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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3:38


戀愛online 作者:樊遇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那樣不凡的“身世”;
更沒料到這樣的身世讓她得“立刻”嫁給某個不認識的男人。
那男人……不就是那個被她誤以為是怪叔叔的線上遊戲公司老闆?!
還真是巧啊。
可惜這樣的巧合一點也不浪漫,反而壞事――
在他們結婚後的第二天,她就和自己暗戀許多年的學長重逢了。
怎麼辦?總不能用已婚身分堂而皇之和他談戀愛吧?
只好“不守信用”的將她和新婚老公訂下的契約書拿給他看,
證明她只是假結婚,三個月後就會離婚……
是離婚了,卻也同時發現――自己愛上了。
天!她同時愛上兩個男人?!
不不不!她絕不會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但,要如何分辨她真愛上的是哪個人?傷腦筋啊……
更傷腦筋的是,因她而起的―連串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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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3:57

楔子

    空曠無垠的綠色草原上,矗立著一棟造型古樸的神秘教堂,教堂周圍彌漫著一股詭譎的氣味,是血腥的味道,是獵殺!

    大門口一群各有特色的人物正準備一起攻入那住著傳說中最邪惡的吸血鬼──沈睡千年的拉普森伯爵──的教堂。他們分別是穿著滿身黃金盔甲的戰鬥士、孔武有力的野蠻人、擅用冰火的女巫師及可以控制各種野獸的神獸師。這是一場可以預見、極其危險的任務;只要能打敗長期佔有十字架的吸血鬼王,就能獲得那把象徵鑰匙的十字架,繼續他們打敗黑暗撒旦的終極目標。

    醞釀好情緒,正當他們開啟門前的開關,打算一舉闖進那陰森的空間……瞬間,所有的吸血鬼全都驚醒──

    一個視窗跳出,令夏陽升幾乎從電腦椅上跳起來。

    視窗上顯示一排字:

    您的點數即將用完,記得補充點數喔。

    不得了啦!現在正在緊要關頭,怎可前功盡棄!夏陽升趕緊拉開嗓門叫著住在對面房間的姊姊。

    “姊!我點數快沒了,幫我去7-11買點數卡啦!”

    又來了。夏曙光放下手邊的期末報告,打開房門,倚著門框說道:“夏陽升,拜託你,不要讓人家說我們大學生生活都過得很靡爛好嗎?整天就知道玩遊戲。這已經是第幾次要我去買點數卡了?”她數落著小她三歲、今年剛上大學的弟弟。

    “我才要求求你,不要還沒去實習,就先沾染上老師的惡習好嗎!你知道這遊戲有多麼博大精深嗎?我簡直佩服死創造這遊戲的人了。它的精髓就在於變幻無窮,永遠都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它總共有一千多種道具,每一種道具都有不同的功能,還可以靠自己洗出個人化的物品,甚至是神兵級的武器,有人就是靠變賣這些虛擬寶物,換取現金過活呢。”夏陽升一談起遊戲經就停不了。

    “只、不、過是一個遊戲,這麼認真,簡直瘋了你。”夏曙光有些不以為然,不明白弟弟為何會如此著迷。

    吼!什麼叫只不過是一個遊戲夏陽升表情好受傷,好像心目中的女神被褻瀆了。

    “拜託啦,姊,我時間不多了,去幫我買點數卡啦。”

    “要玩不會自己去買!”爸媽去南部旅遊,家裡就只剩他們兩人。“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讓我一個女孩子出去,你都不會感到良心不安嗎?”

    “姊,我現在正處於‘生死關頭’,跟同隊一起打怪經驗值才增加得快啊。再說,你是體育系的高材生耶,又練過空手道,一般歹徒不會是你的對手啦,我反而還會替他們感到擔心呢。”

    “夏陽升,等爸媽回來,你就死定了。”曙光無奈,穿上外套,下樓牽出腳踏車,騎到離家最近的便利商店。

    店裡只有一個客人,佇立在雜誌架前,翻閱著一本雜誌。

    “先生,麻煩給我一張‘魔迪王國’點數卡,三百塊的那種。”她從皮包裡掏出鈔票,一抬頭,卻看見角落那個男子在聽見她的聲音後,回頭望了她一眼,然後嘴角泛起一抹怪異的微笑。

    等她從店員手中接過那張綠色的卡片時,發現那名男子的視線又落在那張遊戲卡上。

    怪咖。她直覺地想,這個男人真奇怪,長得人模人樣的,卻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好像……對她買東西的舉動太興奮了點。她沒多想,走出店門,還沒跨上腳踏車,那名男子就跟了出來,急忙地呼喚她:“小姐!”

    她充滿警戒地回望他,不懂他叫住她的用意。她並不認識他,也不想認識。是電視上的那種怪叔叔嗎?看年紀又不像;如果是,也未免太可惜了,長得挺帥的說。但變態就是變態,跟長相無關。會不會是精神病?還是無聊找人搭訕的流浪漢?雖然怎麼看都不像,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她腦中瞬間閃過好幾個疑問。

    男子察覺她的心思,立刻充滿歉意地解釋:“小姐,不好意思,我知道這很唐突,但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問你對於‘魔迪王國’遊戲的看法而已,你千萬不要介意。”

    真是個怪人。她皺眉,忽然問一個陌生人對於遊戲的看法,不是怪人是什麼?

    看她依舊不回話,男子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卡片遞給她。“我是‘魔迪王國’的負責人,所以才會在聽見你買我們公司的點數卡時特別開心,很高興小姐是我們的顧客,這張遊戲卡送給你,當是我們有緣,希望你玩得盡興。”

    原來如此。是她想錯了,以為他只是個刻意找陌生女子搭訕的無聊人,沒想到他有興趣的只是她的那張點數卡。真是的!這下換她臉紅,支支吾吾地說:“是……這樣啊,謝謝你。”

    她近距離瞄了他一眼,這才知道原來這遊戲的創辦人竟然如此年輕,長得還頗帥哩。

    回到家,當夏陽升看見那張金色的遊戲卡時,簡直快飆淚。“姊,你怎麼對我那麼好?這張是金卡耶!你知道金卡有多珍貴嗎?這卡只有參加抽獎才有機會得到,一般外面是沒在賣的,你去哪里弄到的?”

    “剛剛有個人自稱是遊戲負責人,是他送我的。”

    “負責人?那你是遇到貴人哦?”

    “你的國文造詣可以再好一點。貴人是這樣用的哦?”真是被他打敗,她笑著說。

    “就是很貴的人啊。挖勒,我買了那麼多次點數卡,怎麼從來沒有碰過這麼幸運的事啊?”夏陽升好興奮,抓著她問了好多問題:“姊,他長什麼樣子?你有沒有跟他要電話?我將來想要進他們公司,我最大的樂趣就是玩線上遊戲!他們公司缺不缺人?你有沒有問?”

    “我什麼都沒、有、問。”夏曙光根本就對這遊戲沒興趣,對那個負責人也沒放在心上,就當作是一次奇怪的相遇,為了一張遊戲點數卡。

    “姊,下次遇見他,拜託你一定要跟他要電話啦,不然MSN也可以啊,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同學一定會羨慕死我啦。”

    “羨慕你個頭!你也知道這種事情要再發生的機率等於零,我根本不可能再遇見他了,傻瓜。”

    “說的也是。唉,姊果然靠不住,看來我只好憑我的實力進‘魔迪王國’了。”

    “等你有實力,我看公司都倒了。”夏曙光毒舌道。

    夏陽升很習慣姊姊的伶牙俐齒,遂還擊:“嘴巴這麼利,將來誰娶到你誰倒楣啦。”

    “夏陽升,你再說!”曙光抓起枕頭丟他,兩姊弟像小學生一樣開始笑鬧起來,這是他們相親相愛的方式。

    只是,她當時並不知道,有一天,自己將會與那個奇怪的男子緊緊相系。

    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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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4:43


    駱英司沒想到夏曙光這麼快就找上他。

    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坐在星巴克靠窗的位置,目光始終注意著可能出現的年輕女子。從電話裡聽她的聲音,似乎是個很豪爽的女孩,但是他下意識地並不希望她長得跟她聲音一樣豪爽,那令他想到孟薑女哭倒萬里長城廣告中的“小孟”,哈哈……想著想著,駱英司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下一秒,他突然擔心起來。萬一她真長得像電視廣告中那個哭倒長城的小孟,那他該怎麼辦?想到她又是出身於黑道世家,要是一言不合來個大火拼,他單槍匹馬的,未免太冒險了,而且出口只有一個……

    他的眼睛看向旁邊的大門,門口剛好出現一個身材高挑、長髮披肩,穿著黑色連身長裙的氣質美女,說漂亮不是頂漂亮,但是很吸引人,尤其一雙聰慧的大眼睛流露著智趣與俏皮,搭配上厚薄適中的菱形嘴唇,硬是惹人側目。

    不,不可能是她。駱英司笑自己癡心妄想,那夏曙光應該跟“氣質”兩字無關,否則不會都大學畢業了還沒交過男朋友,想必是長得很抱歉,所以時間一到,夏家就急著脫手,硬要把她塞給他。哼!想得美,他駱英司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討老婆的,要結婚也要心甘情願才行。

    夏曙光老遠就看見那個疑似駱英司的男人坐在落地窗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街上的年輕女孩。第一次遇見他時是在夜晚,只依稀知道他個子挺高,長相倒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這次她看得很清楚,他顯然比她預期中還要英俊挺拔,不,應該說還遠超過她的標準。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眼前是哪個雜誌的場景,而他則是照片裡的男模特兒。他穿著淺藍色亞麻襯衫與卡其色休閒長褲,一雙長腿自在地伸放;有著一頭茂密的黑髮,和一雙會勾人的眼睛,笑的時候嘴角會自然地傾向左臉勾起弧度。

    咦?當她向他走近時,駱英司簡直不敢相信真的是她!

    接著,一股奇異的感覺浮上心頭。為什麼他覺得這位小姐有點眼熟?卻又說不出曾在哪裡見過。會不會是某某人的某某某?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向來很有自信,於是分心想了半晌,依然沒有半點頭緒。

    “你是駱英司?”夏曙光在他對面坐下。

    沒錯,這聲音剛在電話裡才聽過。“我是。請問你是夏小姐?”

    “對,我是夏曙光。聽說我們今晚要訂婚?”曙光給他一個迷人的微笑。

    他們對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差。

    “我也聽說了。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尊重女性是男人該有的禮儀,駱英司想先聽聽她的意見。

    “我很驚訝。我是昨天才知道這件事。”曙光說。

    “真巧。我也是昨天才接到通知,我爺爺通知我必須跟你結婚。”

    “我覺得好荒唐。你的想法如何?”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很好,以上的對話沒有火藥味,氣氛也很和樂,應該是很容易解決的。

    “我有一個提議,不知你同不同意?”夏曙光開門見山地問。

    “什麼?”他好奇,難不成她還有什麼好方法可以避免這場婚姻?

    “在我提出我的建議之前,我想先跟你確定一下,免得對你造成困擾。請問駱先生目前有沒有女朋友?”曙光正視他的眼睛,以判斷他有沒有說謊,卻發現他有一雙看似懾人、卻很誠懇的眼睛。

    “沒有。”他直截了當地回答。不需要反過來問她,昨晚母親已經把她的身世背景向他做過詳盡的報導,所以他知道她沒有交過男朋友。

    “那太好了。既然你目前沒有女友,我也沒有男友,那我們不如暫時先答應他們的要求,假裝同意結婚,然後一年後再想辦法離婚。你說怎麼樣?”

    “你是說‘契約結婚’?”他挑眉,有點意外她提出的點子。

    “對啊對啊,就像韓劇‘浪漫滿屋’裡的韓智恩跟李英宰一樣,簽定結婚契約,等到時間一到就離婚,到時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這是欺騙的行為。”駱英司最痛恨人家說謊,因此很猶豫。

    “既然他們都可以不經我們同意就簽定婚姻合約,為什麼我們不能如法炮製,來個‘契約結婚’?難道你想就這麼乖乖任人擺佈?”激將法、激將法,只要是有點自尊的男人,通常都禁不起人家說他“乖”。

    駱英司果然皺了眉。“這麼說是沒錯,但……契約應該怎麼定?”

    “這你放心,契約內容我昨晚就已經擬定好了,你如果同意,就在上面簽個名。”

    曙光笑吟吟地從包包裡拿出兩張A4紙,上面寫著大大的“契約”兩字。駱英司還沒看內容就說:“不行,這畢竟是有法律效力的合約,一定要有律師見證簽章才算符合法定程式,也才有法律效力,我必須等我的律師看過,確認沒問題才能簽。”

    “駱先生,你沒聽過非常時期有非常做法嗎?這份合約只能是我們彼此之間的小秘密,不能讓第三者知道的。”

    “你放心,我有專屬的法律顧問團,也有簽約的律師事務所,他們都是很保護客戶隱私的,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曙光快昏倒了!這駱英司長得一臉精明樣,果然不是好唬哢的對象。“拜託,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駱先生,如果你現在不肯跟我合作,萬一未來你找到心儀的對象,我也不能保證會答應跟你離婚。”威脅喔!她眯著眼耍狠道。

    “不肯跟我離婚,對你也沒有好處,不是嗎?更何況以上的情形你也可能會發生,難道你不怕我也不肯答應跟你離婚嗎?”威脅無效,駱英司輕易反擊。

    “那你到底想怎樣!我都已經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你了,你還不肯幫我這個忙嗎?”

    聽!這像是“低聲下氣”的人說的話嗎?駱英司被她的認真給逗笑了。“我在想,你這麼急著跟我定契約,該不會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吧?”

    “那也不關你的事。”她瞪他,心想這男人怎麼心思這麼細膩。

    “哈哈哈……夏小姐,我必須承認,你的個性挺可愛的。”喜怒完全表現在臉上,他喜歡。

    “我聽不出來駱先生是在誇獎我還是貶低我。”她開始跟他鬥嘴。

    “好吧。為了表示我是真的很欣賞夏小姐的性格,我願意看看這份契約內容。”駱英司開始閱讀上面列的條文。“第一,由於此婚姻不具法律成效,故不需履行夫妻義務。第二,不得干涉彼此生活與交友的自由。第三,不得干涉對方經濟狀況。第四,三個月後雙方無條件離婚。第五,此檔內容必須保密……”

    “怎麼樣?我是不是寫得很公平?”曙光看著他認真閱讀的表情,對他突然有了好感,證明他並沒有輕視她擬定的文件。

    “是不錯。但……三個月就離婚會不會太快了?”他摸摸下巴,表示陷入思考。

    “不會。因為我們只是手續上先辦離婚,等一年後再對外公開,才不會讓人有兒戲的感覺。”

    “嗯,你沒寫清楚,就補上這點,一年後才能公開。”

    “那你還有其他意見嗎?”

    “是沒有,但……結婚後總不能不住在一起吧?”

    “放心。我跟你住,夠犧牲了吧?”曙光很阿沙力地說。

    “喔,那要加上這條。”很認真喔!駱英司在後面加上一條:女方要同男方居住。寫完自己的那張,也把她的拿過來加注。

    “這樣可以了嗎?”曙光問。

    “是可以,但……雖然是假結婚,結婚後總不能不到雙方家裡走動走動吧?”

    “那有什麼問題!每個月固定到對方家裡一次,這總成了吧?”

    駱英司又加上一條:每月固定拜訪對方家人。

    “這樣你滿意了嗎?”

    “是滿意,但……”

    還有?!“駱先生,你會不會想太多?照你這種寫法,恐怕可以寫一百條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曙光性急地說。

    可是這是駱英司的原則,他喜歡凡事清清楚楚、條理分明,不喜歡含糊不清、曖昧不明;能夠隨時掌控狀況才能讓他有安全感,所以他不顧夏小姐隨時有抓狂的危險,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調,一一審核條約。

    “好了。”一個小時後,駱英司終於對這份讓他很有把握的契約感到

    安心,而夏曙光早簽了名,點了杯焦糖瑪奇朵,並翻完一本錢櫃雜誌,駱英司很意外她點的咖啡口味跟他一樣。

    “OK,夏小姐,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爽快。”不否認,他的確挺欣賞她的自然不造作。駱英司最害怕老是哭哭啼啼、動不動就要男人保護的弱女子,而夏曙光看起來既明理又堅強,是他喜歡的菜……

    等等!他在想什麼?難道他會喜歡一個剛剛見過面的女人?見鬼了,駱英司趕緊拋開這莫名其妙的想法。

    “謝謝。你也比我想像的還要龜毛。”同樣的,夏曙光也滿欣賞駱英司審慎小心的沈穩性格,從頭到尾他都很能尊重她的意見,並且願意修正自己的想法,如果別人說的道理能說服他的話。她向來最受不了自以為什麼都懂、瞧不起女人的智慧、什麼都要作主的那種大男人,而駱英司看起來既紳士又有風度,是她喜歡的菜……

    等等!她居然想到“喜歡”兩個字?對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不會吧?夏曙光笑自己太天真,她不是濫情的人,從小到大也不過喜歡過江風勉罷了,沒可能一下子就喜歡上他。

    “哈哈哈……可以請問你從事什麼工作嗎?”他打量著她,猜測著她的職業。

    “老師。目前在三葉國中當實習教師。”雖然還沒去報到,但她驕傲地回答。

    “那敢問你教授的科目是?”

    “體育。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夏曙光有點不爽了,憑她這麼有活力的外表,九成九的人都會猜她是教體育的。

    酷!黑道之女成為體育教師,果然實至名歸。如果學生不聽話,老師還可以落人放學圍堵……不不不!他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老師應該要很有愛心的,怎麼可以以暴制暴!但是眼前這位夏小姐就是給他這種感覺,讓駱英司開始期待與她的這場假婚姻。

    “晚上見。你知道,女人訂婚總是比男人麻煩得多。”夏曙光身手俐落地把雜誌放進置書架,給他一個很燦爛的微笑。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左半側臉上,她的眼睛被照亮,瞬間,駱英司的世界仿佛也產生光亮,身體暖烘烘的,害他心也癢癢的。

    “嗯,晚上見。”聽!這像是即將要訂婚的新人應該說的話嗎?“等等……我還有一點必須先向你聲明。我這個人很重信用,也很不喜歡被人欺騙或背叛,所以我希望你能確實保密,絕對不能讓任何第三者看過這份契約。你能向我保證嗎?”他說的是事實。生在爾虞我詐的家族,他早就學會不能相信任何人。

    “那當然,我以人格作保證。”她臉上無害的笑容迅速俘虜了他。“對了,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你還記得嗎?有一天晚上,你送了一張遊戲金卡給人。”

    他呆愣了一下,回憶迅速檢索,然後笑容出現在他臉上。“我想起來了!原來那天那個凶巴巴的女孩是你。對不起,因為當時實在太暗了,我沒有看得很仔細,所以才沒有馬上認出你。我只記得那個女孩用一雙很狠的眼睛瞪著我,好像我是壞人,原來那個女生是你……太好了,我的冤屈終於有洗刷的一天,我一直很想向她解釋,我真的不是怪叔叔。”

    真是太巧了,巧到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當駱英司目送她竊窕的身影消失在街頭轉角處時,他真慶倖她長得遠比他期望的還要令人滿意。但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也比預期的還要喜歡她,那種喜歡,從剛剛開始,就沒有消失過。

    臺北君悅飯店

    兩星期後,駱英司與夏曙光在與政商關係一向良好的君悅飯店舉行婚禮。

    “六……六百桌?”新娘休息室裡,曙光聽到賓客如此之多,簡直快暈倒。光敬酒大概就要半天了吧?命苦啊!幸好她偷偷準備了雙便鞋,這還是駱英司的建議。她發覺他不只聰明,還很體貼。

    “不多。跟我的募款餐會相比,今天來的人數還差得遠。”駱偉健的聲音從半掩的門縫裡傳進她耳中。

    門外除了駱偉健、駱英司外,還有她未來的公公駱得全。“英司,幹得好,你總算在這件事情上沒有教我失望。”駱得全拍拍兒子的肩膀,父子之間的生疏不言而喻。

    “是啊,英司,一旦你跟‘魏氏製藥’結為親家,對我年底的立委選舉將有莫大的助益,因為不但可以募得一筆不小的政治獻金,聽說‘魏氏製藥’裡也有很多人可以綁樁,這下子我年底的選舉將如虎添翼……”駱偉健一心只掛念自己的政治前途,絲毫不理會這是弟弟的婚禮。

    “我娶夏曙光跟你的選舉沒有關係,跟駱家的未來也無關。”駱英司臉色極難看。他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和其他駱家人一樣自私,但這次也太過分了,竟無視夏家人的存在,逕自將他的婚禮當成政治宣傳場合,當作他的個人政治秀,並老早通知各家媒體記者全程採訪,甚至還宴請他連聽都沒聽過的女明星到場拉抬聲勢。

    夠了,真是夠了!駱英司巴不得把駱偉健轟出飯店大門。

    “怎麼會沒關係。就跟我娶黨國大老廖老的孫女廖采華一樣,否則你以為憑她那點姿色,我會看得上眼嗎?還不就是看在廖老那龐大的政治資源。”

    “駱偉健,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在駱家只有廖采華的人品值得我尊稱她一聲大嫂。今天來賓眾多,你最好講話小心一點。還有,不要把你那些骯髒齷齪的情婦帶來這里弄髒了我的場子。”

    “唷,你清高、你有骨氣,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娶夏曙光是因為愛她。”駱偉健不甘受辱,反唇相稽。

    “這是我跟夏曙光之間的事。”駱英司勉強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可見他正努力壓抑著情緒。

    “英司,你要知道,在咱們駱家沒有個人,只有團體。我要你娶夏小姐也是因為考慮到我們家族的前途,別以為你今天在事業上有點小小成就就可以拿喬。既然我們是父子,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英司,我之所以會同意你娶一個沒落黑道的女兒,並不是因為她媽的同情心或假道義,我圖的只不過是一個虛名。因為這個虛名,可以讓社會大眾對駱家有好感,認為我們是很念舊、很守信用的。如果連二十年前的狗屁契約都能遵守,選民一定也會相信駱家能實踐我們端出的牛肉,兌現政治支票,所以你知道你娶夏曙光對我們有多重要嗎?”駱得全教訓起駱英司。

    “說得好,爸,等一下家長致詞可不可以讓我上去講幾句話?我還要拜託大家多多支持我在年底的選舉。”

    “夠了,駱偉健,這是我的婚禮,不是你的政見發表會,你最好給我搞清楚,給我滾出去!”駱英司終於忍不住大聲咆哮,駱得全父子被他的怒氣震懾住,不想惹今天的新郎倌生氣,紛紛走避。

    這是什麼家庭!曙光在休息室裡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教她忍不住同情起駱英司。他一定很難受吧?長期處在這種環境下,換作是她,早就發瘋子,他為何能夠存活得這麼好?

