後和力牧領著大軍分別從東邊和南邊殺來了!”

    蚩尤眉頭一皺,怒焰高張。心煩意亂之際,他想到若能得到鳳族的武器,這場仗必能大獲全勝。陰鷙的眼光銳利地盯視那雙像小鹿般的無邪眼眸,越看越發覺得鳳初月惹人心動。身旁若有這般能言善道又美麗絕倫的臣子討歡心,未嘗不是件美事!

    一個陰謀逐漸在腦中成形,他邪邪一笑,道:“好,就讓芔跟你回去,早點把婚事辦一辦。”

    風雲很清楚,蚩尤絕不會如此輕易放過鳳族人。

    男性的直覺告訴他,蚩尤對初月不安好心。

    但不勞他警告,初月自己便說了:“九黎對鳳族的武器誓在必得,我們得小心他們派人跟蹤。”

    風雲點點頭,他倒忘了鳳族曾經歷一場全族險些覆亡的災禍。

    昔年鳳族族長,便是在返回鳳族的途中遭人偷襲。初月有這樣的危機意識是理所當然。

    眼中精芒一閃,風雲胸有成竹地道:“放心,我早有防範。”

    從涿鹿出發,抵達前次初月遭他伏擊成功的樹林,風雲會合了預先安排藏匿在這裏的屬下,命人掩去己方的行藏,吩咐小隊人馬引開跟蹤的人。等到蚩尤的密探追過去,他們才護送芔回鳳族的族地。

    送芔到與鳳族族地有秘道相通的山區,依依離情彌漫四間。

    芔深深注視著族長初月,看著昔日他離開鳳族時,像個小女孩般跟他撒嬌,如今卻已經是個充滿智慧的冷靜女子,心裏百感交集,眼眶微泛淚光。

    “孩子,讓我再看看你……”他溫柔地呼喚她,以舅舅的身分,看著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美麗女人。

    未來是那麼長、那麼遠,初月是不是能帶領鳳族走向光明、嶄新的未來?這個疑惑在他心裏一閃而逝,隨即在她機敏、聰慧的雙眼裏找到答案。

    “芔舅舅……”懷著孺慕之情,初月投向自幼呵寵她的舅舅。

    芔舅舅和大祭司,就像她的父親一樣教誨她,她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的恩情。

    “孩子……”芔握住她的肩,看進她的眸心,千言萬語盡在其中,最後毅然地道:“去見你父親吧。儘管當年我還年幼,看人的眼光不如現在準,但我還記得軒轅大哥昂藏的身軀及不凡氣質,大姊當年會選他誕育鳳族繼承人不是沒有原因的。

    之後又為他相思終生,至死都忘不了他……初月,告訴他,你母親……是握著他們分手時,他送她的一綹頭髮含笑而亡的。”

    “舅舅……”初月鼻頭一酸,芔的影像在她的眼前模糊、搖曳了起來,櫻唇顫動得厲害。“他真的是……”

    “他是你父親,同時也是你母親唯一深愛的男人。告訴他,他有權知道。”

    初月咬住下唇,極力控制住胸臆間翻騰的情緒。原先她只是在懷疑,如今芔舅舅證實了這點。她捏著粉拳,孺慕之思排山倒海而來。將面對的生父,有母親及芔舅舅形容得那樣好嗎?

    “去吧,孩子。鳳族的未來就倚靠你了。”

    儘管擔心初月柔弱的肩膀承擔不住全族的期望,芔仍然這樣勉勵外甥女。他拍拍她的手,而後轉向女兒小兔。

    “小兔,跟著族長去,像我當年保護族長的母親那樣保護她。在她需要的每一刻,傾全力幫助她。”

    “我會的,父親。”小兔縱容自己摟了父親一下,隨即堅強地退開。

    芔對女兒的表現感到欣慰。他帶著一小隊鳳族女戰士,扛著從蚩尤那裏得到的鹽步上回家之路。

    等到他們的蹤影消失在茂密的林木深處,初月才率領手下跟著風雲離開。

    未來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是喜還是悲,她完全不知道。她的眼光不自禁地尋向身旁的風雲。

    午後的金陽透過茂密枝葉的空隙投入杯中,光亮與陰影交織在他高大勻稱的身軀上,面向她的側影被日光照亮,金色的線條自他黑髮覆蓋的寬額,沿著直挺的鼻樑,縱切過寬大薄抿的唇形,到他微現胡碴陰影的方正下巴,勾勒出如利斧鑿刻的痕跡,將俊美的臉龐分成溫柔、熱情的光明,和冷峻、嚴苛的陰暗面。

    感情的熱流和理智的冷流,瞬間在初月的胸臆間激起波浪,無情地拍打著她的心。

    她所看到的風雲,是有著日光的一面,而那是他有意呈現給她的。至於完全隱藏在黑暗的那面,是她無法企及的,那裏有什麼,她完全不知道。

    他提過他曾有過妻子,除此之外,他的感情世界可有其他的羈絆?

    這點比任何事都要教初月心急地想知道答案。

    兩人相處時,不是專注在濃情蜜意、兩情繾綣,就是討論公事,其他的事風雲隻字未提。

    之前她無暇想到這些,等到危機一過,她卻深思起來,越想越不安。

    她並不想像母親一樣,懷抱著對父親的思念孤老終生。她希望風雲能一直陪著她。

    可是……他是否同父親當年一樣,已有家族責任需要擔負,儘管再愛母親,兩人仍得分手,各走自己的路?

    種種疑問像無數隻蝴蝶在初月胸臆間鼓噪,就算風雲無需擔負家族責任,他願意隨她回鳳族共同生活嗎?

    鳳族的未來將有所改變,她需要一個齊心協力的伴侶輔助她,而她希望那人是風雲。他健實的臂膀,是她疲累的時候想要的倚靠。她對他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加深,對他的信任和依賴日漸倚重,肉體上更抵擋不住他男性魅力的吸引。她想,她是像母親當年愛上父親那樣傾心于風雲了,只是,他對她的情感到底有多深刻?

    她知道他是渴望她的,每當他看向她時,深黝的眼眸便會流露出赤裸裸的欲望。

    但對她而言,那還不夠,她渴盼更深一層的心靈交流,希望風雲迷戀的不只是她的肉體。

    她希望他對她的感情,強烈到可以拋棄過往的一切,隨她回到鳳族;但她也明白這樣的願望並不容易達成,她對風雲的愛不容許她做這麼自私的要求。

    情感和理智在心的兩端拉扯,一方面任性的想獨佔風雲的一切,一方面百般為他設想,只要他熱烈愛過她一回便心滿意足。

    真的能心滿意足嗎?

    只怕到那時候會要的更多吧。

    初月心底一片淒涼,心情更惶惑了。她怔怔地瞧著他的側影,直到他發覺她在凝視她,俊美的臉龐轉向她,立體分明的五官被自葉縫間篩下的日光印上斑駁的影子,顯得十分有趣。

    她微揚起唇角。

    “在想什麼?”風雲深沈的眼眸中閃射著熱情的火花,醇厚的嗓音流露出一抹渴望。

    心頭的冷灰複燃起火焰,初月的心溫暖起來。仰頭看他,但覺得身旁的男子俊美得撩人心魂,僅僅被他凝視,她身體的每一份女性知覺都被喚起了。

    怪不得九黎的女子會為他著迷,他實在好看得過火。

    她不自禁地依偎向他,晶燦的眸浮著氤氳的霧氣,無瑕的臉蛋泛著迷人的紅彩,形狀優美的菱唇輕顫著,使得絕美的臉龐越發地嬌媚可愛,挑逗著風雲的自製力。

    他深深吸著長氣,將她獨特的體香也收納進去,深黝的眼眸迸射出掠奪的光彩,籠罩著她。

    眸光交會之際,他從初月的眼中看出了她的渴望,毫無畏懼地迎合他的欲望。

    用盡每一分自製力,風雲才沒伸手將初月摟進懷裏,他知道這麼做只會讓欲火更難控制。

    忍受著血液裏奔突的欲望煎熬,他緊抿住唇,僅以眼光向她保證,一等他們安全,他一定會滿足兩人的渴望。

    時間突然變得慢了起來,尤其是對風雲而言,他幾乎每走一步,胯下的堅硬就會提醒他將有的歡愉。他咬緊牙關,催促眾人趕路,藉著體力的消耗,略微減輕身體的痛苦。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攀山越嶺,日夜兼程。趁著蚩尤的大軍集結在戰區,他們從偏僻的小徑越過九黎勢力範圍,終於在另個黃昏安全脫險。

    夜晚已臨,星星泛著奶油般的光,一彎新月掛在靛藍色的天際,森林中一處空地彌漫著歡樂氣息。

    食物的香氣隨著每次呼吸縈繞在鼻端,新鮮的魚是不久前才從小溪裏抓上來,剝好皮的獐、兔是剛剛獵捕到的,還有林子裏的野雉、野菜、菇類,組合成這頓豐盛的大餐。

    連日繃緊的情緒和肌肉,在此刻全然放鬆。

    風雲手下的戰士,大啖著和鳳族女戰士同心協力烹煮成的山珍海味,眼光放肆地投向這些日子以來患難與共的美麗夥伴。

    喉嚨咕嚕作響,是吞咽口水的聲音。眼前的美女只能看不能碰。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夥伴嘛,那檔事又得講求你情我願,加上己方這邊的人數比彼方多,就算他們敢大著膽子向鳳族美女求愛,還得先擺平一起流著唾沫的同袍哩!

    算了,反正趕了幾天路,大夥兒都是筋骨酸疼、全身無力,萬一緊要關頭來個力不從心,可丟死人。還是忍一忍,等回到營地再來各憑本事好了。

    這邊的鳳族女戰士在吃飽後,可不像他們滿腦袋的遐思,人家想的是溪邊溫暖的水流。若能好好洗個澡,將滿身的灰塵髒汙洗淨,那可舒服極了。

    她們成群結伴,邀著族長一起去洗澡。

    初月微笑頷首,捶著自己酸疼的腿。

    為了避開九黎人的追蹤,他們所乘的馬匹被風雲安排好的屬下騎走,以引開敵人。沿路上他們只好靠兩條腿走路,且揀的都是荒僻、險隘難行的小徑。

    往昔在族地的山林中,鳳族女戰士不乏體能訓練,但終究沒走過這麼長遠、艱難的路程,幾日的折騰也夠大夥兒受了。

    初月揉捏著自己的腳踝,驀然間,感應到一陣陣火熱燒灼上她均勻美麗的小腿,脊背竄過同樣的熱流,皮膚上的雞皮疙瘩直起;她詫異地抬起頭,迎上風雲眼中赤裸裸的欲望。

    她的心跳立時漏了半拍,呼吸梗住。

    “族長,該走了。”小兔拉著初月起身,其餘的鳳族人都朝著小溪的方向走去。

    “好……”初月扶著小兔的手,全身的力氣都在風雲的注視下流光,腳步虛浮,險些跌倒。

    “族長!”小兔及時攙住她,沾染汙泥的小臉吃力地皺起,辛苦地撐住初月下滑的身軀。

    突然,小兔的肩上一輕,睜大的眼眸裏才出現風雲高大的影像,族長已被對方接了過去。小兔振作精神,伸手要搶回族長,風雲帶著懷裏的人兒俐落地避開,讓她撲了個空。

    “把族長還我!”她靈活地止住向前傾倒的身軀,旋了個身,雙手叉在腰上,兇惡地瞪住風雲。

    “我有話跟你說。”他沒理會小兔,低下頭,眼光冒火地看進初月驚慌的眸裏,灼熱的呼吸輕拂著她柔嫩的臉頰。

    “我……有話等我洗澡後……”她支吾道,在他不容人忽視的威脅眼光下,猛然住了嘴。

    “我很急!”風雲捺住性子,咬牙切齒地迸出三個字,這已是他的極限。

    “可是……”

    “喂,我們族長跟你說話,你沒聽見是不?”小兔伸手要來拉初月,卻被風雲橫眉豎目的兇惡樣嚇得連退三步。她小嘴扁了扁,不甘心地想跟他講理,囁嚅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

    這人的眼光好可怕,就像剛搶到獵物的猛獸般,兇狠地瞪視周遭覬覦他口中獵物的其他獸類。

    小兔瑟縮了起來。可是不行呀,父親要她保護族長呢!

    “跟我走!”風雲一手拿了個小布包,一手拖著初月往黑暗的樹林裏走去。小兔見狀,忙跟上去要阻止。

    “喂,你不能強迫我們族長……”

    “小兔!”突如其來的呼喊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才覺得這聲音有點熟,往前奔的身軀已被人攔腰抱住,她驚怒交加地捶打抱她的人。

    “是我啦。”風強一邊躲避,一邊表明身分。

    “你……你幹嘛啦!”小兔漲紅了臉,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羞。“為什麼攔住我?”

    “唉!”風強輕歎一聲,放開小兔,以古怪的眼光凝睇她。“雲有重要的話要跟鳳族長說,你跟上去不是自討沒趣嗎?”

    “可是……族長又不想跟他去!”她沒好氣地道。

    “你又知道了?”風強搖頭,伸手來拉小兔,她機靈地避開。

    “你……想幹嘛?”她結巴地問。

    “我也有重要的話跟你說啊。”他笑得好賊。

    小兔噘起嘴,眯起黑亮的圓眼,驕傲地揚高下巴。“我沒空。”

    “這可由不得你!”風強伸出猿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俐落身手將她嬌小的身軀扛在肩上,不顧她的叫喊,雙腿一邁,朝與風雲消失方向相反的樹林跑去。

    暖暖的夜風吹拂著林裏的樹葉,沙沙的作響。遠方的流螢閃著熒熒碧焰,忽高忽低的飛舞,給暗沈的夏夜帶來了光和夢想。

    “放開……嗚……我的手好痛……走不動了!”被風雲拖著沒命地往前狂奔,初月只能踉蹌地跟上。被他鉗制住的腕部生疼,奔波多日的足部酸痛難當,加上他擺出的那張臭臉,初月頓覺得十分委屈,不由得大發嬌嗔。

    風雲突然停住腳步,倏地轉向她。初月收不住勢子,跌撞進他堅硬的胸膛,撞痛了臉。

    “嗚……好痛!”她喃喃的詛咒聲剛落下,膝後就被一隻手托住,身子一輕,整個人被風雲抱高,嚇得她花容失色,忙抱住他的頸子平衡自己。“你……幹什麼?”

