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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38:53

牽手有情天 作者:朱妍

微服出巡?還狸貓換太子咧,又不是演歌仔戲!
既是萬人迷偶像大明星就要認份,
沒事幹嘛逛玉市和她搶看中的古董!害她痛失寶貝――
咦!他要和她分享,做古董合夥人?
對嘛對嘛,好東西當然要和好朋友分享――
喔!難道這就是他泡妞的招數?
哇哇哇!他居然認了,口氣聽起來還挑釁味十足!
他屬螃蟹呀,怎如何橫行霸道?
她才不想在他族系不及備載的情史再添欣一章……
唉唉唉!可後悔也來不及,她真捨不得他的擁抱他的吻,
但是情敵是那個懷了他孩子的歌壇天后……
天!怎麼這場戀愛愈來愈像八卦雜誌上的麻辣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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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39:19


    不……

    林海薇揪著一顆心霍地呆住,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倏地瞪大,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捕捉到的景象——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愛不釋手地把玩那尊令她愛到不行的飛天石雕,還反反復複檢視地瞧得仔細。

    周日傍晚近五點鐘,建國北路高架橋下的假日玉市正是人潮如水的擁擠時刻。焦急的她嘴裡不斷喃喃道:“對不起!借過。”急匆匆排開摩肩擦踵的人群,神色慌張地鑽靠上寶石雕的攤子,飄汗抽息……

    她充滿敵意的烏眸狠瞅住這個不知打哪殺出來的程咬金,只見他頭上戴著一頂褐色漁夫帽,帽沿壓得低低,俊挺的鼻樑架著一副大得誇張的墨鏡,整張麥色臉孔只剩下兩片弧度優美的性感嘴唇。

    微訝的他透過墨鏡肆無忌憚地斜睇緊湊在他身邊那張白皙近乎透明的精緻小臉蛋,心中不禁忖道:想不到鬧烘烘的玉市會出現這麼飄逸的清秀美眉。同時他也十分納悶她美麗的黑褐色眼眸,為什麼盛滿怒氣?殺氣騰騰地激射出兩道足以燒死人的怒焰?

    “老闆,這尊石雕賣多少錢?”他撇了撇唇角,揚著好聽的磁性嗓音問道。

    “都快收攤了,你喜歡的話算你便宜,七萬。”老闆很阿莎力的回答。

    七萬?!

    林海薇聽了,當場氣得差點吐血。

    生意人做買賣總愛標榜童叟無欺,眼前這個賊老闆卻拿她當冤大頭。半個鐘頭前當她詢問石雕的價錢時,老闆開價八萬五!還說一毛都不能少。這會兒,一開口就主動降價一萬五,這……簡直豈有此理!

    把情緒全寫在臉上的她,狠狠怒瞪老闆一眼。這時候,老闆似乎記起了她,略顯尷尬地咧著嘴皮子朝她笑呵呵點頭。

    “七萬?太貴了。”

    “不貴!一點也不貴!你瞧瞧這尊飛天面貌安詳輕顰淺笑衣帶飄飄,乃如假包換北魏時期的雕工。這件石雕若擺到古董店裡,非狠削你個十幾、二十萬不可,今天花七萬元買到是你福氣。”老闆操著一口濃濃的山東腔滔滔不絕地鼓吹。

    “雕工是不錯,就嫌價錢貴了些,老闆,你少算一點嘛!”他忙著討價還價之餘猶不忘別過臉關心地覷一眼林海薇,搞不懂她何以一副瀕臨昏厥的慘白臉色。

    “我看你挺有誠意……好吧!算你六萬七。”老闆主動降價三千。

    “一口價,五萬。”他似乎懶得三千、五千地你來我往的殺價。

    “哎呀!你這個年輕人殺價殺得可凶可狠啦,這擺攤小生意利潤微薄,這樣啦……六萬。”

    “五萬。”他放下石雕,不管老闆同不同意,逕自從皮夾子裡數出五十張千元鈔遞給老闆。

    林海薇頓時傻眼,心底贊呼:高招啊!瞧他出手快、狠、準,完全抓住商家有錢好商量,見錢眼開的心理。

    啊!她好恨!恨自己幹嘛腦筋打結,不作興玩這招心理戰術!

    果不其然。

    老闆見到花花綠綠的鈔票在眼前招手,當下也不再堅持,笑眯眯收下錢,回頭為自己找個臺階下,自圓其說一番:“這年頭經濟不景氣,我們做小生意最怕壓貨壓本錢,丟下去的資金都快變成不動產嘍!今天,血本無歸賣你這個蝕本價就當做操現金。”老闆似真似假的嘟嘟囔囔,忙不叠彎下腰身從桌子底下抽出紙盒包裝。

    “老闆!你做生意有欠公道。”林海薇雙頰嫣紅,按捺不住進出話來。

    “小姐?!”老闆聞言,停下包裝的手。

    “你跟我開價八萬五,最後還緊咬住非六萬絕不賣,我身上帶的錢不夠,趕緊跑到提款機領錢,這會兒你卻賣給他五萬?!”受盡窩囊氣的她決定挺身而出為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討回公道。

    “小姐,你剛才沒下訂金吧?”老闆自不是省油的燈,眨著一雙無辜的老花眼,反將她一軍。

    “沒有。”她坦承。當她發覺身上只有五萬元,連忙十萬火急跑去提款,壓根兒忘了應該先給訂金把石雕訂下來。

    “你沒下訂金,又怎能怪我把東西賣給別人?”老闆理直氣壯的駁斥。

    “我皮包裡只有五萬,你硬是要賣我六萬,我不得不趕著去提款。誰知道前後不到半個鐘頭,你居然以五萬成交,你做生意不公道。”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石雕落人別人手中,失落的心情讓她不禁拔高聲調,引人側目。尤其是躲藏在墨鏡下的那一對俊眸,戲謔地眯成一條縫,緊緊盯著她漲紅的俏臉蛋。

    “話不能這麼說,東西是我的,我高興賠本賣,這……不犯法吧!”老闆索性大手一攤,一副老子高興,你奈我何?

    “你……”沒料到老闆竟無賴如斯,讓老實的她陡地怔愣,一時答不上腔,落居下風。

    “咦?!……你是康齊?!”一名探頭探腦的無聊歐巴桑,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那個男人興奮得又叫又跳。

    “不!你認錯人了。”他露出一口白牙,笑著搖頭否認。

    “是嗎?你明明就是康齊,你的笑容我一眼就認得。”歐巴桑語氣堅決。

    “康齊?他又是何方神聖?”夾在中間的她只知道康寶濃湯。

    “不會吧?!你連大明星康齊都不認識?!”歐巴桑尖著嗓門瞠大佈滿魚尾紋的綠豆眼兒,不可思議的上上下下打量一副“莫宰羊”的她,滑稽的表情儼然當她是外星怪物。

    她熟知馬諦斯、畢卡索、雷諾瓦,也熟知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幹這些作古的不朽藝術家。至於……康齊?又是一號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憑什麼她非知道不可?

    去!怪怪歐巴桑。

    “我不是康齊,但我承認很多人說我酷似他,連走在路上也常常被錯認。歐巴桑,你花點腦筋想想,康齊是大明星耶,就算他要買古董也一定到拍賣會或古董店去挑選,怎可能跑到這個熱死人不償命的玉市來人擠人?”

    “這……也對喔!不過,話說回來,康齊是出了名的愛玩愛鬧,說不定他……對了!喬裝打扮,微服出巡。”歐巴桑死也不相信自己的火眼金睛居然會認錯人,趕緊編個令人聞之發噱的理由掩飾自己錯把馮京當馬涼的窘境。

    微服出巡?!

    我還狸貓換太子咧!

    敢情歐巴桑歌仔戲看太多太入戲嘍!林海薇撇頭抿唇,忍住一肚子笑氣。

    “你仔細看,我像嗎?”他笑燦開臉,似乎挺樂的。

    歐巴桑認真地歪著腦袋瓜,不客氣地衡量他身上毛了邊的白色圓領T恤,一條洗得褪色的七分滑板褲,腳丫子連襪子都懶得穿就套著一雙髒兮兮的籃球鞋……邋裡邋遢的穿著,渾身上下嗅不出一絲名牌味,更遑論大明星的光鮮氣派。

    “你的臉有點像,可……穿著又不像,哎呀!說不定……你是他的孿生兄弟?!”歐巴桑靈光一閃,問起他的族譜。

    “我也不是他的孿生兄弟。”他拼命搖頭否認。

    “哎!……算了!你是誰不重要。我告訴你喔!我是他的忠實Fans,他的每一部戲我都看了不止三遍呢!還有他拍的那支手機廣告又酷又帥,我還特地跑去買了一支同款的手機,還有……”歐巴桑滔滔不絕說得口沫橫飛。

    “歐巴桑,很抱歉!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一步,我……很高興認識你。”他哭笑不得地打斷歐巴桑沒完沒了的談興,接過老闆遞上來包好的石雕,急急走人。

    “啊?!歹勢啦!我大概認錯人了。”歐巴桑自討沒趣地走開。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下意識地伸手壓低帽沿,將紙盒夾在腋下大步離開,林海薇不由自主亦步亦趨尾隨跟緊他。

    “小姐,你跟著我有事嗎?”他側眸瞥她一眼,好奇問著,兩條修長的腿不停地徑往前走。

    “先生,我想……我想跟你打個商量,請你把石雕轉賣我,我願意出六萬跟你買。”唐突冒昧的話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大感吃驚。

    “不賣。”

    “先生……前後不到十分鐘,你在一買一賣之間,不費吹灰之力一萬元輕鬆落袋,這麼好康的事可不是天天有。”她鼓起簧舌連哄帶拐。

    “不賣。”

    “先生,那尊飛天石雕是我先看上的,都怪老闆欺人吃定我……可惡!賣我六萬的石雕居然賣你五萬。”她恨得牙癢癢,個兒嬌小的她得小跑步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敢情你還拿捏不準‘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這句話的個中三味,奉勸你殺價的功夫需要再多加一把勁兒。”他滿口風涼話。

    “呼!拜託你停下腳步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實在沒轍,乾脆不客氣地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衫角,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她再度為自己的粗魯無狀嚇了一大跳。

    “你不需要浪費唇舌,說什麼我也不會轉手賣掉石雕。”他挺合作地站到角落,以免妨礙人潮的行進。

    “實不相瞞,我真的愛死那尊石雕,求求你讓給我,不然……我再加一萬,七萬賣我好嗎?”她厚著臉皮苦苦哀求。

    “你……對不起!”他還想說些什麼,手機卻“鈴……鈴……”響起,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轉身接聽。

    緊站在身邊的她清楚聽到他壓低嗓子回道:

    “你要開車過來接我……多久?……十分鐘?……好!我到富邦金融大樓前面等你,拜拜!”關上手機,他朝出口走去。

    “先生,現在經濟不景氣,百業蕭條,想轉眼賺進兩萬元可不容易哪!”她見他關機,趕緊黏上去繼續遊說。

    他不為所動,帥帥地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

    “八萬?”她的心隱隱作痛。

    “......”

    “九萬?”此刻,她終於嘗到史記項羽本紀——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種任人宰割的無奈心情。唉!

    “……”

    “十萬?嘎?不會吧?你不會心狠手辣想在轉手之間賺上一倍吧?!天呀!這簡直跟強盜沒兩樣!”她怔駭得全身血液直沖上腦門……

    路口的交通號志由紅轉綠,她像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緊緊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加快步伐隨他穿越馬路。

    “小姐,你何苦浪費彼此的寶貴時間。”他終於打破沈默。開了金口。

    “先生……”她不是死纏爛打的女孩,雖然張口想再說些什麼卻詞窮。

    她跟朋友共同經營“小蝌蚪才藝教室”,她負責教畫畫跟捏陶土。這兩年,失業率節節攀升,才藝班招生面臨困境,除了薪水,年終根本分不到什麼紅利。如今出價十萬元已是她可忍受的極限,若再加價她就得勒緊肚皮了。

    “下次碰上你喜歡的東西,千萬記得下訂金,才不會像今天這樣丟了寶。”他揚揚手中裝著石雕的紙盒,懶洋洋地好心建議,偏偏給人一種示威的錯覺。

    “希望你明白這尊飛天石雕之稀有之珍貴,而不光是買個古董附庸風雅。”從他幾乎沒得商量的堅決態度看來,石雕大概註定與她無緣,她按捺心中的難割難捨,發乎善意提醒他。

    “哦?!聽你的口氣似乎是個行家?”他毫不掩飾口氣中濃濃的譏誚味。

    “飛天乃諸佛菩薩講經說法時,一旁散花供養的天女,有的彈奏樂曲歌頌、有的翩翩起舞讚歎,千姿百態。”

    他澄亮的黑眸透過墨鏡梭巡她一臉素淨的容顏,一顆心竟像被蜂螫一口,酥酥麻麻。

    “你手上的飛天將琵琶頂著肩胛反手執持,很生動很別致的造型,絕對出自北齊,非老闆口中的北魏。”她予以更正。

    “你對石雕鑽研得很透徹?只是,我不明白,你心愛的東西被我中途攔截,你不但不生氣還好心分享我你的研究心得?”她的氣度令他刮目相看,雖然,她看起來那麼年輕那麼清純,但……年輕不代表無知,他敬重腦袋靈光的人。

    “談不上透徹,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希望你好好珍惜,而不是花五萬元買個古董擺在古董櫃裡炫耀。”她神情嚴肅地說著。

    “依照你的說法,今兒個我是撈到寶?它的價值不該只值區區五萬或十萬?”他沾沾自喜。

    “哦……原來你繞了半天圈子是嫌我出價太低,才會拐彎抹角兜著價錢打轉!不如……你開個價碼讓我掂掂荷包,看我買不買得起。拜託!請你不要獅子大開口,我只是個靠薪水度日的窮上班族,你不要讓我的荷包失血過度。”她懊惱的聲音溢滿強烈的挫折,沮喪。恨自己識人不清,誤認他是收藏家才會雞婆多嘴,平白讓他趁機哄抬價錢。

    呵!她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大姐。

    “不!你誤會了!我無意將石雕轉賣。既然你我都這麼喜歡它,我建議各出資一半讓我們共同擁有它,如何?”不知為什麼,當他的黑瞳甫接觸到她眼睛所流轉出來那束怨對的眸光,一顆心就沒來由暈陶陶……

    “一人一半?!”她錯愕瞠眸。入股合夥攜手共創事業在商場屢見不鮮,她生平第一次聽到買古董也可以合夥。

    “是啊!你我各出資兩萬五,輪流擁有它,我相信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他話稍頓,忙不叠再附加一句:“這是我可以容忍的最底限。”他一副不要拉倒的無所謂態度。

    她抬眼瞅著高大挺拔的他,咬唇陷入兩難……她跟他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若貿然接受他的提議是否太率性?太隨便?然而,她若一口回絕轉身離開,那麼,今生今世恐怕再也無緣見到飛天石雕了。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一輛銀灰色賓土跑車滑停在兩人面前。

    “嗨!阿齊哥。”挑染紅發的活潑女孩笑嘻嘻從駕駛座上跑下來,接過他手上的紙盒,一溜煙打開後車門乖乖坐進去。

    “寶妹,你時間抓得很準嘛!”他彎身把頭探進車子裡打完招呼,這才扭頭問道:“你考慮的結果如何?同意跟我合夥就上車吧!”

    “去……哪裡?”

    “我家。”他鑽進駕駛座,一把扯掉頭上的漁夫帽,露出一頭濃密的卷髮。

    “你家?”林海薇艱澀的咽了咽口水。

    “石雕是我成交的,理所當然要先擺在我家讓我欣賞個夠才輪到你保管。所以,你必須知道我這個合夥人家住哪裡。當然,你也要讓我知道你的住處,方便日後交流。”他傾身跟裹足不前站在車門外的她解釋,順手將鼻樑上的墨鏡推上頭頂。

    林海薇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他長得……簡直比女人更漂亮三分。

    噢!她實在不想也不該用漂亮這個字眼形容男人,但,此時此刻,林海薇嗡嗡作響的腦袋裡浮現的就是漂亮二字,其餘一片空白。

    “小姐,這裡不準暫停,你要一半石雕就快快上車,我可不想被員警開罰單。”他催促她,故意不給她足夠的時間思考。

    “好……吧!”林海薇勉為其難坐上前座,系上安全帶。心想:反正後座還有個女孩,不怕他心存不軌。更何況,憑他俊帥的外型想把美眉,一定手到擒來,犯不著使陰耍手段。

   

    “阿齊哥,她是……?”寶妹淘氣地將下巴卡抵住前座椅背,好奇問道。

    “她叫……?”他啞然失笑,迷人的漆眸閃過一抹自我解嘲的光澤。

    他連她姓啥名啥一無所知,就衝動地邀她合夥?還要帶她回家作客?他今天究竟哪根筋不對勁?

    “我叫林海薇。”她發窘的小小聲報上名字,敏感地垂下長卷濃密的睫翼,避開他投注過來的熱切眼神。

    “我叫康齊。”他帥氣的一百八十度旋轉方向盤,將車子駛離仁愛路打結的車陣,滑進四米巷道裡。

    “康齊?!歐巴桑口中的大明星?!”她圓瞠美麗的鳳眼。

    “玉市里空間狹小,我不想引起騷動,否則,一旦發生推擠,不小心打翻攤子豈不麻煩大了?情非得已,只好矢口否認自己是康齊。不過,你別聽歐巴桑胡謔,我不是什麼大明星,只是個混口飯吃的小演員罷了。至少,你還不曾聽過我這號人物,是不?海薇。”他笑睨她一眼,饒富興味的慵懶磁嗓叫起她的名字竟像愛撫般掠過她的背脊,害她莫名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海薇姐,大家都叫我寶妹,我是阿齊哥的助理。你當真不曾聽過阿齊哥的赫赫大名?!”寶妹紅潤的蘋果臉感到不可思議的湊近林海薇。

    “我……我向來不注意影劇圈動態。”她困窘地扭著手指頭。

    康齊放柔眸光別她一眼,看著滿臉通紅的她,心中不禁想著:E世代的女孩個個勇於大聲表達自己的想法跟感覺,害羞已淪為落伍的代名詞。尤其,他身處影劇圈,接觸到的盡是把握機會就想要充份表現自己的藝人,他真的記不得自己究竟有多久不曾遇上這種動不動就害躁臉紅的女孩。

    “喔,怪不得。那麼……你又是怎麼認識阿齊哥?”寶妹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我……”她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趕緊遞過一個眼神給他,向他求救。

    “她是我的合夥人。”康齊果真跳出來替她解圍。

    “合夥?!你跟她合夥什麼?!”寶妹好奇的歪過腦袋轉問康齊。

    “一件石雕。”

    “哦?!……我猜那件石雕一定價值連城。”寶妹想當然耳的猜測。否則,身家雄厚的康齊何須與人搞合夥?只是……眼前這個林海薇從頭到腳嗅不出一絲絲出身豪門名嬡的富貴氣,莫非……她寶妹自豪媲美獵犬的靈敏鼻子,今兒個陰溝裡翻船,失靈啦?!

    “不,五萬元而已,談不上價值連城。”憨憨的林海薇老實招供。

    “什麼?五萬?阿齊哥隨便接一支廣告都有千萬酬勞入袋,區區五萬居然找人合夥?!阿齊哥,你欠我一個解釋喔!”寶妹這個鬼靈精唇角抖著詭譎的笑紋,整個人舒適地仰靠在後座,抬頭透過後視鏡對著康齊擠眉弄眼傳遞暖昧的眼神,仿佛告訴康齊:喔哦!被我逮到了吧?哈!去你的合夥買石雕!你百分百看上林海薇這個漂亮美眉,想為自己製造機會,放長線釣美人魚。

    “你這個小鬼頭懂什麼?我們是同時看上石雕相持不下,除了合夥共有一途,總不能將石雕一分為二吧?”康齊瞄了瞄後視鏡,解釋著。

    “這麼簡單?沒有隱情?”寶妹跟在康齊身邊當助理已經三年,還不曾見他帶女孩回家,林海薇這個容貌典雅的氣質美女,魅力不可小覷。

    “你不要胡思亂想啊!”他笑著發出警告。

    “胡思亂想?我沒有哇!嘿!倒是你……不要此地

    無銀三百兩。”寶妹心照不宣的朝他眨眨眼。

    哈!影壇大帥哥康齊跟天底下所有瀟灑的帥哥一樣愛沾腥。從他踏進影劇圈的第一天便緋聞纏身,跟他牽扯一起的明星名模,只怕扳著十根手指頭都不夠數哩!愛偷窺的狗仔隊莫不鎖定他為挖掘緋聞的頭號目標。如今,偷閒逛一趟假日玉市再添一筆風流韻事,何勞寶妹哇啦哇啦大驚小怪?!

    始終沈默的林海薇逸著好玩的神情看著康齊跟寶妹快樂鬥嘴,這才發現大明星也不是個個拽得二五八萬。至少,康齊跟他的助理寶妹兩人就可以“打成一片”。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39:49


    因為一件飛天石雕,林海薇莫名其妙成為康齊口中的合夥人。

    整個下午她躲在兩坪大的工作室專心捏陶,渾然不覺夜已深沈,直到肚子不斷發出“咕咕”抗議聲。她才警覺空無一物的胃早已餓得痙攣。

    她不得不暫停手邊的工作脫掉圍裙,扭開水龍頭將滿手泥巴沖洗擦乾,拿手指頭耙梳一頭烏亮的長髮,轉身抓起小錢包,趿著拖鞋就近到7一ELEVEN買點吃的祭祭五臟廟。

    當她閑閑晃過書架前,立刻被一張十分眼熟的人物封面給吸引住腳步,她抽出這本專門報導影劇圈內幕消息的週刊,興致盎然的翻閱著。

    “哦,原來……他真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她的心咚咚敲了下,恍然大悟。

    雜誌裡大篇幅報導他的舉手投足,包括他在片廠拍戲累到躺在行軍床小寐的漏網鏡頭,一直到他層出不窮的緋聞,記者莫不以獵豔不倦的情場浪子來吐槽康齊。他的新任女友叫什麼……元娜?神通廣大的狗仔隊還以長鏡頭拍到兩人街頭擁吻的照片,證實兩人擦出愛的火花。

    男未婚女未嫁,兩個人牽牽小手談個戀愛有什麼好跟拍?有什麼好報導?無怪乎她對這些口水雜誌抱著不敢恭維的排斥態度。她只是好奇康齊的名氣有多響亮,至於他一籮筐的緋聞,重視隱私權的她興趣缺缺。她將雜誌插回書報架,走到櫃檯結完賬,持著大亨堡跟鮮奶穿過馬路,回到她的租屋。

    她租的是一棟五層樓的老公寓,房東一家人住在五樓,將頂樓加蓋的違章租給林海薇。她在找租屋時一眼就愛上這個前面規畫為空中花園,兩房一廳的加蓋屋,她不加思索立刻簽下租賃契約,無怨無悔忍受它冬冷夏熱的煎熬。

    當林海薇登上最上一層樓梯時,聽到屋子裡的電話“鈴……鈴……”大作。她連忙低頭從小錢包裡摸出鑰匙插進匙孔開門,匆忙間硬是踉蹌滑了一步。

    “該死!”她低咒一句,不惜以滑壘之姿沖過去抓起話筒:“喂?!”

    “嗨!我是康齊。”迷人的磁嗓像一道電流,從聽筒裡傳遞過來。

    “喔,是你。”她口氣涼涼地應著,她對穿梭花叢的花花公子缺乏好感。

    “你似乎……不大高興接到我的電話?”心細如發的康齊捕捉到她冷冷口氣的冰寒,這個悠遊在女人堆無往不利的天之驕子,很意外自己居然也有不受歡迎的時候。

    “有事嗎?”她開門見山。

    她想起那天應邀到他家小坐不到十分鐘,她就趕緊找個藉口告辭,在回家的路上又恨又惱自己實在不該輕率地將電話號碼跟住址抄給他。雖然,他的理由是——為了方便聯絡輪流保管石雕事宜。歙!事後回想起來,這真是一個荒誕不經的爛理由。憑他在信義區地段擁有獨棟花園洋房推測,他鐵定身價不凡,怎會為了兩萬五與人合夥,這點小錢還不夠他的賓士房車進場保養一次哩。

    半個月平靜過去,她正打算將這段插曲收拾進記憶盒裡,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出其不意來電。

    “你樓下的大門沒關上,我正爬樓梯上樓……嗯……我已經爬到三樓,咱們半分鐘後見。”他不等她回答就關掉手機。

    “喂……喂!”林海薇盯著收線的話筒心下怔了怔,懷疑康齊的生肖是否屬螃蟹,否則怎橫行霸道如此!也不管她歡不歡迎,方不方便在近午夜時刻見他。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她沒好氣的沖過去開門。

    “你……”她的脾氣正要發作。

    “嗨!我為你送來‘鼎泰豐’的小籠包。”他帥到不行的俊臉掛著燦爛的笑容,故意將手上的小餐盒湊近她的鼻尖晃了下,嗯……小籠包的肉餡香氣迅疾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她捏緊小拳頭把已經到嘴邊的罵人話統統吞回肚子裡。他好心送點心來,她若破口罵他,豈不顯得自己不近人情外加不知好歹?!

    “請進。”她拿他沒轍,只好側身讓他進屋子裡。

    “星空下的空中花園!你住的地方很漂亮,我建議……你何不坐在石桌旁,迎著徐徐晚風吃小籠包,嘖……這真是人生一大享受。”他興匆匆仰頭注視被高樓大廈遮蔽得僅餘一小塊的局促星空。

    生性浪漫的她的確常常一個人坐在石桌旁吃便當配紅茶果腹。

    “謝謝!我剛吃下一根熱狗,肚子還不餓。”她努力壓制肚子裡的饞蟲撒謊,心虛地接過透著溫熱的紙盒。

    他的提議委實令她心動,但……猛一想,面對這只穿梭花叢的花蝴蝶,自己最好楚河漢界跟他劃分清楚,避免一個不小心被他迷人的俊逸外表以及猛獻殷勤的熱情給沖昏了頭。

    眼見自己的提議被打了回票,他不在乎地聳聳肩攤攤手,跟在她身後走進屋內。

    “我這裡只有冰開水。”她打開冰箱將剛買的鮮奶放進去,取出冰壺,回頭找了兩隻玻璃杯注滿八分水。

    “謝謝。”他接過水杯喝一大口。

    “請坐。”

    “謝謝。”他甫坐上沙發,登時表情古怪的看著她,隨即伸手往下一探……摸出一件粉色胸罩,上面的蕾絲被利爪啃扯得慘不忍睹。

    “噢……”她羞赧得爆出一記呻吟,火速撲身上前一把搶下已然陣亡的破胸罩。只見她一張粉臉紅似火在燒,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躲躲羞。

    她很不淑女地發出雷霆怒吼,大叫:“雪球!雪球!”她整個人趴在地板上“緝凶”。

    “喵嗚……喵嗚……”一隻雪白毛茸茸的胖胖貓捉迷藏似的從房間的另一個角落,蹬腿一跳竄進康齊的懷裡求救。

    雪球是一隻波斯小公貓,林海薇曾經不止一次懷疑它是色鬼投胎,否則怎會有事沒事就喜歡跑到她的洗衣籃專叼胸罩出來啃扯,害她每個月總要多支出一筆購買胸罩的開銷。

    “多可愛的波斯貓。”康齊沒空安慰一臉鐵青的林海薇,他樂得抱緊雪球,而一向“惡人沒膽”怕生的雪球這會兒卻遇上救星般親昵地躲在他懷裡“喵嗚……喵嗚……”撒嬌哩!一根濕答答的貓舌頭諂媚的拼命舔舐他俊俏的臉龐,賣力討好他。

    “哎呀!你……你最好放開它。”她漂亮鳳眸倏地瞪大,發出警告。

    “你大人大量,何苦跟一隻淘氣貓過不去?難不成你要將它就地正法、五馬分屍?”他怕她尷尬,輕咬下唇憋住滿腹笑氣,充當調人為雪球討饒。

    “雪球最近不知怎麼搞的老是掉毛,你……你身上的黑襯衫……噢!”她不忍卒睹的張手抹一把臉。

    他低頭看著身上昂貴的名牌襯衫胸前白茫茫一大片,在澄黃灑金的燈光照射下,仿佛沾上片片雪花。

    “我無所謂。”他不在乎,完全不當作一回事。

    “不行,養貓不教我之過。它闖禍就該接受處罰,雪球不但扯壞我的……胸罩,還弄髒你的衣服,這只案犯理應兩罪並罰。”林海薇氣呼呼的跑到後陽臺持出一隻鐵籠,毫無商量餘地的打開籠門。

    “請你把它放進籠子裡,我罰它關禁閉,以示懲戒。”她當庭宣判,儼然法官。

    “不!我擔心它會恨我,恨我當你的幫兇。我跟它初次見面,不能留給它壞印象。你原諒它一次嘛!你瞧瞧這小傢夥被你嚇得渾身發抖哩!其實……不就是一件胸罩嗎?何必大刑伺候?要不然,你告訴我胸圍尺寸,我買兩件賠你。”他嘻皮笑臉的求情。

    天啊!他連一隻肥貓都刻意討好,無怪乎吃香女人堆。

    “你……”正經八百的林海薇聽了他調侃的玩笑話更是火冒三丈,二話不說一把揪著雪球的頸子扔進鐵籠裡。

    “喵嗚……喵嗚……”失去自由的雪球可憐兮兮他睜著澄圓的大眼睛幽怨哀鳴。

    “你的衣服……”她呐呐問著,忍不住回頭怒瞪雪球一眼,雪球似乎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趕緊乖乖將身子蜷縮一團,閉上貓眼,佯睡。

    “沒關係。”

    “要不然……你脫下來我幫你清洗烘乾?只需耽擱你一點點時間,很快就好。”她動機單純。他是大明星,穿著一件沾上貓毛的襯衫,萬一湊巧被媒體記者或影迷遇上豈不是破壞形象?既是雪球闖的禍,她這個主人理應出面收拾殘局,責無旁貸。

    “如果你堅持這麼做,我也不反對。”他笑得合不攏嘴。不囉嗦,立刻動手解開鈕扣拉出襯衫,脫下來遞給她。

    “你……”她雙手抓著猶帶著他體溫的襯衫,傻眼呆住。

    她沒想到他說脫就脫沒半點忸怩,害她回避不及,只好發窘地盯著他打赤膊,裸露出迷人的小麥色健碩胸膛,一綹微卷的胸毛性感的往肚臍眼兒延伸……

    “麻煩你了。”他揚眉笑睨她。

    “你坐一下,我立刻去清洗。”她尷尬的收回眼神,逃難似的跑到後陽臺喘息。

    該死!