    “Shit!”駱英司突然推門進來,然後重重地甩上房門,氣憤地踱來踱去,很想在那無辜的門上踹上一腳,但還沒提腳就發現曙光正坐在床沿上望著他。“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新娘休息室……”他好尷尬,不想被她看見他失控的模樣。

    “沒關係。新娘秘書忘了拿發飾,跟我老媽急著去拿了。”她已經換上白紗禮服,臉上化著精緻的透明妝,微卷的長髮梳成公主頭,臉上表情純真又美麗,駱英司仿佛看見一位天使。

    除了在星巴克簽約與訂婚時見過面外,今天是他們第四次碰面;如果把第一次也勉強算進去的話。

    “我……剛剛……”

    “我都聽見了。”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他們說話一向無禮,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會。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不是嗎?雖然是假的,但總要開心一點。”她安慰著他,然後,兩人陷入尷尬的沈默。

    “我沒有暴力傾向,我很少發脾氣的,我不是……”他急著解釋,不希望她對他產生錯誤的觀感。

    “我知道。不過生悶氣容易得內傷喔,你不要太壓抑,有氣就要發洩。至於暴力傾向,我必須向你承認,其實我有一點,不過不嚴重。”她俏皮地眨眨眼,溫柔的氣氛瞬間舒緩了他的情緒,讓他很是感激。

    忽然,門再度被推開,夏母、新娘秘書與曙光最要好的大學同學匆忙地跑進來,當她們看見駱英司時,皆異口同聲地大叫:“哇!新郎倌不可以在婚禮前看到新娘子的,這樣會不吉利──”

    “媽,我沒這禁忌。”曙光說。

    “不行不行。哎呀,我一再交代說不可以讓閒雜人等進來新娘室的,怎麼新郎闖進來了!”夏母懊惱地說。

    “媽,他不是閒雜人等,他是要跟我結婚的人。”

    “一樣一樣!駱先生,請你不要這麼猴急,快點出去,不然會不吉利的!”夏母把駱英司推到門邊。

    駱英司的視線始終鎖在她身上,看到丈母娘反應如此激烈,他笑著說:“好,我出去就是了。”說完,他打開房門,才跨出一步,又遲疑了一下,然後轉頭對著她說:“夏曙光,你……真的非常漂亮。”

    曙光沒料到他會當著眾人的面這麼誇獎她,紅霞瞬息爬上她粉頰。這駱英司真賊,竟讓她的心臟噗通噗通地劇烈亂跳!等曙光轉過去照鏡子,才發現鏡中的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擦上兩抹腮紅。

    婚禮結束時,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只剩他們兩人在眾人曖昧的注視下,雙雙被推進飯店內最頂級的總統套房。

    粉紅色套房被刻意佈置成新人的房間,每個角落都盡可能地以象徵愛情的各色玫瑰作為裝飾,因此一打開門就能聞到濃濃的玫瑰花香。粉紅色的床單上擺著兩人的睡衣,曙光知道那是母親特別為她準備的“新婚驚喜”──一套性感的薄紗睡衣。

    雖然他們兩人都知道這是一場有名無實的假婚禮,卻仍禁不住臉紅。一進門,駱英司便打開電視看新聞,而曙光也很迅速地把那件睡衣塞進包包,兩人各自找事做,很有默契地避開尷尬。

    終於,駱英司還是決定先打破沈默。“你要不要先去洗澡?”駱英司扯松領帶,指指浴室的門。

    “啊?”

    駱英司瞥見曙光用一種“你想要幹什麼?”的眼神看著他,知道他這句話實在太容易讓人想歪,連忙笑著解釋:“別誤會。我只是單純問你想不想換下這身禮服,順便洗個澡,這樣會比較舒服不是嗎?”

    “聽你的語氣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你是不是常常問‘小姐’要不要先洗澡?”她橫眼看他,很懷疑喔。

    “放心。本少爺還不至於淪落到要叫小姐的地步好嗎?”事實上,想釣他這個黃金單身漢的女人多的是。

    曙光覺得他說得有理,這身淡紫色緞面小禮服漂亮歸漂亮,但是穿在身上總是彆扭,她還是比較喜歡平常穿的輕便洋裝。

    進了浴室,她開始卸妝,隱約可以聽見門外電視傳來的聲音,偶爾,駱英司會發出笑聲,然後也感染了她,讓她在鏡子前跟著笑了。為什麼?聽見他的笑聲會令她開心?她不知道,卻感覺安心,喜歡這種氣氛。

    洗過澡後,她發現駱英司已脫去西裝外套,坐在床上,斜靠著枕頭,睡著了。

    她笑了笑,心想他一定是太累了。從今天無意間聽到他與親人之間的談話,可以確信他是個不同於一般世襲子弟的好人。駱得全父子在感情上的荒唐,報紙週刊都刊載得很清楚;她一開始就知道政治人物的黑暗面,沒想到駱英司半點也沒沾染上他們的驕縱奢靡,她真該慶倖。

    但說好也不過當三個月的假夫妻,她幹嘛想那麼多?有一天,當他們再度變成陌生人,這些都與她無關了,不是嗎?

    抽出他右手握著的遙控器,替他取下領帶,打開胸前兩顆扣子,脫下他的鞋,順便替他蓋上飯店裡的毛毯,凝視著他一張好看的臉,曙光不敢相信他們已經結婚。看著兩人右手無名指上的對戒,又宣告著這項事實。

    今晚在婚禮上,她的新郎表現得風度翩翩,並沒有因為不情願而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而她也面帶笑容,仿佛兩人真是兩情相悅完成婚禮。當他把那象徵可以鎖住對方通往心臟的婚戒套在她的無名指上時,她的確心動了一下。被這麼帥氣英挺的男子套牢,誰能不心動?

    當台下他幾個哥兒們與伴郎開始起哄要新郎吻新娘時,他用那雙溫柔得足以融化她的眼睛無言地徵詢她的意見。這是她的初吻,在那樣歡樂的場合,她沒有拒絕,當然,他也只是蜻蜒點水般的在她唇上輕輕刷過。

    那一吻……力道雖輕,卻極有份量。

    曙光盯著他飽滿的唇,臉蛋卻燙得像在發燒。是怎麼了?這一點都不像她,說好他們的婚姻只有三個月,她實在不應該想太多。

    駱英司是被刺眼的陽光給喚醒的:睜開眼看著陌生的房間,三秒鐘後才猛然記起他已在昨天結婚了。

    他的新婚之夜就這樣被他給睡掉了?就算是假的,也該陪新娘子聊聊天,增進一下彼此的感情,否則未來一年的同居生活要怎麼過下去?總不可能避不見面吧?

    真糟糕!她一定討厭他了吧?竟然連等她洗完澡都沒有就自己先睡了。

    他起身,發覺自己昨晚睡在床上,那新娘呢?他望著身旁空著的床位,這才注意到曙光裹著薄被窩在沙發椅中,依然酣睡。

    飯店空調冷得像不用錢似的,他被她把厚毯子給他蓋、自己卻包著薄薄的被子的舉動給感動了。拎起床上的毛毯,蓋在她身上,駱英司蹲下來,看著她熟睡的面容。洗去胭脂,露出她清麗的臉龐,他發現她的睫毛不需刷睫毛膏,天生濃密帶著微卷,臉頰粉嫩,自然透露好氣色,五官拆開來看或許不是最完美,但組合在一張臉上卻是那麼相襯可愛,不能再更好了。

    他突然起了怪念頭,似乎認為就這樣維持婚姻也沒關係,反正他們都不討厭對方,何不乾脆將錯就錯?這想法使他心驚。不行不行!萬一夏曙光對他連一點點意思都沒有,那他豈不是糗大了?

    他笑自己太愚蠢,如果他對她存有幻想,必會使她困擾。為了日後相處的和諧,他決定速速拋開這個念頭。

    早上七點,手機鬧鈴讓夏曙光驚醒,她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那慌張的模樣令駱英司發噱。“不要急,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他難得今天請了婚假,並不打算進公司上班。

    “誰有的是時間!少爺,我今天要去三葉國中報到!”她睨了他一眼,火速沖進浴室。

    “什麼?別忘了,我們昨天才剛結婚,你今天就要去報到?”他有沒有聽錯?

    “這是兩個月前就安排好的事,我們結婚也不過是兩星期前才決定的。”凡事總有個先後順序,OK?曙光快急死了。

    “是哦。本來還想說可以去樓下吃早餐的,君悅的自助式早餐還不錯說。”

    她何嘗不想!但現實就是她必須在八點以前趕到學校報到,萬一一開始就讓校長、主任留下遲到的壞印象,那未來實習的半年想必前途無亮。

    嗚……她好想哭。

    很好,先是浪費了一個夜晚,接著又要浪費新婚的第一天,真殺風景!駱英司心情開始浮躁,這個早晨變得一點都不美好。

    但就算再不甘願,駱英司還是好人做到底,開著他的寶藍色BMW跑車,在半個小時之內安全地把她送到三葉國中校門口。

    “謝謝你,駱英司。”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不客氣。下午五點我會來接你,晚上七點半在駱家用餐。”他不說“我家”,而說“駱家”,可見他並不認為這兩者相等。

    “是是是,我快來不及了!”曙光嘴裡咬著剛才在路上買的草莓土司,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便慌慌張張地下車。

    這不是他想像的場景,原本計畫他們現在應該在君悅吃著高級的早點,聊聊彼此的生活,然後他會帶她上陽明山賞花或去淡水看海,然而現在,他只能認命地回公司上班去。

    看著曙光嬌俏的身影消失在校門口,駱英司難掩失望,長長地籲了口氣,放下手煞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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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5:09


    幸好有駱英司,曙光終於趕在八點前到三葉國中教務處報到。今年同時報到的實習教師還有一位教英文的段老師。

    教務主任是個熱心的中年婦人,平常最喜歡替這些生活圈子狹小的教師們牽紅線:學校裡已經有十對以上的教師夫婦是由她作媒成功,因此當兩位年輕的實習教師加入時,她已經開始替其他未婚男教師物色適合的對蒙。

    介紹過她們各自的實習輔導老師,教務主任帶她們參觀校園一周,讓她們熟悉學校環境後,便把她們交給實習輔導教師帶領。

    中午休息時間,經過體育室,一名穿著體育服的男老師提著裝滿籃球的帆布袋向她走來。遠遠的,只見他緩下腳步,先是愣住、遲疑,然後用著意外的表情脫口叫她的名字:“夏……曙光?你是安康國小的夏曙光?”

    她抬眼望他,胸口跟著一窒。

    江風勉?就算分別已經有十年之久,她仍能立刻認出他的臉。從國小時就暗戀他到國中,算算也有五年的時光,沒能開口向他表明情意始終是她心頭上最深的遺憾,現在終於再度遇見他,可見他們並不是沒有緣,只是緣分不夠深……

    為什麼偏偏在她結婚後的這一天?她下意識藏起右手的婚戒。

    “我是夏曙光,今天剛來報到的實習老師。學長,好久不見了。”她用笑容掩飾心裡的悸動。

    “你果然是夏曙光。當實習老師很辛苦喔。”相對于她的鎮定,江風勉表現得格外熱情;他好高興,能在這裡遇見當年暗戀的小學妹。

    “你呢?在這裡教體育嗎?”

    “嗯,我在三葉國中教了一年。你呢?實習哪一科?”

    “體育。”她笑了,因為他們竟然不約而同成了體育老師,這不是巧合是什麼!

    “真的?你也讀體育系?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江風勉又驚又喜。曙光發現他的皮膚因長期在陽光底下曝曬而顯得黝黑,但是眼睛依然像個孩子般純摯真誠。“今天下課後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吃頓飯、聊聊天?”江風勉提出邀約。

    “好啊,我有很多不懂的事要向你請教。”面對久別重逢的心上人,曙光只想把握這難得的機緣。

    事實上,她有很多的話想對他說。國小畢業後,江風勉順利升上社區內的明星國中,和安康國小僅一條道路之隔,因此曙光依然可以每天在校門口的早餐店遇見他,而江風勉也總會微笑地跟她打招呼,那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一直到她跟他念了同一所國中,他們之間那似有若無的情愫都沒有更改;可是有一天,江風勉不再出現在早餐店,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於是她忍不住提起勇氣問了常與他一起買早餐的同學後,才得知江風勉轉學了,聽說是因為父親調職的關係,轉到高雄去。

    當時,她整整難過了一個星期。喜歡他的感覺,隨著升上國中、高中與大學後漸漸淡忘了,但淡忘並不表示永遠遺忘,像是幹去的水痕,雖然水已經蒸發,卻會留下漬痕,提醒她曾放在心上的人。

    與他坐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曙光細細觀察他這些年的變化。或許是因為練體操的緣故,所以他變得很強壯、很陽光,但不變的還是吸引她的爽朗笑容。

    “這家店裡的經典蛋糕很好吃,你要不要試試?”江風勉翻著菜單說。

    “好。請給我一份經典蛋糕和熱紅茶。”曙光的心根本不在食物上,全聽他推薦。

    “我也跟這位小姐一樣。”江風勉笑著遞回菜單。“沒想到我們真有緣,竟然會在這裡遇上。”

    如果早一點,甚至只要早那麼一天,或許她還能微笑地附和他,但現在她卻感到悲涼:如果可以再早一點……

    “你國三的時候為什麼一聲不響就離開?”她對這件事仍耿耿於懷,雖然從來沒有說破,但她以為對他而言,她的存在並非偶然。

    “我也是突然才知道我爸爸要調職去高雄,所以匆匆忙忙搬了家。我有……偷偷塞一封信在你家信箱,難道你沒收到?”江風勉表情疑惑。

    “什麼信?我不知道。”家裡的信箱從來都是母親在收信,所以她完全不清楚這件事。

    “原來你沒收到信啊。”江風勉終於明白,笑著說:“原來如此。害我以為你是因為不喜歡我,才不肯回我信的。”

    “我哪有不喜歡你,我──”

    我喜歡你。曙光很想這麼對他說,腦中卻閃過駱英司的臉,讓她硬生生把這句話吞了回去。莫非她在意駱英司?

    對了,想到駱英司,她好像忘了他今天早上曾經交代過的話。

    “對不起,學長,我還有事,先走了。”她倏地想起駱英司告訴他今天要去駱家吃晚飯。看看牆上的時鐘,已經超過六點了。

    “我送你。”江風勉主動說。

    “不用了,我……我先生會來接我。”她還不習慣稱呼駱英司為“先生”。

    “你結婚了?”江風勉眼中夾雜著驚愕與惋惜,她這麼早就嫁人了?

    “不是……是。這件事情一言難盡,我明天再告訴你,拜。”曙光急忙背上斜肩包包,走到門口又折回來,端起紅茶一仰而盡。

    她離開,留下一堆問號給江風勉,她說的“一言難盡”究竟是什麼意思?

    沒了佳人,他無聊地翻閱店內的報紙,無意中在政治版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穿著新娘禮服、笑靨甜蜜的夏曙光。新聞標題寫著:

    政壇大老駱方雄有情有義,孫兒迎娶昔日好友“魏氏製藥”千金。

    原來她真的結婚了,在昨天。江風勉笑了,只是那笑容像不加糖的咖啡。

    步出咖啡店,曙光遠遠地就看見駱英司那輛顯眼的跑車,還有那顯眼的身影。他斜倚著車門,面向校門口,頻頻瞄著腕上的表。

    “對不起,我忘了跟你有約……”曙光上氣不接下氣的向他奔來,連忙向他說抱歉。

    “能讓你忘了跟我的約會,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駱英司臉上看不出是生氣還是調侃,但是從齒縫中蹦出的話卻很酸。

    “遇見我以前喜歡的學長,算不算重要?”曙光朝他嫣然一笑。“沒關係吧?反正我們結婚是假的。”

    “無所謂,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我可不希望自己那麼快就登上狗仔雜誌。”駱英司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替她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卻在用力關上車門時不小心洩露了他的情緒。

    “對不起……”她都忘了,她是嫁入政治世家,競選對手無不虎視眈眈地要追駱家的醜聞,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情而影響到駱家的政治聲望。

    因為請了一整天的假,所以他早早就到校門口來等她,卻撲了個空。他原本另有計劃,卻不得不因此而改變行程。這些小事都無妨,反正他向來脾氣好,但他氣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以為他只是不願意成為八卦焦點,並不知道其實那是因為妒忌。

    “沒關係。只是,你不能穿這樣去赴約。”他打量著她。

    “我穿這樣有很難看嗎?”

    “不是,是不夠正式。”他說。

    曙光往下看看自己的穿著。為了第一天的實習,她還特地穿上了鵝黃色的絲質洋裝,搭配米白色圓頭素面平底鞋,只為了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端莊的淑女,而他居然嫌她穿得不夠正式!

    他把車子開進微風廣場地下停車場,突然牽起她的手腕,她臉一熱,下意識地掙脫,他卻以為她是不願意,因此笑著解釋:“夏曙光,我們好歹也是上了新聞的夫妻,在公共場合,我希望你能稍微配合一下。”

    “我還不習慣。”她紅苦臉的嬌羞,他盡收眼底。

    “這樣吧。為了不讓人覺得我們生疏,從現在開始,你叫我英司,我叫你小光,如何?還是你要叫我……老公?”

    叫他老公?她橫了他一眼,說:“我叫你英、司。”她才不要喊他“老公”,好丟臉喔。

    “唔……這樣聽起來親切多了。小光?”他側過臉,眼裡滿是笑意。

    “不是快來不及了嗎?你還有心情帶我來這裡逛?”曙光希望自己能在感覺到他“很迷人”之前快點離開他,因為她怕自己會太喜歡他。

    喜歡他?她是怎麼了?跟江風勉在一起時想著駱英司,跟駱英司在一起時卻又記掛著江風勉。

    “我說過,你需要穿得更正式一點。裡他重新拉起她的手,這次很乾脆,直接握住她溫軟的手掌。

    她沒有拒絕,畢竟他們是夫妻,而且如他所說,全臺灣都知道她昨晚跟這個男人結了婚,如果聯手都不牽,難保不會讓人起疑。

    駱英司對女人的服裝完全沒有研究,不過憑著伍萩雲對他說過她最愛

    曙光對這種成熟嫵媚的時裝自然是毫無興趣,她比較喜歡簡單俐落的背心裙,所以蘑菇了十幾分鐘,駱英司決定放棄,拉著她離開該專櫃,憑自己的直覺挑衣服。

    五分鐘後,他的腳步在日系櫃Apuweiser-rich前停住,他們一眼就看中櫥窗模特兒穿著的無袖奶白色雪紡紗小禮服,剪裁簡雅大方,腰間系著一條細細的金色緞帶,而最花稍的則是手腕上那朵用相同緞帶縫製而成的緞帶花。

    “很漂亮。”駱英司二話不說,要她進去試穿。她穿上後,才一推開試衣間的門,他立刻讚賞地說。

    “你是說我還是衣服?”她打趣地問。

    “都漂亮。不過……衣服漂亮一點。”他眼底充滿笑意。

    “駱英司,你可以再不會講話一點。”她噘唇反諷道。

    她的話卻惹得他哈哈大笑。在外人看來,他們的抬杠真像是在打情罵俏,害專櫃小姐看了豔羨不已,笑臉迎人地問:“兩位剛交往不久嗎?”

    “不,我們昨天剛結婚。”駱英司說,眼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說他喜歡這件禮服,不如說他喜歡看她穿這件禮服,好可愛,真的!

    專櫃小姐眼睛立刻蹦出羨慕的神情。“是嗎?看不出來兩位感情這麼好,就像剛剛在戀愛。”

    在、戀、愛?她說我們在戀愛?夏曙光一邊讓小姐替她帶上那朵緞帶花,一邊斜眼睇他。他們有表現得很親密嗎?明明就沒有好嗎!可是看駱英司的表情,活像他們真是戀愛結婚那般的自然。

    心裡有江風勉,她做不到天衣無縫,但卻也有點在意駱英司,覺得喜歡江風勉是一種罪惡,是精神上的出軌……

    唉……為什麼偏偏讓她在昨天嫁給了他,而今天遇見另一個他?

    “太太皮膚白,穿這種顏色的衣服真是漂亮。”店員由衷讚美。但是她沒有說的是,那個男人更帥。畢竟是女人嘛,她當然比較樂意多花時間免費欣賞帥哥。

    “就這一件,不必包了,直接穿。我們等一下要餐聚。”駱英司點點頭,很為她的美麗滿意,掏出信用卡;小姐還沒接過信用卡,他的眼睛越過她,停留在架上的一雙金色尖頭高跟鞋,鞋頭裝飾著萬年不敗的蝴蝶結,鞋跟後是空的,只用一條金絲帶系著,他覺得那金色很襯她的新衣服,於是他取下那雙鞋,很自然地單膝跪下,抓起她的腳踝就要替她脫鞋。

    曙光臉紅得像只噴火龍,她萬萬沒想到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不用了啦,我穿原來這雙鞋就好了。”

    “不行,這樣很不搭,我最不能忍受女人亂搭鞋子。我不懂,為什麼有些女人既然已經花了很多心思在衣服上,卻不肯再多用那麼一點點時間在鞋子上,老是穿著與衣服不能相襯的鞋。”駱英司的言論讓現場兩個女人都忍不住笑了。誰說男人不懂?有時候他們精得令女人訝異。“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要不要把鞋脫了,試試這一雙?”

    拗不過他,曙光脫下平底鞋,那雙新鞋尺寸恰恰好,仿佛是為她特別訂制的那樣合適。

    “喜歡嗎?我覺得跟衣服挺搭的。”駱英司詢問她的意見,畢竟穿的人是她,還是要她喜歡才行。

    “先生眼光真好,這雙鞋是Manolo

    “哇!這麼一雙鞋要五百塊美金耶。”曙光知道這牌子因為影集而出名,卻不知道價格也因此而水漲船高。

    “怎麼?嫌貴?是不是不買了?”駱英司說。

    “買!當然買。既然是你出錢的,我當然要給他高貴一下。”曙光個性直來直往,毫不矯柔造作,因為覺得喜歡,便答應讓他買下。她這樣坦率,讓駱英司臉上不斷出現笑容。

    車子出了微風廣場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駱英司倒不介意遲到一下下,反而是曙光感到有些難為情。雖是個假媳婦,卻還是應該留點面子給駱英司,第一次去夫家就遲到……

    車子駛進駱家鏤空雕花的鍛造鐵門,向右轉繞過一個圓形花圃,然後再開一小段路才是專屬停車場。曙光大略默算,這個停車場足足可停二十輛轎車,可見平常往來的客人數量一定很多。

    駱英司先下車,打開後車箱,取出他的西裝外套,曙光藉機打量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擁有當名模的條件。他除了有張好看的臉,還配上一副好身材;更過分的是,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也無可挑剔。

    “不過就是個家庭聚會,為什麼要穿得這麼講究?”會不會太誇張啊?搞得好像是太子妃,她嘲笑著。

    “你不瞭解。在那種場合,最好別成為笑柄。雖然我不喜歡,但也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受到傷害?曙光確實不懂,但很快的,她就完全明白了。

    一進駱宅,曙光才知道什麼叫做有錢人的派頭。為了歡迎新人,一朵朵香檳色玫瑰花從大門口點綴到廳堂,大理石地板上蠟打得足以輕易地在上面溜冰。整個晚上,她就像是顆陀螺,不停地在賓客之間周旋打轉,耳邊不斷充斥著選舉的官方語言。

    男人們只顧著談論政治議題,女人們就更貧乏了,除了比較彼此身上的行頭,包括珠寶、配件外,還要較量丈夫的事業與孩子的成就,一副完全沒有自己的模樣。曙光忽然發覺自己身陷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不過短短兩個鐘頭,她就已經感到坐立難安,巴不得到戶外呼吸自由的空氣。

    “你會慢慢習慣的。”駱偉健的妻子廖采華笑著對她說,她是駱家唯一令人感到親切的女性,也是駱英司最尊重的大嫂。“你很幸運,嫁給駱家最棒的男人。”

    曙光心虛,猛灌檸檬水。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並不是真的嫁給駱英司。

    “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帶給他幸福。”采華笑著繼續說。

    “他不幸福嗎?”長得這麼好,又出身名門,要什麼有什麼,還能怎樣更好?

    “他很孤單。也許是兒慣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所以他習慣跟任何人都保持距離,包括我在內。但是,跟他熟悉了以後,你就會發現他有很多優點。雖然他外表很冷漠,但心卻很柔軟。”采華一口氣剖析了自己對駱英司的看法。

    “我知道,駱英司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她點頭表示贊同,雖然他們還不夠熟,但她感覺得出來他的人格特質,和駱家其他的男人都不一樣。

    “我想請你好好照顧英司,可以嗎?”廖采華說。

    “大嫂……為什麼對英司這麼關心?”

    “因為在駱家只有他關心我。偉健在外面風流的事情我一清二楚,英司他是唯一會站在我這邊的人,如果我要離開,我相信他也會幫我。”

    “大嫂,你想離開這裡?”

    “當然。你不覺得這裡的人都很假嗎?他們之中還有記者,所以每個人都像戴了面具,就怕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同意。連我都快要受不了了。”她無奈地搖頭,握住廖采華的手,很誠懇地說:“大嫂,我也希望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幸福。”

    這世界果然不屬於她。這麼虛華,如此膚淺。

    然而這竟是……駱英司的世界?

