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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1:15

野蠻總裁索愛記 作者:霏羽

一群玩刀耍槍的亡命之徒也想進軍商界?
不懂經營,不懂管理,
只知道以暴制暴,用武力解決問題,
就這點水準也敢自稱“狂集團”?
這幫野蠻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集團?
不說話的時候人模人樣,
一點也不尊重女性,
動不動就對她大呼小叫……
拜託,她是他請來的專業人士,不是他手下的兵!
吵架誰不會?她發起脾氣來也不是好惹的!
只是,這個野蠻人好像不懂吵架的規矩,
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居然動起刀子威脅她?!
算你狠!她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哼,老娘不幹了,
這個爛攤子你自己慢慢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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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1:31

楔子

    這是一棟高樓。

    顏夏數了數,大概七十多層。

    黑色玻璃將陽光如數反射,冷肅而不可侵犯。然而,它給人的感覺並不壓抑,反而張揚著一種……狂野的霸氣。

    顏夏向左右看看。方圓五百米內,只這一棟高樓,在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真是個稀罕景。

    想起來之前,外公交待的話,顏夏只覺荒唐。

    傭兵團。

    這是只在電影小說頻繁出現的名詞,說好聽點,是一群遊走在法制邊緣的特種兵,說難聽點,就是一群為了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就是這樣一幫人,居然打起做生意的主意?!不就是一群有錢的暴發戶嗎?玩刀耍槍的屠夫做生意?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顏夏嘴角微動,非常輕、非常淡地一笑。這是顏夏獨特的笑容,冰冷中帶一縷輕蔑,不仔細觀察根本察覺不到。

    她極其優雅地用食指向上輕推眼鏡,在綠燈亮起時,邁開腳步,走過斑馬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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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1:58


    這是特殊的玻璃。

    顏夏走近後才發現,大樓底層玻璃乾淨透亮,卻難以窺視裡面的情況。

    防衛真嚴密。

    顏夏在門口站定,通過感應,玻璃門向兩旁慢慢打開。顏夏向前跨了一步,一道紅光自上而下一掃而過。

    顏夏一愣,回頭看去,玻璃門已關閉,從外觀看不出哪裡裝有什麼特殊裝置,但憑她的直覺,那道光類似掃描探測器……這裡是機密要地嗎?需要經過嚴密的安檢才能進入?還有,這該死的東西能透視到什麼程度?

    顏夏柳眉一皺,對這裡的主人生出一種厭惡感。

    再轉身,顏夏嚇了一跳。

    偌大的廳堂擠滿了人。這些人或蹲、或站,嘴叼一根煙,手裡把玩刀,還有幾堆人乾脆在地上擺局,嚷嚷著下注。

    盛況啊。電影裡用無數群眾演員拼湊出的場面,遠遠不及眼前的一幕真實。

    別看這些人西裝革履,卻一個比一個痞。有的外套墊在屁股下面,有的褲管挽到膝蓋,有的襯衣敞襟,有的領帶繞在脖子上……

    當然,也有斯文的,鼻樑上架了副金絲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但是……盤踞手臂的紋身毀了他的良好形象。整個人往那一站就是四個字——斯文流氓。

    這就是外公讓她來管理的公司嗎?

    賊窩還差不多!

    顏夏萌生退意。

    她可是畢業於著名學府的MBA,是國內炙手可熱的職業經理人!

    可是,她的外公,政界赫赫有名的江老爺子,江暮,居然讓她來幫這群屠夫管理公司?!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讓她一個弱女子來管理這一班槍林彈雨打滾爬出來的人,不是開玩笑嗎?

    這一刻,顏夏才醒悟。她又上那只老狐狸的當了!外公用激將法誘她立下軍令狀,害她想反悔都不行!

    顏夏正為難如何從這堆人中間走過去,大堂忽然安靜下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再度讓顏夏吃了一驚。

    方才那些歪七倒八、衣著不倫不類的人,一眨眼的工夫就整裝完畢,像軍隊演練一樣,齊刷刷地分立兩旁立正。

    顏夏面前空出一條筆直的大道,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聽到如雷貫耳的齊喊:“程哥——”

    這裡少說有兩千多號人吧,這一嗓子,足把地面震三震。

    饒是自詡冷靜的顏夏,也不由得洩露一絲慌亂。

    迎面走來一個男人。

    來人面容俊雅,帶著一抹親切淺笑,在兩排整齊的佇列中間穩步而行,皮鞋輕叩大理石的聲音特別清脆。單從他的眼神、舉止,便流露出一種不凡的氣度,是在場所有人都不及的高貴。

    顏夏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不管怎麼樣,她不能給外公丟臉。

    “顏小姐,你好。”來人禮貌地伸出手。

    顏夏瞥了一眼,冷冷淡淡的視而不見。

    來人不以為意,笑著收回手,又說:“我是程昀,很高興認識你。”

    程昀?顏夏的視線移至他臉上,半懷疑,半研判。她記得外公說的那人叫靳狂,難道她走錯地方?

    “請隨我上樓,靳哥在辦公室等你很久了。”程昀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呵,鬧半天,他只是個小人物,真正的頭頭還在上面。顏夏推了推眼鏡,從容不迫地舉步前行。

    可,她的從容在第二步時,便宣告完蛋。

    “顏小姐好——”

    亮如銅鐘的喊聲嚇得顏夏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不經意地一瞥,讓顏夏發現了一個秘密——程昀看到她害怕的樣子偷偷笑了。

    他是故意的!顏夏暗暗警惕。難怪外公說他們不好對付,讓她自己小心……居然想用這種法子嚇唬她!

    哼,她可不是未經風雨的小女生,擺出這種陣仗就想逼退她?

    不可能!

    顏夏淡淡一笑,已含三分不客氣的冷意,“貴公司員工訓練有素,今天我可算見識了。”

    程昀還是那一副親切無害的模樣,“哪裡哪裡,這都是小場面,顏小姐如果有興趣,改天我帶你欣賞點別的。”

    顏夏不置可否地冷笑。

    上了電梯,顏夏刻意走到最裡面的角落,與程昀相隔最遠的距離。電梯穩穩上升,顏夏瞄到上方的監視器,不禁說道:“這裡的保安設施可夠嚴密的。”

    “嗯,以防萬一。”程昀微笑。

    “你們也怕尋仇?”這句話是明顯的諷刺。

    “呵呵,尋仇不怕。但,這裡是做正經生意的地方,靳哥不希望被心術不正的人攪了。”

    “心術不正的人是你們才對。”顏夏不客氣地譏諷。門口那道紅外線掃描讓她極度不爽。

    程昀笑吟吟地看著她,剛想說什麼,就聽電梯“叮”地響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電梯,程昀在前方引路,顏夏跟在後面。走到一扇大門前,程昀等顏夏走到前面,才輕輕推開門。

    濃郁的煙味撲面而來。

    眼前的一切猶如在雲裡霧裡,什麼也看不清。顏夏皺起眉。這得把多少人關屋子裡才能製造出這麼多煙來?

    “顏小姐請。”程昀像是沒看出她的厭惡情緒,輕聲催促。

    二手煙的危害在顏夏腦子裡轉了一圈兒,不過,她還是不怕死地走了進去。江暮的外孫女絕對不能被人嚇倒!

    走進去,顏夏這才瞧清楚,沙發上躺著一個微胖的男人,電腦前圍著一對雙胞胎,窗邊立著一根精瘦精瘦的竹竿,還有一個男人背沖門,躺在老闆椅裡面,只露出一雙長腿。

    沙發上擺滿了H雜誌,那個躺著的男人正舉著兩本雜誌,津津有味的,對比上面的圖片。那對雙胞胎見有人進來,同時抬頭,又同時繼續打遊戲。那根竹竿的反應比其他人正常許多,他朝顏夏微微頷首,便再度轉向窗外,似乎在沈思偉大的哲學問題。

    程昀一反方才斯文的模樣,晃到沙發,把躺著的人踢起來,轉頭,風度翩翩地請顏夏過去坐。

    顏夏走過去,剛要坐,就見那個微胖的男人突然撲過來,彎下腰……

    她敏捷地向旁邊一跳,只見那人撿起一本書,咧嘴笑道:“你踩到我的寶貝了。”

    顏夏的臉色忽紅忽青。他竟然當著一位女士的面,拿著那本有傷風化的書跑到別處繼續欣賞?她從來沒接觸過這樣……這樣不三不四的男人!

    顏夏想了想,決定站著。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程昀走到老闆椅那裡,輕拍那人的肩膀,“靳哥,顏小姐來了。”

    “嗯?唔,你給她弄點喝的。”男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懶懶散散的像是沒睡醒。

    程昀去酒櫃倒了杯伏特加,端給顏夏的時候,他“非常”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們剛搬進來不久,只準備了這一種飲料。”

    “沒關係,我不渴。”顏夏轉身,面對那個未曾露面的“靳哥”。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歡迎她。從她踏進這棟大樓那一刻起,這一幫人就想方設法給她難堪,不過,他恐怕還不太瞭解她……

    顏夏揚起一抹淺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靳先生,我受託前來幫你管理公司,希望你能明確向我說明一下我的職務及許可權。”他不是想趕她走嗎?她偏不走,而且賴定了!

    屋裡的人同時將注意力轉向說話的女人。

    氣氛陡然轉冷,那層薄薄的煙霧也停滯不動。

    那張寬大的老闆椅悠悠旋轉,一雙長腿率先搭上桌案,緊接著,迷離輕霧中顯現出一雙利如鷹隼、冷似寒冰的黑眸。

    粗黑框圓形眼鏡遮住半張臉,腦後盤著大嬸式髮髻。這……

    靳狂再往下看。

    淺灰色職業裝,瞧得出是名牌,但這尺碼是不是不合適?衣服鬆鬆垮垮掛在肩上,要胸沒胸,要腰沒腰,最要命的是,她怎麼穿了一雙平底布鞋?

    江暮那老狐狸不過六十出頭,他這外孫女怎麼……像他女兒似的?

    “你多大?”這個問題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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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2:23


    靳狂打量顏夏的時候,顏夏也將這位“雇傭軍統領”瞧了個仔細。

    他的頭髮很亂,長短不一的發垂在額前,淩亂卻有種獨特的風格。他的眼睛很亮,那是一雙堅定、沒有一絲猶豫的清澈眸子。

    很奇怪,當顏夏與那雙眼睛相對時,再也無法移開。

    這是個極為矛盾的男人。乍見時,他閑然的笑容,慵懶的神情,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浪蕩感覺。但再見時,那笑容似乎變了調,漾出一抹輕慢的邪惡,神色間張揚著狂傲。

    顏夏猛然一驚。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參差的頭髮將淩厲的目光半遮,所以才給人一種錯覺。這男人的性格絕不像他表現出來這般……

    “喂,女人,我問你話呢。”靳狂胳膊一伸,雙胞胎中的一個立刻拋過一支煙。靳狂接過煙塞進嘴裡,從桌上摸過打火機。

    火光乍亮,一縷輕煙飄然而起。

    顏夏暗暗發誓,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辦公室禁煙!“二十四。”

    “哈?”他懶洋洋地又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咧嘴笑,“說反了吧,你不是四十二?”

    顏夏臉色一沈。

    其他人很不友好地哄然大笑。

    那個微胖的男人先說話了:“剛才我就想說,程昀是不是昏頭了,怎麼領著個大媽進來?”

    “江老頭八成瘋了,是不是怕他外孫女嫁不出去,故意丟到咱這兒,想給她找個女婿啊。”雙胞胎異口同聲。

    “確實,又老又醜。”竹竿的話更刻薄,“靳哥,你不是打算讓她跟咱們共事吧?太倒胃口了,影響我的情緒,到時候賠錢誰負責?”

    程昀很仔細地瞧了瞧顏夏,托著下巴,低聲說:“我覺得還好啊,至少,我沒有錯把她認成男人。”

    得,最狠的人在這兒呢。顏夏這下子算是認清他們的嘴臉了。她輕輕推了推眼鏡,以極為冷靜,以極為專業的口吻說道:“靳先生,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具有專業知識及能力的人,而不是一個徒有虛表的花瓶。”

    “哦。”靳狂沈吟片刻,彈彈煙灰,“你不是花瓶,這點大家有目共睹。至於,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顏夏壓著火,似笑非笑,“外公說,你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這才請我來這裡。依我看,合適的人選有很多,但他們,你信不過。”

    精光一閃而過。靳狂饒有興趣地瞅著她,“你倒說說,我信不過別人,憑什麼信你?”

    “我誠實。”

    靳狂一怔,隨即大笑,“哈哈,女人,想不到你挺幽默。”

    顏夏一本正經地糾正:“靳先生,我叫顏夏,希望你可以稱呼我一聲顏小姐。”

    “這很重要嗎?”

    “不很重要,不過基於平等原則,我也會稱呼你‘男人’。”

    新鮮,好幾年沒有人敢當面頂撞他了。靳狂挑眉,與幾個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

    程昀見狀,輕咳一聲,“顏小姐,是這樣的,我們靳哥還沒有決定是否用你。”

    “你心裡很清楚,你沒有拒絕的理由。”顏夏直視著靳狂。

    靳狂低首,輕笑,“切,說得好像你多瞭解我似的。”

    “事實上,在我來之前,已經對你、對你的公司做過深入調查。”見他臉色一變,顏夏補充道:“抱歉,我對待工作的態度一向認真,如果對你的公司沒有一定程度的瞭解,絕不會盲目接下這個工作。”

    靳狂閉眸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程昀,你先帶她去轉轉。”

    程昀等人一愣,靳哥這意思是留下她了?

    “靳先生,請問,我的職務是什麼?”顏夏問。

    “你全說了算,自己定吧。”

    程昀帶顏夏出去,屋裡的幾個人行動起來。

    靳狂放下腿,抽了兩口煙,把煙掐滅。

    “靳哥,她可是江老頭的人……”微胖的男人鄭重地提醒。

    “我知道。”

    雙胞胎也不玩遊戲了,正正經經地站著,“我看還不如去找個一無所知的外人來,誰知道那只老狐狸打的什麼算盤。”

    “笨,小老百姓誰敢來咱這兒?”竹竿說道,“這個顏夏起碼知根知底,不會出賣咱們,頂多給老狐狸多了個機會敲竹槓罷了。”

    “嗯,是這個理兒。江老頭肯幫忙,還不是為了一個利字?怕只怕……”胖男還想再說什麼,被靳狂一個手勢攔住。

    “就她吧。”靳狂閒散地往後一躺,笑得倡狂,“不是有句話嗎?人醜心眼實。”

    四個人齊聲大笑。

    靳狂這間公司就叫“狂集團”。顏夏估摸著,他這個鄉野村夫壓根就不明白集團這詞什麼意思。

    程昀帶她大體參觀了一下。七十層樓,基本是空的。財務部就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公關部人多,二十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在裡面,一人捧著一個小鏡子描來畫去。至於她進來時看到的兩千多人,都是保安部的。

    這哪是公司啊?顏夏徹底暈了,“程先生,你們的業務在哪?”

    “剛才不是見過了?”程昀說完,自個兒先笑了,“你看我,剛才忘記給你介紹了。”

    真能裝,一門心思趕她走,用得著幫她介紹嗎?顏夏對面前這個表裡不一的男人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站在窗邊那個瘦子記得嗎?他叫楊名士,負責投資。”

    “哦。”顏夏點點頭,等著下文。可是,半天過去,程昀沒再說話,“程先生,公司該不會……就他一個人做業務吧?”

    “是的。”程昀答得理所當然。

    “一個人怎麼行?”

    “顏小姐,你別看楊名士其貌不揚,他可是玩錢的天才。”

    “不,我不是說這個。”顏夏抹汗,“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是投資公司,當然需要發展更多的客戶源,這些事只有一個人可做不來。”

    “呵呵,那就麻煩顏小姐費心了。”

    想想她剛才看到的那些空蕩蕩的辦公室,顏夏滿心無奈,“你們什麼都沒準備,就把公司蓋起來開始營業?”

    “這個啊……”程昀抿嘴笑,“你也知道,我們賺的錢不能走銀行,只能找地方放起來。剛好那會兒金庫滿了,靳哥就決定拿錢蓋樓,順便弄個公司玩玩。”

    靳狂,算你狠!顏夏背過身,低咒了一句。再轉臉,已恢復專業的面孔,“程先生,我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整理這項計畫,到時候,請靳先生過目後……”

    “那倒不用。”程昀打斷她,“靳哥既然交待你說了算,你就可以做主。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會協助你。”

    程昀問顏夏要了手機,把自己的號碼輸在上面。顏夏看著這個男人一連串自然的動作,微微發怔。

    “公司目前說白了就是個空殼,你別看靳哥面上不急,其實為公司的事他沒少煩心。幹我們這行的,說白了,就是金主手上的刀,有用處的時候金主送大把銀子,沒用處的時候各國聯合起來繳滅,一輩子沒個安生日子。靳哥一心想為兄弟找個安樂窩,省得大夥兒上了歲數還要扛著槍上戰場……只怪我們幾個大男人都不懂公司管理,幫不了他。”程昀微笑道,“你不要有顧慮,只管放手去做。靳哥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既肯用你,就一定支持你。”

    “你故意給我施加壓力吧?放心好了,我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我向外公保證過,一定幫靳先生把公司推上軌道。”顏夏報以友好的微笑。

    她感覺得到,此時的程昀跟領她進門的那時候截然不同。

    程昀笑了笑,“我真怕你因為剛才的事對我有意見。”

    “我是對你……你們有意見。”顏夏學他的樣子故作嚴肅,“你們實在太沒品德了,哪有指著女孩子鼻子說她醜的。”

    兩人相視,一齊笑了。

    “其實,他們都看走眼了。”程昀語帶保留地說。

    顏夏眨眨眼。他的眼神為什麼一下子變得真摯,變得……認真?

    看H雜誌的胖男叫伍辰光,他的角色有點像靳狂的管家。

    雙胞胎兄弟,一個叫一個叫萬風,一個叫萬雲,是靳狂的左膀右臂。

    楊名士是個投資天才,靈感一來,隨手就能賺回大把鈔票。

    程昀的角色類似于軍師,為靳狂出謀劃策。

    靳狂……

    顏夏在本子上一筆一筆寫著,寫到靳狂的時候停住了。

    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顏夏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問題,有待慢慢觀察。她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粗魯、不懂禮貌、任意妄為……居然諷刺她四十二歲?太惡劣了!

    一個連委任職務都說不清的人,怎麼能當好老闆?

    鄉野村夫一個!

    顏夏把這些想法一一記在日記本上。

    寫完後,心情就好多了。她打開電腦,開始寫計畫書。顏夏給自己三個月時間,在這三個月內,讓狂集團的運作步入軌道。

    顏夏的想法是好的,可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靳狂的公司,可是“黑”公司,擺在她面前的困難……嗯,可不是用專業知識能解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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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2:48


    顏夏給自己的職務是CEO。她不指望靳狂明白職位名稱的差異,只要他在任命檔上簽字,她就擁有最高決策權——當然,是除靳狂以外的最高。

    靳狂一邊搖筆頭簽字,一邊偷瞄面前這個女人。

    還是大嬸髮髻加老土眼鏡,但她的裝束卻與昨天大不相同。白襯衫配黑色套裝,很普通,很常見的打扮,卻清晰地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完全不是昨天那個邋遢的“中年婦女”形象。

    她很瘦,腰部以下幾乎沒有明顯的起伏,纖巧的腰臀正是激發男人狂性的致命誘惑。再看下麵修長的雙腿……靳狂腦子掠過一張大嬸級的臉龐,頓時失去欣賞的興致。

    身材勉強過得去,但那張臉……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靳狂把任命書遞給她,隨口說道:“你換了件衣服,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

    “昨天是日常會面,今天是正式上班。”顏夏面無表情,將任命書放進資料夾。

    靳狂懶懶地支著下巴瞅著她,“就是說,除了上班時間你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靳總,你的問題似乎與工作無關。”

    “女人不是都愛漂亮嗎?”靳狂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說,“你已經長得很抱歉了,再不多下工夫裝扮,小心沒男人要。”

    顏夏面色一沈,鏡片後的眼神冷了幾分。

    靳狂咧嘴笑,“我不是挖苦你,只是給你一個善意的建議。”

    顏夏輕推了下眼鏡,正色道:“靳總,我的時間很寶貴,公司目前的狀況非常糟糕,如果你不想把自己的心血敗掉,上班時間最好不要談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靳狂微微一愣,輕笑道:“行,談公事,你說吧。”

    顏夏從資料夾抽出一份檔,“目前財務部只有一個人管賬,我昨天看過,收支與結餘相差很大,所以,在財務將舊賬整理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從公司帳戶支錢。”

    “嗯,這事兒好辦。”靳狂爽快地簽字同意。

    “另外,公司目前的人事混亂,我希望能先行解除員工的職務再重新分配。”顏夏又給他一份文件。

    她遞過來一份,靳狂就簽一份。

    “關於公司業務拓展的問題,這方面我不專業,雖然楊先生的投資眼光精準,但未必懂管理,所以,我想外聘一個職業經理人。”

    靳狂思索了一下,問道:“信得過嗎?”