    從他滿臉淨寫得意的笑容推測,他根本不懷好意,存心看她出糗。

    燙頰的她把洗衣精倒入塑膠盆裡注入半盆水,再將襯衫放進盆子裡打濕搓揉……

    客廳裡的康齊一邊喝水一邊欣賞她掛在牆上一幅黯面高山族老婦的油畫,他在油畫的右下角找到林海薇的落款。嗯……她還是個才女呢!他快樂的想著。

    “叮咚!”門鈴忽響。

    他皺緊兩道濃眉,滿心不悅地嘟嘎著:都這麼晚了,她還有訪客!莫非……她已有要好的男朋友?

    “我手上全是泡泡,拜託你幫我開門,招呼她坐下來等我十分鐘。”林悔薇甜美的聲音從後陽臺飄進來。

    “沒問題。”康齊邁大步過去開門,他倒要看看她的男朋友長成啥德性。

    “喔……海薇姐不在家嗎?”

    當他看見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生,陡地微籲一口氣,如釋重負。他答道:

    “你的海薇姐正忙著為我清洗襯衫,她要我開門請你進來坐下等她。”

    “嘎?!你……你是……康齊?!”小女生眼尖,一眼認出這個打赤膊的英俊男人正是影壇當紅炸子雞康齊。

    哇啊!海薇姐保密功夫真到家,居然不動聲色將大明星窩藏在家裡!嘿!從他光著上半身,而海薇姐忙著為他洗衣服看來,兩人的親密關係不言可喻。

    “是!我是康齊,你是?”精明的康齊從小女生晶亮晶亮的笑眼以及微微勾撇的唇角逸著一抹濃濃的曖昧,當下明白她誤會他跟林海薇的關係,他懶得解釋,甚至還樂在其中。

    “我叫陳慧芬,是海薇姐的同事,海薇姐都叫我小芬,你也可以這麼叫我。”小芬是高職夜校生,在“小蝌蚪”工讀。

    小芬是瘋狂追星族,為了阿妹的演唱會請假,徹夜排上三十個小時的隊伍,只為了搶購一張門票進場。這會兒,她的兩顆眼睛閃亮如天上的星辰,不斷眨著崇拜的光芒瞧著帥哥明星康齊。

    “我可以請你幫我簽名嗎?哦……這包是我買給海薇姐的滷味,裡頭是她最愛吃的特辣鴨舌頭。”小芬解釋道,忙不叠將掛在手腕的塑膠袋欄上桌面,埋頭從大背包裡掏出紙筆,央求著。

    “沒問題!”他滿口答應,握著簽字筆在白紙上簽下康齊二字,還題上“給小芬”三個字。

    “謝謝。”小芬如獲珍寶對著簽名啵一下,摺得方方正正收進背包裡。

    “你今晚在這裡所撞見的事,請你為我倆保守這個秘密,我怕消息一旦曝光,會招來窮追不捨的記者,讓你的海薇姐徒增困擾。”

    “你放心,我若淺漏一字半句,願遭天譴。”小芬立誓詛咒。有幸被自己仰慕的偶像明星要求守密,樂昏頭的小芬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犯不著詛咒,光憑一眼我就認定你是一個可愛熱心、講義氣的女孩。”哇!康齊嘴巴塗了蜂蜜似的甜孜孜,一碗迷湯灌得小芬笑得合不攏嘴。

    難怪康齊的緋聞漫天飛,至今還不曾聽過與他分手的女孩子出面數落他的不是。哞!誰叫他人靚帥嘴巴甜,哄得女孩子對他服服貼貼。

    “你是一級棒的情人,凡事都為海薇姐設想周全。”

    “你一定聽過影劇圈流行‘見光死’這句話?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只要一上報就玩完了。善良的你一定不希望我跟你的海薇姐戀情見光死吧?”

    “當然。我還衷心希望你跟海薇姐的戀情開花結果呢!嗯……我男朋友還在樓下等我,我就不等海薇姐了,我可不想當電燈泡妨礙你跟海薇姐談情說愛……拜拜!”小芬對著康齊忽兒擠眉忽兒弄眼,還自以為識趣的匆匆告辭。小芬要不是擔心自己的男友阿超沒啥耐心又愛吃醋,她巴不得跟康齊聊通宵哩!

    “哈……”康齊被小芬臨走的逗趣表情給逗得跌坐沙發,捧腹大笑。

    “咦?什麼事讓你笑得這麼開心?”林海薇將洗淨的襯衫送進烘衣機,這才跑出來查看是誰三更半夜找她。

    “你的同事小芬找你,不過,走了。”

    “我猜想八成是她。”她揀一張距離他最遠的沙發坐下來,單手支肘,微赧地別開臉,眼睛直直望向昏暗的庭園。

    “小芬是個滿識趣的小女生。”

    “識趣?是嗎?小芬這個人大剌剌地,沒什麼心眼兒,的確很好相處,可就是愛黏人……你?啊!不……”她驀地倒抽一大口涼氣,倏轉過頭張口結舌駭然瞪視他光著上半身。

    “你不要緊吧?你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那麼難看?”他神情緊張地瞅著她血色褪盡煞白的瓜子臉。

    “噢……這下子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她雙手捂著臉,哇哇大叫。

    “你是說……”他深邃的瞳眸逸過一簇異樣的光采,明知故問。

    “你!哎呀!午夜時分,你光裸上身去開門,這……這豈不顯得我跟你之間關係……非比尋常!聒噪的小芬最愛捕風捉影,你偏偏製造出這麼引人遐思的錯覺,我被你害慘了!”林海薇哭喪著臉,急得直跳腳。

    “歙!你對我的指控有欠公允。是你叫我脫衣服、也是你叫我去開門,我完全按照你的指示去做。至於小芬的腦袋瓜裡作何聯想,我可管不著。”他不但推得一乾二淨,還擺出一臉無辜的受傷表情。

    “天啊!我這是招誰惹誰呀!你……你等等……衣服應該幹了。”

    她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到後陽臺打開烘乾機,將他的襯衫火速送到他面前,說道:

    “閣下的襯衫我洗乾淨了,求求你快快穿好衣服。”她臉紅心跳的別過臉將襯衫塞到他手裡。

    “謝謝。”他趁勢抓住她的小手。她錯愕地圓睜著兩隻澄亮亮的鳳眼,心慌慌瞅著他,不停扭動手腕想抽出手,卻不敵他大手的勁道。

    “你在害怕?害怕我親近你?”他將英俊的臉龐一寸寸湊近她的臉頰,溫柔低問。

    “我……請你尊重我的感覺,我無法忍受甫見過兩次面的男人使蠻力緊抓著我的手不放。”她扭轉漲紅的臉頰,巧妙地躲開他身上誘惑的男人味。

    “是嗎?那……請你趕快適應。因為,三十秒前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全力追求你。”他玩世不恭的說著。

    哇嗚?!這算什麼!

    求愛宣言?怎……口氣聽起來,挑釁意味十足?

    “追求我?哼!我勸你省省力氣吧!別以為你擁有一張漂亮的臉孔就可以將天下的女人呼來喝去!小女子我……我沒興趣湊熱鬧,在你洋洋灑灑的情史添上新一章。”她使盡吃奶力,總算抽出她的手,悻悻然回敬一句。

    “你向我下戰帖?!太好了!我就喜歡你這種有個性的倔女孩。試想,若一追就到手,那……多沒趣!”他皮厚的表示,一對饒富興味的電眼放肆盯著局促不安的她。

    “如果,你不在乎最後撞個滿頭包,我也不介意裙下多個追求者。”她翻翻白眼拋下話,逃也似的跑到單座沙發坐下來,以防他借機偎過來。

    “你跟別人有婚約嗎?”他莫名其妙的問。

    “沒有。你問這個幹嘛?”她不客氣迎面送他一枚衛生眼。

    “我追求女孩子始終堅持一個原則。”他一本正經。

    “什麼原則?”她不以為然地皺皺俏皮的鼻子。

    “訂婚跟已婚的女人我絕對不沾不碰。”

    “去!”她打鼻翼噴出冷哼,啐道。

    “好啦!我追求你的心意表達完畢,咱們言歸正傳。今晚,我除了送點心討好你的胃,最要緊是籠絡你的心,我特地送飛天石雕過來歸你保管。”他抿唇笑睇她一眼,打算暫時偃兵息鼓放她一馬。他一面岔開話題、一面穿衣扣鈕整齊後,這才彎腰抓起擱置在腳邊的另一隻紙袋子。

    “石雕?!”果不其然,她略呈迷蒙睡眸倏地發光發亮。

    “我們不是講好兩人合資各占一半。”他小心翼翼取出袋子裡的錦緞盒放上玻璃茶幾。

    “哦……你倒是守信人,請你等一下。”她想起什麼似的跑過去拉開抽屜,數了兩萬五交給他,說道:“這是我應付未付的合夥金,兩萬五。”

    “嗯。”他未置一詞,把錢收進褲袋,抬眼告訴她:“我明天飛萬里長城拍一支廣告片,回程順道去一趟香港參加首映會,大概………一星期之後回臺北。”

    他烏漆的亮眸深深凝睇進她莫名的瞳眸。莫說她一臉莫名其妙,連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搞不懂甫收工離開片廠,幹嘛硬拖著累得半死的身軀巴巴來這一趟夜訪,钜細靡遺跟她當面交代行蹤?

    惟一清楚的是自從跟她偶遇之後,她脫俗的模樣仿佛不小心掉落凡塵的精靈,清麗的倩影無時無刻映在他的腦海裡、映在他的心版上……揮之不去。

    她沈默以對,宛若一口無波古井的心卻掀起陣陣漣漪,暗忖道:他在跟她報備行蹤?

    不!不會吧?

    她跟他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甚至,連普通朋友都構不上,所謂合夥人也光他自個兒叫得喳呼而已。就算他去個一年半載也與她無牽無扯,不是嗎?她扇垂濃睫,心慌意亂避開他眼睛赤裸裸的熱情交鎖。

    “呵……我真的好累,如果,沒有別的事……”她覆唇作狀蓋住一個呵欠,暗示他離開。她害怕兩人再繼續凝望下去,她會被他迷人的電眼電得一頭栽進他蠱惑的眼波裡淹死。

    “啊……”他倒抽一口氣。打從孩提記憶至今,還沒有女人逃得過他一雙幽邃俊眸的深情凝鎖,萬萬想不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林海薇,居然對他俊逸的外型跟大明星的頭銜免疫!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他追定了。

    “對不起!我是愈晚愈有精神的夜貓族,忽略夜已深,該是你上床睡覺的時候。我……我走了,祝你一夜好夢。晚安!”雖然碰了枚軟釘子,他全然不往心裡擱。只是意味深長地凝睇她一眼,這才戀戀不捨地轉身離開。

    小芬走了……康齊也走了……雞飛狗跳大半夜,此刻終於還她清靜。她不是身經百戰的情場老將,卻也不是木頭人,康齊打從踏進們的刹那,就像一座強力電廠頻頻對她釋放一波波示好的電波,卻都被她視若未睹躲開。

    她不懂他幹嘛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找她,還惡作劇一手誤導小芬以為她跟他是一對,最令她為之氣結的是他居然當著她的面大言不慚表示要將她追到手?!對他的皮厚她簡直一籌莫展。

    她伸手按了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從錦緞盒裡捧出飛天石雕。她出神望著慈眉善目的飛天石雕,怏快不樂的心情才稍稍舒緩,她對著石雕自言自語道:“飛天啊飛天!你乃諸佛菩薩身邊的散花天女,何以學月下老人牽起紅線來呢?”她的感慨絕非無的放矢,試想,若非康齊跟她不約而同看上這尊飛天石雕,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人,又怎會相識?還衍生出似有若無的情事糾葛……

    “喵嗚!”熟睡的雪球笨拙地翻轉臃腫的貓身下意識舔了舔爪子,發出囈語般叫聲,似在抗議她不睡覺還碎碎念,擾“貓”清夢,林海薇歉然住口……噤聲。

   

    康齊夜訪,果然餘波蕩漾。

    從第二天起,林海薇的耳根子休想得到一分鐘清靜,害她每節下課後幾乎視進入辦公室休息為畏途。

    深信康齊跟林海薇是一對秘密情人的小芬,與有榮焉的發揮瘋狂追星族包打聽的本色,又是剪報又是網路下載又是什麼娛樂新聞播報……小芬像“報馬仔”,將所有看來、聽來關於康齊的消息,不厭其煩翔實報導給她的海薇姐。

    這還不打緊,林海薇竟連上個洗手間都慘遭侵犯。愛玩愛鬧的小芬活像只頑皮鬼,出其不意就冒出頭來,讓林海薇霍地駭了跳,嚇人得逞的小芬樂得手舞足蹈之餘,還裝神秘地將櫻桃小嘴兒努到她的臉頰咬耳朵,說:

    “親愛的海薇姐,擁有宇宙無敵超級大帥哥當秘密情人的滋味如何?像蜜?像糖?”

    要不,童心未泯的小芬就朝閉目養神的她空襲一架紙飛機,上頭寫著:

    他的熱吻、他的愛撫是否顫動你的唇?你的心?

    哇咧……肉麻當有趣!媲美A片的對白。林海薇羞得像掉進紅色染缸,連雪白的頸子都刷紅。

    “算我怕了你,我豎白旗投降!求你饒了我吧!”林海薇招架不住小芬的疲勞轟炸,悶頭從桌子底下抽出一張白卡紙,雙手高高豎起。

    萬般無奈的林海薇也不是完全沒收穫,她從小芬每天“喂”她有關康齊的點點滴滴,很快就拼湊出康齊完整的背景資料。

    康齊,三十二歲,天秤座,B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半工半讀的他就讀淡江大學,黃昏下課時一個人走過詩意的宮燈大道,正好被到淡江舉辦校園演唱會的製作人慧眼挖掘。他初試啼聲即在電視偶像劇挑大樑,隨著偶像劇席捲全台,受到廣大迷媽迷姐迷妹的瘋狂喜愛,從此戲約不斷。

    魅力無法擋的康齊挾著超人氣,從小螢幕躍上大銀幕,除了拍戲、走秀,他還擔任世界級飲品代言人……名利雙收之餘,更奠定他穩固的偶像明星地位。

    “小芬,我已經跟你說過一百零八遍,康齊不是我的……秘密情人。”林海薇再次否認,可憐的她耐心都快磨光了。

    “康齊他可不是這麼說的唷。”

    “拜託!我跟你同事兩年,你把康齊的話奉若聖旨,我說的話像……”

    “像、狗、屎。”小芬翻了翻白眼,接腔。

    “你……”林海薇氣得吹鬍子瞪眼。

    “嘻……我是逗著你玩的嘛!幹嘛跟我翻臉?我知道康齊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芳心寂寞……外加六神無主。”小芬嘻嘻哈哈涎著笑臉,兩隻手緊緊挽著林海薇的臂膀又搖又晃。

    “他不在,為什麼我會六神無主?”

    “康齊長得帥,既是大明星,口袋又麥克麥克,我相信對他投懷送抱的女星多如過江之鯽,你不能不防。”

    “我跟他毫無瓜葛,第一百零九遍。”

    “你放心,我答應過康齊守住這個天大的秘密。不過,不能跟別人分享這個天大的秘密都快把我給憋死了。”

    “你不是想找人分享秘密,而是愛出風頭。你一定恨不得馬上告知天下你比狗仔隊更神通廣大,狗仔隊追不到的秘密只有你搶到獨家。”

    “哇!知我者,林海薇也。”

    林海薇見她一副兵來將擋永來土掩的頑皮相,自問拿她沒。

    正當兩人你來我往“鬥嘴鼓”時,猛然發現了一大束花怪異地堵在辦公室狹小的門口進退不得,送花的小弟好不容易才從鮮豔欲滴的花束中探出半顆腦袋,扯開嗓門大叫:“送花來,請林海薇小姐簽收。”他側個角度總算將這把媲美聖誕樹的龐然大花束給扛進辦公室。

    “我就是林海薇,辛苦你了。”林海薇趕緊在簽收單上簽字,回頭從皮包裡拿出兩百元當小費塞給滿頭大開的送花小弟。

    “謝謝!林小姐,你的男朋友出手真闊綽,這一大束花所費不貲,想必對你用情很深唷!”送花小弟笑納兩百元之後,還不忘盡責地為光顧花店的大客戶美言兩句才離開。

    “趕快看看究竟是誰送這麼貴重的花給你。”小芬興奮得像只跳上跳下的麻雀。

    “卡片上只寫著我回來了四個字,沒署名。”林海薇翻轉手上的卡片。

    “是他……康齊!哈!你再嘴硬再打死不承認嘛!多深情的帥哥,一回到臺北就特地請花店送來這麼……大的花,問候你。”小芬表情滑稽的張開雙臂,在空中劃一個大圓圈,逗得林海薇又好氣又好笑。

    “……”林海薇心裡有數。

    我行我素的康齊故意送這麼一大束醒目招搖的花,正式向林海薇的同事宣告她有一位重量級仰慕者。妄想跟他較量的其他追求者最好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夠不夠份量跟他挑戰,否則,趁早閃一邊涼快去。

    “哇!景氣跌到穀底,每個人都看緊荷包過苦日子,是哪個凱子送這麼大一束花?!”沿路驚呼跨進辦公室的是小蝌蚪的合夥人葉小姐,她負責教英文會話。

    “不知道,卡片沒署名。”林海薇樂得裝傻。

    “沒署名通常表示知名不具,你當然知道他是誰。”葉小姐補充說明。

    林海薇愁眉不展,心底不禁咒駡:該死的康齊,為什麼老愛看她出糗?連送花都教她啼笑皆非,她該拿這麼一大束花怎麼辦?一般花瓶可養不下這一大蓬花,嗯……大概需要一隻大水缸才夠看。

    “哇!有我最喜歡又不捨得買的紫玫瑰耶!”愛花的葉小姐上半身幾乎埋進花束裡,頻頻發出豔羨聲。

    “是嗎?那就請你抽出紫玫瑰帶回家,你還喜歡什麼花?不用客氣,統統打包回家,謝謝各位伸出友誼之手為我解決這道難題。”林海薇頓時松一口氣。她知福惜物,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任由這麼漂亮的花因為得不到適當的照顧而快速枯萎。

    “可惡的康齊!”她恨得牙癢癢,忍不住偷偷在內心昨罵一句。

    杵在一旁看熱鬧看笑話的小芬,抱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40:17


    林海薇九點半上完最後一堂陶藝課就直接回家,心不在焉的她已經停妥機車準備上樓,這才想起自己恍神一整天,居然忘了買貓食。她捨不得雪球挨餓,趕緊掉轉車頭騎到相隔兩條巷子的超市購買。

    當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腳步拾階爬上五樓通往頂層的樓梯時,剛拐彎,一眼就瞥見康齊十指交叉頂著膝蓋,席地坐在最上層階梯等她。

    “嗨!好久不見。”他笑容可掬的跟她打招呼。

    “你……還有臉來?!”猶在氣頭上的她當場垮下臉。

    他送她的那一大束花折騰她一下午,為了徹底解決花滿為患的苦惱,她二話不說騎上五十西西機車到書局買回一小捆彩色玻璃紙,將大花束肢解分裝成一小束一小束,分送給才藝班的小朋友帶回家。

    “天地良心,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憑什麼你認為我該躲起來沒臉見人?”他霍地起身跟在她身邊,陪她走向門口。

    “憑你一時興起的捉弄,陷我於水深火熱中。”她愈想愈氣,氣得小手不住顫抖,從皮包裡掏出來的鑰匙怎麼努力都插不進匙孔。

    “讓我來吧!”他不由分說搶過她手裡的鑰匙,插進匙孔扭轉三道鎖卡,順利推開門。

    她板著臉孔不發一語進屋,隨手打開光源,灑落一室橘亮的燈光。她扔下皮包鑽進廚房找出一隻玻璃瓶注滿半瓶水,將她帶回家的一枝桔梗花插入瓶子,捧上桌面。

    “你……該不是暗示我,我花了幾萬元買花送你,而花店只送去……一枝桔梗花?!”他睜大眼瞠瞪著孤伶伶的白色桔梗花,一張俊臉爬滿錯愕。

    一枝桔梗花值幾萬元?!這……坑人嘛!那家花店比吃人不吐骨頭的地下錢莊更黑心,簡直是黑店!

    “你還好意思提起那一大束可笑,該死的花!”她“聞”花色變,怒火中燒。

    “等等……我始終覺得你形容人、事、物的用詞遣字大有問題。我是個大男人,你非說我長得漂亮,非把我形容得像個娘兒們,至於……花,你不說它鮮豔漂亮也就算了,你居然批評花可笑?該死!”他不敢苟同誇張地拍額怪叫。

    剛才他還誤會花店坑人,害花店無故背了黑鍋,現在想想怪不好意思哩!

    “花之所以可笑,花之所以該死,在於送花人的心態……可笑!該死!”她激動得單手叉腰發出河東獅吼。

    “嘖……做人難唷!我為了討好你才送花給你,誰知道,反惹你不快,對我大加撻伐。”又來這一套,愛耍賴的他故伎重施裝出一臉無辜相。

    “哼!誰叫你送的花龐大如聖誕樹,窘得我無地自容。”她餘怒未消狠狠瞪他一眼。

    “哦,原來你怪罪這個呀……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只好請花店每一種花都送一打,誰知道你只要一朵桔梗花。”他垂頭喪氣的雙手插進褲袋裡,對於自己巴結送花還遭炮轟顯得很無奈。

    “那些花我只好拿來敦親睦鄰,同事,小朋友,還有左鄰右舍統統送上鮮花一束,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中了樂透彩。”見到他一臉沮喪,情緒激越的林海薇才發覺自己不識抬舉。

    姑且不論他送花的動機為何,天底下大概沒有哪個倒楣鬼在送花之後還得挨一頓臭駡。心生愧疚的她趕緊說明自己最後是如何處置那一大束花,她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以為她將他送的花扔進垃圾車。

    “下次改送你桔梗花。”他從善如流。

    “還有下次?不!千萬不要。”她嚇得頭皮發麻,忙不叠搖手拒絕。

    “你放心,下次只送一小束桔梗花方便你帶回家,保證不困擾你。”

    “你怎知小蝌蚪的地址?”她說出心中的疑竇,一整個下午她始終懷疑小芬是他的“抓耙仔”。

    “我撥查號臺查電話號碼再打過去問清楚地址。”他納悶慧黠如她怎會問他這麼簡單的笨問題。

    “喔!”糟糕!自己錯怪小芬了。她趕緊低頭打開貓食罐頭倒進她自製的手拉胚陶盆裡,叫著:“雪球,開飯嘍!”

    纏著沙發腳窮磨爪子的雪球一聽到主人叫開飯嘍,立刻竄出來就著陶盆吃得津津有味。

    “這幾天……你想過我嗎?”他趁她不注意時,從背後大膽張臂圈住她的小蠻腰,下顎親昵地抵住她的肩膀。

    “嘎?!你……”她低呼一聲急轉身,兩片柔軟的唇瓣不經意輕輕滑過他的臉頰……刷過他的唇……她尷尬得雙頰飛上兩朵紅雲,濃卷的睫翼羞澀地扇了扇,低頭瞪著地板怔愣,感覺糗透了!

    “我一收工回到下榻的飯店,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滿心滿腦想著你。”他的手指頭溫柔勾劃她嫣紅的唇片,一雙電眼渴望地盯著她的朱唇。

    “我……我很忙。除了忙上課……我還忙著跟小芬撇清我跟你的關係。”瞬間失速的心跳害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你何必急於撇清?!我相信,我們很快就如同小芬所想像般成為一對戀人。”他左手攬住她的腰肢,右手指頭情不自禁戀戀刮撫她精瓷般細緻臉龐,他的每下刮撫就像高壓電觸撥她的心弦,撞擊她的背脊,蕩漾出陣陣酥麻……

    “我……我去倒杯冰水給你。”他親密的撫觸讓她一張素顏轟地炸紅。她怔慌地掩下兩排濃密長睫,不敢回視他的凝望,咬唇找個理由,借機逃開。

    “我不要冰水,我要你的……吻。”他陡地將她壓向米白牆壁,只手扣住她的下顎,老練的舌尖直接挑入她還來不及說不的粉唇……

    他滾燙的唇牢牢封吻住她連串驚呼,僵硬的嬌軀在他癡癡纏纏的輾吻下,正一寸寸攤軟依偎在他熱情的懷抱,她半掀眸,微微抽息……

    意猶未盡的康齊把頭整個埋進她的肩窩,無限貪婪地大口大口嗅聞從她髮絲散發出來迷人的淡淡蘆薈香。

    大膽吻她走的是一招險棋,他心裡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他吻她,她惱火,了不起挨她一記耳光。反正,除了胖胖的懶貓雪球也沒有第三者在場目睹。他也沒啥好丟臉。如果,她沒有抵死不從強烈抗拒,那麼,這深情一吻將吻破兩人之間生澀的藩籬。

    其實,康齊何嘗不想跟時下年輕男女一樣。從相識相知到相戀……慢火細燉煲他跟林海薇的感情。但他所從事的演藝工作,讓他像空中飛人常年國內國外來回奔波,他若不採取悍然行動突破她的心防,在聚少離多的時空考驗下,只怕再過兩年、三年……他跟她的感情依舊毫無進展,原地踏步。

    “我說過我不喜歡外表漂亮,情史豐富的男人。她心慌意亂推開他,攏攏長髮逕自坐在沙發支肘苦惱不已。

    “你不能因為我是漂亮的帥哥就一味排斥我、拒絕我,封殺我追求你的權利,長得俊帥也不是我的錯。”他乞憐的眼神鬱鬱凝望進她的水眸。

    “你當然擁有追求任何人的權利,相對的,我也有權利拒絕你的追求。你一定猜不透為什麼我會傻呼呼拒絕多金俊帥的你,其實,理由很簡單,因為……我自問玩不起你的愛情遊戲,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煞費心思。”她把心中的話一古腦兒吐露出來,心理壓力霎時減輕不少。

    “我對你是一片真心,不是一場遊戲。”

    “我……我不相信。”

    “請你相信我,我很認真看待這一段感情,我不希望你被不實的八卦週刊牽著鼻子走,這對我不公平,這種感覺就像……未經開庭辯護就被判處死刑。”他銳利的眼掃掠被她疊在茶幾底下的週刊雜誌,這些都是雞婆小芬從美容院搜括有關報導康齊的刊物,硬塞給林海薇帶回家閱讀。

    “無風不起浪。更何況,我對你沒……什麼感覺。”

    “是嗎!那剛才呢!我吻你……你刻意配合我回吻我,這……意味什麼!”

    “你……我……”她支吾其詞,素淨的臉蛋困窘地青紅交迫。

    剛才她曾理智想推開他卻又著迷他帥勁濃烈的男人味,當他施展純熟的吻功攻陷她的唇,觸電的感覺令她將自己應該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這個禁忌,忘得一千二淨。

    從起先無力抗拒他的吻,微妙地轉為欲拒還迎他的吻,直到最後渾然忘我陶醉在他熾熱的吻……這番矛盾心情的轉折,再遲鈍的心也警惕到自己並不如嘴巴嚷嚷的那般排斥他,捫心自問……內心深處居然還有點兒不要命的喜歡他,喜歡一個花花公子?!唉!

    “你對我有成見?”

    “不是成見而是不懂。你的女朋友名氣一個比一個響亮,身材臉蛋也一個比一個惹火漂亮。尤其,那個名叫元娜的女歌手,美得連同為女人的我都怦然心動,你不多花時間跟她培養感情,反而跑來跟我糾纏不清。”她決定把盤繞心中的疑惑一口氣說出來裡清。

    “自從認識你以後,我已經跟元娜心平氣和分手了。”他澄清道。

    “你真傻!你不需要為我這麼做。”她嘴巴這麼說,心裡卻遊過一絲甜意。

    “那天在玉市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我心中渴望多年的女孩終於出現了。海薇,請你相信我,我保證以後除了你再也不鬧緋聞。”康齊深情執起她的小手撫觸自己英俊的臉龐,不斷親密摩娑……

    “為什麼喜歡我?我平庸得像個鄰家女孩。”她的心擰了下,亂感動一把。

    “我喜歡你乾乾淨淨的素顏,喜歡你眼中散發的慧黠光澤,喜歡你掩睫臉紅的羞澀模樣兒,喜歡你……總而言之,感情這檔子事本就沒什麼道理可言。聰明的你難道不曾懷疑……我為什麼邀你合夥買飛天石雕?”

    “你這麼做是為了……跟我保持聯繫。”這個答案她捫心自問不下千百回,又惟恐掉人自作多情的網中徒鬧笑話。此時,乾脆大方說出來,希望經由他的口證實。

    “歙!我總不能站在大馬路邊冒昧開口問你要電話號碼吧?眼看你愛死那尊飛天石雕,我心想何不利用它作餌,釣你這條美人魚上鉤。”他說得神采飛揚,兩隻烏黑的眼眸閃爍醉人的光澤。

    “你……心懷鬼胎!”她鼓著腮幫子,佯嗔。

    “海薇,我掏心掏肺把心底話全說給你聽,正所謂坦白從寬,請你忘掉我荒唐的過去接受我的追求。”他見她又開始輕咬下唇陷入沈思,兩隻漆亮的俊眸緊張地瞅著她。

    “感情的事……順其自然吧。”她被他一臉真切懇摯所感動。

    “太好了。”他聞言喜得一把將她攬入懷抱,她嬌呼一聲,尷尬的兩隻手羞羞澀澀圈住他的脖子,他努著唇正欲吻上她的芳唇……

    “叮咚!”樓下的門鈴驟響。

    “該死的門鈴早不響晚不響,偏偏這個時候響起。”他慘吟一句,惱火得十指插入濃發裡胡亂揪扯,氣得想扁人。

    “請問找誰?”林海薇好脾氣的笑搖著頭,蹬蹬跑過去抓起話筒透過對講機過濾訪客。

    “海薇姐,我是寶妹,阿齊哥還在嗎?”

    “他在。你要不要上來坐坐?”她紅著臉瞥睨跟上來膩在身後雙臂纏住她纖腰的康齊。

    “寶妹,你乖乖在樓下等我三分鐘,我很快就下去。”他從後面伸長脖子對準林海薇手上的話筒,搶答。

    “好。”寶妹聽話的走開。

    “我差點兒忘了必須連夜趕往嘉義。”他取走她手上的話筒掛好,將她滑落臉頰的幾綹髮絲順塞到耳後。

    “你早上剛下飛機,又要馬不停蹄下嘉義,你是鐵打金剛,不累啊?”她問的輕輕柔柔,卻溢滿濃濃的關懷之情。

    “我去探望一名罹患血癌的Fans,她叫阿芳,今年十七歲,是個高中小女生。阿芳的哥哥在我的網站上留言,他說阿芳孤零零跟病魔搏鬥,最大的心願是希望我能親自到醫院為她加油打氣。”

    “這麼晚了,你不先回家休息等明天天亮再南下?”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阿芳哥哥的留言已經五天了,按照她哥哥的描述……阿芳的病情很不樂觀,醫院方面曾經對家屬發出三次病危通知,我怕去晚了會來不及,早一點下去看看有沒有我使得上力,幫得上忙的地方。更何況,我明天晚上還有一組戲等著開拍,我今晚不去只怕又要延誤很多天。”

    “你一直都這麼忙?”