    “很悶吧?”回程的路上,駱英司邊開車邊調侃地說。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些政治世家的兒女會對政治這麼反感了。”她笑著,心想他連開車的樣子都這麼好看。

    “不是嗎?出生在這種家庭,早就不知隱私為何物了,一切都必須攤在陽光底下,還必須忍受時時被拿出來與別人作比較。”

    “大嫂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小秘密喔。”

    “哦?她說了什麼?是不是說我是個很棒的男人,你嫁給我真是太幸運之類的話?”他笑說著。

    “駱英司,我覺得大嫂一定沒有看見你的真面目,其實你是個自戀狂。”她一臉正經,換來他的哈哈大笑。

    “你一定活得很辛苦。”想到方才的場景,想到他的處境,就讓她同情。

    “我還好,辛苦的人是我母親。你也看到了,她是個很傳統的日本女人,從小我就看著她被大媽欺負,卻從來不敢反抗;所以,我最討厭女人逆來順受。我常想,將來一定要娶個有主見的老婆,否則人生簡直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那我應該很適合。我很叛逆,還是學體育的,又有暴力傾向,所以很會打老公。”她開玩笑地說。

    “哈哈哈!那我要乖一點,免得將來被你打。”

    “說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我們是假結婚耶。”她一句話就否定了他們所有的可能。

    車裡的溫度倏然降低了,一股失落纏上他心頭,他訕訕地打開車內廣播,如水般的樂音迅速充塞小小的空間。

    “聽,是李斯特的‘愛之夢’。”他像在黑暗中發現了一顆鑽石般興奮。“這首曲子又稱無言詩,是他最有名的鋼琴曲,他的演奏功力爐火純青,完美無瑕;雖然有人批評他的作品流于裝飾與華麗,過於展現個人彈奏技巧,不過仍無損旋律的動聽。”他向她解說著音樂內涵。

    車內音響流瀉出一串優美的音符,像夜晚出遊的精靈,圍繞在他們身邊,輕輕揮舞手上的魔棒。

    “真好聽。他的指尖一定有魔法。”她由衷地讚賞,閉上眼睛,仔細聆聽輕柔舞動的琴音,竟深深著了迷。

    那一瞬,令駱英司看得癡了。著迷的也包括他,他為她深深著迷。

    如果在這種氣氛下吻她,她會怎麼反應?會欣然接受,還是狠很甩他一巴掌?駱英司強忍住想吻她的衝動,第一次發覺要控制自己竟是那麼困難。

    音樂結束,日說了幾句話後,開始播放另一首英文歌,曙光笑著問他:“你聽得懂這首歌的歌詞嗎?”

    “當然。這首BecauseIloveyou可是情歌中的世界名曲呢!主唱者是有英國貓王之稱的Shakin'Stevens。”他很有把握的樣子。

    “那麼你可不可以翻譯給我聽?可就算你翻譯錯了,我也不知道。”

    “你英文那麼差啊?體育老師。”他故意糗她,隨後便專心聽著歌詞,很快翻譯:“如果我攀上最高的山峰,只是為了緊抱你;如果我說,我深愛著你,在每個孤單的夜,是否你依然會令我失望……”

    她沈默了,因為他翻譯得好美,就像正在對她訴說似的,那麼自然。而透過他充滿魅力的嗓音,竟令歌詞加倍動人,她覺得暈陶陶的,天秤的兩端,因為快要傾向駱英司,所以她不知所措了。

    駱英司突然將車停靠在路邊,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底盡是不矯飾的火燙,她很知道那裡面隱含的是什麼,女性的本能使她身子向車窗靠緊,她屏息,以為他就要吻她。

    她閉上眼睛,只為這一瞬的心動。

    他是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額頭、眼睫,然後是她的唇。他的手越過她的頸項,抵在車窗玻璃上,把她圈在懷裡,輾轉品嘗著她的清澀與柔軟,直到她輕啟唇,讓他進入,與她在口中纏綿。

    西洋老歌繼續播放著,回蕩在這小小的空間中,催化著男女的情愫,令駱英司第一次如此失控、如此想望一個女人,渴望到他渾身疼痛。而曙光則全身無力,攤軟在他懷中,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沈溺在這短暫的親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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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5:35


    三個月後,星期天,駱英司與夏曙光還是偷偷到戶政事務所辦妥了離婚手續。過程中,兩人始終笑咪咪地,一點都不像是要離婚的怨偶,無怪乎裡頭的辦事人員看傻了眼。

    “恭喜我們從今天起又恢復自由之身,你可以放心地跟你心愛的學長交往了。”駱英司笑著說。

    “我看是你比較想快點交女朋友吧。”曙光語氣俏皮地說,完全沒有注意到從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晚上見。”走出事務所大門,駱英司搖搖手中的鑰匙,當作是揮手道別。

    “好,晚上見。”曙光也朝他擺擺手。

    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已經三個月,雖然白天各自忙自己的事,但到了晚上,卻不免要碰面。為了避免沒有話題的尷尬,他們彼此都有心要學會與另一個“室友”相處。

    他們也漸漸習慣了對方的生活作息、喜忌好惡,讓雙方的存在形成一種習慣。曙光望著駱英司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後,才轉身朝在門口等待的江風勉招手。

    “你們離婚了?”這些日子以來,江風勉最關心的莫過於這件事。身為教師,他對道德異常執著,非得等曙光離婚後,才光明正大地展開追求。

    “嗯。”她點點頭,心情卻沒有因此而變得輕鬆,反而覺得鬱塞,像是下雨前沒有半絲風的午後,只令人悶得難受。

    “那……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江風勉忍不住心急地問。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駱英司是個強勁的對手,他除了贏在起跑點外,目前種種的情況都對他不利。

    曙光沒有說話,卻朝他伸出了手,表明她的選擇。陽光下,江風勉喜出望外地握住她的手。

    遠處,駱英司坐在車內,將這畫面盡收眼底;原本無雲的天空,突然吹來一陣風。

    覺得心酸?駱英司笑了。心酸個什麼勁兒?因為“前妻”才剛剛跟你離婚就戀上別的男人?或是因為對她已經有了不同於以往的感情,所以難以割捨?

    其實並不想跟她離婚吧?其實有點愛她吧?其實不想她離開、不想她跟別人戀愛吧?

    但是又如何?當初說好了,一定要放手,不管情不情願,他都不願意用婚姻束縛她,除非她願意留下。

    手機響了,他隨手接起,是駱偉平。“英司,你真的要眼曙光離婚啦?”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偉平。從小一起長大,他最信得過他,因此並沒有對他隱瞞。

    “剛剛辦好手續。”他平靜地說。

    “真的?可是你不是很喜歡她嗎?幹嘛要把她讓給別人?”

    “這是她的選擇。”

    “不對。你從來沒有對她表白過,怎麼知道她喜不喜歡你?”

    “無所謂了。”

    “說穿了,你就是怕受傷害。被拒絕又怎麼樣?至少你有努力去追求啊。你早該放下矜持,找機會去追求她才對。現在可好了,讓別人有機可乘……”

    “你呢?老是跟一堆名模廝混,何時才會安定下來?”

    “嘿嘿,如果我結婚,那全臺灣的女性同胞不都要傷心死了?我是為了大家而犧牲自己啊。更何況有我陪你,咱們兄弟將來老了也有個照應,你說是吧?”

    “我可不想那麼倒楣。還有,自己想玩就說,不要拖我下水。”他笑說著,知道偉平是想讓他開心才故意說著玩。全世界都知道他駱偉平是不甘於過平淡生活的,如果要養老,也不可能跟他這麼無趣的男人一起,他應該會請一堆漂亮的女看護,享受帝王般的照料吧。

    關掉電話,駱英司不願去深想,不願被這莫名其妙的情緒困擾,於是發動引擎離去。

    曙光下意識地朝他離去的車尾方向望去,此刻,她的手正被江風勉扎實地握著,理應感到幸福,但不知為什麼,她卻很在意駱英司一個人離去時的寂寞背影,不安淩駕了原有的快樂。

    這些日子以來,表面上她選擇江風勉,心底卻又不舍駱英司;選擇江風勉是因為想一圓初戀的遺憾,不舍駱英司卻是為了什麼?

    她很討厭這樣三心二意的自己。她以為是因為她跟駱英司有婚姻關係,所以在心理上才不能完全地放開自己去愛江風勉,等離婚後她和駱英司就能切斷所有的關聯,從此她就能得到自由,可是她並沒想到,身份是自由了,但心呢?

    心的自由誰能還給她?

    晚上,駱英司直到午夜十二點才回家,曙光刻意在客廳等他。因為回來得晚,怕打擾到她的睡眠,所以他向來習慣只打開玄關的一處小燈,沒想到今晚卻看見她像只貓似的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表情顯得好無辜。

    “怎麼還不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去學校嗎?”他打開客廳大燈,望著她。

    今天離去後,他心情鬱悶。他們結過婚,也離了婚,但中間卻什麼都沒有發生。回到家見到她,發現她還在這裡,一顆心終於放下,所有陰霾一掃而空,如此奇妙。

    “我等你很久了。”她眼眸燦亮,讓他規律的心竟漏跳半拍。

    “等我做什麼?”他脫下外衣,假裝冷淡,其實是傷心。

    “慶祝啊。”

    “慶祝什麼?”

    “慶祝我們離婚成功。你今天不是跟我說恭喜嗎?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好好慶祝一番?”

    她是太天真還是太笨?她難道看不出他很不快樂嗎?竟然還要慶祝他們的離婚!把他的存在當成空氣嗎?她是這麼不在乎他嗎?急著要擺脫他嗎?

    “慶祝離婚?很有創意。好,我請你喝我珍藏的法國紅酒。”他賭氣地說。

    “哇!太棒了!我還要配起司。”沒有注意到他不悅的神色,曙光拍手說著,然後小跑步進廚房,打開冰箱取出起司,迫不及待地先塞一塊進嘴裡。“嗚,好好吃,你要不要吃一塊?”

    “不要。”他冷冷地說,態度太明顯,她發覺了,側著頭問:“你生氣了?”

    “沒有。”駱英司不理她,獨自走向酒櫃,從裡面取出一瓶紅酒,打開瓶蓋,優雅地將紅色液體倒進高腳杯。他把其中一杯遞給她,然後逕自走向陽臺,曙光跟在他身後。

    “你誤會了,我……我只是找不到等你回家的理由,所以才會……”

    她囁嚅地解釋。而他聽懂了。這丫頭,原來也有這種心思。他的男性尊嚴霎時得到滿足,終於展開今天第一個笑容說:“我最喜歡下班後,一個人獨自站在陽臺飲酒,那種感覺很舒服。”

    “一個人喝酒?怎麼聽起來有點淒涼?”她笑著說。

    “有時候人多反而寂寞呢。”他抬頭望著天空。

    “住在一起三個月了,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一個人在這裡喝酒?”

    “因為你睡了。”駱英司側過臉看了她一眼。“每次回家,我都很怕吵醒你,老是偷偷摸摸的進門,好像是做了壞事遲歸的丈夫。”

    丈夫?這親密的稱謂令曙光忍不住臉紅了。不可否認,她對於他自稱是她丈夫這件事並不介意,只是……

    “啊,我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已經不能再在口頭上占你便宜,你還是‘完好如初’的夏小姐。”他一語雙關地說。“夏曙光,我衷心祝你找到一個真真正正的好丈夫。”

    他笑容誠摯,可是為什麼這句話聽在她耳裡卻是那麼刺耳?

    “駱英司,你曾經愛過人嗎?”她突然發覺自己對他的瞭解少得可憐。相處三個月,他們的感情並沒有因為同住一個屋簷下而加深多少,依舊維持著既熟悉又陌生的關係,而現在她才忽然想間,會不會他心裡也有另一個人?

    “我在大學時曾經談過一次戀愛,對方同樣來自政治世家,所以她深深瞭解我的感受。那時我因為找到知音而瘋狂地愛上她,或許是因為來自相同的生活背景,我們對彼此都太瞭解,所以愛上了,就回不了頭。”他身體微微向前傾,手肘抵在欄杆上,遠眺臺北夜景,視線停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是曙光看不見的過去。

    “後來呢?既然那麼相愛,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她的手不自覺地轉動空了的酒杯。

    “因為她妥協了,她選擇從政,所以她向我提出分手。”駱英司在提到前女友時,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讓曙光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他對那段感情是否還有依戀。“可是我不怪她。她父親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她理所當然必須背負起家族傅承的使命,而她又知道我理想中的妻子並不是一個政治人物,所以她選擇離開。”

    “那你理想中的妻子是怎樣的?每天替你準備三餐、為你生一堆孩子,每晚等你回家吃飯的那種賢妻良母?”她想像著那畫面,畫面中自己穿著淺綠色格子圍裙、挽著長髮,帶著厚厚的防熱手套,捧著一鍋熱湯,三個孩子圍坐在餐桌邊,等著母親端菜上桌,剛下班的駱英司……等等!她在想什麼?她怎麼可能會幻想自己是他的妻子!她明明就喜歡著江風勉,明明就……

    但為什麼此刻她對他這麼有感覺?一定是因為她喝醉了,對!一定是這樣。她自我安慰地想,卻掩不住心底小小的騷動。

    “不知道,我並不設限。”他轉頭看她,沒有說出真心話。

    “那……總該想過吧?你喜歡溫柔賢淑的,還是聰明幽默的?”她俏皮地問。

    “我喜歡像你這樣的。”他溫柔地望著她,那柔情連月光都比不上。

    “你……你說什麼?”糟糕!她開始頭暈了,膝蓋發軟站不穩,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他的話?眼前的他穿著深灰色的棉質襯衫,兩顆扣子未扣,敞開的衣領讓她可以清楚看見男性的喉結,她很想伸手去撫觸那性感的地方,想看看他被她撫摸時的表情……

    “夏曙光,我很喜歡你。”他說,聲音裡除了溫柔,還有試探。他沒有把握,她是不是也已經漸漸喜歡上他?不管了,他想,或許就像偉平說的,被拒絕又如何,他總要試一次。

    “把手給我。”她說。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

    曙光握住他寬厚的手,他的手指很修長,但掌心卻很厚實,和江風勉粗獷的手不同,但是他們同樣溫暖,也同樣讓她心動;不同的是,一個是過去的記憶,一個是現在的事。

    “駱英司,我已經有喜歡的人,我──”她鬆開他的手。

    “我知道。我只是說出我的感情,並不勉強你愛我。”他卻不肯輕易放開她了。

    “可是……請你不要……”她呆呆地任他握著她的手,異樣的感覺卻愈來愈深刻,深刻得令她記不起被江風勉握著手的感覺了。

    “怎麼了?你幹嘛那麼緊張?還是你也喜歡我?”他輕笑,陽臺上的燈光染黃了她的秀髮、她的臉頰和她瞳眸裡的光亮,像星子般在他心底閃耀,回應著他的心跳。他微微使力,把她拉近自己,想看清楚她眼中的星星。

    “駱英司,你……你不要引誘我……”她別過臉,不敢看他專注的眼神,長髮因為飄動而蓋住她的左臉,而他只是輕輕地替她撥開髮絲,卻比任何愛撫都曖昧。

    “你會被我引誘嗎?”他握著她一束長髮,像握著珍貴寶物般那樣輕柔。

    他收緊手臂,她直覺地想推開他的胸膛,卻讓兩人下半身貼得更密實,她羞赧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卻不討厭和他這麼親密的肢體接觸。

    “我喜歡江風勉!”她突然大聲地說,想用此嚇跑他,也提醒自己。

    “夏曙光,你知道嗎?你不擅長說謊。讓我猜猜你真正的想法,如果我猜對了,你就讓我親一下。”

    “萬一你猜錯了呢?”

    “那換我讓你親一下。”

    她噗哧一聲笑了。“哪有人這樣的。”不管對錯,都是她吃虧。

    “這很公平,因為答案只有你知道。”他接著說:“你是不是為了同時喜歡上兩個人而苦惱?該選擇江風勉呢?還是我?”

    “胡說。我喜歡學長。”

    “好心虛。你說謊。要不要試試看?看你是比較喜歡我還是喜歡他?”

    “怎麼試……”她話還沒說完,便讓他以吻給堵回去了。

    曙光閉上眼睛,這次他的吻和婚禮時那種輕淺的吻截然不同,他的唇很溫暖,一開始並沒有侵略性,只是輕輕用舌頭撬開她的唇齒,與她在口中交纏,但後續力很強,像毒品一樣,愈來愈使人麻醉而快樂,最後上癮而不能自拔。

    他只用一隻手將她抱在懷裡,另一隻手則愛撫著她的背、她的後腦勺和她的耳朵,令她全身因為敏感而輕顫不已。

    吻夠了,他離開了她的甜蜜,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想確定她是否對他的吻感到滿意?只見她雙唇因被吻而豔紅,表情也同樣迷醉,駱英司欣喜。

    “不公平,你作弊!”她掄起拳頭,毫不留情地朝他胸口捶了一下,接下來的話讓他雖痛卻更歡喜。“連學長都沒有這樣吻過我,你竟然敢!”她害怕了,害怕自己竟然對他這麼有反應。

    “是嗎?怎麼可能?他是太君子了,還是性無能?”

    “你才性無能!”她瞪了他一眼,他卻笑著再度把她攬進胸懷。

    “你聽,我的心臟跳得好快。”他將她的臉按在他左胸的地方。“想不想試試看我是不是性無能?”

    “我一定是瘋了。”他的體溫透過臉頰暖進她的心,她不由自主地用手觸碰他的喉結。“我剛剛就想這麼做了,你的喉結真好看。”

    他眸色轉深,握住她的纖手,重新吻了她。這一吻,竟讓兩人同時感到天旋地轉,駱英司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勃發的欲望,更不想抗拒被她吸引的事實;而曙光也無法拒絕心底隱約對他的那份渴望,既然對他也有好感,就不想破壞這美好的時刻,兩人忍不住在陽臺上擁吻起來。

    因為她熱情的回應,駱英司仿佛得到鼓勵,他邊脫下襯衫邊與她進入房裡,拉上陽臺的落地窗簾,他迫不及待地把她壓在沙發上。

    因為害羞,她緊閉著雙眼,任他為所欲為,僅存的意識卻虛弱得不想反抗。

    感覺到她的青澀與無助,他突然撐起上半身,壓抑著自己的渴望問道:“趁我現在還有理智,如果你要我停止,我就停。”

    曙光感激著他的體貼,對他的愛意又更加深了,她只是紅著臉,手臂攬上他的脖子,將他重新壓回身上,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著:“我只要你對我溫柔一點。”

    得到她的同意,他再沒有顧忌,在她身體的每一處落下輕吻,雙手愛撫的力道時而輕柔時而放縱,聽她發出嬌吟,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亢奮,只想要取悅她、征服她,使她終於因為無法滿足而要求著他。

    聽她語無倫次的說著要他,令他備感驕傲,心靈上的刺激貫穿他的身體,欲望一發不可收拾,他比她更需要她的包覆,更需要她的滋潤。

    瘋了!她嬌媚的聲音在他耳中回蕩,催情得似有一把火在他小腹焚燒,讓他只想在埋進她身體裡馳騁妄動。

    他身體一沈,她因初次的刺痛而發出聲音,他隨即以吻安撫著她,告訴她別怕。她額頭泌汗,身體卻更向他貼近。

    “對不起……”他吻著她額上被汗水浸濕的發,愛憐地說。她卻把他抱得更緊,證明她有多麼需要他,她的內心深處早有他的存在。

    當駱英司進入她的時候,也是他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已經超乎想像的時刻。

    曙光無力抗拒,被他佔有的感覺是這麼美好;在他身下,她打從心底深深地顫慄,巴不得要他再深入一些!她的身體深處像永無止盡的漩渦,快要將他捲入這股情欲的狂潮,又似海嘯,一波一波,就要將他們淹沒……

    陽光刺眼,喚醒了曙光,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奇怪?她的房間在西邊,幾時有這麼耀眼的光線?她的床是乳膠記憶墊,幾時變成這麼柔軟的彈簧床?她的被單是淡淡的藍,幾時變成這種深深的灰?

    幾乎是在一瞬間,她明白這不是她的房間,而她正躺在駱英司的床上。

    昨晚她是喝了點酒,是有那麼一點暈,但對於發生了什麼事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賴也賴不掉。他們在客廳沙發上親熱後,吃了點東西,看看電視,然後他又抱她進他房間……她確定她是心甘情願的,在他懷裡,她忘了一切,只是……她該怎麼面對江風勉?又要怎麼面對駱英司?

    “噢……”她雙手掩面,痛苦地呻吟。

    比她先起床的駱英司從套房浴室出來就看見她這模樣,以為她後悔了,只是勉強牽動嘴角說:“別擔心,我們‘曾經’是夫妻,做這種事是很正常的,如果你是怕讓江風勉知道,那大可放心,我不會把昨晚的事說出去的。”

    曙光抬起頭看著他從容地打開衣櫃,取出淺灰色直條襯衫穿上,接著又挑選一條黃色領帶,打好後對著鏡子調整,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不由得火氣上升。“你的意思是說,昨晚的事就這樣算嘍?”

    駱英司沒有停下手邊的事,繼續穿西裝外套。“不然我應該怎麼‘負責’?”

    “誰要你負責了!我只是……只是不爽你這種態度!”她忘了嬌羞,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他怎麼可以這麼冷靜、這麼無賴!

    “我應該要有什麼態度呢?難道要我哭著求你對我負責?”他走近床邊,低著頭看她。剛睡醒的她,頭髮亂亂的,臉頰上還有枕頭的印痕,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他好想捏捏她的粉頰,告訴她他有多麼喜歡她睡眼惺忪的樣子。

    “駱英司,你……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這是她的第一次耶。

    “我說過了,我喜歡你,所以我是心甘情願跟你上床的。你呢?你有愛我嗎?”他的表情變得認真。

    她語塞了。她有愛他嗎?有嗎?昨晚她以為自己是一時迷惑,可是早上醒來卻很快樂,看他穿衣服的樣子讓她有種成為他新婚妻子的甜蜜;她喜歡他,而且愈來愈喜歡。

    那江風勉呢?她該拿他怎麼辦?同時被兩個男人愛著應該很幸福,為什麼她會這麼煩惱呢?

    看她一臉沈思,他誤以為她在為另一個男人傷神,轉過身去,不想讓她看見他臉上明顯的忌妒,故作冷漠地說:“我就說嘛,既然你不愛我,不如就把昨天的事給忘了吧,這樣你會輕鬆一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如就把昨天的事給忘了’?你以為我是這麼隨便的女人嗎!”她動怒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在說喜歡她之後,在跟她發生親密關係後,卻要她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不然呢?要我再娶你一次嗎?”

    “駱英司,你真可惡耶!”她說不過他,只好拿枕頭丟他出氣。

    接住枕頭,駱英司笑著說:“夏老師,現在已經快七點了,你是不是該起床換衣服上學去了?”

    “啊!都是你害的!”她急忙地下床,卻發現自己身上什麼都沒有穿,白白讓駱英司眼睛飽餐一頓。“不準看!”她氣急敗壞地抓起他換下的睡袍,裹著身子跑回自己房間,卻一路感覺到背後他熾熱的視線。

    駱英司看她一路慌慌張張地,連腳步都不穩,那背影好教他心動,很想從背後抱住她,就像昨晚一樣。

    可是,可能嗎?雖說這年頭男歡女愛早已不稀奇,更何況他們曾經是公開的夫妻,當然更加理直氣壯,雖然他們在昨天離了婚。

    想到這裡,他胸中隱隱作痛。想到她在他懷抱裡那麼快樂,一如熱戀中的女人。經過昨晚,他絕對相信她對他並非全然沒有感覺,但為何不能彼此擁有?

    關上房門,她的背抵在牆邊,雙手拽著他的睡袍,心臟跳動激烈得像要爆炸。看著鏡中的自己,那是一張被徹底寵愛過的臉,想起他那麼熱烈地與她肢體交纏,她又忍不住懷念起他與她合為一體時的悸動。

    他說喜歡她。她心裡狂喜,卻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他問她有沒有愛他?有嗎?有嗎?