    “你不是說走不動嗎?”他一臉無辜地瞅著她。

    “可是……”在初月張口結舌間,他再度邁開步伐,這次跑得像風般快。不曉得他到底有何意圖,她忙問:“什麼事那麼重要,不能等我和姊妹們去溪邊洗澡後再說嗎?”

    “我就是要帶你去洗澡啊。”風雲看都不看她一眼,從半人高的雜草堆裏經過,往斜坡上跑,體力好得驚人。

    “可是溪邊的方向是……”

    “別說話,等一下就到了。”這次不管她怎麼哼、怎麼嚷,他都不再搭理。

    粗大的手掌安穩地托住她的背部和大腿,薰暖的風不斷將他披散在眉上的長髮拂向腦後。初月從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上抬眼看他,被他迎風向前急奔的狂野模樣震懾住了。

    月光照出了他如斧鑿刻鏤出的輪廓,放肆舒展的濃眉下,那對漆黑如夜色的眼眸,因奔突在體內的亢奮欲望,越發晶亮剔透,有著天星般燦爛耀眼的光芒。剛毅的下巴長出了雜亂的青髭,使得迎著風的俊美臉龐,增添了一抹不馴的狂放,奪人心魂。

    初月迷失在他陽剛的魅力下,久久無法言語。

    直到他的腳步緩了下來,她才回過神。冷冷的水聲喚醒了她的知覺,眼前出現一座小池塘。朦朧的星月光輝使得氤氳在池面的濕潤空氣泛上一層柔和的銀輝。

    她驚訝地微張著嘴,當風雲將她小心地放下,她正好打量了周遭一遍。

    小池一方緊鄰著石壁,池畔散落了好幾塊大石頭,深深濃濃的綠意圍在外圈,增加了這座小池的隱蔽性。

    “你不是要洗澡嗎?在這裏就不怕被人瞧見了。”風雲揚起唇,一抹浪子般的笑勾在嘴角,邪得令人心跳狂亂,初月驀地全身發燙。

    “你……帶我來這裏洗澡啊。”她小心翼翼地刺探。

    風雲蹙了蹙眉,自顧自地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透著一層黝亮光彩的肌膚充滿陽剛魅力,讓初月的嘴巴發幹。她瞪著他勾在褲腰上的大手,發現他正在解褲帶。

    “你……你幹嘛?”她嚇了一跳,紅暈飛上頰面。

    “脫衣服洗澡啊。”他投給她“多此一問”的眼光。

    初月瞪大眼,開始朝後退,心裏模糊意會到他的意圖。

    她又不是笨蛋,他邀請她洗澡,有正大光明的意圖才怪!

    少女的矜持,讓她慌得想溜。

    她預備向後轉、逃跑的身子才微動了一下,耳畔便傳來風雲的虎吼,一雙鐵掌攔腰抱住她;初月還來不及尖叫,細緻的臉蛋被風雲的手粗魯地鉗制住,轉向他氣得猙獰的臉。

    “搞什麼鬼?你挑逗了我幾天,臨到關頭居然想開溜,放我一個人在這裏幹燒啊?”

    “我……我才沒有,我……”

    “膽小鬼,竟敢不承認!”

    “我還沒準備好,我……他不耐煩地詛咒,猛地俯下唇堵住她呶呶不休的紅唇,連日來辛苦壓抑的饑渴,全在四片唇相觸的那刻爆發出來,體內的焦灼呐喊著要發洩,使得這一吻充滿情欲

    的味道。

    初月幾乎融化在他懷裏,被他吻得四肢無力,只得緊攀住他的肩穩住軟倒的嬌軀。

    手心下的男性肌膚隱約透著一股力量,光滑又充滿彈性。她感覺到掌心刺癢了起來,風雲探進她嘴裏的舌頭,如火舌般吞噬掉她所有的矜持和羞怯,喚醒了她女性的熱情,以同等的激切回應著他。

    唇對著唇,舌纏著舌,身體崁合著身體,兩顆心在熊熊欲火中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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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36:36


    微涼的夜風吹拂著初月敞開的衣襟,風雲帶著讚歎的唇不知何時移到她胸前。

    挺立的乳頭在沈甸甸的乳房上顫動,下腹部同時感到沈重又空虛。

    看著有著濃密黑髮的男性頭顱在胸前移動,時常浮現出迷人笑容的寬大嘴唇像饑餓的嬰兒般含住她一隻乳房吸吮,初月突然覺得喉頭哽咽,曾在神殿秘室牆壁上看到的男女交合畫面瞬間浮上記憶層面,柔軟的嬌軀輕顫著。

    她惶惑起來。

    身子是那樣為他發疼,可是心呢?

    她無法把這種事只當作是傳宗接代的手段,她愛風雲啊。

    心裏的呐喊是這樣清楚,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明白自己對風雲的感情,也就更在乎風雲對她是不是有相同的愛意。

    他對她的一切渴望,只是因為……身體的欲望嗎?她好想從他口中得到保證,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思緒為情而淩亂,她急切地想推開他理個清楚,身體卻因欲望而沈重空乏,舍不下他的濃情蜜意,渴望他釋放她體內悶燒的欲火。

    好亂,好亂,她完全地無措……腰間一涼,風雲褪盡初月所有的衣物,放肆梭巡她嬌美體態的眼睛,因為欲望而更加黝亮,閃爍著獵食者的光芒。

    初月再度輕顫,害怕起將來臨的那刻。

    “風雲……”她遲疑地開口,聲音中的憂慮焉地掐緊了風雲的心。

    “我想先洗澡……”

    她哆嗦的唇、不確定的眼光,令風雲心軟。他微點頭,退後一步,將身上僅餘的衣物褪下,昂藏的男性欲望呈現在初月面前,活生生的勃動好似隨時都會從他身上跳向她,她驚恐地睜大眸子。

    窺出她的害怕,風雲伸手摟住她,溫柔地看進她眼中。“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他抱著她走進池中。水溫比初月想像中還要溫暖,風雲舔著她柔軟的耳垂解釋:“池中的水,不管是炎夏還是寒冬,都是這樣溫暖。有一次我很疲憊,長途跋涉使得全身筋骨發疼,四肢都不像自己的,在這裏浸泡一晚後,發現全身舒爽,所以才會帶你來這裏。”

    他臉上的溫柔,平撫了初月的憂懼;她釋然地輕吐出胸臆間的鬱悶,青蔥似剔透的纖手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頓覺神清氣爽多了。

    風雲伸手探進她如雲的秀髮中,按摩她的頭皮,使她全然放鬆。濃密的烏黑發瀑順著他的指間流瀉下來,他不斷掬起清水幫她洗頭,帶繭的指腹沿著後腦勺的弧線來到頸間,揉搓著她的肩膀、後背,從腰脊骨往前遊移到平坦的小腹處,在那裏畫著圓圈,製造無數性感的小悸動。

    他溫存地清洗她的皮膚,每個面、每道曲線都不願錯過。大掌經過腋下,揉搓著沈甸甸等待他的雪丘,每次的擦觸都會引起初月小聲的吸氣。

    “你洗你自己的……”她羞澀地道,載滿欲望的眼眸不敢看他。

    風雲吃吃低笑,握住她的肩,強迫她轉身看他。

    “你幫我洗。”喑啞的聲音裏,半是請求、半是挑釁,眼中的火焰像在問她敢不敢接受這樣的挑戰。

    初月微張著嘴,月色映照在他沾滿水珠的寬闊胸膛上,泛著一層銀白光輝,令她有些目眩。像是飛蛾受到火光吸引般,她不自覺地伸出纖纖十指,輕按著他賁起的男性乳房,凸出的乳頭在她掌心中變硬,這讓她自覺得像擁有某種神奇、足以主宰他的力量,就像他之前愛撫她身體時給她的感覺。

    興奮的火花在血脈間流竄,使得初月大膽了起來。她的雙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在他的體層上自在遊移。為了不驚擾她的興致,風雲強忍著體內呐喊的需要,直到她好奇的手溜向他的小腹下,在他胯間摸索起來,他倏地全身僵硬,逸出一聲哀叫。

    “我……我弄痛你了嗎?”她不知所措地停住。

    “不……我……”他苦笑,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這種事,只好低下頭覆上她溫潤的芳唇,無言地訴說著他的需要和渴望。

    這次初月比較合作,不像剛才那樣驚惶,主動地迎向他,任他的手在她每道女性化的曲線上愛撫,口中逸出助長風雲欲火的嚶嚀聲。

    仿佛再也無法忍受了,風雲低吼一聲,抱起初月放在池畔一塊平坦的巨石上,眯起眼審視在月光映照下,妖嬈、令人血脈僨張的胴體,看著她如美麗的花朵般為他無邪地綻放,心裏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想要好好珍愛眼前屬於他的美女。

    他舔吮著她美麗的足踝,沿著她柔嫩的肌理向上緩緩推進。

    初月覺得全身酥軟,仿佛骨頭都要融化了,呻吟不斷自她紅豔的唇瓣逸出;她弓著身軀,無言地哀求他結束這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風雲愛撫著她的大腿內側,感覺她已為他準備好。他摟她入懷,深深注視她蕩漾著欲情的眼睛,恨不得立刻佔有她,但他仍較著牙,低聲問她:“可以嗎?初月……”

    他眼中的熱情令她難以拒絕,之前的猶豫已在他溫柔的愛撫下融化。她艱難地伸手拉下他的頭,奉上她同樣饑渴的唇,熱情地吻著他。

    風雲不需要進一步暗示了,禁錮已久的欲望猛然爆發,放肆狂野地在血脈間奔騰,找尋著發洩的出口。

    巨大的亢奮抵著她腿間,像矛一樣射進她體內,短暫的疼痛之後,女性的身體接納了男性的一部分,初月抱緊風雲的腰,弓著身體迎向他的律動。

    兩人自初遇後便在體內醞釀、壓抑已久的欲望,流矢般急驟地射出,兩束強烈的熱能在體內相遇,爆炸、燃燒,火焰辟辟啪啪地流竄在緊密嵌合的兩具身體,燃燒的光焰繾綣於兩人心頭,仿佛把兩顆心熔化在一塊兒。

    四肢交纏、體膚相親,誰都不想從這份親密中脫離。風雲抱著初月疲累的身體翻躺在石上,擁著她沈沈睡去。

    當夜幕逐漸拉起,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時,風雲將初月喚醒。共洗了鴛鴦浴後,他幫她穿上衣服,兩人手牽手地回到營地。

    距離風雲之父風後率領的大軍營地還要走大半天路程,眾人冒著炙熱的陽光趕路,終於在黃昏前抵達。

    風雲留初月在帳篷歇息,自己前去見父親。直到晚飯過後,風雲才回來,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那是個同風雲一般高大魁梧的男人,眉目之間的神采跟風雲很相像。濃密的鬍鬚使得初月看不清他的輪廓,只覺得他有種沈穩的威嚴氣質,讓人情不自禁地臣服於他。

    “你就是鳳族族長?”男人顯得有些訝異,沒料到鳳族族長居然是這樣美麗的女子。

    “初月,這位是我父親。”見初月一臉猶疑,風雲連忙為兩人介紹。

    初月同感意外,也有些不好意思,心兒怦怦狂跳,頰上染上紅暈。

    原來這位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大漢,就是黃帝手下的頭號大將風後。

    “初月見過風族長。”懷著忐忑的心情,初月上前見禮。

    鳳初月臉上的紅潮,以及兒子對她的親密舉止,讓風後很快就了然於心。他似笑非笑地眄了風雲一眼,直到兒子的俊臉也變得通紅,才轉向初月。

    “鳳族長不用多禮。風雲將一路上的事都說了,辛苦你了。”

    初月一陣心虛,偷偷睞向風雲,仿佛在問他到底說了多少,該不會把昨晚的事也說了吧?

    風雲邪氣地勾起唇角,朝她頑皮地眨眨眼。

    兩個小輩交換的眼光,令風後回憶起年少時的風流事,不由莞爾。

    “嗯哼。”他咳了聲,喚回兩人的注意力。“黃帝在力族的營地,明天叫風雲帶你去。”

    “是。”初月馴從地道。

    風後再望了一眼初月美麗的容貌,她的修眉、鳳目和黃帝十分相似,端正的儀態,流露出尊貴的王者氣質。他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應酬話,才留下兩人離開。

    想到即將要見到生身之父,初月心裏有種莫名的緊張,風雲體貼地摟她在懷裏安慰。

    “你別擔心。黃帝是個很慈祥的長者。”

    “我只是有點緊張。”

    “不用緊張啦,他若知道有你這個女兒,不知會有多開心呢。”

    “會嗎?”她不確定地問。

    “當然。你是我見過最美麗、聰慧、溫柔的女子了。”他深情款款地吻著她的初月被他的甜言蜜語迷得心神俱醉,甜甜笑了。

    “對了,有力飆和舞陽的消息了。”

    “真的?”初月興奮地叫了起來。

    “嗯。”風雲慎重地點著頭,心情有些忐忑。“父親告訴我,不久前力飆帶著一名鳳族人回到他父親的營地。明天我們去時,就可以證實了。”

    “舞陽一定是平安無事地跟他在一起。”初月欣悅地道,笑容嬌豔如花。“風雲,你果然沒騙我,你那位朋友果真好好照料了舞陽。”

    風雲可不像她對力飆這麼有信心,據他打聽到的消息,情況顯然有些失控。

    他蹙著眉,猶豫該不該把聽到的事全盤托出,最後還是決定隱瞞下去。連他都弄不清事情真相,告訴初月只是徒然讓她擔心而已。

    可是他心裏仍覺得有些不妥,遂摟緊懷裏的佳人,以萬分認真的表情凝視她。

    “初月,你會不會因為一些小事生我的氣,不理我呢?”