    “我最高紀錄曾經沒日沒夜連軋七天戲,差點送進醫院吊點滴。你說,我每天忙著拍戲,忙著上通告,人都快累趴了,哪來那麼多精力體力搞出那麼多緋聞?”他滿腹牢騷。

    “聽你言下之意……難道緋聞是空穴來風?”

    “的確,有百分之八十是空穴來風,其中絕大部份是為了新戲上映,配合作宣傳,我發誓……我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般花心。”他愛寵他捏捏她秀挺的鼻尖。

    “無中生有的事,你為什麼不出面否認?”

    “我單純的海薇,這你就不懂嘍。身在演藝圈,只要不涉及不倫之戀或者吸食毒品這一類負面醜聞被登上報章雜誌,通常藝人為了爭取曝光率,炒高知名度,幾乎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不到頂著亮麗光環的大明星背後也是一肚子苦水。”她大表同情。

    康齊滿臉無奈地苦笑道:“海薇,答應我,以後不管你看到任何關於我的報導,一定先找我親口證實才可以相信。”

    “好。”

    “我會保持低調跟你隱密交往,保護你不要在媒體前面曝光,避免帶給你無謂的困擾。”他鄭重其事的說著。

    “瞧你把媒體說成吃人老虎似的。”她不禁噗哧輕笑。

    “我擔心你不是圈內人,一但曝光會受不了鎂光燈的追逐跟路人的指指點點。到時候,你會發現自己連去逛個夜市、吃個路邊攤,眾人紛紛投注在你身上的目光會讓你大感吃不消。然而,這是我們藝人名利雙收背後所要付出的代價。”

    “你放心,我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你快下樓吧,寶妹恐怕已經在樓下等得不耐煩。”她催促他。

    “那……我走了,我再打電話給你。”

    “嗯,拜拜。”她斜倚著門笑凝他。

    “唉!天知道我有多捨不得離開你。”他張開雙手捧住她的臉蛋,在她的紅唇印上難分難舍的吻別……迅疾轉身蹬噔跑下樓,他沒有回頭看她,惟恐再多看她一眼,他會邁不開腳步。

    林海薇捂著酡紅的粉頰,沖到樓梯口探頭目送他帥勁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

    她把門關上鎖好,蜷縮身子窩在沙發,拿下巴抵著膝蓋,雙眼迷蒙地回味康齊深情的吻……驀地,一股不曾有過的空虛從空蕩蕩的牆角朝她侵襲過來,備感孤單的她開口求援,細聲叫著:

    “雪球。”

    “喵嗚……”睡眼惺忪的雪球聽到女主人呼喚,趕緊骨碌爬起,笨拙的跳上沙發,一頭鑽進林海薇的懷裡舒舒服服趴著。

    “雪球,他才剛下樓離開,我已開始想念他……這酸酸甜甜的滋味令我害怕……害怕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愛上他。”她纖長的手指輕輕撫觸雪球一身潔白柔軟的毛色,傾吐心聲。

    “喵嗚……”雪球懶洋洋瞄她一眼,習慣性的舔舔爪子,圓滾滾的眼睛一閉,倒頭呼呼大睡。

    “唉!其實當一隻貓也不賴,整天吃飽睡,睡飽吃。什麼煩惱也沒有。雪球,我好羨慕你喔!”

   

    林海薇把機車停進地上用白線畫好的機車格,才剛摘下安全帽,驀然,她眼睛的餘光瞄到有一輛黑色二百五十西西重型機車正悄悄貼近她……

    她忐忑想起昨天晚上她下樓丟垃圾時,在門口碰上熱心的房東太太提醒她。前天夜裡隔壁巷子有人遭機車騎士搶奪皮包,被害人不甘財物損失,奮力想奪回皮包,兩相揪扯之下硬是被拖行五十尺。結果,被害人不但失金,手腳更是嚴重擦破皮,而心理遭受的驚嚇恐非短期間可以恢復。

    林海薇嚇得心底直發毛,連回頭一探究竟的勇氣都沒有,想喊救命,喉嚨卻噎緊喊不出來,想逃偏偏兩腿發軟。

    “我……我把皮包給你,求你……不要傷害我。”她顫抖著聲音討饒。

    “海薇,是我。”

    康齊?!

    康齊的聲音?!

    “哇!你幹嘛悶不吭聲?害我以為自己遇到搶匪哩!你!我差點被你活活嚇死。”林海薇氣急敗壞的兜轉身,劈哩啪啦開罵。

    “對不起,嚇到你。我算準你下課回家的時間,特地守在這裡等你,想給你一個意外驚喜,誰知道你咻一聲橫衝直撞騎過去,我根本來不及叫你。”他取下黑色全罩式安全帽,伸手撥撥卷髮,帥氣的交叉一雙修長的腿斜倚著機車。

    “我做事專心,騎車一向不東張西望。咦?你今晚不拍戲?”

    “手上的片子昨天剛殺青,籌備中的新片尚在拍定裝照階段,作業順利的話……預定一個星期之後正式開鏡。”他的眼睛在街頭水銀燈光照射下閃爍晶亮的眸光。

    “這麼說……恭喜你有七天的假期,你沒安排出遊計畫?”

    “往常我喜歡一個人駕車下墾丁浮潛,悠遊在水底美麗的珊瑚礁世界。”

    “那……這次為什麼不去?”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他漆亮的墨瞳鎖住她羞怯的鳳眸。

    “不!我……我不想探人隱私。”她逃也似的避開他令她發燙的眼,兀自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喂!我不相信你的鞋子比我的臉好看,最起碼我的臉部表情比鞋子要來得豐富吧?我的意思是……我不習慣對著鞋子說話。”他見她一味盯緊鞋尖不肯抬頭看他,忍不住出言抗議。

    她怪不好意思地收拾慌亂的眼神抬頭看他,卻被他一雙電眼所散發出來的強烈電流震得七葷八素。

    “我這次不去墾丁浮潛,因為……我不想離、開、你。”他故意加重語氣。

    “喔,是嗎?”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唉,我除了不習慣對著鞋子說話,也不習慣站在路邊談情說愛。上車!我載你去一個地方。”他動手幫她戴好安全帽再戴上自己的,他裹著牛仔褲的長腿帥氣地跨上機車。

    “去哪裡?”她雖然滿腹狐疑,還是乖乖爬上後座。

    “去探訪我的私房花園。”

   

    位在敦化南路三段巷底的“蘆花廬”就是康齊口中的私房花園,由於位處曲折深巷,不但躲過穿腦車聲,也借此過濾不少閒雜人等。

    蘆花廬是一家走高價位路線的茶藝館,采高價位策略是為了維持它精緻的品味,藉以跟時下嘈雜的茶藝館做出區隔。只要來過蘆花廬一次,很快就會再來第二次、第三次……因為,在這裡除了茶香、點心好吃,還可以找到臺北人夢寐以求的那份恬淡幽靜。

    “康先生,你好。”穿著淺紫色制服的女服務員上前招呼。

    “你好。我帶朋友流覽一下,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

    “是。”女服務員點頭退開。

    “這裡的裝潢真雅致,老闆不但品味高,還肯不計成本砸錢。”林海薇看著蘆花盧裡面古色古香的青石地板,以及一扇扇紫檀木精雕的桌椅窗花門檻……等等,都是如假包換的古董。

    “多謝讚美,雖然我只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神情愉悅的表示。

    “原來你是老闆。”

    “五分之一老闆。”他吹毛求疵的更正。

    “哇!你從哪裡找來的天才設計師!設計出這麼棒的一堵水牆,”林海薇睜大一雙晶晶燦燦的水眸,讚賞地站在那一道運用公賣局釀酒桶橫疊砌成的酒桶牆。

    飛瀑似的水花“嘩啦!嘩啦”不斷地從酒桶沿口傾瀉流人半月型的水塘,衝擊出淨淨淙淙的流泉聲,宛若箏鳴。

    “天才設計師正是敝人、在下、我。”他眉飛色舞的自我吹捧。

    “你?!”她差點兒跌破眼鏡。

    “喂!你的兩顆眼睛為什麼掛著問號?懷疑啊?告訴你,我熱中景觀設計,還下過一番功夫學習哩!”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她故意損他,挫挫他的銳氣。

    “唉!你該不會以為我除了一張英俊的臉孔外,腦袋裡全塞滿豆腐渣滓?”他佯怒,伸手拍拍她的臉頰,繼續說道:“我設計的作品不只好看,還兼具省錢功能,這堵水牆我採用迴圈水流,絕不浪費水資源。”

    “你的點子真的很棒,值得為你鼓掌叫好。”

    “鼓掌?!切!我這個人務實,比較喜歡實際一點的鼓勵。”他的眼睛駐留在她的紅唇打轉。

    “什麼?”

    “比如一個擁抱啦,或者一個吻啦。”他湊近她的耳畔挑逗。

    “你……”她臊得連耳根子都燒紅,忙不叠把臉藏進手掌裡躲躲羞。

    “瞧你臉紅似火!放心啦,我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你親熱。否則,豈不便宜了他們,教他們平白撿了個眼福?來!我們往這邊走。”他牽著她的小手,推開藏在水牆旁邊的隱密小門,走進去。

    嘩嘩水牆後面,別有洞天。

    林海薇無限驚喜地打量這約莫三十坪空間規劃出來的世外桃源,滿園盛開著粉白橘黃的雛菊,連空氣都彌漫一股菊花特有的淡淡甘甜香味兒。他倆並肩走過小橋流水,進入翠竹掩映的一間小小茅廬,舒適地坐在精雕的紅木圈椅,令她不禁興起今夕何夕之唏籲。

    這時候,剛才的女服務生端著託盤出現,將茶點一一擱上桌面,客氣的招呼:“請慢用。”隨即退下。

    “很美、很靜的地方。”林海薇神情愉悅的讚美。

    “以前,這裡是一棟日式宿舍,我們從國有財產局標下來,取得產權。當時,只是單純希望除了家之外,還有一個清靜的地方供心靈沈澱。所以,我們五個股東投資蘆花廬,純粹玩票性質。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每年分到的紅利比銀行定期存款的利息豐厚好幾倍,當然啦,距離回收成本還有一大段距離。”

    “有錢真好,可以讓美夢成真。”她以欣羨的口吻說著。

    “演藝圈是一個很現實的地方,一旦走紅,常常有廠商提出優渥的條件透過經紀公司邀約拍廣告當產品代言人。不過,我們也付出失去自由的代價,我們像生活在玻璃屋裡,毫無隱私可言。”

    “有得有失。所以,老天爺還是公平的。”

    “來……別淨顧著說話,這是小店的招牌點心:蜜汁奶卷跟豌豆糕,先啜一口頂級烏龍,嘗嘗滋味如何?”他在她的紫砂杯倒上呈琥珀色的茶水。

    “嗯……香冽甘醇,入喉回甘,果真是好茶。”林海薇棒啜一口,齒頰留香。

    “我人在國內的話,每星期必來報到,喔!對不起。”

    手機響了,他習慣性瞄一眼來電顯示知道是寶妹,這才接聽。

    “寶妹,你最好真有急事,否則少來煩我……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康齊臉色丕變,驚訝的口吻讓林海薇不由得擱下手中的茶杯,抬眼專注凝視他。

    “寶妹,你幫我訂花籃送過去慰問,再問清楚什麼時候舉行告別式,我會儘量抽出時間參加……就這樣,拜拜!”他關機後,仍一味盯著手機發愣。

    “出了什麼事?”她關切問道。

    “你還記得我那位罹患血癌的Fans嗎?”他神色哀傷的靠著椅背。

    “嗯,我還記得她叫阿芳。噢……不!”她雙手掩口打心底發出歎息。

    其實,從他剛才跟寶妹的對話,她已猜出是個噩耗。只是,十七歲的高中女生,還來不及享受青春的甜美就被死神攫走,怎不教人聞之鼻酸?

    “今晚阿芳的腦幹完全喪失功能,病情急速惡化,半個鐘頭前,她……走了。”康齊眼眶泛紅,沙啞著嗓子,英俊的臉龐佈滿哀戚。

    “你不要太傷心。若換個角度去想……阿芳雖然走了,卻也不必繼續遭受病魔折磨,不是嗎?”

    “她還那麼年輕……海薇,我到醫院探視她時,她瘦成皮包骨,自得像紙的一張臉才巴掌大……身上插滿管子,她的模樣兒令人看了心疼。”

    “還好,你專程趕下去見到她最後一面。至少,圓了她的心願,讓她走得了無遺憾。”她繞過桌去,蹲下身子婉言安慰神情落寞的他。

    “這樣的結果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不過,聽到她的死訊還是令我覺得很難過。”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緊緊相扣。

    “阿芳若知道她心愛的偶像為她的離開感到傷心難過,心裡一定覺得很安慰。”

    “我自認為個性堅強EQ也不錯,沒想到為了一個甫見過一次面史Fans的死,差點在你面前崩潰,讓你……看笑話,真不好意思。”他強顏歡笑,低落的情緒稍漸緩和。

    “看笑話?才不呢!你不知道我多麼慶倖自己能夠見到你真情流露的一面,而不是懸掛在天際,高不可攀的偶像明星。”她真的很欣慰俊帥的康齊在現實功利掛帥的影劇圈,還保有一顆難能可貴的赤子心。

    “海薇,你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他倏地將她用力一拉,待她回過神,已然被他親熱的抱坐在大腿,緊緊摟在懷裡。

    “快放我下來,萬一被服務生撞見,多臊人。”她怪彆扭地扭身想掙脫,卻掙不開他強有力的雙臂。她記得,打從念小學開始就再也不曾這麼親密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包括她父親在內。

    “我沒按鈴,服務生不會擅自闖進來。海薇……”他性感的磁嗓又開始對她施魔咒。

    “什麼?”

    “你忍心袖手旁觀見我一個人心情沮喪?”他說得好可憐。

    “我是不忍心,所以,請你節哀順變。”整副嬌軀被他緊緊抱貼住胸膛,他溫熱的體溫似一道強力電流穿透薄薄的棉衫,在她的體內亂竄。

    “我忽然覺得……心好痛。”他蹙鎖濃眉。

    “嘎?!心痛?!心痛是大毛病,輕忽不得。走!我陪你去看醫生。”她被他痛苦的表情嚇出一身冷汗。

    “看醫生何必捨近求遠?醫我心病的醫生就在眼前。”他別有企圖地輕刮她的臉頰,暗示。

    “我?!不!我只懂得畫畫、捏捏陶藝,不懂如何幫人醫病。”老實的她一下子會意不過來。

    “哈……傻海薇,你沒聽過心病心藥醫這句話?”她嚴肅的表情,令他忍俊不住爆笑開來。

    “原來……你裝病?!虧你笑得出來,我都快急死了。”瞧他使壞的神色,這才發覺自己從頭到尾都被他玩弄於股掌,林海薇當場板起臉孔瞪他一眼。

    “你急?我比你更心急,不如……我們一起解決掉這個燃眉之急。”他不知所云地湊唇封吻住她,在他纏綿的輾吻下,她始悠悠開了竅。原來,他兜了半天圈子就是為了跟她索一個吻?!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40:57


    “小蝌蚪兒童才藝班”位在南海路,跟植物園近在咫尺。

    林海薇常常利用週六下午三、四點鐘,驕陽不再高張火傘時,帶著念小五的高年級小朋友,攜帶畫具到植物園的荷花池畔寫生畫荷。

    十幾個小朋友三三兩兩各自找好位置,坐在自備的小圓凳專心作畫,林海薇適時從旁幫小朋友指點技巧。平時對小朋友沒啥耐心的小芬,難得自告奮勇主動跟著過來幫忙照顧小朋友。

    今天,植物園的氣氛顯得特別喧嘩。小芬這個包打聽不知道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興奮的跑過來告訴林海薇:

    “海薇姐,植物園另一頭有電影公司在拍外景耶。”

    “還好電影公司沒看上這個荷花池,否則今天的寫生準泡湯。”林海薇慶倖地舒口氣。

    美術班的小朋友引頸期盼寫生多時,偏偏臺北一連兩個週末都是陰雨霏霏,難得今天風和日麗,小朋友個個興致高昂。林海薇不敢想像,萬一因為有人拍戲導致寫生不成,孩子們心裡不知道會有多失望?

    “海薇姐……我對畫畫沒天份,待在這裡也只是對著天空發呆,不如……讓我過去湊個熱鬧看人家拍戲,好不好!”小芬打聽到有人拍戲,說什麼也不放棄這個親眼目睹明星風采的機會。

    “好吧!不過,你不可以去太久喔!”林海薇知道小芬是個愛耍賴的磨人精,若不答應準被她死纏爛打,直到點頭方休。

    “我就知道海薇姐最通達人情,你放心!我只去瞄一眼,十分鐘之內就回來。謝謝啦!”嘴甜的小芬臨走前不忘回頭給林海薇戴頂高帽。

    林海薇笑看著小芬甩著俏皮的馬尾,像只飛出牢籠的快樂鳥兒蹦蹦跳跳跑開,她不懂小芬過完暑假就升高三了,怎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時間一分一秒溜走。眼看著都已經過半個鐘頭了,揚言十分鐘回來的小芬居然還不見人影。

    “小朋友們請靠過來。”

    聽到林海薇叫集合,小朋友們個個聽話的全數靠攏。

    “你們畫荷花時,色彩要講究層次感,荷花才會栩栩如生。老師為你們示範一次如何運用技巧以水彩畫出類似山水潑墨的渲染效果,重點就在於控制手腕的力道。記住!顏色淡力道放輕,顏色深則力道加重,就像這樣……”十幾顆小小頭顱聚精會神碰湊在一起圈成一個圓,將林海薇包圍在中間,數十隻眼睛津津有味的盯著林海薇。

    林海薇提起畫筆熟稔的在調色盤蘸飽水彩,先在畫板上勾勒層層荷瓣,再塗抹出由淺而深的粉紅色,為小朋友們講解示範。

    “海薇!”康齊雙手交抱于胸,已然站了好一會兒工夫。認真教畫的林海薇渾然不覺,康齊耐心等她示範暫告一個段落,這才開口叫她。

    她微訝的抬頭迎向康齊……他正對著她露出他迷死人不償命的招牌笑容。

    原來跑去湊熱鬧的小芬擠在圍觀的人群中看明星拍戲,偏偏小芬個頭嬌小老是被擋住視線,情急的她不時探頭探腦格外引人側目。剛拍完最後一個鏡頭坐在旁邊休息的康齊一眼就認出她,趕緊派寶妹請小芬過去。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海薇的同事……小芬?!”

    “是啊!我是小芬。你的記性真好,居然記得我這一號小人物。”小芬笑彎一對眯眯眼,點頭如搗蒜的誇獎道。

    小妮子心裡當然明白康齊之所以記得她全拜林海薇之賜,愛出風頭的她發覺周圍有數不清又羨又妒的眼光像亂箭紛紛投注到她身上時,她得意洋洋地咧著嘴兒笑得合不攏。

    “你想喝什麼飲料?可樂還是芬達?”康齊打開冰桶問她。

    “可樂。”哇!敢情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光這段就夠她在同學面前神氣好一陣子。

    “你喜歡逛植物園?”體貼的康齊為她打開拉環,才將可樂遞給她。

    “才不呢!與其逛植物園,我寧可去唱KTV。我是陪著海薇始帶小朋友來寫生。”小芬仰頭喝一口可樂。

    “海薇?!她也來了?!她人呢?!”急性子的康齊連忙起身舉目張望,尋找伊人芳蹤。

    “她陪小朋友在荷花池畔寫生,走!我帶你去找她,給她一個意外驚喜。”

    “嗯。方姐,麻煩你快點幫我卸妝。”康齊轉身找來化妝師方始為他卸淨臉上的粉妝。

    “馬上。”方姐應聲打開化妝箱取出卸妝棉打濕,小心翼翼為康齊擦拭臉上的彩粉。

    卸完妝,康齊伸手耙梳濃發,神清氣爽走過去跟導演打個招呼,隨即陪著小芬到荷花池畔找林海薇。一心急著去見佳人的他,沒注意到有一批沖著他才駐足圍觀的群眾,跟在他後頭轉移陣地。

    “原來你在這裡拍戲?”看著帥氣的他,林海薇心田泛出一絲甜意。

    “今天在這裡補拍幾個鏡頭。”康齊迷人的墨瞳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俏臉蛋紅通通的林海薇,根本無視其他人的存在,仿佛悠悠天地間只剩下他倆人。

    在眾目睽睽之下,林海薇被康齊熾熱眼神瞅得渾身不自在,赧紅的臉頰豔若一朵紅玫瑰。

    “啊?!你就是演‘霹靂警探’的康齊?!”

    有個小朋友興奮拍手跳叫著,康齊癡癡的目光這才轉移到發言的小朋友身上。林海薇繃緊的嬌軀頓時解除警報。不知道為什麼,康齊的深情凝睇總是引發她莫名的緊張,全身神經繃得死緊。

    “你更厲害,一下就認出我。”康齊傾前笑嘻嘻撫撥小朋友一頭烏黑的小瓜呆髮型。

    “你才真厲害!壞人光聽到你的名字,就……嗯……聞風喪膽,嗯……抱頭鼠竄。”小朋友帶著崇拜的眼神歪著小腦袋瓜擠出成語,天真的模樣惹得大家發出會心一笑,只有林海薇一頭霧水。

    “我主演的‘霹靂警探’成功地把我推向演藝高峰,我在裡面飾演一名渾身是膽、嫉惡如仇的警探。”康齊湊近林海薇的耳朵解釋。當下決定叫寶妹火速拷貝一份他拍過的電視劇跟電影VCD讓她惡補一下,免得她老是有聽沒有懂地處於狀況外。男朋友拍過數十部叫好又叫座的好戲,她居然連一部都沒看過,這也太扯,太說不過去吧。

    “海薇,你真是一位認真教學的好老師,你瞧……你的左臉頰不小心沾上水彩了。”康齊毫不避嫌拿手指為她揩去臉頰的汙漬,這親密的動作立刻引來一連串“卡嚓!卡嚓!”頻按快門的聲音。

    康齊錯愕地抬頭,瞥見幾名他熟悉的記者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上來,康齊心中暗叫不妙!都怪自己一時大意,不慎被記者拍到他為林海薇擦臉的親呢動作,自投羅網的他心虛地梭巡一眼磨刀霍霍準備提問逼供的記者們。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記者跟過來,這下子不得不把你曝光了。”他笑得十分尷尬,低頭小小聲向站在身邊的林海薇道歉。

    “沒關係。”既然躲不過,林海薇選擇大方面對。

    “真的?!那記者問我,我就坦白承認嘍?”康齊喜得兩眼發亮。他內心巴不得早一日公開他倆的戀情,這樣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牽著她的手去看場電影或者上法國餐廳共度浪漫的燭光晚餐。

    “嗯。”她點頭默許。

    “康齊,這位……應該是你最新一任女朋友吧?”專挖藝人隱私的週刊記者首先發難。

    “是。她叫海薇,是才藝班的繪畫老師。”

    “大家辛苦了。”林海薇落落大方的跟大家打招呼。

    “海薇小姐,能不能請問……你跟康齊在一起多久了?”一名毒舌派的記者語焉不詳,語意曖昧,故意留下無限的想像空間。

    “你說……在一起?是不是指交往多久了?”冰雪聰明的林海薇才不上當,她溜轉著一雙靈活鳳眼,反問。

    “是。你們交往多久?康齊,你真不夠意思!什麼時候交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把我們全都蒙在鼓裡。我們私底下還議論紛紛,以論你看破情關,收心收性,準備出家當和尚哩!否則,怎會這麼久沒傳出新戀情。原來是你刻意把她藏起來!”這些專跑影劇新聞的記者先生小姐們,跟康齊交情不惡,提問題就像哥兒們閒聊打屁,百無禁忌。

    “拜託!各位親愛的大記者,你們手上那支寫稿的筆,毒辣無情似判官筆,我怕戀情一旦上報恐無疾而終,哪敢將海薇曝光!求求各位大記者筆下留惰,她不是我們圈內人,請你們放她一馬,不要干擾她的生活增添她的困擾。否則,嚇跑她,我惟你們是問。各位還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依我看不如這樣吧,晚上找個地方大夥兒聚聚,讓你們輪番拷問,現在……拜託!先閃人,不要妨礙小朋友寫生。”康齊見到自己不但引來記者採訪,更引來一堆看熱鬧的群眾圍觀,心裡直發急,急著打發掉這些繞著他嗡嗡叫的記者。

    “好吧,我們先回報社發稿。你決定好聚會的地點記得叫寶妹打手機通知我們。”資深的週刊記者老秦是眾記者口中的前輩,四、五位元記者惟老秦馬首是瞻,大家二話不說各自散去。

    “海薇,我先走一步好讓人群散開。否則,今天小朋友的寫生課程鐵定交白卷,到時候恐怕畫不到一池荷花,只畫到黑壓壓的人群。”

    “謝謝。”林海薇感激莫名,頓松一口氣。細膩的她早就瞥見小朋友因無端被打擾,小嘴兒已經很不爽地嘟得半天高。

    “謝什麼,我破壞你們師生寫生的興致,該我說抱歉。海薇……”康齊熱力四射的一雙電眼離不開她誘人的紅臉蛋。他困惑且納悶地暗忖,在他交往過的女孩裡,林海薇稱不上最美,偏偏對他造成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拘謹的她不習慣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尷尬到連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晚一點我再過去看你。拜拜!”他壓低嗓音跟她約定。

    “好。拜拜。”

    康齊瀟灑揮手離開,人群隨之散去,林海薇狂跳一百的心這才恢復正常心跳。

   

    第二天,林海薇一到才藝班,椅子還沒坐熱,猛然想起什麼似的整個人從位子上跳起來,一口氣搜來幾份報紙,揣著一顆忐忑的心開頭翻閱娛樂版。

    “喔!謝天謝地!”林海薇捏了把冷汗。記者們賣康齊一個人情,並未將康齊跟她的戀情曝光上報。

    然而,報紙不登並不表示不會走漏風聲。

    當天晚上,元娜不知從何處打聽到林海薇的住址,親自上門找林海薇興師問罪。

    雖然林海薇曾經在週刊上看過康齊跟元娜的合照,然而,當她開門見到站在門口的居然是元娜這位歌壇天后級的紅歌手時,還是驚訝地瞠大眼。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林海薇跟元娜彼此瞅著對方上下打量,暗中較勁意味濃厚。

    “你就是林海薇?”元娜沈不住氣,率先打破沈默。薄施脂粉的她穿著一條赭紅抽繩七分燈籠褲,上罩黑色細肩帶緊身皮衣,披著一條印著玫瑰和風信子圖案的抽穗寬幅絲巾,冶豔中不失浪漫風情。

    “是,請進。”林海薇隨手掩門。

    “你住的地方很隱密,鬧中取靜。”

    元娜一進屋,立刻被懸掛在牆上那一幅原住民黯面老婦抽旱煙袋的大幅油畫吸引。她腳底踩著三寸高跟鞋婀娜多姿的走過去站在油畫前欣賞,一雙狐媚大眼溜到右下角處的簽名,指著油畫轉身問道:

    “這是你的畫作?”

    “幾年前的塗鴉。你請坐。”她奉上茶水,輕描淡寫一語帶過。

    五年前,她跟朋友結伴到南投廬山洗溫泉,當一夥人準備下山打道回府時,正巧遇見在廬山開雜貨店的黯面老婦人。林海薇當下為老婦人佈滿皺紋、歷盡風霜的黯面深深著迷,不斷央求老婦人當她的模特兒,老婦人搗著黑黝的臉頰、咧著滿嘴吃檳榔的爛紅牙害羞的拒絕。最後,林海薇付出一條長壽香煙跟半打米酒的代價,總算打動老婦人的心。

    “你是個漂亮的才女,怪不得康齊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元娜端起水杯喝一口,話中的尖酸刺兒螫得林海薇渾身不舒服。

    身為主人的林海薇抑住怒氣,不想跟她一般見識。

    “我來找你,令你意外?”元娜瞪著一雙美麗的限睛不客氣地在林海薇身上溜轉……

    元娜困惑地偷偷在心中較量一番。論臉蛋,林海薇絕對稱得上是個清秀佳人,卻不及自己美豔;論身材,林海薇雖然骨架勻稱,卻不如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段來得惹火;論名氣,她是流行歌壇的天后,林海薇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才藝班繪畫老師。條件遠遜于她的林海薇,憑什麼搶走她的愛人?!

    元娜百思不解,不懂自己哪一點不如林海薇?為什麼康齊為了林海薇不惜與她決裂?

    “不錯,我除了感到意外,同時也覺得納悶。如果,你有什麼話要說,是不是應該直接找康齊談,而不是上門找我?”

    “你既然敢介入我跟康齊的兩人世界,敢成為破壞我們感情的第三者,難道你不敢跟我面對面談判?”

    “談判?!你今天來是找我談判?”林海薇輕蹙眉頭納悶不已。元娜既不是康太太,憑什麼身份上門找她談判?

    “是啊!難道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幹,找人串門子?”目中無人的元娜說話很沖,火藥味十足。

    “喔,那……你有話請說,我洗耳恭聽。”

    “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只要你答應離開康齊,我可以給你一筆錢。”

    元娜從皮包裡拿出支票簿,飛快的填上數字,簽名,然後撕下來遞給林海薇,以慷慨的口吻表示:

    “這張一千萬即期支票彌補你。嘖……瞧你租住這種頂樓加蓋違建屋,想必冬天冷颼颼,夏天汗涔涔,你何不利用這筆錢為自己購書一個舒適的窩?”元娜一臉鄙夷打量她的住屋。

    “你的錢不只侮辱我,侮辱康齊,更加倍羞辱你自己。”好脾氣的林海薇火氣不禁提上來。她連瞧都不屑瞧一眼,當著元娜的面將支票撕個粉碎扔進字紙簍。

    “你真傻!就憑你一個小小才藝班的教畫老師,最起碼不吃不喝十幾二十年才有辦法攢到一千萬,你卻三兩下將它撕碎?!”

    “愛情無價,錢非萬能……任你花再多錢也買不到愛情。”她兜頭澆元娜一盆冷水。

    “愛情?!哼!我幹嘛花一千萬去買個虛無飄渺的啥愛情?我付錢給你是要買回我孩子的爹地。”元娜苛刻掀眸,一臉譏誚。

    “你說什麼?!付錢買回你孩子的爹地?!我是不是聽錯了?”林海薇驚瞪得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

    “不!親愛的海薇小姐你沒聽錯!因為,我肚子裡……已經懷了康齊的骨肉。”

    “什麼?!你……懷孕?!”林海薇聞言如遭霹靂雷擊,倏瞪鳳眸。

    懷孕?!

    元娜懷了康齊的孩子?!