    天!她快被弄糊塗了,難道她真可以同時愛著兩個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6:00


    “大家注意!拔河不能光靠蠻力,要半蹲,身體儘量往後平躺,雙腳蹬直,利用身體往下壓的力量來拔河,知道嗎?”

    剛進入初秋的十月,正逢許多學校校慶運動會,這時,學校裡最忙碌的莫過於要參與比賽項目練習的體育老師了。

    曙光坐在升旗臺上,望著台下二年級學生努力練習著新式健康操,她的教學輔導老師是個資深的教師,可是她的眼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操場另一方正在教學生拔河技巧的江風勉。

    江風勉毋庸置疑是個優秀又認真的老師,就算學生再怎麼學不會,也從不見他因此不耐煩或隨便責駡。在學校裡,他的人緣同樣好,據說還有幾位年輕未婚女老師偷偷暗戀著他。

    學校老師對他的風評都是偏向正直,不過曙光很清楚,他其實十分固執,處理學生問題往往站在法律層面,不講人情,好幾次曙光都想告訴他不要把自己繃得那麼緊,但他顯然對自己極有自信,還會反過來糾正她太感情用事。

    聽著他那極有精神的嗓音講解,曙光心中有說不出的舒服,覺得能再遇見他真是太好了。三個月來,她一直都這麼想。只是,陽光下,駱英司的臉漸漸清晰,清晰到完全與江風勉的重疊,直到她完全看不見江風勉。

    “老師,你是不是在看江老師?吼,談戀愛喔!”一個小男生從她身旁竄出,大聲叫著,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張正揚,你不知道嗎?曙光老師跟江老師本來就是男女朋友啊。”班上最八卦的女同學尖聲道,一群年輕孩子都因為這話題而笑開來。

    操場對面,江風勉趁著教學空檔朝她揮揮手,曙光也笑著彎彎手指頭,表示她看見了,只是心底的勉強卻騙不了人,初期答應與他交往時的甜蜜已被不安取代,取而代之的正是對駱英司的感情。她不明白,住在一起三個月,她都沒有被他吸引,為何在離婚的那一天,感情會如此的來勢洶洶?

    難道是……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他牽動而不自知?

    回想昨晚被他擁抱的滋味,被他緊緊鎖在懷裡,任由他撩撥她的每一吋柔滑肌膚,她的臉不由得燥熱起來,只好把臉埋進膝蓋處,不讓人發現她唇邊泛起的微笑。

    同一片天空下,駱英司也正望著窗外微怔,感覺天上的每一片雲都像她的頭髮般那麼蓬鬆柔軟,而她也似一團輕柔的棉花,輕易便撞開他的心扉。打從在咖啡館那一次見到她開始,她就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剛知道她心裡有人時,他並沒有太在意,以為對她初萌芽的微妙情愫會因為她的新戀情而淡去,可惜事實上並沒有;愈和她相處,他就愈來愈習慣她的存在,習慣到希望兩人能就這麼相守下去……

    相守?瞧,他用了多麼嚴重的字眼。他撫額笑了,他很確定昨晚她跟他在一起時很快樂,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麼,她只是一時意亂情迷,中了他的陷阱,而這陷阱並不是意外,是他想望已久的。

    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真是心酸,他深刻領悟到。

    這時,伍萩雲婀娜多姿的進入他的辦公室,他端詳著她,她臉上畫著時下最流行的裸妝,嘴上塗著豆沙色的唇膏,既精明又不失女人味,長髮挽起,露出最具女性魅力的頸項,永遠穿著一絲不苟的高雅套裝,是她的正字標記。

    “一個人在想什麼?”她拿著最新一期的電玩雜誌遞給他。

    “沒想什麼。”他淡淡地說。

    駱英司開創的“魔迪王國”是目前最熱門的線上遊戲公司,而主要遊戲“魔迪”則是讓玩家可同時享有突破關卡與打寶的樂趣,遊戲裡有六個不同功能與種族的人物供玩家選擇,玩家每打敗一個怪物就可以累積經驗值,然後升等級;等級愈高,表示力量或魔法愈強大,可以使用的武器等級也眼著增加。過程中還可以打怪得到寶物,更有趣的是玩家之間可以彼此流通,甚至還可以設定模式進行對打,看看誰訓練的人物武功最高強。

    因為太受歡迎,所以每月都有各家雜誌社特別專訪,這個月也不例外,只不過伍萩雲顯然對這次的內容頗有微辭。

    “看過這期‘電玩密技101’了嗎?竟然說我們的遊戲外掛太多,只想賺錢,枉顧玩家的權益,還要所有伺服器的玩家共同抵制‘魔迪’,除非我們徹底掃除外掛程式。真是可惡!我已經打電話向他們主編抱怨過了。”伍萩雲嫵媚地將落到前額的髮絲往耳後撥,以往只要她這麼做,從來沒有男人抵擋得了,唯有駱英司,純粹把她當成工作夥伴而不是女人,絲毫不為所動。

    “掃除外掛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如果任由駭客橫行,打亂虛擬市場行情,讓稀有寶物黃金變垃圾,以後還有誰想玩我們的遊戲?”駱英司果然又沒有注意到她刻意的裝性感,只是低頭翻著雜誌,看看各家遊戲排行與評比。

    偏偏伍萩雲就最愛他認真工作的模樣,就算他結婚了又如何?公司裡每個人都知道他是為了某些非自願因素才娶了夏曙光,更何況結婚後他們沒有去度蜜月,也不曾見他帶她到公司裡走動,可見沒有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所以她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認識他多年,從來沒見他多看哪個女人一眼,所以她一直很放心地跟在他身邊,以為只要日子久了,就能等到他枕邊的那個位置,就算中途殺出一個夏曙光,離婚也是可以預見的;只是此時她卻仿佛聞到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從她進來時意外發現他正盯著窗外藍天看的刹那,她竟有種說不上來的奇異感應,是因為他極少極少在辦公時停下來發愣嗎?

    “這個問題比推出新的遊戲還要緊急,所以我已經請偉平在官方網站公告,我們公司絕對會嚴格掃蕩,不會坐視不管。”駱英司繼續看著手上的雜誌。

    “你做事總是這麼的有魄力。下個月遊戲就要改版了,大家簡直忙翻,就怕廠商製造太慢,來不及在公告日期上市。”

    “不是早就通知他們要提早動工了嗎?我甚至還請業務部吳經理多找幾家廠商製作遊戲光碟,所以這件事情不應該會出錯才對。”駱英司按下內線電話鍵,省略許多公司的繁文縟節,直撥給吳經理,詢問過程語氣溫和,毫無上司的架子。

    伍萩雲對他更加傾心了。這麼好的男人,有沒有可能成為她的?

    中午午餐時間一到,江風勉就迫不及待地到訓導處找曙光到教職員餐廳享用午餐。這是他們整天裡唯一可以獨處的時光,尤其曙光從今天起又恢復了單身的身份,所以江風勉就更加積極追求了起來。

    “今天的營養午餐是海鮮蒸蛋、沙茶炒空心菜跟糖醋裡肌,你喜歡吃哪一道?還是每樣都拿?”江風勉體貼地先為她服務。

    曙光卻沒有什麼胃口,她在想,駱英司今天的午餐要吃什麼?記得他說過公司員工因為作息不正常,常常訂外賣便當,可是他不喜歡外頭油膩膩的便當,所以常會請工友阿桑另外幫他買壽司。他喜歡壽司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壽司吃起來很輕便,幾乎不會弄髒手,而且就算冷了也很好吃,最符合他的要求。

    “曙光,你怎麼了?你喜歡吃什麼?”江風勉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喚醒她的沈思。

    “喔,我想吃壽司……”

    “壽司?”

    “不是啦,我是說今天的晚餐我想吃壽司啦。”

    “呵呵,你今天怪怪的。好,晚上我帶你去吃壽司,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要吃哪一道菜了嗎?”

    “隨便,隨便……”後面這句她幾乎是含在嘴裡的,因為心虛,讓她不好意思接受江風勉的殷勤了。

    不過江風勉似乎沒有察覺,依舊熱心地拿起她的湯碗,替她舀了滿滿一碗的味噌湯。

    午休時間,曙光坐在自己位置上打實習心得報告,江風勉陪在她身邊,一刻也不放過;另一位實習教師段芷菱則坐在她正對面。一起共事這麼久,曙光與芷菱也培養了不少默契,漸漸成為可以談心的朋友。

    芷菱的男友剛入伍沒多久,平常最愛談起男友當兵時發生的事情,曙光聽著,思緒卻依然飄得老遠,她滿心都是駱英司,聽不見段芷菱與江風勉的對話。

    下午第一節課鐘聲響,江風勉依依不捨地離席去上室外課,段芷菱望著他的背影,停下手邊組長交給她的工作,疑惑地盯著曙光。“奇怪?江風勉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麼你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熱戀中的情侶?”

    被說中心事,曙光低下頭,加快手指按鍵盤的速度,企圖掩飾心虛。“我跟學長認識很久了,雖然中間有好幾年失去聯絡,可是我對他還是沒有忘情,所以基本上,我們談的是比較接近友情式的戀愛。”

    “就算是這樣,你也未免太冷淡了吧?你之前不是告訴過我你很喜歡他嗎?可是剛才江老師一直要逗你開心,你卻心不在焉的,好奇怪。”芷菱是少數知道她感情狀況的人,不過並不清楚她跟駱英司私下的協議,只瞭解她雖然結了婚,卻愛著江風勉。

    “芷菱,你覺得一個人有沒有可能同時愛著兩個人?”曙光終於問了,覺得如果自己再不找個人傾訴,一定會得憂鬱症。

    “這也不是不可能啊。像我雖然有男友,但如果王建民來追我,我一定會答應,但是心裡還是有男友,這樣算不算花心?”芷菱認真地回答這個問題。“難道……你對你老公也日久生情了?”

    “不是、不是啦!你不要亂猜。”她臉紅,假裝在找東西,隨便帶過。

    “別緊張,我倒覺得這樣也不錯,反正你們本來就是夫妻啊。”芷菱笑笑,好像有點明白。

    本來就是夫妻?駱英司也是這麼說,為了減輕她內心的罪惡感。只是他們離婚了,不再是夫妻了,不再是了,這事實令她氣餒。

    “芷菱,幫我拿公文給人事主任蓋個章,順便到輔導室請吳主任記得三點在會議室準時開會。”主任叫喚芷菱跑腿,芷菱離開座位去辦事,留下曙光一個人。

    曙光呆坐著沈思,再也無心打報告,卻被一陣鈴聲打斷思慮,她連忙打開擱在腳邊的包包,取出手機,來電顯示是駱英司。

    看著手機面板上的名字,她足足發呆了好幾秒。昨晚與今天早上發生過的畫面迅速在她腦中掠過,她還沒有準備好要面對他,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辦。

    像捧著燙手的東西般,她抓著手機跑出辦公室,走向長廊另一邊,站在樓梯口處,面對著欄杆外的操場,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喂?”

    “電話響好久,怎麼這麼慢才接?是不是不想接我電話?”電話另一端傳來駱英司低沈的嗓音,透過話筒傳進她耳朵裡,竟比面對面時還要性感動聽。

    她止不住狂跳的心,輕聲地說:“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我?”她用另一個問題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好像從來沒有在上班時間打給你,會給你帶來困擾嗎?”他問,其實是怕她身邊有人,但這顧慮卻使他胸口開始發悶。

    他何止不曾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她,根本很少打電話給她,除非是為了家裡的聚會才聯絡她,每次都是不帶感情,但這次卻如此衝動,連駱英司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會。昨天……”

    “今天早上……”

    他們不約而同地說,然後又因為這默契而發笑,駱英司道:“你先說。”

    “昨天晚上的事……我們能不能……”能不能先別怠著確認對彼此的感覺?她欲言又止。

    看不見她的表情,所以駱英司誤會了,以為她見到心愛的人後,就急著想否認,便裝作不在意地說:“我就是怕你覺得尷尬,所以才會打電話給你。我說過,你別放在心上,我不會說出去的,所以你還是可以放心跟你學長交往。”

    不,並不是這樣的,她並不是想否認與他擁有的甜蜜回憶,可是卻表達不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只能愈描愈黑:“我是覺得很尷尬沒錯,但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說得對,我……我是喜歡學長沒錯──”但我也不是完全不喜歡你。

    她沒能說得完整,就被他給打斷了。“我知道你喜歡你學長,你不必一直強調!”他承認他是生氣了,氣她連這點尊嚴都不留給他,更氣自己竟然傻得以為她也對他有些心動了。

    他駱英司什麼時候淪落到必須請求她的施捨?難道他就這麼沒有價值嗎?

    “你幹嘛凶?你以為我跟你上過床了,就可以對我凶了嗎?!”曙光也火了,竟然開始說些限制級的話而不自知。

    “我沒有凶,我只是說話大聲了點。”他嘴硬,不肯承認自己吃味。

    “那你打電話給我是想跟我說什麼?”她突然懂了,聽她說喜歡別人,讓他心裡不舒服,所以忍不住對她吼了。

    打電話想跟她說什麼?這下換駱英司怔愕了。他想說什麼呢?說他今天從睜開眼睛起就拚命想她,開車時想她,進辦公大樓時想她,打開電腦時想她,甚至連吃壽司時都想她,看著窗外逐漸轉暗的天空,他今天唯一能做的事竟然只有想她、想她、想她?

    “我想向你道歉。今天早上我說‘不如就把昨天的事給忘了’,其實我說謊,我並不想忘了昨晚的事。”他還是說了。

    微風吹過,她呆站在那裡,握著手機的手顫抖了,雙頰染上緋紅,腳下又開始變得輕飄飄,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不真實了,快樂得讓她無法招架。

    “我看你那麼生氣,所以很想跟你解釋,我並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我只跟我喜歡的女人上床。”他冷靜的背後其實隱藏著更大的深情。

    “沒關係。早上是我太激動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隨便的人,我知道的。”他沒有說愛她,但是那句“我只跟我喜歡的女人上床”卻令她極度心悸。

    昨晚說喜歡她,可以解讀成是為了跟她發生關係而說的甜言蜜語,所以讓她沒有安全感、很不安,但是現在他又真真實寶地說了一遍,她可以把它當成是另一種示愛方式嗎?

    “你晚上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吃頓飯?我好像從來沒帶你去餐廳吃過飯,每次都是回駱家吃那種沒有滋味的飯。”

    “有什麼關係?只要能……”只要能跟你一起,在哪裡吃飯都是一樣的。她忽然掩住嘴,被自己的念頭嚇著了。

    “只要能什麼?”他好奇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電話那頭卻沈默了。“小光……”他輕聲喚著他對她獨有的稱呼,像催眠一樣使她心頭一暖。

    “沒什麼,我──”

    “曙光!”

    她話到唇邊,便被身後叫她名字的江風勉給嚇出冷汗。他聽見了嗎?他知道她正在和駱英司講電話嗎?

    “第二堂課快開始了,你不是要跟課嗎?還不快去準備準備?”從她臉上表情看來,江風勉顯然並不知道她在跟誰講電話。

    但駱英司卻聽得很清楚。戀人耳裡容不下一絲雜音,他忌妒江風勉可以跟她朝夕相處,不,朝相處,她的夕是他的,就算睡在他的隔壁房間,也還是他的。

    “小光……”別理他,跟我說說話。駱英司很想這麼說,可惜曙光卻只是匆匆拿起電話對著他說:“不好意思,我要去跟課了,有話下次再說。”

    喀!說完立刻掛上電話,動作之快令駱英司差點反應不過來。

    有話下次再說?他眼眸瞬間黯了。她不說“有話晚上再說”,而是說“下次再說”,很明顯地是不想讓江風勉聽出她是在跟她的“前夫”通話;明白她的心思,駱英司受傷了、失望了,他用力掛上電話,臉色愈來愈陰鬱。

    原來,她還是比較在意江風勉。

    原來,他還是太一廂情願。

    原來,他不該奪人所愛,結果只會使自己難堪,讓心愛的女人為難。

    何必?

    曙光回到辦公室,剛好段芷菱也回來了,放下手機,一抬眼望見芷菱正用一種饒富興味的表情研究著她,芷菱笑吟吟地問:“誰打來的電話?看你那麼緊張,八成是喜歡的人打來的。”

    “胡說,我哪有……”我喜歡江風勉啊。她很想這麼說,卻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口了。

    “你的表現說明了一切。夏曙光,我是女人,也有眼睛,你剛剛接電話的樣子比較像是在談戀愛。”芷菱總算明白今天曙光哪裡不對勁了,從早到現在她都精神恍惚,連主任交代的事都忘了,可見一定是有什麼嚴重的事正在困擾著她。

    怪不得她老是覺得他們不像情侶,比較像是朋友,原來問題就出在這裡,曙光並不是那麼愛江風勉,而且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老實說,芷菱,連我都搞不懂我自己,我並不想這樣。”曙光很迷惘。

    “別想那麼多。曙光,你只要想想,當你快樂或悲傷的時候,最希望能陪在你身邊的人是誰就好了。我想,那個人對你來說,才是真正重要的吧。”芷菱笑著給她建議。

    真正重要的?希望快樂或悲傷時能陪在她身邊的人?曙光不得不開始認真地思考了……

    只是為了一圓年少時的戀愛,曙光與江風勉走在一起了。

    下班後,他們在校門口的平價速食店買了漢堡薯條,然後去看兩片連映的二輪電影。看完電影都已經十點半了,曙光不記得電影演些什麼,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把駱英司與江風勉放在同一個天秤上比較著。

    誰對她而言是比較重要的?她對江風勉有懷念,有不能忘記的青春愛戀,現在好不容易碰上,她想把握,但她明白那不是愛,只是不想錯過。人都會有不想錯過的時候,所以才會犯錯,像是遇到舊情人,因為曾經失去,所以重逢時,以為它很美麗,忘了一切,只想著抓住它,等到失去身邊最愛的人後,才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懂得珍惜。

    黑漆漆的戲院裡,江風勉在遞給她飲料時自然地牽了她的手,然後再也沒有放開,直到電影播畢,走出戲院,他仍然緊緊握著她的手。

    曙光凝視著被他包裹著的手,卻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她想著的是另外一雙手,昨晚與她視熱時緊扣交纏的那雙手。

    她知道自己很不應該,不應該在江風勉身邊想著駱英司,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這種感覺令她感到陌生。從前喜歡江風勉時,因為年紀還很小,體會不出深意,只模糊地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但是喜歡是這麼抽像的概念,直到現在她才懂,才懂那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癮,很想擺脫,卻不由自主,只能跟著它走。

    送她到大廈門口,江風勉冷不防地把她擁進懷裡。“曙光,我等這天等很久了,十年前我就想這麼做,能夠再遇見你真是太好了,可是我常常覺得我不明白你的心意。你愛我嗎?你不會是愛上別人了吧?你對駱英司也有感情了嗎?”

    他的不安表現得如此明顯。原來他並不是傻瓜,他也有感覺,也會害怕失去。

    霎時,曙光心軟了,覺得自己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壞女人,既然已經選擇少女時期的白馬王子,怎麼還能貪戀駱英司的柔情,這怎麼可以呢。她爽朗明快的個性怎麼會在遇到愛情難題後就變得退縮?她不是一向最討厭左右逢源的人嗎?怎麼可以也讓自己陷入同樣的窘境?

    “你可以吻我嗎?”她大膽地問,想以此確認。

    江風勉求之不得,低頭吻上懷裡的人兒。

    幾十公尺外的路燈下,駱英司的車緩緩停了下來,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冷峻的臉孔因她而溫柔,也同樣因她而冰寒。

    終究,她還是選擇了另一個男人。這結果雖然不教人意外,更是合情合理──分別多年的心上人再度重逢燃起愛火,怎麼說他才是那個多餘的人。

    果然還是要受傷。他聽了偉平的話,想努力去追求,結果終究落空,還狠狠嘗到失戀的苦果,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多情。擁有過她又如何?終究不能得到她的心。也好,這樣他才能徹底死心。他重新踩油門,掉過車頭,決定回公司,離開這教他傷心的地方。

    按下音響廣播的開始鍵,臺北愛樂電臺正播著貝多芬的月光曲。傳說這首曲子是貝多芬失戀時,有天晚上獨自散步,看見灑了滿地如水的月光,有感而發寫下的動人曲目。真好,正適合他此時的心情。

    駱英司胸口緊窒,試圖轉到熱鬧點的飛碟電臺,轉換一下心情,卻聽見音箱裡傳來蕭邦的夜曲。平常他極愛蕭邦,但現在卻害怕被它的哀怨感染,他再轉到ICRT,這下總不該有錯了吧!眼前他只想聽他聽不懂的嘻哈,因為唯有聽不懂,才不會令他心痛。

    然今晚各大電臺似乎聯合起來要跟他作對,連ICRT也稀奇地播放起國語歌,是葉茜文的“愛的可能”。

    你出現我身邊

    沒想到會是你

    我心中的感覺

    在相聚的每一分

    曾以為我見過所有愛的可能

    這一刻才明瞭

    想給你全世界

    想要你的心

    因為你有你的人生

    在前方還有等著你的人

    你會哭會笑會愛會傷神

    你會不會敲我的門

    雖然你對我的認真

    你終究不是屬於我的人

    但記得在你孤單的時候

    我會伸出雙手

    我會(就)是你朋友

    〈詞曲:李偲菘)

    是葉茜文歌聲太動聽,還是旋律太美?他難得地聽完了整首歌。

    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在前方還有等著你的人。他默念著這段歌詞,竟微微感傷。他以為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那種人,但愛上了,就只是個平凡的男人。

    早知道會愛,一開始就不該答應跟她結婚,讓她住進家裡,分享他的一切,最後連心都被帶走。他懊惱,但無悔,想著她可愛又純真的臉,又在心底深深地歎息。

    雖然你對我的認真,我也感動萬分,你終究不是屬於我的人。她也是這麼想的嗎?就算對她再好,也只是註定要錯過的?

    他又想起,三個多月前那晚,在車上一起聽的那首BecauseIloveyou.

    BecauseIloveyou,sodon'tletme

    因為我如此愛你,所以請別讓我失望……

    別讓我失望……他很想對她說,卻苦於欠缺立場,因為她並不愛他。

    他的心遺落了,撿不回來;就算找回來了,也不是原來的那顆。往後,他要如何過沒有她的生活?她說過,當年錯過江風勉是她最深的遺憾,但她知道嗎?錯過她,也許,也許他也要痛一輩子。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6:26


    送走了江風勉,曙光回到與駱英司的家。家?如果他們相愛的話。

    她想起昨晚與駱英司在陽臺上喝酒談笑的情景,心像被揪緊了;她很明白,讓她心擰的人不是江風勉,是駱英司。

    跨進陽臺,站在他昨天站著的地方,手輕輕地擱在他靠過的憑欄上,他的溫度早已消失,但溫暖卻還留在她心上。他還沒有回來,但她已經開始期待。天氣漸涼,她雙手環抱胸前,欣賞著如黑緞般的華麗天空,想著他現在人在哪裡?是不是還留在公司加班?還是正在回家的路上?如果見到他,該對他說些什麼?告訴他,其實她想他嗎?