    “是這樣的,投資方向還是由楊先生決定,經理的權力有限,不會影響大局。”

    “哦。”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招聘,這件事需要程先生和楊先生配合。”

    “嗯,我跟他們打聲招呼。”

    顏夏微抿唇,合上資料夾,從旁邊抱起厚厚一疊文件,擺到靳狂桌上。

    “這是什麼?”好傢夥,往這兒一放,都高過他的頭頂了。

    “公司制度。”顏夏從最上面抽出一份目錄,給他看,“這些是我參照國際公司的制度整理出來的,當然還有很多不完善、不符合我們公司的情況,有待慢慢修正。”

    “哦,這東西不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嘛。”靳狂大體看了一下,光目錄就將近二十張紙,“嘿,這也太複雜了,還是我們的‘軍法’方便。”

    “靳總,公司不是你的刑堂。”顏夏的語氣透出明顯的反感。

    “呵呵,我說說而已,這點兒道理我還懂。”靳狂伸手去摸桌上的煙,卻被顏夏拿資料夾打掉。

    靳狂臉色立馬變了。

    顏夏無畏無懼地推推眼鏡,不緊不慢地說:“靳總,辦公桌禁止吸煙。”

    靳狂先是一愣,慢慢眯起眼,露出兇狠的光芒,“顏夏,你膽子不小,竟然管到我頭上來了。”

    “身為公司總裁,應當以身作則,如果你不遵守,你的手下怎麼會聽我的?”顏夏說得振振有詞,一點也不怕他。

    靳狂沈默了一會兒,豁然笑道:“真有你的,這是不是叫敲山震虎?”

    顏夏也微微一笑,“擒賊先擒王,委屈靳總了。”

    “你別靳總靳總地叫,聽著彆扭,還有什麼楊先生、程先生,我半天對不上號,咱們都不是外人,你就直接叫名字行了。”靳狂站起來,隨手翻了翻那些制度,“這東西這麼複雜,沒人帶頭確實不好執行,我就先聽你的。不過……”靳狂頗感頭疼地皺皺鼻子,模樣甚是滑稽,“等你把小鬼震住,可得放我一馬。”

    顏夏忍不住笑出聲,“總裁當然可以享有特權。不過,除了不許吸煙,還有一條,從明天開始你必須九點上班,五點下班,午休兩小時,其餘時間不能離開公司。”

    “你不是……”靳狂剛要說她得寸近尺,又忍住了。人家也是為了他的公司好,他沒理由不支持她,“行行,還有什麼規矩你一起說,我都聽你的。”

    顏夏單獨為他列了一份“制度”,她一邊念,一邊想——

    嗯,這個粗魯男人還不錯,不至於蠻不講理。

    顏夏透過自己的人脈,聘回幾員大將。程昀和楊名士跟著兩位新任人事經理去招員工,顏夏則和那個小姑娘任靜清理帳目。

    有靳狂帶頭,顏夏制定的規矩果然沒有人違抗。但是,顏夏明白,一天兩天是看不出什麼問題的。就像今天,她進靳狂的辦公室,就看到靳狂領著小萬兄弟和老伍呼呼大睡。

    這班夜貓子的習性哪是說改就能改過來的?

    看著吧,不出三天,她那套獎罰制度就要派上用場了。

    顏夏有她的打算。

    她明白靳狂弄這家公司是為了他的手下的將來,但她更明白,這些人只懂野戰突襲的人根本不能在公司任職。她想讓靳狂認清事實,但又不能明說,只好……

    “顏夏姐。”任靜拍拍兀自出神的顏夏。

    “哦?哦,剛剛對到哪兒了?”顏夏這幾天也有點精神不濟,忙著對賬,還要盯著其他人的工作,事事過問,一點也不敢放鬆。

    “顏夏姐,我看你還是靳哥說說,找幾個懂帳目的人來吧。我真的做不了。”任靜急得快哭了。她職專沒畢業,會計只學了點皮毛,管這麼複雜的帳目根本不行。

    “你別急。”顏夏笑著安慰她,“別的部門我都能做主,唯獨財務必須由靳狂親自定,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重要。”任靜是靳狂救的,自然瞭解他的背景。

    “是啊,財務非常非常重要,所以,只有靳狂信任的人才能做。”顏夏拍拍她的後背,“加油,你這麼聰明,很快就能學會的。”

    “可是,我一個人真的不行。”

    顏夏點點頭。這件事的確不好辦,公司帳目不能老這麼封著,一旦運作起來,只靠她們兩個人肯定不行……嗯,這件事得抓緊時間跟靳狂談。

    顏夏對一周內遲到的所有人員做出扣除薪水10%的處罰。另外,對於其他違反公司規定的人員也依據章程給予相應處罰,並且,開除了十三名屢教不改的頑固分子。

    其實,這都是小事。

    顏夏給他們的薪水如隔靴搔癢,因此,扣錢不是問題。但是,對這些人來說,面子比命還重要。他們都是跟著靳狂刀光劍影闖出來的,哪受過這份窩囊氣?

    小萬兄弟倆是他們的帶頭大哥,百十來號人擠在他們辦公室裡,把顏夏的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

    顏夏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她不慌不忙地敲敲門,走了進去。

    萬風、萬雲的臉色都不好看,瞧見顏夏進來,更是陰沈得嚇人。

    顏夏淡淡地掃了一眼,走到雙胞胎兄弟面前,遞上一個資料夾,“這是開除人員的名單,你是他們的上司,需要你們簽字才能生效。”

    萬風抽過資料夾就要丟出去,卻被萬雲按住。

    萬雲訕笑道:“顏夏,你這是唱的哪一出?”

    顏夏看看他,又看看坐著的萬風,淡淡地說:“我是照章程辦事。”

    “狗屁章程!”萬風拍案而起,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你是不是看我們哥倆好欺負?告訴你,這地方還輪不到你做主!”

    顏夏低頭,露出一個標準顏夏風格的輕蔑笑容,“萬風,公司的規章制度是靳狂簽署認可的,我只是按規矩辦事。”

    “少拿靳哥來壓我!”萬風向一側使個眼色,那一百多個人瞬間把顏夏圍起來。

    顏夏臉色微變,緊張地左右看看,“你們想幹什麼?”

    萬雲笑眯眯地說:“顏夏,恐怕你還不太瞭解我們跟靳哥的情分。這事兒就算捅上去,靳哥也絕不會同意你把弟兄們趕出公司。”

    “不是我趕他們!是他們不遵守規定。”顏夏額頭冒出冷汗,她強撐著自己的意識,忍住胃部一陣陣的抽搐。

    “嘿,什麼規定不規定的,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萬雲和萬風交換了一個眼色,一臉壞笑,“你只要收回對弟兄們的處分,他們就不為難你。”

    顏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竟然威脅她?!“我不收,你們敢把我怎麼樣?”

    “喲,脾氣還挺硬。”萬雲嘴角掛著邪惡的笑,眼神瞬間變得陰冷,“弟兄們,陪顏夏小姐好好玩玩。”

    顏夏周圍的空間越來越窄,身邊的男人一個個噙著壞笑向她靠近。顏夏一陣昏眩,忽然,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股勇氣,讓她清醒過來,“我看你們誰敢靠近我!”

    顏夏眼神一厲,掃向小萬兄弟,“萬風、萬雲,我提醒你們一句,我是靳狂請來管理這家公司的。你們不願意配合,是跟靳狂過不去,孰輕孰重自己掂量掂量!”

    顏夏轉身,冷冷瞪著那堵人牆,“讓開!”

    她的話出奇的好使,剛剛面目兇悍的男人們主動讓出一條道。顏夏走到門口,忽然回頭說道:“文件簽好後送到我辦公室來。”

    “這女人實在太囂張了!”萬風一屁股蹲進沙發裡,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

    辦公室裡漆黑一片,唯有桌後亮著一點微光。

    “她一句話就炒了我十幾個兄弟,一點面子不給我留。當大哥的威懾手下,不就憑著一股魄力嗎?這下倒好,她當著一百多個人的面讓我下不來台。這事兒傳出去,往後我在弟兄面前怎麼抬得起頭來?”

    伍辰光拍拍兄弟的肩,笑著說:“靳哥,萬風脾氣是沖了點,但他的話確實有道理。顏夏是懂管理,但她不懂咱們隊伍裡的規矩。這不,從外面聘回來的生人在公司裡當官,拿的錢比咱弟兄們多,不少人都跟我抱怨了。”

    萬風接上話茬:“就是,靳哥弄這公司不就是為了咱們這幫弟兄嗎?她倒好,油水大的職位給了外人,把我們這些拼死拼活打天下的人都擠到一邊,這是什麼居心啊!”

    萬雲漫不經心地說:“靳哥,不是我說你。堂堂公司總裁,在自己地盤還受一個女人約束,不讓抽煙,不讓出門,一天早中晚照三頓查勤。那女人還把老伍的寶貝都沒收了,比監獄還不人道,虧你受得了。”

    靳狂吐出一口煙,淡淡地問:“程昀,老楊,你們怎麼看?”

    “油水大的職位就是我管那塊兒。”楊名士聲調一向清清冷冷的,“不過,這是技術活,兄弟們真幹不了。現在這個班子,人是我親自挑的,顏夏沒有插手。”

    萬風不樂意了,“老楊,你們替那娘們說話!”

    “我是就事論事。靳哥想養著弟兄們,我沒意見,但是,我寧可少賺,也不會讓什麼都不懂的人來瞎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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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3:19


    靳狂點點頭,看向程昀。

    程昀的視線掠過幾個兄弟,慢吞吞地笑道:“顏夏的目的……恐怕是把小萬手底下的人全部趕走。”

    萬風蹭地跳起來,張牙舞爪地喊:“我就說她沒安好心眼!看著吧,我絕對不會讓她得逞!靳哥,你發句話,明天我就讓這娘們滾回老狐狸那兒去!”

    “讓她滾,誰來管咱這間公司。”靳狂從椅子上起來,慢慢踱到窗邊,“我閑著沒事看了那疊制度,顏夏的處置並沒有錯。規矩是她立的,但也是我認可的,你們底下的人不守公司的規矩,就是跟我對著幹!”

    靳狂輕聲慢語的,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力。小萬兄弟和伍辰光低頭耷拉腦的,都不說話了。

    “不過,咱這幾個爺們……”靳狂臉一側,露出邪邪的惡笑,“總不能被她一直壓在頂上,對吧?”

    五個男人相視一眼,眼裡同時綻放詭異的光芒。

    五隻惡魔在頂樓秘密協商之時,顏夏還在埋頭清算帳目。

    照目前的進度,大概再有兩天就可以完工了。顏夏滿意地存檔,倒在椅子裡伸了個懶腰。顏夏看了一下表,發現已經十點了。顏夏先給外公打了一通電話報平安,然後收拾東西,走出辦公室。

    顏夏剛出公司大樓,立刻被一個麻袋套住,她連救命都來不及喊,就被人抬起來。

    襲擊她的歹徒十分專業,手腳俐落,力大無窮。在意識到抬她的人是男人的那一瞬間,顏夏的腦子立刻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

    顏夏被扔到地上,一陣凜冽的風吹過她單薄的身子。顏夏猛然驚醒,拼命尋找脫身的出口。她狼狽地從麻袋爬出來,卻被近在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啊——”顏夏向後傾倒,撐著身子,驚愕地望著高聳的影子。

    影子慢慢蹲下,顏夏這才看清楚他的臉——那是一張笑得無比親切、無比和藹的臉!但此刻,顏夏只感到無比的寒冷,“程昀!”

    她再往周圍看,程昀後面站著萬風、萬雲,兄弟倆噙著邪佞的笑正向她招手。綁她的人就是他們倆!顏夏再往另一邊看,楊名士背身望著遠方,伍辰光正在給靳狂點煙。

    他們、他們想幹什麼?

    程昀輕咳了聲,伸手扶她起來。

    顏夏往後躲,警惕地盯著他。

    “我沒有惡意。”程昀向前進了一寸。

    一抹慌亂躥過顏夏眸底,她向後挪,躲開他的手。

    程昀看著她的動作,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顏夏從地上爬起來,臉色蒼白地看著靳狂,“你這是什麼意思?”

    “請你看看夜景,吹吹風。”靳狂臉上掛著爽朗的笑,一副真誠的模樣。

    “我不看,我要回去了。”顏夏往門口走,小萬兄弟慢條斯理地踱過去,把路堵得嚴嚴實實,“你們……”

    顏夏憤怒地轉身瞪著靳狂,“我要回家!”

    “沒問題啊,看完夜景,我親自送你。”靳狂笑著,朝伍辰光遞了個眼色。

    伍辰光嘿嘿笑著,一邊搓手,一邊走向顏夏。

    顏夏可沒忘記這個人的特殊嗜好,嚇得拔腿就跑。可是大樓的天臺畢竟範圍有限,顏夏停下,前面三步的距離就是萬丈深淵。

    這裡的風勢更加猛烈,衣襟被風吹得啪啪作響。顏夏轉過身,伍辰光仍然慢慢悠悠地往這裡走,“你別過來!”

    “啊?”伍辰光攤開手,擱在耳朵後面,假裝聽不見。

    “你別過來!”顏夏大聲喊。越過伍辰光,她看到遠處一臉興味的靳狂。這主意是他出的,只有他才能命令他們!

    顏夏摸出手機,撥了外公的號碼。

    伍辰光反應夠快,在顏夏有所動作之前,就沖過來,精準地奪走她的手機,“嘿嘿,這是違反規則的。”他搖了搖手機,往後一丟。

    萬雲輕跳,穩穩接住。

    顏夏求援無望,恨恨地咬牙道:“欺負女人……你們就這麼點本事了嗎?”

    伍辰光一愣,回頭請示靳狂。

    靳狂抬手,指指楊名士身邊的位置。

    那是根鋼結構的橫杆,探出半空十米,上頭系著一根粗繩,是當初大樓蓋好後,小萬兄弟特意找人裝的,用來玩高空彈跳。

    伍辰光胖乎乎的,一臉老實相,他沖顏夏微笑說:“顏夏,靳哥就是想請你欣賞點不一樣的風景,真沒有惡意。”

    顏夏這會兒也明白他們的意圖了。不就是蹦極嗎?一點也不可怕!“你退回去,我自己跳。”

    伍辰光只覺面前的女人忽然變了一個人,她的神色尚有些僵硬,但眼神格外鎮定,渾身散發出一股從容的氣魄。

    顏夏走過去,把安全帶系上。

    楊名士淡淡地看著她的動作,又瞅了眼她英勇的表情,好心好意地說:“你服個軟,就不用跳了。”

    顏夏脫下鞋,倔強地回頭看著靳狂,“我跳下去,你送我回家!”

    靳狂叼著煙,有一瞬的閃神。

    就這一瞬間,顏夏從天臺消失了。

    意外的發展讓五個男人張口結舌。他們原想嚇嚇她就算的,誰知道她真的敢跳?!

    萬雲用手肘頂頂身邊的哥哥,“上回你跳的時候,是我在後面踹你的吧……”

    “胡說八道,明明是我踹的你!”

    程昀探身往下看,皺起眉頭,“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會嚇暈了吧……”

    靳狂心裡有點煩躁。這麼不要命的女人,他可從沒見過,“老伍,弄她上來。”

    從高空墜落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顏夏只覺得皮膚被風割的生疼。

    降落的瞬間,景物飛逝,恐懼似乎在極速墜落中剝離,只餘下無牽無掛的解脫感。

    啊,難怪有人喜歡玩這個。跳下來的一刹那,可以觸摸到真正的釋放,如果這樣死去,也不壞。

    當腰上的繩子拉緊時,顏夏的神志回歸現實。她終究無法獲得救贖……

    上升的過程十分緩慢,顏夏的情緒一下跌到穀底,過往的悲哀一擁而上,將她緊緊包圍。

    誰能救她?

    眼前,忽然出現一隻大手。

    顏夏側臉看去……是程昀。一貫掛在臉上的笑容不再,微蹙的眉心訴說著他的擔憂。

    擔憂?顏夏看到伍辰光,看到楊名士,包括雙胞胎在內,統統都在擔心她。真好笑,剛剛還興致勃勃看好戲的人,轉眼都變成善心人士了?

    顏夏沒有接受他們的幫助,她扶著欄杆,爬上天臺,就勢坐在邊沿,“夜景很漂亮……我還需要再跳一次嗎?”

    本來挺有趣的整人遊戲,因為她的倔強,惹得每個人心裡都不舒服。

    他們這些人,殺人放火什麼壞事沒幹過?可是,唯獨沒幹過欺負女人的事。四個男人齊看向靳狂。爛攤子還是請頭兒出面收拾比較義氣。

    靳狂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對付女人他是有一手,但顏夏這種女人……比較稀有,“咳咳……顏……你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請你們讓開一點。”顏夏冷冷地說。

    四個男人閃開,顏夏穿上鞋,站了起來。腳踩上地面,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腿軟得站都站不穩了。

    顏夏定了定神,看向萬雲。

    萬雲傻愣了半天,才想起她的手機在他這兒,趕緊拿出來。

    顏夏接過電話,給外公打過去,告訴她有事耽擱,馬上就回去。掛斷電話,她才松了口氣。幸好外公沒多問,不然一定瞞不住他。

    顏夏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無意識地扯下腦後攏住髮髻的絲網。

    柔亮的黑髮傾瀉而下,微微彎曲的弧度流露一種嬌柔的嫵媚。纖細的身形襯著這一頭長髮,別提有多撩人了。

    意外的變化,把所有人震住了。

    顏夏走到安全出口,怎麼也打不開那扇門。她疲憊地歎了口氣,轉身喊道:“靳狂,動作快點。”

    有氣無力的虛弱聲音,無疑為這道風景增添異樣的情趣。

    被人命令,靳狂沒有一丁點不快,反倒加快腳步,紳士地替她開門。

    下樓梯,進電梯。

    封閉的空間令顏夏再度一滯。她縮到電梯角落,臉色奇差。

    “哪裡不舒服嗎?”靳狂關心地問。嘿,頭髮散開,她的臉顯得更小了,那副眼鏡真礙眼啊。他太想知道,除去眼鏡後,顏夏的真面目是什麼樣子。

    顏夏忍著胃部的不適,輕搖頭。

    靳狂沒有遺漏她的小動作,“晚上沒吃飯?”

    “嗯。”

    “這麼晚……”靳狂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人家為你加班到半夜,你居然還想法子整人家,良心讓狗吃了啊!“嗯,那個,我請你吃飯吧。”

    顏夏搖頭。

    電梯到了樓底,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

    “我去開車,你在門口等我。”

    顏夏站在臺階上。這個點,路上的車已經不多了,只亮著路燈的長街有些寂寥。

    她搓搓手臂,忽然,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顏夏轉身,不意外地看到程昀。

    他不笑,也不說話,只是深深地望著她。

    顏夏的心臟漏跳一拍,“謝謝……”

    程昀輕輕一歎,無奈卻充滿憐惜地說:“你不該把頭發放下來。”

    “嗯?”顏夏微怔,摸摸自己的耳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偽裝解除了。可是,另一件事卻讓她更加意外。

    顏夏怔怔地想著,程昀靠她這麼近,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排斥?

    一輛黑色跑車在路邊停下,車窗緩緩降下。

    程昀看到靳狂的車,拍拍顏夏的肩,“靳哥來了,快上車吧。”

    顏夏看看自己的肩膀,想對程昀說什麼,卻被喇叭的催促聲打斷。顏夏攏攏外套,沖他微笑,“衣服明天還你。”

    顏夏坐上車,程昀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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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3:43


    “靳狂,這份調查表,給你想安排進公司的人填一下。”

    辦公室內,五人各據一方。聞聲起,各自不著痕跡地看向她。

    靳狂拿起那份表格,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夢幻般的長髮再度隱藏起來,正值青春的女人為何硬要壓抑自己?

    顏夏面無表情,語調平板無波:“我想建立一個簡單的資料庫,從中篩選出適合在公司上班的人,給他們安排工作。餘下的那些人再根據他們的特長,兼併一些連鎖性質的產業,讓他們去那裡工作。一來,拓展公司的業務,組成名副其實的‘集團’,二來……”

    顏夏深吸了口氣,“我想為我的獨斷道歉。我思考了一宿,昨晚發生的事我有一定責任,在工作的問題上與你們缺乏溝通,我主觀地認為你們沒有管理經驗,便忽略了你們的意見。我道歉。”

    說完,顏夏彎腰,面向小萬兄弟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舉動,把在座的人嚇壞了。昨天晚上那事兒,明明是他們的錯,怎麼變成她來道歉?

    萬風、萬雲一起站起來,嚷嚷道:“不是、不是,明明是我們打擊報復……你什麼道歉啊。”

    坐在小萬兄弟旁邊的伍辰光也不好意思地站起來,訕訕地摸摸圓腦袋,“對不起啦。”

    看著自己桀驁難馴的手下,這麼輕易就被降服,靳狂揚起一抹輕淺的笑,一道精光飛快掠過墨黑的瞳仁,“都坐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覺得顏夏的方案不錯,小萬,你兄弟倆抓緊辦這件事。”

    顏夏下巴微收,眸光淡斂,唇邊浮起一抹淺顯的笑。

    不巧,這朵曇花一現的笑,落入程昀眼中。他沖顏夏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這三個沒出息的小子,腦子讓驢踢了!”