    噢,不!林海薇痛苦的閉上眼睛。

    “怎麼?!我懷孕的消息令你感到震驚?!你的臉色為什麼變得那麼難看?!我不懂,男人跟女人上床做愛,讓女人懷孕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元娜轉眸冷哼,頗不以為然。

    臉色死灰的林海薇,瘦削的肩膀因情緒激動,抑不住輕顫。

    “我愛康齊卻更愛面子,所以,當他跟我提出分手時,我還來不及傷心就賭氣答應,壓根兒沒想到自己已經懷了他的種。直到一星期前我發覺。大姨媽遲遲沒來報到,我放心不下,於是,買了驗孕棒回家驗孕,才知道自已懷孕了。”

    元娜的話令林海薇的心宛如刀割。

    “為了康齊、為了孩子,我決定放棄我的歌唱事業在家相夫教子,所以,我勸你識相一點主動退出,否則……”

    “否則?!如何?!”

    “你若執迷不悟死才著康齊不放,眼前只有兩條路選擇。”

    “我……”林海薇張口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乾脆閉嘴保持緘默。

    “第一條路是我偷偷墮胎拿掉孩子。”

    “墮胎?!”林海薇倒抽一口氣,驚愕地抬眼瞠瞪元娜。她簡直不敢相信怎麼有人將墮胎這等殘忍字眼兒說得如此冷血?!不在乎?!

    “不錯!我不要當未婚媽媽、更不容許別人在我背後指指點點。墮胎是下下策,萬了……我走投無路被逼進死胡同,林海薇!你就是殺嬰的劊子手。”

    “殺嬰劊子手?你不要血口噴人,你自自己決定……墮胎,怎麼可以將罪孽推到我身上?我承受不起。”林海薇聞言駭了跳。善良的她連看到噁心的蟑螂都千方百計驅趕,從來不敢拿拖鞋拍死它,更遑論一條寶貴的人命。

    “哦?!聽你的口氣,似乎……也反對我選擇走墮胎這條路?!”工於心計的元娜,一步步將林海薇引誘進入預設的陷阱。元娜暗自竊喜,卻不動聲色繼續說道:“第一條路行不通,只好走第二條路……唉!”元娜惺惺作態喟歎了聲。

    “有話直說,何必賣關子?”

    “第二條路就是由我出面召開記者會。”

    “記者會?!”

    “你想……康齊跟我,一個是影壇天王,一個是歌壇天后,相信我召開的記者會連電視臺都會派出SNG車做live連線實況轉播。”元娜胸有成竹。

    “你想跟記者說什麼?”

    “我要親口對傳媒報料抖出我懷孕的事實。我要在全國女性同胞面前指控康齊始亂終棄、玩弄我的感情,我要指控康齊薄情寡義,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認。聰明的你試著想一想,當全國觀眾透過螢光幕看到我聲淚俱下的指控,康齊努力多年所掙來的影壇地位全垮了!他將遭到所有女性同胞的圍剿跟唾棄!我詛咒他從高高的雲端跌入十八層地獄!”元娜歇斯底里的揮舞一雙塗著蔻丹的纖纖玉手,睨眼噘嘴的表情像一個被寵壞的任性女孩,發覺自己心愛的洋娃娃被人搶走,大發脾氣。

    “你好狠!口口聲聲說愛他,卻算計要親手毀掉他的前途,你……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得不到康齊,你也休想得到,我不惜玉石俱焚。”元娜妒火中燒,驟眯的瞳眸陰騖地冷冷瞅著林海薇。

    “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嫉妒的火焰已經燒得你完全喪失理智。”

    “你休想在我面前占了便宜又賣乖。康齊的前途捏在你手裡,只要你離開他,我可以當這一切不曾發生過,讓這件事圓滿落幕。”

    “你以為我離開他,他就一定會回到你身邊,跟你終生廝守?”

    “林海薇,你忘了我手上握有一張王牌?我肚子裡正孕育他的骨肉。”

    林海薇啞口無言,暗忖自己有什麼本事跟懷孕的元娜爭康齊。

    “哼!認輸了吧?”元娜盛氣淩人的叫囂。

    林海薇一顆心痛得如遭千刀萬剮,還得打起精神應付咄咄逼人的元娜。

    五坪大的客廳彌漫一股莫名的緊張氛圍,安靜得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你不是挺伶牙利齒?怎麼在這個緊要關頭裝聾作啞呢?”自認占上風的元娜得寸進尺挖苦道。

    “好,我答應你離開康齊。”沈吟半晌,林海薇終於忍痛做出決定。

    她承受不了殺嬰兇手這個罪名,更不忍心眼睜睜看著康齊努力掙來的影壇地位因她毀於一旦。

    經過兩個月的交往,她跟康齊雙雙陷入熱戀。然而,在她的信念裡,愛情不是自私的佔有,而是無怨無悔地付出,保護對方不受傷害。

    康齊能夠爬到今天的地位,全靠廣大影迷的死忠支持,只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影迷的心如潮汐,能把偶像捧上天,也能將偶像摔得鼻青臉腫。林海薇寧願自己躲起來舔舐情傷,也不願見到康齊遭人唾駡。

    “你真的願意離開康齊?不後悔?”元娜喜出望外,沒想到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

    “我既然做出決定就不後悔。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不許你傷害康齊。”

    “你放心。康齊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一直渴望有個溫暖的家,養育一堆孩子。我相信,當他知道我懷了他的骨肉,一定欣喜若狂得跪下來跟我求婚。他是我的老公,我絕對不會說出任何傷害他的言詞。”元娜喜孜孜拍胸脯保證。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林海薇乏力的起身。

    ‘哪……我也不多打擾。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一旦讓我知道你不信守承諾跟康齊一刀兩斷或者藕斷絲連,我立刻召開記者會。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無情。”元娜臨走前猶不忘再次警吉林海薇。

    作風海派的元娜朋友多且個個樂意當她的眼線,任何風吹草動很快就會傳到她的耳朵裡。今晚,她親自找上門,也是她的一名記者朋友通風報信,提供她消息跟位址。

    “你放心。”林海薇打開大門,送客。

    “嗯,晚安。”目的達成,元娜春風得意地旋身離開。

    “晚安。”身心俱創的林海薇掩上大門,整個人攤靠在門板上,無力動彈。

    聽見身後傳來“砰”地關門聲。元娜霍然轉身斜倚著樓梯扶手,瞪著燦若星子的雙眸怨毒地瞪著刷上紅漆的鐵門,美麗的臉龐浮起一朵狡獪的笑靨。過了約莫一分鐘,她悻悻然甩著一頭挑染金紅的長髮,踩著輕快的步伐“蹬!蹬!”跑下樓。

   

    元娜前腳剛走,康齊後腳就到,一前一後相差不到十分鐘。

    “漂亮的桔梗花送給我心愛的海薇。”

    林海薇誤以為元娜去而複返,沒想到甫打開門,撲過來的是一大把紮著紫色蝴蝶結的花束。康齊英俊的臉龐掛著一抹教天下女人無法抗拒的性感笑容,從花束後面探出腦袋,不由分說在她的粉頰啵了下偷個香。隨即大步走過去逗醒窩成一團趴在牆角睡覺的懶貓雪球,大而化之的他粗心遺漏掉林海薇滿臉陰晴不定的神色。

    “雪球,猜猜爹地等一下會變出什麼玩意兒給你?”既然林海薇自稱是雪球的媽咪,他理所當然以雪球的爹地自居。

    林海薇將花束整把插進花瓶,背脊抵住涼涼的牆壁,支肘睜著酸麻苦澀的眼默默凝睇精力充沛的康齊開始耍寶……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也可以玩得很開心,只見他擺出魔術師的Pose,煞有其事的伸出手朝空中瞎抓幾把,睡眼惺忪的雪球倒是很捧他的場,閃著一對幽青光澤的貓眼隨著他的手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好奇地緊盯著他的動作,眨都不眨一下。

    “哈!爹地變出一條項圈送給你。”

    他瘋夠了,這才將右手繞到薄灰西褲的後口袋,取出一條藍絨銀質叮噹項圈,抓住雪球為它系上。還得意的說: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就連貓都要刻意打扮一下才神氣活現。海薇,你瞧瞧我們的貓兒子戴上項圈是不是帥呆了?”

    他扭頭問她,卻別見她黯然神傷的素顏。

    “你怎麼了?一臉落落寡歡,吃醋啦?”他嘻皮笑臉地問,還以為自己進門後只顧著跟雪球瘋瘋癲癲玩在一起,惹她吃味不開心。

    她搖頭否認。

    “那……一定是在才藝班上課時,班上小朋友淘氣不聽話,讓你受氣?”他的手臂安撫地圈住她的纖腰,她卻像驚弓之鳥,奮力甩開他,仿佛撞到鬼似的躲開。

    “究竟出了什麼事?你幹嘛板著臉孔不吭氣?”他狐疑的眼光掃過她蒼白的小臉,越過她微顫的肩膀,最後落在幾上那一隻還來不及收拾的水杯。

    “今晚你有訪客?”他睨她一眼,皺起眉頭動動鼻子.東嗅嗅……西嗅嗅……咦?!屋子裡怎會殘留一股他熟悉的淡淡葩子花香水味……

    “元娜?!元娜找上門?!”他心口沈了沈,驚問。

    “嗯。”她緩緩點頭。

    “她找你做什麼?她又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你整個人看起來陰陽怪氣?”他抓住她瘦削的肩胛,低側一張俊臉湊近她的臉龐逼問。

    “元娜找我……嗯……閒聊。”她舌頭打結。

    “閒聊?唉!說謊不打草稿。你跟元娜互不相識,她怎會跑來找你閒聊?”他銳利的眼神始終徘徊在她精緻的臉蛋裡尋。

    “我……”她呐呐地咬著下唇。

    “親愛的海薇,光看你彆扭的神態就知道你說謊騙人,還不快從實招來。”他不以為意地拿食指搔刮她的鼻樑。

    “你……”她發糗地撫著發燙的臉頰,覺得自己真沒出息,連撒謊都因大舌頭而被當場抓包露餡。

    “別你呀我的,快告訴我元娜找你做什麼?”他有力的雙臂從後面緊緊摟住全身發僵的她,親密的將下顎抵住她的肩胛,嗅吻她清淡的發香。

    “她……”他溫熱的鼻息不斷吹拂她細白脖子的毛孔,溫溫癢癢的熱氣穿透進體內,林海薇心跳加速,艱澀地吞了吞口水。

    “她怎麼了?”他挑逗的唇溫柔舔舐她的耳垂。

    “她說她……她……懷孕了。”趁自己還把持得住,林海薇趕緊把溜到嘴邊的話逼出口。

    “懷孕?!”他的身體倏地僵硬,像被定格般無法動彈。

    林海薇趁隙倉皇掙脫他的臂彎,跑離他三步遠。依偎在他懷裡,她的腦袋渾渾噩噩無法冷靜思考,一心只想隨他沈溺愛河,想跟他提議分手,無異天方夜譚。

    “她告訴我……她腹中胎兒的爹地!是你!”

    “我?!她懷了我的孩子?!”他倒抽一大口氣,神采飛揚的俊臉倏忽血色盡褪得瞠大眼。

    “有沒有跟元娜上床,你心裡有數。”她瞪他一眼。

    “我承認上過她的床,而且……不止一次。”他坦承,誠實得令她為之氣結。

    “你!恭喜你升格當爸爸了。”她咬牙切齒,恨聲祝福他。

    “不可能,開什麼玩笑,元娜不可能懷孕。”他咪著眼,神情篤定的搖頭。

    “你……你想賴掉?!”她的心口沈了沈,想不到他居然推委卸責。

    “元娜的演藝事業如中中天,她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兒懷孕生子,自毀前程。所以,她長期服用避孕藥,除非……”

    他朝她跨前一步,嚇得她趕緊倒退兩步。

    “除非……除非怎樣?”

    “除非她瞞著我暗中停服避孕藥。”

    “這……不無可能。男人拿愛情當作生活的一帖調劑,愛情卻是女人生命的全部。元娜信誓旦旦說愛你,為了你,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願意放棄演藝工作,洗盡鉛華。”

    “她、愛、我?!”他表情滑稽的眯眼瞅著她。

    “你不要用那種可笑的眼光看我,這些話都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為了我……她要退出演藝圈?!”

    “嗯!”林海薇用力點頭。

    “換作別人我或許相信,至於……元娜,打死我也不信。”他扁扁嘴,跨舉長腿整個人從沙發背滑坐下來。

    “你何以這麼篤定元娜不會退出演藝圈?”她揀在他正對面沙發坐下。

    “我所瞭解的元娜……她從小就愛出風頭,喜歡唱歌,喜歡跳舞,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像只傲人的孔雀,站在聚光燈下表演,接受歌迷如雷的掌聲。私底下她曾經不止一次跟我表示,天底下的小孩都是愛哭愛鬧的討厭鬼。再說,她今年的表演行程滿檔,甚至檔期已經延排到明年夏天。萬一她真的懷了身孕,就不得不停止表演工作。首先,她將面臨龐大的違約官司賠償,精明的她應該不會不清楚這一點。”

    “你根本不懂女人心,女人懷孕後的思想跟行為絕對讓你捉摸不定,你不可以用她過去的行為模式做主觀判斷。”

    “哦?!”他大感興趣的挑挑濃眉。

    “只要是女人,骨子裡部潛藏著天生的母愛,一個母親為了孕育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可以放棄,沒有什麼不可以犧牲。更何況,只是一個不斷上演曲終人散的表演舞臺,有什麼好留戀?好執著?”

    “你相信她真的懷孕?”有氣無力的口吻顯得很無奈,一雙漆黑的墨瞳蒙上一抹陰霾憂色,瞟向她。

    “我相信與否無關係要,癥結在於你是否勇於負責。”

    “我會找元娜當面問清楚,等我親眼見到醫生的診斷書,我才相信。”

    他結識元娜用天雷勾動地火來形容再貼切不過,兩人撞出火花不到三天就上床,乾柴烈火的處於半同居狀態約莫半年,他相當瞭解元娜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若診斷書證明她懷孕呢?”

    “診斷書只能證明她懷孕,無法證明孩子是我的。”

    “你……你懷疑她背著你另有男人?!”

    “雖然我跟她分手,但我不想背後說她是非。我相信以現今醫學這麼發達,要證實誰是孩子的爹,一點也不難,等孩子出生後驗DNA,不就水落石出?”

    “若DNA證實是你的骨肉呢?”她一點也不放鬆。

    “那……該我負責我絕不逃避,我會儘快跟她……結婚。”他痛苦的眼戀戀不捨地穿透她的眼眸,苦澀地舔舔嘴唇,說:“事情若發展到那般地步,海薇……我不得不辜負你。你……肯原諒我嗎?”他旋風似的大步越過茶幾,林海薇來不及躲開,整個人又被他環手緊緊抱住。

    “你放開我。”她使勁奮力掙扎。

    “不放。”他飆起拗脾氣,不但不放手反而愈抱愈緊,緊得林海薇呼吸困難,肋骨發疼。

    “放開我!你即將跟別的女人結婚……我記得你說過,你從不跟有婚約的女人交往,而我也從不跟有婦之夫糾纏不清。”她沈下臉,鬱鬱恨聲。

    他聞言臉色丕變,立刻鬆開緊纏繞在她嬌軀的臂膀,任由她溜開。

    她緩緩抬起眼睫,不發一語地看著地面如灰土的攤跌在沙發角落,像只鬥敗的公雞。

    “海薇,摸著良心告訴我,你愛我嗎?”

    “你……現在才想知道答案不嫌太遲?”她撇過臉,避開他灼灼的探索眼神。

    “我太在乎你反而猜不透你對我的感情。如果……你愛我,為什麼在事情尚未裡清之前就大力排斥我?硬要把我塞進別的女人的懷抱!”

    “你將為人夫為人父,我愛不愛你已無關緊要。”

    “我從來不曾在你面前隱瞞過去的風流韻事。但,那都是發生在我遇見你之前。為了你,我斬清所有癡癡纏纏的藕斷絲連,一心只想跟你相愛廝守一輩子。沒想到元娜突然跑來告訴你說她懷了我的孩子,令你備感難堪,可……我心裡也不好受。親愛的海薇,求你給我一點時間處理,或許……這中間存有某種錯誤也說不定。”自知理虧的康齊耐著性子陪著笑臉低聲下氣哄她。

    “某種錯誤?你在暗示……元娜謊稱自己懷孕?”

    “不錯。以元娜不服輸的倔強個性,一定無法接受我為了你離開她,甚至視為奇恥大辱,不惜謊稱自己懷孕,借此破壞我倆的感情。”

    “不!我不相信!元娜是歌壇紅透半邊天的天后,沒必要拿懷孕這種私密事跟自己開玩笑,難道她不怕被人拆穿西洋鏡?阿齊,就算你沒這份勇氣坦然面對.也不能胡亂編派藉口推諉卸責。”林海薇不加思索脫口而出的話不可謂不重。

    她發覺自己再不拿出決裂的強硬態度,能言善道的康齊一定反過來說服她。她真的很擔心元娜惱火之下採取玉石俱焚的激烈手段報復康齊,她愛康齊,寧願被康齊誤會,也要維護他的名聲。

    “原來在你心目中,我不但亂搞男女關係,還是個玩大女人肚子卻打死不認帳的混蛋?”他氣綠一張俊酷的臉。

    驚聞元娜懷孕已夠教他心煩,偏偏向來溫柔體貼的林海薇像吃錯藥似的,不但漠視他跌至穀底的心情,還從旁扇風點火。

    “我只是提醒你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元娜除了告訴你她懷孕了,是不是還威脅你?你是不是有事瞞我?說!”他情急的用力扣住她的手腕,逼問。

    “沒有,你別瞎猜。”她慌地矢口否認,被他一步步從客廳逼進窄窄的走道,逼進敞開的工作室,直抵工作臺。

    “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的問話。”他咆哮豹吼。

    康齊憤怒的表情震懾住她。她順從地掀起低垂的眼睫,張著清澄澄的鳳眼瞠視他怒焰熊熊的烏眸。

    “你究竟有什麼把柄落在元娜手上,被她拿來威脅你?說!你倒是說話呀!”他扭曲的臉孔湊近她發白的瞼,她甚至感覺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騰騰怒氣,她的胃袋不住翻攪……痙攣……

    “笑話!我的生活單純,哪有什麼把柄。”

    “喔……”他沈吟片刻,忽然問道:“那麼……有把柄落入元娜手裡的是我?她拿我威脅你?對不?”

    “胡……胡說。”她心頭顫抖了下,險些招架不住他咄咄逼人的拷問。

    “我瞎情?如果是我瞎猜的話,你的眼睛為什麼心虛的連續眨了好幾下?為什麼東瞟西瞟就是不敢正視我的跟睛?告訴我,元娜拿我威脅你什麼?”他從她脹紅的臉蛋肯定自己百分之百猜中了。

    “你不要逼我,我一個字也不說。你自己闖下的禍自己收拾,我不想蹬這場渾水。”

    “喔,你擔心我會給你添麻煩?”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不錯!你一籮筐的情史,族繁不及備載。今天.元娜找上門,那麼……明天呢?後天呢?還有誰會上門找我哭訴?我……我受不了。”

    “你……我明白了,這下我全明白了。雖然,你再三保證絕不在乎我過去有多花心,原來只是嘴巴說說而已,其實,你把我過去的緋聞全烙印在心底!”他的臉色閃過一陣青一陣臼。

    她緘默不語,心在哭泣。

    “時光不能倒流,我無力也不能改變我荒唐的過去,只能許你一個未來。可……論什麼?為什麼元娜早不懷孕晚不懷孕,偏偏在我對你付出真情之後,跑來宣佈她懷了我的孩子?老天爺!敢情這是您對我荒唐過去的懲罰?”他恨得掄起拳頭不斷重重撞擊林海薇的古董櫃。

    林海薇一面心疼地覷著懊惱的他,一面提心吊膽的看著古董櫃在他的暴力撞擊下搖搖欲墜……

    這座紫檀木鑲嵌花鳥珠貝古董櫃,是她花三千元的超低價從廈門街舊貨店撈回來的寶。雕工精美,可惜斷了一隻櫃腳,還有些刮痕,珠貝也有些破損,怪不得老闆很阿莎力地賣她三千元。

    喜歡化腐朽為神奇的林海薇鋸了一塊原木棒塞住底部充當櫃腳,不遭受碰撞倒也四平八穩。只是,這會兒康齊像只受傷的獸,抓狂地頻頻掄拳捶打它,幾支林海薇得意的手拉胚陶罐被捶得左右搖晃……她擔心櫃子裡的擺件受損又惟恐開口制止恰恰適得其反激怒他,只好閉嘴眼巴巴乾著急。

    “既然你巴不得扔掉我這塊燙手山芋,那……我立刻去找元娜,跟她當面求婚。你且安心等著收我發給你的喜帖,歡迎你來喝喜酒。”他撂下氣話掉頭就走。

    氣得七竅生煙的康齊,臨走前居然拿無辜的古童櫃出氣,“碰!”結結實實一記重拳,捶得櫃子一陣眶啷唧,隨即滑出一隻陶罐跟那尊飛天石雕……

    說時遲那時快。

    林海薇撲身上前伸手一撈。在離地不到一尺處保住陶罐,卻分身乏術來不及搶救另一頭的飛天石雕

    “砰!”一聲,石雕摔落地面。

    嚇得面無血色的林海薇緊緊揪著胸口,呆若木雞地瞪著摔斷手臂跟琵琶的飛天……欲哭無淚的她望著石雕碎片痛心疾首。

    直到客廳傳來一聲“砰!”,鐵門被重重甩一的聲晉,她才倏忽回神。

    她拉開工作臺的抽屜,從中取出一塊乾淨的棉布攤開來,蹲下身子收拾石雕碎片,放進棉布裡包起來。

    喵嗚!喵嗚……”雪球跑進來拿回滾滾的身體不斷磨蹭她的光腳丫,無助的她像見到相依為命的親人,緊緊將它摟在懷裡,慰籍自已哀痛逾恒的心靈。

    忽地,雪球昂頭抖晃一顆毛茸茸的頭顱,掛在脖子的鈴鐺立刻“叮噹!叮噹!”清脆響著,林海薇睜著痛楚的眼凝視康齊方才為它掛上的漂亮項圈。此時,她忍了整晚的情緒瞬間崩潰瓦解,整副身軀滑坐在地板,抱著膝蓋痛哭失聲。她斷斷續續對著雪球哽咽哭訴:

    “我愛他……我不忍心眼睜睜見他遭到影迷的唾棄…為了顧全他的名譽跟前途,我毫無選擇餘地,狠下心將自己心愛的男人硬生生塞進元娜的懷抱。雪球。這滋味好苦……好苦!”

    靈敏的貓咪不會說話卻善解人意,窩心的雪球湊上毛茸茸的貓臉,伸出黏呼呼的貓舌頭輕輕舔舐她的右臉頰,以行動安慰它情場失意的女主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44:43


    嘈雜的拍片現場人聲鼎沸,忙進忙出的工人穿著背心揮汗如雨忙著搬道具搭景。“呸!”工人對準油漆空罐子吐出一口鮮紅檳榔汁,伸手抹下嘴角,低頭從系在腰際的霹靂包掏出檳榔紙袋揀一顆扔進嘴裡“喀滋!喀滋!”嚼咬,這才重新操起榔頭繼續敲敲打打幹活兒!

    場中央的攝影師低頭調準焦距;燈光組從旁指揮電器工人安裝電纜線;副導站在角落指導一票臨時演員走位,面授機宜;場記則像一隻花蝴蝶,忙得滿場飛舞……整座片廠鬧烘烘的,卻是亂中有序。

    位在走道盡頭的大房間美其名為演員休息室,其實兼具化妝更衣功能,二線演員跟臨時演員全湊在裡頭化妝更衣,喧嘩的氣氛絕不亞於菜市場。

    偌大片廠惟一安靜無聲的是康齊的個人專屬化妝間,他寒著俊酷的臉,任由化妝師在他臉上抹脂擦粉,美髮師更是一手長柄梳一手吹風機,熟稔地在他頭上吹風梳頭……

    “霹靂警探”系列第五集“義無反顧”的掌鏡大導演老麥,穿著一件夏威夷花襯衫顫抖一身肥肉,叼著雪茄晃進來找康齊,沙啞的聲音咕噥著:

    “我有事跟阿齊聊兩句,你們出去休息十分鐘再進來。”

    在片廠,導演權力最大,導演的話宛如聖旨,化妝師跟美髮師聽麥導演趕人,兩人互覷一眼,立刻停下手邊的工作退出化組問。

    “麥導,請坐。你不坐鎮現場監督,跑進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交代?瞧你還清場趕人搞得這麼神秘。”康齊懶洋洋打趣。他跟麥導合作愉快,收工後常常相邀吃宵夜。

    “聽說你今天吞了一座火藥庫,動不動就發脾氣摔東西,看誰都不順眼?罵哭寶妹不說,聽說連倒茶水的歐巴桑也掃到颱風尾。”麥導說話連珠炮似的。

    康齊默不搭腔,低頭從背包裡摸出半包壓扁的香煙,抽出一根叼在唇上,伸手在上衣口袋跟褲袋窮摸索,但摸半天就是找不到打火機。麥導見狀。遞過手上的雪茄,借康齊燃火點煙,康齊猛吸一口,噴出長串煙圈……

    “你不是戒煙了嗎?喂!瞧你這副又踐又冷的臉孔,想必你今天的心情壞到不行。我進片廠時正好瞅見寶妹一個人躲在車上掉眼淚,她說無緣無故挨了你一頓臭駡,我還打死不信哩。你是我合作過的演員裡頭EQ最高最穩定的,承受再大的壓力時也從不遷怒別人,你今天究竟怎麼一回事?”

    “我沒事。”他苦笑回答,繼續吞雲吐霧。

    昨晚憤懣離開林海薇住處後,他並未真的跑去跟元娜求婚,而是跑到PUB喝酒買醉,直到清晨才醉醺醺返家。一夜宿醉的結果,讓他清醒之後頭昏腦脹,脾氣暴躁得像頭熊,片廠才會有一票人跟著倒楣。

    “你沒事最好。今天晚上這場戲有許多爆破和槍戰的激烈場面,危險性很高,如果你情緒不穩定,我建議你不要親自被掛上陣,我可以安排替身代打,到時候再補拍幾個臉部特寫……”

    “麥導,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從來不用替身都忘了?觀眾花錢買票進戲院看我主演的電影,我怎能用替身矇騙觀眾的眼睛?你不必為我操心,我真的沒事,等你一喊開麥拉,我保證全心全意融入劇情,絕不受任何私人情緒影響拍攝過程。”康齊一口回絕麥導的建議。

    他從影以來為求效果逼真一氣呵成,再危險的動作他都堅持親自上陣演出,絕不用替身。他領銜主演了多部叫好又叫座的電影,身價跟著水漲船高,每當他博命演出驚險動作時,一旁的經紀公司,製片跟導演個個都捏一把冷汗,卻也都不禁豎起大拇指稱讚他的敬業精神。

    “要不然……取消今天的通告,等你情緒回穩再開拍。”麥導還是不放心。

    “取消通告?!這部戲進度嚴重落後,你不怕製片跳腳?外頭的佈景搭好了,演員全員到齊,工作人員也都各就各位,就等你一聲令下,你卻因為我個人有點兒鬧情緒就取消通告?麥導,你不要杞人憂天,我說沒事就沒事,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康齊撚熄煙蒂,反過來安慰麥導。

    “你真的沒問題?”

    “去!去!去!別婆婆媽媽。我拍過的爆破戲前前後後不下十餘部,經驗豐富。更何況,我對黑哥領導的爆破小組深具信心。麥大導演!拜託你到前面坐鎮指揮,不要給我過多關愛的眼神,我要開始培養情緒……請勿打擾。”康齊一邊說一邊用力將麥導肥厚的背脊朝門口推。

    “既然你拍胸脯保證沒問題,那……準備開工嘍!”

   

    莫名的焦慮和恐懼籠罩林海薇的心頭,一夜未眠的她下意識浮現一個不祥的預感,卻又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害她整天心驚肉跳,魂不守舍。

    康齊今天好嗎?

    “不!當然不好!”她自我解嘲的搖頭苦笑。

    光從他昨晚氣急敗壞的掉頭甩門離開,正在氣頭上發的他豈是一夜醒來就煙消雲散?

    實在放心不下,她決定撥通寶妹的手機,打探一下康齊今天的狀況。

    “寶妹,我是海薇。”

    “海薇……姐,是……你呀!”片廠裡喧嘩嘈雜,通話信號微弱,讓寶妹的聲音聽起來像蕩在風中的棉絮要斷不斷。

    “你在哪裡?好吵唷!”林海薇的耳朵嗡嗡作響,忍不住挖挖耳蝸抱怨。

    “我在五股片廠陪阿齊哥拍戲,好吵?喔,那……我到外頭去講……海薇姐,現在沒那麼吵了吧?”裹著煙條褲的寶妹跑到片廠外面,大刺剌跨坐在一部酷炫的機車上,一隻腳掛在機車身蕩呀蕩。

    “阿齊,他……今天還好吧?”她咽了咽口水。

    “阿齊哥……哈!不好!不好!今天他活像個暴君,脾氣壞到教人不敢恭維,稍不順心就把人臭駡一頓,最倒楣的是我,首當其衝。”寶妹逮住機會告狀,顯然對他倆昨晚所發生的嚴重爭執一無所悉。

    “喔……他背負票房壓力難免情緒不穩,你不要跟他計較。”林海薇趕緊為康齊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平息寶妹滿腹怨氣。

    “放心啦!阿齊哥平時很關照我?偶爾挨他一頓罵,我不會往心裡去。”

    “你能這麼想最好,阿齊總算沒白疼你一場。”

    “可是……他今天情緒完全失控,卻令我很擔心耶……”

    “擔心?你擔心什麼?!”林海薇心神一窒。

    “今天下午要拍的爆破場面是重頭戲,驚險萬分,阿齊哥情緒不穩卻又堅持不肯用替身。海薇姐,這爆破非兒戲,是引爆真的炸藥,你說危不危險?教我怎能不擔心?”

    “嘎!”林海薇聞言心口涼透。為了不讓她操心。康齊從來不在她面前談論自己的拍片工作有多辛苦,有多危險。她情急地說道:“寶妹,我想跟阿齊說話,麻煩你把手機交給他。”

    “來不及了,你打來時我正好聽到導演喊開麥拉。”寶妹回頭瞄一眼攝影棚。

    “寶妹,我真的有重要話必須跟阿齊說,求求你進柵看看,說不定還沒輪到阿齊上場……”林海薇情急地苦苦央求。

    “這……好吧!我進棚去看看,你要不要先掛斷電話,回頭我請阿齊哥打給你?”