    會不會太唐突了?她這麼快就說喜歡他,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她要江風勉吻她,是為了確認自己真正的情意,雖然對他太殘忍,但卻比任何方式都還有效。

    在與江風勉親吻的瞬間,她就已經作下了決定。

    駱英司並沒有把車開遠。思忖良久後,決定回頭,就算她終究不屬於他,也要問個明白。

    刷了磁卡進了大門,穿過碎石子鋪成的小路,他下意識地抬頭往六樓陽臺望去,只看見方才那惹他心煩的女子正依靠在那裡,仰望滿天星雲,時而皺眉,時而淺笑,看起來好煩惱又好迷惘。她的美麗不是屬於耀眼的那種,但卻燦亮在他心底,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我在這裡。

    他想忽略,卻更顯孤單。回想前一刻目睹她在別的男人懷裡,被人親吻的樣子,他的心又痛了,那痛反覆折磨著他,叫他不得不向愛區服、向愛低頭。

    他打開門,不發一言,只是靜靜凝視著她的背影。聽見聲音,她回過頭來,與他的目光無聲地纏繞,語言已經沒有必要。

    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大步向前,一腳踏進陽臺,粗魯地把她扯進懷中。因為發現自己的愛,她對他佔有式的擁抱感到甜蜜極了,依偎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呼吸。

    他低頭貼上她的雙唇,男性的氣味包圍著她,他幾近窒息式的接吻法,令她全身酥軟,分不清是快樂還是痛苦,只感到天地在旋轉,呼吸紊亂,在她眼前,只有這個男人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夏曙光,我認輸了,離開江風勉,留在我身邊吧。”他表白的話平淡無奇,卻比任何東西部更能打動她的心。

    “駱英司,你怎麼了?”她發覺他的懷抱一點都不溫柔,還帶著一股霸道,讓她心生懷疑,這不像他。

    “我剛剛全看見了,你跟江風勉在大門口吻別。哼!甜蜜得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你們在談戀愛?”他好酸的說。“別忘了,名義上你還是我駱某人的妻子,這麼明目張膽的,不怕給別人發現嗎?”

    原來被他看見了,她臉又紅了,對他有說不出的抱歉,因為她竟然到剛才才知道自己愛的是他,還惹他傷心了,真是可惡。“對不起……”

    “說對不起就可以了嗎?你知道我有多難受?”

    “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她說。

    “是嗎?怎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才不在乎他們有沒有離婚,他只在乎她愛的是誰。“還有,誰規定離婚後不能談戀愛?”

    “誰答應要跟你談戀愛。”她笑得好甜美,讓他好心動。

    “夏曙光,告訴我,跟他比起來,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他俯下頭,狠狠地在她唇上留下烙印。“這樣!”

    “駱英司,你幼不幼稚!”她嬌羞地給他一記拳頭。

    他攔腰一把將她抱起,她長髮因而在空中飄蕩,更增添嫵媚,令他瘋狂。進了主臥室,他把她拋到床上,重量使她陷進柔軟的床裡,他撲了上去,脫去彼此身上的束縛,視線從她的臉一路往下移動,她的身體也愈來愈燙……

    “駱英司,我被你壓得快喘不過氣了!”她推著他的胸膛,但他卻不肯讓步。

    “這是懲罰你今天下午掛我電話。”原來他還在氣哦?

    “對不起,我急著要跟課,所以才掛你電話。”她笑嘻嘻地,覺得他吃醋的樣子真可愛。

    “不是因為怕被江風勉聽見?”很小心眼喔。

    “欸……也是啦。”她不想在他面前說謊。想到江風勉,她的情緒又開始低落。

    駱英司察覺到她的變化,自尊受損。她也知道他的在意,柔聲安慰道:“你不要誤會啦,那時候我還沒有決定要跟誰在一起。”

    聽她這麼說,他似乎平衡了點,但為了尊嚴,還是繃著臉說:“那你現在已經決定好要跟誰在一起了嗎?”

    “我不是在這裡了嗎?”她笑著,間接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也笑了,重新疊上她柔軟的身軀,聞著她香軟的髮絲,手指撫摸著她的眼、鼻、口……摸著摸著,生理竟然起了反應。

    “你好色。”她不敢相信,這樣也能撩撥他。

    “這表示我身體健康,是你的幸福。”他絲毫不想掩飾對她的渴望。“小光,我好想要你。”

    “昨晚因為我有一點點醉,所以才會讓你得逞,今天可沒有那麼容易,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很重要的問題嗎?”他才不管,雙手不老實地在她身上遊移。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她問。

    女人,果然最愛問這種問題。一般男人或許會來個千篇一律的回答,但他駱英司既然不輕易付出感情,當然也不會隨便回答。

    他的下巴頂在她肩窩,認真地思考,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起她、欣賞她、進而喜歡上她?他不清楚,只知道她就像一株小小的白色薔薇,帶著一股淡淡香氣,慢慢地在他心房外延伸茁壯,等他發覺時,心早已被她緊緊包圍,進退不得。

    “想這麼久?可見你根本一點誠意都沒有。”她笑著說。

    “我在想,或許是我們第一次約在星巴克時,我就對你很有好感了吧。”

    “這麼早?你怎麼從來沒有對我說?我們認識三個月了,你並沒有任何表白。”

    “你都告訴我心裡有人了,我還表白個屁?”他涼涼地說。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要對我表白?”

    “你話太多了,我只開放回答一個問題的時間。”他才不想讓她知道,其實他一直都對她很好,偏偏她太遲鈍,看不出來。

    “那你要怎麼證明你愛我?你說啊、說啊。”她才不肯讓他敷衍了事。

    “好,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當床單因激情而皺得不像話,毛毯悄悄滑落在地板上,床頭櫃上的鬧鐘因為劇烈搖晃而發出聲響時,這對戀人眼裡只看得見、聽得到彼此熱情的呼應……

    “你真美……”因為長期運動的關係,讓她的身材結實又健美,幾乎找不到一絲贅肉。“我以為學體育的女人的身材都會比較強壯,你怎麼能保持得這麼完美?”歡愛過後,他依然戀戀不捨地愛撫著她充滿彈性的肌膚和小腿。

    “你的意思是指我不夠用功哦?”她抗議地說:“拜託,運動員也可以很有女人味啊。”

    “那麼我應該慶倖你不是練舉重的嗎?”

    “舉重有什麼不好?我還想練拳擊,看你敢不敢欺負我。”她作狀捶他胸口。

    “我欺負你?你是不是說反了?從頭到尾都是我在等你。”他笑,輕咬了她肩頭粉嫩的肌膚一口,很幼稚地報復。

    她手指耙梳過他的發,他的發質柔軟,黑中帶褐,讓她愛不釋手,她笑說:“我現在好想唱歌喔。”

    “說到歌,我剛剛在廣播裡聽見一首歌很好聽,叫‘愛的可能’,你聽過嗎?”

    “我知道,那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歌,是不是這樣唱?你出現我身邊,像個奇跡發生,沒想到會是你,讓我如此失魂……”

    “就是這首歌,害我聽了好難過。”他擁著她,差點以為就要失去她。

    “哈哈哈……駱英司,你真可愛!我要唱‘征服’給你聽。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堅固,我的決定是糊塗……”意外地,她唱得婉轉動聽。

    “什麼你的決定是糊塗?你的決定是正途才對。嗯,應該改成這樣。”他認真地更改歌詞,又逗笑了她。跟他在一起,她總是笑個不停。

    愛一個人,不總是無來由地發笑嗎?他的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看在愛人眼裡,都無比可愛,哪怕是無心,也還是可愛。

    他也有這種感覺。她的每一個小表情、每一個微笑、每一回眸,都教他怦然心動。嗯,真的好心動喔。

    早晨微光從窗簾偷偷潛進,吻著她的臉,她幽幽轉醒,只看見駱英司坐在床邊微笑著,深情地凝視著她熟睡的臉,她的臉紅撲撲的,害他肚子餓了,很想咬一口。

    見他眼裡閃過一道光芒,她取笑著說:“一大早你笑什麼?真像個傻瓜……”

    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發頂。“我想到該怎麼證明我對你的愛了。”

    就這樣?也值得他犧牲睡眠時間,起了個人早,獨自看著她傻笑?

    “怎麼證明?”她好奇,他還會有什麼讓她驚喜的點子?

    駱英司站起來,轉身打開某個櫃子拙屜,取出一張薄薄的紙,曙光沒有忘記,那是她當初給他的契約書。駱英司露出一貫迷人的笑容,走近她,當著她的面把那張契約書撕了。“我們之間,只有真心,沒有其他約定,這是我證明愛你的方式。”

    一股熱流佔據了她的眼眶,兩潭淚水就這樣凝結在她眼底,她有說不出的感動。駱英司的舉動太令她訝異,也一舉打敗了她,讓她一顆心被徹低征服了。

    “走,體育老師,我們去晨跑,看誰跑得快!”駱英司興起,現在才六點多,氣候微涼,這種溫度慢跑最舒服。

    “敢跟我挑釁,不想活了!”她跳下床,迅速盥洗完畢,走出浴室,駱英司已經換好一身體育服,他穿著整套淺灰色的愛迪達運動服,袖側與長褲滾著黑線條,貼身的材質突顯出他的好身材;寬闊的肩膀、若隱若現的胸肌與修長的腿,讓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欣賞。

    等她換好粉紅色的服裝後,兩人在玄關處笑鬧一陣後才一起出門。

    “你要跑快一點,否則我怕你會跟不上我。”駱英司先嗆聲,他從前可是田徑校隊,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有帶毛巾嗎?”她一臉促狹。

    “幹嘛?”

    “給你擦臉用的。因為等一下你只會跟在我後面吃灰!”她扮了個鬼臉,賊賊地偷跑了,駱英司笑著追上去,很快便超越了她,經過她身邊時還不忘挑起一眉,得意的哩。

    天氣涼爽,輕風拂面,清道夫拿著竹掃把清掃著街道兩旁的落葉,季節轉換中,連空氣都透露著些許清冷,幾個比他們還早起的老人家早已跑得汗流浹背,頻頻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拭汗,路邊早餐店冒著熱氣,零星的客人或坐著吃或站著等外帶,隔壁還有許多人正在整理成疊的報紙,為寧靜的早晨增添熱鬧,對面馬路有人固定出來運動兼蹈狗,狗主人幾乎是被兩隻黃金獵犬拖著跑。

    每個人都認真過著自己的生活,也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曙光看著跑在她前方的那個男人,他不時回過頭來比著勝利的手勢,像個孩子一般,不由得彎起嘴角。

    她想起這或許就是她的人生。對於自己不幸的身世,她並沒有太多怨恨或傷痛;也許是因為從有記憶以來,爸媽就小心翼翼地愛護她的關係。對於“愛”,她向來不缺,就算親生父母很早過世,她也始終生活在被愛包圍的世界。但駱英司不同,她的父母都健在,卻沒有給過他什麼溫暖,父親不負責任,母親自怨自艾,他一直是孤獨地成長的。

    但是他從此不會再孤單,以後,她都會跟在他身後,不論得意或失意,她都要跟隨到底,做他最溫柔的依靠。

    駱英司出門後,她回到自己之前睡的客房,開始找自己持有的那份契約書,她也很想帥氣地在他面前把它撕碎,證明自己對他的愛,想著想著,竟然忍不住笑了。

    但笑容很快就從她唇邊隱去,任憑她怎麼找,就是找不到那一紙契約。

    會不會是藏在什麼隱密的地方而忘了?或是遺留在夏家沒有帶回來?後者應該不可能,她不會那麼不小心,當初她就考慮到不能放在家裡,萬一被想念她的爸媽在整理房間時翻到了,那他們離婚的事不就提前曝光了嗎?所以她便小心翼翼地將它帶在身邊。

    不可能掉了,也不可能不見,那會是藏在哪裡呢?

    天氣微涼,她卻開始冒汗、呼吸急促,一股小小的不安像一顆火種隱藏在她心底,隨時都有引燃的危機。

    中午,曙光帶著幾個工讀生清點體育器材室的用具,一邊整理一邊思索著該如何跟江風勉說清楚?不想傷他的心,但也不想讓駱英司擔心,所以她決定還是要早點拒絕他,免得他愈陷愈深。

    但每次在校園裡不經意遇見他,她都心虛地垂下眼不敢看他,不明就裡的江風勉還誤以為她是因為昨晚的吻而感到難為情。

    她討厭自己的優柔寡斷,卻不知該怎麼做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下午鄰近傍晚放學時間,曙光與愛心導護媽媽站在校門口看學生放學,幾個她實習的班級男學生停在紅燈前,捧著一本雜誌,吱吱喳喳地討

    論著。

    “這期‘電玩密技101’又有‘魔迪’特輯耶。”班上最調皮的汪子諭說。

    “這本我早就看過了,我哥的野蠻人練得超強,每次PK我都被打假的。”旁邊胖胖的蕭志勤抓著頭懊惱地說。

    “上次下是借你‘魔迪’的攻略本了嗎?怎麼你還是不會練哦?”

    “因為我哥他同學也借給他一本更厚的攻略本啊,所以我怎麼贏他!”

    “說你笨還不信,攻略本不是比厚的好嗎?投技能點數是要有策略的,野蠻人就是要投力氣點數,你投敏捷有個屁用!是要他落跑時可以跑快一點哦?”

    “對呴……”

    “你們在玩什麼遊戲啊?”

    聽見曙光老師的聲音,幾個學生連忙把“違禁品”藏在身後,支支吾吾地回答:“沒……沒有啊,我們沒有在玩……玩遊戲啊。”

    曙光笑了,她身手俐落地從汪子諭背後抽出那本雜誌,封面有著大大的“魔迪王國”四個字。咦?這不是駱英司公司的產品嗎?原來這幾個小子也是愛好者。

    “這遊戲真的有那麼好玩嗎?”她常見駱英司一個人關在書房玩這遊戲,從聊天中與玩家們交換遊戲心得,但她從來沒有參與過,這下子她有興趣了。

    “老師,這真的很好玩喔!我好想集滿所有的夢幻裝備,PK起來一定很贊!”蕭志勤提起線上遊戲,眼睛都亮了。

    “什麼是夢幻裝備啊?”曙光問。

    “老師,夢幻裝備就是遊戲裡最強的武器啊!像是隱形的七彩披風、幻夢玄冥之弓、魔迪戒指、凱薩琳的解藥……等等,每一樣都超棒。”連平時最安靜少言的劉與強也開始加入討論行列。曙光不禁笑了,看來,駱英司正在做一件很棒的事,撇開沈迷網路的缺點,他其實提供給孩子一個有趣的世界。

    看著他們因為談論遊戲而笑聲不斷的場景,曙光突然感到好驕傲。

    “你們在幹嘛?學校不是有規定,不準帶違禁物品?走,跟我去訓導處。”

    江風勉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一把搶過曙光手中的雜誌,令她訝異地撐大雙目。“江老師,這……這不關他們的事,是我硬要借來看的。”在學校,他們向來如此稱呼彼此。

    “夏老師,學生犯了錯,就應該當場矯正,不能包庇,否則只會害了他們而已,現在社會這麼亂,就是因為沒有從小好好教育他們的結果。”

    只不過因為一本電玩雜誌,就會造成社會亂象哦?有那麼嚴重嗎?曙光很想辯駁,但卻不想在學生面前跟他起爭執。

    “好了,現在這雜誌我沒收,你們去糾察那裡登記班級學號,明天我請生教組長以違反校規懲罰你們。”江風勉嚴厲地說。

    “老師……”雜誌擁有者汪子諭紅了眼眶,那本雜誌是他花了一個星期的零用錢才買到的寶貝啊。

    “江老師,我是他們班上的實習老師,可不可以把他們交給我帶回班上處理?”曙光不忍心,替他們求情。

    “不行,你太縱容學生了,你處理不來的。”江風勉見她臉色不悅,柔聲地說:“別為難我,學校有學校的規定,如果每個人都不遵守規定,那以後還有誰要聽老師的話?”

    “規定也是人定出來的。”她不明白,他怎會這麼頑固不知變通?

    “我就說你心軟,一定捨不得懲罰學生,所以還是讓我來當壞人吧。”

    江風勉二話不說,把他們幾個的學籍資料作了登記,拿著雜誌就進學校訓導處,那強硬的態度讓曙光對他產生反感;她不肯放棄,跟了上去,只見不風勉把紙條交給生教組長,接著把雜誌丟進紙類回收紙箱。

    等他走遠,她再從紙箱裡把雜誌拯救出來,原本好好的雜誌已經彎出折痕,她可惜著,輕歎了口氣。

    當晚,駱英司因為某個伺服器維修留在公司裡加班。

    他開著的遊戲裡,突然闖進一個昵稱叫“光影”的玩家。

    他的昵稱叫“鐵面”,職業是個武士,已經練到最高等級,關卡全破,裝備頂級,是討論區著名的人物,很多認識他的玩家都很喜歡找他挑戰。

    那個叫“光影”的玩家的職業是個女法師,等級只有五,一進遊戲就找他說話:

    光影:鐵面,給我裝備,帶我闖關,快!

    鐵面:……

    史上最強野蠻人:你是誰啊?竟敢命令咱們鐵面大哥?

    野蠻人的馬子:對啊、對啊!你是誰啊?鐵面大哥很忙的,要闖關自己闖啦!

    光影:不管,我就要鐵面帶我闖,不然你今晚就不用回家了,哼!

    盯著螢幕半晌,駱英司會意地笑了,這小妮子竟然申請了帳號,跟他玩起線上遊戲來。

    史上最強野蠻人:喔喔,原來是嫂子哦?失敬失敬,快,大家快點給裝備!

    那野蠻人登高一呼,所有遊戲裡的玩家紛紛慷慨解囊,一時間裝備掉滿地。看見基地滿滿黃黃綠綠、閃閃發亮的裝備,曙光開心了,像個遇到大減價忙著撿便宜的歐巴桑,直到置物箱裝不下為止。

    光影:鐵面,我裝不下了,幫我撿。

    鐵面:不要,那些都是破銅爛鐵。

    他才不想浪費置物箱空間去裝那些非頂級的兵器哩!開玩笑,以他的等級可是非神兵不收呢。

    光影:為什麼我穿不了新裝備?

    鐵面:因為你遠很“嫩”,不夠格穿。

    光影:是這遊戲設計不好,喂!給我你的隱形斗篷。

    鐵面:我只有一件。

    光影:一件也要給我。

    殘廢弓箭手:呵呵,原來嫂子這麼強勢喔,鐵面大哥,要拿出男性的氣魄來啊!

    鐵面:……

    史上最強野蠻人:對啊,鐵面大哥,千萬不能讓女人爬到你頭上,免得後患無窮。

    野蠻人的馬子:你的意思是指我是“後患”嘍?

    史上最強野蠻人:不、不、不,你不是後患,你是我的女王,嘿嘿……[i/]

    曙光大笑,這些人真有趣,因為一個遊戲,讓他們成為朋友。突然,駱英司傳來一個私密的訊息,只有她才能看得到。

    鐵面:怎麼忽然想玩?

    光影:因為想跟你有共同的話題啊。

    鐵面:是怕我在網路上把妹吧?

    他打了一個疑問的表情。那端,她對著他的訊息哈哈大笑。

    光影:哈!諒你沒有那個膽。

    鐵面:哈哈哈……“把”你算不算?如果你也算是個妹……

    又來一個疑問的表情。

    光影:駱英司,你找死!

    換她傳給他一個兇狠的表情。他們彼此隔著螢幕大笑,好幸福喔!

    光影: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嗎?

    鐵面:嗯,亞洲伺服器出了點小狀況,問題還沒排除,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下班。

    光影:好辛苦,要不要我幫你準備早餐?哈!

    鐵面:可以嗎?

    光影:還真的哦?真要加班到天亮哦?

    鐵面:線上遊戲是不分晝夜的,公司有輪班制,二十四小時不打烊。

    光影:鐵面,我很想你。

    說完,還打上一個害羞的表情。

    鐵面:我也是。

    光影:那……可不可以給我你的隱形披風?

    再配上一個無辜的表情。

    鐵面:……

    他回給她一個嘴角抽筋的表情。她再度大笑,靠著一條網路線,他們不再有距離,曙光這才知道,原來網路遊戲也可以讓他們更親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6:52


    隔天淩晨五點,他果然還沒回家。她摸黑起床,披上薄外套,進廚房做了生菜沙拉三明治與起酥濃湯讓他當早餐。

    五點半,她按著他給她的地址,輾轉搭公車到他上班的大樓。

    他的公司位於這棟科技大樓的十二樓,她左手提著裝餐盒的袋子,右手拿出他為她打造的晶片卡,卡片一通過感應器,上鎖的大門應聲開啟。

    駱英司的辦公室在走廊最裡面的那間,她敲敲門,沒有回應,於是逕自打開,只見駱英司趴在桌上睡著,身上穿著薄薄的長袖襯衫。她早料到這點,從側背包裡取出小毛毯給他蓋上,然後尋找他的外套再為他披上。

    卻發現原來他的外套讓另一個女人披著取暖了。

    伍萩雲穿著褲裝,側躺在沙發上,一雙黑色細跟高跟鞋,曖昧地掉落在地毯上,身上除了自己的披肩外,還蓋著他的西裝外套。

    好漂亮的女人!這是她對伍萩雲產生的第一個想法。雖然穿著長褲,但她可以想見她有一雙極修長美麗的腿,還有一頭好性感誘人的卷髮,和一張足以媲美名模的俏麗臉蛋。

    他們孤男寡女昨晚一起加班嗎?當他們昨晚一起玩遊戲的時候,這個女人也在旁邊看著嗎?在她和駱英司隔著一條網路線各自思念的同時,她卻陪在他身邊嗎?

    她臉色微微轉白,這空間裡的曖昧並不是她所能承受。她把餐盒放在他桌上,轉身離開。

    茫然地走出大樓,卻明白了這種感受,這是駱英司一直以來的感受。這些日子以來,她周旋在他與江風勉之間,她在這兩個男人之間搖擺不定,卻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

    她與江風勉也跟駱英司與那個漂亮小姐一樣,都是工作上的同事,是時時可以見面的人,對於這點,駱英司應該比她還不安吧!尤其她曾經坦白過對江風勉的留戀。

    真可笑,不過是有個女人留在他辦公室沙發過夜,卻宛如在她心頭剮下一塊肉,這種忌妒的滋味,相信駱英司比她更瞭解。

    舉棋不定的是她,矛盾的也是她。原來,最自私的人是她,果然是她!

    街頭電子看板時間閃著六點半,天空依然灰濛濛,心情轉變太大,從雀躍到沈重,令她空虛,備感孤寂,因為覺得冷,她抓緊外套領口,背後卻有一雙手替她披上外套。

    她回頭,撞進駱英司溫柔的眼眸。倏地,她的眼眶熱了。

    “幹嘛不叫醒我?”他嘴裡雖然說著責備的話,眼裡卻飽含笑意。

    “對不起、對不起……”她只是抓著他的手臂道歉。

    “傻瓜,幹嘛說對不起。”他把她攬進懷裡,讓她覺得好溫暖。其實他哪裡知道她是為了江風勉而道歉。“好餓喔,我想跟你一起吃早餐。”

    “駱英司,沒想到,我會真的愛你。”她滿心感動地說。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愛你了。”

    聽他說出這麼動人的話,她笑了,與他手牽手回公司,卻不知道往後還有一場風雨在等著他們。

    伍萩雲醒來,只見一道微光映照在駱英司的辦公桌上,把他鍾愛的鋼筆照得發亮。昨晚他們為了公事徹夜不歸,最後雙雙累倒在他的辦公室。不見他蹤影,她疑惑,身上披著他的西裝外套,目光被一陣私語吸引,這才注意到,陽臺上,有個女孩正對著駱英司笑得燦爛。

    她坐在沙發上,只能望著他們的背影發呆。

    駱英司坐在陽臺一隅的銅椅,銅桌上隨意擺著三明治,他右手臂慵懶地掛在椅背上,雙眼注視著女孩,唇邊始終漾著一抹溫柔的微笑。

    伍萩雲忍不住心悸,她從沒有看過他用那種眼光看過誰。

    女孩毫不矯飾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因為太貪心,美奶滋從唇角溢出,駱英司笑笑,伸手用拇指替她擦,那輕柔寵愛的神情像撫摸著伍萩雲的心,她心臟瞬間絞緊,說不出話來,不,是無話可說了。

    此刻,她怎麼還能奢望駱英司終會把眼光移到她身上?