    玻璃破碎的清脆響聲過去,黑暗中,只見一簇微弱的火光輕輕搖動。

    “靳哥,拜託,摔之前挑瓶便宜點的酒。”倚在落地窗前的男子背著光,面容隱藏在一片陰影下。

    “嘿,老子不在乎這點錢!”說完,又是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靳狂摔完,洋洋得意地走出暗影,猛抽了一口煙。

    煙霧彌漫。

    “還以為小萬和老伍能抵擋一陣子,這下倒好,那女人只是擺個低姿態,他們馬上投降倒戈,真給我丟人。”靳狂忽然沈默,深邃的眸子微斂,閃爍幽暗的光芒。

    “是我失策,沒料到區區一個女人這麼難辦。早知如此,應該把這個計畫透露給他們。”

    靳狂斜視一眼,嗤笑一聲,“老伍實誠,小萬那兄弟倆肚子裡藏不住話,讓他們知道了,不出三天就給你抖出去了。”

    “呵呵,顏夏確實有兩下子。今天她提出的建議也解決了我們的難題,不過,她畢竟是老狐狸的人……”

    “這有什麼好顧慮的?到時候過河拆橋。”靳狂邪惡地咧嘴笑,“不過,這會兒還用得著她,不必急著趕她走。”

    男人微側身,一抹淺笑悄然顯現,“既然這樣,靳哥不必再裝斯文了。”

    “哈哈,這陣子我都快憋出毛病來了,天天朝九晚五,這總裁真不是人幹的。”靳狂一邊說,一邊活動指關節,叼著煙的唇扯起一抹邪肆的笑。

    “顏夏,等著接招吧。”

    顏夏氣衝衝地推開靳狂辦公室的門,還沒進去,便被濃煙嗆得直咳嗽。

    靳狂悠悠然地轉過身,將抽完的煙按進煙灰缸,無視顏夏的怒容,接著又點上一根。

    煙鬼!怎麼不抽死你!顏夏氣得咬牙切齒,面上卻要強裝沈著。

    辦公室只有靳狂一個人,顏夏甩上門。儘管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但她的手還是失控地把門摔得震天響。

    靳狂挑眉,揚起一抹淺笑。這絕非善意和藹的笑,而是含著挑釁的笑。

    顏夏緩步走進去。

    靳狂繞到椅子前,緩緩坐下,把煙往嘴裡一塞,雙臂環胸,懶懶地躺進椅子裡。

    顏夏敏銳地感覺到靳狂的變化。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透著一股叛逆,蘊藏在慵懶笑意下的,是深深的敵意。

    他是怎麼了?顏夏莫名其妙。今天之前都好好的,她又沒招惹他……顏夏穩了穩情緒,平板地開口:“靳狂,業務部的員工是你調動的?”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顏夏深吸一口氣,“人員調配是需要走程式的,你一句話便調換了十幾個人,這不符合規定。”

    “哦。”靳狂語調拖長,輕浮地笑道,“程式補上不就得了。”

    “這不是補不補的問題!”顏夏不自覺提高了聲調,“那些員工是公司高薪挖角過來的,你把他們調去做文職,又調保安部的人補缺……”

    靳狂悠哉地吐出一口煙,顏夏只顧著看他,忘記說話。

    她的腦子嗡嗡直響,這是發怒的前兆,如果不克制住沸騰的情緒,就會暴走……顏夏的呼吸已有些濁重,她閉起眼睛,緊緊攥了攥拳頭。不能生氣,捺著性子跟他講道理,絕對不可以生氣……

    顏夏做好心理建設,再度開口時,聲音無比輕柔:“靳先生,您不能在辦公室吸煙。”

    靳狂夾起煙,看了看,又丟進嘴裡,輕慢地笑道:“哦,不礙事,你接著說。”

    他是故意的!顏夏聽到琴弦繃斷的聲音。

    “靳先生,您派經驗豐富的員工去做閒職,卻把一幫目不識丁的白癡調去做投資顧問,是什麼意思?”起初,顏夏的語調輕緩柔慢,中途語速越來越快,到最後,更是接近於咬牙切齒的怒吼。

    靳狂唇邊的笑容消失,犀利的目光頓時趨於森寒,“沒什麼意思,我是老闆,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難道我連這麼一點權利都沒有?”

    顏夏雙手拍在桌案上,鏡片後的瞳眸綻放兇狠的光芒,“是,你有權利。但是有權利不代表可以濫用!你到底長不長腦子,連最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

    靳狂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狠狠地逼視著她,“你說什麼?”

    “你耳朵不好使嗎?我說你沒腦子,笨蛋、白癡!”

    “顏夏!你再說一遍!”

    “正常人都知道你那班手下是群只會打仗的廢物,你居然把他們當成寶貝,給他們安排那麼重要的工作,這不是沒腦子是什麼?不是白癡是什麼?一窩蠢蛋,愚蠢至極!”

    “你活膩了是不是?這個地頭我說了算,我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再敢罵我一句,我就把你從窗扔出去!”

    “你少威脅我!七十樓我又不是沒跳過,大不了掉下去摔成肉漿!”顏夏左右一看,把茶幾拖過來,踩到上面,掐腰俯視靳狂,“你,明明就是個狗屁不懂的野人,老娘紆尊降貴幫你,你還不知好歹跟我對著幹!這要擱古代,你就是一昏庸的皇帝,遲早把財產敗光,被人送上斷頭臺!”

    靳狂眯起眼,狂熾的怒火焚燒,卻只讓散發出的氣息更冷,“不要以為有江暮保護,我就不敢動你!”

    顏夏仰頭一笑,“哈,狠話誰不會說,老娘不怕你!”

    “你別後悔!”靳狂單臂支撐,輕輕一躍,跳上桌面,陰狠地盯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前一秒還異常囂張的顏夏,在看到靳狂靠近時,臉色大變,“你、你別過來……”

    昏眩感令她四肢無力,幸運的是,遠在九霄雲外的理智在這時回歸本體。顏夏伸手橫在兩人之間,虛弱地說:“你別過來……拜託……”酸灼的液體湧上喉嚨,顏夏困難地咽了咽口水。

    “怎麼,剛才的神氣勁兒呢?”靳狂一步一步緩緩逼近,眉宇間張揚著狂縱的狠絕氣焰。他微扯唇,露出森然的笑容,“現在知道害怕……太遲了!”

    顏夏退無可退,腳踩空,眼看就要從茶幾上摔下去。靳狂向前一步,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勾住她的腰,化解了她的危機。

    然而,他的好意卻引爆了顏夏的情緒。

    “啊——”顏夏瘋了似的尖叫,手腳並用,拼命攻擊靳狂。

    靳狂一時不備,被她結結實實撓了一下,“嘶……你個瘋女人,發什麼神經啊!”他一甩手,把顏夏推出去。

    脫離魔爪的顏夏不顧摔疼的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摸到什麼就扔什麼,尖叫聲接連不斷,一浪高過一浪。

    靳狂一邊躲她扔過來的東西,一邊捂著耳朵,“你夠了沒有!我還沒怎麼你呢,幹嗎喊得像我要強暴你似的!”

    顏夏充耳不聞,什麼瓶子、罐子,只要搬得動的東西,一律不放過。直到她退到牆角,再也沒有東西可扔,她停止尖叫,緊緊抱住自己,驚恐地看著靳狂,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裡。

    這會兒安靜下來,靳狂才發覺她的不對勁。

    她的眼神渙散,像只受驚的小動物。靳狂對這種眼神並不陌生,每個死在他手下的人,臨死前都是用這種目光看著他。

    那是絕望,是最深的恐懼。

    可問題是,她為什麼突然這麼怕他?靳狂納悶,他並沒做什麼啊。這女人之前還氣焰高漲跟他吵得熱火朝天,怎麼轉眼就……

    “喂,你……”靳狂向前走了一步,立刻看到顏夏瑟縮了一下。他站住不動,聲音放柔,小聲問:“你怎麼了?是不是摔到哪了?”

    顏夏把臉埋進膝蓋,身子不住發抖。

    靳狂趁她不注意,快步走近她,去查看她的情況。哪知,顏夏突然抬頭,看到靳狂,再次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靳狂立刻向後退。好嘛,他出縱橫沙場二十多年,頭一回讓個女人嚇得倒退。靳狂急得真抓頭,誰能告訴他現在是什麼狀況?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小萬兄弟闖進來,後面跟著伍辰光和程昀。五個大男人一對眼,靳狂馬上明白兄弟們心裡都在想什麼。

    破天荒地,靳狂舉起雙手,無辜地解釋,“我真沒做什麼!”

    小萬兄弟倆看著一屋狼藉,下巴直接掉到地上。瞧瞧那張辦公桌……嘿,還搭起一張茶幾。傢俱橫七豎八,滿地的雜物,戰況可夠慘烈的……

    靳狂走過去,狠狠賞他們一人一個爆栗,“沒聽見我說話啊,不是你們想的那回事!”

    伍辰光搓著下巴,喃喃自語:“靳哥的品味越來越差了……”

    靳狂瞪了他一眼,剛要罵兩句,卻見程昀走到顏夏身邊。

    “唉,你別靠近……”警告的話尚未說完,靳狂愕然地看著顏夏偎進程昀懷裡,非但沒有尖叫,反而安安詳詳地……睡著了?

    顏夏醒來,看見陌生的天花板。

    記憶接續不上,難道……顏夏第一反應就是抬手摸臉。

    “在這裡。”程昀把眼鏡遞給她,臉上佈滿溫柔的微笑。

    顏夏慌張地搶過眼鏡戴上。隔著鏡片的世界,才是安全的世界。顏夏鎮定下來,看到房間裡只有她和程昀兩個人,情緒稍微放鬆。

    “你的眼鏡沒有度數。”程昀似閒聊般說道,“用它遮住那麼美的風景真是殘忍。”

    “不要告訴別人。”顏夏低著頭,將堆積在眉心的疲倦輕輕揉散。

    “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程昀輕笑,“靳哥現在成了眾矢之的,小萬兄弟倆正在盤問逼供,可是靳哥死活不肯承認。”

    “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新進員工向我反應,他們被強行調職,我生氣地去找靳狂理論……大概跟他吵起來了吧。”

    “你?你和靳哥吵架?”程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呵呵,不可能吧,你不像是會跟人吵架的人。”

    顏夏慘澹一笑,“我的脾氣很糟糕,外公常說我像一座火山,不噴發的時候冷得像冰,一旦點著就一發不可收拾。”

    “那……可能是我不太瞭解你。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一個溫柔又堅強的女人。”

    顏夏看著他,冰封的心因那抹溫柔的笑,慢慢融化。溫柔、堅強……多麼美麗的詞,可是她……顏夏目光黯淡,蒼白的臉龐隱隱透著一份深沈的悲哀。

    程昀看得到她的悲傷,卻不明白一個二十四歲的女人怎麼會藏著這麼深的悲傷,“顏夏,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顏夏警惕地收拾起放任的情緒,“我只是生靳狂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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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4:06


    她不願多說,程昀也不便追問,“哦,靳哥的脾氣比較倔,吃軟不吃硬,你跟他好好商量,什麼事都好辦。”

    “我憑什麼跟他好好商量!”顏夏想起靳狂就氣憤難平。她替他工作,天天加班到半夜,處處為他、為他的公司、他的小弟著想,他還想怎麼樣?他竟然恩將仇報,侵犯她,把她逼得犯了病……

    這個男人簡直欺人太甚!

    想到這兒,顏夏彈坐起來,匆匆穿上鞋子。

    “你去哪?”程昀不解地看著她。剛剛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怎麼轉眼就精神抖擻,鬥志高昂了?

    “去找靳狂!”

    總裁辦公室內,小萬兄弟對靳狂嚴刑逼供的工夫,老伍撥了一通電話,手下立刻將四名身材火辣、明豔動人的美女送到靳狂的辦公室。

    “嘿嘿,頭兒。”老伍臉上堆滿憨厚的笑容,習慣地一邊搓手,一邊說,“這四個妹妹是新鮮的極品,你不妨留她們陪你幾天,省得你饑不擇食,去欺負良家婦女。”

    “我沒碰顏夏!”靳狂的頭頂火苗狂躥。憑他的模樣、他的身材、他的威猛,泡女人還需要用強的嗎?更何況是顏夏那個歐巴桑!

    “好、好、好。咱不說那些。”伍辰光一手拎一個,把萬風、萬雲踢出去,轉身賠笑,“靳哥,她們我給你留這兒了,你慢慢享用,小的們退下了。”

    “給我滾回來!”靳狂怒吼。

    奈何老伍早就善解人意地把門帶上了,這樓隔音效果好,他吼再大聲,外面也聽不見了。

    靳狂煩躁地抽出根煙丟進嘴裡。這叫什麼事嗎?

    “靳哥。”短髮美女往桌上一趴,熟練把玩火機,替他點煙。

    靳狂冷眼一掃,吸了口煙,躺在椅子裡。

    身材是不錯,模樣也過得去,就是濃妝豔抹少了份清純。顏夏那驚恐的眼神在靳狂腦海中浮現……該死,怎麼突然想起那個女人來!

    “過來!”靳狂一聲令下,四位美女扭腰擺臀聚到他身邊,個個眼神嫵媚,春波蕩漾。

    難不成,他真是缺女人了?靳狂走神地想,上次摟著女人溫存是什麼時候?唔,有點遙遠……

    一位長髮美女搶到最佳位置,老實不客氣地坐在靳狂腿上,雙臂撐在扶手上,妖嬈地向前傾身。另一位美女繞到後面,輕輕按揉靳狂的肩膀,順便在他耳邊吹氣,輕咬他的耳垂。剩下兩個美女,一個動手解他的衣扣,一個跪在下面幫他按摸大腿。

    顏夏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春宮圖。

    她帶著滿腔憤怒來對靳狂下最後通牒,結果被火爆的場面刺激,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四個女人停下動作,不高興地盯著闖入者。

    靳狂看到顏夏,連忙站起來。待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時,頓覺荒謬。他竟然擔心顏夏看到這些女人會生氣?!

    “靳……狂……”神志歸位,顏夏恨恨地念著他的名字。堂堂一位總裁,公然在辦公室與女人調情——四個女人!如果不是她闖進來,他們絕對不單單只是調情而已!

    記憶中的汙穢場景躍入腦海,那些深深刻印在靈魂中的夢魘,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她……墮落,再墮落……

    顏夏踏著沈著的步子走近靳狂,她把礙事的女人一個一個推開,而後,在靳狂面前停下,仰臉望著他。

    靳狂比顏夏高出一個頭,這麼近的距離,只能低著頭看她。平光鏡片之後,是一雙盈潤的水眸,這樣近的距離,能夠清楚看到她眼底深藏的思緒——痛苦以及冰冷。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顏夏出其不意地賞了靳狂一個耳光。

    聲音響亮。

    “骯髒,無恥!”顏夏的眼神出奇的冷,嚴冷中帶著傷人的鋒芒。

    靳狂只愣了一秒,神情瞬間變得猙獰可怕。

    程昀在外面看到,快步走進去。老天爺,敢甩靳狂耳光的人,墳頭上的草可都有半人高了,顏夏這不是找死嗎?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那幾個女人紛紛撤離,閃得遠遠的。離靳狂最近的顏夏,也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肅殺之氣。

    顏夏不怕。

    不怕是騙人的。

    她知道靳狂骨子裡有一股狠勁,卻不代表她知道那股狠勁爆發出來的恐怖。然而,這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了。

    顏夏不禁後退了一步。這種恐懼與其他的截然不同,在那雙銳利的黑眸緊鎖下,她完全不能動彈,靈魂仿佛被禁錮,連叫喊的勇氣都消失了……

    唇角微動,惡魔露出對臨死之人的嘲諷之笑,“顏夏,你該慶倖,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靳狂咧嘴,冷哼道,“我給你個痛快。”

    心臟莫名地揪緊了。顏夏看到他手上不知何時變出的利刃,呼吸一窒。

    “靳哥!”

    千鈞一髮之跡,程昀撞了靳狂一下。

    削薄的刀子掠過顏夏的頸項,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程昀攔著靳狂,大喊:“顏夏,你快道歉啊!”

    他是真的……要殺她……顏夏轉頭,那把刀深深沒入壁畫,尾端仍在微微顫動。

    劫後餘生,發了一身冷汗。至此,顏夏算是明白了,她和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平凡百姓與亡命之徒的差別……

    “對、對不起……”顏夏咬住唇,淚花在眼眶翻湧。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記憶與現實意外地重疊了,她不知道……不知道……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對不起有屁用!”靳狂一腳踢開矮幾,擺在上面的古董花瓶應聲而碎。

    顏夏顫了一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殺你是不是說聲對不起也可以算了?”靳狂兇相畢露,一腳踩在沙發上,狠狠地瞪著她。

    “靳哥,顏夏已經道歉了,你消消氣,算了吧。”程昀最知道他的脾氣,他什麼事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獨對傷他自尊的人,絕不寬待。顏夏這回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算了?怎麼算!這個瘋女人仗著江暮撐腰對我指手劃腳,現在都騎到我頭上來了!惹火了我,今天就把江暮的老窩抄了!”

    “靳哥……”

    “我犯的錯我自己承擔,不許你傷害我外公!”顏夏不甘示弱地頂回去。她錯,她認,可是,他不能拿外公恐嚇她!

    原來,靳狂的氣已經消了一半,他也不是不依不饒的人,可是,顏夏一句話嗆回來,剛壓下去的怒火,蹭地燃了起來。

    “你敢命令我?我非教這女人好好見識見識!”靳狂一邊吼一邊擼袖子,作勢上前。

    小萬兄弟、老伍和楊名士聞訊趕來,幾個人合力架住他。

    “靳哥,何必跟個小妹妹一般見識呢……”

    “顏夏,你還不快走!”

    顏夏的倔勁上來,早把剛才的危險忘了,“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喊打喊殺有本事嗎?披上羊皮還是一隻狼,你以為學人開公司就能擺脫粗俗的身份?”

    “好!”靳狂奮力一掙,五個男人都制不住他。

    靳狂撣撣衣服,佞笑道:“我沒什麼了不起,我粗俗,那又怎樣?起碼我一切正常,不像你……”他輕點太陽穴,冷哼,“這裡有問題。”

    顏夏渾身一顫,“你、你說……什麼……”

    靳狂肆然一笑,“哎呀,你看我怎麼忘了,剛剛某個女人才在這裡發完瘋,明顯精神有問題。我也是,怎麼能跟一個神經病一般見識呢。”

    神經……病……顏夏一陣昏眩,踉蹌了幾步,竭力支撐住身體。神經病……她不是……不是……

    顏夏魂不守舍地走出去,纖弱的身影那樣的脆弱。

    等人沒了影兒,老伍瞅瞅自個兒的靳哥,“剛剛那話,好像對她打擊很大。”

    小萬兄弟擊掌附和:“她是不是真的有病?靳哥戳中她的痛處,所以……”

    “會不會尋短見呢?”楊名士不冷不熱地說。

    靳狂皺眉。這幫人到底站在哪一邊的?

    “確實,過分了。”一向溫和的程昀,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責怪,“她誠心誠意地道歉了。”

    “你想說我小氣是吧?”靳狂氣急敗壞地在原地溜達,“敢情被打的人不是你們,一個個在這兒說風涼話!我就是嚇嚇她,又沒真的難為她。事實是,她確實發瘋了,抓破我的臉,還扇我一巴掌,我罵句神經病合情合理吧。那女人還罵我白癡、笨蛋、粗俗、無恥,我……”半天,靳狂見沒有人附和他的話,停下來,看著自己的兄弟,“我……真的做的過火了?”

    眾人頻頻點頭。

    靳狂略一思索,點了萬雲的名字,“調監控出來,看看顏夏去哪了。”

    萬雲撥了內線電話,按在免提上。

    “喂?”

    “小黑,靳哥要顏夏的位置。”

    “是!”

    一分鐘後,小黑報告:“萬哥,顏夏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後,走樓梯上了天臺。”

    天臺?

    眾人愕然。

    萬風訥訥地說:“是她不是……真的尋短見……”

    不待他說完,靳狂就風一陣地消失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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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4:33


    顏夏站在天臺邊緣,出神地望著茫茫天際。

    高處的風,永遠那麼的冷冽。經大樓阻擋,吹上天臺的風更加狂烈。很奇怪,自從上次從這裡跳下去,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

    為什麼,人不能長出一對翅膀,飛上天空呢?

    顏夏閉上眼睛,雙臂展開。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仿佛只要踏出那一步,就能夠在空中自由徜徉……

    “顏夏!”

    那是震人心魄的一聲呼喊。

    一下子把顏夏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你站住別動,千萬別想不開……”

    什麼意思?顏夏緩緩回身。靳狂的樣子好像很緊張,真奇怪,剛才喊打喊殺的男人上哪去了?

    靳狂慢慢地靠近她,“顏夏,你別站在那兒,那地方很危險。”

    顏夏疑惑地上下打量他。

    “你聽我說,那個……我剛剛在氣頭上,生氣的人說的話不算數……你,你就忘了吧。”靳狂發誓,他這輩子從沒對人說過一句軟話,這會兒絞盡腦汁,怎麼也擠不出一句好聽的。

    顏夏突然冷冷地說:“你別過來。”

    靳狂立刻站住不動,生怕她情緒激動,就那麼跳下去,“好,我不過去,那你過來好不好?”

    他怎麼變得這麼好說話了?顏夏懷疑地盯著他,“為什麼?”

    這可把靳狂難住了。他一向說一不二,誰有膽子反問一句為什麼?真是該死……談判專家這會兒都是怎麼說的?

    忽然,靳狂靈光一閃,從上衣口袋摸出一樣東西,“你過來,這個給你。”

    顏夏眨了眨眼,她看到靳狂的掌心托著一件東西,它有一根細細的白色尾巴,圓圓滾滾的腦袋,腦袋上包著一層漂亮的塑膠紙。

    棒棒糖!