    初月被他語氣中的緊張逗笑了。

    “傻瓜。既然是小事,我幹嘛生氣?”

    “可是……”他搔搔頭,平日的能言善道在這時候全派不上用場。“我是說……雖然是小事,但你很在乎。明明不是我的錯,你卻因為太生氣了,而怪我……”

    “我是那麼刁蠻、不講理的人嗎?”她嘟著嘴,沒想到風雲這麼看輕她。

    “不是啦。唉,要我怎麼說呢?反正你答應我,不管有多生氣,都不可以不理我,至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風雲一再要求著,令初月又好氣又好笑。想不理會他突如其來的怪異要求,又覺得不答應,好像顯得她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只好點頭應允了。

    “可是……”她頑皮地補充。“如果你勾搭別的女人,就不算哦。”

    風雲嘻嘻一笑,吻上她淘氣的笑容,深情地睇視她。“有了你,我不會再注意其他女人。”

    情潮似溫泉般,暖洋洋地流淌在初月眼中。

    她綻出勾人心魂的誘惑笑容,投進風雲健實的臂彎中,如花的笑靨令他再一次沈溺,深深埋進她芳美的體軀。

    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父親嗎?

    風雲帶她見到黃帝後便離開去找力飆,初月孤單地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仰望他的眸光充滿敬慕。

    她以為蚩尤很高了,沒想到黃帝比他還要高一些。但他不像蚩尤那樣肥胖,也不是瘦瘦的一根竹竿,壯碩的體型配合著他的身高剛好,矯健的身軀散發著尊貴的氣質。

    他臉形瘦削,額頭飽滿,給人一種充滿智慧的感覺。直挺的獅鼻翕張,修美的長髯使得他的唇形和下巴的輪廓看不分明,但有一點,風雲沒說錯。

    初月終於確認了她的修眉鳳目承襲自何人。

    黃帝有雙她見過最澄澈有情的眼眸,和他目光初逢的刹那,她便感到他眼中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心頭跟著一凜,溫熱的感覺流遍全身。

    他是個慈和的長者,神采湛然的眼瞳裏,流露出某種扣人心弦的複雜情緒。看向她的眼光像在追尋什麼,是那樣的認真、灼熱。

    或許是一場魂縈的舊夢,一段銘心刻骨的舊情。

    黃帝交織著悲歡的眸光,在初月臉上尋找著另一張相似的容顏,久久之後,他喟歎一聲,眼角閃漾淚光,扯動著顫抖的唇,喚她:“孩子,過來讓我仔細看一看你。”

    那聲音是那麼溫柔、充滿渴望,教人不忍拂逆。

    初月心情激動地走向他,視線一片模糊。

    “孩子……”黃帝朝她伸展雙臂,初月嗚咽一聲,投入他懷中。

    黃帝慈愛地撫著她的發,修長的手指摸索著她的輪廓,眼光充滿愛憐。

    “原來,你繼任了族長之位……”他的聲音裏有著太多的悲涼和欷籲,原先還抱持著一線希望,也許心裏那段始終揮之不去的舊愛,有重新再續的可能,見到初月後,才全然絕望。

    失去的,還能再追回來嗎?夢還是夢,記憶只能留在過去的時空,再強烈的愛戀,還是抵不過時空相隔。

    命運用了最殘忍的方式,讓他明白人世的無常。就算貴為天下共主又如何?還是抵不過命運無情的安排,無法和心愛的人共度白首。

    他摟住懷中初次見面的女兒,心一陣陣抽緊,模糊的眼光仿佛穿越了時空的隔閡,看到了遙遠的往昔。

    今日雄才大略的君主,也曾是溫柔深情的愛人。那段年少時的愛戀啊,火般的愛欲,甜蜜的歡情,深深烙印在心坎,隨著每次呼吸、心跳而活躍起來。

    不必刻意記憶,乍見到初月的母親似水,他便知道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

    她就像初月一般美麗。

    黃帝收回眸光,淡淡悲傷繚繞心底,往昔的恩愛,成了今日的最慟。此刻他才知道,他終究放不下對似水的感情。

    然而,追悔已無益。

    當年不管他如何抉擇,還是會後悔的。

    他,註定當個負心人。

    “您就像母親形容的那樣……”初月敬慕地在父親懷裏低語,掩不住心裏的興奮。“她說,您是世上最溫柔的人了。您高貴又親切,見到您的人,沒有不喜歡上您的。”

    “你母親這麼說?”能被似水這樣懷念,黃帝感覺到滿足。

    “嗯。”初月從他懷裏抬起頭,眼裏淚光閃爍,粉紅色的櫻唇綻出豔如春花的燦爛笑容。“母親常摟著我訴說您的事。所以雖是初次見到您,我卻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因為您一直活在我的記憶中。”

    黃帝無法阻止胸臆間直漫上來的酸楚,眼角泛著淚光。凝視著女兒和往昔情人相似的容顏,激動的情潮洶湧,哽咽地無法言語。

    “母親到臨終前都還惦記著您。芔舅舅要我告訴您,母親是握著當年臨別時,您贈送的斷發含笑而亡的。”

    黃帝的心房再度抽緊,初月的話字字揪心。他寧願似水把他忘了,也不要她時時念著他。這些年她是怎麼過的?怨他、恨他嗎?

    他不敢問,害怕答案會嚴重打擊他。所以,他選擇了傷害性較小的問題,謹慎地看進那雙和他神似的美麗眼瞳,問道:“初月,你會不會怪我?”

    “不……”她輕搖著頭,眼光真摯。“母親也沒怪過您。她說,您有您的責任,就像她有她必須負起的職責一樣。這是你們的命運。”

    是啊,命運。

    黃帝苦笑。

    這是他當年沒有執意留下似水的原因。他必須尊重她的決定,就像她尊重他一樣。

    可是,命運是多麼殘酷啊,無情地殘害軟弱的人們。他們就像蛛網上的小蟲,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過被吞噬的命運。

    “父親……”初月怯怯地喊了聲,黃帝的心情因這句甜蜜的呼喚而放鬆,緊蹙的俊眉舒展開來。

    他慈愛地看著女兒,微微一笑。

    “孩子,你母親把你教養得很好,我以你為榮。”

    初月沒意料到他會這麼說,心裏一陣歡喜,孩子氣地笑了。

    黃帝對女兒寵溺地一笑,牽著她的手,到一旁坐下。

    “路上辛苦嗎?”

    “還好。”初月倚著父親微笑道。

    “風後已先遣人把風雲陪著你去救芔的事告訴我了。孩子,你真是勇敢。”他讚歎道。

    父親的稱讚令初月雀躍不已,臉上閃著興奮的紅暈。

    “這是我的職責。倒是風雲,不怕危險地陪著我……”

    初月提到風雲時,眼中異樣的光彩,及害羞的語氣,沒一樣逃過黃帝的觀察。

    對於風雲,他亦是十分喜愛,並不排斥他再度成為他的女婿。如果風雲能替他妥善照料初月,多少能彌補他對初月的虧欠。

    他看好這樁婚事。風雲不像他當年有那麼多顧忌。他並非風族的繼承人,妻子又已去世,大可以拋開一切,跟初月回到鳳族。

    再說,鳳族在他的保護下,不必再過封閉生活,所有的生活習慣,在未來都會有所改變,不會委屈風雲。

    “風雲是個優秀的孩子。”黃帝進一步刺探初月心意,只要她表示對風雲有好感,他會立即著手安排婚事。

    “嗯。”她甜甜地一笑,雙頰紅似朝霞。

    “你喜歡他?”

    父親溫和的詢問,令初月情不自禁地吐露出對風雲的情意。

    “一路上我們同甘共苦,我漸漸體會到當年母親喜歡上父親的心情……”

    “孩子……”黃帝慈愛地握住她的手。“風雲是個好物件,你不會後悔的。”

    “嗯。”初月很高興父親認同風雲,但仍掩不住心裏的羞澀,埋在父親懷裏撒嬌。過了一會兒,她才略顯憂慮地道:“我見過蚩尤。這個人不好應付。”

    “我知道。”黃帝的神情轉為嚴肅。“跟九黎族的幾次戰事都進行得不順利,不過最近有所轉變。之前蚩尤利用連年霪雨不斷,放火燒林,再命令手下穿那身奇怪的戰甲,趁著嗆人的煙霧出現時,製造妖魔影像嚇人,取得優勢。我方最近已勘破他的詭計,加上天氣轉為乾燥、酷熱,蚩尤的那套辦法派不上用場,上次的攻擊行動,我方有極大的斬獲。”

    “這麼說,再過不久,天下又可以太平了?”初月希望地道。

    “但願如此。”黃帝眼中有著同樣的渴望。“百姓受苦太久了,他們渴望和平的到來。戰場上的戰士都想要回家,我希望能一舉打垮九黎,儘快把這場戰爭結束。”

    “嗯。若有需要鳳族效力的地方,初月願意盡一切力量幫忙。”

    “好孩子。”黃帝的眼光流露出欣喜。

    “對了,有件事想請父親幫忙。”

    “什麼事?”

    “我的侍衛隊長舞陽,在風雲俘虜我時與我失散。風雲說,她跟著力飆回來了。”

    “風雲不是去找力飆了嗎?”

    “可是我……”初月心裏浮現不安。照理說,她該信任風雲的,不知為何,心裏卻生出一層憂慮。

    “別擔心。”黃帝拍撫著女兒的手安慰。“你要信任風雲。若是他要不回舞陽,我再出面吧。”

    “謝謝父親。”初月如釋重負。

    “說什麼謝?”黃帝感歎地道。“未能盡父親之責,看著你長大成人,一直是我的遺憾。能為你做任何事,都能令我感到快樂。”

    “父親……”初月感動地擁住他。

    “乖孩子。”黃帝摟了女兒良久後,又道:“明晚我召見了幾個主要部落的族長,到時候將你介紹給大家。”

    “嗯。”

    “現在去我為你準備的營帳歇息吧,你也累了。”黃帝愛憐地牽著初月到她的營帳,小兔和鳳族的其他侍從已在那裏等待她。

    見她們都安頓好,黃帝才放心離去。

    初月等到黃昏時,風雲才回來。

    跟在他身後的人一見到初月,立即沖入她懷裏,淚花亂轉,哭得像個孩子。

    “舞陽……”初月又驚又喜,被舞陽哭得手足無措。

    舞陽向來堅強,以前別說掉滴淚了,連沮喪的表情都沒有,怎會哭成這樣?

    “發生了什麼事?舞陽,你別淨是哭,我都被你哭得心慌意亂了。”她不斷拍撫著她的肩安慰。

    “我……”舞陽吸了吸鼻子,勉強壓抑住滿腔的委屈,試著扯出個笑容,但不太成功。她扁了扁嘴道:“我見到你太高興了嘛!”說完,又浙瀝嘩啦地哭了起來。

    初月從小跟舞陽一塊兒長大,怎會不知道她的個性。

    舞陽變成這樣,一定有蹊蹺。

    她狐疑地瞄起眼,看向風雲。

    風雲心裏正感到懊惱,初月的眼光令他更加心虛。他摸了摸鼻子,俊眉微蹙,表情為難。因為不曉得該從何說起,更不曉得說了之後的結果,他只好轉開臉,躲避她。

    “只是因為這樣嗎?舞陽。”初月困惑地瞪了風雲一眼,見從他那裏得不到答案,乾脆直接問舞陽。“還是你真受了什麼委屈?告訴我吧,舞陽。咱們是好姊妹,有什麼事不能說的?就算我無法替你討回公道,還有別人可以幫我們呢。我跟你說,我父親是黃帝,他會為我們做主。”

    舞陽聽到這裏,悲從中來,哭得更傷心了。

    積壓了太久的委屈和憤怒,在遇到至親的人時,再也控制不了,如山洪爆發般宣洩而出。

    初月摟住她坐下,讓她哭個盡興。再看向門口時,發現風雲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開了。

    她蹙了蹙眉,心情被舞陽的淚和風雲的離去,攪得一團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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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39:13

岳盈 - 烈舞飆情(烽火情之二)

真真氣死他也!
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知恩圖報"?
他冒險自黑豹口中救下她
她的"回禮"是用匕首指著他的命根子!
為了她,他被九黎士兵砍成重傷
被迫回到父親的營地,甚至還和好友大打出手
可這小女人心心念念的竟是她那娘娘腔族長!
不成,這交易實在太不公平
他要她用一輩子來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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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39:38


    舞陽揮動銅鉞砍得敵人狼狽閃躲。

    乍然見到一群鬚眉並張、鬍鬚像刺蝟身上張揚的棘毛、長相威猛的野蠻男子從樹林裏沖出來,舞陽不禁嚇得手腳發軟。然而自幼所受的嚴格訓練及不認輸的個性,讓她咬緊牙關、鼓起勇氣向前迎擊。

    這群傢夥是從哪里跑出來的?為什麼要攻擊她們?