    “不!我線上上等,你找到阿齊直接把手機交給他。”

    “好吧,你不要掛……我立刻進去找他。”

    寶妹飛也似的拔腿跑進攝影棚,大老遠就聽見麥導演扯開大嗓門,吼道:

    “Cut!Cut!Cut!化妝師上去給康齊補妝,他的額頭沁出汗水,把臉上的妝都汙了。”

    一旁守候的化妝師聽見導演一聲令下,連忙拎著化妝箱沖上去,迅速用吸油紙拭去汗水,再拿出粉撲沾抹蜜粉為康齊重新上妝……

    眼尖的寶妹見機不可失,立刻跑過去將手機遞給康齊,告訴他:“阿齊哥,海薇姐線上上,她有重要事情跟你說。”

    “海薇?!”康齊愣了愣,隨即板起臉孔,疾言厲色的訓斥道:“寶妹!你想砸掉飯碗?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只要我人進到攝影棚,哪怕是天皇老子打電話來,我也一概不接,你居然明知故犯?信不信我找經紀公司換掉你!”

    “噢!對不起!”寶妹當著眾人面前吃康齊一頓排頭,臉皮薄的她難堪得差點哭出來,脹紅著臉急急忙忙離開攝影棚。

    “補個妝也笨手笨腳,虧你還是資深化妝師。”康齊睨一眼哭喪著臉跑開的寶妹,壞透的心情蕩到穀底,他撇下無故挨駡的化妝師,起身就定位。

    寶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沒人瞧見的地方才停下來偷偷揩拭滿臉不爭氣的淚水。她深深吸一口氣緩和激越的情緒,這才拿起手機說道:

    “海薇姐,你還線上上嗎?”

    “……寶妹!對不起!害你受委屈。”

    “阿齊哥,他……正在忙,所以,沒空跟你說話。不如這樣吧,等收工後我請他回電。”聰明的寶妹趕緊打圓場。

    嗯……從種種跡象研判,阿齊哥銀海薇姐小倆口似乎鬧彆扭。否則,海薇姐今天在電話裡的口氣也不會客氣得令人費解。話說回來,海薇姐也不是第一次在康齊準備開工時打電話找他,他哪一次不是情話綿綿,活像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讓一干工作人員打著呵欠等他講完電話才開工!這次居然拿著雞毛當令箭喝斥她。哼!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大家走著瞧!她非找個機會報這一箭之仇不可。

    “你不用替他掩飾,他吼得那麼大聲,口氣又沖,我不聾,我全聽到了。”

    “我剛剛警告過你,阿齊哥今天的脾氣壞透又古怪。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連你也不假辭色,海薇姐,你們是不是……吵架啦?”

    “我跟他有點兒……誤會。寶妹,收工後請你跟我報個平安,讓我安心好嗎?”她不想多說,轉而懇求著。

    “你放心,再晚我也一定打給你。海薇姐,我必須回攝影棚待著,免得阿齊哥找不到我,拜拜!”

    “拜拜!”

    林海薇落寞地掛上電話,伸手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令她發毛的不祥感覺又該死的侵上心頭。

   

    “嗚依……嗚依……”

    刺耳的救護車疾馳進入拍片現場,議論紛紛的工作人員登時鴉雀無聲自動空出一條路,讓醫護人員順利將受傷的康齊跟女主角分別用擔架抬上救護車,送往醫院急救……

    時間推回十分鐘前,回顧這場突發的意外……

    爆破小組嚴陣以待,緊張的氣氛彌漫整座片廠,所有人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聽著黑哥開始倒數……“五、四、三、二、一引爆!”

    引爆令下,“砰!砰!砰!”接二連三轟然巨響,爆破場面十分壯觀。

    事先理好的火藥在同一時間引爆,炸得劈啪價響的紅色烈焰竄出長長火舌沖向天際,將黝黑的天空染成詭譎的火紅,爆炸的威力震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差點震聾。

    忽然——

    “啊……”一聲淒厲的女性尖叫聲,攫住眾人的目光,大家睜著驚恐的眼睛目睹康齊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女主角,雙雙趴下……

    這場戲是描述康齊所飾演的警探隻身深入虎穴,搭救淪為肉票的女主角,在歹徒裝置的定時炸彈引爆前一秒,幸運逃出去。誰知道,劇烈的爆炸聲把初挑大樑的女主角當場嚇得花容失色、兩腿發軟,腳底生根似的跑也跑不動。

    生死一瞬間。

    安然無恙沖出火場的康齊見狀,不顧自身安危跑回頭伸手將女主角攬進懷裡,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保護她臥倒。就在康齊回頭的同時,一團巨大的火球朝著康齊的眼睛燒炙撲來,閃躲不及的康齊眼睛感到一陣痛徹心扉的巨痛,痛得當場暈厥。

    “快!快打一一九!叫救護車!”嚇出一身冷汗的麥導急得團團轉。

    現場亂成一團,工作人員有的打電話,有的紛紛走避,有的則是抓起滅火器沖進火場加入滅火的行列。

    一旁的寶妹被突如其來的意外當場嚇哭了,要不是旁邊的化妝師眼明手快死命抓住她的胳臂攔住她,寶妹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沖進火場,拖出她敬愛的阿齊哥。

    過了約莫三分鐘,火勢終於有效控制住,慢慢地,火熄了,空氣中殘留刺鼻的濃濃煙硝味……

    寶妹使出吃奶力道掙脫化妝師的手,哭喊著跑到康齊的身邊蹲下來,拼命搖晃康齊的肩膀,歇斯底里大叫:

    “阿齊哥,你不要嚇我啊!求求你睜開眼睛……求求你醒醒呀!嗚……”寶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盯著康齊被火熏黑的俊臉,雙眼緊閉,動也不動。

    被康齊用身體安全護住的女主角,飽受一場虛驚。除了美麗的臉孔沾上幾抹煙熏髒了漂亮的臉蛋,以及手腳關節處些許擦傷破皮之外,可說是毫髮無傷。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是用擔架抬上救護車,一起送往醫院觀察。

   

    康齊拍戲受傷的消息一傳出,有線電視新聞台紛紛打出跑馬燈告知全國觀眾。

    蜂擁而至的媒體記者各顯神通搶拍獨家鏡頭,又惟恐影響醫院其他問診病患的心情,於是頗自製的全退到醫院門口守候。

    只見一長排SNG轉播車以及自動自發前來關懷的Fans把醫院大門廣場擠得水瀉不通。萬頭鑽動的人群裡,包括在第一時間趕到的林海薇,憂心如焚。

    話說林海薇銀寶妹掛斷電話後,打起精神教完陶藝課程,立刻趕回家中等寶妹的電話,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個人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內心不斷自責:天啊!昨晚康齊跟她不歡而散,今天就要拍危險的爆破戲,她的心怕得揪成一團,只能虔誠祈求康齊吉人天相,拍片順利。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這種近乎死寂的沈靜,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收看電視新聞,期待新聞主播字正腔圓的甜美聲音驅走滿屋沈悶,卻被不斷重複的跑馬燈內容嚇得說不出話來……

    待悠悠回過神,她趕緊抓起皮包沖下樓、沖上機車,超速沖向醫院……

    電影公司跟經紀公司的人員不認識她,當她是康齊的Fans被擋駕在醫院外面。她急得不得了,卯起來撥寶妹的手機,卻是關機,連語音信箱也早被傳媒給

    五內俱焚的林海薇,憂心忡忡地跟著一堆人徘徊在人行道上,不得其門而人。

    “吱!”一輛黃色計程車在距離林海薇半個身子遠的地方,緊急煞車。車門打開,走下來一位持著大包小包袋子的歐巴桑,林海薇見到她,仿佛見到救星般喜得兩眼發亮,貼身上前,叫道:

    “張嫂!您還記得我嗎?”

    “你……”張嫂就著街頭昏暗的水銀燈,睜著眼睛仔細端詳林海薇,想了約莫三十秒,這才說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林小姐。不好意思,人老記性差。”張嫂調侃的敲敲頭殼,搖搖頭。

    “您大客氣了,我才去過家裡一次,您就記得我。”

    “康先生很少帶女性朋友回家,所以我對你印象深刻。”

    “您是不是來看康先生?”林海薇看著掛在她手上的大包小包。

    “寶妹打電話通知我康先生拍戲受了傷,她吩咐我準備好盥洗用品銀換洗衣物叫我送過來。”

    “張嫂,我很擔心康先生的狀況卻進不去,能不能讓我陪您進去看他?”她殷切懇求。

    “好啊,康先生知道你這麼關心他,一定很欣慰。”

    “但願如此。張嫂,這個大背包比較重,我來提。”林海薇從張嫂手上接過沈甸甸的大背包。

    “很重唷,怎好意思讓你持那麼重,你持小包的。”張嫂客氣的推託。

    “不必跟我客氣,我們還是趕快進去看康先生要緊。”

   

    剛動完眼部手術的康齊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眼腈包裡紗布,臉頰有幾條明顯的挫傷,手腕吊著點滴,看起來十分虛弱。想起平日俊帥的他總是談笑風生,性感的唇角老是勾著一朵傭懶的笑,林海薇的心又是一陣沒來由的抽搐……

    飄散淡淡消毒藥水味兒的頭等病房,十來坪大小,正中央擺著一張舒適的病床,正前方有一台電視跟兩張沙發,以及一伺盥洗室。

    “海薇姐,你來了真好,那場意外好恐怖!好嚇人!我差點沒給嚇破膽。”心有餘悸的寶妹拉著林海薇的手,站到視窗壓低音量小聲交談。

    “他不要緊吧?醫生怎麼說?”林海薇關切的眼神不斷瞟向昏睡的康齊。

    “醫生說傷勢不樂觀,有……失明之虞。”寶妹愁容滿面。

    “嘎?!”林海薇霎時紅了眼眶,淚盈於睫。

    “醫生說高達千度的火焰灼傷阿齊哥的眼睛,導致他的眼角膜遭到嚴重破壞,雖然緊急動了開刀手術,不過成功機率只有五十。”

    “一半的機率?!”傷心的淚水立時滾滾滑落林海薇的粉頰。

    “阿齊哥為了救人才受傷,若老天有眼,說什麼也不能虧待他,一定要讓他的眼睛好起來。”寶妹義憤填膺的面朝窗口,捏拳向老天爺喊話。

    “嗯!讓我們一起為他祈禱。”林海薇跟寶妹四枚小小的拳頭緊緊交疊一起,互相加油打氣。

    林海薇接著問道: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難道電影公司沒派人出面負責?”

    “製片跟導演剛剛離開。我想阿齊哥需要清靜,所以請我們經紀公司代為謝絕一切訪客。否則,以阿齊哥在圈內的人緣,一波波的訪客只怕騷擾得阿齊哥想安穩睡個覺都不行。”

    “你的顧忌是對的。”的確,當林海薇一跨出電梯門,放眼望去,長長的走道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慰問的花籃,病房內更是花團錦簇。

    “怎會出了意外?”林海薇拉著寶妹在沙發上坐下。

    “女主角是個新人,應變能力跟經驗都不足。在爆破小組引爆炸藥後,她竟然嚇得手腳發軟,不聽使喚。傻愣愣怔在原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已經安全逃開的阿齊哥距離她最近,也把她嚇呆的狀況看得一清二楚,千鈞一髮之際,他若不當機立斷伸出援手救她,恐怕女主角會因此賠上一條小命。阿齊哥救人心切,不得不硬著頭皮回頭救她,於是……意外就發生了。”

    “那……女主角的傷勢如何?”

    “阿齊哥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她只是趴倒時手腳關節不小心挫傷破皮,並無大礙,倒楣受苦的反而是好心救人的阿齊哥。”寶妹忿忿不平的噘著嘴兒。

    “阿齊為了救人表現得這麼英勇,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好起來。”

    “你也是這麼認為嗎?你也跟我一樣相信阿齊哥很快就會復原?”

    “阿齊如果知道你這麼關心他,一定感到很安慰。”

    “海薇姐,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不過,千萬不可以讓阿齊哥知道,他不準我到處宣揚。”寶妹神情一凜,緊張兮兮弓起身子覷一眼躺在病床上安靜熟睡的康齊。

    “什麼秘密?”林海薇被寶妹逗趣的模樣,逗得不禁噗笑出聲。

    “雖說家醜不外揚,不過,無人知曉阿齊哥的善行,對他很不公平哩!唉!都怪這些傳媒目光如豆,把注意力全都聚焦在他鬧不鬧緋聞這麼膚淺的話題上打轉。我真搞不懂,未婚的俊男美女,彼此看對眼牽手談個戀愛,這又招誰惹誰啦?媒體幹嘛瞎起哄?搞得烏煙瘴氣不說,還把阿齊哥塑造成花花公子的形象。”寶妹大表不滿。

    “每個人的骨子裡都潛藏著偷窺的劣根性,尤其名人的緋聞,更是收視率跟銷售量的萬靈丹,在商業掛帥的社會也就難怪雜誌跟電視臺一窩蜂追逐,以滿足觀眾的偷窺欲。不過,這些口水暫且打住,你內心到底想說什麼?”林海薇好奇心大作,她見寶妹滿腹牢騷似乎把話題給扯遠了,趕緊推推寶妹的手肘。

    “你知道我為什麼對阿齊哥感激涕零嗎?”寶妹言歸正傳。

    “不知道。”

    “幾年前,我爸爸瘋狂迷上六合彩,只要貢龜就回家打老婆孩子出氣。我都高職畢業了也難逃他的毒打,手臂常常被打得烏青紅腫。為了遮掩傷痕,一年四季我都穿著長袖衣服,哪怕是氣溫高到三十六、七度的大熱天。”

    林海薇吃驚的側過臉看寶妹一眼。沒想到整天嘻嘻哈哈的寶妹,背後隱藏這麼一段不為人知的心酸。

    “高職畢業後,我很幸運考進經紀公司當一名助理。其實,美其名叫助理,事實上幹的全是打雜的苦差事。舉凡為明星跑跑腿,買煙買飲料買宵夜到接送明星趕通告拍戲上節目……等等。憑良心說,若沒過人的耐心跟體力還真混不下去呢!有一天拍外景時,我熱到滿頭大汗,汗臭味薰得大家搞著鼻子大叫薰死人了,我還是充耳不聞,打死也不肯脫下長袖外套。納悶不已的阿齊哥趁我不注意時,突然從背後用力拽下我的外套,錯愕的我糗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而阿齊哥則被我手臂上縱橫交錯的一條條烏青傷痕震驚得當場愣住。”重提這段鮮為人知的傷心往事,寶妹神色複雜地聳聳肩扁扁嘴。

    “後來呢?”

    “收工後,阿齊哥堅持送我回家,要跟我父親當面溝通。我百般推辭卻拗不過阿齊哥,說來也真巧,平日南來北往四處奔波找宮廟找乩童找什麼大石公大樹公問明牌的父親那天居然沒出門。”

    林海薇是一名好聽眾,不但聽得聚精會神,更不會胡亂打岔。

    “阿齊哥首先從閒話家常跟我父親開始聊起,這一聊足足聊了三個鐘頭。最後,父親老淚縱橫的哭訴,自從他開計程車發生車禍,賠光家裡所有的積蓄,父親自責之餘卻不思腳踏實地從頭打拼,竟異想天開妄想一夜致富。而下注簽六合彩,在父親眼裡似乎是一條致富的捷徑,於是一頭栽進去。沒想到愈陷愈深,終至無法自拔。父親沒錢簽注,居然向地下錢莊借錢,高利貸利滾利,滾得父親心驚肉跳,窟窿愈捅愈大,天天編織著只要簽中一次特尾就鹹魚翻身的白日夢。偏偏好運吝于眷顧父親,他受不了沈重的壓力,於是,就打老婆打孩子發洩心頭的苦悶。”

    “賭這個東西害人不淺,往往搞得家庭破碎,妻離子散。”

    “那一天,我才知道父親跟他下錢莊借了三十萬,短短不到半年,竟然變成兩百多萬。我一聽,心裡絕望得直嚷嚷:完了!這下子完了!只有忍痛賣掉房子才有錢還清地下錢莊的債務。”

    “唉!”

    “沒想到阿齊哥表示,只要父親保證不再簽賭,他願意元息代為償還這筆欠債,等我們手頭方便時再歸還。”

    “兩百多萬可不是小數目。”

    “阿齊哥不只出錢還出力呢!他透過關係幫我父親找到一個大廈管理員的工作,每個月薪水近三萬塊。我父親從此大徹大悟改頭換面,現在連政府發行的樂透彩,他碰都不碰哩!我們家終於走出家庭暴力的陰影,這一切都虧阿齊哥拔刀相助,他是我家的大恩人。”寶妹低頭從皮包裡抽出面紙揩淚。

    “原來有這層淵源,怪不得你對阿齊忠心耿耿。”

    “憑良心說,阿齊哥一直像哥哥般處處照顧我。他雖然是天王巨星,卻從來不濫端架子,很能體恤他身邊的人,拍戲時間拖太晚都會叫我先行離開。所以,當我們一票助理湊在一塊兒聊起自己跟隨的明星老闆時,大家都嫉妒我嫉妒得半死。”

    “你運氣好嘛!”

    “是呀!最倒楣的就屬那些跟到愛嗑搖頭丸的明星助理,個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明星老闆癮頭犯了,頂著明星光環不方便自己出面,就派助理去找藥頭,真過分!”寶妹抓著面紙擦擤鼻子。

    “嘎!搖頭丸是禁藥,萬一被逮到,非吃上官司不可。”

    “是啊!所以,有些助理見苗頭不對,趕緊辭職不幹,犯不著為了微薄的薪水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明智之舉。”

    “跟那些助理比較起來,我何其幸運,能夠跟在阿齊哥身邊做事。”寶妹知足地抿唇微笑,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海薇姐,你真的跟阿齊哥吵架啦?”寶妹想證實心中的疑團。

    “我相信夠份量影響阿齊哥情緒的人,非你莫屬,你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我……我承認,昨天晚上把他逼急了。寶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今天有這場驚險的爆破戲要拍,否則,我寧願緩幾天再說。”林海薇悔恨莫及的垂下長睫。

    “海薇姐,這是一場大家都不樂見的意外,你千萬不要過於自責,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唷。”寶妹瞥見林海薇哀戚的神情,急忙搖手否認。

    “不,我是導火線,難辭其咎。若非我嚴詞數落他,他怎會情緒失控?亂發脾氣?要不是我,也許他就可以避開這場意外。嗚……都怪我!”林海薇傷心落淚。

    “海薇姐,你別哭嘛!拍片本來就很辛苦,預防工作做得再完善也無法完全掌控,出意外更是屢見不鮮,更何況,拍的又是容易掛彩的爆破鏡頭。”寶妹乾脆把手上剩下的半包面紙統統塞進林海薇手裡。

    “嗚……嗚……”哭得抽抽答答的林海薇抽出面紙拭淚。

    “醫生為阿齊哥做了全身檢查,除了眼睛傷勢嚴重外。就只有皮肉傷,醫生還直誇阿齊哥福大命大哩!”

    “我就是放心不下他的眼睛。”

    “俗話不是說好心有好報嗎?我相信阿齊哥吉人天相。”

    “但願如此。”

    “我把康先生的換洗衣褲統統收進下層抽屜,刮胡刀跟梳子放在最上層。”張嫂走過去叮嚀她們。

    張嫂擔心有潔癖的康齊住不慣這裡,打從一踏進病房就忙個不停。除了將馬桶裡裡外外徹底刷洗乾淨,連地上的水漬也抹得一乾二淨。

    “寶妹,你擔心受怕一整晚,一定累壞了,我看你先送張嫂回去,然後回家好好休息。”

    “不!我不累!我不要休息!我要留在醫院照顧阿齊哥。”

    “難道你不放心把你的阿齊哥交給我照顧?”

    “你是說……今天晚上你要留下來?”

    “嗯。”

    “由你照顧阿齊哥我當然放心,只是……辛苦你嘍!”飽受驚嚇的寶妹體力早已不堪負荷。現在,林海薇肯出面分憂解勞,筋疲力竭的寶妹再也熬不住,伸手掩唇打了一個大呵欠。

    “瞧你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你回去後先泡個熱水澡,早點上床睡覺,這裡交給我。”林海薇心疼的拍拍寶妹佈滿倦容的蘋果瞼。

    “那麼,我……恭敬不如從命。今晚,阿齊哥麻煩你照顧,明天一早我就趕過來跟你換班。”寶妹抓起扔在桌上的皮包。

    “不急,明天是周日,我不用上課,你多睡一會兒養足精神再過來。”

    “海薇姐,你真好!總是這麼體貼地為別人著想,怪不得阿齊哥喜歡你。”

    “寶妹……”林海薇滿臉通紅的觀一眼寶妹。

    “康先生能交到你這麼漂亮又溫柔的女朋友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張嫂像看兒媳婦般笑眯眯地點頭附和。

    “張嫂!怎麼連你也……”林海薇羞得滿臉通紅。

    “好啦!好啦!我們不說啦!海薇姐,我們回去嘍!晚安。”寶妹笑嘻嘻勾著張嫂的胳臂直走到門口,才回頭道聲晚安。

    “晚安。”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45:16


    麻藥漸退,蒙著紗布的眼睛椎心刺痛,痛醒康齊。

    眼前為什麼烏鴉鴉一片?

    天黑了?

    張嫂在忙什麼?為什麼不開燈?任偌大的屋子烏漆抹黑。

    他想下床開燈,誰知道甫一動,全身骨頭竟像被拆散似的刺麻酸痛,隱忍不住的他逸出輕吟……

    “喔……”他微細的翻身動作,驚醒坐在椅子上打盹的林海薇,她急忙沖到病床前,雙手抓住康齊胡亂揮舞的大手。

    “阿齊,你醒啦?”

    “海……薇?!”他略顯困惑地偏著頭問。

    “嗯!”

    “你……怎麼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躺在這裡?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為什麼包紮紗布?我全身的骨頭痛到快散了似的,為什麼?”他吐出一連串為什麼,口氣充滿焦慮不安。

    “阿齊,求你不要激動。這裡是醫院,你拍戲受了點傷……”林海薇撲倒在病床,試圖穩定他的情緒。

    “喔……我想起來了……當我看見女主角被爆炸聲嚇得呆若木雞愣在原地時,我冒險跑回頭拉她一把……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我記不得了。”

    “……”

    “海薇,我是不是……毀容了?!”他抽出手摸著臉上痛得要命的水泡。愛美是人的天性,男人亦然,更何況他是靠這張開麥拉費司吃飯的偶像明星。

    “小心!醫生吩咐千萬不可以弄破水泡,否則恐怕會留下疤痕。當你救人趴倒時不小心挫傷了臉,還被高溫燙出一些水泡,醫生已用冷凍藥膏處理過,沒有大礙。”

    “是嗎?那……我的眼睛呢?”

    “你的眼睛受到高溫灼傷,醫生為你動過手術,過幾天拆線就沒事啦!”她放作輕鬆安慰他。

    “現在幾點?”

    “淩晨三點剛過。”

    “你為什麼不開燈?你不是最怕黑嗎?”

    “我開燈啦!”她的心陡地一震。

    “是嗎?為什麼我的眼睛完全感應不到光度?嘎……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他駭得倒抽一大口氣,急躁的反手扣住林海薇的手腕。

    “胡說!你不要瞎猜。你剛開完力需安心靜養,好讓傷口早日癒合,不久,你就可以重見光明啦!”她婉言相勸。

    “你……沒騙我?!”噘噘的口吻充滿不確定感。

    “我發誓。”她心虛的拉高分貝壯膽色。

    唉!連醫生都持保留態度,她憑什麼抱持樂觀?只是,她不能也不舍在這個節骨眼兒打擊他的信心,只好撒個善意謊言。

    “不!我不要你發誓,你說什麼我都相信。還好,眼睛只是暫時看不見,否則……就算作噩夢,我也不敢想像自己變成一個瞎子。”他松了口氣,臉上緊繃的線條逐漸柔和下來。

    “呸!呸!呸!不許詛咒自己。”林海薇咩啐道,略施薄懲的打他一記手心。

    “海薇……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不!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我不該說話刺激你,害你心神不寧,害你意外受傷。”林海薇語幽幽,關不住的兩行清淚又汩汩流下。

    昨晚的氣呀!惱呀!早被排山倒海席捲而來的膽戰心驚所取代,現在的她滿心滿腦只希望他早日康復。至於元娜懷孕的事……以後再說。

    “你不要一味自責,一切與你無關……天啊!你該不會傻到把發生意外的責任統統歸咎在自己身上吧?”

    “與我無關?不!要不是我跟你吵架,你怎會情緒失控?又怎會受傷躺在醫院!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聽到他出事,後悔這兩個字一直盤踞在她心頭,翻來攪去……

    “不!我受傷純屬意外,真的與你無關。我的好海薇,你……怎麼哭了?!他摸索地輕輕托住她的下顎,修長的指尖碰觸到她簌簌的淚痕。

    “當我聽到你受傷的新聞,內心不斷自責,好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你不要哭,你再哭下去會把我的心給哭碎,知道嗎?”他雙手捧住她的臉蛋,溫柔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

    “若真要怪罪也只能怪罪自己,我……昨晚並沒有跑去找元娜當面問清楚,獨自跑到PUB買醉。”他低著頭,像犯錯的小學生。

    “發給你的通告明明白自寫著今天要拍爆破戲,你不但不養精蓄銳還一個人跑去喝悶酒?!你存心跟自己過意不去也犯不著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老師當慣了。她說話的口氣儼然在訓斥調皮搗蛋的淘氣學生。

    “林老師,我錯了,下次不敢了。哈……”他忍俊不住捧腹大笑,怎知笑不到三秒鐘,整張臉倏地僵住逆轉為痛苦呻吟。

    “你忽兒笑忽兒哎哎叫,你到底是開心還是疼痛?”老實的林海薇被他千變萬化的表情給弄糊塗了。

    “我一笑整副胸腔的肋骨痛到幾乎剝離。”他的俊臉皺巴成一團。

    “樂極生悲,活該!誰叫你連受傷都這麼不正經。”她拿指尖點點他俊挺的鼻樑,大發嬌嗔。

    “海薇,你猜猜,我現在最渴望做什麼事?”他順勢抓住她的纖指湊到唇畔親呢地輕輕啃咬。

    “我猜不著。”林海薇的身子突然僵住。

    “你嘴巴說猜不著,心裡卻猜中了,否則你也不會整個人突然繃得硬邦邦。不錯!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擁你入懷,瘋狂吻你。不過,我會努力克制自己,我知道元娜一事尚未解決,已造成你心中的疙瘩,我不會強吻你。”他滿臉無奈地歎口氣,右手枕在腦後,左手則握緊她的手。

    林海薇緘默地瞥眼望著元娜派人送來的漂亮花籃。

    那是一籃由粉白蝴蝶蘭點綴滿天星,襯托豔麗的紫紅洋蘭,嬌豔欲滴中流露不凡的品味,難怪被擺在病床前面最醒目的位置。

    美麗的元娜站在人群中是最吸引眾人目光的“嬌”點,連她派人送來的花籃也是花海中最搶眼的一隻。

    “海薇……嗯……請你按鈴叫值班護土進來。”

    “嘎?你哪裡疼?哪裡不舒服?”林海薇收回飄遠的思緒緊張追問,稍安的心又無故抽緊。

    “沒什麼,我只是想……上廁所。”他靦腆地搔搔頭發扯了下唇角。

    “上廁所?這點小事何必勞駕護土,我扶你去。“她上前準備扶他下床。

    “你?!喔……不!不行,”他面露難色,忙不叠搖手拒絕。

    “不行?為什麼不行?想當年我父親開刀住院都是我一手照顧。”她發出抗議。

    “父親開刀住院,你服侍他老人家上洗手間,共至為他擦澡都是為人子女應盡的孝道。可是我們既非夫妻又非手足,你在旁邊看我上廁所,我怕我會尷尬得尿不出來。”他嘿嘿苦笑。

    “你……哎呀!誰看你尿尿呀!我扶你進去站到馬桶位置之後,我就出來等在門口。你……你不羞我還害躁呢!”雖然沒有第三人在場,動不動就臉紅的她,清秀的俏臉蛋燦紅似晚霞。

    “唉!可惜哪!”他搖頭晃腦,莫名歎喟。

    “可惜什麼?”她一邊問一邊靈活的鑽到他腋下,將他這大個兒穩穩扶起。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愛看你害躁臉紅的模樣兒?你嫩白的粉臉脹成胭脂紅,嬌俏的模樣說多美就有多美,知道嗎?我發覺現在動不動就臉紅的女孩愈來愈少,都快變成稀有動物了。”他咬緊牙關,忍住移步時全身拉扯的劇痛。

    “稀有動物?知道嗎,我曾經希望自己是一條悠遊于高山野溪的櫻花鉤吻鮭。”細膩的她早將他扁嘴的痛苦表情瞧進眼底,她故意扯遠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好減輕他身上的疼痛。

    “魚有什麼好!小心被人抓來活魚生吃。”高大的他右手緊緊摟住她的肩膀,另外騰出左手推動掛著滑輪的點滴架子,舉步維艱地走進盥洗室。

    “人煩惱太多,不如魚悠遊自得。”

    “哦,不如我們這麼約定……當我是男人時你是女人,你是雌櫻花勾吻鮭時我是雄櫻花勾吻鮭,我是鳳時你是凰,我們生生世世結伴相隨。”

    哇!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遊的他全包了,他逮住機會對她立下海誓山盟?!

    慧黠的林海薇豈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她緊抿的唇角擠出一朵酸澀的苦笑,她何嘗不想終生守在他身邊受他呵護?

    只是……

    甜蜜的兩人世界多冒出來一個人就嫌擁擠,更何況,那個人的肚子裡還孕育一條小生命。

    唉!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康齊靜心養病以期早日康復,這道難解的三角習題暫且束之高閣,日後再去傷腦筋吧!

   

    深情的林海薇每晚守在康齊的病床前陪伴他。

    有時候,她會帶一本散文集從中找兒段念給他聽,有時候,兩人靜靜依偎,坐在床上聽CD。

    寂寥長夜不再漫漫。

    早上八點半,寶妹準時過來接她的班,讓她回家梳洗睡覺,晚上才藝班下課後,她又匆匆忙忙騎著機車回到醫院。

    平日酷愛運動的康齊在這兩個女生悉心照顧之下,復原狀況迅速良好,臉上的小水泡全消失了,就連骨頭刺辣辣的酸痛亦不復見。

    今天下午是康齊眼睛拆線的重要時刻,他兩眼的視力是否僥倖無損,謎底即將揭曉。

    如果,雷射修補眼角膜手術成功,那麼他那雙略帶憂鬱的迷人眼睛,將一如往常緊扣影迷的心弦。萬一手術失敗……他就淪為瞎子,璀璨的演藝生涯就此斷送,他的下半輩子將活在無光無色的黑暗中摸索人生。

    由於康齊在演藝圈人緣不錯,這幾天到病房探視的訪客絡繹不絕。

    不過,當他面臨人生最重要的關鍵時刻,任康齊再豁達也撫不平緊張的情緒。他清清喉嚨,告訴寶妹說:

    “寶妹,我今天覺得有點疲乏,不想見訪客。”

    “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賞人吃閉門羹是我的拿手絕活。”寶妹拍胸脯保證。

    “醫生安排拆線的時間是……三點半?”謹慎的康齊再確定一遍。

    “沒錯。”

    “現在幾點了?”