    顏夏臉色一沈。她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呢!當她三歲小孩嗎?

    看到顏夏不高興,靳狂慌了神,“那個、這個……很好吃。”白癡啊,說這個幹嗎?

    “你吃過?”被耍的念頭一過,顏夏忽然覺得他很好笑。

    “呃,沒吃過……”靳狂急得快要抓頭了。顏夏離邊緣只有一步的距離,不管他身法再怎麼敏捷,也沒法保證在她跳下去之前撲倒她。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讓她自己走回來?

    “你沒吃過,還說好吃。”這個男人的思維是不是……很幼稚?顏夏思忖半晌,給予肯定答案。就拿他們吵架來說吧,一點營養也沒有,純粹兩個幼童抬杠,只要在嘴上占了對方便宜,就洋洋得意。

    咦?不對,這樣一來,跟他吵架的自己,豈不是也很幼稚?

    靳狂那邊已經支支吾吾,語無倫次了。

    顏夏忍住笑,故作冷漠地說:“我嘗一嘗好了。”

    “哎?”事情意外順利,倒讓靳狂愣了。

    顏夏向前走,快碰到棒棒糖的時候,靳狂卻往後退了一步。顏夏再向前走一步,靳狂緊接著再退一步。

    這會兒,顏夏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變得這麼奇怪。他以為她要跳樓,這才想方設法把她誘到安全的地方。

    顏夏輕歎:“我沒想自殺。”

    靳狂的表情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

    “如果被人諷刺幾句就跳樓,那我活到現在不知要死多少回。”顏夏沒好氣地說。

    靳狂皺起眉,“你不想跳樓,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幹嗎?”

    “那邊風景好。”顏夏笑,“你說的。”

    看到她的笑容,靳狂這才真正放下心來,“被你嚇死了。”

    “其實,你沒說錯。”顏夏輕巧地捏起他手心的糖果,走到臺階那邊坐下,“我的精神的確有問題,不過,只在特定的條件下發作。”

    “開什麼玩笑,你要是精神有問題,那我也不正常。”靳狂雙手插進褲袋,慢步走過來。

    顏夏打了個停止的手勢,“你站在那裡,不要再靠近了。”

    “哈?”

    “我有男性恐懼症,見到男人就會發病。”

    “哈?”

    “輕微的症狀是頭暈,四肢無力,嚴重的時候就會歇斯底里地尖叫,有暴力傾向,甚至嘔吐……你已經見識過了。”顏夏像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曾經在精神病院住過兩年……我也不確定我現在是不是正常。”

    靳狂本能地排斥她此刻的態度。他有點意外,有點驚訝,有點同情,還有一點……難過。

    顏夏剝開糖紙,輕輕地笑著說:“我很多年沒有吃過糖了,感覺……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顏夏輕輕舔了一下,開心地看著他說:“柳丁口味,我最喜歡的。”

    靳狂眉毛揚了揚,原地蹲下,“你不生氣了?”

    顏夏揚揚手裡的棒棒糖,“收了你的糖,沒有理由生氣了。”

    靳狂撇撇唇,淺淺地笑著。

    “你呢?自尊心受損,是不是懷恨在心啊?”

    靳狂搖頭。

    “騙人,男人的心眼都很小的。”顏夏把糖含在嘴裡,左腮鼓起一個大包,“我時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做一些自己不記得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跟你的男性恐懼症有關?”

    “嗯。”顏夏含含糊糊地應了聲,便不在繼續那個話題。

    “這是天生嗎?”靳狂忽然想到,她如果對男人有恐懼,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談戀愛?沒來由地,靳狂泛起心疼的滋味。

    顏夏沈默。

    “醫學這麼發達,難道治不好嗎?”

    “我有心理障礙,大夫說,除了自己突破,誰都幫不了我。”顏夏長籲一口氣,“很抱歉對你隱瞞了我的病,如果你覺得不妥,可是馬上解雇我,我幫你介紹一位信得過的人來接替我的工作。”

    “那倒不用。”靳狂想得更多的是她的恐男症。心理障礙,是什麼樣的心理障礙呢?好好一個女孩,怎麼就得了這種怪病?

    顏夏不知道他的想法,還以為他為工作的事犯愁,“能告訴我,你調換人員的理由嗎?”

    “嗯?啊,那個啊……”靳狂低著頭,神情頗有些尷尬,“我調去那些人都是立過大功的兄弟,你知道,傭兵軍隊講究論功行賞,你能打,殺的人多,底下的人就服你。可是,進了公司,原來在他們手下的人職位、待遇比他們高,難免……”

    “這樣啊。”顏夏想了一下,說道,“我不瞭解你們原來的狀況,不如,你讓小萬哥倆整理一份材料給我,以後我會注意。”

    “嗯。”

    “唉,就為這麼一點小事……”顏夏無奈地搖頭,“可以平心靜氣談的事,非要吵得臉紅脖子粗……有點幼稚哦。”

    “不打不相識嘛。”靳狂笑得很江湖。

    “我可不敢再打了,你那刀子再偏一點,我的小命就沒了。‘傭軍統領’果然兇悍,小老百姓招惹不起啊。”

    “哈哈……”

    五光十色的霓虹長街,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江暮打開車門,坐進去,“靳首領有何貴幹?”

    靳狂夾著煙,側臉看看他,“老狐狸,歲數大了,節制一點吧。”

    “少廢話,我的寶貝還在裡面等我。”白髮蒼蒼的老人神采奕奕,不見一絲老態。

    “為什麼把顏夏送到我那兒?”

    江暮徐徐的轉頭,露出一絲狡猾的笑,“你很清楚原因是什麼啊。”

    靳狂不想跟他廢話,“她有男性恐懼症,你不可能不知道。”

    江暮不置可否地點著頭。

    “我那地方到處都是男人,你不怕她出事?”

    “有你在我放心。”這句話,江暮接得極快。

    靳狂仔細瞅了他一會兒,嗤笑道:“不安好心。”

    哪知,江暮神色一整,目光格外認真,“她給你的印象是什麼?”

    “古板,老土,冷淡……嗯,膽子大,脾氣倔……”想起兩人吵架的情景,靳狂不禁笑出聲。她那見了黃河心都不死的性子,令人啼笑皆非。

    “是啊,你看她的樣子……”江暮歎氣,“哪像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唉,顏夏可以說是我從地獄里拉回來的,我就這麼一外孫女……”

    靳狂微微一怔。江暮的語氣盡是濃濃的無奈與遺憾,這只政壇老狐狸幾時說過這麼軟弱的話?

    “靳狂啊,你的性子直,愛恨分明,顏夏呢,倔得像驢,跟你共事一定少不了吵吵鬧鬧,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可以慢慢逼她露出本性,所以……”

    “呵,拜你所賜,我今天差點殺了她。”

    “你們吵架了?”江暮一臉詫異。

    “行星撞地球,盛況空前。”還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面前張牙舞爪呢,他雖然生氣,卻也佩服她的勇氣。

    江暮屏息,半天才緩過氣來,“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我十幾年沒看到她發脾氣了……”

    靳狂想嘲笑幾句,卻見江暮老淚縱橫,激動得手微微發抖。

    “靳狂,我就把顏夏交給你了!”

    老狐狸最後那句話像交待遺言。

    也因為老狐狸的這句話,靳狂與天花板對視了一夜。

    顏夏的病真的這麼嚴重?唔,換位思考一下,若是他得了恐女症……享受不到美人在懷,軟玉溫香的美妙,一見女人還會驚恐緊張,落荒而逃……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他蠻理解顏夏的心境。

    人呐,百分之八十都希望找到一位理想的異姓作終身伴侶。這是人生的意義之一,也是衡量幸福的標準之一。顏夏患上這種病,等於同失去了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實在是太可憐了!

    靳狂心裡升起一股憐惜之情。

    像顏夏那樣沒姿色、沒魅力、脾氣爆、嘴巴毒的女人,本來就很難找到伴侶,再加上恐男症,往那一站,整個一出人間悲劇,他何必與她斤斤計較?

    唉,還是不整她了。就算她是江暮安插在他身邊的探子,也是值得同情的。只要她幫他搞好公司,他以後會對她友好一點。

    打定主意,靳狂起床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地來到公司。

    一樓大廳沒了殺氣騰騰的“儀仗”,多了幾位窈窕可人的青春女孩。她們見到靳狂走進來,立刻站成一排,恭敬地鞠躬行禮,喊了一聲“總裁”。酥酥軟軟的嬌聲跟爺們聲嘶力竭喊“靳哥”的味道截然不同。

    靳狂噙著招牌邪笑,沖她們微微點頭。

    迎面走來的職員見到他,也是側立一旁,態度恭敬。這些人大多是生面孔,個個目光堅毅,沈穩幹練。

    有這樣的員工,還怕公司不興旺嗎?靳狂忽然起意,沒搭電梯,從秘密頻道上去,一層一層視察。

    十幾層看下來,靳狂腦子裡只迸出四個字——井然有序。

    回想前些日子,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的大樓,再看看現在接待室裡絡繹不絕的客戶,靳狂不得不佩服顏夏的本事。這麼短的時間內,組成這麼大一個團隊,確實不容易。

    有必要好好犒勞他的大功臣啊。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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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5:03


    靳狂直接到顏夏的辦公室,發現老伍、程昀、小萬兄弟都在,“你們怎麼都擠在這兒?”

    “嘿,靳哥,顏夏正給我們講福利試行方案,你也來聽聽。”萬雲兩眼放光,簡直把顏夏當成神來膜拜。

    “什麼東西?”靳狂走過去,抄起桌上的文件。

    “福利,哎呀,跟分贓差不多。”萬風胡言亂語,他心急想知道依顏夏設置的獎勵方法,他一年能分到多少錢。

    “這個還要什麼方案,賺了錢大家分,我能虧待你們不行?”靳狂拿檔敲他的頭,不是很感興趣。

    “外行了不是?靳哥,你懂不懂什麼叫工作積極性?這玩意兒能激發人體潛力,把人當牛使喚。”金錢面前不分大小,小萬兄弟倆同時抨擊自家首領。

    伍辰光摸摸腦袋,有感而發:“這東西比夜總會里弄的那個紅包獎勵高深多了。顏夏,你要是在夜總會當媽媽桑,用這玩意兒能把那幫小妞的潛力榨幹了不可,呃……”

    顏夏輕輕推了推眼鏡,寒光一閃,老伍識趣地閉上嘴。

    程昀拍拍老伍的肩,笑道:“你的思想太狹隘,沒有前途。要我說,你這個管家應該讓顏夏來當,兄弟們保準服服帖帖地為頭兒賣命。”

    把她的管理理論運用在傭兵經營上?虧他想得出來!顏夏沒好氣地瞥了程昀一眼,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卻洩露了她的情緒。

    靳狂沒有遺漏顏夏不尋常的表情。他心裡一陣彆扭。

    說起來,顏夏有恐男症,但是好像對程昀並不排斥。他記得顏夏發瘋時,像個刺蝟一樣對周圍充滿敵意,但是程昀出現,她卻柔順地倒進他懷裡,安穩地睡著了……

    淩厲的眼神射向程昀,深黑的眸子忽明忽暗,躍動危險光芒。

    “靳狂。”顏夏的聲音中斷了危險分子的思緒。

    “幹嗎?”靳狂口氣很差。

    大約習慣了他的粗魯風格,顏夏不以為意地輕輕笑道:“萬風給我的材料裡,有幾個人資質不錯,我想,由公司出錢送他們去讀書,將來可以幫上你的忙。”

    “哦,成,你做主吧。”靳狂無意中在回避顏夏的眼神……媽的,這是怎麼回事?靳狂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說道:“最近大家很辛苦,晚上一起吃個飯,輕鬆一下。”

    小萬兄弟舉雙手贊成,為了公司的事他們實在壓抑太久了。

    夾在當中的顏夏淺抿著唇,淡淡地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吧。”

    “不行、不行,你可是主角,怎麼能不去呢?”

    “就是,這陣子最忙的人就是你,這頓飯最該請的人就是你。”萬雲朝靳狂露出白白的牙齒,“你說是不,靳哥?”

    顏夏看著靳狂,顯然不相信萬雲的話。

    靳狂狠狠地瞪了萬雲一眼,觸及顏夏的目光,丟臉地躲開了。

    看到靳狂的反應,顏夏覺得自己還是知趣一點好了,“下次吧,我還有些急事需要處理。”

    一股無名火躥了上來,靳狂既不想承認他是特地請她吃飯,也不想厚著臉皮求她去,但如此一來,心頭的火越燒越旺。

    程昀繞到顏夏身邊,彎下腰,在她耳邊小聲說:“給靳哥個面子,去吧。”

    顏夏轉頭,隔著相當近的距離,同樣以微弱的音量問:“我去,會惹靳狂不高興吧?”

    程昀笑了笑,凝視著她的眼睛,“靳哥跟我們從不客套,不要說請吃飯了,我們在他面前喊一聲累,他不賞我們一腳就不錯了。”

    “你是說,他是想請我吃飯?”

    “嗯。”

    “不像啊……”

    “你怎麼這麼多疑,你是大功臣,靳哥請你吃飯,理所當然啊。”

    她不是多疑,而是有點怕。

    顏夏沈默。

    靳狂的團隊清一色的男人,她跟他們一起出去真的不合適。而且,依靳狂的背景,她實在不該跟他有太多接觸。上次的事件提醒了她,靳狂很危險,在她看來,他就像是來自異界的魔鬼一樣。人類跟魔鬼相處……嗯,非常可怕。

    “你放心,只是吃頓飯。”程昀笑容可掬,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靳哥不至於暴力到拿你當下酒菜。”

    顏夏撲哧笑了。她壓低音量,悄聲說:“我真的害怕他把我丟進油鍋煎著吃呢,這不,我的薪資待遇到現在也不敢跟他提。”說完,顏夏掩唇而笑。

    程昀和她一起呵呵笑起來。

    這一幕落入靳狂眼中,立刻發生異變,畫面染上紅色,旋轉,扭曲……

    “好了,顏夏答應晚上一起吃飯。”程昀直起身子,手背在後面,笑眯眯地俯視著她。

    顏夏覺得臉頰微微發熱,轉身投入工作,“我們抓緊時間,今天必須把這部分弄完。”

    “耶!”小萬兄弟倆一擊掌,興高采烈的,哪還有心思工作,“我們還是研究下晚上吃什麼吧,顏夏,你也別幹了,回去打扮打扮,換下你那身晚娘裝。”

    鏡片後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顏夏徐徐緩緩地沈聲道:“我剛才沒聽清楚,麻煩你們重複一遍!”

    小萬兄弟速凍成雕像。

    熱鬧的氣氛降至冰點,大夥兒再度拾起福利方案,老實聽顏夏訓話。

    而靳狂,完全被無視,晾在了一邊。

    憑什麼程昀可以靠她那麼近?憑什麼程昀隨便說幾句話就讓她改變主意?憑什麼她在程昀面前笑得那麼自然?

    一夜未眠的靳狂又度過了渾渾噩噩的一天。

    這三個問題不停地在他腦子裡交替打轉,轉了一天還是無解。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萬風打電話說在停車場集合。

    靳狂在電梯碰到顏夏。她還穿著那身千年不變的黑色套裝,盤著大嬸髮髻,“為什麼不換衣服?”

    靳狂突然冒出來,嚇了她一跳。出於本能,顏夏向旁邊挪了兩步,“又不去參加選美,穿什麼都一樣。”

    靳狂瞥了她一眼,沒頭沒腦地說:“你太瘦了。”

    顏夏跟不上他的跳躍思維,一時接不上話。太瘦……這句話是稱讚還是貶損?瞧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開玩笑,怪事,他怎麼突然說這個?

    電梯門打開,靳狂邁進去,轉身,看見顏夏還站在門外,“進來。”

    “你先下去吧,我……等下一部。”

    疑問的話在嘴裡轉了一圈,沒有出口。靳狂按了關門鍵,在電梯關閉的瞬間,轉為陰沈。

    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靳狂走出來,掏出煙點上。

    刺耳的刹車聲在靳狂耳邊響起。

    萬風開著車,賣弄地耍了一個180度的甩尾。他車上坐著萬風,老伍和楊名士坐一輛。

    “程昀呢?”靳狂問。

    “沒見,還沒下來吧。”萬風的話音剛落,旁邊一部電梯門開了。

    程昀和顏夏一前一後走出來。

    靳狂吐了口煙,遮住過度銳利的目光。

    萬風沖顏夏招招手,“顏夏,坐我的車吧。”

    顏夏微笑,搖了搖頭。

    “她坐我的車,你們先走吧。”程昀說完,沖顏夏一笑,跟她一起往停車位走。

    等他們走遠,萬風趴在車窗上,喃喃道:“這小子搞什麼,對咱們的顏夏這麼殷勤……”

    靳狂把煙丟到地上,用力碾熄。

    在顏夏的認知中,男人所謂的吃飯,其實就是看飯,叫滿滿一桌的菜,然後拼酒論英雄。她以為,靳狂這些亡命分子,對酒文化應該更加崇尚,可事實是……

    伍辰光一手抓羊腿,一手不停地夾菜,左右開工。小萬兄弟像比賽一樣,一人要了一個大碗,一盤菜,一分為二,一人一半,把碗裝得冒尖,使勁往嘴裡扒。楊名士的吃相斯文得多,他下手比小萬兄弟快,趕在菜落桌之前,把自己喜歡吃的搶到面前,慢慢地,一樣一樣蠶食。

    這四個人手邊的盤子堆得老高,搖搖欲墜。

    程昀是正常人,舉止優雅。顏夏坐在他旁邊,只顧著臉紅,並沒有看到他手邊的盤子數量並不比其他四人少。

    唯一喝酒的人是靳狂。

    他就是顏夏認知中,那類看飯的人。一個人守著酒瓶,自斟自飲,筷子動都沒動過。

    幾個男人風捲殘雲似的吃光桌上的菜,滿足地撫著肚子打飽嗝。

    顏夏心裡奇怪,端起自己的香檳,淺淺酌了一口。

    結束晚飯,老伍又提議去夜總會續攤。

    剛下車,顏夏就聽小萬兄弟吆喝著不醉不歸,她問身邊的程昀:“他們不是不喝酒?”

    “嗯?”程昀立刻明白顏夏何以有此一問,“你是想問,為什麼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們沒喝酒吧?”

    “嗯。”

    “因為,要保持清醒。”

    顏夏不明所以。

    程昀微微一笑,“這是規矩,跟靳哥出門的小弟不能沾酒,以便應付突發事件。”

    顏夏微微吃驚。

    “不管我們跟靳哥的關係多近,他永遠是我們的頭兒,規矩不能亂。這跟公司管理是一樣的道理。”

    她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如果有突發狀況發生,你們會拼命保護靳狂?”

    “當然。”

    “像電影演的那樣?”

    程昀笑,“類似。”

    “太可怕了……”如此說來,她跟他們一起吃飯,有當炮灰的危險?!“難道你們要隨時防範仇家?”

    “這個自然。不過也沒那麼可怕。”程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加入這一行的那天起,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就好比在懸崖邊遊蕩,生死不過一線之間。如果疑心太重的人,就會天天睡不著覺,不用別人來殺你,自己就先垮了。”

    顏夏明白程昀的意思,也開始理解靳狂為何開公司學做生意。對他們來說,一切的努力都只為了能睡個安穩覺……這條路竟然,這樣的危險。

    她忽然想到,身處頂點的靳狂承受了多少壓力?有人想消滅他和他的手下,他必須小心謹慎,為自己,也為跟自己拼命的兄弟,不能有一絲鬆懈。這個人要有多堅強,才能頂住這些壓力,瀟瀟灑灑活出自己的精彩?

    顏夏記起與靳狂的初次會面,他給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股子兇狠。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他很悲慘。

    不過,悲慘這兩個字,真的很不適合那個惡魔。

    剛剛冒出的一點點同情心,被顏夏扼殺在搖籃裡。想當然,同情對於靳狂這種兇惡的人根本就是浪費。

    顏夏跟著程昀走進夜總會。

    裡面黑漆漆的,只有小舞臺上亮著微弱的藍光。人影流動,喧鬧中的調笑聲此起彼伏。

    顏夏的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這個地方充斥著教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她一點也不喜歡。

    他們進去的時候,小萬兄弟正被美女簇擁,走進裡面包廂。楊名士和靳狂坐在隱蔽的地方,老伍舉著一瓶好酒,招呼顏夏趕緊過去坐。

    雖然知道老伍沒有惡意,但顏夏還是避開了老伍伸過來的手。這一避,卻避進程昀的胸前,顏夏一陣窘迫,程昀笑意融融,盯著她的目光有些灼熱。

    老伍目光一閃,沒說什麼。

    楊名士噙著一抹譏誚的笑看向舞臺。

    至於,靳狂……半個身子隱在陰影下,看不清表情。

    顏夏藉口去衛生間,暫時躲開令人窒息的氣氛。只是,她的心跳怎麼也無法恢復平常。

    顏夏從衛生間出來,回到座位,發現程昀和楊名士不見了,只有老伍陪靳狂坐在那裡。

    老伍笑著說:“顏夏,你要是無聊,上去唱歌吧。”

    顏夏看了看舞臺上面正在熱舞的男男女女,搖了搖頭,“我不會唱歌。”

    “是不會,還是怯場,不敢上去唱?”靳狂半躺在沙發上,臉龐隱於暗處,只看到一張薄唇貼在高腳杯邊沿,似笑非笑。

    “我有什麼不敢的?”對這種明顯挑釁的口吻,顏夏的第一反應就是抵抗到底。

    “不怕就上去唱。”

    “唱就唱!”顏夏視線平移,寒光閃閃地盯著老伍,“你去給我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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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5:29


    站在舞臺上,握著麥克,顏夏才從憤怒中清醒。

    實在不該跟靳狂賭氣啊……她根本就不會唱什麼歌,這下子丟人丟大了。顏夏局促地低著頭。

    舞臺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顏夏看不清別人的表情,可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這位打斷別人跳舞的“歌手”。她有預感,一會兒,自己一定會被唾沫淹死!