    一連串的疑問在她腦中電閃而逝,沒時間仔細思考,只能拼命揮動手中的銅鉞,用身體的每個部位攻擊敵人。

    但敵人是這樣強大,從四面八方攻過來,就算她攔阻得了迎向她的野蠻戰士,其他方向打過來的敵人,仍對她的族長產生威脅。

    她心急如焚,恨不能一舉將敵人殲滅,可敵人狡猾得很,多半避著她。當她想分神注意己方的情勢,尤其是族長的安危時,一名比先前幾名敵人更加魁梧、勇猛的巨人發出老虎般的吼叫聲,沖向她而來。

    舞陽只覺得一股力量猛襲向腰部,疼痛的感覺幾乎令她麻木。她咬緊牙關忍痛反抗,但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掙脫不開時方的箝制。

    肩背被撞向地面,舞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對方沒給她喘息的機會,沈重的身軀壓制住她的四肢,頓時讓她動彈不得。

    貝齒咬住粉唇,強忍住身體的疼痛,舞陽眼睛眯成兩道細縫,狠狠瞪住身體上方的敵人。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那人早死在她如流矢般尖銳、急驟的憤怒目光下。

    那人毫不在意地朝她咧嘴,整齊的牙齒在他唇間閃出白光,令人炫目。

    舞陽屏住呼吸,發現這人除了有口漂亮的牙外,俊朗的濃眉大眼同樣惹人注目。

    濃黑、細長又鬈曲的睫毛下,炯然發亮的黑色眼瞳正專注地凝視她,透著抹狂傲不馴又灼熱的莫名情緒,看得她心跳加速、目眩神迷。

    眨眼間,他的眼光轉換成嘲諷,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欲望,不但以眼光冒犯她,緊貼著她的身軀,更強烈宣示著男性的需要,氣得舞陽咬牙切齒。

    他的身體好重!

    重得像頭豬!

    舞陽燃燒著怒火的眼瞳,充分反應出她宛若火山般的熾烈性格。那雙向來慧黠、機靈的眸子失去往日的鎮靜,仇視著蠻橫無禮、傲慢自大的野蠻人。

    男人的笑容擴大,似乎很享受她此刻無力反抗,只能用眼光淩視他的軟弱模樣,更大膽地俯下頭,灼熱的鼻息噴在她頭臉上。

    舞陽驚恐地側過臉,再度掙扎,仍逃不過對方的箝制,反而讓彼此的身軀更加緊密貼合。一道道刺麻的電流透過兩人的衣物在男女體膚間摩擦而出,穿透了她女性化的胴體。她倒抽口氣不敢妄動,同時間,男人粗喘、溫暖的鼻息大力搔著她的臉頰,紮人的鬍鬚刺癢著她敏感的肌膚。

    舞陽全身一僵,彼此劇烈的心跳聲和喘息聲充盈著她耳室,掩蓋了之外的萬物聲響。

    這一刻,她更加敏銳感覺到這男人的存在,仿佛這世間只剩下他們兩人,以男人和女人的單純身分,陽和陰彼此影響、反應。

    一股熱氣由相觸的體膚往裏燒,軀體最深處同時燃起更猛烈的需要往外擴散。內外交逼下,熱的能量無所不在,下腹處越發地空乏軟弱。

    舞陽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緊閉著唇阻止喉間的呻吟聲逸出,握緊的拳頭卻阻止不了貫穿身體打輕顫,半合的眼瞼流泄出一抹羞惱交加的無助感。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她在心裏自問,卻找不到答案。

    這男人……這男人像有什麼魔力般,讓她一遇上他便著火,體內的力量像被吸幹似的。

    此時,軟弱無力的她只能被他這樣壓著,任他粗硬的鬍鬚拂搔著她,某種柔軟的感覺在一陣刺癢後,遊移在她頰側、耳後、頸間,黏濕的舔吮跟著印上,讓她雞皮疙瘩直起,輕顫不絕。

    該死的!他對她做了什麼?

    正當舞陽的思緒漸漸昏沈,體內的抵抗能力消逝之際,小兔尖銳的呼叫聲震裂了兩人問的親密氛圍,她倏地清醒,臉上血色盡失。

    "族長!"

    舞陽被這聲呼喚嚇得心膽俱裂,整個人回過神來。

    她努力在男人身下掙扎,好不容易翻轉身子,將眼光投向戰鬥場上,男人的身軀又壓了上來,緊貼住她的背,一隻長著粗繭的大手肆無忌憚地橫在她胸部下方,另一隻則放在她頸間威脅她。

    舞陽沒心思理會他的無禮,一顆心都被族長初月撞在樹幹上軟倒的身軀所揪住,絕望地望向前方。

    她拚命伸長頸子,仍看不清族長的狀況,只看見一名高大男子抱住她的族長,巨大的背影阻絕了她的視線。

    "族長……"她發出淒厲哀號,跟族中的姊妹們一般拼命想奔過去救族長,同樣無助地被人制住,只能同聲悲泣,心如火灼水浣。

    親情、友誼及身為護衛的責任感,使得舞陽的心情更加難過悲傷。

    離開族裏時,她向大祭司保證會護衛族長的安全,沒想到自己這麼無能,眼睜睜地看著族長被人傷害,生死未蔔。

    她的心好痛。

    族長是她的一切、全族的希望,不能有閃失啊。

    全能的九鳳神,請保佑族長無事。如果真要取走一條性命,就拿她這條微不足道的小命來抵吧,不能讓族長有事!

    淚眼模糊間,粉白的櫻唇輕顫著喃出禱詞。力飆聽後直蹙眉。這個蠢女人居然寧願用自己的命來換那什麼族長的。

    莫名的怒氣擊向他,力飆不明白自己怎會發這麼大火。大概是看不慣這女人這麼輕賤自己的命吧!對他而言,沒有誰的命較尊貴、重要;若不是為了任務,他才不管那族長的死活哩,身下強悍、妖嬈的美女,對他可比鳳族族長管用多了。

    他吞下喉中的硬塊,連帶著控制住胯間的火熱需要。

    不曉得是否是多日沒女人的關係,一看見這名鳳族女戰士,他的欲火便不受控制地蔓燒開來。躲在樹叢後看見她和她的族長親熱的模樣時,他心裏居然怒火高漲,不知道在氣什麼。

    沖出來制住她,完全在他理智考量之外。一碰上那具曼妙的女性胴體,體內體外火焰交迫,除了摟住這位動人美女,淫蕩地向她需索外,他腦中幾乎容不下其他念頭。

    看著她為他著迷的眼光,力飆心裏不禁得意起來,覺得不管她如何強悍,終究跟一般女子沒兩樣,逃不過他的男性魅力。

    他嘲弄的眼光似乎惹火了她,然而她越不馴、越反抗,他就越亢奮,將她的一切掙孔當作是挑逗。若不是那群女人突然哭叫起來,懷中的美女乘機掙脫開他,他有可能當場要了她。

    即使是現在壓在她富有彈性的肉體上,和她線條優美、結實的背部緊緊嵌合,他下體的悸動仍沒有稍微緩和、腦子裏反而出現各種遐思。

    怪不得有人喜歡這種姿勢——他就不排斥,如果對象是身下的美女更好了。

    暗爽於心之際,挑動他欲望的女子卻無聲哭了起來,涼涼的淚水滴在他的手臂上,他頓時手足無措。

    力飆笨手笨腳地坐起身,順勢將她扶起,攬住她抖動的肩,將她哭泣的臉按伏在他肩上安慰。

    "別哭了!"粗嘎的聲音不怎麼溫柔,語氣也不怎麼好,卻流露出他的關心。

    舞陽心情矛盾,既想推開她,又捨不得他胸膛給她的安全感,咬著粉唇,任淚靜靜流著,百感交集。

    她該怎麼辦?同伴們都被俘虜,族長的傷勢又不如怎麼樣,她要怎麼做才能救大家?

    舞陽無語問蒼天,祈求神明能指示她一條明路。她是鳳族的侍衛隊長、鳳族的第一勇士,怎麼可以這樣軟弱無能?

    妹妹們都指望她救援,還有族長的傷勢,那是她最擔心的。

    族長……她的族長,千萬不能有事啊。

    "如果你是擔心你那個族長……"力飆瞅著她,眼裏有抹譏嘲,明顯地不認同她的傷心。

    不過是個娘娘腔的小子,怎麼大夥兒全當他是寶?就連風雲那傢夥,也顯得小心翼翼的。

    "放心,撞一下死不了的。"

    "你懂什麼?"舞陽交織著淚霧的怒眸瞪向他,聲音哽咽。"族長不像你這麼皮粗肉硬……"

    "哼!"他嘲弄地扭曲著唇。"不管有沒有我這麼皮粗肉硬,他暫時還死不了,否則也不必包紮傷口了。"

    舞陽這時候才注意到剛才攻擊她們的敵人,正小心照料每名受傷的民族人,族長的傷勢更是被妥善處理。

    這麼說,族長的傷勢不要緊了。

    放下心後,紛亂的思緒澄定下來,舞陽開始能理智的考量。

    這群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對她們有什麼企圖?

    她狐疑地掃視了一遍四周的敵人,眯視著懷抱她的男子,心裏疑雲叢生。

    若說是一般盜匪,這些人的行徑未免奇怪。況且她們是應蚩尤的邀請而來,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九黎的勢力範圍內公然打劫蚩尤的貴賓?

    如果他們不是強盜,會是什麼身分?是蚩尤的人嗎?

    舞陽眸光裏的猜忌更深了。

    蚩尤對鳳族如果存有壞心眼,根本不必派人來打劫她們——她們正朝著涿鹿而去,遲早都會落入他的手中。而且看他們的打扮也不像。

    更奇怪的是,這些人似乎無意傷害她們。

    剛才動手時她就注意到了。對方只是閃躲她的攻擊,井沒有拿出致命武器跟她廝殺。

    先前遇襲昏倒的鳳族人,還有現在被制住的姊妹們,看起來都無性命之憂。箝制她的這個男人並沒有一劍了結她,反倒像抱什麼珍寶似的,摟著她不放。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如陷五里霧地,搞不清楚對方的企圖。

    如果族長清醒著,一定能很快想出端倪來,偏偏族長受傷昏迷,她的智慧又不如族長,抓破頭仍想不明白。

    舞陽蹙著眉,選擇直接問對方;"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攻擊我們?你們曉得我們是蚩尤的貴客嗎?"

    對於一個俘虜而言,懷裏的少女還真是勇氣可嘉,居然敢沖著擄獲她的敵人問這麼多問題!

    力飆邪邪一笑,玩味地注視少女美豔的臉蛋。

    明豔照人的臉龐,在他見過的女人中算是頂尖的。烏黑的眉毛下嵌著一對杏眸,晶燦光亮、轉動生輝,慧黠機敏之至,流露出女性少有的勇氣,像兩泓承接高山瀑布的潭水,充溢著驚人的生命力,令人著迷。

    很好。力飆的笑容更加邪魁。他喜歡勇敢的女人,那些軟趴趴的女子已經讓他生厭了。懷中的女子像頭未馴的豹子,利爪張揚,隨時都能傷了他,卻是最好的挑戰。

    力飆感覺到一道奇異的快感在血脈裏竄流,那是征服的欲望,他已有許久沒有那麼暢快的感覺了。

    "我問你的話,你沒聽見嗎?"舞陽柳眉倒豎,在他耳邊提高聲音大吼。

    這傢夥是傻了嗎?對著她邪氣地呆笑,不曉得在想什麼!

    "聽見了。"耳膜差點被她震破,能不聽見嗎?力飆覺得耳朵嗡嗡作響,黑白分明的大眼不悅地瞪出凶光。

    "那你怎麼不回答我?"她咬住貝齒,迸出心裏的不滿。

    "我為什要回答你?"力飆不怒反笑,吊兒郎當地將臉湊向她,灼熱的呼吸令她一窒。

    舞陽懊惱地轉開臉,下定主意非給這傢夥好看不可。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她倔強地道,心裏盤算趕來,自以為是地說:"你們大概是強盜吧!"

    "什麼強盜?"被人當作匪徒,力飆心裏很不爽。

    他可是黃帝陣營裏的勇將,父親還是赫赫有名的力族族長,居然被人當作強盜?

    這女人還真是不長眼!

    "不是強盜幹嘛打劫我們?"舞陽輕視地瞪他。

    "你看到誰打劫了?"力飆沒好氣地吼。

    "不是打劫,為什麼攻擊我們?"

    "自然有我們的原因,你管不著!"

    "笑話!被你們莫名其妙地攻擊,還不準我管?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啊?我們可是九黎的貴客,你們這麼做太過分了!若是被蚩尤知道,鐵定不饒你們!"