    “一點十分。阿齊哥,你何不小睡一會兒?我準時三點鐘叫醒你。”寶妹瞥了眼手錶,提議著。

    “也好。”

    寶妹為康齊蓋好薄毯,跑到病房外面當起把關的門神,將攜花攜果的訪客一一謝絕,婉言請回。

    不過,有一位訪客,寶妹攔不住也不敢攔,她就是……元娜。

    康齊住院這些天,宣稱懷了康齊寶寶的元娜除了派人天天送上一束鮮花慰問,始終不見人影。直到今天這個關鍵時刻,她始姍姍來遲露了臉。

    “娜姐,阿齊哥他吩咐我,今天不見訪客。”寶妹眼尖,大老遠就瞧見元娜婀娜多姿的麗影出現在電栩的轉角,朝康齊的病房找過來。

    寶妹見到元娜頓覺頭皮發麻,心中大叫:哇!慘了!

    不過,盡責的她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將元娜擋駕在病房門口。

    “我跟你阿齊哥的關係不同於那些來湊熱鬧的阿貓阿狗訪客,他若知道我甫下飛機連家都未回就風塵僕僕趕來探視,一定很高興。”元娜甩著一頭卷髮,用力推寶妹的肩膀一把。

    五年前,剛出道的元娜以一曲“感覺”崛起歌壇,她高亢的唱腔,狂野的舞姿,在眾多新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慧眼獨具的唱片公司看好她的潛力,不惜砸下大把大把鈔票大肆宣傳,半年不到的時間,果然將她捧上流行歌曲天后的地位,獨領風騷。

    當臺灣的天空狂吹陣陣不景氣風,又是關廠又是裁員時,卻吹不走歌迷對元娜的狂愛,每當她推出新專輯,立刻在南北兩地掀起搶購熱潮。她的唱片銷售量節節上升,主打歌更是輕鬆奪下熱門流行歌曲排行榜冠軍寶座,唱片公司在數鈔票數得眉開眼笑之際,理所當然視她如同供奉在天后宮的媽祖,必恭必敬小心伺候,惟恐一個不小心,惹惱這棵搖錢樹。

    “娜姐……我……我……”善辯的寶妹居然也有舌頭打結的時候。

    元娜跟康齊隸屬同一家經紀公司,是經紀公司手上的兩張王牌,識相的寶妹明白元娜在公司的份量,哪敢得罪她?就怕不小心惹火元娜,一狀告進公司,自己的飯碗恐將不保矣!

    “你放心!我保證阿齊絕對不會怪罪於你。喏……娜姐請你到樓下餐廳喝杯咖啡。”元娜將千元鈔硬塞到寶妹的牛仔夾克口袋,轉身推開房門逕自走進去。

    “娜姐!哎喲……”寶妹無可奈何的垂下肩膀歎口氣,杵在門口繼續扮門神。

   

    “海薇?”聽見開門聲,躺在床上的康齊以為林海薇提早來了。

    “海薇?!你的心裡只有她?”元娜恨聲質問。

    “元娜?!”康齊悵惘的聲音藏不住失望。

    吃過午飯,他就一直苦苦等候林海薇,為什麼她還不來?

    關鍵時刻即將來臨,他不諱言自己渴望她在身邊安慰他、鼓勵他。

    “你的氣色看來不錯。”她按捺下心中的不悅。

    “謝謝你來看我。”他客氣得疏離。

    “你出事當天,我正好搭中午的班機飛去香港。這幾天,我忙著宣傳彩排紅楓體育館演唱會事宜,實在抽不出時間飛回來探視你的傷勢。”她將椅子拉靠近病床坐下來解釋。

    “我知道這幾年你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站在紅楓舉辦個人演唱會來證明你的實力,恭喜你如願以償。我不過是受了點皮肉傷,不礙事,你不要為我操心,影響你的演出。喔……對了,演唱會門票賣得如何?”

    “預售票早已銷售一空,主辦單位估計保留票可能在表演當天早上就賣光,他們一直希望我加演一場。”

    “演唱會是在週五晚上?我預祝你演出成功。”

    “謝謝。”

    “今天是週三,後天就要開演唱會,你應該好好休息,不該港臺兩頭跑。”

    “昨天晚上老總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今天要拆線,我立刻將彩排延後,起個大早趕飛機回來陪你,晚班機再飛回香港。”

    “老總真多嘴,連拆線這種芝麻小事也要告訴你。”

    “芝麻小事?!不!這是天大的事,幸好我事先獲悉。你今天拆線我當然要陪在你身邊為你加油打氣,我希望當你眼睛張開時,第一眼見到的人是我。”什麼都要搶第一,是元娜的一貫作風。

    “元娜,我真的很感激你在百忙中專程回來探視我,不過……你這麼做也改變不了我們緣盡情了的事實。”

    “緣盡情了?!我承認,我們經過溝通之後,同意分手。不過,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元哪戛然止住尚未說出口的話。

    雖然,她是見慣大風大浪的大明星,不過,未婚懷孕畢竟不是什麼值得敲鑼打鼓,逢人就大肆宣揚的事。

    “……你……真的懷孕了?!”康齊乾脆坐起身子將枕頭拍松軟墊在背後,頓了頓才進出話來。

    “千真萬確!我不但懷孕,而且懷的是你的骨肉。”

    “你確定孩子是我的?”

    “你!你有種玩大我的肚子卻沒種負責?我詛咒你下地獄!”她氣得發飆,掄起拳頭拿病床當沙包,乒乒乓乓一陣捶打,發波心頭怒氣。

    “嘖……最毒婦人心!我今天總算領教了。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腹中孩子的爸爸,卻惡毒地詛咒我下地獄!”

    “你懷疑我腹中孩子的父親不是你,等於懷疑我對你所付出的真情。”許是手打酸了,她伸手撩撥卷髮,背脊靠向椅背喘息。

    “真情?是嗎?我們交往期間,你利用每次到香港做宣傳的機會,跟你的老情人‘力新集團’的郾總裁,搭他的私人遊艇深夜出海,直到第二天才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息,你以為我真被你蒙在鼓裡?”康齊反唇相稽。

    元娜背著他偷偷摸摸跟老情人約會,他早有所聞,所以他會懷疑元娜就算真懷孕,肚子裡的孩子也未必是他的骨肉。只是為了維持“好聚好散”的風度,他不便也不能在林海薇面前數落元娜的私生活。

    “唉!樹大招風,怪不得鐵板神算年初就批我流年犯太歲,犯小人,犯是非口舌。這些躲在我背後亂嚼舌根的小人,一個個眼紅我愛情事業兩得意,故意造謠陷害我!齊,你千萬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康齊直接的指控害她的心劇烈跳了下,趕緊呼天搶地喊冤。

    “你以為我是那種任憑人家掀掀兩片嘴皮子就挑撥得動的男人?不!眼見為憑,無憑無據的說詞我連理都懶得理睬。”

    “你話中有話?你在暗示……你手中握有什麼……什麼證據?!”任她臉皮厚賽過犀牛皮,仍不免心虛口吃。

    “的確有人從香港寄來一疊你跟郾總裁卿卿我我的照片。”

    “嘎……”元娜聞言,倒抽一大口氣,腦海裡拼命思索究竟是誰吃飽沒事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演藝圈本就是個是非圈,元娜人紅流言自然跟著來,什麼耍大牌,爭唱壓軸,什麼排擠新人等等,各種不利她形象的傳言紛紛出籠,大家都知道她傲慢,人緣差,躲在暗處等著看她出糗的圈內人自不在少數。

    “現在你無話可說了吧?”

    “我承認我搭他的私人遊艇出海,不過,我跟他清清白白,我發誓我沒跟他上床。”她打死不承認。她就不信誰有這份通天本領,拍到她跟上總裁在床上翻雲覆雨的香豔鏡頭。

    “你跟我只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既無婚約束縛,你愛跟誰上床我無權過問也不想過問。”他雙手交抱於胸。

    “你是不是因為這件子虛烏有的緋聞,你感到不是滋味才提議分手?林海薇是不是在你心情最低落的時刻趁虛而入?”

    “我曾經愛過你,只是,當我對你不再有感覺時,我選擇分手。我們都是提得起放得下的成熟男女,變質的感情如同走味的咖啡,除了倒掉重新沖泡一杯,又何必強迫自己喝光它?就算沒有海薇,我跟你分手也是遲早的事。”

    “齊,我錯了!我不該背著你玩感情走私的遊戲。求你原諒我!求你重回我懷抱,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元娜低聲下氣央求著,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我陸陸續續聽到你跟林海薇牽手相戀的消息,這記當頭棒喝讓我糊塗的腦袋整個清醒過來。我發覺自己早已無可救藥地深深愛上你,我不想我不能我不要失去你!”她任性的撲上病床,兩隻手臂交纏地緊緊抱住他的脖子,誘人的嬌軀鑽進他寬闊的胸膛撒嬌地磨蹭。

    以前小倆口吵架時,元娜慣用這套讓男人骨頭酥軟的香豔把戲跟他撒嬌,不但讓他火氣全消,還因禁不起她豐滿胴體的磨贈挑逗,一把抱住她雙雙跌到床上,猴急的剝光對方的衣物,共效魚水之歡……

    “元娜,這裡是醫院病房,請你莊重點。”他不假辭色的推開她的嬌軀。

    “莊重?!哼!假道學!你忘了你跟我從臥房到浴缸到餐桌到車上到草地……瘋狂做愛?!”她譏誚的噴出冷哼。

    “你在這種時間這種地點跟我重提舊事,到底是何居心?”元娜露骨的勾勒兩人那段沈溺肉欲的荒唐過去,他首度為自己狂蜂浪蝶的行徑感到羞慚。

    “我要提醒你,我腹中的胎兒可能是在餐桌上不小心中獎,也有可能是在草地上你播下的種,總而言之,你賴不掉。”

    “你這麼肯定肚子裡懷有我播下的種?”

    “誰是孩子的爸爸,這種事女人心裡最清楚。”她一口咬定。

    “你似乎……弄擰我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沒懷孕。你故意製造假懷孕欺騙善良的海薇,逼她知難而退,破壞我跟她的感情。”

    “胡……說!我才不會這麼無聊瞎掰自己懷孕。”

    “唉!不見棺材不掉淚。”他老神在在,冷嘲熱諷。

    “你是個大男人,有話直說,不要指桑駡槐。”

    “好吧!你應該還記得陳愷明吧。”

    ‘你提他做什麼?!他是在你之前我交往過的男友。”

    “這幾天我叫寶妹聯絡他,約他見面。”

    狡獪的元娜沒有搭腔,其實內心十分好奇她的前後任男友相見,究竟談些什麼?

    “前天總算聯絡上他,約他昨天到這裡一晤。”

    “……”

    “你一定滿心好奇,我們這兩個曾經是情敵的男人,見面談些什麼?對不?”

    “無聊。”元娜猛翻白眼冷撇唇角。

    “不!一點都不無聊。相反的,不但精采還高潮叠起。”

    “吊胃口?這不像你過去慣有的明快作風。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何不痛痛快快說出來!”

    “元娜,你不惜撒謊騙人作為你報復的手段,然而,就算嘗到一次甜頭卻不能一再重複使用。”他語帶調侃。

    “我不懂你在瞎說些什麼。”她矢口否認。

    “陳愷明昨天把你跟他之間的恩恩怨怨全都告訴我了。”

    “我猜他一定趁機在你面前搬弄是非,無所不用其極譭謗我。”她不由得慶倖眼睛包著紗布的他,看不見此刻她面露驚慌之色。

    “陳愷明是否搬弄是非,你心裡有數。”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她語氣略顯急促的追問。

    “我曾經在電視臺的化妝間跟他打過兩次照而,高高帥帥,外型不錯。他煞費苦心想在演藝圈出人頭地,可惜星運欠佳無法挑大樑,只能演出二線配角的角色……”

    “他是個二流演員,圈內人都知道,不用你多費唇舌。”元娜不耐煩地揭了揭兩排卷翹濃睫,打斷康齊的話。

    “噯……別急!別急!耐心聽我說完嘛。他想爭出頭卻爭不了,你的名氣卻扶搖直上,如日中天……”

    “哈……啊!今天可能起得太早,這會兒我倒覺得有點兒困了。”元娜故意不禮貌的打了個大呵欠伸伸懶腰,暗諷他說的話無聊到令人發困。

    “他說他發自內心愛著你,卻受不了你對他頤指氣使的謾駡,你罵他沒出息,還罵他是個窩囊廢!”他不在乎她不禮貌的打岔,自顧自說下去。

    “難道我罵錯了?你倒是評評理,他連這種話都好意思搬到你面前數落我,陳愷明這種男人還不夠窩囊?”

    “男人有男人的尊嚴,你老是這麼尖酸刻薄的在他耳邊碎嘴叨念,難怪他會跟演對手戲的女演員假戲真做。”

    “這個無聊透頂的陳愷明最近是不是沒製作人找他拍戲?整天無所事事心裡悶得發慌?否則,重提這些老掉牙的陳年往事做什麼!”元娜挖苦道。

    “當你知道他居然膽大包天,背著你跟女演員過從甚密,你跑到對方住處去大吵大鬧,還……”康齊故意停頓下來。

    “還……怎樣?!你說呀!”元挪一緊張,就會不由自主的啃手指甲。

    “你告訴女演員你懷了陳愷明的骨肉,逼對方離開陳愷明。否則,你要運用你在演藝圈的影響力,封殺他們兩人的演出機會。”

    “你剛剛不是說你從不聽信無憑無據的傳言嗎?證據呢?哼!陳愷明挾怨報復的鬼扯話,你也相信?!”她嗤之以鼻。

    “你幹嘛急於撇清?還有下文呢!”

    “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她火到連髒話都說出口。

    “陳愷明聽說你懷了他的孩子,身為家中獨子的他高興得不得了,立刻跟他的父母報喜訊。從此,跟女演員一刀兩斷,乖乖回到你身邊。”

    “……”

    “奇怪的是三個月過去了,你依然小腹平坦毫無孕味。陳愷明滿腹狐疑問你,你卻捧腹大笑說你只不過是尋他開心罷了,哪有懷孕?你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咽不下被他拋棄這口怨氣,才不惜以假懷孕為手段將他搶回來。你告訴他:寧可你負天下人,不許天下人負你。你搶他回來只是為了賭一口氣。其實,你早聽說女演員在傷心之餘負氣匆匆嫁人,你如願以償達到報復目的之後,當他像條狗似的趕出你的豪宅。”

    “哼!你找寶妹聯絡他來看你,就為了聽他在你面前數落我的不是?”元娜是被寵壞的天之驕女,從來不思反省自己的言行舉止,還一味認為別人遭她胡整都是活該!自找苦吃!

    “我約他來,是想知道你跟他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分手,沒想到陳愷明說出來的內幕跟我目前的處境十分雷同。”

    “雷同?!你居然含沙射影指控我再度以假懷孕意圖騙你回頭?!”元娜霍地站起來沖過去,雙手直抵著病床對他怒目瞠視。

    “不錯!打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你懷孕。元娜呀元娜!你未免太懶了,你不能因為假懷孕這一招曾經奏效,你就如法炮製重演一遍吧?”他奚落的乾笑。

    “信不信由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元娜有些招架不住,她萬萬想不到康齊這麼精明,不惜放下身段邀陳愷明前來一敘。

    她美麗的五官醜陋的扭曲著,內心不斷咒駡這個可恨加三級的混蛋陳愷明,沒事跑來拆她的台。

    “都怪大家把你捧在手心寵壞你,把你寵得任性又自私,任你目空一切,惟我獨尊。當你的伴侶做出新的選擇離開你,你立刻不擇手段搶回來,然後以近乎羞辱的方式無情甩掉作為報復。你的心理不但有病,而且病得不輕,我建議你儘早去看心理醫生。”

    “瞧你說的比唱的好聽,怎麼?不過是住了幾天醫院,居然像個心理醫生,頭頭是道剖析我的心理狀況?!哼!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元娜展開反擊。

    “或許因為此刻我眼睛蒙著紗布,不受你美豔外表所迷惑,我發覺自己從來不曾如此清晰地‘看’透你的心思。”

    “鬼扯淡。”

    “我……”

    康齊還想說些什麼,卻傳來幾聲輕輕的“叩叩”敲門聲。房門隨即被推開,護士小姐推著一張輪椅進來,細聲細氣問道:

    “康先生,醫生排定拆線的時間快到了,如果你準備好了,我現在就推你到診療室。”

    “海薇?!你來了嗎?!”他聽出同時進來的腳步聲不只護士一人,情急問著。

    “我在這裡。”林海薇靈活竄上身子,雙手握緊他在空中胡抓的大手。

    元娜見狀氣得垮下煞白的嬌顏,一雙晶瑩嫵媚的美眸怒射出兩道怨毒的目光直咧咧瞪著林海薇。

    林海薇故意當作沒看見,逕自低頭幫忙護士將康齊扶坐上輪椅。

    “醫生只允許一位進人診療室陪伴病人。”護士為難地看著她們。

    “好,我們會推派一位陪他。”林海薇點頭應允。

    “海薇,我要你在場陪我。”康齊欽點。

    “好啊。”林海薇滿口答應,迎頭卻見到元娜怒容滿面的拼命對她使眼色,逼得林海薇不得不低頭安撫康齊道:“我收拾一下東西,隨後就到。”

    “好。護士小姐,我們先走吧。”康齊側過臉跟護士禮貌招呼著,護士小姐笑吟吟地推著康齊率先離開病房。

    “寶妹,你出去!我要單獨跟林海薇說話。”

    元娜不由分說將寶妹從背後推出去,反手關上房門。

    “我不準你去陪他,就算他需要有人陪伴,作陪的那個人是我,不是你。”

    “你剛剛親耳聽到康齊指名要我陪他。”林海薇按捺睥氣試著跟元娜講理。

    “我不管!我不準你去!”元娜氣焰囂張的背抵住房門,像個潑婦般只手插腰橫加攔阻。

    “你……簡直不可理喻!”林海薇忍不住發火,傾身向前,伸手握住喇叭鎖,想打開門。

    “你罵我不可理喻?!林海薇,你惡人先告狀!你親口答應我要跟康齊分手,卻不守承諾。反而居心叵測利用他住院期間刻意親近他,你這麼做有何企圖?”元娜眯眼斜睨面如灰土的林海薇,心裡十分慶倖剛才跟康齊關門談話的內容,並無第三者在場聽見,讓她得以肆無忌憚的使潑要辣。

    “企圖?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無情無義?朋友住院,我基於情誼照顧他,有什麼不對?誰像你嘴巴口口聲聲說愛他,卻躲得不見人影!今天他要拆線你就蹦出來邀功?!”林海薇大動肝火,嚴詞反駁。

    “我……我人在香港,我的行程滿檔,我分身乏術。”元娜不甘示弱。

    “是否真的分身乏術你自個兒心裡有數。不錯!我曾經聽寶妹提及,過兩天你要在香港舉辦演唱會,這時候,你不是理應忙得不可開交嗎?我不懂,為什麼前幾天你沒空返台探視,演唱會前夕你反而有空飛回來?”

    “嘖……瞧你長得眉清目秀,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模樣,看不出來還是個伶牙利齒的厲害角色。”

    “哼!”林海薇輕哼聲,別過臉去。

    “你想不想知道我跟康齊剛剛關起房門做什麼?”元娜不改興風作浪的本色,故意用暖昧的言詞挑撥離間。反正,剛才只有她跟康齊在病房裡,此時康齊已被護士推往診療室,這會兒她愛怎麼編故事別人也無從查證。

    “我現在只關心康齊的眼睛,其他的一概沒興趣。”林海薇兩隻燦燦晶眸隱晦一絲黯然。

    “是嗎?當我附在康齊耳朵告訴他我懷了他的骨肉時,他笑得合不攏嘴,抱著我拼命狂吻,好熱情唷!要不是顧忌這裡是醫院是病房,我們剛才差一點就……做起愛做的事呢!”元娜一副不勝嬌羞狀,唇角微幅勾揚。

    林海薇默不出聲,難堪的低頭咬唇。

    “康齊跟我約好了,等一下拆線後,我倆要手牽手下樓跟守候在門口的媒體記者宣佈我們的喜訊。”雖然是一派謊言,善攻心計的元娜仍裝出一臉喜形於色,只要能挑起康齊跟林海薇之間的嫌隙,她絕不手軟,多破壞一分是一分。

    “嘎?!……恭喜你。”林海薇愣了愣,艱澀地從喉嚨咕噥出一句賀語。

    “謝謝!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喝喜酒喔!”元娜惺惺作態的堆滿笑容。

    “一定!一定!”林海薇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所以嘍!最有資格到診療室陪伴他的當然非我這個準新娘莫屬。”

    “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詞,事實若一如你所說的那樣,阿齊剛才就不會指名要我陪他。”

    “康齊對你心懷愧疚,指名要你進去作陪,無非是想找機會先告訴你這個喜訊,讓你心理有所準備,免得措手不及。”看著林海薇的小臉佈滿悒郁,青白交迫,被報復蒙蔽心智的元娜暗自竊喜。

    林海薇赧色沈默以對。

    “現在你弄清楚來龍去脈,是不是該主動讓賢,由我進去陪他呀?”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45:52


    “這……”

    “別這呀那呀!難道非要康齊親口跟你說出這個喜訊,你才相信?你不覺得這對他對你都是一件很難堪的事?我勸你早早死了這條心。如果,你關心他……不如這樣吧,你跟寶妹守在診療室外頭,一有好消息我立刻出去通知你們。”

    “也好。”林海薇除了無奈地點頭應允,已乏力再跟她唇槍舌戰。

    康齊要結婚了!

    新娘卻不是她。

    這樣的結局早在意料之中,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建設。誰知道,甫聽聞整件事終告塵埃落定,她的心仍掩不住哀痛,默默獨嘗失戀的苦果。

    “那……我這就趕到診療室陪他!”元娜見詭計得逞,喜上眉梢。

    “你快去吧,耽擱這麼久,醫生可能開始拆線了。”林海薇強忍心中的百味雜陳,催促著。

    雖然康齊是個獨當一面的成熟男人,但舉凡是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都有面臨渴望有人陪伴的旁徨時刻。

    “我走了。”元娜扭開門把,旋風式的小跑著趕過去。

    被元娜推到門外的寶妹困惑地往病房裡探頭探腦,正好瞥見林海薇神色黯然地拿著碎花手絹偷偷揩去眼角的淚水。

    “海薇姐!她欺負你啦?!”

    “沒有。”

    “你都被娜姐氣哭了,還說沒有?!”

    “她真的沒欺負我。”

    “唉!娜姐不欺負你,那才真叫做有鬼呢!算了!你還不快過去診療室,阿齊哥等你去陪他,一定等得都快急死了。”寶妹拉著她的手急急往外走。

    “寶妹,不用走得那麼急。”在醫院長廊跑步走,難免引人側目,林海薇趕緊反手拉住寶妹慢下腳步。

    “怎能不急?你以為我跟在阿齊哥身邊這些年跟假的呀?我最清楚阿齊哥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急驚風,沒啥耐心等人。”

    “我……我讓元娜代我進去陪他拆線。”

    “為什麼?!為什麼讓她代替你?!阿齊哥剛剛不是說的很清楚,希望你進去陪他。”

    “無所謂。我跟你在診療室外頭等也一樣,不差那幾分鐘。”

    “不!不一樣,這不是時間差的問題。娜姐的為人實在令人不齒,什麼都要搶在最有利的位置,唱歌要唱壓軸,排名要排第一。阿齊哥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她躲在香港拿工作當晃子,一聽說阿齊哥眼睛要拆線。馬上火速趕回來。她這麼做分明是想揀現成便宜,無非希望阿齊哥一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她,我敢打賭她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專程回來。”寶妹氣得跳腳。

    “我知道她別有用心。”

    “既然知道她別有用心,你還成全她?!”寶妹嘟著嘴抱不平。

    “寶妹,在醫院裡吵吵鬧鬧豈不讓人看笑話?何必跟她一般見識?我相信阿齊不是這麼膚淺的男人,誰真心關心他,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而不是光憑他睜開眼睛的刹那所見到的第一人這麼浮面吧。”

    “你說的不無道理。唉!打從出了娘胎,我還沒見過像你這種事事不與人爭,光為別人著想的女孩,你呀!你的頭頂都快鑲上一輪光圈,變成聖人嘍。至於蠻橫不講理的元娜就專挑你這種不愛計較的人,把你吃幹抹淨,真可惡!”寶妹見林海薇不計較,自己也不好再加油添醋,帶頭走到電梯前,發瀉怒氣似的用力按了下樓的指示面板。

    “當!”電梯門滑開。

    林海薇沒心情為自己多做辯駁,只是默默跟著寶妹一起進入電梯,前往三樓。

   

    時間一分一秒溜走,都三點五十分了,診療室的門依舊深鎖。

    林海薇跟寶妹雙雙坐在診療室外頭的長條椅上。四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掛在雪白牆上的鐘,耐心苦候,不約而同覺得這每一分一秒怎像烏龜爬行似的慢吞吞……簡直急死人了。

    “海薇姐,拆線應該很快,不是嗎?”寶妹忍不住抱怨。

    “也許……醫生為了謹慎起見,為阿齊多做幾項檢查,時間才會拖這麼久。”內心備受煎熬的林海薇仍不脫樂觀的期待。

    “你瞧,我急得連手心都冒出冷汗哩!”寶妹攤開手掌,手心已濕透。

    “我也好不到哪裡去,一顆心緊張得漏跳好幾拍。”如坐針氈的林海薇左右搖擺下發僵的脖子。

    “啊!門開了!娜姐出來了。”寶妹邊叫邊沖到元娜面前,急急喳呼道:“娜姐,阿齊哥拆線順利吧?他的眼睛重見光明啦?”

    元娜臉色難看的轉向林海薇,冷冷笞道:

    “醫生宣告手術失敗,康齊註定變成瞎子。林海薇,你聽清楚了嗎?康齊變成一個瞎子!”

    “嘎?!不!你胡說!你騙人!”元娜的話如五雷轟頂,震得林海薇眼前一黑,險些昏厥,整個人虛脫地滑進椅子裡。

    “阿齊哥……”寶妹不忍卒聽,難過地把臉埋進手掌裡抽抽噎噎,雙肩一聳一聳,哭成淚人兒。

    “林海薇,康齊是個瞎子,是個廢人,他的演藝事業玩完了,你還愛他嗎?如果愛,我成全你,把他雙手奉送你。”元娜說完話,仿佛被鬼追趕似的匆匆掉頭就走。

    原本呆若木雞的林海薇倏地從驚駭中回神,她像想起了什麼,趕緊追上去,問道:

    “元娜,你不是說你已經懷了康齊的骨肉,你怎麼可以在他身心俱創的時候狠心丟下他不管?你這麼做對康齊無異是雪上加霜,他是你腹中孩子的爸爸呀!”

    “懷孕?誰說我懷孕啦?”元娜停下腳步優雅迥身,斜睨著一雙媚眼兒,滿臉譏誚的反問。

    “是你親口說的。”林海薇的心涼了半截。

    “哈!你受騙嘍!你這個沒心眼兒的笨蛋!你仔細想想……我元娜好不容易爬上歌唱事業的顛峰,我除了征服亞洲,還準備進軍國際歌壇嶄露頭角,我怎會糊裡糊塗在這個節骨眼兒懷孕?”元娜千嬌百媚地揭了握濃翹的睫翼,矢口否認。

    “原來……你說謊騙我!”林海薇揪心自責。

    “我騙你?哼!你已經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自己不察還好意思怪別人騙你!”元娜訕笑地望著自己塗滿蔻丹的纖指。

    “你真無恥。”林海薇以罕見的嚴厲口吻怒斥元娜。

    “你沒聽過兵不厭詐這四個字嗎?假懷孕這套把戲我玩了兩次,玩膩了,下次我會換個新花樣玩玩。不過,你大可高枕無憂,康齊是個瞎眼的殘障人士,我興趣缺缺,就算我想出新花樣也沒興趣用在他身上。”

    “你!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壞女人,你走!你若再不走,我不敢保證我會怎麼對付你。”林海薇氣得咬牙切齒,兩枚小拳頭握得指關節泛白,一副隨時準備揮拳打人的態勢。

    “還有我。海薇姐,如果你要修理元娜,別忘了算我一份。”寶妹加入圍剿的行列。

    “寶妹,你這個小助理居然膽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準備捲舖蓋走人吧,我非叫公司開除你不可。”元娜柳眉橫豎,撂下狠話。

    “你去呀!你回公司去哭訴去告狀呀!我不信阿齊哥會任憑公司開除我。”寶妹有康齊當靠山,有恃無恐。

    “你的阿齊哥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嘍!這一回.他從雲端摔落萬丈深淵,再也翻不了身啦!我打賭他的Fans絕對不屑拿一個瞎子當偶像崇拜,他的演藝生涯結束了,康齊等著接公司的解約書吧!到時候,你跟他一塊兒滾蛋!哼!”元娜不甘示弱,叉腰撒潑。

    “閉嘴!你再不閉上你那張令人厭惡的烏鴉嘴,q發誓,若不打得你滿地找牙,難消我心頭之恨。”林海薇忍無可忍,從齒縫進出話來。

    “對!我們聯手痛毆她一頓,把她的臉打成豬頭看她待會兒拿什麼臉去見圍堵在醫院門口的記者。”寶妹火上加油。

    “你們……哼!算你們狠!”好漢不吃眼前虧,元娜見苗頭不對,低頭夾緊腋下的皮包,落荒而逃。

    “海薇姐……”寶妹的眼睛越過林海薇的肩膀,張口怔愣……

    林海薇疑惑轉身,看見護土小姐正推著輪椅走過來,康齊眼睛的紗布已經取下,高挺的鼻樑架著墨鏡,面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

    “阿齊……”

    “寶妹?”他書若罔聞林海薇對他的深情呼喚。

    “我在這裡,阿齊哥。”寶妹飛竄過去。

    “你馬上去辦妥出院手續,另外,打電話叫公司派車過來接我。”他冷冷指示著。

    “是,我這就去。阿齊哥,是否請海薇姐先推你回病房收拾衣物?”

    “不,不用了,還是請護士小姐推我回病房。寶妹,你辦好出院手續立刻上來幫忙收拾衣物。”

    “噢。”寶妹咬唇怯生生覷一眼臉色發白的林海薇。

    “還不快去?!”

    聽見康齊不耐煩的蹙眉催促,寶妹不敢稍加逗留,拔腿跑下樓去。

    “護士小姐,請你推我回病房。”

    當護士推著康齊的輪椅滑過林海薇面前時,林海薇情緒崩潰地喊住他。

    “阿齊,為什麼拿我當隱形人,對我不理不睬?!我做錯了什麼?!”她不懂康齊為什麼這麼對她,態度前後做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她慌問道:“是不是因為剛才我沒跟進去陪你,惹你不高興?這一點,我可以解釋……”

    “海薇……”

    康齊舔了舔乾澀的唇片,循著她聲音的方向別過臉面對她。他帥勁的臉龐冷漠得令人打自心底沁出陣陣寒意,他不帶感情的聲音空洞地說著:

    “過去了!一切都已成為過去。”

    “不!”她淚如雨下,碎心哭喊。

    “衷心感謝你在我住院這段期間衣不解帶照顧我。護士小姐,我們走吧!”