    音樂憑空響起。

    是哆啦A夢的主題曲。

    顏夏非常確信,在夜總會這樣的地方冒出這麼一段音樂,絕對會雷倒一大片。她硬著頭皮開始唱:“心中有許多願望,能夠實現有多棒……”

    噓聲四起。

    顏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但倔強的性格始終支持著她,把這首歌唱下去:“噢噢噢,哆啦A夢和我一起,讓夢想發光……”

    顏夏腳邊多了一個瓶蓋,然後是半個桔子,接下來的東西五花八門,但都沒有準頭,一樣也沒打到她身上。

    間奏結束,顏夏張嘴接著唱。

    這時,突然從下面沖上一個男人……

    “難聽死了!人長得夠醜了,還跑出來嚇人!”

    顏夏手裡的麥克被搶走,狠狠摔在地上。

    那個男人雙目圓瞪,一看就是喝醉的樣子,面目猙獰地朝顏夏逼近,“媽的,都是你,掃了老子的興!”

    顏夏的恐男症立刻發作,頭暈腳軟,渾身瑟瑟發抖。她想躲開,但是身體不聽使喚,眼見那男人的手就要碰到自己,顏夏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吐出肺裡的餘氣,緊接著,猛力吸氣,作好尖叫的準備——

    然而,顏夏的準備沒有派上用場。

    那個男人被淩空拋出去。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男人拎起他的領子,一拳打出去的。

    顏夏定了定神,陰影中的男人走出,嘴裡叼著煙,神情漠然。

    “靳狂……”顏夏虛弱地扶著額頭,平復昏眩的感覺。

    “媽的,你敢打老子!”地上的男人爬起來,惡狠狠地瞪著靳狂。

    靳狂不說話,手指夾煙,深吸了口,眼神微轉,睨著他,輕輕吐出一口煙。

    男人從腰後抽出一把十五公分的刀子,弓著腰奮力向靳狂衝刺。

    顏夏倒抽一口涼氣,腦子一片空白。

    只見靳狂氣定神閑地側身,一記手刀砍在那人手腕處,刀子脫手落地,靳狂抬腳,輕輕一絆,那人身子騰空,飛撲出去,跌了個狗吃屎。

    轉折發生得太快,最多也就幾秒鐘的工夫。顏夏尚未從驚慌中回神,靳狂已熄了煙,閒步到她面前。

    “你還好吧?”靳狂的視線掠過鏡片後的那雙清澈瞳眸,幽深的目光微微一閃,將所有情緒藏於黑暗之中。

    顏夏凝望著那雙銳利的眼睛,不經意間捕捉到一閃而逝的溫柔光芒。心臟,霎時一緊,“哦……嗯……沒事……”

    幾個男人一湧上前,將靳狂和顏夏圍住,另有兩個人攙起那個倒地的男人,一起走過來。

    那個男人抹了抹嘴角的血絲,憤怒地盯著靳狂,“小子,你混哪的!敢在我的地盤鬧事,活膩了吧?”

    靳狂輕蔑地笑笑,完全不看他噴火的眼睛,“你的地盤怎樣?”

    “怎樣?”男人獰笑,“讓你死無全屍體!兄弟們,給我教訓他!”

    男人一聲令下,圍著靳狂的人有掏刀子的,有拎酒瓶的,一齊向靳狂襲去。顏夏身在暴風圈中央,就見數隻男人手臂在她腦袋上方揮舞,玻璃破碎聲,哀號痛叫聲……雖然在靳狂的保護下,那些攻擊絲毫傷不到她,但對男性的恐懼,以及對暴力的憎惡,讓顏夏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

    說起來,那些小混混根本不經打,靳狂是實戰派的,打架如同家常便飯,下手不分輕重,拎著那個叫囂的男人左右開攻,直打得他口吐鮮血。

    顏夏看著那個威凜如帝王的男人,他對眼前的慘狀視若無睹,表情既無冷意,亦無憐憫,漠然得仿佛那只是一粒塵埃。

    她再也忍不住了。

    “住手!”顏夏尖聲大喊。她的腦子嗡嗡地疼痛,這種違法暴力嚴重侵犯了她的道德底限,引爆了顏夏冰封的怒火。

    於是,理智再一次遠離顏夏。

    顏夏上前一步,抬腳,狠狠踢向靳狂的小腿。

    靳狂沒有防備,尖尖的皮鞋前端對腿骨造成重創,他悶哼一聲,彎腰蹂著傷處,“瘋女人,你又怎麼了?”

    “你給我住手!”顏夏抬腿還要再踢。

    靳狂伸手擋住,順便也丟開手裡的人。那個人鼻青臉腫,虛脫地滑到地上,差不多就剩一口氣了。

    顏夏怒視著他,“你是不是野人啊?人家又沒得罪你,幹嗎把他打成這樣?”

    “女人,你……”靳狂氣不打一處來。他是為她出氣,她居然反過來當面質問他,還說他是野人!靳狂咬牙,把火氣壓下,冷著臉不說話。

    “他犯什麼錯了你這麼打人?萬一打死他怎麼辦?”顏夏不依不饒地逼問。

    “他不來挑釁,我會出手?”

    “是你先打人的好不好?”

    強壓住的火苗迅速狂竄。靳狂知道這女人倔,但沒想到她蠻不講理。他為什麼打人?要不是知道她有什麼該死的恐男症,他管這趟閒事?

    這個不分場合亂發火的蠢女人!

    靳狂微眯眼,唇邊浮起譏誚的笑,“如果不是你歌唱得難聽,也不會招來麻煩,我也不需要救你。”

    她唱歌難聽!是誰逼著她上臺出醜的!“誰讓你救了?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啊,只懂實施暴力的野蠻人!”

    好心當成驢肝肺!靳狂真想掐死這個女人,她服個軟,給他個臺階下,就這麼難嗎?“我腦子進水了才會救你!就讓你發瘋被送進精神病院最好!”

    顏夏怔住。

    沈痛洶湧而起,吞噬了那雙清澈的瞳眸,失去光澤的眼眸,空洞而茫然。

    靳狂意識到自己氣極,一時口快刺傷她,懊惱不已。他扭過頭,不看她受傷的可憐表情。

    “好好的,怎麼又吵起來了?”程昀走過來,疑惑地看著這個亂七八糟的場面。

    顏夏聽到程昀的聲音,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哀戚地望著他。

    靳狂胸口微痛。這個女人對他不是冷冰冰就是凶巴巴,何曾露出過這麼柔弱、惹人心疼的表情?

    程昀淺笑,“顏夏,你……”

    話未竟,顏夏已撲進他懷中,雙肩微微地顫抖。程昀一怔,雙手不自覺地輕摟住她,柔聲輕問:“怎麼了?”

    靳狂冷冷的看著他們,轉身離去。

    “唉,靳哥……”老伍追了上去。

    程昀望著靳狂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第二天,顏夏拖著一身疲累上班。有時候,心理的疲倦比生理的疲倦更讓人消沈。她覺得自己永遠無法跟靳狂和平相處。

    靳狂是個不輕易妥協的人,她也有自己的堅持,他們的思想、背景,處處充滿矛盾,遇上問題都不肯讓步,只會拼殺得你死我活……唉,真是太累了。

    顏夏現在最頭疼的事,就是跟靳狂見面。她跟人事部要了個助理,讓她專門替她跑總裁辦公室。

    程昀敲敲敞開的門,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顏夏抬頭,回以微笑,“有事嗎?”

    “沒事不能來找你嗎?”程昀走進來,從背後變出一束花,送到她面前。

    顏夏微驚,不解地看著他。

    “你不喜歡?”

    “啊,不是。”顏夏接過花,輕輕聞了聞,抿唇笑,“第一次有男人送我花,有點意外。”

    程昀故作吃驚,“我豈不是很幸運。”

    “是善良吧。”顏夏淒涼地笑,“哪個男人會送花給一個醜女人。”

    “你不醜。”程昀正色道,“是他們有眼無珠,沒有看到你燦耀奪目的一面。”

    顏夏凝望著他,怔怔出神。

    程昀伸出手,穿過她耳側的發,輕輕撩動,指尖碰觸那副誇張的眼鏡,含笑的眼中有洞悉一切的銳利。

    顏夏呼吸一緊,前夜,心臟狂跳的感覺又回來了。

    “嗯,戴著它比較安全。”程昀輕笑,“這樣,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的美麗。”

    “我……”顏夏眼眶微濕,微啟的唇散發出誘惑的風情。

    程昀斂去眼中異樣的光芒,傾身靠近。

    顏夏羞澀地低首,回避他張開的情網。

    程昀置於她耳側的手悄悄下滑,沿著細嫩的肌膚,勾起她的下頜,強迫她仰起臉。

    男性的氣息環繞著她,淺淺的迷醉感讓人渾身虛軟。

    她的心裡期待這個吻,但是……

    眼看程昀即將吻上她的唇,顏夏倉惶地推開他,臉向一側別開,不期然地,與玻璃外的人視線相觸。

    昨晚,顏夏深受打擊的表情一直在靳狂腦中重播。

    明明是一個挑不出半點優點的女人,為什麼總在他腦子裡陰魂不散呢?難道就因為那特殊的恐男症,勾起他少得可憐的同情心?

    靳狂百思不解。

    他早早到公司,滿以為跟顏夏見面以後他的幻覺會消失,可是,今天上午卻冒出一個顏夏助理,所有檔都通過她傳遞,他根本見不到顏夏的面。

    忍了半天,靳狂終於坐不住,殺到顏夏辦公室。

    然而,遠遠地,他看到程昀送給顏夏一束花,他僵住了,直勾勾瞅著兩個人情意綿綿地對視……繼而接吻。

    顏夏推開程昀的一刻,靳狂松了一口氣。可接下來,顏夏飄向他的眼光卻讓他倍感狼狽。

    程昀此刻也發現了靳狂,他朝靳狂招招手。

    不想,靳狂毅然轉身,揚長離去。

    “慘了……”顏夏頭疼地皺起眉。

    程昀好笑地問:“怎麼了?”

    “我成天跟他強調制度的重要性,結果被他撞見我在上班時間……”顏夏看看他,沒再說下去。

    “呵呵,我連累你了。”

    “不是,不關你事。”顏夏著急地辯解。

    程昀莞爾一笑。

    顏夏摸摸滾燙的臉頰,起身說道:“靳狂可能找我有事,我過去一趟。”

    “好,晚上我請你吃飯。”

    顏夏淺淺地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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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5:52


    顏夏踏進靳狂的辦公室,立刻迎上那令人膽寒的殺人目光。

    顏夏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出於安全考慮,她沒有關門,在距靳狂十步之外的範圍站定。

    這一舉動,激怒了靳狂。

    “工作時間打情罵俏,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總裁!”

    顏夏默然。因為沒有什麼好辯解的,她只能沈默,聽他訓話。

    靳狂恨中間這段遙遠的距離,憤然轉身,朝顏夏走過來。

    出於本能,顏夏向後退。

    靳狂前進一步,顏夏後退兩步,結果兩人相隔越來越遠。

    “你他媽的再敢退一步試試!”怒極的靳狂顧不得什麼光輝形象,連髒話帶威脅地吼她。

    惡魔畢竟是令人恐懼的。

    顏夏不敢再動。幸好,靳狂也沒再前進。

    “你那個男性恐懼症是編出來哄我的吧!”

    顏夏輕咬唇,眼神茫然。

    “說什麼害怕男人,被碰到會發病,統統都是你的謊話!”靳狂只要想到自己與程昀相反的待遇,怒火就難以消滅。

    好端端的,他發什麼瘋啊。顏夏一直忍氣吞聲,是因為她的確做錯了。可是靳狂訓話的內容明顯偏離正題,她不能再保持沈默,“我為什麼要說謊?”

    “為了跟我劃清界限,讓我滾得遠遠的!”

    “這……這太可笑了……”顏夏啼笑皆非,她完全不能理解靳狂腦子裡在想什麼。

    “可笑?難道不是這樣?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勾引男人……你的恐懼症是假的,想泡程昀才是你目的吧!”

    顏夏不悅地皺起眉,“我裝什麼了?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靳狂冷冷一笑,“你敢說你跟程昀沒有一腿?”

    “靳狂!”真是不可理喻的男人!顏夏生氣了,“我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靳狂的理智被怒火燒成了灰,狂怒之下,口不擇言:“放屁!如果你們清白,為什麼要編那種謊話騙我?”

    “我沒有說謊,我確實有心理問題!”

    “你是不是想說,那個該死的恐懼症唯獨對程昀免疫?他可以抱你,可以親你,是這世上唯一能跟你親密接觸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喜歡程昀,對他免疫有什麼錯?你憑什麼假公濟私來指責我?這是我的私生活,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喜、歡、他!”靳狂眼中綻放陰狠的光芒,唇邊悄悄浮上一抹殘冷的笑,聲音忽然低柔:“你不可以喜歡他。”

    顏夏啞然失笑,“你有什麼立場左右我?”

    “我的確不能左右你……”靳狂笑容越發燦爛,卻透著森然的寒意,“可是,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話,這輩子你都不能再跟程昀見面?”

    顏夏為他話裡的暗示心驚。這個男人說得出,便做得到……“你、你簡直無恥!”

    靳狂揚揚眉,不可一世地哼笑,“在傭兵團裡,我就是老大,可以為所欲為。”

    “去你的狗屁老大!”顏夏氣瘋了,指著靳狂大吼,“像你這種暴君遲早逼底下的人造反,我祈禱你舉目無親、眾叛親離,被人大卸八塊,暴屍荒野,死無藏身之地!”

    靳狂臉色大變。

    顏夏悻悻地捂著嘴。天呐,怎麼每次面對靳狂,她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怎麼可以用這麼惡毒的話詛咒他……

    靳狂輕扯唇,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原來,我在你心裡……”

    後面的話聲音極小,顏夏沒有聽清。靳狂筆直朝她走來,她咽了咽口水,緊張地低下頭。

    哪知,靳狂從她身側越過……

    顏夏心口一緊,莫名地難過。她轉頭,只來得及捕捉靳狂的背影。

    那個背影,竟然那樣的落寞……

    靳狂是她見過最驕傲的男人。那是一種由強悍堆積起來,自然而然產生的驕傲。可是,一旦失去那個絕對的優勢,連同他這個人,都不復存在。

    這是非常危險的生存方式。

    顏夏不瞭解他的世界。她只能猜測,那個看不到的黑暗面是怎樣的情景。也許,那更像原始的戰場,沒有文明,沒有法則,有的只是靠實力贏得的名譽與榮耀。

    這些都是不穩定的。

    所以,她的那番話,恰好戳中了他的要害。就算靳狂不畏生死,也絕不會高興有人指著他鼻子告訴他,他將來會死無藏身之地。

    因為,它有可能成真。

    顏夏連連歎氣。她明明很懂得分寸,明明善於交際,八面玲瓏,可為何每每面對靳狂總是失去冷靜,像個孩子似的賭氣吵架呢?

    都怪他,閑得發慌,跑來過問她和程昀的事。如果他不拿程昀威脅她,她也不會說那麼狠的話了……

    “顏夏?”程昀好奇地瞅著垂頭喪氣的她,“怎麼了?像只鬥敗的公雞,又跟靳哥吵架了?”

    “呵、呵呵。”顏夏乾笑兩聲,“你還真瞭解他。”

    “呵呵,那當然,我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程昀笑了笑,“其實,靳哥的心地不壞,他就是脾氣急了點,生氣的時候說話不計後果,你不用太在意。回頭他氣消了,一定會反省的。”

    “算了吧,我不指望他反省,只要不一手捏死我就行。”顏夏重重一歎,“和靳狂相處太難了。”

    “怎麼會呢?你只是還不瞭解他而已。”

    顏夏偏頭問:“那你所知的他是什麼樣子?”

    程昀想了一會兒,認真地說:“義氣。他具備一個霸主所擁有的全部優勢,夠強、夠狠、心思縝密,但那些沒什麼好說的。唯獨這個義字……他做得最徹底。這也是手下弟兄誓死效忠他的原因。”

    “聽你的口氣,似乎……對他很崇拜?”

    “呵呵,可以這麼說吧。我們這些人從小就認識,大夥兒大都是從戰火硝煙中爬出來的孤兒,在戰亂的國家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人,只為混口飯吃,就跟著各種政黨勢力參與戰爭,活著,純粹為了活著而已。但是,靳哥說男人不能一輩子這樣得過且過,他提出自立門戶,只要打出名聲,就有人上門送錢,之後,很多兄弟都投靠了他。”程昀說到這裡收住口,盡在不言中。

    “我瞧靳狂很普通啊,每天無所事事的。”

    程昀看著她,但笑不語。

    看來這是個敏感的話題。顏夏換了個問題:“程昀,如你上次所說,如果靳狂有危險,你會拼命保護他。可是,如果他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比如……讓你永永遠遠消失,你會答應嗎?”

    “嗯,會的。”程昀毫不猶豫地答。

    “那要是他不許你……”顏夏驀然住口,因為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不是她想要的。為了靳狂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

    “嗯?你想問什麼?”程昀溫柔地問。

    顏夏搖頭,“沒什麼……”她不瞭解他們的生活方式,也不懂他們世界的法則,也許,在深陷之前抽身是最好的選擇。

    顏夏深深地望著程昀。他是唯一能夠靠近她的男人,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遇到……

    “顏夏,你怎麼了?”程昀沒有忽略她眼中的悲傷,關切地問。

    顏夏甩甩頭,輕笑道:“我突然想起還有很多工作,今天恐怕不能跟你吃飯了。抱歉……”

    “顏夏?”程昀拉住她的胳膊,卻被她甩開。

    顏夏快步離開,藏在厚重鏡片下的眼睛,悄然落淚。

    “你最近怎麼跟顏夏走得那麼近?該不是真的看上那個醜女人了吧?”

    “呵呵,怎麼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幾時對女人認真過。”

    會議室裡,兩個男人坐在桌前談話。

    靳狂煩躁地狠狠吸煙,一根接一根,眉心擰成一股繩,“離她遠點。”

    “哎?靳哥,你不是想告訴我,你改變主意了吧?”男人與靳狂相對,偎在高背椅子裡,看不清面貌。

    “嗯。”靳狂含含糊糊地應了聲。

    “可是,咱開始的計畫不是這樣的……”

    “計畫取消。”

    “為什麼?”男人的聲音裡隱含笑意。

    “那女人挺賣力,不用趕她走了。”

    “江暮那只狐狸……”

    “不用管他,我就不信一女人能把我搞垮了。”

    “嗯,真的很難說。呵呵。”

    靳狂瞅著他古怪的笑容,悶聲道:“你笑什麼?”

    “由我出面泡她,等她上鉤再狠狠甩了她,這主意,不是靳哥你出的嗎?我委身這麼久了,突然讓我放棄,是不是有點……”

    “媽的,我什麼時候讓你泡她,再讓你甩她了?”

    “這個嘛……”男人看向靳狂背後那道門。

    靳狂猛地轉身,門板緩緩敞開,露出門外的身影,“顏夏!”該死,她怎麼在這兒?瞧她憤怒的表情……一定是從頭聽到尾,一句話沒落下。

    椅子裡的男人徐徐站起,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顏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一輩子也想不到,這種荒謬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們說什麼來著?趕她走……對!初次見面給她留下完美印象,對她體貼照顧,博得她的好感,等她喜歡上他,再跟她分手……真是天衣無縫的計畫。傷心的她一定會主動離開公司,不必靳狂親自出面,就可以解決掉她,稱得上殺人不見血的高杆招數!

    “程昀。”顏夏念出他的名字。就在前一刻,她還為這個名字傷心欲絕,為她無疾而終的初戀哀悼……轉眼,竟然是一場騙局!

    程昀笑意不變,聳了聳肩,“我沒有惡意。”

    披著羊皮的狼!顏夏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戲謔,為什麼她現在才發現這個男人內心的邪惡呢?

    顏夏看看靳狂,再看看程昀。真不愧是一窩貨色,狼狽為奸,誰也不輸誰!“這樣玩很有趣吧?我哪裡得罪你們了,要你們這麼費心,特別為我精心設計一個騙局?”

    “那個……”靳狂看到她眼中閃動的淚花,愧疚得不知說什麼好。

    “你閉嘴!”顏夏把所有悲憤都向他發洩,“我知道你討厭我,討厭我可以明白告訴我,何必使這些卑鄙手段!討厭我就可不拿我當人,任意玩弄我的感情嗎?我……”

    顏夏幽怨地看向程昀,難以理清心頭百般滋味。

    她真的以為,真的以為他不在乎她的外表,真心真意地喜歡上她!她對男人的戒心因他解除,可到頭來,他居然是個大騙子。他怎麼可以這樣輕視她的感情,怎麼可以……面容坦然,毫無愧色?