    "哼!蚩尤算什麼?他若有本事,盡可以找上門來!"他仍是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分明沒將九黎族的共主蚩尤放在眼裏。

    "你們不是九黎人。"舞陽很快領會到這點。

    蚩尤可是九黎的大王,人人對他畏懼、敬慕,這傢夥卻像跟蚩尤有仇似的,根本不在乎他。

    "原來你不笨嘛。"力飆揶揄的眼神中多了抹佩服。沒想到這女人不但有勇氣,還有一點小聰明。

    "再怎樣都比你聰明!"舞陽立刻反擊。這個沒腦袋的色豬,根本就是看輕女人。

    "比我聰明?"力飆誇張地歎口氣,眼中閃著愉悅,不但沒有任何受到冒犯的感覺,反而很享受跟她鬥嘴的樂趣。

    要知道,他可是身分尊貴的力族族長次子,平常人巴結他都來不及,逞論給他氣受了。有過命交情的風雲又是那種八風吹不動的沈穩人物,雖然口舌便給,但那是用在正事上,鬥嘴這種小事,他是不屑為之的。

    "呵,你自認為比我聰明?"力飆嘲弄地揚起唇角,聲音低柔得像情人間的耳語,酥麻柔滑得令人骨頭酸軟。舞陽卻從他閃著掠奪光芒的眼瞳中窺出一絲危險,把他的話當作是挑釁,也是威脅,越發地戒備起來。

    "如果你比我聰明的話……"力飆有若初生雛鳥羽毛般輕柔的聲音懸宕在空氣中好一會兒,眼光放肆地盤據住她姣好的面容,雙手放在她肩上、腰窩,使得兩人的姿勢親呢得像對情侶,而不像敵人。"你就不會……"灼熱的氣息搔拂著她柔滑的臉蛋,眼光熾熱得灼人,粗獷的男性臉龐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放在肩上的手移到她頰上。

    舞陽輕輕顫抖了起來,但覺一股火焰從皮膚上燒起,四肢百骸仿佛都感應到這股熱力,不安分地起了騷動。

    "……用這麼傲慢的語氣、輕浮的態度,侮辱一個能主宰你生死的男人!"儘管語氣上仍是輕鬆、溫柔,突然逼近的俊眸卻流露出冰冷懾人的威脅,讓舞陽心生寒意,為他燃燒的肉體瞬間,驚慌地瞪視他。

    力飆看了後哈哈大笑,促狹的眼眸裏閃爍著貓戲耍老鼠般的愉悅,舞陽氣憤地漲紅了臉。

    驀然間,他俯向她,一臉的大鬍子毫不憐香惜玉地侵略她柔嫩的臉頰。舞陽又氣又惱地伸手推他,力飆收緊放在她腰間的手,將她整個人摟抱入懷,不顧她的不情願,張嘴咬住她的耳垂以示懲罰。但很快地,唇舌間的柔嫩觸感讓他改了主意,轉變成肉欲性質的吮咬。

    被一個男人這樣公然調戲,這對舞陽而言還是頭一遭。她快氣瘋了,卻又無可奈何。不論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力飆,反而讓兩人的身軀更曖昧地挨碰摩擦。

    絕望的無助使得她沒有第二個選擇,張嘴用力咬在他頸肩處。力飆吃痛,粗魯地將她推倒在地,並在舞陽有機會逃離他之前撲在她身上,用身體壓制住她的蠢動。

    "放開我!"舞陽朝他吐口水。

    力飆兇悍的一字眉倒豎,這次真的被她惹火了。

    "飆少爺!"離他們最近的大熊遠遠地看向他們。力飆朝他揮揮手,表示他沒事。

    將注意力轉回舞陽身上,他發現她正倔強地揚高下巴,眼角沒有害怕、畏懼,反而充滿傲慢、輕視。脂紅的血絲自她唇角溢出。

    力飆下巴的肌肉危險地抽搐著,視線停留在她嘴角的血跡上,無法移開。

    肩上的傷口持續抽痛,加上她嘴角的血,不用檢視傷痕,他也曉得她這一咬的威力。

    然而,他的心思並沒有放在傷口上,反而被她粉嫣唇齒間沾染上他血的模樣所吸引。

    她就像南方叢林裏一種豔麗的毒花,擁有致命的誘惑魁力,明曉得她有毒,仍然被吸引。

    他的身體迅速起了反應,眼眸裏暴射出的光芒不再是先前的戲弄,而是一種陰鑠的掠奪。他完全被挑起了欲望。

    在舞陽有機會朝他吐第二次口水前,長滿濃密鬍鬚的臉俯向她,這次的目標是逗得他心癢難搔的紅唇。

    這次他不再留有餘地,更無暇品味她如花瓣般芳香甜柔的輕軟濕潤滋味。四唇交接之際,舌頭如鋒利的劍戟,撬開她的唇,探入她口腔,粗魯地顛複她對男女間曾抱持過的任何幻想,自私地攫取他渴望的甜美。

    他以舌頭和牙齒品味她,完全不顧她的意願。

    壓住她下肢的沈重大腿用力頂開她腿間,讓她隨著他舌頭的節奏,感覺到他頂在她下腹部的欲望。

    被迫承受這樣親密的舞陽只覺得血液沖上腦門,各種情緒紛至遝來,分不清是憤怒、屈辱、欲望、害怕、還是傷痛,思緒亂成一團,像是在急流中的一片小葉子,淹沒在急速轉動的漩渦中。

    壓在她身上的男人重量,從他每個肢體語言散發出來的野蠻侵略,在在激起她高傲心靈的不屈服意志。但無論她如何掙扎,仍甩不開這個野蠻人的吻。

    憤怒超越了在她體內洶湧的其他情緒,如爆發的岩漿般滾燙地在她血管裏奔流,絕望的怒火在找不到出路的情況下,混合著強烈的恨意沖上眼睛,屈辱的淚水湧出眼睫。

    冰涼的淚奇異地冷卻了力飆狂燒的欲火,一絲理智回到他腦中。

    他移開唇,劇烈地喘息著,眼中閃爍著殘餘的欲望火花。有短暫的片刻,他被舞陽眼中憤怒、仇恨的光芒震懾住。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的眼睛反映出如此強烈的情緒,一時之間,只能蹙著眉瞪她。

    他知道自己逾矩了,這完全不像他的作風。

    究竟是什麼緣由,讓他著魔似地渴望這個女人?

    力飆沒有答案,但此時此刻,他已完全恢復向來的清明理智。

    當然不是被這女人的眼淚打動,力飆告訴自己。他只是突然想到這種行為不合時宜。

    先別說己方還在敵人的勢力範圍內,就算在安全無虞的地方,強迫一名女子交歡,絕不是他的作風。何況還在數十雙眼睛的盯視下。

    風雲嚴謹的軍令之一,便是禁止部下對無辜的平民奸殺擄掠。

    這女人雖然不算無辜的平民,卻是上頭要他們不能傷之毫髮的鳳族人。風雲還想說服鳳族族長投靠他們這邊呢,他這樣欺負那個娘娘腔族長的女人,萬一他火起來,不聽他們勸,那可就棘手了。

    想到這個鳳族族長,力飆不自禁地蹙起眉,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壓到似的,呼吸有些不順暢。

    他惱火的瞪視舞陽被他吻得腫脹、嫣紅的朱唇,心中滋味難以形容。

    這女人跟鳳族族長什麼關係?兩人那樣親密……

    他越想,心頭的火越旺,好像該生氣的人是他,不是被他欺負的舞陽,或是教他一想起來便有咬牙切齒衝動的鳳族族長?

    他到底想幹嘛?舞陽忐忑的想著。

    幾滴委屈的淚水尚不能平撫、宣洩心裏既有的怒氣和恨火,卻讓她臨瀕失控的情緒冷靜下來,試圖尋找出一個能擺平敵人、救出族人的方法。

    這野蠻人的行為實在怪異。他先是粗魯地咬她,將舌頭伸進她嘴裏胡攪蠻纏,然後又用那種陰陽怪氣的眼光看她,活像她對不起他似的。

    舞陽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她被他沈重的身軀壓得四肢發麻,如果他再不移開,她有可能會被壓死。

    這種死法對她這位民族第一勇士而言,無疑是極大的侮辱和諷刺。她才不想這樣死呢。

    所以,儘管再不情願,她還是咬牙吞下所有的驕傲,沒好氣地道:"你曉不曉得自己很重?"

    力飆驚訝地揚了揚眉,沒料到剛才還不恨得以眼光殺死他的女人,肯纖尊降貴地開日。

    "你聾了嗎?"舞陽氣到極點,一字一字地進出齒縫,顯示她極度的憤怒和不耐煩。

    這個野蠻人不會真想壓死她吧?她狐疑地眯起眼,刻意對自己的眼光顯得鄙夷。

    力飆蹙緊了眉。這女人連求人都這麼趾高氣揚的。

    若不是她臉色白得像死人似的,他才不會心軟。

    然而離開這具充滿彈性、女性香澤的胴體,仍令他有些不情願。猶豫了片刻。他才有足夠的自製力撇下男性身軀的渴求,放開對她的箝制坐起身。

    舞陽擰著濃密有致的眉,甩甩手、動動腳,全身的筋骨仿佛都在跟她作對。她就像被巨石壓過似的,手腳酸麻,全身發疼。

    "你早像現在這麼乖,也不用受罪了!"力飆在一旁幸災樂禍。

    舞陽將拳頭握得死緊,才能阻止自己撲過去殺了這個男人。她提醒自己,逞強衝動無濟於事,唯有冷靜下來找機會,才能救族長和其他姊妹。

    她垂下眼光不看那人,心念電轉之際,一個大膽的主意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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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40:22


    從晨光中醒來該是件美好的事,但如果被人用匕首指著要害,再好的心情也會壞。

    "別動!"舞陽沈聲警告。

    她才從他的腰袋裏拿回她的匕首,他就醒了過來,她只好被迫以手中的武器指住他兩腿之間,繃緊的俏臉微泛著紅暈。

    力飆的瞌睡蟲全被嚇跑了,充血的眼睛滿是不敢置信,眼珠子差點瞪得凸出來。

    老天爺!他才打了個盹,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

    昨夜還像只小綿羊偎依著他的女人,居然一早拿著匕首指住他的命根子,這女人實在太不可愛了!

    "原來鳳族人都是恩將仇報的小人!"他擲出咬牙切齒的咒駡。

    舞陽臉色一變,還趴在他身上的身軀小心地移開,眼光戒備。

    "不準你侮辱我的族人!"她板著臉道。

    "哦?"力飆不怒反笑,眸光更加冰冷,嘲弄地說:"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是恩將仇報的小人,你的族人不是?"

    "你!"舞陽眼睛冒火。

    "不承認?難道你忘了昨夜我才不計前嫌地救了你這條小命?"

    "我沒要你救我!"舞陽咬著牙,覺得有些對不住他,但此刻不是心軟的時候,她只能按住心裏的歉疚,嘴硬地反駁。

    "是哦。"沸騰的怒火在力飆眼底燃燒,冰冷的諷刺自齒縫間擠出。"是我自作多情!在被你踢得命根子痛得要命後,幹嘛還在意你死活地追了過來?差點命喪在你刻意引誘我上當的陷阱之後,就該認清事實,不再管你,偏偏又同情心作祟,跟那只豹子卯上,然後又抱著嚇呆的你離開險境,等你休息夠了,好拿匕首指住我的男性氣概!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只怪我太過天真,拿你當好人,現在落得這個下場,怎能怪你心腸狠毒、恩將仇報!"

    "你!"舞陽被他這番挖苦的話氣得淚花亂轉,心裏又怒又委屈。

    她也不想這樣對他啊,她只是想救族長。

    "我怎樣?我又說錯了嗎?"力飆倔傲地揚高滿是鬍鬚的下巴,一張臉臭得像茅坑裏的石頭。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咬住下唇,惱火地瞪他。

    "不是故意的便險些要了我的命,要是故意,那我看……"他搖頭晃腦,未完的話裏包藏著太多不滿,冰冷的眸光在她握住匕首的柔荑和倔強不認錯的小臉上來回移動。

    "我們是敵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自保。"她像在說服自己似的。

    "說得太好了!我怎會忘了這句話呢?"力飆誇張地歎氣,自顧自地拍了自己的腦門一記。舞陽嚇了一跳,手抖了一下,若不是及時煞住手,便要傷到他了。

    力飆眼明手快地逮住瞬間消逝的良機,臀部往樹洞裏一縮,虎掌拍向舞陽的腕部後,改拍為擒拿;舞陽輕呼一聲,匕首脫手而出,插在距離力飆腳旁不到兩指寬的地面上。

    力飆順勢將舞陽帶入懷中,將她另一手也捉住,嚇得一身冷汗。他剛才是拿自己的命根子賭這個凶女人不會對他這麼絕情,結果他贏了,他笑吟吟的注視懷裏怒氣騰騰的美人。

    "看來,你是選擇對自己殘忍。"他好整以暇地欣賞她漲得通紅的小臉。

    "你這個陰險的傢夥!"她恨恨地道。

    力飆眼一眯,兇狠回到臉上。"再陰險也沒你陰險!居然趁恩人昏睡之際,暗下毒手!"

    "你亂講!我根本沒對你怎樣!"

    "那你用把匕首指著我命根子的行為叫作什麼?"力飆一字一字地迸出他的不滿。

    舞陽見他額上青筋跳動,顯然還在對這事生氣,可她心裏對自己的憤怒,又何嘗輸於他?

    為什麼她會心軟?

    他是敵人啊!她怎麼可以為了救他,讓自己落到這個下場?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可充分印證在她身上了。

    舞陽苦笑,眼裏泛起酸澀。

    "你無話可說了嗎?"

    他聲音裏的慍怒和鄙視,刺痛了舞陽的心。

    她對自己說,她只是不想背這個冤枉,才跟他把話說清楚,不為別的。

    "我沒存心傷害你,只想保護自己,要不然就不會讓你有機會制住我。"她別開臉,低聲道。

    力飆挑挑眉,知道她沒騙他。剛才他就是這麼想的,才會冒險反擊。可是這女人一再挑釁他的男子氣概,挫折他男性的自尊,這口氣教他如何吞得下去?

    "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是來幫你的。從我們碰面以來,是誰一再出手傷人?是誰被人咬、被人踹、被人害得差點落在陷阱裏一命嗚呼、又被人指著要害動彈不得?我才是那個需要保護自己的人哪,不是你這個瘋婆娘!"他氣憤她的不識好歹,說話更加地不客氣。

    "可是……可是……"舞陽漸感困惑起來,他的話有幾分道理,但她這麼做是為了要救族長啊!

    "還有什麼可是?!"力飆憤憤不平地逼近她,特大號的鬍子臉幾乎貼到她臉際。

    舞陽屏住呼吸,一時啞然無語。

    "你說啊!"他朝她低吼,一臉的蠻橫惡霸,嚇得舞陽害怕地在他懷裏掙扎。

    "不準亂動!"力飆厲聲警告。

    這女人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在男人懷裏這樣扭動,分明想引男人欲火焚身。她該不是想施美人計吧?