    “阿齊!”

    “當!”電梯門輕輕滑攏,無情地隱沒康齊的身影。

    睜著哭腫的雙眼,林海薇目不轉睛盯著電梯面板,不斷跳亮四樓……五樓……燈號迅速換移。

    心碎的林海薇顧不得走過通道的病患跟護理人員紛紛投注在她身上的詫異眼光,傷心欲絕的她掩面放聲大哭……

   

    第二天,每家報紙的影劇版大篇幅報導康齊手術失敗的消息。

    報導中提及除非康齊獲贈眼角膜做移植手術,否則將終生遭受瞎眼的元情打擊。記者除了將康齊的燦爛星途做回顧整理,還刊登好幾張康齊在寶妹的扶持下鑽進休旅車絕塵而去的連續鏡頭。照片上的康齊雙唇緊抿表情嚴肅,跟另一張他神采飛揚的沙龍照恰似雲泥之別。林海薇邊看邊落淚,哭糊整張報紙。

    不死心的林海薇從昨天晚上持續不斷打電話找康齊,張嫂光是接她的電話接到手軟,張嫂愛莫能助的聲音不停跟林海薇道歉:

    “海薇小姐,康先生吩咐,他不接你電話。依我看……不如等過幾天他心情平靜一點,你再打來試試?”

    “他……好嗎?”她囁嚅問著。

    “不好!他從醫院回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我送晚餐進去給他,最後也都原封不動端出來。唉!遭到這種打擊,再堅強的人都會崩潰。”

    “他不吃東西,那怎麼行?!再這樣下去準病倒,您叫寶妹勸勸他嘛!”

    “勸?怎麼勸啊?寶妹還沒開口就被他轟出來。”

    “張嫂,我……我想過去看他。”

    “他連你打來的電話都不肯接,你想過來看他,他未必肯見你。”

    “話是沒錯。可是,我若不跟他當面把話說清楚,我怕……我會吃不下睡不著。”

    “你忍耐一下,讓他冷靜獨處幾天,把亂糟糟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你再跟他見面,也許比較容易談出個結果。”

    “暫時也只好這樣了。張嫂,我的手機跟電話號碼您抄下沒?”

    “抄了。你放心,一有狀況我一定第一個通知你。我看你也累了好幾天,早點休息吧。”

    “阿齊就拜託您了。”

    林海薇正要掛斷電話,忽然從聽筒裡傳來一陣重物撞擊的匡啷聲,林海薇緊張得一顆心差點蹦出來,火急問道:

    “張嫂,那是什麼聲音?”

    “可能是康先生又被傢俱給絆倒……我得上樓去瞧瞧。”護主心切的張嫂不等林海薇回答,“哢擦!”一聲,貿然掛斷電話便跑上樓去一探究竟。

    “喂!喂!”林海薇只得悵然地將話筒掛好。

    張嫂剛剛說康先生又被傢俱給絆倒?!張嫂說“又”?!那……豈不表示康齊摔跤已不是頭一回?

    不行!她不能坐在家裡乾著急,說什麼她也要親自跑一趟才能寬心,哪怕吃閉門羹也無所謂。

    林海薇撥電話向才藝班請了一天假,隨手將長髮用橡皮筋綁成一根馬尾,抓起鑰匙,以跑百米的速度沖下樓,跨上機車直奔康齊的家。

   

    “叮咚!”

    張嫂透過鏤花鐵門瞥見林海薇上氣不接下氣的站在門口,趕緊開門讓她進來。

    “海薇小姐,我不是請你過兩天再來嗎?”張嫂壓低聲音悄悄問著。

    “我在電話裡頭聽到他摔倒的撞擊聲,我實在放心不下,說什麼也要過來看看。阿齊沒摔傷吧?”

    “他不肯讓我進去看他,只說他困了想睡個午覺,不準我打擾他。”

    “喔,張嫂,求求您!趁他現在睡著了,您讓我偷偷進去看他一眼,好嗎?我保證絕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吵醒他。”林海薇清秀的小臉佈滿焦慮和期待。

    “我當他的管家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打從醫院回來後他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罵人還亂摔東西,萬一被他發現我讓你進去,我怕……”張嫂左右為難。就算她明白林海薇關心主人的心意,但自己只是個管家,未經主人同意,她也不敢擅作主張。

    “您放心,我保證不出聲。”林海薇苦苦哀求。

    “這……好吧!你上二樓右轉,最後一間就是康先生的臥房。記住!千萬不能發出聲音吵醒他。”心軟的張嫂拗不過林海薇的懇求,勉為其難答應,放行之前仍不放心地再次叮嚀。

    “我知道。”林海薇輕巧得像只貓,無聲無息上樓,按照張嫂的指示,找到康齊的臥房。

    康齊跟張嫂表明要睡午覺,林海薇遂大膽推開房門……但一股刺鼻的濃濃煙味嗆得她喉嚨發癢,險些嗆咳。她警覺地左手捂住嘴巴以防咳出聲音,右手在鼻子前面猛掮風,藉以揮散混濁的空氣。

    “張嫂!你愈來愈沒規矩,進我房間之前也不先敲門請示!”他嚴厲的指責,仰頭噴出一大口煙圈,高大的身影背光坐在一張弧形籐椅裡。

    夕陽的餘暉穿透湖綠色的織花窗簾,將偌大的臥房烘托得幽幽青青。

    待她用力猛眨幾下眼睛,總算適應房間內幽暗的光線,這才看清楚籐椅前面的長幾,巴掌大的玻璃煙灰缸堆滿煙蒂,旁邊還有一隻酒杯跟半瓶威士卡。

    “張嫂你為什麼不吭聲?不!你不是張嫂也不是寶妹,你是……海薇?!”他慌慌張張在幾上摸索,待摸到被他扔在幾上的墨鏡架上鼻樑後,他才松了口氣。

    “你一個人躲在房間裡抽煙酗酒?!”既然被他當場識破,林海薇自無悶聲不響的必要。

    “躲?!笑話,這是我家,我愛幹嘛就幹嘛,天皇老子也管不著。倒是你,一個不受歡迎的入侵者。”他深深吸口煙,緩緩噴出一長串白霧狀的嫋嫋煙圈。

    “你想借著煙酒麻痹自己?!”她不在乎他近乎挑釁的言語,反手關上房門走到他面前,蹲身看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可惡的張嫂,我交代過她不接你的電話,更不準讓你踏進屋子一步,她居然把我說的話當成耳邊風!”他青筋猛爆,勃然大怒。

    “你心裡不痛快想罵人,儘管罵我,不要怪張嫂。”她一肩攬下全部責任。

    “哈!你又來了。你為什麼老是喜歡把責任統統攬到自己身上!”他挖苦她。

    “我只是不想拖人下水,不想連累別人。”她萬分心疼地瞅著他瘦削的下巴冒出一圈短髭,英俊如昔的臉龐佈滿倦容。

    “哼!”他不以為然的傾身撚熄煙蒂。

    “張嫂說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跌跌撞撞,我想……”

    “你還想對一個瞎子做什麼?”嫌惡寫上他的臉。

    “我想看看你是否撞傷了?需不需要我為你擦藥?”

    “一點點擦撞有什麼好大驚小怪,頂多瘀血破皮,死不了。”他惡聲惡氣。

    “阿齊!我問過醫生,醫生說你只要等到眼角膜做移植手術,重見光明的機率遠在九成以上。換言之,你只是暫時看不見,千萬不要因此自暴自棄。”善解人意的林海薇體諒他此刻的心境,對他不友善的言語全然不放在心上。

    “眼角膜移植?!哈!瞧你說得一派輕鬆。天真的你,可知道臺灣有多少罹患眼疾的人大排長龍等待善心人士捐贈眼角膜?!輪到我時,只怕我已白髮蒼蒼視茫茫。”他像只洩了氣的皮球,心灰意冷的頹倒在籐椅裡。

    “我願意捐出一枚眼角膜給你。”她說出心中的決定。

    “你要捐一枚眼角膜結我,嘖……你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的化身嗎,我是不是該推薦你角逐好人好事代表?話說回來,你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搞清楚,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可憐我,尤其是你。”他竭盡冷嘲熱諷之能事。

    “我這麼做不是發乎同情。”林海薇忘了他看不見,還急忙搖手澄清。

    “不是同情,那!又是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你愛我?!哈!我是眼瞎,你卻是心盲。你這個傻瓜!明眼人不愛偏偏愛上一個瞎子!”他解嘲的抖唇。

    “阿齊……”

    “住口!我不要聽。你滾!滾得愈遠愈好!你的愛……我無福消受。”他霍地直起身子,鐵青著臉扯開喉嚨大叫:“張嫂!張嫂!”

    “康……康先生!”待在樓下的張嫂聽見他的雷霆暴吼,嚇得三步並作兩步,氣喘如牛沖進來。

    “張嫂,我不是告訴你不準讓林小姐進來,怎麼?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在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主人的存在?”康齊狠狠訓斥張嫂一頓。

    “我……我……”張嫂支吾地說不出話來,困窘地低頭盯著光可鑒人的地板。

    “張嫂,這次我原諒你的失職。如果,你下次再讓林小姐進來,我一定開除你。”

    “是。”張嫂像考試作弊被老師逮個正著的小學生,手足無措地扭卷身上圍裙的裙擺,偷偷瞄林海薇一眼。

    “張嫂,我不歡迎林小姐,你代我轟她出去!”

    “你……我走!我立刻就走!不用你派人轟我!”臉皮薄的林海薇哪禁得起他這番羞辱,委屈地噙住淚水,轉身跑下樓。

    “林小姐!不要跑那麼快,小心摔跤……”張嫂好心警告,隨後追出去。

    康齊頹然摘下墨鏡,痛苦萬狀的把臉埋進厚掌,任心哀鳴。

    他是個瞎子!是個廢人!他已經失去追逐愛情的權利,只好狠下心,一而再,再而三說出無情的渾話刺傷她的心,讓她對他徹底死了這條心。

   

    寶妹跟林海薇約在才藝班旁邊的日式涮涮鍋共進午餐。

    “海薇姐,幾天不見你似乎……瘦了?”寶妹抓著杓子燙青蚵。

    “我喜歡瘦一點,顯得輕盈。”她苦笑著將茼蒿蘸上沙茶送進嘴裡,掀眸瞅寶妹一眼,說道:“瞧你兩隻黑眼袋活像只貓熊,怎麼?想心事想到睡不著?”

    “唉!甭提了,還不是我那個惹禍精弟弟找我麻煩。他跟他那一票狐群狗黨在淡金公路飆車,被員警抓進警局,半夜三更我跟我老爸硬是被他從被窩裡挖起來,睡眼惺忪趕到警局保他回家。”

    “飆車很危險,簡直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這個當姐姐的一定要板起臉孔好好訓他一頓。”林海薇最討厭這些呼嘯街頭的飆車族,她不明白這些追風少年為何一味追求速度,追求刺激,卻把危險拋諸腦後。

    “光訓一頓豈不太便宜地了?我把我所有想得到的罵人字眼一古腦兒罵出來,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他連吭都不吭一聲,一個勁兒勾垂著頭,我還以為他是羞愧難當,無顏見江東父老,心裡頭還竊喜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哩!誰知道壓根兒不是那麼一回事……唉,”寶妹像默劇演員,表情誇張的重歎一口氣。

    “他怎麼了?”林海薇被逗得好奇心大作。

    “他勾垂著頭不吭聲是因為他老兄飆車飆累了,睡著啦!害我一個人叨叨念念像個神經病。”

    “我聽說過把人罵到痛哭流涕或者駕到惱羞成怒,至於把人罵到睡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忍俊不住噴笑出來。

    “真要細數我那個惹禍精弟弟闖下的禍事,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咱們就此打住,言歸正傳。怎麼?你跟他之間的冷戰還沒結束啊?”寶妹努著小嘴兒吹涼燙熟的青蚵。

    “他?”提起他,她刻意回避多日的心,無處遁藏。

    “少跟我裝蒜,你明知道我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阿齊哥。”寶妹玩笑似的拍了下她舉著的手。

    “你說他呀!”她低頭喝湯。

    “你不再關心他啦?從我們碰面到現在,你連一句問候他的話都沒有,哦……我想起來了,你甚至在我們通電話聊天時,都不曾提及他。”寶妹沖著她擠眉弄眼。

    “你不是天天陪著他嗎?何不問他。”她夾一塊凍豆腐入鍋。

    “問他?我哪敢唷!阿齊哥最近像個悶葫蘆,一整天下來說不到三句話,都快把我給悶死了。”寶妹聳肩撇唇,一臉無奈。

    “你不敢煩他,轉而煩我?”從她涼涼的口氣裡,隱約可嗅出她心中化不開的濃濃怨影。

    “其實你們那天所發生的不愉快,張嫂隔天一見到我,就急急把我拉到廚房裡全盤說給我聽。小姐!我要加蒜泥。夠了!……夠了……謝謝。”蔥、蒜、辣椒是寶妹的最愛,缺一不可。

    “他……就算他不想見到我,也不必把話說得那麼絕,那麼無情,那麼傷人。”想起那天的難堪,她不禁紅了眼眶。

    “他若不把話說絕,你怎會對他死心?.’

    “他想跟我分手只要明白說出來,我絕不會死皮賴臉跟他糾纏不清。”

    “他自卑嘛!”寶妹扔了顆脆丸進嘴裡,輕輕咬開卻被溢出的汁液燙得圈嘴抖唇,趕緊抓過杯子猛灌一口冰紅茶。

    “小心燙嘴。”她輕拍了下寶妹的背脊,問道:“你剛剛說什麼?音樂大大聲我沒聽清楚。”

    “我說他自卑。”寶妹拉高音量。

    “自卑?!哼!說他自大還差不多。”她不以為然的努努嘴。

    “自卑跟自大是一體的兩面。海薇姐,你冷靜想想,阿齊哥最讓Fana抓狂的就數他那一對略帶憂鬱又超會放電的迷人眼睛,還為他贏得‘電眼王子’的美名。可現在他瞎了,這種打擊任誰都無法承受。”寶妹這回學乖了,將金針菇,羊肉先夾到盤子裡,涼了再吃。

    “我愛他,根本不在乎他的眼睛。”她坦承。

    “遭瞎眼打擊的不是你,所以你可以灑脫的大聲說你不在乎。”

    “你是說?!”她擱下筷,若有所思地望著鍋裡強強滾的高湯不斷冒出陣陣白煙,她伸手將開關從大火旋至保溫。

    “從電眼王子淪為一個瞎子,殘酷的打擊令他自慚形穢,寧可讓你怨恨他一輩子也不願誤你一生,他才會用刺耳的難聽話當面羞辱你。海薇姐,你不妨回想一下,阿齊哥是不是在確定自己手術失敗後,對你的態度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沒錯,拆線後他對我的態度冷淡如冰。”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寶妹的話讓日夜沈浸在自怨自艾的她,如夢初醒。

    鳳眸迷瀠的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留在醫院照顧他時,他深情款款的癡情樣,跟後來對待她的冰冷態度,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海薇姐,我是個直腸子,心中有話不吐不快,你可不要怪我多嘴。”

    “有什麼話儘管說,說對說錯我都不怪你。”她食欲全無,擱箸托腮。

    “阿齊哥跟你情投意合,你捨得讓這段感情只為了一點點小摩擦就告吹?”寶妹用手肘頂了下她的臂膀。

    “我是女孩子耶!我厚著臉皮打了不下數十通電話給他,他連一通也不接;當我在電話裡聽到他摔倒的聲音,心急如焚跑去看他,他居然板起臉孔叫張嫂轟我出去,他故意用‘轟’這麼粗魯的字眼兒,存心羞辱我讓我難堪。難道……我愛他就活該受他羞辱?!”林海薇把悶在心頭的怨氣一古腦兒宣洩出來。

    “他口不擇言無非是要惹你生氣,讓你心裡對他產生厭惡,繼而對他死心。你是聰明人,千萬不要糊裡糊塗上他的當。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決定放棄這段感情,否則,你應該反守為攻,主動出擊。”

    “我的臉都丟盡了,你還要我主動出擊?!不!他的話像鞭笞,字字句句打得我遍體鱗傷,我不想自討沒趣。”

    “愛情嘛!本來就酸甜苦辣百味雜陳,就算嘗到苦頭也不要放在心上,有一句‘聳擱有力’的臺灣話,鼓勵大家‘吃苦當作吃補’。”

    林海薇不實可否,僅扯唇淺笑了下。

    “這麼說……你決心放棄阿齊哥?!”寶妹以遺憾的口吻問著。她實在搞不懂,既然彼此深深眷戀對方。何必為了面子問題擱淺在那裡?讓這段美好的感情化為烏有。她暗自打定主意,決定想個法子撮合雙方複合。

    “不瞞你說,這幾天我的心情亂糟糟。我想跟他暫時分開一陣子,讓彼此冷靜下來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端起冰紅茶啜一口。

    “哦。”一個絕妙念頭閃過寶妹腦際,她晶亮的眼眸在橘黃燈光下溜了圈,唇角泛出一抹詭譎的笑靨。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卻一個人想得出神,還掩嘴偷笑?”林海薇抱怨地拍了下寶妹的肩膀,抗議。

    “嘿……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件陳年烏龍事。”寶妹收斂笑容,調整一下坐姿,拿大湯匙自一小碗湯,嘟起小嘴兒呼嚕呼嚕吹涼,低頭喝一口,贊道:“嗯……這湯頭很鮮美!你喝喝看。”為人熱情的寶妹為她舀上一碗。

    “謝謝。”

    “哦……海薇姐,能不能將雪球借我一天?”

    “借雪球?你借一隻貓做什麼?我鄭重聲明,雪球它不會抓老鼠。如果,你家鬧鼠患,想借它去抓老鼠,你肯定會大失所望。”她笑搖頭,喝口湯。

    “事情是這樣的……我南部親戚到我家借住幾天,他小女兒一張蘋果臉蛋紅撲撲,眼睛大大、睫毛卷卷,活像個芭比娃娃,說多可愛就有多可愛。昨天,我帶她去逛京華城,經過一家寵物店門口,她整個人趴在玻璃櫥窗前死命盯住一隻波斯貓,任我怎麼哄都不肯離開。”

    “每個小孩都喜歡養寵物,不管是小貓小狗或者小兔子。”

    “壞就壞在她媽媽犯氣喘,對長毛類動物敏感,否則我一定買下來送給她。我告訴她那只貓長得跟你的雪球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聽得兩眼發亮,一直央求我跟你借雪球陪她玩一天。我拗不過她磨人的纏功,只好答應她試試,問你是否願意出借。”

    “好啊!你想借就借給你,反正雪球它也喜歡你。”林海薇滿口答應。

    “它當然喜歡我,有誰像我這般拍它馬屁……嗯……不對!不對!雪球不是馬,應該說拍它的‘貓屁’。我不但帶好吃的貓食罐頭給它打牙祭,還幫它呵癢按摩,伺候它像貓皇帝。”

    “這會兒你不打自招了吧!都怪你這個罪魁禍首,不但養刁它的胃,還寵得它整天老纏著我,要我幫它阿癢。”林海薇笑嘻嘻怪她,待止住笑才說道:“等我們吃完涮涮鍋,你跟我回家帶它。”

    “嗯。”寶妹使勁兒點頭,不費吹灰之力跨出她計畫中的第一步。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51:14


    萬念俱灰的康齊,神情落寞地坐在九重葛棚架下的鐵鏤長條椅上曬太陽,架著墨鏡的臉,成功地掩飾內心澎湃洶湧的萬丈波濤。

    半個月過去了。

    林海薇像一隻斷線的風箏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元蹤。

    這樣的結局是他一手造成,不也是他所期待的嗎?為什麼當林海薇一如他所預期不再出現時,他卻難過得恨不得一頭撞死!一死百了,省得他沒日沒夜獨吞這枚椎心刺骨的相思苦果。

    “原來你坐在這裡曬太陽,害我到處找不到你。”寶妹愉悅的聲音隨風飄進他的耳朵。

    “我若再繼續持在房間裡,恐怕都快發黴了。”他抖起精神打趣。顯然很高興這個時候有人跳出來陪他說說話,將他從思念林海薇的苦海中拯救出來。

    “喵嗚!”一隻肥貓抖抖毛茸茸的圓圓頭顱,搖出清脆的“叮噹!叮噹!”聲,敏捷地跳上他的膝蓋。

    “雪……雪球?!”他的心猛一震。

    “哇啊!阿齊哥,你真厲害!光聽鈴鐺聲就猜中是雪球。”寶妹在他旁邊坐下。

    “你去找她叫?!她……好嗎?”他舔舔唇片踟躕半晌,終究拗不過思念的煎熬,開口問道。

    “好!海薇姐好得很哪!用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形容再貼切不過了。”寶妹靠著椅背雙手交疊腦後,兩隻腳搖搖晃晃前後擺蕩。

    “喔……”他緘默不語,低頭撫摸雪球的長毛,貪玩的雪球扭轉胖嘟嘟的身子,伸出濡濕舌頭親呢地舔舐他修長的指尖。

    “中午海薇姐請我吃涮涮鍋。”寶妹偏著頭眯著眼兒偷瞄他。

    “喔……”他專心傾聽,靜靜等待寶妹說下去。

    “她拜託我幫她照顧雪球幾天。”寶妹惡作劇地掐著手指頭扭扭雪球的耳朵,雪球不客氣的“喵嗚”一聲,反撲她一爪,她駭了跳,吃吃笑著。

    “她為什麼拜託你照顧雪球?”雪球是海薇的貓兒子,海薇不可能將它托人照顧,莫非……海薇出事?!他神情緊張地追問。

    “她說她要回南部老家一趟。”

    “喔。”他漫應了聲,如釋重負地長籲口氣。

    “海薇姐打算將雪球送我養,她希望我趁這幾天好好跟雪球培養感情。”寶妹兩隻清澄的眼睛大膽地駐留在他的臉上,任他一皺眉一撇唇,都逃不過她雪亮的眼。

    “胡說!雪球是海薇的心肝寶貝,說什麼她也不會將它送人。”他拉垮一張俊臉,悶悶駁斥。

    “她若繼續住臺灣,當然不可能將雪球送人。”鬼靈精寶妹兜個圈轉個彎,請君人甕的戲碼於焉展開。

    “繼續住臺灣?!你在暗示什麼?寶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滑頭,什麼不好學,居然學會吊胃口。”沈不住氣的他耐心盡失。

    “好嘛!好嘛!我說就是嘛!”

    “你最好一字不漏說個清楚。”他膝蓋上的雪球合起貓眼,舒服地曬著暖暖的冬陽,倒頭呈大字形,呼呼酣睡。

    “如果海薇姐決定遠嫁澳洲,你會怎樣?哎呀!你瞧瞧我的記性真差!我忘了,你早就不要她,管她嫁到天涯海角。”寶妹誇張的拍額大叫。

    “她要嫁到澳洲?!新郎倌是誰?!怎不曾聽她提起?!”他一口氣丟出三個問題,兩道濃眉緊緊蹙起,英俊的五官線條霎時僵成石像。

    “我忘了準新郎倌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是海薇姐老家的鄰居。七、八年前舉家移民澳洲,沒想到這次應邀回台參加什麼學術研討會,過十字路口時湊巧遇上海薇姐,這就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寶妹興高采烈的描述,兩隻眼睛死盯住康齊慘白的俊臉不放。

    “依海薇穩紮穩打的個性怎麼看也不像是被愛情沖昏頭,會閃電結婚的人。”他喃喃自語。

    “若在平時當然不可能,可是,海薇姐正處在失戀的痛苦關卡。失戀的人最愛鑽牛角尖,最愛意氣用事,說不定……她想借此報復你不要她。”

    “結婚關係一輩子的幸福,怎能意氣用事,拿來當作報復的手段?更何況她嫁那麼遠,萬一受了委屈,跟誰去哭訴?”焦慮爬上他的臉龐。

    “阿齊哥,你不要杞人憂天,他把海薇姐捧在手心百般呵護,將來鐵定是個疼老婆的好丈夫。”寶妹樂得火上加油。

    “你知道什麼!男人結婚前銀結婚後往往說一套做一套,聽聽就算了,認真不得。”他冷哼著。

    “你說的話,海薇姐未必聽得進去。她說愛人太痛苦,被愛才幸福。她還說……”

    “她還跟你說什麼?”

    “她說你不要她,她乾脆隨便找個人把自己嫁掉,免得終日陷在失戀的漩渦裡打轉,生不如死。”

    “我從沒說過不要她。”他懊惱地抓抓頭髮。

    “她關心你,特地跑來探視你,你卻大吼大叫命令張嫂轟她出去,這不是擺明不要她是什麼?”寶妹仗義執言,為她的海薇姐討回公道。

    “我是個瞎子,她跟我在一起,我不但不能給她幸福,反而變成她的累贅,她的包袱。我不想拖累她,只好故意說話剌傷她,好讓她死了這條心。”

    “這麼說……你心裡還是愛著她?”

    “嗯!都怪我一廂情願,以為當她不再出現,時間可以沖淡我對她的綿綿思念,誰知道事與願違,我發現我一天比一天更愛她。我真不知道這半個月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只是……說這些都太遲了,如今,她找到好對象,我……祝福她。”他黯然神傷。

    “你既然愛她,就不該輕言放棄,應該鼓起勇氣把她搶回來。”

    “我說過我不要成為她的負擔。我是個殘廢的人,憑什麼跟人家奢談愛情?唉!”他自卑的低頭喟歎。

    “可是……她愛的人是你呀!如今,她為了賭氣隨便找人嫁了,一定很快就會後悔。你忍心見她一個人抑鬱異國嗎?”

    “我……你跟她是無所不談的手帕交,站在朋友的立場,你絕對有這個責任跟義務勸她三思而後行。”他搶白一頓。

    “我勸啦!我苦口婆心、好話說盡,她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我拿她沒轍啊!依我看,眼前只有你親自出馬勸說,她才聽得進去。”

    “你是說……”

    “我看得出來你們彼此深愛對方,又何忍彼此傷害?阿齊哥,你還不付諸行動打電話挽回她的心?”寶妹旁敲邊鼓。

    “不!不!我這麼做太自私。”他直搖手。

    “隨便你吧!據我所知,海薇姐她訂好明天的火車票南下,你自己斟酌斟酌,不要等她嫁作他人婦時,再來後悔莫及。”寶妹欲擒故縱。

    他沈默不語。

    “阿齊哥,太陽下山,開始起風了,小心著涼。請你把雪球這只好吃貪睡的大懶貓交給我,我扶你進屋去。”只見雪球睡得四腳朝天,仔細傾聽還呼嚕呼嚕直打鼾呢!

    “我抱它就行了,等一下你跑一趟超市,買些貓食罐頭回來,雪球這只大懶貓連一頓也挨不得餓。”

    “嗯!晚一點我帶它回家時,順道去買。”

    “不,它留下來,我會照顧它。”愛屋及烏,他將自己對林海微的濃濃思念轉投注到雪球身上。

    “這……方便嗎?”寶妹見他將雪球舉到肩膀,用臉頰不斷摩娑它、寵溺它,心中大樂。

    寶妹的如意算盤若無誤,她相信康齊今晚一定耐不住感情煎熬,打電話給林海薇,兩人若因此摘除芥蒂重修舊好,她這個穿針引線的紅娘可是頭號功臣。

   

    萬籟俱寂。

    康齊躺在舒適的大床上翻來覆去,睡意全無。

    最糟糕的是蜷伏在床腳的雪球不時就“喵嗚!喵嗚!”兩聲,益發揪扯康齊猶豫浮動的心,輾轉難眠的他索性爬起身,將下巴抵著柔軟的鵝毛枕頭兀自發呆

    “當!”他抓起話筒又黯然掛上。這個動作他今晚已重複N遍,漫漫長夜,他始終在打電話跟不打電話之間拔河……

    “不,海薇愛的人是我,她是我的,任何男人都休想從我身邊搶走她。”打翻醋罎子的他怫然作色,忿忿自語。

    他揉捏眉心不敢想像林海薇躺在別的男人臂彎蘇醒的情景……

    不!他不許她嫁人。

    他決定插手阻止她做傻事!打定主意後,他緩慢摸索按鍵撥出電話。

    “鈴……鈴……”電話鈴聲持續響了約二十聲,總算有人接聽。

    “喂!是哪個缺德鬼?打電話之前也不瞧瞧現在都幾點鐘了,自個兒不睡覺還四處打電話擾人清夢!”電話線那頭傳來寶妹不友善且睡意含糊的抱怨聲。

    “寶妹,是我。”

    “是你?!阿齊哥,深夜二點四十五分,你還不就寢……”寶妹伸手揉揉惺忪睡眼,就著床頭兩燭光的小夜燈,別一眼床頭鬧鐘。待渾沌不清的腦袋稍稍清醒,這才驚呼叫道:“天啊!你三更半夜打電話來,莫非……出了什麼緊急狀況?!”寶妹嚇出一身冷汗,瞌睡蟲全跑光。

    “兩點多?!很抱歉!把你從睡夢中吵醒。”康齊沮喪的口吻令人聽了心生不忍。

    現在的他全天候處在黑暗中,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更遑論時間。

    “無所謂抱不抱歉啦!阿齊哥,究竟何事困擾你,讓你睡不著覺?”

    “你方便現在過來嗎?”