    在看過這樣濃情蜜意的畫面後,她終於明白自己已經在這場愛情追逐賽中失敗。

    放學後,曙光主動約江風勉在學校附近的簡餐店用餐。她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她終究還是要面對可能會傷害他的事實。不管什麼時候,他總是表現得那麼體貼,在點餐之前,把菜單遞給她,由她先決定要吃什麼。

    如果說三個月前初初遇見他時,她曾感到可惜,那麼現在她仍是感覺惋惜。

    如果能再早一天,或許結果就會不同,她不會答應與駱英司結婚,也不會跟他訂下那麼可笑的契約,到最後連心都底定了。

    “你玩線上遊戲嗎?”在等餐點的空檔,曙光問。

    “不,那太浪費生命了。”江風勉想也不想地答。“你沒聽過所謂的‘禦宅族’嗎?很多人因為沈迷于網路,足不出戶的,與社會嚴重脫節,造成很嚴重的社會問題。”果然是老師,一出口就讓曙光瞠目結舌,完全沒辦法討論下去。

    “不會啊,我覺得很好玩,你一定也要試試看。”她不死心地說。

    “曙光,我覺得我有必要教你,昨天你在放學時跟學生討論電玩,我認為那是很不恰當的行為;學生不懂事就算了,但你是老師,就應該要有當老師的責任,跟學生談電玩是錯誤的行為,希望你能好好檢討檢討。”江風勉毫不留情地責備她。

    “怎麼會?難道你忘了,我們小的時候也曾經迷過超級瑪莉不是嗎?我還記得,你最愛在星期六下午待在學校旁邊的一條小巷子的玩具店,店門口擺著當時最受歡迎的遊戲台小蜜蜂,你總是換了一堆代幣,一玩就玩到天黑。”

    “你記得真清楚。”他笑了,曙光就是這麼窩心,每次一聽她談起小時候的經歷,就不能自已地愛戀著她。“曙光,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不適合再去做那樣的事了。”

    “為什麼?就因為你是老師,所以就不能擁有玩遊戲的嗜好嗎?”

    “不,是我打從心底排斥它。我並不認為線上遊戲是值得推廣的東西,你沒看到現在很多年輕學子為了虛擬寶物不惜犯下偷竊的罪性,學校裡又有多少學生為了玩線上遊戲留連網咖、沈迷網路世界……”

    江風勉滔滔不絕地訴說他的理念,那神情使她感覺遙遠及陌生。

    曙光的臉色漸漸蒼白,時間使愛情變得美麗,也同樣使愛情變得殘酷。

    霎時,她忽然懂了,時空移轉,她的愛戀一去不復返,剩下的只是一些些執著與不舍:這些年來在她心上刻著的影子不曾真實,或許其實江風勉從來沒有改變,只是她還來不及認識他,所以以為他們會很適合。

    發覺自己太嚴肅,江風勉笑著覆上她的手,深情地說:“對不起,我好像離題了。曙光,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遊戲上,不如多花點工夫念書,你要考檢定,還要考教甄,現在教師名額愈來愈少,再不趕快準備會來不及的。不過你放心,我會替你安排補習,你要讀的參考書我那裡有很多,可以全部送給你……”

    他繼續叨叨絮絮地念著,但是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聽不見。她盯著他的手,想的卻是另一個人的手;如果是駱英司的,她就會覺得溫暖。

    “你覺不覺得有些食物分開吃不怎麼樣,但搭配得好就成為人間美味?”她用湯匙挖了一口蛋包飯,鮮紅色的番茄醬淋在黃澄澄的蛋皮上,美麗的顏色刺激著她的味蕾。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他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說:“就像吃臭豆腐要配泡菜,吃火鍋要沾沙茶醬,吃披薩就非喝可樂不可。你說,這兩樣東西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毫不相干,但搭配著吃就是那麼對味,就跟這蛋包飯一樣,一定要淋番茄醬,才能襯托蛋皮的美味,你說,這是不是很神奇?”

    “是嗎?聽你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例如饅頭配豆漿好,若是改配咖啡雖然並不是錯,但總覺得怪怪的。”江風勉不想掃興,接續她的話題。

    “人應該也是吧。如果遇到對的人,就能激發出火花,只要氣味相投,看似不搭軋的兩個人,也可能產生美好的愛情。”她對著眼前的蛋包飯微笑,紅與黃,真美麗,像她跟駱英司的愛情。

    “怎麼了?今天特別多愁善感喔。”江風勉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檸檬水,他點的是宮保雞丁。

    “聽,是李斯特的‘愛之夢’。”她側耳傾聽店裡播放的鋼琴曲,興奮地說。她沒忘,第一次跟駱英司在車裡聽這首曲子的情景。

    “李斯特?是音樂家嗎?很有名嗎?”江風勉看她如此激動,不免笑了。他沒聽過李斯特,倒是聽過理查克萊德門。

    “你聽了有什麼感覺?”

    “我又不是音樂老師,能有什麼感覺?”

    “不是音樂老師,也可以懂得音樂鑒賞啊。”

    “我不會。鋼琴曲不就是那個樣子嗎?有什麼好鑒賞的?”江風勉搖搖頭,一副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

    “我們果然不適合。”她歎了口氣。

    “你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嗎?我倒不認為是我的錯,是你太沒有當老師的自覺了。”他以為她還在為他沒收學生的電玩雜誌生氣。

    “當老師就要這麼古板嗎?”

    “曙光,學生不會分辨是非,難道你也不會嗎?”他又開始想說教了。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分辨是非,但至少會分辨我愛的是誰。”

    “不是我嗎?”他心底毛了,突然害怕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光。

    “學長,我想了很久,覺得我們真的不適台。你很實際,也很拘謹,是個很有原則的好人;而我愛好自由,不喜歡被教條束縛,那會讓我無法呼吸……”

    “曙光,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的學生,我沒有管過你……”

    沒有嗎?剛剛不就叫我不要玩線上遊戲?還想要替我安排我的人生,不是嗎?她苦笑,說道:“學長,我想我是愛上別人了。”

    “誰?駱英司嗎?”

    “是,我喜歡他。”

    “因為他有垣赫的家世嗎?還是他對你做了逾矩的事……”

    “都不是。我喜歡他只因為是他,沒有別的。”

    “他是不是對你不禮貌?我早就反對你們住在一起,現在人心不古,很多披著羊皮的狼……”

    “不,他沒有,我是心甘情願的。”她知道,要讓他死心的方法只有告訴他,她已經跟別的男人上床的事實,保守的他或許會因此而看輕她,但她不會後悔。

    “你的意思是……你跟他發生關係了?你怎麼可以這麼作踐自己!連你也不把貞操當作一回事了嗎?!”他心痛,表面上是因為她的不自愛,但大部分是因為她居然被別的男人先行佔有了,他氣!

    “跟自己愛的人發生親密關係,怎麼會是作踐自己呢?”她笑得坦然,因為說出來,肩上扛著的重擔終於可以放下,讓她心中頓時輕鬆不少。

    “所以你要跟我分手,是嗎?”他一口氣喝光茶杯裡的檸檬水,放下杯子時,手竟拿不穩了。

    “不是分手,因為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至少,我並沒有心動的感覺。當然,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人,真的。”她誠實地回答。

    “可是,你曾經喜歡過我的,不是嗎?”

    “曾經,但不是現在。”她說:“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我現在愛的人是駱英司。”

    “你真殘忍。”江風勉咬咬牙,沈重地說:“你希望我說什麼?對我說你愛著別的男人,所以我就應該放手?還是要我祝福你們?”

    “對不起,是我自私,可是我真的愛他,我……很愛他,所以只好對你說抱歉。”她充滿歉疚地說。

    愛情這麼難,不管相聚或分離,處處是學問;她學會如何愛一個人,也該學著面對分手的尷尬。

    江風勉一言不發抄起帳單付帳,過程面色凝重,完全無視她的存在。站在他的角度,他有男人的自尊,也會受到傷害,而她的坦白,無疑讓他心底開始下雪,他覺得寒心,還以為這會是一場美麗的重逢,沒想到卻換來一次心痛。

    他怎麼也想不透!轉身踏出大門,留下曙光一個人。

    離開簡餐店時,她甚至連紅茶都沒有喝,因為一心掛念著那個人,好想立刻見到他。

    今天早上是他開車送她上班,所以她沒騎車,想到下一個轉角處計程車招呼站叫車,目光卻被3C量販店整面電視牆吸引,一格格亮眼的螢幕正重複播放著駱英司的新聞。

    下午,某八卦雜誌一出籠,各大電視臺記者就紛紛守在他辦公室樓下,只為了採訪他。

    怎麼了?難道他公司出事了嗎?她停下腳步,仔細聽著女記者的轉述,棲苦,看見那天自己與江風勉在門口擁吻的照片觸目驚心地出現在電視上。

    “今天下午某雜誌刊登出三個半月前才結婚的駱英司妻子,與親密愛人在自家門口親吻的照片,各種傳聞立刻蜂擁而至。根據本台的獨家新聞,駱英司是黨國大老駱方雄的孫子,也是有名的網路線上遊戲‘魔迪王國’創始者,身價預估上億。三個多月前才與妻子風風光光地在君悅飯店舉行婚禮,他的太太夏曙光是某國中實習教師,不倫的對象據說也是同校教師;為人師表竟然大搞不倫戀,造成教師界一片譁然,目前教育局已經在密切關注當中……”年輕端莊的女主播音調誇張地念著新聞稿,仿佛不這麼念就不能引起觀眾的注意。

    一記者目前正在駱英司公司所處的辦公大樓下等待他的回應。根據方才他的秘書雖然已經傳真給各大媒體業者的聲明稿指出,駱先生將不會對此事公開表示任何意見,但記者還是不死心,繼續守候在這裡,為您報導最新的消息……”

    電視中出現一堆電視臺記者與攝影師推擠的畫面,某台新聞記者拿著麥克風,站在鏡頭前,好像在報導什麼了不得的大新聞。

    “駱太太任職的三葉國中因為學生已經放學,學校空無一人,所以記者轉向她位於中和的娘家,以下是剛剛她父母的新聞畫面……”

    曙光看著電視上出現的父親結結巴巴地對著螢幕說:“我女兒……我女兒從小就很……很乖巧,她跟我女婿很恩愛,不、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對、對、對,你們這些記者一定是搞錯了,我女兒昨天才打電話給我,說她很愛英司,她跟英司的婚姻生活過得很快樂,不可能、不可能……”母親一臉焦急。

    見到爸媽心焦地為她辯解,曙光覺得自己好不孝,竟然連累他們受到這種驚動。

    這時,站在母親身後、平時最疼她的雷伯伯搶過麥克風,對著鏡頭,操著極不流利的國語說:“就算是又怎麼樣?小光,如果你有看到電視,別怕,雷伯伯還有很多道上的老朋友,必要的話可以幫你解決……小光,不,大小姐,你別擔心,要是姓駱的敢為難你,伯伯讓你靠……”

    曙光的腳像生了根,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站在那裡,淚水奪眶而出。沒辦法,是她犯了錯,卻要所有人替她承擔。

    手機響了,她沒多想便接起電話,那端傳來某報社的記者陌生的聲音,聲音裡除了冷漠還有不屑,只因這社會還不夠寬宏大量到能包容在婚姻中出軌的女人。

    她慌張地掛上電話,接著又有陌生號碼響起,她索性關機。但又想到駱英司,怕他找不到她會著急,於是重新打開電源,不到幾秒,他果然打了進來,她馬上接聽,一聽見他的聲音,她才算真正放心。

    “小光,你看到報導了嗎?別慌,別緊張,我都知道,不是你的錯。”他的聲音那麼溫柔,像熨斗燙平她滿是皺褶的心。

    “駱英司,我……”她哽咽,說不出話。

    “別怕,一切有我,等一下你只要關上手機、回家,什麼都不要說,我自會解決,嗯?”電話那頭,駱英司的秘書正緊急聯絡報社負責人,企圖滅火。

    “對不起。”她說。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站在原地,眼淚不爭氣地滑落。

    “小光,我好像還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駱英司真狡猾,竟然在她這麼無助又內疚的時刻,對她說出這麼動聽的話,徹底將她擊潰。

    “謝謝你,真的。”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別謝我,我們一起面對,OK?”

    說了一會兒,她心情複雜地關機,從皮夾裡抽出電話卡,在便利商店旁打公共電話回家;電話中,向母親說明了一切,家人的支持使她心裡平靜。

    站在路口,她神思恍惚,視線變得好模糊,不知該如何踏出下一步。

    關上手機,駱英司站在辦公室陽臺往下看。這陣仗他從小看到大,一點都不陌生,也很清楚該用什麼方式處理比較恰當。每次政府官員爆發弊案扯上駱家,或是父親及其他家族成員爆出緋聞時,總可以見到這樣的場面,那時候他內心只有厭惡。

    駱英司突然發噱,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換他成為媒體追逐的焦點;更可笑的是,他的老婆上了八卦雜誌頭條,而他居然一點都不難過,心情還頗怪。

    聽見他的笑聲,伍萩雲以為自己聽錯了。從新聞開始報導起,她就忙著透過關係壓下新聞。“魔迪王國”的姊妹作“魔迪公主”就要上市了,站在公司立場,並不希望被拿來當炒作的話題,雖然全天下絕對沒有一個男人願意用這種方式替公司打知名度,更何況他們也不需要。

    伍萩雲心頭竊喜,卻不形於色,因為她夠聰明,知道男人最討厭在這當口還被人捅一刀的感覺。如果她批評夏曙光,不但得不到他的認同,反而還會惹他反感,好像在逼他承認老婆有外遇的事實。不,他當然不想承認。而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已經在罵夏曙光,她又何必去當那個壞人?

    所以她決定按兵不動,默默觀察形勢,靜靜等待對她最有利的時刻,再一舉攻下他的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駱家大家長駱方雄與駱英司夫婦單獨在書房會談,老人家顯然氣壞了。

    一疊疊報紙攤在桃木桌上,記者所下的標題既聳動又赤裸,把曙光形容成朝秦暮楚的那種女人。駱英司二話不說,把那些不堪入目的東西全往窗外扔。

    “你這麼做有用嗎?我駱家的臉都已經被丟光了。”駱方雄目光銳利地掃過曙光,令她渾身打起冷顫。“下個月你哥哥就要選立委了,你們偏偏給我捅這個樓子出來。這下好了,給對方捉住了小辮子,拿出來大書特書,還把偉健去年鬧的緋聞重新拿出來炒作,你爸爸外面的那個女人也藉機上電視編派駱家,說駱家對她不起,甚至還扯出一筆基金會爛帳,你說,這場選戰要怎麼打!?”

    “難道,選戰就這麼重要嗎?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婚姻幸不幸福。”駱英司冷冷地說。

    “幸福?幸福是什麼?你以為光顧著自己幸福就可以了嗎?”老人嚴厲的口吻,深深刺痛了駱英司的心。

    “爺爺,我並沒有──”不想見他們為了她而起爭執,曙光出言替他辯解,卻被他打斷。

    “事情很簡單,就是我跟小光確定要在一起,她決定要選擇我。”面對強勢的老人,駱英司習慣了,但曙光卻很緊張,所以他一路緊握她的手,無形中給她安定的力量。

    “什麼叫‘確定’要在一起?你們從結婚就‘註定’要在一起了。小光,你怎麼可以做出這麼敗壞駱家門風的事!”

    “對不起,我──”

    “你不用道歉,你並沒有錯。爺爺,你明明知道我跟小光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結婚的。在結婚之前,她就已經有心上人,也就是照片上的那個人,只是她愈跟我相處就愈覺得喜歡我,不知不覺中,我們都互相喜歡上對方,所以她才決定要跟我在一起。”

    老人臉上緊繃的肌肉放鬆了點,瞥了孫媳婦一眼,徐徐地說:“是這樣嗎?小光?”

    “爺爺,真的很抱歉,是我帶給大家這麼多的麻煩,可是我是真的愛英司,請您相信我。”

    “好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小光,你身為我們駱家的媳婦,不比平常人,在外面的言行舉止都會備受檢驗,這次我就不追究;以後,你要更小心,不要再給我添麻煩。”駱方雄說道。

    “我知道了,爺爺。”曙光保證地說。

    “英司……”老人沈思了一會兒,突然叫住駱英司。“爺爺並不是不瞭解你的心情,也不是不希望你能有幸福的婚姻,只是,爺爺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不能單單只考慮到你的幸福,這點我希望你能理解爺爺的苦心。”

    “我瞭解,爺爺,我知道你對我好。”駱英司一句話,換來老人的微笑。

    步出爺爺書房,駱英司的母親道子冷不防上前就刮了她一記耳光,霎時間,所有人都為她這舉動呆住了,任誰都沒想到向來溫馴的道子竟會動手打人,而且打的還是她的媳婦。

    “媽,你這是在幹什麼?”駱英司將曙光藏到身後,不解地望著母親。

    “都怪你不守婦道,害英司背負這麼多莫名其妙的罪名!”

    曙光撫著熱辣辣的左頰,淚水在眼眶裡徘徊,咬著下唇,一句話都不敢說。

    “媽,我都已經過說這一切是誤會,爺爺也已經諒解我們了,所以請你不要再怪小光。”駱英司辯解。

    道子卻不能理解。她的兒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他的妻子?難道夏曙光真有這麼大的魅力,讓她兒子在短短時間內對她如此癡迷?

    “英司,媽媽在駱家忍辱負重還不都是為了你!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我們母子在駱家建立的地位,你也不要再做出讓爺爺失望的事了。”原本以為兒子成全駱家老爺的心願娶了夏曙光,從此可以贏得老人家的心,沒想到卻反而惹得駱方雄人為光火。“你知不知道這幾天媽受了大房那裡多少的委屈?人人都在笑我娶了個紅杏出牆的媳婦兒,你說我嘔不嘔!”

    “媽,對不起……”曙光聲音細如蚊蚋。

    “哈哈哈!我還道是誰大駕光臨,原來是週刊的男女主角啊。”一個胖婦人從樓梯口緩緩下樓,正是駱得全的元配夫人。“我就說嘛,什麼樣的人就會娶什麼樣的媳婦,果然沒錯。”

    駱夫人向來視道子母子如芒刺,巴不得找到把柄羞辱他們一番。

    “駱夫人,請你對我母親放尊重一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駱英司冷冷地說。

    “怎麼?我有說錯嗎?要怪就怪你媽討的好媳婦兒,才結婚沒多久就勾搭上別的男人,簡直是不要臉!”

    “是嗎?要不要我也找記者來,請駱偉健談清楚他與名模葉筱彤的關係?他最近在內湖買了房子給她,別說你不知情。別人無所謂,要是大嫂知道了,廖老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這樣恐怕會影響他的選情……”

    “夠了!駱英司,你有閑管你大哥的事,不如多花點心思管好你的老婆!”駱夫人因為被踩中痛處而惱羞成怒。

    “我跟我老婆好得很,不需要你們操心。媽,我走了。”駱英司不想再多逗留,拉著曙光就往外走。

    走出駱宅,駱英司依然一路緊牽曙光的手,讓她內心有說不出的感激,“英司……”

    “別說了,把所有煩惱都交給我吧。”他回頭,星眸閃動。

    從那一秒起,她知道她再不能愛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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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7:15


    為了不給學校帶來困擾,她主動向學校請了假,聽說江風勉也暫時請休假。

    事發隔天,江風勉被校長請去校長室削了一頓,沒想到向來以正直著稱的江老師竟然也會做出這麼不道德的事,引起校園裡教師學生們議論紛紛。

    “曙光,你到底是怎麼搞的?竟然會這麼不小心!今天學校外面圍了好多記者,還停了好幾部SNG車,把我跟學生都看傻了。還有,你知不知道江風勉被你害慘了?學樣教評會因為這件事要討論該如何對他進行懲處,我從來沒看他那麼沮喪過。”電話中,段芷菱把學校裡發生的事向她說了一遍。

    “對不起,芷菱,都怪我不好。”她蜷縮在沙發上,握著話筒,心情紊亂到極點。

    “也不能全怪你,是大家都不曉得其實你跟駱英司早就離婚了。”

    “噓……小聲點,我爸媽在我家。”

    一大早,曙光的爸媽跟弟弟陽升就趁著天未亮,避開記者,偷偷到她與駱英司的住處。家人對她的關心,令曙光感動莫名。

    她與駱英司真正相愛也全落入父母眼底,從很多小地方都可以看出,他們生活在一起,不分彼此的親密痕跡。例如他們共用一間浴室、一條牙膏,而兩支牙刷擺放在同一個漱口杯裡,宛如夫妻般依偎著;他們睡同一張床,使用同一個衣櫥,他掛著的襯衫杆上還夾雜了一兩件她的上衣,證明他們的衣服曾經晾在一起,雖然不那麼整齊,卻多了幾分真實。

    夏母逛進廚房,發現所有的碗筷杯盤成雙成對,冰箱裡躺著一鍋昨晚沒喝完的南瓜蛤蠣濃湯,洗碗槽裡還留有兩隻碗及一支木質瓢羹,因此露出滿意的笑容。“老公,小光沒騙我們,她跟英司就跟一般夫妻沒兩樣。你看,他們在家裡還開夥,就表示小倆口感情不錯。”

    夏父則對他的酒櫃比較有興趣。“老婆,英司這傢夥不錯,收藏的酒都很有價值啊。”

    “你又懂酒了?”她的意思是“你懂酒嗎”?

    “可不是?難道你以為我只喝台啤跟阿比啊?上次老王帶我去一個品酒大師家裡喝酒,嚇!是不是好酒,給我一試就清清楚楚;我品酒的功力,連那個上過雜誌的品酒大師都要佩服得五體投地呢。”夏父此言差矣,其實對方不過是個業餘的調酒師,專找他們這種熟男去試試口味,被他這麼一渲染,倒成了大師了。

    “是、是、是,你最厲害。”夏母也知道他在吹牛,卻不戳破他,還很給面子地說。

    “讓我看看,哪瓶酒最棒。”夏父打開酒櫃,取出一瓶十五年的紅葡萄酒。“這瓶好,這瓶包裝最漂亮。”其實他是偷偷看到瓶底的標價。

    “哇!老公,你光從包裝就可以辨識出哪瓶酒最好啊?”

    “那當然。老婆,麻煩給我一個馬克杯,我來嘗嘗味道。”

    “咦?人家品酒不是應該用那種頭大大、腳高高的杯子嗎?”

    “唉呀,那種杯子中看不重用,才一口就幹了,根本喝不過癮,要用人一點的杯子才行。”

    夏父真把駱英司典藏的美酒當啤酒乾杯,曙光嚇得腿軟,那是1995年的波爾多頂級紅葡萄酒啊,要是被駱英司知道是她老爸把它當成啤酒喝,一定會想殺了她吧。

    “嘿嘿,這酒是不是太烈了點啊?”一口氣喝完,夏父心滿意足地抹抹嘴,臉紅紅地攤在沙發上。

    曙光掛上電話,捧著空酒瓶虛弱地蹲在那裡。“廢話,你把紅酒當阿比灌,當然覺得烈啊。”嗚嗚……她好想哭。

    當然,讓她傷腦筋的還不只有父親。只見夏陽升一頭栽進駱英司的書房,瘋狂地玩起線上遊戲。

    “姊,原來姊夫就是‘鐵面’哦?”陽升打開電腦螢幕,發現駱英司登入遊戲後並沒有離線,開心地“檢查”他的裝備。

    “對啦、對啦。”她老公在遊戲中有這麼有名嗎?

    “哇塞!都是神兵級的武器。姊,可不可以先跟姊夫借幾件來玩玩啊?”

    “借個頭啦!要借也是先給我。夏陽升,不準隨便碰你姊夫的電腦!”

    夏陽升才不管,看駱英司的遊戲置物箱看得津津有味。不過一個早上,曙光已經累得攤在沙發上,她親愛的家人到底是來安慰她還是來整人的?

    可是,她心裡很滿足,充滿幸福,有這樣愛她的家人,真好!

    可惜,她的幸福並沒能維持多久,送走家人後,她無聊地打開電視,瞬間刷白了臉。

    江風勉下午在學校旁的社區活動中心召開記者會,手上亮出她與駱英司簽定的結婚契約書。鎂光燈此起彼落,閃耀著他手中的那張紙,也閃進她的眼底。

    為什麼江風勉會握有那張契約書?

    三個月前,她是曾經把那張契約拿給他看過,證明她與駱英司的婚姻只是暫時,希望江風勉能理解她,只因當時她是喜歡江風勉的;然事後愛上駱英司則不在她的計畫之內,如果她一開始就知道,絕不會讓江風勉見到這紙契約,絕對不會!