    舞陽的粉頰像有兩團火焰在灼燒,兩人這樣纏在一塊兒,力飆身體的反應哪瞞得住她女性的胴體。她不敢再任意移動,僵硬地趴在他身上。

    力飆尷尬地清了清喉嚨,片刻後才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不能先放開我再說嗎?"舞陽可憐兮兮地抬頭看他,輕輕顫動的濃密睫羽間,洩漏了她眼中的脆弱情感。

    力飆擰著眉,明曉得自己不該心軟,卻該死的無法拒絕。她眼裏的懇求。

    他不情願地放開她,舞陽很快坐起身,和他相隔一臂之遙。

    奶油色的晨光從樹洞口投射進來,照出力飆魁梧結實的體魄。結滿厚繭的黝黑雙掌玩弄著舞陽的匕首,在日光下,鳳族的兵器更顯耀眼、精緻。

    舞陽只覺喉嚨乾澀,連吞咽口水都困難。這跟緊張無關,而是從昨夜吃了顆野果後,她便滴水未進的關係,豐潤有光澤的紅唇先丟了水分的滋潤,變得乾裂、刺痛,一再舔唇,只是讓這種情形更加惡化。

    仿佛嫌這情況還不夠她難受,她的小腹忽地發出咕嚕嚕的聲響,引來力飆似笑非笑的眼光。她尷尬地垂下眼簾,想掩飾眼中的羞惱,但臉上羞窘的紅暈卻是遮掩不住。

    力飆從她陰影甚深的眼下窺見疲倦的影子,明白儘管經過一夜休息,又渴又餓又累的她,體力仍未完全恢復。他個性中促狹的一面,很想對舞陽的虛弱模樣冷嘲幾句,但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卻奇異地軟化了他的冰石心腸,到嘴的譏諷自動回肚裏。

    他對自己的異樣感到些許不悅。從遇到這名鳳族女人後;他似乎變得婆婆媽媽了。

    力飆抿緊嘴唇搖了搖頭,似乎想搖掉心中的一絲慈悲、誰知反而更加掛意起舞陽的虛弱。他眉頭蹙得更深,猶豫了一下,率先離開樹洞。

    "出來喝點水再說。"

    舞陽眼裏閃過一抹詫異,澀澀的眼眶浮現熱氣。沒料到在她昨天和今早那樣對他後,他還會有善意的表現,他此刻的體貼,和他昨天的粗魯無禮相較,直如雲泥之別。

    究竟哪一種個性才是真正的他呢?

    "你還在裏面幹嘛?"力飆不耐煩的聲音響起,舞陽趕緊離開樹洞。

    天色已經亮了起來,晨陽暖暖投射進林中;空氣中透著濕涼,薄霧飄浮在林葉間,啁啾的鳥鳴響在寂靜的山林裏。

    一陣風拂來,舞陽做了個深呼吸,將山林間躍動的生命氣息一併吸納入體內。

    力飆高大的身形,在陽光下更顯剽悍。從枝葉隙縫處篩下的金陽在他四周形成金色的光圈,將威猛的身影襯托得仿佛天神般壯觀。

    舞陽敬畏地倒退一步。

    早晨的空氣微涼,翠綠的樹葉上綴滿晶瑩剔透的晨露。灌木叢間一道小山溝,水質清冽可口。力飆向舞陽指明山溝方位。

    "解了渴,我們到處走走,看看可不可以找到東西吃。"力飆睜著那對炯亮發光的眼睛,迅速打量了周遭的情況一遍。

    舞陽點點頭,心裏曖曖的,先前對他的排拒和嫌惡不覺消減了幾分。或許力飆沒有騙她。昨天的攻擊行動,會不會只是誤會一場?

    是誤會嗎?她不確定。

    被人緊壓在身下、強吻的感覺仍在腦中活躍,那種被人箝制住、無法動彈的感覺,讓她除了憤怒外,心裏還有種無法形容的奇異躁動。

    只要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她的身體便發熱起來。她灌了好幾口山泉後,不斷掬水在燙熱的臉上,掩飾心裏的驚慌。

    她怎麼了?慌亂的情緒充滿胸臆,心從未這麼亂過。

    舞陽甩著頭,想甩掉心裏的煩躁。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確定族長的平安,其他的事,她無心也無力再去管了。

    目前她也沒有別的法子,只有透過力飆,才能找到族長。

    蟄伏在心底的堅毅信念,如蛟龍般突破原先如山洪急湍的驚慌,飛升流濺。等到舞陽直起身面對力飆時,臉上的疲累線條已然消失,精神奕奕地煥發著決心。

    那張閃著清新朝氣的俏麗臉蛋,令力飆失神怔望。

    這女人總令他驚奇不斷。一時的失意似乎困擾不了她許久,剛才還垂頭喪氣、病奄奄的,洗過臉後卻變回精力充沛的女戰士,仿佛剛才的疲憊不曾存在。

    該不會山泉有什麼驚人療效吧?可他剛才也喝了好幾口,除了甘甜冰冷外,沒啥特別啊?

    "我們走吧。"肚子餓得難受,舞陽急需食物補充體力。

    夏日清晨的涼風拂動起沈睡了一夜的森林活力,隨風款擺的婆娑綠影,織造出熠熠生輝的色彩。靜寂的晨光裏有早起的鳥兒啁啾,樹間竄跳著活潑的松鼠,空氣中彌漫著草葉的香味、甜甜的花香,充滿生之氣息。

    自幼所受的訓練,使得舞陽循著氣味便能找到果樹。

    一排棗子樹生長在坡度平緩的山坡附近,耀眼的小黃花幾乎淹沒了枝條,引得蝴蝶兒飛、蜜蜂兒繞。橢圓形的果實結了滿樹,吸引貪食的鳥兒啄咬。

    舞陽摘了一顆成熟的果實放進嘴裏,沁甜的香味一入喉,肚子便咕嚕作響應和。

    力飆大嘴咬兩口,便將一粒棗子解決,兩手齊用,仍然無法填滿腹中的饑餓感。他和舞陽一樣餓了一晚上。

    "要不要我去獵只兔子或是山禽?"滿嘴都是棗子的力飆,口齒不清地道。

    舞陽搖搖頭,棗子已夠她填飽肚子了。

    "好吧。那吃飽後,你是不是肯乖乖跟我走了?"數粒棗核自力飆嘴唇吐落草地,噗噗地連響了好幾下,製造出有別于森林靜謐氣氛的噪音。

    舞陽低下眼瞼,掩飾住流轉美目裏的情緒,力飆摸不清楚她的意向,心裏著急了起來。

    "難道你還不肯相信我?你這女人還真難搞!你到底想怎麼樣?"為了她,他已經浪費了一整夜的時間,風雲搞不好己經抓狂地派人四處找他了。

    這裏是九黎的勢力範圍,萬一被敵人發現,他們這趟偷偷"請"走對方客人的任務不就失敗了嗎?搞不好還要全軍覆沒呢!

    想到這裏,力飆的口氣更加急躁了。

    "喂,我好說歹說了半天,你倒是答一句啊!"

    舞陽握緊拳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驀然抬起頭直視他,一抹嚴厲僵化了粉嫩唇瓣的柔和線條。

    "我不曉得該不該相信你。"

    "這是什麼話?"被人這樣質疑信用,力飆氣得吹胡瞪眼。

    "如果你像我一樣被人莫名其妙地攻擊,你會信任攻擊你的人嗎?"

    "可是我救了你啊。"力飆為自己辯解。

    "如果不是你們攻擊我方在先,我不必被你救。"舞陽語氣中充滿了憤慨。

    力飆蹙眉瞪了她良久,舞陽也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直到一縷清風拂動她烏柔的發絲,力飆才分了神,眼中的冷峻光芒淡了些。

    "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許久都不曾這麼低聲下氣跟女人說話了,他幾乎忘了溫柔是怎麼一回事。剛從喉嚨裏擠出的低啞聲音,顯得有幾分粗氣。

    他告訴自己,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完成任務,沒有其他意義。這麼想,才能讓他緊繃的心情放鬆下來。

    "為什麼會攻擊我們?"舞陽心平氣和地等待他的答案。

    力飆沒料到她一開口便直搗整件事的核心,琢磨了一下才回答:"為了完成任務。"

    "什麼樣的任務?"舞陽緊跟著問。

    說到這個任務,可就一言難盡了。該告訴她多少呢?力飆在心裏盤算,咬了一口手中的棗子,回避舞陽咄咄逼人的探詢眼光。等到汁液滑入喉嚨,甜美的果子味道在舌尖繞過一圈,他才下了決定。

    "好吧,我告訴你好了。"反正這事沒什麼好瞞的,乾脆跟她把話說開,免得她三心二意,老跟他作對。

    舞陽聽他肯說了,按捺住浮躁的心情,耐心等待。

    "我們打聽到鳳族有意和九黎結盟。問題是,目前我方正和蚩尤的大軍作戰,鳳族一旦成為九黎的盟友,對這場戰事必定會造成影響。所以我們奉命阻止鳳族的族長到涿鹿和蚩尤碰面。"

    "如何阻止?"這一點對她很重要。萬一所謂的阻止是殺掉鳳族族長,那初月……

    "請你們換人結盟啊。蚩尤那傢夥殘暴不仁,又好大喜功,你們跟他結盟不會有好下場的。"

    舞陽松了口氣,但仍不放心地追問:"你們不會對我們族長不利,對不對?"

    她眼中的焦急讓力飆不快起來,嘴裏的棗子頓時變得酸澀難以下嚥。

    他噗地吐出口中殘留的果肉。

    "你好像很關心你的族長嘛。"他佯裝不在意地試探。

    "族長是全鳳族的希望,我當然關心她。"舞陽清澈的眸裏氤氳著一層霧氣。"離開族裏時,我再三向大祭司保證,一定會保護好族長,沒想到……"

    說到後來,在日光下顯得輕軟柔潤的朱唇微微顫動,淚光閃爍的眸裏浮現一抹自責,教力飆十分不忍心。

    "你別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族長。"話雖說的好聽,心裏卻不是滋味起來。力飆忍住心中的嘀咕,主要是因為要說服那個娘娘腔族長的人不是他,要不然那傢夥準有苦頭吃了。

    靠女人保護的男人?哼,他打心裏瞧不起他!

    也只有風雲有那種耐心面對這種人。他相信憑風雲那張嘴,定能說服那個該死的鳳族族長聽話,自然也就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了。

    "真的?"舞陽破涕為笑,心情開朗起來,明媚的笑容幾乎要勾去力飆的魂。

    這女人實在嬌豔的要人命!忍住胯下的騷動,力飆重重歎了口氣。

    "這樣你放心了吧?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他期盼地看著她。

    "舞陽。"她突然害羞起來,低著頭吐出名字。

    "舞陽。"他含在嘴裏念一遍,親呢地教人心跳加速。"滿好聽的。"

    "謝謝!"兩頰的燒熱,令舞陽遲遲不敢抬起頭。

    難以解釋心裏貿然興起的那抹驚慌是何緣由,持續加快的心跳聲不斷敲打著她的耳膜,掩蓋了林間慣常的鳥鳴蟲叫。血液在血管裏奔突,粉頰上泛起的緋紅跟陽光曝曬沒有關聯,而是——教她心亂如麻的不知名情愫。

    力飆吃完手裏的最後一顆棗子,拍掉臀上沾著的草葉和塵土起身。

    對於兩人之間的怪異靜默,他多少有些感覺。他遲疑地走向舞陽,她卻像被嚇到的小鹿般,難掩眼中的驚惶。

    呵呵,她現在又像只刺蝟了!

    對於她的千變萬化,力飆真是歎為觀止。

    "舞陽,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必須要求你跟我走。"

    這話令舞陽全神戒備起來。力飆在心裏歎氣,看來舞陽並沒有完全信任他。

    "你沒有別的選擇。"他的口氣漸漸變得不耐煩:"如果你想見到你族長的話。"

    "族長?你會對放長怎麼樣?"

    力飆雙眼朝上翻瞪,表情無可奈何,舞陽只要聽到她寶貝族長的事,就會變得難以溝通。

    "我有說要對你族長怎樣嗎?"他苦笑:"只是沒空冉跟你耗下去!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自個兒回去,我的同伴還在等我呢!畢竟這裏是九黎的勢力範圍,不宜久留。"

    舞陽想想也對,但事關族長的安危。她不得不慎重考慮。

    "你不來就算了,我白個兒走!"力飆懶洋洋地打了聲招呼,真的邁開大步離開。

    "等一下!"舞陽急了,連忙跟上去。

    事到如今,由不得她考慮太多。"我跟你走。"

    "這樣才對嘛!"力飆贊許地看她一眼,揚起充滿男性勉力的粗獷笑容。

    "我是為了族長……"她多此一舉地解釋。

    力飆唇邊的笑再然侵住,眼中的愉悅光彩黯沈下來。

    他悶哼一聲,自顧自地往前走,不再理會她。

    晨光漸漸灼熱起來,早先還流動的一陣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息了。

    密林裏有股濃稠的沈悶感覺。

    就像兩人之間的氣氛,才稍稍開朗些,瞬間又凍結。

    ☆☆☆

    走在森林裏,十分容易迷失途徑,幸好有先前兩人留下來的一些足跡可以參考,饒是如此,力飆還是有兩次差點走錯路。

    越接近中午,空氣就越燥熱。盡好沿途兩人停下來摘了不少果子吃,但在汗下如雨的情況下,嘴巴仍然發幹。

    淙淙的水流聲隱約傳來,力飆推測附近應該有條小山溝,帶領舞陽朝那裏走去。

    撥開樹葉、草叢,一縷食物的燒烤香味鑽進鼻端,沈寂的樹林裏隱約有著不屬於大自然聲響的嘈雜聲。力飆示意舞陽噤聲,小心地移過去。

    這裏靠近來往行旅常走的山徑,行人偶爾會停下來休息。在灌木叢的掩護下,力飆清楚看到前方有六名漢子圍坐一起烤肉、談笑。

    對方的打扮不像獵人,插在他們身邊的矛、放在陽光照耀下凜然生輝,泛著黃銅色澤,讓力飆猜出他們的身分。

    是九黎士兵!

    力飆眯眼審視散放在他們身邊的堅硬金屬頭盔,將眼光移回正在大啖手中烤肉的敵人。

    他們其中一人以毛臂擦拭滴在胡碴裏的肉汁,口齒不清地對同伴說:"直賊娘!日頭毒得跟什麼的!這種天氣還要巡邏,真不是人幹的!"