    “你當我願意跟你們這群野蠻人待在一起嗎?不用你們趕我,我現在就走!讓這間破公司見鬼去吧!”顏夏恨恨踢了門一腳,氣衝衝地走人。

    “顏夏!”靳狂追出去,卻被迎面的花瓶打了回來。他不敢再露頭,衝程昀吼:“你看到她在外面怎麼不早提醒我?”

    “我在想事情,一時沒留意。”程昀微笑。只有熟知他的人知道,他笑得越親切,表示肚子裡壞水越多。

    靳狂不喜歡他充滿算計的眼光,皺眉問:“想什麼事?”

    “我在想……你喜歡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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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6:24


    喜歡?喜歡那個老土的大嬸?

    怎麼可能!

    好吧,她才二十四,勉強也算妙齡少女。可是瞧瞧她那身打扮,死氣沈沈像是剛從墳墓裡爬出來一樣。他靳狂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喜歡她?呵,喜歡她……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她了?

    顏夏走後第三天,靳狂還在為這個問題糾結。

    他想不出喜歡顏夏的理由。一個要容貌沒容貌,要身材沒身材,要脾氣脾氣差,還患有男性恐懼症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喜歡?除非他患上自虐症!

    可是,如果不喜歡她,又怎麼解釋他看到程昀企圖吻她時產生的妒火?嫉妒這種感情絕不可能出於同情。

    那麼,他打算自虐了?

    老天爺沒給靳狂太多思考的空閒,麻煩接踵而來。

    “靳哥,財務亂套了,任靜那兒壓著上百筆款,我這邊客戶急著結算,你看怎麼辦?”楊名士問。

    “頭兒,人事部交上來一份薪資調整計畫,還有個什麼資源配置提案,這玩意兒怎麼弄啊,批還是不批?”萬風問。

    “還有、還有,頭兒,顏夏管著好幾個子公司的開發案,她不在,下面一件事也辦不了,一個勁兒打電話問我,這動輒千萬的支出,我可不敢做主。”萬雲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老伍也是一肚子委屈,可瞅瞅靳狂難看的臉色,他只是歎了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靳狂聽得煩了,一拍桌子,張口訓人:“地球離了顏夏不轉了嗎?以前沒有她你們不是照常做事?”

    “以前她沒來,我們也沒這麼多業務啊……”萬雲小聲嘀咕,不過不敢讓靳狂聽見。

    “你們跑我這兒來抱怨有什麼用?有這工夫自己想辦法去!”靳狂瞥瞥笑眯眯的程昀,沒好氣地說,“她已經走了,難道還要我把她請回來不成?”

    “這是個好主意!”四人合聲道,“頭兒,拜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兄弟們早日脫離苦海,您就忍辱負重一回,請顏大小姐回來吧!”

    “你們!”靳狂震驚得無言以對。這還是跟著他叱吒風雲、翻雲覆雨的兄弟嗎?槍口頂著腦頭都不動眉毛的漢子,居然像哈巴狗一樣對一個女人諂媚……呃,這個比喻有點過……

    靳狂憋了半天,好不容易迸出三個字:“沒出息!”

    聽這話,兄弟們不滿意了。

    “嘿,靳哥,你有出息,你出手把這些事情搞定啊。”

    “就是,順便把我手頭的活也接走吧。”

    “我連著三天沒合眼了,這活真不是人幹的,頭兒,你還是送我去前線吧。”

    “如果不請顏夏回來,我看我們得提前準備撤退了,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啊,底下各部門的人要是知道顏夏不在了,非聯合起來叛變不可,啊,我用錯詞了,是跳槽。”

    “到時候沒人幹活,咱就得付違約金。啊呀,這些年辛苦賺的錢可都打水漂了。”

    靳狂皺起眉,“有這麼嚴重嗎?”

    四人一攤手,意思不言而喻。

    其實,靳狂也想找顏夏回來。但是,這事兒豈是那麼容易擺平的?去請她,她不給面子,到時他的臉往哪擱?

    士可殺不可辱啊,他寧願丟了老本,也不願意去碰一鼻子灰,不過,他難得對一個女人動心,就這麼放棄是不是有點……

    切,他幾時變得這麼孬了?不就是個女人嘛,搞定她有什麼難的!

    靳狂盯著江暮家的大門,已經有一個小時了,腳下的煙蒂堆成一個半圓形的圈。

    他來是來了,但是……丟臉的是,他居然沒勇氣走進去。

    被男人玩弄感情的女人有幾種狀態?電視劇裡最常見的一種是心灰意冷、以淚洗面,痛苦得要死要活。還有一種是化悲憤為動力,仇視世上所有男人,化身愛情殺手……呃,這個太超現實。

    顏夏嘛,萎靡不振是肯定的,說她會痛苦得不吃不喝,他絕對不相信。那個女人從某方面來說,有超強的意志力,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垮的。

    想到這裡,靳狂碾熄煙,按響了江家的門鈴。

    管家領他進了客廳,告訴他江暮不在,他馬上去請小姐。

    靳狂坐下,女傭端上一杯咖啡。他端起咖啡,腦子裡不斷重複他提前準備好的說辭。別看他表面鎮定如常,其實心裡七上八下的,緊張得要死。

    真丟人!

    顏夏下樓來,神情淡然。

    靳狂聽見動靜,立刻站起來,演練過上百遍的話……出師未捷,全派不上用場。因為,靳狂看呆了。

    黑漆漆的長髮隨性地披散在身前,修長的眉毛線條柔婉,透出一股嬌弱的味道。水瑩瑩的眼睛清澈動人,像有靈性會說話一樣。玲瓏的鼻尖顯得整個人柔順婉約,櫻桃小口不施胭粉,卻光澤盈潤,煞是可口……

    “你不戴眼鏡的樣子真美……”靳狂終於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心怦怦直跳,三魂丟了七魄,什麼面子、尊嚴統統靠邊站,把她騙回去才是最要緊的事!

    顏夏微微一怔,手摸臉頰,這才想起自己沒有戴眼鏡,不禁懊惱萬分,“你來幹什麼?”

    靳狂咧嘴傻笑,“看你。”

    顏夏皺眉,不喜歡他輕佻的語調。

    看出她的不悅,靳狂清清嗓子,收回叛逃的魂兒,正色道:“是這樣的,我來是專程請你回去的。”

    “喲,不敢,靳先生千方百計把我趕走,怎麼會再來請我。”顏夏只要想到她珍貴的初戀就這麼平白無故毀在他手上,就恨他恨得牙癢癢的。

    “呃,那件事……那個,開始是那樣,但後來,我已經不……”

    “做人要有始有終,靳先生,半途而廢不好。”顏夏不等他說完就冷冷地打斷,“正如你討厭我那樣,我對你這個人也是非常討厭的,所以,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再回去。”

    “顏夏……”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顏夏冷冰冰地說,“還是你們沒有玩夠,又為我設計了新的劇本?”

    靳狂沈默。是他做得太過分了,被奚落也是罪有應得。

    “哼。王叔,送客。”顏夏旋身,走向樓梯。

    “等等!”靳狂伸出手,卻在碰到她肩頭時,及時收住。

    顏夏戒備地盯著他的手。

    靳狂訕訕地收回手,從口袋摸了一樣東西,遞給她看。

    看他一臉謹慎嚴肅,顏夏還以為他要拿出什麼貴重物件,哪知道,又是一個棒棒糖。

    “嗯……這是柳丁口味的……”靳狂偏著頭,表情極不自然。

    顏夏暗暗驚訝,他竟然記得她隨口說的話。一個大男人舉著棒棒糖,扭捏得像個青澀小男生……顏夏這會兒就是有一肚子氣,也煙消雲散了。

    畢竟,傷害並未造成,他頂多算謀害未遂。

    顏夏抿了抿嘴,冷淡地說:“我突然想吃巧克力口味的。”

    靳狂眼中掠過一抹慌張失措的光芒。他訥訥地放下手,進入極度消沈的狀態。

    顏夏稀奇地眨眨眼。這個自大狂妄的男人,居然也會手足無措?!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哦!“你不是只裝了一個棒棒糖吧?”

    “嗯。”

    “為什麼不多裝一個?”

    “我不吃糖……”

    “你不吃,幹嗎把糖放在身上?”

    靳狂不說話。

    顏夏卻留意到他微微變深的臉色。

    靳狂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粗聲粗氣地說:“你到底要不要?”

    “我不要,你想怎樣?”

    一句話把靳狂噎了個半死。能怎麼樣?她不要,他滾蛋就是了!靳狂的臉色陰沈得可怕,目光頻頻閃爍,卻是悔不當初的自責。

    顏夏一抿嘴,忍不住笑出聲。

    靳狂眉峰一挑,惡狠狠地瞅著她。

    顏夏努了努嘴,示意他把糖交出來。

    靳狂乖乖地把糖給她,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下了。她肯收糖,就代表不生氣了嘛。

    顏夏兩根手指碾著棒棒糖,笑吟吟地說:“不過,你得回答我,為什麼身上總裝著這個。”

    靳狂眉頭緊皺,猶豫再三,狠心下決定,“我說了,你明天就上班?”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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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6:45


    江家宅邸的頂層建了一處露天花園。花園的另一端連著顏夏的臥室,這裡是江暮專門為外孫女修建的。

    顏夏喜靜,不與外界接觸,小時候經常一個人在這個小花園玩。秋千、滑梯,還有些兒時的玩具都堆在這裡,像童話裡描述的樂園一樣。

    靳狂認得幾株植物,那是雨林中罕見的花草,屬於重點保護的文物,這些花還是江暮托他從國外走私運回來的……想不到,竟然是為了搭建這個花園。

    看來,江老頭真的很珍視她。

    顏夏倒了杯奶茶遞給他,然後坐在秋千上,輕輕蕩著。

    靳狂嘗了一口,對甜味飲品不敢恭維。他把杯子放下,靠在滑梯邊,習慣地尋找香煙。

    “這裡禁煙。”

    “哈?”

    “我不想變成熏肉。”

    靳狂失笑,“你是第一個阻止我抽煙的女人。她們說我吸煙的樣子迷人,恨不能天天趴在我胸前看我吞雲吐霧。”

    顏夏淺淺笑著,“她們八成對你懷恨在心,鼓勵你慢性自殺。”

    “這麼說,只有你真心對我好?”靳狂爽朗地大笑。

    顏夏皺起秀眉,“自戀狂。”

    靳狂低著頭,笑意盎然,漆黑的夜眸微微閃動迷離的光澤。

    有一瞬間,顏夏有些癡迷。他的外表的確優秀,如果去拍電影一定是能吸引大批瘋狂粉絲。像他這樣的男人,做正經生意,白手起家並非難事……到底是怎樣的際遇,讓他選擇走一條危險的道路?

    顏夏有一點點好奇。

    靳狂瞥了她一眼,清亮的眸子流轉出異樣的魅惑。

    顏夏心虛地別開眼。

    “你一定要聽故事?”

    “嗯。”

    “為什麼?”靳狂的口氣透著一絲絲煩躁。

    顏夏看著他,輕輕眨了眨眼。他在害羞嗎?“一個盛氣淩人的大男人隨身攜帶可愛的糖果……換成誰都會好奇的。”

    靳狂低咒一聲,咬咬牙,恨恨地說:“我說了,你不許笑。”

    顏夏抿嘴笑,點點頭。

    靳狂撓撓耳後的頭髮,欲言又止。幾次話起了頭,都說不下去,“其實……”他乾脆蹲下,重重歎了一口氣,陰陽怪氣地說:“原先,我有一個頂頭上司。”

    “你也有上司?”顏夏打斷他。

    靳狂怨怒地橫了她一眼。

    顏夏乖乖閉嘴。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講故事,任意打斷他的話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靳狂往衣袋摸了摸,忽然想起什麼,頹然地放棄,“他應該算我的養父,在廢墟堆撿到我,給我吃的、喝的,教我玩槍,教我戰略。他很照顧我,也常給我講做人的道理。他說,做大事的男人,一是要對手下兄弟好。兄弟是換命的交情,有兄弟為你拼命才能穩坐上位,這一點絕不能忘。”

    “這第二就是要對自己的女人好。像我們這些居無定所的雜牌軍,過一天賺一天,誰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女人肯跟你,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身上,過擔驚受怕的日子,要是不對她好,就是混蛋、敗類。呵,他就是十足的混蛋。”靳狂自嘲地輕笑,“當時他有個女人,還未成年就跟了他,十幾年,大好的青春全耗在這個男人身上,他卻不肯跟她結婚。後來,她懷孕,這一次,她不想再打掉這個孩子。那個時候,我們正在執行任務,天天刀光劍影,兄弟死的死,殘的殘,他哪有心思理會一個小胚胎?”

    “他讓女人打掉孩子,這是第六個孩子了,如果流產,也許她永遠不能生育。兩個人吵了起來,他一怒之下讓她滾蛋,就這麼分手了。兩年後,他在街上碰到她的家人,問起她的情況,才知道她死了。”

    “怎麼死的?”顏夏驚呼。

    “難產,血崩,大人孩子都沒保住。”

    顏夏屏息,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痛苦。她看到靳狂掏口袋的動作,並用眼神向她詢問,“哦,你抽吧,沒關係。”

    靳狂點上煙,平靜下來,繼續說:“他拉著我去山上燒紙,他說,男人一定要有責任心,不想娶人家就不要耽誤人家,不想要孩子辦事就小心點,流產很傷身體。”

    “我那個歲數,哪懂這些?他說什麼我都當耳邊風,聽聽就算。不過,我倒是記住了他最後那句話,他說,女人其實很簡單,很容易滿足,每次,他帶糖果回家,她開心得像個孩子。如果那時,他帶糖果去找她,她一定會原諒他,不管他做得多麼過分,她都會原諒他。”

    “你知道,男人寧可砍頭,絕不低頭,要我們道歉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只能想出這種蹩腳的道歉方法……”靳狂偷看了顏夏一眼,發現她聽得認真,並沒有取笑他,這才放心,“後來,我就把這招剽竊了,不過很多年都沒機會實驗,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顏夏微微一愣,“你沒有用過?”

    “嗯,那次要不是怕你跳樓,我壓根把這事兒都忘了。”

    顏夏皺眉,“那個糖……不會過期了吧?”

    靳狂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顏夏努努嘴,掩不住唇邊的笑意,“可是,你怎麼會沒有用過呢?難道你沒交過女朋友?”

    “不知道,大概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吧。”靳狂吸了一口煙,仰臉望向天空,“跟我的女人大多看上我的外表,上過床就一拍兩散。現在的女人不比從前,認真談感情的不多了。”

    “不會一個好女人也沒遇到吧?”

    “嗯,年輕時遇到過,不過,我那個時候年輕氣盛,只知道逞兇鬥狠,把馬子就是為了撒氣泄火。那個女孩總是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讓我很沒面子,成天沖她咆哮。開始的時候,她默默忍受,在我發完脾氣後柔順地服侍我,可到後來……”靳狂又歎氣,“我脾氣爆,為一點小事就控制不住發火,現在好多了,那會兒一發火就罵人,淨挑人弱點攻擊,又難聽又傷人。”靳狂朝顏夏笑笑,“這一點,你深有體會吧。”

    顏夏悻悻地點頭。她一點也不覺得靳狂的脾氣哪裡收斂了,發起火來還是很嚇人。

    “最後,她終於頂不住,被我罵跑了。”靳狂站起來,把煙掐熄,“後來那些女人非常坦率,明白告訴我她們只喜歡鑽石,糖果更送不出去了。”

    “男人真可惡。”顏夏頓了一下,又說:“靳狂這個男人真可惡。”

    靳狂不以為意地咧嘴笑。

    顏夏仰著臉,目光悠悠閃動,如遙遠的星子,“為什麼把這麼珍貴的心意送給我呢?”藏在棒棒糖裡的故事,對他難道不具備特殊意義嗎?

    靳狂凝視著她,眸中流轉萬千思緒,最終付之一笑。

    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秋千輕輕蕩起。

    淺笑嫣然。

    靳狂很高興第二天在公司看到顏夏,更高興顏夏戴著黑框眼鏡,仍是那一身老土打扮。

    他不想與別人分享她的美麗。

    看到顏夏,幾個男人像重見天日的囚犯一樣興奮,要不是靳狂攔著,他們早把顏夏抬起來當球拋了。靳狂簡單說明了顏夏恐男症的問題,警告兄弟不得靠近她。

    早上,顏夏沒有看到程昀,不知是不是靳狂的安排。

    為了避免見面尷尬,顏夏一整天都沒有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可是,有時候,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去衛生間回來的路上,顏夏迎面與程昀相遇。

    顏夏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好嗎?”程昀主動打招呼。

    顏夏點點頭。

    “生我氣嗎?”

    搖頭。

    “那……以後還是朋友?”

    顏夏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

    程昀一臉微笑,“你現在是公司的中流砥柱,我得好好巴結你啊。”

    一句話,解開了顏夏心中的疙瘩。是啊,不做情人,還可以做朋友。她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顏夏的唇邊蔓開一抹輕柔的笑,“你要小心,我也許會給你小鞋穿。”

    程昀輕笑,突然,毫無徵兆地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摟住。

    顏夏腦中一片空白,只聞到一股清新、讓人安心的氣味。

    “小心靳狂,女人很容易為他著迷。”

    顏夏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從他含笑的聲音中聽出一絲悵然。她尚未弄清程昀話中的含義,便被輕輕推開。

    程昀仔細看了她一眼,笑著先行離開。

    顏夏將手覆在胸口上,淺淺地笑了。

    她想,程昀一定是個愛情高手,無聲無息地鑽進人心裡,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也許他造成過傷害,但女人只會記得他的溫柔,那些傷也會很快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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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7:11


    顏夏突然有個偉大的想法。

    讓靳狂、連同他的兄弟完全脫離那種“非正常”的生活!至少,不要重蹈棒棒糖故事的覆轍。

    呃,這只是個理想。

    顏夏十分清楚,這些在戰爭世界生存久了的人不可能徹底改變,但是,如果讓每個人的腰包都鼓鼓的,誰還願意去過那種冒險生活呢?

    顏夏開始做一個長遠的計畫,比如,擴大公司的規模,比如,拓展經營範圍,比如,公司轉型股份制然後籌備上市,比如,成立慈善基金幫助那些因戰爭失去親人的孤兒,比如……

    顏夏停下手邊的工作,托著下巴,發起呆來。

    她到公司的目的是什麼來著?當初跟外公說好,幫靳狂渡過難關,便收手不幹,可是,她現在竟然在做十年計畫,難道她想在這兒待一輩子?

    這樣是不對的!

    “喂。”

    呃,雖然靳狂沒有趕她走的意思,但是,她不能總霸著副總的職位,給他當這個管家吧?而且,她是外公的人,他根本不信任她,興許哪天他一發脾氣,就趕她回家了呢。

    這個計畫豈不是白做?

    “喂。”

    顏夏還在苦惱,完全沒注意到站在她面前,一臉不耐的男人。

    “顏夏!”靳狂怒了。這女人也太無視他的魅力了,他在這裡站了半天了,她竟然對他視而不見!

    “媽呀,你嚇死我了!”顏夏拍著胸口,惶然地瞪著他。

    “我叫了你一百遍!”

    “我一遍也沒聽到,你喊一萬遍有什麼用?”

    “呵,你倒來勁了,明明是你耳朵聾。”

    “你說誰聾?”

    “說別人對得起你嗎?”

    “我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

    吵架聲止歇。

    靳狂傾身,看著她的電腦螢幕,“十年計畫?”

    顏夏慌忙按下電源,螢幕立刻漆黑一片。

    “怎麼了,我這個總裁不能看嗎?”

    顏夏緊抿著唇,眼中充滿懊惱。

    靳狂瞄了瞄她的表情,馬上明白過來,“嗯,十年計畫,不錯,擬出來給我看看。”

    “不錯?”顏夏驚訝。

    靳狂點頭。

    “哪裡不錯?”

    “我手底下有一個目光長遠的得力幹將。”

    顏夏無視他的調侃,執著地問:“如果我做了這個計畫,就一定要親自執行,這樣你也無所謂?”

    “你做的計畫,當然由你執行。”

    “這是十年計畫!”

    “我識字。”

    “你要留我十年?”

    “嗯,你若願意,我可以養你一輩子。”

    顏夏傻掉了。

    靳狂龍心大悅,笑容燦爛。那份邪冷的氣質被溫柔掩蓋,明媚得有一點點刺眼。

    “為、為什麼……”顏夏喃喃地問。

    靳狂偏頭想了一下,露出狡黠的笑,“晚上跟我一起吃飯。”

    靳狂沒有開車,他和顏夏步行,穿過繁華的商業區,來到有待規劃的貧民區。靳狂對這片環境很熟,七拐八拐到了一家露天小吃店。

    顏夏坐下,看著周圍嘈雜的環境。

    這兒的兩層樓房少說有幾十年的歷史,牆皮脫落露出磚色,屋簷下爬滿蜘蛛網,到處搭著違規建築……

    這哪是吃飯的地方?

    “別看這兒環境不好,這間店老闆做的菜可是頂級的。”

    顏夏低頭,看看油乎乎的桌面,立刻沒了胃口。

    靳狂笑了笑,去拿抹布。

    一個小妹妹跑到顏夏身邊,“姐姐,你是靳叔叔的女朋友嗎?”