    “夏曙光小姐與駱先生的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有名無實,純粹是為了讓兩家長輩了卻一樁心願的權宜之計。事實上,他們從來沒有打算要維持婚姻,也已經在契約上注名的日期辦理離婚,不信的話,可以去戶政事務所查證。”

    江風勉面對廣大記者群時毫無畏懼,把所有的細節交代得清清楚楚,除了她真的愛駱英司這件事外。

    她顫抖著手,無力地關上電視,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發抖。她答應過駱英司,永遠會保守這個秘密,可是卻沒有做到;而他還當著她的面,把他持有的那份合約撕掉,讓她感動得要命,如果他知道她不但沒有把合約保管好,還拿給江風勉看,會如何憤怒?她該怎麼面對他?他還會再原諒她嗎?

    駱英司的確受傷了。他早該知道愛一個人不會只有甜蜜與快樂,還包括痛苦與忌妒。

    他曾對她說過,他最無法忍受別人不守信用,那時她燦亮著一雙明媚的眼睛,對他說她永不會破壞他對她的信任。

    當時的承諾,使得此刻的失落加倍。他應該覺悟了,他不是曙光唯一的愛人。

    早就知道,愛情註定傷人,所以他曾經選擇逃開,等到他以為從此能獲得幸福,才狠狠被愛傷害。他苦澀地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面對曙光,他永遠處於弱勢。無妨,他想,這次真的無妨了。

    駱英司意外地沒有打電話給她,她把手機放在身邊,每三分鐘就拿起來看,看看是不是有電話漏接了,卻又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好笑,如果有電話,她不會聽不見鈴聲,只是她心慌,害怕電話不響。

    曙光等不及先向他解釋,匆匆抓了件外套,沖到活動中心,會議室裡人潮散去,只剩江風勉一個人收拾場地。

    “江風勉,你瘋了!你怎麼可以偷我的東西,還把它交給媒體報導?!”曙光氣急敗壞,眼眶委屈地紅了。

    “曙光,我是為你好。”江風勉冷靜地說,表情看不出情緒。

    “不!你根本不懂,你毀了我跟駱英司的婚姻,這叫為我好?!”

    “你跟駱英司已經離婚。”江風勉說道:“曙光,你知道嗎?現在外面的人都把你想成是背叛駱英司的壞女人,偏偏你礙於契約,有苦說不出,我不能忍受,我不能眼睜睜看你被誤解,所以我才會拿出契約書,想替你澄清,其實你並沒有對不起他,因為你早就不是駱英司的妻子,是我江風勉光明正大的女朋友。”

    “這並不能構成你偷我東西的正當理由。江風勉,你真的好令我失望!”

    她搶過那張令她心碎的紙,氣憤地撕成兩半,再撕成兩半……

    本來還想要在駱英司面前爽快地這麼做的,現在卻撕得好心痛!她迸出淚,看不清楚究竟手裡撕的是契約還是自己的心。

    “我要保護你,曙光,我愛你。”江風勉心疼地說,他的本意是好的。

    “就算我已經跟他做了‘夫妻’?”她冷笑,直搗他的弱點。

    江風勉臉上浮現苦笑。“我想過了,如果是你,我不會介意,因為我太愛你了。曙光,我愛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你的愛就是要把我毀滅?”換她笑得淒慘。“你不懂嗎?我愛的人是駱英司,我愛他,我愛他!”她說。

    “是因為他先佔有你了嗎?”江風勉動氣了,他這樣低聲下氣,卻換來她無情的拒絕。

    “你瘋了!我跟他上床是因為先有愛!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我!”

    “那你要不要也跟我試試看?說不定你也會因此愛上我……”

    江風勉把她的手腕掃在牆上,身體和她緊貼,溫熱的呼吸在她臉上,他的力量是那樣強大,使得她的抵抗毫無意義,但這親密的接觸卻令她感到噁心。是,因為心中有愛的人,所以她的身體本能地排斥別的異性。

    江風勉太傷心,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強吻她,蹂躪著她的紅唇。

    她想呼救,卻發不出聲。

    駱英司就站在那裡,一瞬不瞬地,眼底滿是沈痛。

    江風勉的新聞一出現在電視上,他就想來問個清楚,沒想到曙光比他更早到,還……是他太天真了嗎?當他看見他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親吻時,已經失去理性,完全不能判斷真偽。陷入愛情,他就只是個普通男人,也有盲點,也會無助。

    他很想轉身就走,很想就這樣逃避這不堪的畫面,但卻依然存有一絲希望,希望這不是真的。

    “駱……”曙光使盡全力推開江風勉。“你怎麼來了?”

    “我不該來嗎?我打擾兩位親熱了嗎?”駱英司看她的眼神好冰冷。

    兩個情敵彼此對望,氣氛有說不出的詭異。

    “江風勉,你未免太小人。”駱英司失去理智,扯住江風勉的衣襟,恨恨地瞪著他。

    江風勉不甘受辱,甩開他的手。“駱英司,是你欺人太甚,口口聲聲說愛曙光,看到她被誤會卻不替她解釋。”

    “我有我的方式。你怎麼知道我會眼睜睜看她受委屈?倒是你,公開了契約又怎麼樣?小光的處境還是一樣難堪,畢竟你親吻她的照片是事實。”

    “既然如此,你就做得漂亮一點,跟大家說清楚,你已經跟曙光離婚,你會還她自由。”

    “我從來都沒有限制她的自由,至於要留下或是離開,應該由她決定,不是嗎?”駱英司盯著她的臉,想看看她眼裡有多少真實,可是她別過頭去,不敢正視他,令他懷疑,一顆心墜落穀底……

    突然,江風勉往他臉上狠狠揮了一拳,駱英司沒有防備,重心不穩地往後倒坐在地上,曙光連忙跑向他,擔心他受了傷,回頭對著江風勉咆哮:“江風勉!你太過分了,你怎麼能夠動手打人!”

    “你心疼?曙光,告訴我,你曾經是愛我的,是不是?”江風勉看她對駱英司的關懷,不免感到忌妒萬分。“所以我打他是因為他搶走了你,要不是因為他,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對不起,學長,我曾試著要給我們兩個機會,可是失敗了。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我不能勉強自己,只有對自己誠實,對你殘忍。我知道這樣很對你不起,可是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我不能再愛你。”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對你會比我對你好,我愛你這麼久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江風勉很傷心,令曙光不忍。

    駱英司看在眼裡,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冷冷地說:“既然如此,我就把她讓給你吧。反正我也玩膩了,早知道會弄得這麼麻煩,就不該強佔著,我是無所謂啦!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並不差一個夏曙光,如果你那麼稀罕,儘管拿去吧。”

    他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在她心上劃開一道傷口。原來,一個人在失去理性的時候,可以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曙光的心好痛,那些纏綿依偎的畫面在她腦海一一閃過,變得好模糊、好諷刺、好遙遠,好像從來不曾發生過。

    “駱英司,你不要太過分,你把曙光當成什麼?可以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嗎?!”江風勉氣炸了。

    “不然呢?對於一個不安定的女人,我該拿她怎麼辦呢?”

    “你……”江風勉想上前再給他一拳,卻被曙光擋在中間。

    “夠了,江風勉,請你不要再干涉我的事了,就算天底下的人都誤會我,也不關你的事。”曙光說。

    “什麼叫不關我的事?曙光,你不是他太太,不需要這麼委屈,你沒有對不起他!就算他這麼侮辱你,你也沒有關係嗎?!”江風勉生氣,氣她竟然一心向著駱英司。

    “不,你不瞭解,你什麼都不知道!”曙光吼著,只有她明白駱英司對她有多麼好,這是事實,就算他此時對她說出再難聽的話,也不能抹煞。

    “是這樣嗎?我讓你感到委屈了嗎?”駱英司掃了她一眼,她身體因他的注視僵硬,但看在他眼裡,卻以為她是因為心虛。

    “你臉腫了,要不要緊?”她沒有回答,只在意他臉上的紅腫,伸手想撫摸他的臉,卻被他無情地拍開,令她好難堪。

    “夠了,我退出這場遊戲。”駱英司撂話後,真的掉頭離去,而她所有的力量,似乎也因此而被抽離。

    曙光沒有理會江風勉,快步追了上去。江風勉愣在原地,發覺自己像個小丑,自始至終都在演獨腳戲,他的女主角早就棄他而去,原本歡歡喜喜的愛情劇,卻演成了默劇。

    駱英司走得又快又急,活動中心與停車場間隔著一座小公園,曙光因為精神恍惚,沒有注意到草皮裡有一個小窟窿,一腳踩進去,重心不穩跌倒了,駱英司聽見她唉叫一聲,頓了頓,仍然狠心不回頭看她,繼續往前走。

    這是曙光第一次被他如此冷漠的對待,自尊受損,噙著眼淚,拍拍牛仔褲上的塵上,忍著痛跟上去,就怕他獨自把車開走,她堅信必須提早把誤會解開,他們才可能有未來。

    可是她雙褪發軟,痛的不是膝蓋,是因他頭也不回的冷漠。

    然駱英司還是在等待,他等在車前,等她走近了才按下遙控鎖,他內心的某個角落還有理性,只是因為對她的愛情太擁擠,容不下一絲忌妒。

    車內空氣凝重,曙光低著頭,偶爾在睫毛下偷偷覷他。

    “對不起……”她聲音哽咽。

    他反而笑了。“你最近好像一直在說對不起。”

    聽出他話中的嘲諷,她強忍住淚水。他從來沒有用這麼冷淡的口吻對她說過話,就算他們還不熟時,他也都是溫暖的。都怪她傷他太重了吧。

    “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跟我保證過,為什麼要把契約書拿給江風勉看?我記得上面有保密條款。”他終於沈不住氣地問。

    “因為……因為我那時以為我們不會相愛,所以……”她盯著膝蓋處那髒汙的痕跡,小心地解釋。她沒忘,她曾說過的諾言,也沒忘他說的,他最痛恨不守信用。

    “因為你那時急著取得他的信任,要他等你跟我離婚,所以讓他看契約,好撇清你跟我的關係,是不是?”他咬著牙說。

    “那並不能代表什麼,我現在愛的是你。”她說。

    “別說你只跟我上過床。你是不是也曾經跟他過夜?”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她惶恐地看著他。忌妒令他變得殘忍,她快要不認識他了。

    “有吧?其實你還是捨不得他吧?畢竟是初戀情人,就算跟我在一起,心裡也還是有他的影子。”

    “這麼說太不公平。難道你就沒有談過戀愛嗎?難道你心裡還愛著以前的女朋友嗎?”她反駁。

    “至少,我沒有把我們的秘密告訴別人。”她到底懂不懂?問題是,她怎麼可以如此輕易把他們的協議告訴別人,這是只能屬於兩人的秘密啊!

    “夏曙光,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那天我在你面前撕掉契約時,你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激動、那麼感動,那時你應該在心裡偷笑我吧?現在想想,我還真是愚蠢,以為毀掉我們的契約是多麼了不起的證明,其實你早就把它交給另外一個男人了……”

    她說不出話了。拿給江風勉看是事實,是她自己親手扼殺了他們的愛情,還有什麼好說?

    他把車停進地下停車場,解開安全帶,放下她的椅背,強壓住她的身子。他的眼裡只有因愛而產生的痛,而她又使他失去自製力,他不能抗拒她的天真美麗,在心底歎著氣,心想這也許是最後一次。

    他霸道地吻著她的櫻唇,幾近佔有地掠奪她的甜蜜,不管她如何掙扎,他都不打算放開她,只因太愛了,所以他不能忍受剛才江風勉在她唇上留過痕跡。但即使是心愛的男人,她還是倒抽一口氣。

    “跟他的吻比起來,我的怎樣?他是不是也這樣對你?是不是?”他在她耳邊說道。

    他殘酷的話語令她恢復清醒,她用力推開他。“不要!駱英司,不要在這裡,不是現在!”

    “為什麼不要?我記得你很喜歡我吻你的,還是現在你比較想要的是江風勉?”

    啪!她一個巴掌甩在他臉上。“駱英司,問問你的心,你會知道我有多愛你!請你不要拿我對你的愛來折磨我……”

    淚水濡濕她的眼睛,她哭得這麼無辜,他瞭解是因為自己說了太傷人的話。

    他的臉頰滾燙,她這一記耳光打得真狠,但也打醒了他。他為什麼這麼在意?只不過是因為一紙契約,她並沒有在感情上背叛他,他有什麼理由大發雷霆,甚至侮辱她?

    “對不起,小光,生在那樣的家庭,我從來都不信任誰,除了偉平跟你,如果連你也不能信任的話,我會對人性徹底失望。”他淡淡地說,表情哀傷。

    “我知道,沒有遵守約定讓你對我很失望,是我錯,是我不好……”

    “算了,這件事……我現在就去跟爺爺解釋清楚。”他調整衣領。“你先下車吧。”

    “英司,你聽我說……”

    “乖,你在家裡,把問題交給我吧。”

    他撫摸著散落在她耳鬢的髮絲,又是一如往常的溫柔了。只是,好像多了什麼,又缺少了什麼。多的是客氣,少的是親昵。沒錯,她只會給他製造麻煩,先前是緋聞,現在是結婚契約,而他總無悔地替她遮去風風雨雨。

    她突然好害怕,害怕會就此失去他的愛情。那一刻,她才終於明白,駱英司在她生命中佔有的份量,已經重要得超乎想像,她不能想像沒有他的未來,人生將會是多麼灰暗!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7:47


    下雨了,駱英司站在落地窗前,凝視屋外一片朦朧的景象;雨滴密密地打在玻璃上,蜿蜒匯流,像流著的眼淚,迷茫中,他仿佛可以看見她依然哭泣的臉。

    他會不會太狠心了?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他竟然還只在乎自己的忌妒。不過就是一張假結婚的契約,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只是不該是由江風勉持有,這是他唯一不能釋懷的理由。

    今晚,爺爺當然又氣得血壓升高,大罵他們兩人不該擅自主張,還瞞著大家偷偷離婚。不只爺爺生氣,其他人也樂得見縫插針,唯恐天下不亂。這些責難他都一肩扛下,獨自去面對。好不容易安撫了長輩們,他身心俱疲,但精神卻不想休息。打開電腦,進入鎖定的遊戲,清晨五點,遊戲開著,加入的玩家依然神采奕奕、絡繹不絕。

    無情劍客多情賤:誰想要買我的大力金剛劍?

    我要飛:怎麼賣?五個毒符賣偶好嘛?

    失戀更要玩遊戲:我要買乾淨未打洞的炊風盾。

    無情劍客多情賤:五個毒符?有沒有火符或冰符?

    我要飛:無情劍客,可到交易版聊聊嘛?

    無情劍客多情賤:OK!

    無情劍客多情賤離開遊戲──

    我要飛離開遊戲──

    失戀也要玩遊戲:我要買乾淨未打洞的炫風盾。

    失戀也要玩遊戲:我要買乾淨未打洞的炫風盾。

    失戀也要玩遊戲:我要買乾淨未打洞的炫風盾。

    異域天使:喂!樓上的不要洗版啦!

    失戀也要玩遊戲:給我炊風盾就不洗版。

    失戀也要玩遊戲:給我炊風盾就不洗版。

    失戀也要玩遊戲:給我炫風盾就不洗版。

    布丁:幼稚!走開啦!要買賣去交易版,不要在這裡靠杯!

    失戀也要玩遊戲:我洗、我洗、我洗洗洗!

    失戀更娶玩遊戲:不然給我女朋友就不洗版。

    異域天使:我看你還是繼續失戀吧!

    QQ水果軟糖:吵死了,誰可以把他踢出去?

    版上氣氛熱鬧,買賣交易熱絡,許多人把遊戲當成聊天室,螢幕左上方出現一行字:

    歡迎“光影”加入遊戲。

    駱英司心悸,她醒了嗎?沒看見他,她難過了嗎?想按esc鍵退出遊戲,卻怕表現得太明顯,又會傷了她的心。

    從頭到尾,“光影”都像個影子一樣,默默站在他身邊,沒有人發現。鐵面與光影,在遊戲裡對峙著,其他玩家以為這兩個人已經暫時離開,只是沒有退出遊戲,卻沒法感受到存在他們之間的沈默的尷尬。

    他到底想怎麼樣呢?曙光猜不著他的心思了。如果他馬上退出,她會知道他的情緒,可是他沒有,站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說。

    她到底想怎麼樣呢?駱英司也看不出她的想法,如果她繼續保持安靜。

    光影:對不起……

    終於,她私下傳來一句道歉。

    光影:別生氣了,好嗎?我好難過。

    光影:我很想你,跟我說說話,好嗎?

    液晶螢幕照亮著他的臉,他想生氣卻又想笑,確實拿她沒轍了。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放她走,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會為她解決一切,結果自己反而成為她傷心的主因了,他是不是沒有想像中的寬宏?

    他拿起手機,撥了家裡的電話,她在第一時間接起,聲音裡透著濃濃的鼻音。這傻丫頭,想必一個人躲在家裡哭了。

    “英司,是你嗎?”

    “難道還有別人嗎?”他皺眉,但她卻破涕為笑了。

    “不生我的氣了?”

    “還生。”

    “那你打電話……”

    “不能打嗎?我是生氣,並沒有不愛你。”他簡單一句話,就能使她從緊張不安到快樂流淚,她握著話筒,心底輕輕顫抖。

    並沒有不愛你!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他依然愛她,是不是?她好歡喜,忍不住把臉埋在抱枕裡,全身都在發笑。

    “爺爺他……有沒有很生氣?”她問。

    “全家人都很生氣,連媽都是。你害我被罵得臭頭,但至少沒有人再說你壞話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他說的是事實。如果他們是假結婚,而且已經離婚了,那麼曙光跟江風勉的親吻就不是因為她不貞。

    “對不起,你好可憐……”

    “對,娶到你算我倒楣。”

    “你怎麼這麼說!”

    “不然呢?要我說很幸運嗎?”他站在窗前,看見玻璃倒影,有個男人正對著他笑。

    “哈哈,再怎麼幸運也不會比我幸運。”她真心地說。

    “我想回去了。”他接受她的甜言蜜語。

    “記得買早餐喔。我要吃麥當勞的豬肉滿福堡跟研磨咖啡。”

    “好。”他笑著掛上電話。

    雨停了,象徵著他們之間也雨過天晴。既然明明相愛,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於是,他決定放下男性的自尊,不再受愛情折磨,不再鑽牛角尖,就這樣,和她一起迎接好天氣吧。

    駱英司穿上外套,一夜未睡,卻沒有半點倦容,他想見她,很想很想……

    打開門,伍萩雲正好站在門外,兩人打了個照面,都嚇了一跳。駱英司意外地說:“你怎麼來了?”

    因為機會來了。伍萩雲打的如意算盤是,以他的個性,一定不會輕易原諒曙光,所以她猜測他今天不會回家,會選擇待在公司。果然沒錯,當她開車繞到這裡時,發覺他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更確信她的猜測沒有錯。

    “怕你心情不好,來陪你解解悶啊。你看,我連酒都買了。”她擺出最完美的笑容,一副非要電暈他的模樣。

    駱英司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她的用意,一個女人會在淩晨五點多畫著完美的妝,穿著過於華麗的性感洋裝到辦公室來陪他,目的當然只有一個。

    “空腹喝酒傷胃。”不想讓她有錯覺,他冷冷地回答。

    “放心,我準備了東西。哪,這是你最愛吃的小籠包。”她大方地走進辦公室。昨天下午江風勉開的那場記者會讓她樂歪了,原來駱英司早就跟夏曙光離了婚,害她還以為從此沒有希望。她坐在沙發上,一面打開熱騰騰的紙餐盒,一面假裝不在意地說:“你也真是的,契約結婚又沒什麼大不了,幹嘛要隱瞞?咦?你臉怎麼了?誰動手打你了?”她好奇地問。

    駱英司沒有理會,丟下一句:“沒事,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英司,你要去哪裡?”她慌了,拋下倒了一半的醬料,沖到他身旁,拽著他的手臂問道:“難道你還要回家?”

    “小光在家等我吃早餐。”想到她,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好溫柔。

    “你們……你們不是已經離婚了?你們結婚不是假的嗎?你幹嘛還要回去?”好忌妒喔!伍萩雲想不透,她有哪點比不上夏曙光?為什麼她能緊緊抓住他的心,而她卻不能呢?

    “可是我愛她是真的。”

    “我愛你也是真的。英司,你知不知道?我愛你很久了,為什麼你總是感受不到?”

    “對不起。既然我不能接受,不如不要感受吧。”他說。

    其實他早就知道,只是裝傻,她這才醒悟,因為不想傷害她,所以裝作不知道。

    “可是她對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跟別的男人在街上擁吻,還把你們的契約讓給那個男人看,而你居然還要原諒她!你是傻了嗎?!”伍萩雲顧不得保持風度了,她每一句話都深深刺中他的要害,只是奇怪得很,這次他並不覺得痛,因為在他心裡已經全然相信曙光對他的感情。

    曙光是愛他的,他很確定。“萩雲,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值得配更好的男人。”他充滿歉意地說。

    “好爛的藉口。駱英司,不過……你說的也是事實。”伍萩雲承認希望渺茫了,就算當不成情人,至少也還是朋友,她不想因此而抹煞兩人多年來培養的默契,她不願失去駱英司這個工作夥伴。

    “我就知道你很明理。萩雲,有件事本來我是不想插手的,其實偉平很喜歡你,你可以考慮考慮他。”

    駱英司說完便關上門離去,留下伍萩雲兀自發愣。

    他說駱偉平喜歡她?那個號稱駱家最有品味、最會把妹的男人?被那種痞子喜歡?不要吧……

    在電話裡重新和好後,曙光開心地跑到大廈門口等他。天濛濛亮,依稀看見路口處停了一輛黑色BMW,裡面的人也看見了她,交頭接耳一番後便把車開近她身邊,車窗打開,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光頭男問她:“請問你是夏曙光嗎?”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她奇怪著,這幾個陌生人她從來沒見過,難道是記者嗎?

    光頭男不知道向後座的鬍鬚男說了什麼,後座車門突然打開,鬍鬚男冷不妨將她扯進車內。

    “你們──想幹什麼?!”她大叫,這些人顯然不是記者,那麼她是被綁架了?