    “沒問題,二十分鐘之內我一定趕到。只是,嘿……嘿……你還沒告訴我,你十萬火急電召,所為何事?”寶妹明知故問。

    “我想去看她。”

    “看她?!你說的她……是誰呀?”鬼靈精寶妹心中早有七、八分譜兒,偏要逼他親口招認才算數。

    “海薇。”

    “你確定要我現在陪你去看她?我再提醒你一次,現在是……深夜兩點五十分。”

    “我想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若不打鐵趁熱過去,我怕等天亮之後會畏縮得直打退堂鼓。”

    “打鐵趁熱?沒問題。阿齊哥,你繼續熱著,我這就飛車過去接你。”

   

    “阿齊?!寶妹?!”林海薇在睡夢中被尖銳的電鈴聲吵醒,匆匆披上晨褸去開門,意外見到神情嚴肅的康齊跟笑臉盈盈的寶妹兩位不速之客站在門外。

    多日不見,康齊英俊的臉龐在墨鏡的襯托之下顯得異常蒼白,寶妹則拼命對她眨眼睛伴鬼臉。

    “請進。”她側過身子。

    “謝謝。”康齊對林海薇的住處擺設十分熟悉,自行繞過支柱進入客廳。

    “海薇姐,阿齊哥要我送他過來找你。現在,我把他交給你,你們倆坐下來慢慢談。我到樓下車子裡打個盹兒,等你們談完話打手機給我,我再上來接阿齊哥,拜拜!”寶妹連珠炮似的說完話,一溜煙轉身跑下樓。

    “我……”林海薇反應不及,目送寶妹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她下意識將腰間的衣帶系緊,上前招呼他。

    “你睡了嗎?”他尷尬地咧著嘴兒笑。

    “睡是睡了,卻翻來覆去睡不穩。”她心疼地瞅著他疲憊的俊容。略顯猶豫地扶著他的手肘在沙發上坐下來,這才問道:“你有事找我,叫張嫂或寶妹打電話過來就行了,何必親自跑一趟?”她怪罪的語氣飽含濃濃不舍。

    “海薇……都怪我不好,我不該說話傷透你的心。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當面跟你致歉,否則,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魯莽。”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不放。

    “跟我說抱歉也不急於在這三更半夜呀,有什麼話等天亮再說也不遲。”她忸怩地想抽回手,卻被他握貼向胸口。

    “不行!我等不及天亮,我怕等你下定決心之後,就算我說破了嘴也挽回不了你的心。”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她滿臉困惑。

    “海薇!我該死!我混帳,只要能讓你消氣,你儘管罵我打我,我都欣然接受,只求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作出糊塗決定。”他痛苦自責。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她,睜著兩隻憂色的鳳眸審視他。

    “海薇,不要答應他的求婚。”

    “求婚?你是不是病了?否則怎麼從一進門就滿口胡言亂語?”擔憂佈滿她清麗的臉龐。

    “你還想瞞我?寶妹已經將你跟他街頭重逢一事,統統告訴我了。”

    “他?”

    “就是你那個移民澳洲的青梅竹馬。”

    “你是說沈定遠?”

    “沈定遠?對,就是他。”他沒好氣的用力點頭。

    “你認識他?”

    “不認識。以前不認識,以後也不想認識。”

    他充滿敵意卻孩子氣的執拗態度,讓林海薇啼笑皆非。

    “聽你的口氣,似乎對他很……感冒?”

    “我不屑濫發慈悲跟情敵示好。”他忿忿然將指關節拗得喀啦喀啦響。

    “情敵?你視定遠為情敵?”

    “可惡!這個打澳洲回來的沈定遠,居然趁你們久別重達之際跟你求婚!”

    “嘎?!求婚?!定遠跟我求婚?!”她在錯愕之餘險些嘻笑出來。

    “紙包不住火,你休想把我蒙在鼓裡。”他陰鷙的綠著臉。

    “寶妹告訴你,定遠跟我求婚?”瞎兜半天圈子,她總算從莫名其妙中理出頭緒。

    事實的真相並非如此浪漫,歸根究底,都怪寶妹移花接木暗中搞鬼。

    她回想起幾天前,曾在電話裡跟寶妹提及她在穿越馬路時,湊巧遇見小時候的玩伴。沒想到寶妹居然拿來大作文章加油添醋,竟演變成一出求婚戲碼,不明就裡的康齊信以為真,遂氣急敗壞火速趕來勸阻……不過他的舉動頗令人玩味!

    “寶妹還說,你明天要帶他回家見你母親。”

    “喔。”她漫不經心應著。從他酸溜溜的語氣判斷,就算她再怎麼裝迷糊也能確定他愛她,這個重大發現喜得她雙頰亮紅。

    “你不要嗯嗯啊啊敷衍我,你真的準備嫁給他?!”

    “就算我願意嫁定遠,他未必敢娶我。”

    “你的意思是?!”

    “他早結婚啦!還有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呢!”她不忍心坐視他乾著急。

    “他已經結婚了?!你沒騙我?!”意外驚喜令他霍地站起。

    “你若不信,明天我打電話約他們一家人出來吃飯。”

    “他不是一個人來台?”

    “不,他帶著澳洲籍的太太跟雙胞胎女兒一起回國參加學術座談,他那對混血兒雙胞胎可愛得像對洋娃娃。”她以欣羨的口吻讚美著。

    “該死的寶妹,把我騙得團團轉……”顏面盡失的他,轉身要走。

    “你要去哪裡?”她攔住他。

    “下樓找寶妹算帳。”

    “算帳?你謝她都來不及,還找她算帳?”

    “謝她?她漫天撒謊,害我傷心一整晚,你還要我謝這個小騙子?”

    “你冷靜想想,若非寶妹用心良苦,不惜說謊逼你老實面對自己的感情,驅使你不顧一切來找我,我真不敢想像你要僵持到什麼時候,才肯敞開心扉接納我。”

    “這……海薇,我該說你癡情還是傻?你這麼年輕這麼漂亮,何苦將感情下注在我這個瞎子身上?”

    “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眼睛。”

    “你真的……不後悔?”

    “永不後悔。阿齊,有一個秘密我說出來,可不許你笑我。”

    “我保證不笑你。”

    “其實,跟你分開的這半個月,我像掉了魂似的天天徘徊在你家外面的紅磚人行道上,隔著圍牆癡癡眺望你的臥室。”

    “海薇!我的心情跟你一樣不好過。我曾經好幾次拿起電話想跟你說抱歉,偏偏自卑感作祟,不得不黯然放下。”

    “阿齊,我求你!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陪伴你,好不好?”她搖撼他的臂膀。

    “海薇……”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思念狂潮的侵襲,鐵箍似的雙臂猛然將她拽進懷抱,急躁的唇火燙燙熨上她抽顫的紅唇,濡濕的舌尖像滑溜的小泥鰍溜進她的嘴裡頑皮翻滾……

    康齊跟林海薇雙雙沈浸在雨過天青的喜悅中,一次又一次的熱吻著,管它窗外天色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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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52:34


    康齊舒舒服服的把頭枕在林海薇的大腿上,頎長的軀體呈大字型躺在灰色長毛地毯,聽林海薇為他念Fans從世界各地寄來的慰問信。這些信件全都寄到他的經紀公司,再交由寶妹整疊整疊帶回來交給他。

    “你的Fans分佈世界各地,儼然一個小聯合國。我看看……這一封是從烏魯木齊寄來的……”林海薇看著紫羅蘭色信封上娟秀的字跡。

    “今天就念到此為止吧!你一口氣念了七、八封信。一定口乾舌燥,喝口水休息一下。別忘了,你今晚還得上課哩!”康齊心疼她,捨不得她太勞累。

    “嗯。”

    林海薇用橡皮筋將信件束緊,這才伸手拿起矮幾上的玻璃杯喝水。回頭瞧見康齊的下巴長出紮人的胡渣,她笑眯眯地用手輕輕搓揉他的下顎,自告奮勇道:

    “我刮鬍子的技術一流,你想不想試試?”

    “一個未婚女性哪來一流的刮鬍子技術?”他酸溜溜的質疑。

    “你猜呢?”她甜甜反問。

    “不猜。”他賭氣的滑下她的大腿,屈肘墊著腦後自顧自生悶氣。

    “猜猜看嘛!就當作玩猜謎遊戲,猜錯也無所謂呀,你幹嘛板著一張撲克臉這麼掃興這麼無趣。”她笑逗他。

    “希望一個瞎子笑口常開還幽默有趣?你不覺得強人所難?”他陰晴不定的臉冷酷結霜。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父親臥病住院期間,都是由我一手包辦他的儀容,我刮鬍子的技術因此得來。你不要誤會。”她情急解釋。

    “你……你以為我這個大男人鬧小心眼兒?哈……”佯怒的他見老實的林海薇果然上當,樂得開懷大笑。

    “你……你好壞唷!看我饒不饒你。”遭他反耍一記。林海薇整副嬌軀撲向他,笑鬧地勾著食指搔他的胳肢窩,兩個人在地毯上滾抱在一起,直到他的唇攫住她柔軟的粉唇輕輕磨轉,逗咬……

    “唔……”濕熱的吻像雨點,落在她的唇,她的耳蝸,她的鎖骨……舒坦麻辣的感覺像一把火從背脊迅速竄燒全身……

    “鈴……鈴……”不識相的電話鈴聲大作。

    “唔……阿齊……電話……”被壓在底下的林海薇邊吻邊咕噥提醒。

    “不管它。”他吻得狂野,停不下來。

    “鈴……鈴……”不甘示弱的電話鈴聲持續大作。

    “阿齊,電話響個不停,說不定……唔……有什麼重要事清,你……唔……讓我起來接電話。”

    “該死的電話!”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她身上滑開,她親昵地拿秀挺的鼻尖摩挲了下他的俊鼻,這才起身跑過去接電話。

    “喂。寶妹?!你不要哭……”林海薇甫抓起話筒,立刻聽見從電話線那一頭傳來寶妹傷心欲絕的啜泣聲。

    林悔薇這番安慰話聽進康齊的耳朵,令他感到頗不尋常,連忙坐正,豎起耳朵傾聽。

    “嘎?!出了意外?!……”林海薇重重倒吸一口氣,繼斷續續問道:“啊?飆車……嗯……嗯,在長庚醫院……好!我們馬上趕過去。”她顫抖地掛上話筒。

    “怎麼了?誰出意外?”他急著問。

    “寶弟遭貨櫃車從後頭追撞,送進醫院時瞳孔放大已無生命跡象。”

    “嘎?!”

    “寶妹說她爸爸決定簽署器官捐贈,要將寶弟的眼角膜捐贈給你,她要我們儘快趕到醫院跟醫生商討移植手術。”

    “這……”突然獲得盼望多時的眼角膜,康齊心中毫無喜悅可言。

    “千盼萬盼終於盼到眼角膜,你不為由自己感到高興?”

    “我高興不起來,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喜悅也沒有。這……太突然!太意外!萬萬想不到助我重見光明的眼角膜是付出寶弟生命的代價而得到。海薇,我寧願一輩子瞎眼,只希望奇跡出現,讓寶弟活下來。”康齊道出肺腑之言。

    “阿齊……”多愁善感的林海薇一時哽咽。“我看……我們還是先趕到醫院為寶弟祈禱吧!”

    “好。”

   

    寶爸、寶媽跟寶妹淚流滿面守在手術室門口。

    當寶妹抬頭看見康齊跟林海薇匆匆趕到,“哇!”一聲,淚水決堤,哭倒在康齊懷裡,林海薇忍不住陪著掬下一把同情淚。

    “寶爸、寶媽,你們多保重,身體要緊。”康齊一面安慰兩位老人家,一面輕拍寶妹哭得一聳一聳的肩膀。

    “康先生……”寶爸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林海薇見狀,連忙將寶爸跟寶媽分別攙扶到椅子上坐下來,低頭打開皮包掏出整包面紙遞過去。

    “寶弟狀況如何?”康齊關心問道。

    “醫生剛剛出來宣佈寶弟的心肺功能正迅速衰竭,全靠呼吸器維持生命,就等……就等我們做出放棄急救的最後……決定。阿齊哥,這個決定好難下呀!嗚……”寶妹哽咽說著。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肇事的司機人呢?”康齊問寶妹。

    “寶弟跟他那群飆車黨結伴跑到淡金公路飆車,他選在一個S彎道超速關車找刺激,緊跟後頭的貨櫃車司機累到打瞌睡,等發現狀況危急時偏又煞車失靈,寶弟連人帶車被拋到對面馬路,整部摩托車解體成一堆破銅爛鐵。”寶妹揩背眼角的淚水,繼續往下說:“寶弟被送進醫院時,脈搏跟心跳一度停止,全靠醫生打強心劑跟做電擊才勉強恢復心跳,只是……這些急救過程只是盡人事,還是無法挽回他的生命。”

    “祈求奇跡能夠降臨他身上。”無神論的康齊第一次領悟到生命的脆弱與無奈。

    “我不敢奢望奇跡出現……半個鐘頭前,主治醫師要我們做最壞的心理準備。”寶妹黯然的得掬鼻子。

    “不到最後關頭不要輕言放棄。”康齊鼓勵著。

    寶妹不語,落寞地垂下眼睫。

    “唉!孩子長大翅膀硬了。雖然我一再禁止寶弟飆車,他卻不當一回事,還嫌我煩,嫌我嘮叨。每次新聞報導年輕人飆車肇事的悲劇,我就心驚肉跳,一再提醒他。他偏不信邪,還說自己不會那麼倒楣,可……現在呢?他這麼年輕,卻直挺挺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老天爺,我前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孽唷!今生要遭受這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折磨!”寶媽淚已流幹,失神地盯著磨石子地板自言自語幹嚎。

    “媽?寶妹見狀,連忙偎過去握緊寶媽佈滿老人斑的手。

    “一切都是命。”寶爸消極的向命運低頭,抬起哭得紅腫的泡泡眼兒,告訴康齊:“我決定簽署器官捐贈同意書,將寶弟可用的器官遺愛人間。康先生,你曾經在我人生最窮困潦倒的時候,伸出援手幫助我走出困境。現在,我終於有機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我跟醫生口頭提過要將寶弟的一對眼角膜捐贈給你。”

    “寶爸……”康齊喉頭一緊,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寶妹,通知醫生拔掉寶弟的呼吸器,我決定放棄急救!”

    “爸!”聽到寶爸作出痛苦的決定,寶妹跟林海薇兩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摘除器官跟移植手術同時進行,寶弟除了將眼角膜捐給康齊之外,他的心、肝、腎臟,以及皮膚跟骨骼等等,亦救活幾個人。

    “阿齊,你的手心在冒汗。”趁醫生跟護士轉身之際,林海薇傾身湊近康齊的耳朵輕問。

    “不瞞你說,我很緊張,心跳得厲害。”康齊抬起覆著紗布的臉,老實回答。

    “我對這次的移植手術充滿信心。”林海薇樂觀地彎著食指,在他的手心輕輕摳了摳,表達支持的心意。

    “謝謝。”康齊沖著她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康先生,你這位大明星待會兒拆下紗布後,記得跟我們簽完名再走啊!否則我的護土小姐一定饒不過我。”蘇醫師半開玩笑的打趣著。他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眼科名醫,不但擁有精湛的醫術,更懂得適時舒緩病患的緊張心情。

    “沒問題。”康齊神情愉悅地回答,絲毫看不出一分鐘前他還緊張得手心盜汗哩。他是外人眼裡永遠的Su-perStar,不管他的心情如何,都得在外人面前隱藏情緒。

    “0K,咱們幹活吧!”蘇醫師套上乳膠手套,從護士手裡接過一把鋒利的小剪刀,熟稔地從耳側剪開,取下包裡的紗布。

    “你的眼睛曾有一段時間不見光,所以等一下張開眼睛之後會產生畏光反應,覺得光線刺眼,這是正常現象,你不用擔心。我建議你不妨閉上眼睛稍稍適應一下再張開,重複張閉幾次,相信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蘇醫師耐心解釋。

    “謝謝。”

    “你準備好要張開眼睛重新看這個花花世界了嗎?”

    “準備好了。實不相瞞,我等待這一刻,感覺等很久了,幾乎有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上次手術失敗的痛苦讓此刻的康齊既期待又怕再度受傷害。

    “很好,你這位大明星很聽話,很配合。現在,請你慢慢……慢慢把眼睛張開來……”

    蘇醫師下指令引導他。

    康齊遵循醫生的指示緩緩張開眼睛。

    張開眼睛的刹那,感覺眼睛有著些許灼熱的刺痛感,醫生跟護士的臉怎麼有好幾個影像重疊在一起?模模糊糊,像霧裡看花般不清晰,他當下冷靜地閉上眼睛,重來一次。

    “如何?這次看得是不是比剛才要來得清晰?我這個眼科醫師長得帥不帥?”蘇醫師耍帥地擺出自以為酷的Pose逗他。

    “帥!我從沒見過長得像你這麼帥又這麼親切的醫生。”康齊沖著蘇醫師露出迷人的性感笑容。

    站在他身後的林海薇聽他說話恢復到以前爽朗的語氣,高興得大叫:

    “阿齊!你的眼睛看得見了,是不是?太好了……啵……”她近乎歇斯底里抱著他,又哭又笑又吻又跳。

    “她是我的愛人,一向矜持安靜,嗯……剛才的熱情表現卻出乎意料之外。”康齊笑摸著臉頰上被啄吻好幾枚玫瑰色的唇印,狀極開心。

    “歡迎你們熱情演出,為死氣沈沈的醫院帶來一點朝氣。不過,你這位影壇帥哥,如今坦承名草有花,消息一旦傳出去,不知要傷透多少女孩子的心。”蘇醫師摘下乳膠手套,打開水龍頭把手沖洗乾淨,這才坐回椅子上開處方箋。

    “康……齊,幫我在手帕上簽名,好嗎?”護士小姐略顯靦腆地從白色制服口袋裡掏出一條粉色手帕。

    “沒問題。唉!你瞧我這一樂,忘了還沒向你致意,謝謝你的悉心照顧!”康齊頜首示意,隨即笑嘻嘻揮筆簽下名字。

    “還有,這是掛號櫃檯小姐請你簽名的T恤……這是總機小姐的小皮夾……這是檢驗室小姐的手機袋……”護士小姐忙不叠從櫃子裡抽出一隻百貨公司的購物袋,袋子裡的東西琳琅滿目。

    “哇!Miss林,你當這裡舉辦簽名會啊?”蘇醫師驚詫的瞪大眼睛,慢條斯理的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卡通墊板,說道:“嘿……大明星,我念小五的女兒自詡是你的死忠Fans她一聽說你是我的病人,居然想翹課跟我來看你,被我嚴厲制止才打消念頭。不過,她上學前交給我這張墊板,再三央求我一定要幫她跟你索取簽名。”

    “沒問題,我看……不如我把袋子拎回病房簽,免得延誤你的診療時間。”康齊二話不說拎起沈甸甸的袋子。

    “謝謝!大明星,你今天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不過,一個星期之後記得回來複診。”

    “謝謝你,蘇醫師!”康齊跟蘇醫師握手道別。

   

    康齊拆線出院的消息,自然又引來大堆媒體包圍,神采飛揚的康齊甫踏出醫院大門,隨即陷入重重包圍中。-“請各位記者先生小姐挪往右手邊空地,避免影響進出醫院的人行空間,謝謝合作!”經紀公司派來協助辦理出院手續的職員,雙手圈住嘴巴大叫。

    媒體記者立刻一窩蜂朝空地挪移,有線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則忙著拉長SNG轉播車的電纜線就定位。

    “謝謝大家對我的關心。”康齊對著鏡頭深深一鞠躬。

    “康齊,請你發表一下重見光明的感言。”記者把握時問提問。數十支麥克風全推到他面前。

    “不瞞各位,上次醫生告訴我雷射修補眼角膜手術失敗。乍聞這個噩耗,我整個人如墜萬丈深淵,沮喪,痛苦,或者怨天尤人都無法形容我當時的心境。”康齊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覺得世界無情地遺棄了我,我害怕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無盡黑暗,我體會到盲人的不便跟絕望。就在這個時候,幸運之神又回頭眷顧我,讓我獲得兩枚眼角膜,讓我重見光明,此刻我的內心充滿感激。”

    “聽說是你助理的弟弟出了車禍,所以將眼角膜捐贈給你?這個傳言屬實嗎?”記者搶著發問。

    “傳言屬實。我很感激他的家人為他作出這種遺愛人間的決定,他同時還捐贈出心、肝、腎臟、皮膚、骨骼等等,據我所瞭解,接受他器官捐贈的病患移植手術都很順利成功,截至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生排斥現象。我僅代表所有受贈的病患向他鞠躬,以慰他在天之靈獲得安息,謝謝他的大愛。為了紀念他,我準備拿出一筆錢為他籌設一個清寒獎學金,鼓勵學子。”

    “你的決定,他的父母親知道嗎?”記者追問。

    “待會兒我驅車前去他的靈堂祭拜,我會撚香告訴他,同時當面告訴他的父母親。”

    “你會重拾演藝工作嗎?以後再有這種危險動作,你還是堅持不用替身嗎?”一名女記者拋出尖銳問題。

    “我會量力而為,畢竟我也三十二歲了,一些激烈的追趕滾跳動作,依我看……還是留給專業的武師代勞,免得害大家為我提心吊膽”現場爆出一陣笑聲,他揚眉聳肩,輕鬆掌控臨時記者會現場。

    “是這場意外讓你心生警惕嗎?”記者窮追猛打。

    “這場意外當然是原因之一,不過,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讓我親愛的家人為我操心。”

    “大家都知道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並沒有親人。”記者眼裡的康齊儼然是個透明人,對他的出身背景了若指掌。

    “我出道至今從不諱言自已是個孤兒,不過,你疏忽我剛才說我三十二歲了,也該是收拾玩心結婚的時候。”

    “哇啊……”康齊的自爆內幕,立刻引發記者群一陣騷動,紛紛打聽康齊的新娘是誰,居然有本事拴住這個情場浪子的心!

    “康齊,大家都是老朋友,你就別賣關子啦!大方公佈你新娘的資料讓我們好交差。”一名平面媒體老記者首先發難。

    “當然”。

    康齊回頭四顧,這才發現林海薇不知何時被擠出人牆外,一個人悠哉遊哉在樹蔭下閒蕩。他丟下記者群,快步跑過去牽起她的手,一起回到臨時記者會現場。

    “今天,我要當著各位老朋友的面前宣佈喜訊,分享我內心的喜悅。”他環視在場的記者們。

    “好哇!”記者們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大聲應好。

    全場只有林海薇的眼睛掛著問號,她不禁怪自己剛才離得太遠,根本聽不清楚大家在喝采什麼。

    “你願意嫁給我嗎?”康齊執起她的小手,在她的手背印上深情一吻。

    “你……”林海薇驚愕得爆紅嬌容,睜著兩隻閃閃發亮的晶眸,手足無措。

    “嫁給我吧!我想和你攜手共度一生。”康齊換下嘻皮笑臉,正經凝肅的重複一遍。

    “我……”康齊突如其來的求婚,令林海薇驚喜交迫,一時哽咽,不聽使喚的淚水決堤。

    “你不答應我的求婚沒關係,你……你不要哭嘛!”見林悔薇當場哭成淚人兒,嚇壞的康齊連忙掏出手帕為她拭去淚水。當場出糗的康齊尷尬地猛抓頭髮,心想:嫁給他有這麼糟嗎?!要不,海薇怎聽到他求婚立刻哭得唏哩嘩啦?!

    “我……我很意外,作夢也想不到你會當著這麼多媒體記者面前跟我……求婚……”林海薇怯生生抬眼溜一圈七嘴八舌的記者群。

    “我等不及要娶你回家,我希望透過媒體傳播,讓廣大的觀眾見證我倆不離不棄的愛情,並且祝福我們。”他深邃的瞳眸穿透她的眼,直射人她的心坎底。

    “我……”她心慌意亂地扭統著手指頭。

    “嫁給我!海薇,你不要悶聲不響,我跟在場的記者先生小姐們都在等你的答覆呢。”康齊缺乏耐心,情急地用手肘輕輕頂她一下,催促她。

    這個節骨眼兒,不只他一個人乾著急,連在場的媒體也不禁個個屏息以待。

    “我……我答應嫁給你。”她羞澀地細聲回答。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耶!各位!你們聽見她說什麼嗎?”他輕輕攬住她的腰肢,促狹地轉頭向記者們求助。

    “聽不清楚!”抱著看好戲心態的記者們,默契十足齊聲回答。

    “嘎……”

    老實的林海薇見一群人拼命搖頭,羞得她連耳根子都臉紅似熟透石榴。她清清喉嚨一個字一個字吐出話來:“我、願、意、嫁、給、你!”

    “YA!”她的話甫落,四周立刻響起歡聲雷動的掌聲。

    “YA!太好了!”樂不可支的康齊孩子氣地握拳大叫,深情凝睇懷中的可人兒,他唇角的笑紋烙深,旁若無人地深情啄吻她那兩片花瓣似的粉唇……

    “喀擦!喀擦!”此起彼落的鎂光燈紛紛從不同的角度搶拍這對深情戀人渾然忘我的擁吻。

    一場出院記者會意外演變成浪漫的當眾求婚。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分享這一份發自內心的甜蜜跟喜悅。

    良久,康齊這才戀戀不捨的抬頭邀約:

    “到時候,希望各位撥冗攜家帶眷參加我倆喜宴,當我們的座上嘉賓。”

    “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缺席。康齊,我們心甘情願等你的紅色炸彈!拜拜!”識趣的記者們觀了眼腕表。見時候不早,一個個趕在截稿前回報社寫稿。

    電視臺sNG車駛離,記者們各自散去,剛才的混亂場面回歸清靜,只有黃昏微涼的晚風呼呼吹過發相,康齊跟林海薇相視一笑,手牽手朝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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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5 16:52:54

尾聲

    大陸冷氣團南下,氣象局發出低溫特報。

    受到全球溫室效應影響,這幾年臺北呈現暖冬氣候,日平均溫度值明顯升高許多。這波強烈寒流來勢洶洶,北臺灣在一夕之問氣溫驟降至攝氏七、八度,民眾紛紛拿出壓箱底的長短大衣、棉襖、毛帽、圍巾,以及長筒靴統統出籠,將熙來攘往的臺北街頭點綴得五彩繽紛。

    午夜時分。

    林海薇輕輕抬起康齊橫在她腰際的手臂,悄悄鑽出暖呼呼的被窩,濕冷的低溫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胡亂抓起扔在床頭的睡袍兜身披上,偷偷溜下床。

    惟恐吵醒熟睡的康齊,她趿著拖鞋躡著貓般的小心腳步,踩著厚厚的地毯,打開房門,一溜煙鑽進位在走道另一端的書房……

    冷冽的空氣讓她下意識摩掌哈口氣,將睡袍的腰帶系緊,“啪達!”打開光源。俐落地蹲下身子,拉開書櫃最底層抽屜,取出一個打著死結的白色布包,捧到書桌上攤開來。

    林海薇按照修補老師傅寫給她的字條上所注明白劑量,毫釐不差的將適量的陶土跟樹脂攪拌清水,仔細調勻……

    準備就緒。

    她小心翼翼撿出一片石雕碎片,右手執細毛刷刷上調好的陶泥水,如履薄冰的修補起來……

    她一面修補一面甜蜜回想……

    呵!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明天就是她跟康齊結婚周年紀念日。

    回想起這倏忽溜過的三百六十五天,林海薇滿眼滿臉洋溢著幸福的光采。

    婚後的康齊有意褪去明星光環逐漸淡出大螢幕,轉向募後發展。他嘗試執導演,從分鏡、剪接、配音他都親自參與,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讓大家見識到他認真的一面。

    然而,最教林海薇感到窩心的是他尊重她的興趣,結婚後並未要求她辭去教畫的工作,只說不許她累壞自己,否則他會心疼。嫁到這麼帥又體貼的丈夫,林海薇作夢都會笑。

    這半個月來她為了不知該送他什麼結婚周年紀念禮物傷透腦筋,直到前兩天整理抽屜,無意間發現這一尊兩人吵架時不小心摔碎的飛天石雕。它是他倆的定情物,對他們夫妻而言,意義非凡。如果,她花點兒功夫將它修復,再拿來送給他當作結婚周年的紀念禮物,他一定很高興。

    為了完成修復工作,她透過藝術學院的教授介紹,親自跑一趟蘆洲,向修補老師傅當面請益。

    夜闌人靜,只有書房的咕咕鐘滴滴答答伴著她。

    她揉揉因專注而酸澀的眼睛,屏氣凝神將最後一塊琵琶碎片貼妥補齊……

    呼!大功告成。

    她眼眶微濕的盯著眼前這尊恢復舊貌的飛天石雕,心底十分慶倖當它摔落地面的刹那,摔斷的是手臂、琵琶、衣帶跟裙擺,輕顰淺笑的臉部奇跡似的毫髮無傷。修補的陶泥水風乾後,只留下淡淡的痕跡亦無損它慈眉視眾生的脫俗清姿,它依然笑看芸芸眾生的貪、嗔、癡,依然笑看飲食男女剪不斷理還亂的情事糾葛……

    “咳……咳……”斜斜倚著門的康齊打直雙腿乾咳兩聲,將林海薇紛飛的思緒倏地收回來。

    “嘎……瞧我專注得連你什麼時候進來都不知道。”微赧的她起身撲進他的懷抱。

    “從你開始修補第一塊碎片時,我就來了。”他愛憐地將她滑落的髮絲順到耳後。

    “一定是我偷偷溜下床時不小心吵醒你。”她歉然扯扯他黑色睡袍的領口。

    “我親愛的枕邊人悄悄離開我的臂彎,我若渾然不覺,那我豈不睡得跟條死豬沒兩樣?”他眼含濃濃笑意拿俊挺的鼻尖努努她的鼻子。

    他親昵的動作,讓她的心整個浸在濃得化不開的蜜汁裡。她想起了什麼似的拉著他的手並肩走到書桌旁。

    “你寒夜不睡就是為了修補它?!”他趴在桌面聚精會神注視它。

    “我想趕在我們結婚周年紀念日之前將它修補好送給你。”

    “所以,你就狠心從我的懷抱裡溜開?”他拿食指敲著下巴,若有所思。

    “人家想給你一個意外驚喜嘛!誰知道還是被你逮到。”她不依的橫他一眼。

    “謝謝你!不過,除了這尊飛天石雕,難道你沒有其他禮物可送嗎?”他使壞的眼神直直勾住她,賊兮兮扯眉的酷模樣,擺明瞭心裡有鬼。

    “嘎?!難道……你不喜歡它?!”她訝然僵住甜美的笑靨。

    “它是我倆的定情物,是我們的紅娘,我當然喜歡。不過,在這冷颼颼的寒流夜,有一樣熱呼呼的禮物賽過冰冰涼涼的石雕,更教我怦然心動。”他神情曖昧地望著傻怔的她。

    “哦?快告訴我是什麼熱呼呼的禮物?’’

    “是……”

    他湊嘴至她的耳畔說悄悄話。

    “喔!你……你好壞!我明明是個人,什麼時候淪為禮物啦!”他露骨的床第私話,聽得她羞紅了臉,大發嬌嗔,掄起粉拳輕輕打在他健壯的胸膛。

    “哈……”他大笑地將她打橫抱起,邁開大步朝臥房邊走邊深情自白:“我希望你快快懷孕,為我生個白胖娃兒,讓這個家更甜蜜。親愛的老婆,懷孕尚未成功,我倆仍需努力……”

    他抱著她雙雙滾在大床上,隨手拉上輕暖的蠶絲被蓋在兩人身上,努著兩片熾熱的唇熨上她微涼的朱唇,渴望的舌尖急乎乎挑開貝齒,品嘗她檀口甜美的津液。他的大手當然也沒閑著,猴急地褪下她的睡袍、睡衣,撫摸她宛如絲緞般滑嫩的胴體……

    精織鳶尾花的蠶絲被面,被躲在底下纏綿蠕動的兩條交疊人影撐得圓圓鼓鼓,仿佛海浪般波濤起伏,從被隙縫兒間歇傳出銷魂蝕骨的吟哦聲,宛如一首愛的交響曲,甜蜜地回蕩在偌大的臥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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