    “哎?”顏夏看著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她叫她姐姐,又叫靳狂叔叔,那她怎麼也不可能是靳狂的女朋友吧,那不是差輩了嗎?

    “因為,姐姐是靳叔叔第一次帶來的女孩子。”小女孩微笑,露出尚未長齊的小白牙。

    “呃……”顏夏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一向對小孩子沒撤,天曉得他們古靈精怪的小腦袋瓜都在想什麼。

    靳狂走過來,抱起小女孩,“豆豆,想不想我啊?”

    “想!”叫豆豆的小女孩抱著靳狂的脖子,狠狠親了一口,“靳叔叔帶來的姐姐好漂亮啊。”

    靳狂看看顏夏,大嬸髮髻,老土眼鏡,哪裡漂亮?“嘿,豆豆眼光不錯,能看出姐姐漂亮。”

    “當然,豆豆慧眼識美人!”

    “豆豆,快下來,別纏著靳叔叔。”屋裡,一個中年女子走出來,在她後面緊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豆豆跳下來,跑到媽媽身邊。

    靳狂也不言聲,只丟給男人一支煙。

    那男人先瞅瞅老婆的表情,才憨憨地離她們娘倆遠遠的,點起煙抽。

    “我去給你們炒幾個菜。”那女人笑著進屋。

    顏夏站起來,靳狂簡單介紹了一下。

    顏夏向他頷首致意。

    那男人笑著點點頭,匆匆打量了顏夏幾眼,遞給靳狂一個怪異的眼神。靳狂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那男人恍然大悟。

    “好、好,你坐,別客氣。這小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別看他平時氣焰囂張,其實這小子特別容易害羞,哈哈。”

    顏夏瞥了靳狂一眼,有種古怪的感覺。

    靳狂悶頭抽著煙,笑呵呵的,一句話也不說。

    “姑娘,如果這小子敢欺負你,就來找大叔,大叔一定替你出氣!”

    輩分全亂了……顏夏乾笑了兩聲。

    這頓飯,目的不純啊。

    “喂,你往哪走?”

    顏夏也不管認不認識路,低著頭直往前沖。

    “顏夏,你見鬼了,走那麼快幹嗎?”靳狂不敢碰她,只能追她或者堵她,可每次他攔住她,她就調頭,於是,又輪到他追她。

    顏夏簡直氣炸了。這個男人腦子被水泥堵了!他哪是請她吃飯,根本是領她見長輩!

    一頓飯吃下來,那對中年夫婦全然把她當成靳狂的女朋友,一會兒問什麼時候結婚,一會兒問什麼時候生孩子。連那個小豆豆都添亂,說她想要個弟弟。

    她跟他是什麼關係?他憑什麼這麼做!

    顏夏低頭走路,在十字路口,跟一個人撞在一起。

    “媽的,走路不長眼啊!”

    顏夏抬頭,不抬頭還好,一看面前站著男人,當場就暈坐在地上。

    靳狂拐過來,正好看到顏夏倒下。他看著那幾個欺負顏夏的小混混,火氣蹭地躥上來。

    其實,人家什麼也沒做。顏夏是自己暈倒的。但在靳狂看來,顏夏發病必然是他們對她動手動腳。他完全沒考慮到,依顏夏此時的打扮,根本引不起色狠非禮她的欲望。

    唉,戀愛中的人智商為負數。

    靳狂三下五除二把幾個小混混打翻。

    顏夏扶著牆站起來,埋怨道:“你幹嗎無緣無故打他們?”

    “啊?”

    一聲口哨響徹天際。

    不出三秒鐘,人流源源不斷自四面八方湧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拿菜刀的、拿鐵錘的、扛鐵鍬的,還有一個五歲的娃娃揮舞著擀麵杖,氣勢洶洶地飛奔而來。

    瞧這陣仗,兩個人都傻了眼。貧民區的居民好團結啊!

    顏夏反應比靳狂快,拔腿就跑。由於男性自尊作祟,靳狂比顏夏慢了兩拍。貧民區地形複雜,越往深處走,越難分辨方向。他們幾次撞進死胡同,再不然就是被鄰居大媽包抄堵住去路。

    用抱頭鼠竄來形容他們的情況最貼切不過。

    顏夏很快就體力不支,速度漸漸慢下來。

    湊巧,一個快遞員騎著摩托車停在路邊,正在尋找門牌號。靳狂喊了一句“員警,徵用你的車”,便把那個小夥子粗魯地推下去。

    “你強盜啊!”顏夏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仍不忘記訓斥這個野人。

    “少囉嗦,上車。”靳狂發動引擎,摩托車轟隆作響。

    “把車錢給人家!”

    “你看電視劇員警征車幾時付過錢?”

    “我不管,你不付我不坐!”

    靳狂低咒一聲,掏出錢包,抽出一大疊鈔票丟給那個小夥子。

    然而,顏夏仍是一動不動,小臉發愁地皺成一團。

    “你還磨蹭什麼?”靳狂真要讓她逼瘋了。

    顏夏瞅瞅後座,又瞅瞅靳狂,難得溫馴地囁嚅了一句:“太近了……”

    “哈?”靳狂朝後面一望,眼見那群人就要追上他們了,火大地吼道:“你就不能忍一忍?”

    “怎麼忍啊?”她的病他又不是不知道。

    “犯病還是被踩成肉漿,自己選!”

    顏夏向後望去,權衡了一下局勢,跨坐上去。

    靳狂邪肆一笑,“抱緊我的腰。”

    “什麼?”顏夏尖叫。

    “難道你想摔下去?”靳狂說完,發動油門,摩托車立刻像子彈一樣射出去。

    “啊——”顏夏條件反射地抱住唯一的支撐物,什麼恐懼症,全被狂飆的極速吹到九霄雲外了。

    柔軟的身子緊貼他的後背,他可以想像到那突起的線條擠壓變形,在他背部輕輕磨蹭……銷魂啊。

    靳狂壞心地輕輕刹車,製造一系列的慣性現象,滿意地聽到顏夏的驚叫聲。他大笑著,催動油門,揚長而去。

    穿過貧民區,再往前便是通往高速公路的郊區。

    靳狂在空曠的馬路中間急馳,享受難得的零距離接觸。忽然,他聽到後面傳來微弱的聲音:“嗯?怎麼了?”

    “……停……車……”顏夏極度壓抑的聲音,虛弱無力。

    靳狂把車停在路邊。

    顏夏敏捷地跳下車,沖到路邊一棵樹下,拼命狂吐。

    靳狂滿額黑線。看樣子,她的病不是一般的嚴重,“顏夏?”

    “你別過來!”顏夏喊完,彎腰接著吐。

    好嘛,他比臭蟲還不如。靳狂無奈,四下看看,朝便利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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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7:35


    靳狂買了水和紙巾,回來的時候,顏夏已經吐完,蹲在摩托車旁邊順氣。靳狂把水擰開,遞給她。

    顏夏接過水,喝了一口,責怪地瞪了他一眼,“都怨你……”

    “怎麼又怨我?”

    “要不是你無故打人,我需要跟你逃命,弄得這麼狼狽嗎?”

    “我那是英雄救美!”

    “你不在後面追我,我也不會撞上他們!”

    “你不亂跑,我會追你?”

    “你不惹我生氣,我會亂跑?”

    “我什麼時候惹你生氣了?”

    “你沒惹我?那你說,你帶我見你的養父是什麼意思?”

    靳狂一怔,閉上嘴巴,訕訕地偏過頭。

    顏夏仰脖,補充一下消耗的水分。經過一輪吵架,虛軟無力的四肢,頓時充滿力量。她搶過靳狂手裡的紙巾,抽出一張紙擦臉,“說吧,幹嗎帶我去那吃飯。”

    “是你問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靳狂沒好氣地睨她一眼,“我說願意養你一輩子,你問我為什麼,所以我才帶你去吃飯啊。”

    “這……這跟吃飯有什麼關係?”

    “你是豬啊!”這麼淺顯的道理還用他點破嗎?

    “你才是豬呢!”顏夏頂回去,聰明的腦袋瓜一轉,立刻整理出一個結論。顏夏錯愕地張著嘴,顫聲說:“你……不是吧……你……你喜歡我?”

    “怎樣?”靳狂傲慢地雙臂環胸,故作從容。只有他清楚,自己此刻的心跳有多快。

    “不可思議……”顏夏能想到的,只有這一個詞。他們一直相處得極不愉快,他有什麼理由喜歡她?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靳狂咧嘴,堆滿壞笑。

    “可是……就算你喜歡我,也不能不經過我的同意,變相地帶我去見家長啊。”他是不是有強迫症啊?

    “嗯,是有點急,不過,遲早都要去的。”

    顏夏眨眨眼。

    “我看上的女人,跑不掉的。”他狂妄地宣稱。

    “你哪來的自信?”顏夏哭笑不得。她是知道這個人夠狂,夠囂張,但在這個問題上,他是不是自負得有點過了?

    靳狂微一側首,淡淡地問:“你討厭我?”

    顏夏搖頭。

    “你不喜歡我?”

    唔……顏夏想了一下,再搖頭。

    “那不就得了。”靳狂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你不討厭我,也不是不喜歡我,不就代表你喜歡我?”

    “啊?”這是什麼邏輯?

    “放心,我是好男人,你跟我,不會吃虧的。”靳狂眉峰一挑,那模樣,別提有多跩了。

    哪有人這樣強迫中獎的!

    靳狂的眼神忽然放柔。他蹲下,認真地凝視著顏夏,“你不必馬上答應,我們先交往一段時間培養感情,我保證不會令你失望。”

    交往?怎麼直接跳入這一步了?“這樣……不對……”

    “怎麼不對?”

    “順序不對!”顏夏吼他,“哪有人還沒相愛就先交往的?”

    “是嗎?”靳狂不以為然,“還有人先結婚再談感情的,這沒什麼吧。”

    “我……”

    “喂,女人,你別不識好歹。”靳狂的溫柔一閃而逝,一眨眼的工夫,變回那個兇狠的野蠻人,“我這輩子從沒低三下四求過女人,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你什麼時候求過我?這是求人的語氣嗎?分明就是脅迫!“不行,說什麼都不行,我才不要跟一個‘傭兵統領’交往!”這名詞擱玄幻小說裡,感覺就像未開化的人類一樣。

    “你有別的選擇嗎?”靳狂痞痞地笑,“只要我放出話,說你是我女人,全世界的男人都得離你遠遠的。”

    顏夏呆了一秒,迅速還擊:“那又怎麼樣?我寧可自己過一輩子!”

    靳狂目光晦黯,散發出肅殺之氣。

    呃……這麼說,確實有點傷人。他又沒有惡意,只是喜歡她而已……雖然方式讓人很難接受,但是,但是……

    她一再拒絕,要是換成別的男人,早就掉頭走人了,虧他一直硬挺著。顏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是不是強悍的男人,心理承受力也比較強?還是他的神經比常人粗呢?

    “你別急嘛……你突然這麼說,一般人都很難接受,對吧?”顏夏試著耐心跟他談。

    靳狂想了下,點點頭。

    “我不討厭你,也不排除……將來有喜歡你的可能,但是,我對男性有恐懼,這樣子,你跟我要怎麼交往?”

    “這個問題不難。你只是有心理障礙,我有信心幫你治好它。”

    顏夏歎氣,“你現在這樣說……”

    “大丈夫一諾千金,我靳狂說過的話,絕不反悔!”

    靳狂鏗鏘有力的宣言並未讓顏夏動搖。

    她幽幽地低下頭,清澈的瞳眸染上渾濁的悲色。她比任何都清楚,她的病好不了。因為她的心裡藏著一個秘密,一個對任何人都不能說的秘密,這個秘密註定與她相隨,也註定她一生無法得到救贖。

    她何嘗不想過正常的生活,何嘗不想跟男人談談戀愛,感受被人呵護的幸福?可是她不能……她的幸福早在那時毀了,她的童年、她的未來,被撕成一片一片,再也無法完整。

    “顏夏?”靳狂輕聲喚她的名字。她的安靜令他不安,為那片他無法窺知的內心世界深深不安。他寧願她跟他吵,跟他鬧,甚至動手打他也不要緊,但是不要沈默,沈默是最可怕、最傷人的武器。

    顏夏輕輕看著他,雖然她看得到他眼中的真心,但是……“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承諾。靳狂,你本身就是一個沒有未來、不安定的人,怎麼可以對我許諾,怎麼讓我相信你能夠實現它?”顏夏的話語裡沒有咄咄逼人的銳利,只有語重心長的感慨,“我們不合適,你不是能夠給我救贖的人。”

    “沒試過怎麼知道?”他不聽她那些遙不可及的設想,他只知道,想要一件東西,就要全力爭取,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至少人生沒有遺憾。

    “我不想試。”顏夏淒然一笑,“如果我真的愛上你,卻沒辦法跟你在一起,到時候該怎麼辦?”

    靳狂嘿嘿了兩聲,“你怕愛上我?還是為我動心了吧?”

    “靳狂!我說正經的!”她發現她永遠沒辦法跟他正常談話,那麼悲傷的氣氛全被他的嘿嘿破壞了!

    “我很正經啊。”靳狂輕輕一笑,站了起來。望向遠方的神情透出一股獨立於天地間的傲然,“真正強大的人,眼中只有目標,不猶豫,不動搖,心無雜念。我想要你,未來就不存在不可能,就算前方真的有妨礙我們的難題,只要一心解決它就好,我們一定會在一起,這就是我的想法。”

    “所以……”靳狂低頭,看著她,“顏夏,你是膽小鬼。”

    “我才不是!”顏夏也站起來,倔強地迎視著他。

    靳狂微微一笑,“向我證明啊。”

    “好,你說,怎麼證明?”顏夏鬥志高昂。

    “愛上我。”這一瞬間,靳狂的眼神邪魅而性感,連帶聲音都透著一股誘惑的磁性。

    顏夏張了張嘴,臉頰像火燒一樣,“你太狡猾了!”

    “哦。”靳狂扯出一抹得意的笑,“是嗎?”

    顏夏低下頭,喃喃道:“你一定會後悔。”

    “也許,但是……”靳狂邪惡地咧開嘴,“不試過,怎麼知道?”

    不知死活的男人!顏夏恨恨地瞪著他,卻禁不住為他的堅持深深感動。明知前途艱難仍執意勇往直前,這樣的男人……她恐怕不會再遇到了。

    “好吧。你贏了……”顏夏頹然地垮下肩。

    “哈哈——”靳狂放肆地長笑,“哎,女人,叫聲老公聽聽。”

    “你別得寸進尺!”顏夏氣得跳腳。這個野蠻男人,給他三分顏色就敢開染房,臉皮真厚!

    “碰你又碰不得,還不許我在嘴上占你點便宜?”

    “想得美!做夢!我只答應跟你交往試試看,你要是表現不好,我馬上退貨!”

    “喂,女人,搞清楚你現在在跟誰說話!”

    “怎麼樣,你砍我啊!”

    “你這女人……”靳狂卷起袖子,作勢朝她撲去。

    顏夏撒腿就跑,“啊——君子動口不動手,靳狂,你是小人!”

    喊叫聲、討饒聲,最後變成嬉笑聲。

    靜謐無人的公路上,一男一女交替追逐。天邊的星光,悄悄閃了一下,似乎也在羨慕他們的快樂。

    不知過了多久。

    “不行了,我跑不動了……”顏夏挑了一塊柔軟的草地坐下,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

    男人體力比女人好,靳狂的呼吸平穩,還有閒情抽煙。

    顏夏伸直雙臂,平躺在草地上,“靳狂,他就是棒棒糖求饒法的發明人?”

    “嗯?”靳狂愣了一下,“哦,嗯。”

    “他結婚了,還有孩子……”

    “怎麼了?”

    顏夏彈坐起來,執拗地問:“他怎麼可以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含恨離世,可是,他卻活得好好的,跟另一個女人組成家庭,過得這樣幸福……”

    靳狂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怎麼不可以這樣?這不是很正常嗎?

    “那個女人的死難道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男人太無情了!”

    “不然,怎麼樣?”靳狂淡漠地吐出一口煙,“殉情?還是守著她的墓碑一輩子用愧疚折磨自己?”

    “反正……不公平……”顏夏說不上來,看到那對夫婦甜蜜的表情,她總覺得哪裡不舒服,“如果我為一個人付出那麼多,在我死後,一定不樂意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唉,當你的男人真慘。”

    顏夏不高興地看著他,“我是自私,有什麼錯嗎?我想要一分獨一無二的感情,我愛的人在遇到我之後,生命中只能有我一個女人。”

    “這不現實。”靳狂挨著她坐下。

    “什麼是現實?”

    “現實是……”靳狂忽然瞅著她,改口道:“你知道江暮有幾個情人嗎?”

    “一個也沒有!”顏夏自信滿滿地說,“外公每天都在家陪我,從不在外面過夜。”

    嘿,老狐狸隱藏得夠深的。靳狂譏誚地笑道:“如果我告訴你,他同時跟三個女人約會,你一定不相信。”

    “當然!”

    靳狂叼著煙,似笑非笑地說:“這就是現實。”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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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8:13


    靳狂向她告白,已過去一周。

    頭幾天,顏夏忐忑不安地隨時防備靳狂發動進攻。然而,靳狂沒有展開任何追求的行動。

    沒有鮮花,沒有禮物,沒有約會,白天上班只談公事,晚上送她回家以後連通電話都不打。

    跟以前相較,沒任何改變。

    顏夏不禁懷疑,那天晚上的事,是耍她玩的。要不就是,那顆白癡腦袋把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

    顏夏由一開始的期待變為冷靜,怎麼也不肯承認心頭淡淡的憂傷是失落。

    工作照舊。

    任靜打電話給顏夏,報告總裁從公司帳戶抽走五千萬,用途不明,“顏夏姐,眼見就到月底了,我也不敢問總裁什麼時候回款,如果這筆錢月底之前到不了賬……”

    “嗯,我知道了。”顏夏交待了幾句,便放下電話去找靳狂。

    一路過去,顏夏肚子裡的火苗越燒越旺。首先是他違規挪用公款,其次是他說話不算數,尤其後面這一條,罪孽深重,不可饒恕!

    新仇加舊恨,在顏夏推開辦公室大門的時刻,發生化學反應,炸出巨大的火球。

    靳狂正在講電話,看到顏夏進來,綻開微笑,匆匆把電話放下,“你來得正好,老伍給我兩張電影票,晚上一起去看吧。”

    現在想起她來了?晚了!顏夏沈著臉,站在桌前,目光銳利如劍。

    靳狂輕輕一笑,“怎麼這麼嚴肅?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不必了!”顏夏把手上的匯款單拍在桌上,“這筆錢是怎麼回事?”

    靳狂瞟了一眼,笑道:“哦,我有急用……”

    不等他說完,顏夏就用訓人的口氣開吼:“你急用也不能動公司的錢!你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挪用公款!”

    靳狂沈吟片刻,臉色已有些陰沈,“顏夏,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跟你用不著!”她就是來吵架的,怎麼樣?她有正當理由!“你說,這筆錢你拿去做什麼了?”

    靳狂發誓,他已經極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了,“這是我的錢,我想怎麼用是我的事,沒必要向你彙報。”

    “很抱歉!那不是你的錢,是公司的錢。”

    “公司是我開的!”

    “是你開的不錯,但它受法律約束,就算是你也沒有權利隨意動用這麼大一筆款項!”

    “你跟我講法律?”

    “不錯。我限你今天之內把錢補上,不然我就去檢舉你!”

    跟一個發瘋的女人不需要講理!靳狂的脾氣也上來了,他站起來,挑釁地睨著她,“好啊,去告我啊,我不僅挪用公款,還用這筆錢去走私,你讓員警來抓我!”

    “這可是你說的!”顏夏扭頭就走。

    “站住!”靳狂怒吼一聲。

    顏夏僵了一下,挺直背直往前走。

    一個物體從顏夏耳邊飛過,撞在牆上,頓時摔碎。

    顏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拿東西丟她?!“你、你發什麼脾氣?犯了錯,你還有理了?”

    “你說我發什麼脾氣?”靳狂狠狠地盯著她,“我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看看你那是什麼態度?我他媽又不欠你的,你替我工作,我難道還要看你臉色做人?”

    “你當我願意這樣?我就沒遇過你這種草包,狗屁不懂,還自以為是!既然你這麼不喜歡被約束,就滾回去老實當你的兵痞頭兒,跑來玩什麼企業!披上華麗外衣,還不是個上不了檯面的野蠻人!”

    “你又罵我!”

    “我就罵你!你再丟個花瓶啊,或者丟把刀子殺我解恨啊!”

    “你以為我不敢?”靳狂咬牙切齒,殺氣騰騰的目光活像要把人撕成碎片。

    “哼,你什麼下流無恥的勾當沒幹過,殺個人才到哪。”

    “你……”靳狂拉開抽屜,摸出裡面的槍,頓了一下,狠狠摔出老遠。

    顏夏微震,地上的兇器,讓她冷靜不少。

    靳狂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桌子上的東西可倒了黴,不管什麼一律被推到地上,劈裡啪啦,響聲驚人。靳狂無東西可扔,一腳踢翻桌子,碩大的辦公桌轟然倒地,“滾!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再看到你!”

    桌子倒下的時刻,顏夏瑟縮了一下。再聽到靳狂無情的怒吼,心裡涼透了。她是有一點無理取鬧,但是……

    顏夏看著滿地狼藉的辦公室,悲哀地自問,這就是他喜歡她的表現嗎?說得那麼好聽,發起火來,還不是六親不認?