    “沒有幹什麼,只是想請你到‘青龍幫’來坐坐。”光頭男冷笑。

    “你們……你們是‘青龍幫’的人!?”她嚇傻了,記得爸媽說過“青龍幫”早已經解散了,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鬍鬚男迅速將她雙手反綁在背後,防止她脫逃。曙光瞪大雙眼,不敢置信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樣?當然是替我們老大報仇啊。”鬍鬚男說。

    “嘿嘿……沒料到吧,我們‘青龍幫’可要重出江湖了,當年那些‘天魏門’的爪牙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駕駛座上始終沈默的男人聲音低沈,左眼下方經過鼻樑到右臉頰有一道疤,看起來煞是恐怖。原來他就是鼎鼎大名、昨天甫假釋出獄的左青龍。

    他從後視鏡看著她,喃喃地說:“不愧是母女,長得跟姚夙華可真像。既然當初得不到姚夙華那賤女人,今天玩玩她女兒也一樣,哈哈……”

    左青龍笑聲放肆邪惡,一雙色欲賊眼盯得她渾身打起冷顫,噁心得直想反胃。

    “喂!這部車才剛洗過,你不要吐在車上啊!”鬍鬚男見她捂著嘴作嘔吐狀,忍不住驚恐地說。

    駱英司買了麥當勞得來速早餐,心情放鬆地驅車回天母,遠遠地就看見那小小的人兒站在門前左顧右盼,他難掩笑意,卻發現有一輛可疑的黑色轎車向她駛近,不知說些什麼,曙光便被拉進車裡,車子揚長而去。

    直覺不對,一股涼意竄上腦門,駱英司加緊油門追上那部車。

    幾百個可能從他腦海閃過,他從來沒有這麼驚慌過,怕是政治上的仇家上門尋仇、純粹為了勒索駱家或“魏氏製藥”的歹徒,抑或是“青龍幫”的人要剷除魏晴天的後代?最後的原因使他臉色一沈!他沒有忽略,今天報紙有一則左青龍出獄的消息,只是被駱家的光芒掩蓋過去,因此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該死!他怎麼會這麼粗心大意!駱英司後悔難當,緊緊追著那部車。

    “老大,後面有一輛車從剛剛就一直跟著我們耶。”光頭男從車子右邊的後照鏡觀察到駱英司的車。

    “好漂亮的車,好像是BMW

    “差那麼多,你眼睛脫窗喔!明明就是Z4好嗎?”光頭男不屑地撇撇嘴。

    曙光知道是駱英司,因為他的車子外型特別,非常好認,而也只有他曾不顧一切追上來。好矛盾,很希望他來救他,卻又不希望他冒這種險,曙光在心中默念著,只祈求他能平安。

    “款,駿仔,我老婆最近一直叫我換車,你有什麼好建議?”鬍鬚男問。

    “要看預算還有用途啊,我是覺得你家人口簡單,不必買太大的車啦。大車耗油,占空間又難停車,要落跑也不容易,還是小車比較實用。”

    “我也這麼想。但我老婆又很愛叫我週末假日帶她去踏青,說要買那個什麼坐了會幸福的車,那個是什麼牌啊?沒聽過坐車還會幸福的,有沒有什麼車坐了會生意興隆的?我一定會買,最近收帳不太順利說……”

    ……

    “你們兩個討論夠了沒有?”左青龍咬牙切齒地說。聽見那兩個天兵從BMW車系講到RV休旅車,他額頭忍不住快爆青筋了。

    “嘿嘿……老人,要不要走大度路?”光頭男說,他們的新總部在竹圍。

    “好,那輛車肯定是姓駱的來追魏曉蕾的。好,既然天堂有路他不定,我就乾脆一網打盡……”

    左青龍從承德路一路飆上大度路,駱英司不敢輕忽,幸好清晨時分,大度路上車流不多,駱英司發現前面停有一部警車,認為這是絕佳機會,竟不顧自身危險用車頭去撞左青龍的後保險杆。

    左青龍的車受到撞擊後不但沒有慢下車速,反而更死命地加速,非跟駱英司拚個高下不可。曙光在心中為駱英司祈禱,髮際因慌張而泌出薄汗。

    兩部高級車在路上競速,很容易就引起旁人側目,經過那輛警車時,兩個員警馬上開啟警示燈也跟了上去。

    駱英司從後照鏡中看見警車,心想要快點阻止左青龍的車,再次撞擊左青龍車子後保險杆,左青龍的車在高速下受到撞擊,方向盤終於失控,打滑後停在路問。

    駱英司馬上緊急煞車,下車後,趁左青龍等三人驚魂未定時,打開曙光那邊的車門,火速解開她受縛的雙手,同時,那輛警車也停在他後面,下車欲取締飆車。

    駱英司簡短地向員警說明飆車的理由,兩個員警看他分析得井井有條,再看曙光猛點頭,相信他說的話,並打電話聯絡關渡派出所,準備逮捕左青龍三人。

    “有沒有受傷?”駱英司只在乎她是否受到傷害,第一句話就問。

    “沒有。倒是你剛才的舉動好危險,知道嗎?”她卻反過來責怪他沒有顧慮到自己。

    “我只想到要救你,其他的都不管了。”他審視著她的臉,再三確定她安全無虞。

    正當駱英司與曙光準備回到車上時,左青龍突然掏出一把手槍大喊:“駱英司、魏曉蕾!你們通通都不許動!”

    駱英司下意識地將曙光摟進懷裡。“左青龍,你才剛出獄,應該把握自由,不該再做傻事!”

    “哈哈哈!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要殺光魏晴天一家。自由?自從踏入江湖後,我就已經沒有自由!”左青龍仰天大笑,臉上那道疤因肌肉牽動而顯得更加猙獰。

    “你為什麼這麼恨我父親?”曙光不能理解,什麼樣的恨能持續一輩子?

    “為什麼?問得好。我就告訴你,免得你死得不明不白。你的母親姚夙華原本是要嫁給我的,可是魏晴天卻橫刀奪愛,在我們訂婚前一天把你母親擄走。我上門討人,沒想到他不但不肯放人,還叫小弟把我打了一頓,是夙華替我求情,魏晴天才沒有對我更殘忍。沒多久他們結了婚,有了你這個小雜種……我氣不過,這次學聰明了,帶了一幫人再去找魏晴天討公道,沒想到見到夙華,她竟然告訴我她從來沒有愛過我,她愛的是魏晴天……”左青龍舉著槍,眼神癲狂,顯然把曙光當成二十幾年前的姚夙華。“夙華……夙華……為什麼你不愛我?為什麼?我左青龍有哪點不如魏晴天?為什麼你要拋棄我?”

    “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曙光輕輕地說,但這相貌、語氣無疑是姚夙華的翻版,竟勾起了左青龍的記憶。“左青龍,雖然得不到我母親的愛,但我相信往後的人生,你一定能遇到真心相愛的人,所以你又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他恢復理智,再次把手槍對準曙光,駱英司身體本能地往前,試圖把她擋在身後。

    “對,她當時也是這麼對我說。魏曉蕾,你跟你母親長得真像啊!我看見你就好像看見夙華一樣,說真的,當年我並沒有要殺夙華,是她硬要替你擋那一槍,所以我才會誤殺了她,我愛她呀!我怎麼可能會想殺她。現在看到你,我更捨不得殺你了,但既然我狠不下心,就讓你嘗嘗失去心愛男人的滋味吧!”

    左青龍說完,槍口突然轉向駱英司,只一秒,槍聲震天,曙光卻感覺有一輩子那麼長。

    她在自己的尖叫聲中看見駱英司從她身邊倒下,身後的員警出於自衛,也開槍打中左青龍小腿,左青龍跟著跪地,兩個手下忙著去扶他,這時派出所刑警及時趕到,把三人團團圍住,其他人則開始打電話聯絡最近處的救護車。

    “英司、英司……”曙光抱著駱英司,他腹部中彈,殷紅的顏色很快把襯衫染成一片。

    駱英司只感到腹部劇烈疼痛,活似火在燒,他額頭冒著冷汗,嘴唇毫無血色,陽光變得好刺眼,失血讓他幾乎快睜不開眼睛,可是他還是拚命忍著,想要看清楚她流淚哭泣的臉。

    “別擔心,我不要緊。”他聲音虛弱。

    “不……駱英司,你不能死,我還沒有愛夠你,你不能死、不能死啊!”曙光抱著他的頸子,眼淚不停落在他臉上,他伸手擦去她的淚,安慰著她:

    “別怕,我也一樣,所以……我不會死的……你不許哭。”

    “好,我不哭……”她用手背抹淚,想要讓自己堅強,卻愈抹愈多……

    “不要哭,小光,我也很想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他牢記著那個晚上,她這麼問過他。

    “從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了。”她哽咽,哭得更傷心了。

    原來,任何恐懼都不能超越害怕失去心愛的人,那種恐懼是對死亡的畏懼,是無奈的同時也是無助。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失去駱英司,在他已經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後。可是除了流淚,她不知還能怎麼辦?

    “是嗎?攔他勉強露出滿意的微笑。“小光……”

    “嗯?”

    “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我買了豬肉滿福堡,在車上,你要趁熱吃……”

    “笨蛋,誰稀罕吃什麼豬肉滿福堡!駱英司,你不準死,聽到沒有?!我不準、不準、不準!不準你離開我!哇……”她心愛的男人都傷成這樣了,那還管什麼滿福堡!她哭得更大聲了。

    “小光,我就是喜歡你這樣……”好喜歡啊,好喜歡曙光總是這麼真,快樂時笑得好開心,傷心時也哭得唏哩嘩啦,他一直要的就是這樣的女人,沒有壓抑、沒有矯飾,甚是連難過時都可以那麼狠,說了那麼多的不準,他好滿足。

    知道她真傷心,他歡喜,只因為她的愛。可惜那疼痛愈來愈大,他終於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駱英司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兩天后的事了。

    傍晚,他躺在單人病房床上,窗外彩霞輝映,天色逐漸暗下,幾縷淡雲留戀天際不肯隱去,床邊桌上花瓶插著白色野薑花,幾株花苞還未開,散發一股淡淡香氣,像她一樣純樸而美麗。CD音響放著現代輕音樂,使病房裡氣氛融洽溫馨,有種說不出的甜蜜。

    她以手臂當枕,趴在他床沿睡著了,紅霞照亮了她的發,她閉著眼,呼吸均勻規律。他看著她熟睡的臉,想起第一次在飯店看她睡容時,竟有想與她廝守的念頭,不免笑了,原來那種感覺就叫心動。

    不知這樣看著她看了多久,他注意到她右手無名指是空的,記憶中好像從來沒見她帶過婚戒,他皺眉,似乎對這點有些不滿意,決定要再買一隻婚戒向她求婚。和第一次不同,這次他要親自挑選、獨一無二的。

    他眼角掃過桌上一堆食物,看見一條紅色橡皮圈孤伶伶地躺在那裡,靈機一動,用手指把它勾過來,轉成兩圈套在她手指上,然後安心地入睡。

    曙光醒來時,發現自己手指上套著橡皮筋時,禁不住泛笑。

    這傢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了?她伸遠手,左瞧瞧右瞧瞧,這平凡無奇的橡皮戒指因為有他的愛,價值遠勝任何真鑽,光芒比星星還要閃耀,燦亮了她的眼。

    這男人,一點都不知道兩天來她為他擔了多少心、掉了多少淚。尤其醫生一度還宣告他因失血過多,需要大量輸血,結果惹得她又掉了一缸滿滿傷心的眼淚。天知道她這輩子該流的淚水都在這兩天裡用光了,她告訴自己,從今以後她要天天笑,也要讓他天天笑,再不給他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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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8:01

尾聲之一

    原始基地的小木屋前,打鐵匠正用力打著兵器,發出鏗鏘聲;幾個人在安全基地做買賣,也有人打寶闖關,更多人在木欄圍住的出口前等待與其他玩家戰鬥,比裝備,也比技術。

    光影:老公,跟我PK,快!

    鐵面:不行,我不打女人的。

    光影:嘩!我現在不是女人,我是神獸師。快點,不要婆婆媽媽,你要是敢手下留情就完蛋了!

    鐵面:……

    十分鐘後──

    光影:吼,你故意的呴?一點都不痛耶,用力K我好嗎?我想試試看我的銀狼猛不猛。

    鐵面:我保證有認真PK,沒放水。

    尤影:那就是你這只人物太弱了,換一隻強一點的。

    鐵面:哈哈,看你得意的勒!

    光影:呵呵,如果輸了就請我看電影。

    鐵面:那你輸了呢?

    光影:當然是我請你看電影嘍!

    鐵面:說來說去就是非看電影不可?

    光影:哈哈哈,被發現嘍?學你的呀!

    鐵面:好啦,要看什麼?

    光影:當然是休葛蘭的“K歌情人”嘍!

    鐵面:哼!就知道你迷他。

    光影:吃醋嘍?其實我最愛你啦!

    鐵面:老婆,我餓了,家裡有什麼好吃的?還是要我買回去?

    光影:我用你的紅酒燉了一鍋牛肉喔!好好吃,快回來吃。

    鐵面:我的紅酒?該不會是我放在書房裡的那瓶吧?

    光影:對啊,就用幾張報紙包一包,看起來很不起眼的那瓶……

    鐵面:好,很好,就是因為怕被你老爸又不識貨的幹完,所以我才故意藏在書房的,沒想到……那是偉增特地從法國原產地帶回來送我的頂級紅酒,你老實告訴我,還剩、下、多、少?

    光影:呵呵,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鐵面:很好,你在家裡等我,我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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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8:12

尾聲之二

    “老婆,快點,今天公司尾牙,當老闆的不能遲到。”

    駱英司站在全身鏡前調整領帶,剪裁俐落大方的手工西裝更襯得他瀟灑非凡,而他的嬌妻卻還沈浸在網路遊戲裡,不可自拔──

    “等一下回來路上記得提醒我買點數卡喔。”

    “要點數卡幹嘛?我不是給你很多免費的點數卡?”

    “誰要你的點數卡!我要的是‘跑跑卡丁車’的點數卡啦。”

    曙光最近迷上網路上最夯的連線遊戲,是“遊戲橘子公司”的“跑跑卡丁車”,那是一款卡丁車競速的遊戲,遊戲裡有許多不同地圖與配備供玩家選擇,每個玩家都可依現金點數購買卡丁車配備,讓自己在遊戲裡更具優勢,是很典型的跑車遊戲。

    “欸,駱太太,有沒有搞錯?你老公是‘魔迪王國’的老闆,你怎麼可以去買別家的點數卡?這要是傳出去會害我被笑死。”駱英司翻白眼。

    “這裡就咱們倆,誰會傳出去啊?更何況卡丁車真的很好玩嘛。你要是不服氣,就趕快研發更好玩的遊戲啊。”

    駱英司聞言,嘴角抽搐,額頭忍不住出現三條線。

    “是,我知道了,老婆大人,可不可以請你快一點?”

    聽!這還有天理嗎?親愛的老婆居然是別家網路遊戲的愛用者,叫他這個當老公的情何以堪!

    不行,他的“魔迪王國”怎麼可以輸給一顆橘子!

    不行不行,他一定要快快發揮創意,讓他親愛的老婆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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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8:26

尾聲之三

    【汪汪週刊

    “魔迪王國”負責人駱英司於今日下午兩點,在西門叮舉行該公司最新款遊戲“魔迪公主”會與周邊商品促銷活動,吸引了五千多名玩家到現場搶購。

    這是一款極新穎的設計遊戲,玩家可透過各種方式養成遊戲主人翁,並加入尋寶與戰鬥。最主要的樂趣是讓玩家與遊戲主角在遊戲袒培養特殊情感,每個角色都是玩家個人的成果展現,也是獨一無二的,因此讓許多玩家趨之若騖,一大早就來排隊想要買到最新的遊戲光碟。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駱英司的妻子夏曙光小姐也到場,她全程陪著丈夫,鶼鰈情深,令人羨慕。沒多久前鬧得滿城風雨的他們在一次意外後,驚覺彼此的重要而決定要共度人生,因此駱英司與夏曙光已於日前再度完婚。

    駱家人長輩駱方雄先生表示對於這樣的結果十分欣慰,認為小倆口未來將會更懂得珍惜彼此,相互扶持。

    駱英司本人雖然不太喜歡面對媒體,不過這次他一反常態,態度大方地談論他與妻子的婚姻生活。他指出,不要因為是最親近的人,就以為對方都會瞭解自己,而忽略溝通;有些事情不能悶在心裡,一定要讓對方知道你的感受。而有時候一起玩玩線上遊戲,也可以增進夫妻之間的話題與情趣。話一說完,全場鼓掌大笑,果然三句話不離本行。

    他的妻子夏曙光則埋怨道,雖然老公是“魔迪王國”大老闆,但不管她如何軟硬兼施,駱英司到現在連一件隱形披風都還不肯給她,又換來現場一陣笑聲。不過最後她深情地表示:“愛情就像玩線上打實遊戲一樣,你永遠不會知道接下來會掉下什麼寶物。而駱英司就是屬於我的那件隱形斗篷,是無價,更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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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3 07:18:43

後記

    好久不見了!很高興在飛田與大家見面。最近大家好嗎?還記得我嗎?拜託你們趕快想起來喔。

    最近樊遇姐姐面臨到一個難題叫“離別”。

    在離開待了半年多的職場前,雖然已經說好一定會再見,要笑著、帶著彼此最深的祝福離去。

    也因為在離職前特別忙碌,所以幾乎忘了要去面對這份離情,我以為只要暫時不去想,心就不會那麼痛,然在最後收拾私人物品的刹那,我還是很不爭氣地掉下眼淚。明明不想哭的,卻還是忍不住,害得另一位與我同時要離開的同事也抱著我哭了……

    聽過一個很有趣的真實案例:有個女孩的朋友們很積極地要幫她介紹物件,但她因為即將出國深造,不想耽誤男方,所以婉拒那次的相親。兩年後聽說她在美國結婚了,回臺灣補辦婚宴時,朋友們才知道原來她的老公就是當初大家要介紹給她的那個男生。

    很奇妙是不是?

    是不是會相遇的人不管如何,都一定會在某個地方遇見?就算這次錯過了,也還會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我愈來愈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緣分,一定有某些人存在某些地方,等著與我們相遇;於是在每個階段都會有相眾的喜悅及分開的傷心,然而有聚必會有散,因為有散,也才能期待下一次的相逢。

    愛情好像也是這樣。和一個人相遇、相識而後相知,因為某些原因在一起的戀人,往往也會因為同樣的原因而分開;曾經以為很可愛的優點,突然變成眼中釘;曾經帥得不得了的外表,也可能變得很醜陋。但我常想,當初不就是因為覺得跟他在一起好快樂而在一起的嗎?為什麼後來會變成這樣?

    其實我們誰也沒有改變,只是沒辦法再走下去了。愛情要來時,我們都無法預測;當它要走時,也不能預防。

    但我始終相信世上有一種絕對美好而無私的愛情,它能使人深情一輩子,就像我期許我筆下的男主角,永遠都能以這樣的心情去愛他的女人。如果現實中有,我想我也會不吝惜地讚美他,告訴他,他是個很棒的男人。

    我並不認為這是奢求,相反地,我確信真有這樣的男人,因此每次寫稿時,我都是以這樣的心情去描述那位虛擬但確實存在的男人,然後幻想自己是那個被男主角寵愛的女人,我以為這樣會比較快樂。

    不過,如果能夠透過文字,讓書前的你也與我作一場浪漫的幻想,那就更棒了!所以我會更努力寫出值得閱讀的故事,讓你們在放下書的當兒感覺滿足,覺得自己仿佛也談了場幸福的戀愛,這是我對自己的期望。

    關於這個故事,有大部分是在火車上完成的。

    我還記得大多數是搭莒光號;車票比較貴,但品質並沒有比較好,好幾次顛簸得讓我以為搭的是復興號,重點是,還老是誤點,因此時間上並沒有節省多少。有時寫著寫著,竟然還會暈車。真是神奇!因為阿姐我不暈車很久了。

    記得小時候,我是個很容易暈車的人,但是比起暈車,我更痛恨上車前來一罐暈車藥,那股藥味有時真讓我想乾脆暈車算了,反正還沒上車光聞藥味就要先吐了;但有一天,我得到高人指點,這症頭忽然不藥而愈,我不再暈車了,我頭好壯壯,再也不必忍受那暈車藥了,哇哈哈──

    其實,預防暈車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不要跟車身傾斜做抵抗,有沒有發現司機先生很少暈車的?那是因為當車子像右傾的時候,他們的身體也會向右倒;向左的時候,他們也跟著向左,而不是朝反方向,因為那樣不但不能保持平衡,還會使人暈車,所以讓身體跟著車子自然擺動就可以免於暈車。如果有受暈車之苦的朋友,或許可以試試看這個方法,或許會讓你舒服一點喔。

    不知不覺講到暈車,阿姐我真能扯,不過還是很感謝莒光號,讓我重溫那暈車想吐的感覺,很多關於暈車的回憶,瞬間又回到我眼前。

    我很喜歡旅途的“過程”,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仿佛在那段時光裡,我完全不屬於那裡,只屬於我自己。

    有時候會在火車上看見一些女孩捧著本言情小說,細細品嘗,甚至還有看起來很年輕很年輕的,這時我就會開始幻想,也許會有這麼年輕的讀者正在閱讀我的故事,然後我就會開始汗顏,感覺責任重大了起來,害怕自己會給這些年輕女孩帶來不良的影響,所以我更小心翼翼,希望在故事裡分享一些比較正面的戀愛心得。

    當然,阿姐我並非經驗豐富,其實有很多故事都是聽來的,但是體會卻是自己的。我相信每個人的愛情故事裡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就如“我的野蠻女友”裡的女孩就算表面上裝得很強悍,對男生也很兇狠,但內心卻隱藏著一段哀傷的戀情;尤其是她對那個逃兵阿兵哥說的那段話,更是將她深情的一面表露無疑。

    我發現,愈是裝作不在乎、假裝很無情的人,都是愛得比較深的那個;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愈害怕被對方發現;如果我深愛的人,用我對他的愛當成武器對付我,我想我只有投降的份了。

    最後還是謝謝大家的捧場,願意在這裡聽阿姐我閒談。如果各位客倌再更願意一點,希望大家有空可以上飛田綱站留言,與我分享你們的讀書心得。真的!我很需要知道你們的想法。每一位讀者的意見對我來說都無比重要,不論是好是壞,我都真心且虛心接受,因為你們的建議會是我進步的最佳動力,好嗎?

    又,在寫這篇後記的同時正逢母親節,我親愛的小弟完全發揮他個人喜歡“預訂”的行為──真的,他是連看場電影都要上網指定座位並預購的那種人。厚!看場電影也要搞得那麼累,阿姐我完全不能理解,甘拜下風。想起前年他老兄興致勃勃上網預訂台中某家餐廳座位,準備帶著家人去享用午餐的情形,我永遠記得,現場十幾張桌子,只坐了一桌客人,這……這還需要提前預訂嗎?我小弟臉抽搐,我卻替老闆感到汗顏,相信他一定也很意外吧!這百年難得一訂,就獻給我家小弟了。

    今年當然也不例外,他提前兩星期訂了嘉義某家陶×屋的餐廳,而且時間訂得很漂亮,星期六晚上七點十分,這次看著門外站滿了等位置的人潮時,他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而且還很諂媚地捂著胸口對老媽說:“這就叫做‘有心’。”

    還附贈欠扁的表情。

    也許,下次我會考慮以我小弟作為藍本,寫一個機車男的故事,我保證精采,因為他的龜毛完全到達了藝術的境界,在我們家族裡已經成為一則傳奇,旁人很雖超越。當然,不管多機車,我都很愛我小弟,希望他繼續保持下去。

    滿足了女人的虛榮心,我那可愛的老媽笑得合不攏嘴,就算食物普普,她也都誇好吃。我親愛的老媽去年才拿到模範母親獎,全家人一致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還很年輕,應該把這麼有意義的獎讓給那些資深的母親們,所以頒獎當天,只見我老媽穿著大長今的鮮豔韓服(還強迫我們說她是長今,嘿,明明就像白冰冰!真的,每次看到電視裡的白冰冰女士,我們都會有說不出的親切感,連愛說笑話的樂觀個性的好像),穿梭在各位老媽媽中間,不時還得攙扶著她們上臺接受表揚,可見現場大部分都是年紀很大的母親們。

    更絕的是,我親愛的外婆還打電話恭喜我老媽得到模範母親的榮譽,真是反了反了!

    不過,我的親親老媽得獎,在我心中的確是當之無愧,誰教她是這麼一個霹靂無敵單純又天真外向的好媽媽。在她眼底,這世上每個人都是好人,但我覺得其實最好的人是她,好到左鄰右舍吵架要請她排解;更誇張的是,連我家後巷的少年因為媽媽不讓他參加畢業旅行,竟然也懂得跑到我家,請出我老媽當說客哩!結果當然是開開心心去度那一生一次的畢業旅行嘍!(說真的,我還挺佩服那小子的。)

    在此,藉這機會,我想告訴我的母親,能當您的女兒,是我這一生最最幸福的事,希望您永遠青春活潑美麗又可愛(這是我親親老媽最常許的願望),因為有您,我才能深刻感受愛的無限可能,就是學會給別人溫暖,無私地去奉獻、包容與寬恕;儘管社會有陰暗,但我們永遠相信這世上還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值得期待,這是您用行動教會我的事。

    因為是母親節,所以我有感而發,但並不代表我的父親大人可以被忽略。關於老爹的故事,他著名的冷笑話,嘿嘿,留待父親節再大書特書一番吧。

    最後,謹以此文獻給我最最最親愛的母親──黃瑟玲小姐。(注意:是“小姐”喔)嗚,好長的後記,誰來阻止我碎碎念?親愛的大家,咱們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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