    "老五,別埋怨了。等會兒上附近的村裏樂一樂,包準你什麼火都消了!"

    高亢的嗓音一出,立刻引來同伴們心照不宣的哄笑,大夥兒擠眉弄眼,淫聲穢語不斷。力飆聽了直皺眉頭,由此可看出九黎的軍紀散漫,不似黃帝治軍嚴謹。

    "哎!可想到還要頂著大太陽走上一大段路,我腳就軟了。"先前被稱為老五的人哀歎出聲。

    "嘿嘿,只要你腿間那根沒軟就行了!"另一名同伴取笑道,眾人再度發出曖昧的笑聲。

    等到調笑的聲音終於靜止下來,有一名男子抬頭看向天際,研究了一會兒後道:"山區天氣多變,以這種熱度,午後可能會有一場大雨。你們看,天上的雲開始變厚了。"

    "嗯,老大說的對。"其中一人附和。

    "大夥兒吃快點,還有活要幹呢!"

    聽到這裏,力飆忽然發現舞陽不曉得在什麼時候來到身邊,雙眼晶亮地注視圍坐在一塊兒吃食的九黎人。她眉頭微蹙,心裏似乎有什麼懸疑難決的事。他才覺得不妥,舞陽像下了決定似的,準備站起身朝那群人走去。

    力飆心下一驚,一伸手便掩住舞陽的嘴,將她整個人掀倒在懷裏。舞陽張著大眼和他四目相對,從那雙怒睜的眸子裏,她看出力飆的怒氣。可是她也有自己的立場,她……

    還來不及表示歉意,力飆在她頸後一劈,她便不省人事了。

    "什麼人?"仿佛察覺到樹叢間的異動,為首的九黎士兵倏地抓起身邊的矛,機警地朝力飆隱身的樹叢看去。

    力飆屏住氣息,不敢亂動。

    一隻兔子從身邊經過、竄出,緊握住矛的九黎士兵松了口氣。

    "老大,別那麼緊張嘛,不過是一隻兔子而已。若不是咱們肚子填飽了,這兔子正好可以給兄弟們練練矛法。看那身形,還挺肥嫩的。"老五訕笑道。

    "對啊,老大。咱們九黎士兵的威名,早嚇得敵人屁滾尿流了,我看啊,黃帝陣營根本沒人敢來搗亂,上頭教咱們這樣巡守,分明是多此一舉嘛!"

    為首的士兵對屬下的漫不經心只能搖頭歎息,真是一群笨蛋!

    力飆趁眾人喧嘩調笑之際,小心冀冀地抱著舞陽慢慢退開。

    周遭的空氣窒悶得像在他心頭悶燒的怒火,許久未曾出現的狂怒與暴戾奔躍在血脈間,怒潮迴響在胸臆,威脅著要從他的眼洞鼻洞耳孔毛孔一齊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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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4-4 22:41:48


    林子裏吹來的風,頑皮地扯動力飆披在肩上的散發。發梢在空中飄揚了一陣子後,回他臉上,帶來一陣奇癢。

    一朵流雲拉了好長的白色尾巴,在澄藍的天空上拖曳,那樣子有點像是一隻長尾巴的怪獸。力飆研究了半天,齠ú懷齬質薇冉舷袼垂哪鬧侄錚崽究諂蘖牡刈斫膁蕉矗諍臀柩艄滄〉氖頤趴謨淘チ艘幌攏孿腖蟾嘔緩靡路耍獠拋囈?br>

    舞陽穿著她有的那套衣物,蜷縮在獸皮下,蒼白的容顏伶仃可憐。

    力飆看出她仍然十分虛弱,儘管高燒是退了,被病魔掏虛的身體,還需要調養幾天才能恢復。

    聽到力飆進來的聲音,她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少了先前劍拔弓張的氣勢。或許是飽受創傷的身心都太虛弱、疲累,累得沒力氣再跟計較,只剩下認命的無所謂。

    這樣的領悟,對力飆倍受苛責的良心有如雪上加霜。舞陽變成這樣,都是他害的。但他也不好受啊!為了她,他有好幾個晚上沒睡好,不但要強打起精神照顧她的病,現在還要看她臉色。

    唉,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舞陽。

    收起心裏的失意,力飆半垂下眼瞼,低聲道:"我知道你恨我。"

    這句話可真貼切啊,他自嘲地想。

    "不管你有什麼打算,還是得等到身體好起來再說。"不待她表示,他自顧自地接著又道:"我無意傷害你,更沒有存心欺騙你。貴族族長的確到過這裏,只是我們回來太晚,他們先行離開了。"

    舞陽半信半疑地聽著,以迥異於當天半瘋狂心情的冷靜分析思考,不得不承認力飆的話可信度極高。

    他沒有理由欺騙她。至於那件意外……血脈忽然僨張起來,奔突的血液往腦門裏沖,使得蒼白的臉頰染上兩朵紅雲。

    其實,在那事發生之前。力飆有許多機會侵犯她。他沒必要大費周章地把她引誘到這裏來做……呃,那件事。

    但她還是無法完全釋然。

    "你怎麼曉得?"收拾起心中紛亂的情緒,她冷冷地開口。

    她肯跟他說話了。力飆私心竊喜,樂觀地認為這是好現象。

    "我從同伴留給我的暗記看出來的。"他告訴她。"為了安全起見,風雲先行帶著你的族人和族長返回營地,不過他留了人找我們。只是不曉得大熊他們為何沒再回來這裏。"

    舞陽狐疑地看進他眼裏。最後決定他不像在說謊。何況事到如今,她除了選擇繼續相信他外,還有別的法子可以找到族長嗎?

    情況已經夠糟,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舞陽憂鬱地垂下眼瞼,臉上有著困倦疲累的線條。

    "你會帶我去見族長嗎?"她幽幽地問。

    說來說去,她心裏還是只有鳳族族長!

    嫉妒和傷心啃噬著力飄,他咬緊牙,不讓心裏的情緒洩漏。在他那樣傷害舞陽之後,也只有幫她完成這件事,才能彌補她。

    反正他本來就要帶她回去,到時候,她就可以跟她的寶貝族長團聚了。

    酸澀的情緒,使得他無法瀟灑地做出承諾,只能站在原處不斷地重複握緊拳頭、放鬆拳頭的動作,心情沈到穀底。

    久等不到力飆的答案,舞陽再度睜開眼睛。窺出他臉上的陰晴不定,她不禁暗暗訝異,有個模糊的想法漸漸在腦海裏成形。

    似乎只要她提到族長,力飆就會變得陰陽怪氣。究竟是怎麼回事?

    "力飆?"她揚聲催促他回答。

    力飆擰緊眉。控制住體內炙燒的妒焰,試著讓理智的一面接管大腦。不管他高不高興,都得帶舞陽去見她的族長,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咬緊牙根,他沈深地道:"我答應你。"

    悲壯的語氣、隱隱洩漏出難以言喻的痛苦。但舞陽太高興了,沒心思去傾聽他的悲傷。他的保證令她沮喪的心情振奮了起來。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她眼中的期待,對力飆是最不堪的打擊。但他僅是蹙緊眉,任椎心的嫉妒流遍全身,繃緊著臉道;"你什麼時候恢復體力,我們就什麼時候出發。"他知道為了早日見到族長。舞陽會努力好起來。

    雖然很想立刻見到族長,但舞陽也知道在沒有恢復體力之前,她連走出這個山區都有困難,只會成為力飆的累贅。

    她鄭重地朝他點頭,馴服地閉上眼,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好起來。

    她一定要找到族長,確定她平安。

    懷著這樣的夢,舞陽沈沈睡去。力飆像根木樁站在床邊看她,心頭苦澀。許久之後,他才靠在石床邊,疲累地睡著。

    ☆☆☆

    每當晚來,力飆和舞陽像敵人般背對背躺下,但一到深夜,寒冷會讓舞陽不自禁地投向力飆溫暖的身軀。力飆會回身擁她入懷,以獸皮緊緊裹住兩人,任心裏的情意在黑暗中放肆奔流。因為他所能擁有的只有黑夜,只有舞陽沈沈睡去、索求溫暖的本能。到了白天,她接受他的照顧,卻拒絕他的熱情。故而他只能在黑夜裏默默宣洩心中清純苦澀的感情,任心裏的熱情化為溫暖的體熱,傳遞向舞陽,化入周圍黑的空氣之中。

    經過數日的調養,舞陽的體力恢復得差不多,頻催力飆出發。

    對力飆而言,離開山洞或許是件好事。

    他再也受不了夜裏抱著舞陽,相偎著取暖,卻不能擁有她的痛苦折磨。再這樣下去,他定然會瘋狂,管不住自己地強迫舞陽接受他。

    而這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這一日,天色剛泛魚肚白,舞陽便起身準備。除了像水和食物外,她還找了一捆結實的山藤,以防不時之需。向力飆要回隨身的匕首後,兩人趁著早晨的陽光不至於太過炙人,多趕些路。

    要離開九黎的勢力,回到黃帝麾下大將風後的軍營,必須繞過兩軍之間九黎所管轄的一座靠山的村落,進入地勢險峭的山區,經由一條鮮為人知的隱密山徑,才可以躲開九黎士兵的偵緝。

    兩人來到最初相遇的樹林邊時還不到中午,舞陽想多趕些路,催著力飆繼續往前走。力飆雖然擔心她的體力無法負荷,但想到再走過一個山頭,臨著一條小溪的樹林更適合休憩,便依著她。

    沿途上花開遍野,芳香盈路,綠意深深淺淺地拓散開去,又淺淺深深地朝他們簇擁而來,一波波的綠浪隨風擺蕩,新的空氣,令人心神舒暢。

    不時有羽毛鮮麗的鳥兒拍翅飛過他們頭頂,在枝椏間啁啾鳴唱。蜻蜒、蝴蝶隨時飛過他們身邊,繞著小徑兩旁泛著甜香的花樹繞圈。

    兩人沒做任何交談,只是偶爾力飆會停下來等待舞陽跟上,遞水給她飲用。

    時間在靜靜的趕路過程中悄悄流逝,潺潺的水流聲越來越清晰,力飆知道臨著小溪的樹林就快到了。他正打算告訴舞陽停下來休息時,幾聲低微的呼叫聲夾在流水聲音中傳進耳朵。他心生警戒,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舞陽已一個箭步地趕過他,奔向聲音方向。力飆連忙在她身後追趕。

    他在樹林邊緣追上舞陽,女子淒厲的啜泣聲、哀求聲夾雜在淫穢的男人笑聲裏,陸續傳進兩人耳內。

    兩人面面相覷,很快躲在一株大樹後面朝花樹掩映的溪邊看過去,入目的情景,令舞陽義憤填膺

    五、六個大漢抓著兩名少女,正在做人神共憤的勾當。

    舞陽氣得想立刻沖上前制止,力飆及阻止了她。

    "舞陽,他們是九黎士兵,我們不宜惹這個麻煩。"他壓低聲音警告。

    舞陽將唇抿得死緊,不敢相信力飆會說這種話。難道他沒瞧清楚正在發生的事嗎?任何有血性的人,都該立即阻止它。

    他在怕什麼?還是他根本認為這事沒什麼?

    想起多日前,力飆也曾像那些無人性的九黎士兵為逞獸欲殘忍地傷害她,怪不得他會覺得眼前的獸行沒什麼!

    如炬的憤恨從她眼中直射向他。

    "你不是怕惹麻煩,而是根本不在乎!因為你曾像那些九黎士兵一樣殘忍地傷害過我。但我不同,我瞭解被害少女的痛苦,我們恨不得那一刻就死掉,那種心情你永遠不會懂!"

    她的話如流矢般射向力飆,他的心房猛地受創,令他跌跌撞撞地倒退一步。

    舞陽掉開眼光,他眼裏的受傷,讓她同樣不好受。

    她知道自己傷害了力飆,那柄刺傷力飆的利刃同樣深深切進她交雜著苦痛、畏懼及悔恨的孤單生命。

    她不是故意要那麼說,只是心頭的傷痕太深刻,一時還無法痊癒,此時此景無疑像在傷口上撒鹽,讓她快要結癡的傷口再次作痛。

    心頭的那股怨恨排山倒海地襲來,讓她衝動地以言語攻擊力飆。但她真的無意重提舊事。她很清楚力飆比她更在意那件事,他所受的打擊不比她輕。

    她很想彌補自己造成的傷害,但女性的矜持和驕傲的自尊讓她裹足不前。這時候,另一聲哀啼傳來,憤怒的潮汐從心裏升起,嗜血的衝動在血脈間奔流。

    舞陽的眼睛噴火,再管不了許多,拔出腰間的匕首往外沖,對著禽獸不如的九黎士兵大喝一聲:"住手!"

    幾名按壓著受辱少女的九黎士兵被她飽含怒氣的呼喊所吸引,紛紛戒備地將眼光投向她。

    她宛如復仇女神的正義形象,令他們有一時的失措,但很快地,男性的妄自大及好色心態,使得他們對盛怒下更形美豔的舞陽生起覬覦之心。

    幾個人互看一眼,眼裏打著同樣的主意,把她看做是尋常村姑那樣柔弱的上等獵物,好發洩他們的獸欲。他們淫猥地笑了起來,放開受他們壓制的少女,色迷迷地朝舞陽靠過來。

    "沒想到山野之中還有這種貨色!"一名士兵摩挲著掌心靠近舞陽,吞咽著滿嘴的口水,好色的眼睛淫蕩地往舞陽婀娜曼妙的女性身軀直瞄,一副躍躍欲試的急色模樣。

    舞陽怒不可抑,將對方的醜態看進眼裏。當那名士兵靠過來抓她,她毫不遲疑地揮動手中的匕首,迅捷、巧妙的一劃,挑中他伸過來的手腕。

    那名士兵發出如受傷野豬的號叫聲,其的九黎士兵臉色大變,面面相覷,不敢再小覷舞陽。

    眾人圍過來,眼光盯緊舞陽手中的匕首。

    陽光照耀下,匕首發出炫目的芒,銳利的刀刃上沾著方才那男人的血液。

    那名士兵抓著虛軟的手腕,有同伴過來幫他包紮,但不斷從布塊滲出來的腥紅血液仍看得他心驚肉跳,傷口更是痛得他齜牙咧嘴。

    他怨恨地朝舞陽咆哮:"我要殺了這個爛女人,殺了她!"

    "老石,你別氣昏頭了。這麼漂亮的女人殺了豈不可惜?等我們哥兒們玩過她之後,保證她會乖得像頭綿羊。等一下讓你先上,去去火!"幫他包紮的同伴邪邪地說笑著。完全不把舞陽放在眼裏。

    老石吞咽著唾沫。這樣美豔的女人還真教他捨不得就這樣把她給殺了,至少得等他嘗過她才行。可是剛才吃的苦一頭,又叫他心有餘悸,忙對同伴道:"這女人邪門得緊,叫兄弟們小心點。"

    "安啦。"他的同伴不以為意地笑著應和:"咱們兄弟在戰場上出生人死,打過的仗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還會連個嬌滴滴的小女人都擺不平嗎?兄弟,你是不是被個小傷給嚇壞了?"

    同伴的調侃讓老石暗怒於心,嘴裏嘀咕不停。

    這些人是沒嘗過苦頭,等到他們也跟他一樣,就曉得這女人不好應付了。

    老石雖這麼想,可並不願意同伴跟他同樣下場,他強忍著手腕的痛楚,眼光看向打鬥現場。

    舞陽一個人應付三名大漢,先前趴在兩名受害少女身上喘氣的九黎武士,穿好褲子和老石一起在場外觀鬥。舞陽的美貌吸引了這兩名才發洩過獸欲的男人,眼光忙著生吞活剝舞陽,嘴上發出嘖嘖有聲的讚歎。

    被人當作到嘴肥肉的舞陽,心裏的憤怒已到達頂點,九黎武士像戲耍獵物的獵人,圍著她不正經地調笑。她目光一沈,唇邊噙著冷醋的笑意,隨著劍光燦起,身軀疾風般來到最靠近她的武士,一腳撞向他胯間。

    他悶哼一聲,痛苦地弓著身捂住兩腿之間倉皇退開。

    同一時候,舞陽若無其事地回步離去,轉眼已到另名武士眼前,舉手投足都充滿足可割裂人體膚的致命殺氣,對方機警地避其鋒芒,他的另名同伴卻沒這麼聰明,自恃孔武有力,赤手空拳撲上去奪舞陽的武器。

    "著!"舞陽一聲冷叱,手腕巧妙地一轉,匕首來到那人面門。他大驚失色地避開,右耳一痛,被人割丟了半隻耳朵,頓時血流如注。

    舞陽這下大顯神威,讓九黎士兵再不敢小看她。兩名觀戰的武士掄起戰斧和銅鉞奔進打鬥現場。

    "咻"的一聲破空傳來,執銅鉞的士兵未及避開,被利箭射中面門,發出痛苦的狂吼聲,抽搐了幾下,身子仆倒在地。

    發現舞陽另有幫手,九黎士兵個個緊張萬分,連先前受傷的老石都抓緊武器,機靈地四處張望。

    力飆的出手令舞陽精神大振,匕首在她手中如有生命般靈活,劍花如落葉飛空,以血汗練成的淩厲劍招,看得九黎武士眼花撩亂,一個不留神便被鋒利的刀刃劃傷,個個灰頭土臉,但這樣也激得這批血戰沙場的武士凶性大發,不留情地予以反擊,舞陽輕靈的身手頓時左支右絀起來。

    力飆再次以箭重創一人,而後執起腰上的戰斧,威猛、高大的身影如天神降臨,倏地己到現場支援舞陽。

    只見斧光在烈陽投射下泛出凜然殺氣,攔在舞陽面前迎執斧的九黎武士。

    力飆拚盡天生的神力,將對方洶洶的來勢擋住,臂上的肉因用力而賁起,一聲大喝,把那人推了開來。

    利斧順勢一轉,撇下腳步踉蹌、不支倒地的敵人,向後砍向偷襲而來的武士。

    隨著一聲慘呼,腥紅的血液噴出那人身體,力飆不遲疑地抽出斧頭,再次迎擊先前被打退、重新攻來的九黎武士。

    這時候的舞陽,因敵人分散攻擊力,壓力大減,只需應付一名敵人。

    匕首是利於近身攻擊的武器,舞陽仗著身形靈活,大膽地避過對方的長矛,穿破敵人的防衛,繞到那人身後,鋒利的匕首刺向那人背心。

    慘號聲中,愛到重創的九黎士兵向前仆倒,舞陽收勢不及,被他的力量帶向前撲,重心不穩地跌在那人身上,她吃力地拔出匕首,一股血箭跟著往上冒出,撲鼻的血腥氣息讓她呼吸一窒,胃部跟著難過起來。她手一軟,匕首落下,身子跌坐在地。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交殺人,先前被圍攻時,她沒時間想到這些瑣事,危機一旦解除,心防頓時崩潰,她發著抖,呆呆地瞪著被她奪去生命的敵人屍體。

    另一方面,剛解決難纏的頑敵、還來不及鬆口氣的力飆,被舞陽深陷危機不自知的一幕嚇掉了魂。

    沒時間對舞陽發出警告,力飆在拔腿奔向她時,淩空擲出手中的斧頭射往正持長矛偷襲舞陽的一名漢子,如離弦之箭般迅速的身體,毫不猶豫地護住舞陽。

    淒厲的哀號聲裏,夾雜著力飆的一聲悶哼,在斧頭劈中對方身軀的同時,那人手中的長矛脫手擲向舞陽。

    這個一開始便傷在舞陽手中的老石,成為六名九黎士兵中最後的犧牲者。當他咽下最終一口罪惡氣息,翻白的眼珠似乎仍無法置信他和五名同伴會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裏,而一切只為眼前美豔的女子。

    "力飆!"舞陽掙扎地從他沈重的身軀下爬出來,見一管長矛插進他背部,血液如湧泉般滲出,她登時目眩頭暈。

    "力飆!"她不敢去拔長矛,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和力飆盈滿痛楚、逐漸渙散的眼光相遇。

    "我……"力飆想告訴她他沒事,然而大量流失的血液讓他身體虛弱,傷口的疼痛令他忙著呻吟,無法從乾澀的喉頭擠出話來回應她,只能對她臉上的著急莫可奈何。

    "力飆,你怎麼樣?"舞陽著急地詢問,小心翼翼地避開那管長矛,將他沈重的身軀半抱在懷中。

    乾澀的嘴唇一再蠕動,千言萬語藏在他無神的眼瞳,妙默傳遞著他還來不及告訴舞陽的諸多言語,那些到這刻才恍然明白的諸多事。

    因為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啊!

    驚覺到原來他還有勇氣再愛,深深地、無法自拔地愛上眼前這個驕傲、美麗的女子!

    當舞陽對鳳族族長百般關愛;當舞陽不管在怎樣艱難的環境下,都念念不忘她的族長;當舞陽在他懷中,還喊著鳳族族長的名字,他之所以會如此生氣、沮喪、失望,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地強佔了她,在兩人之間製造仇恨,全是因為他被嫉妒給沖昏頭了!

    他愛她啊!

    即使她不愛他,他依然堅持她要愛他。他不能、也不許她生命裏有另一個男人的存在,他要她只能愛他!

    即使此刻死去,他仍要愛她,透過最後一絲卑微的心聲,傳遞他無法言喻的愛情,告訴她他隱藏在心中說不出口的愛意!

    那深藏了又深藏的情意,早在心坎裏被遺忘了,卻在兩人相遇時,再度萌芽。

    他的愛如此隱誨,苦澀得連他都無法辨別。

    但他的的確確愛她,儘管神智逐漸渙散、昏沈,他仍捨不得合上眼,怎樣都要告訴她,他愛她。而從她淒涼、迷茫的凝視中,他仿佛看出她為他疼痛的心。這是不是表示她心裏也有他的存在?

    帶著一抹滿足,力飆甘願陷入昏沈中。只要舞陽明白他的心,只要舞陽原諒他的錯待,只要舞陽心裏有一絲絲他的影子,他便甘願了。

    "力飆,不要!不要放我一個人……"舞陽抱住他痛哭失聲,心情亂成一團,不曉得該怎麼辦。

    他流了那麼多血,他的氣息漸弱,他就要死了……天啊,她該怎麼辦?她不要他死,不要啊!

    "姑娘……"

    完全沒了主意的舞陽,迷茫地抬起頭,模糊的淚眼對上一雙黑白分明、善解人意的冷靜眼眸,紛亂的心情漸漸平靜。

    "水兒和妹妹星兒,謝謝姑娘出手相救。"那對水汪汪眼睛的主人,飽經陽光洗禮的淡褐色臉上,有種洞察人事的滄桑感。她從身後拉出畏畏怯怯、流著眼淚、扯弄破衣遮掩身體的少女,盈盈向舞陽一拜。

    "你們不必客氣……"舞陽黯然地低下頭,眼眶湧出更多的淚水。如果早知道會害力飆受傷,當初她還會衝動地跑出來救人嗎?

    "姑娘不用太憂慮。你這位朋友尚有餘息,只要拔出背上的矛,止住血,相信會沒事的。"水兒溫柔地安慰她。

    "可是……血像流不完似的,如果拔出矛來,我擔心……"舞陽哽咽地道。

    "姑娘放心。我知道附近有種藥草,敷在傷處有立即止血的功用。我現在就去找,請姑娘先幫你朋友壓住傷口。星兒,去把那些人的衣物扒下來,我有用處。"水兒交代完後,很快消失在樹叢裏。

    時間好像變得慢了起來,舞陽強撩下心裏的無助,溫柔地照料力飆,在他耳畔不斷低喃:"不要離開我,力飆。只要你醒過來,我不再對你凶。你醒來,好嗎?"

    正當她快被心頭的無助逼得崩潰,水兒踩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她身邊。

    她幫忙舞陽以匕首割開力飆的傷口,雖然傷口深,卻沒有刺中骨頭部位,傷勢比她們想像中容易處理。舞陽小心地拔出矛來,力飆在昏迷中,發出低啞的呻吟。

    水兒將藥草放在嘴裏嚼爛,糊在力飆的傷口上,沒多久,血流便緩了下來。水兒留下舞陽幫力飆包紮傷口,自己和妹妹合力將九黎士兵的屍體扛到雜生的草堆裏。

    "這林子到了晚上,會有成群的土狼出沒。只要一夜,這些壞人的屍體就會被啃得精光。"水兒向舞陽解釋。

    對於水兒處理這些事的冷然,舞陽有些訝然。好像這些事情對水兒都是家常便飯的。

    "這些沒天良的武士,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到我們村裏騷擾。我不知道被他們淩辱過幾次了,早就想要伺機報仇,可惜我力小人單,對付不了他們,今天和妹妹出來采果子、捕魚時偏又遇上他們。這批混帳連我的小妹都不放過,無論我們如何求他們,還是硬著來,若不是你們及時趕到,只怕我和小妹就要死在這裏了……"水兒拭著淚,解釋原委。

    舞陽心裏百感交集,為水兒姊妹的遭遇感到難過,亂世之中,最可憐的就是無力自保的平民,尤其是女人,更成為男人貪婪欲求下的無辜獵物。

    力飆便一再警告她,無主的女人會成為男人掠奪的目標。她無法想像力飆若沒有出手幫忙,她的下場會如何的可悲。

    想到像水兒姊妹般被這些男人輪流奸辱,舞陽的心就寒到穀底。

    "那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她關心地問。

    "姑娘不用替我們擔心。"水兒在淚光中綻出淒涼的笑容:"我們是苦命女,早就習慣這種事了。"

    "我是擔心那些九黎士兵的骸骨被發現。"

    "那更無需憂慮。"水兒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得意。"能辨認出他們身分的衣物和武器,我已叫星兒除了下來。亂世之中枉死的人到處可見,過了今晚他便要被啃得屍骨不全,到時候沒人能認出他們來。"

    舞陽一聽,心情更加消沈。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下,她要如何照料受傷的力飆?

    "姑娘的朋友傷得這麼重,若不嫌棄的話,可到我家裏休息兩天。"水兒義氣地建議。

    "那不會太……"舞陽不願連累他們,可是力飆的確需要地方調養。

    "我們不怕受累。"水兒向她保證。"我和妹妹住在村子的外圍,只要我們小心一點,沒人知道你和你朋友的存在。"

    "那就多謝水兒姑娘收留了。"舞陽感激道:"對了,我叫舞陽,水兒姑娘就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了。"

    "那你也叫我水兒就好。"兩個年齡相近的女孩,在患難之中建立起惺惺相惜的情誼。舞陽就在水兒和星兒的幫忙下,將力飆扶回水兒的家。

    安置好力飆後,舞陽洗淨一身髒亂,雖然疲累了一天,她仍打起精神照顧受傷的力飆。

    望著他失血蒼白的臉,她的心情再度變得混亂,一抹悲傷自胸臆間氾濫,沖上眼睛,化作止不住的淚水。

    為我好起來,力飆,我不能沒有你啊!她在心底呼喊!

    伸手握住力飆長滿厚繭的手掌,把它貼在胸口最濕熱的地方,舞陽垂下眼睫向神明祈願:為我好起來,力飆!讓我有機會告訴你……

    告訴他什麼?

    舞陽的心抖顫不停,模糊的視線看不清楚力飆的臉,就像亂如散發的心,還無法確定該不該面對心裏真正的感情。她對力飆究竟是恨,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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