    “滾就滾……你別來找我!”顏夏扭頭跑了出去。

    靳狂望著顏夏消失的位置,怔怔出神。

    過了半天——

    “該死……”靳狂從地上翻出電話,撥了保安部的內線,“調出監控,看看顏夏去哪了!”

    空無一人的天臺中央,坐著一個人。

    蒼茫的天空,憑空出現兩根棒棒糖。

    “那,自己挑一個。”

    左面的是柳丁味,右面的是巧克力味。

    顏夏看著兩個棒棒糖,又抬眼瞥了瞥靳狂,“你就準備兩種口味?”

    “只有這兩種,愛要不要。”

    “沒誠意。”

    “喂——”

    顏夏抽出柳丁味的,“那個你吃掉。”

    靳狂皺皺眉。

    “不吃也可以,明天我就不來了。”顏夏剝開糖紙,把整顆糖含進嘴裡。

    靳狂瞅瞅她,萬般無奈地撕開包裝,盯了半天,才抱著英勇就義的決心,舔了一下。

    顏夏輕笑出聲。他吃糖的樣子比被人用槍指著頭還痛苦。

    “不生氣了?”

    顏夏板起臉,專心吃糖。

    靳狂煩躁地撓撓頭,“喂,你不是這麼小氣吧?”

    “某人剛剛才說,讓我有多遠滾多遠,並且再也不想看到我。”

    靳狂面色一窘,支吾道:“那是氣話,不算數……”

    “是啊,我剛走五分鐘,某人就像哈巴狗一樣追來了,真是討厭呢。”

    靳狂一使勁,把圓形的糖果咬下一大半。

    顏夏不高興地瞅著他,“你是不是男人啊,跟女人一般見識……我嗓門高,你比我嗓門還高,也不知道讓著我點。”

    “我……你……”靳狂欲言又止,忍氣吞聲地恨聲道:“行!以後我讓著你!”

    “是不是真心的啊?勉強的話就算了,我吵架又不輸你,不需要你讓。”

    “我心甘情願讓你,行不行?”

    顏夏努努嘴,抿嘴笑起來。

    靳狂看她笑了,松了一口氣,順手就想把糖扔出去。

    “不許扔!”

    靳狂訕訕地把糖塞進嘴裡。

    顏夏滿意地笑了笑,“靳狂,你乾脆戒煙吧,陪我一起吃糖多好。”

    “不好。”

    “為什麼?吸煙有害健康。”

    靳狂無奈地歎氣,“我帶兄弟出任務,別人叼著煙,神氣活現,我含著根棒棒糖,不成體統!”

    顏夏想像到那個畫面,“撲哧”一笑。

    “只有咱倆的時候,我陪你吃。”

    顏夏愕然地看著他。後者全然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震撼的話,一臉痛苦地跟棒棒糖作鬥爭。

    顏夏笑了,笑自己多心。靳狂只是不懂表達,並不是忘記說過的話……唉,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在意形式,保持這樣的相處模式沒什麼不好。

    “那錢……我拿去購軍需了,等傭金入帳,再還公司錢。”

    “哦。”不對,等等,“軍需?”

    “嗯,萬風帶隊出任務了。”

    “又是打仗?”

    “不是,剿匪,小任務,不過時間比較緊,臨時借了公司賬上的錢……”靳狂又是無奈一瞥,“誰知道你能發這麼大火。”

    呃,不能告訴他,她發脾氣的真正原因。顏夏慚愧地低下頭,“嗯……軍需都要用到哪些東西?”

    “除了武器彈藥,就是衣食住行的用品,偶爾也有用到些精密器械。”

    “需要很多錢?”

    “嗯,不過傭金也不少。”

    “那,不如我們自己自足?”

    “哈?”

    “反正這些東西也要買,不如我們自己開廠生產,成本比較低,滿足自己需要,還能賺別人的錢,又可以安排一幫小弟工作。”

    “這個嘛……”他的手下都改行了,還要那些“軍需”做什麼?

    顏夏腦中迅速描繪出一幅公司發展圖,“我們還可以投資公共事業,比如醫院啊,你的兄弟看病可以打五折,呵呵……”

    靳狂扶額。

    靳狂在郊外山區有一棟別墅。聽說那片土地是原來的主人祖上傳下來的,方圓百里只有這一戶人家。也不知靳狂用了什麼法子從人家手裡搶走地,順便汙了一棟別墅。

    靳狂不住在別墅,只是偶爾用這裡招待某些神秘客人。不過,現在,這棟別墅有更重要的用途。

    它即將迎接一位女主人。

    顏夏坐在靳狂的車上悶悶不樂。這男人臉皮實在太厚了!他居然登門要脅外公,讓她搬去跟他同居。說什麼,兩個人朝夕相處能夠增進信任感,對治療她的心理障礙有益。

    哈,說的比唱的好聽。同居!這麼偏僻的地方,只有他們倆個人,真要發生什麼事,喊破嗓子也沒人能救她。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疼愛她的外公,居然沒有看出他的壞心眼,歡歡喜喜把她送給靳狂!

    這下可好,羊入狼口。

    不同于顏夏的鬱悶,靳狂心情好極了。他不是心理醫生,卻明白一個道理。當女人為男人動心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接受男人的碰觸,所以,想治好顏夏,只能用一個辦法——讓她愛上他。

    所謂,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同居這個主意真是太棒了!

    車子進入林陰道,處於一片綠色海洋的白色別墅,像童話世界的糖果屋。

    顏夏睜大眼睛。

    那真的是一間糖果屋!別墅的外觀,全部用不同形狀的糖果拼接而成——當然,只是糖果的形狀。

    “喜歡嗎?”靳狂趴在方向盤上,聲音低啞,充滿柔情。

    顏夏還處於震驚中,在別墅和靳狂之間來回看。

    “你要是覺得幼稚,回頭我拆了它重建一個。”

    “不要!”這麼可愛的房子怎麼能拆了呢?顏夏打開車門,跑到房子跟前,開心得像個孩子,“我喜歡這裡,住在這兒,永遠不會餓肚子。”

    “拜託。這是假的。”靳狂的聲音遠遠傳來。他慢步走向別墅,慶倖自己做了聰明的決定。有了這間小屋,顏夏便不會排斥搬來跟他住。

    “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的幻想?”沒想像力的男人!

    靳狂笑了笑,拿鑰匙開門,“請進,美麗的女主人。”

    “我才不……”顏夏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這是房子裡面嗎?顏夏往外探了探頭,又往裡看去,確定自己沒有搞錯。

    別墅內部是兩層結構,一樓是開放式設計,沒有牆壁隔斷,只用一個鋼筋吊梯連接二樓。舉目望去,各種顏色的花朵盛開,就像一個精心修剪的花園。綠色植物間隔出客廳、廚房和其他空間……

    這哪是人住的地方,是神仙,不,是精靈住的地方!

    顏夏恍若走入夢境一般,驚訝地看著裡面的一切。

    看到顏夏的表情,靳狂僅僅淺抿了一下唇,“你的房間接著露天花園,比照你原來的花園建的,要不要上去看看?”

    “這裡……你什麼時候……”

    “哦,前幾天。我親手佈置的,怎麼樣?有沒有專業水準?”

    顏夏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不僅僅是感動,還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緒。他竟然……他怎麼會……

    要不是她有男性恐懼症,一定摸摸他的額頭,檢查他是不是發燒。

    “口水流下來了。”

    顏夏趕緊閉上嘴巴。

    靳狂輕笑,“你喜歡就好,別想太多,想得越多,越容易愛上我。”

    一句話,打碎了顏夏夢幻般的幻想,“臭美!”

    嗯,這個男人果然是那個囂張的流氓頭子。

    顏夏把提包放下,坐在沙發裡,“你怎麼想到把這里弄成……花園?”

    “一個舒適的環境能夠讓人心情放鬆,書上說的。”

    顏夏剛要為他特意查閱書籍的盛情感動,卻聽——

    “脾氣火爆的人多看點綠色有好處。”

    顏夏抓起一個抱枕扔過去,“你脾氣才火爆呢!”

    靳狂笑著把抱枕移開,“是嗎?前幾天,是誰單手叉腰,罵我是兵痞頭兒?”

    “你記錯了!我是淑女,淑女從不罵人。”顏夏裝腔作勢地坐正。

    靳狂不給面子,笑得前仰後翻。

    “你別笑了!”顏夏羞得脖子都紅了,“咱們住在這兒,夥食問題怎麼解決?”

    “嗯?”靳狂忍住笑,漫不經心地問,“你不會做飯?”

    “不會。”

    “哦,淑女不會做飯哦。”

    “靳狂!”

    “呵呵……”靳狂笑了笑,“放心吧,你想吃什麼,打個電話讓他們送來就行。”

    靳狂起身,走到顏夏面前。顏夏戒備地向後倚。

    “你想幹嗎?”

    靳狂低頭看著她,卻不說話。

    顏夏被他瞅得渾身不自在。

    “顏夏,你願意接受靳氏療法嗎?”

    沈默半天,冒出這麼一句雷人的問話。

    顏夏想笑,但又笑不出來。靳狂一臉認真,她要是笑場,他非掐死她不可,“嗯,可以啊,我搬過來,不就是為了治病嘛。”

    “你能信任我嗎?”

    “暫時……有難度。”

    “我不這麼想。”靳狂一改正經模樣,笑得玩世不恭,“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你敢跟我住在一個屋簷下,對我不是一般的信任哦。”

    顏夏翻了個白眼。

    一隻大手伸到她面前。

    顏夏微微一愣。

    “我們接觸一下試試看,保持輕鬆的心態,主動權在你,如果覺得不適,隨時放棄。”

    顏夏深深地換了一口氣,故作輕鬆地笑道:“裝得挺像那麼一回事。”

    “為了你,我沒少看書。”

    顏夏直視著他,在那雙深邃的眼中尋到堅決的光彩。他是真的想幫她治好……顏夏看著他的手,鼓起勇氣,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

    好大。

    靳狂的手把她的手完全包裹還有富餘。顏夏狠了狠心,碰觸那個佈滿粗繭的手掌。

    心臟像被重擊了一下,顏夏身子微側,跟昏眩的感覺對抗。

    兩手相觸的一瞬間,靳狂看到顏夏的臉色陡然間蒼白。他忍住心疼,柔聲鼓勵她:“顏夏,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所以,你沒必要怕我。”

    “我不是怕你……”顏夏困難地搖頭。她知道,她的病是自己給自己鎖下的一道符咒,只有她自己能解開。

    因此,即使如此難受,她仍然握緊了靳狂的手。她想要抗拒,想要擺脫那個噩夢,靳狂,這個男人的強悍,一定能夠救她!

    靳狂不自覺反握住她的手。顏夏的額頭浮起薄薄香汗,仿佛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讓人於心不忍……“別勉強自己。”

    “我沒關係……”顏夏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下一秒,向旁邊倒下去。

    兩手,分開。

    “顏夏!”靳狂不敢靠她太近,擔憂地望著她。

    顏夏擺擺手,“我沒事……”

    靳狂跑去倒水。回來的時候,顏夏明顯鎮定許多。

    顏夏俏皮地眨眨眼睛,“好像,沒有那麼可怕。”

    “這會兒還難受嗎?”靳狂把杯子遞給她。

    “嗯……如果你跳肚皮舞給我看,我想應該可以很快恢復。”

    靳狂失笑,“還有心情開玩笑。”

    “當然啊。試驗結果差強人意,不過,我想,我能夠克服它。”

    “真的?”她剛才的樣子很糟糕。

    “我休息一下,我們繼續。”

    靳狂皺眉,“不好吧,欲速則不達,我們還是慢慢來。”

    “可是,我喜歡你握著我的手的感覺。”顏夏幽然一笑,將鼻樑上的眼鏡摘去,展現出那雙清柔如水的瞳眸。

    靳狂胸口微窒。她躺在沙發裡,虛弱的病容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嫵媚風情。太不小心了……靳狂無奈地輕笑。他居然被一個青澀的小女人誘惑了。

    “程昀告訴我,女人很容易迷戀你。”顏夏嬌柔地揚起紅唇,“我現在相信了。”他的用心,他的認真……不迷上他,真的很難。

    靳狂邪肆一笑,“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你已經愛上我了?”

    “想得美,差得遠呢。”

    “切!”靳狂坐在茶幾上,摸起打火機,要點煙。

    “你不是吧……在這麼美的環境裡吸煙,破壞美感。”

    “你不懂。”靳狂吸了一口,揚揚手裡的煙,“要不要試試?”

    “不要!好臭!”

    靳狂故意傾身靠近她,“我身上的味道不好聞嗎?”

    “啊——你閃遠點啦。”

    “怪事。”靳狂抬起胳膊,自己聞了聞,“女人都喜歡我身上的味道,說有男子氣概。你為什麼不喜歡呢?”

    顏夏臉頰微紅。想起上次穿他外套時聞到的味道……確實有點懷念,“你把外套脫下來。”

    “幹嗎?”

    “讓你脫就脫!”

    “麻煩。”靳狂把煙叼在嘴裡,兩下把外套脫下。

    顏夏要過來,蓋在自己身上,“嗯,真暖和。”

    “你冷嗎?我去拿床被子。”靳狂起身,上樓去了。

    顏夏把外套向上拉了拉,偷偷聞了聞,臉紅得更厲害了。

    靳狂取了一床薄被下樓來。

    顏夏坐起來。

    “不躺了?”聲音在屋內回蕩。

    顏夏瞄了瞄空蕩蕩的四周,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住?”

    “嗯。”靳狂把被子放在她身邊,瞧瞧她的臉色,已然恢復健康的紅潤。

    “有點嚇人……你在那頭說話居然有回音!”說話的工夫,顏夏又向周圍望瞭望。

    “害怕?”

    “有點。”

    “晚上不敢自己睡?”

    顏夏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那怎麼辦?”靳狂露出一抹邪氣的笑,“要不,我們一起睡?”

    “好啊!”顏夏答得又急又快。

    這下子,換靳狂愣住。

    顏夏沒看到他吃驚的樣子,打量了一下客廳的那塊地毯,輕快地說:“晚上,我們就在這裡睡吧,不要去房間了。”

    靳狂咳了兩聲,“顏夏,我可不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那是哄女人的屁話,你要是……跟我睡……我不敢保證不對你動手動腳。”

    “你說什麼呢!”

    抱枕飛出,擊中色狼的胸口。

    顏夏的臉頰緋紅,沒好氣地說:“我又沒說跟你睡一張床!這房子這麼大,你睡一頭,我睡一頭,八竿子打不著!”

    “嘿,早說嘛。”靳狂訕訕地撇撇唇,“白高興一場。”

    “你腦子裡淨想些下流的主意!”

    “守著自己喜歡的女人,不下流的不是男人。”靳狂面無愧色,一副理所當然的跩樣。

    顏夏胸口一熱,被他直白的語言羞得無地自容。他含蓄一點會死啊?還讓不讓人活啊!

    “你臉紅了。”靳狂彎下腰,目光炯然,直勾勾地瞅著她,“是不是心跳加快了?”

    “你去死啦!”顏夏把那件外套蓋在他臉上,躲到一邊去。

    靳狂森森邪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我們這樣算不算打情罵俏?”

    “打你個頭!我餓了,快打電話點餐!”顏夏胡亂找了個藉口,想暫時逃脫悶熱的氣氛。

    “哦。”靳狂馬上收起玩心,“想吃什麼?”

    “你拿主意。”顏夏蹲在一小簇花圃前面,細細觀賞。

    裡面有好幾株植物,她叫不上名字來。那男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哪搜刮了這麼多的奇花異草?這就是他寵她的方式嗎?如果他嘴巴不是那麼毒……

    靳狂打完電話走過來,“我們找點事做吧,不然怪無聊的。”

    “好啊。”

    “你想玩什麼?”

    “不知道。”

    靳狂想了一下,“打撲克?”

    “不會。”

    “那,電子遊戲?”

    “我很久沒玩了,恐怕……”

    “沒關係,我教你。”靳狂屬於行動派的,決定後,馬上去電視那邊擺弄。

    他是孩子嗎?電子遊戲……她上小學以後就不玩了。顏夏慢慢踱過去,“你多大了?”

    “三十歲左右吧。”靳狂轉頭瞧她,“打聽我的生日嗎?”

    “不是,覺得你很幼稚而已。”

    “呵呵,你玩上手就不會這麼說了。”靳狂插好線,打開電視。

    “你生日哪一天?”

    “不知道。”

    “……”

    靳狂見她不高興,解釋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丟在垃圾箱旁邊,至於我的生日,年齡,都是不解之謎。呵呵……”

    “你還笑得出來?”顏夏心裡微微刺痛。這世上,不幸的人原來……不止她一個。

    “這種事無所謂。”靳狂拿了兩個抱枕當墊子,示意她坐下,“自怨自憐是懦夫的作為,像我這樣多好,你嫌我年紀大,我就把年齡改小幾歲,你嫌我年紀小,我就改大幾歲,至於生日……”他忽然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可以定在你喜歡的特殊日子。”

    顏夏心裡感動,面上卻表現得很不屑,“你用這一招泡過不少女人吧?”

    “哈哈,被你拆穿了。”

    顏夏想到真的有這種可能,心裡悶悶不樂。

    “你是第一個。”低沈的聲音傳達著惑心的溫柔。

    顏夏不敢與他相視,邪魅的黑眸倒映著自己的影子,這張漫天大網深鎖住她,連呼吸都不由自主。

    忽然,溫柔的光影消散,幽深的眸子再度聚起邪惡,“要是你不稀罕,我再用這招泡下一個女人。”

    “你敢!”這個破壞氣氛的死男人!就不能讓她多感動一會兒嗎?

    靳狂低低地輕笑,把一個遊戲手柄遞給她,“知道怎麼用嗎?”

    “大概。”

    “這是方向鍵,A是射擊,B是跳躍,不同遊戲有不同用處,一會兒再給你講。”靳狂調出一個射擊遊戲,緊張感十足的遊戲音樂從音響傳出。

    “看到螢幕上的準星嗎?按方向鍵操控它瞄到目標,然後按A射擊。”

    “沒有和諧一點的遊戲嗎?”

    “我喜歡玩這個,比較刺激。”

    鬧半天,他不是陪她玩的!顏夏先前對他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

    “開始嘍,別緊張,有我在,不會讓你完蛋的。”靳狂緊盯著螢幕,全神貫注於遊戲。

    顏夏憋著一股氣,發洩在遊戲上。幾次殺敵都是一槍斃命。

    “嘿,你挺厲害嘛。”

    “哼。”顏夏不甘示弱地哼了聲。

    “我們比賽怎麼樣,看誰殺的人多。”

    “比就比。”

    顏夏來了勁頭,認真的程度不亞于靳狂,漸漸也入了迷。一邊打,一邊叫喊,有時高興了,把手柄丟下,高興得拍手再抓起來繼續。

    靳狂偷偷瞄到她歡欣的笑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幾輪下來,最終408:370,靳狂勝。

    顏夏不服氣,“再來,我不信贏不了你!”

    這時,門鈴忽然響了。

    “我去開門。”

    靳狂去了一小會兒,拎著一袋食物回來,“先吃飯吧。”

    “這麼快?從這兒回城裡至少一個小時吧。”

    “山下有據點。”

    “據點?”

    靳狂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不會以為這荒山野嶺的,就咱們兩個人吧。”

    呃,她是這麼以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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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
王室 | 2019-4-15 19:28:50


    “從山腳到別墅,一共有七道防線,連只螞蟻都鑽不進來。”

    顏夏想起第一次進公司時的情景,不安地問:“有必要這麼小心嗎?”

    “你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命?”靳狂不無嘲弄地笑笑。

    顏夏默然。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靳狂安慰道,“我一向獨來獨往,最多就是程昀他們跟著。這不是你在這裡嘛,我得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為了我?”

    靳狂輕輕點了下頭。

    “你是說……你的對手,有可能……對我下手?”顏夏有些後知後覺。她平時不是這麼遲鈍的,只是,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捲入了危險。

    這種感覺太不真實了!

    靳狂的神情有一絲猶豫,“顏夏,你不需要擔心,我會保護你。”

    “這個我知道……”她是不怎麼害怕啦,因為沒有真實感嘛,“可是,我對他們有什麼用呢?”

    “用你威脅我。”

    “那你會接受威脅嗎?”她對他有這麼重要嗎?

    靳狂沈吟片刻,慢吞吞地說:“視情況而定。”

    “哪種情況下,你不接受?”

    “傷我兄弟的條件絕不答應!”靳狂握緊了拳頭,緊繃的肩膀隱隱透出陰狠氣息。

    顏夏眨眨天真的眼睛,笑吟吟地說:“就是說,他們用我的命,換你的,你會答應嘍?”

    靳狂微微一怔,“當然……”

    顏夏不給面子地抓起抱枕扔過去,“大笨蛋!”

    “喂,幹嗎又扔我?”他的回答多麼有情有義啊。

    顏夏站起來,單手叉腰,指著靳狂訓道:“你給我記住,如果我被人抓走,千萬不可以不顧危險來救我!”

    “我不救你,你怎麼辦?”

    “哼,我當然有自救的法子。”顏夏不可一世地揚起下巴,“我只要告訴他們,我掌握著傭兵團的所有弱點,能幫他們弄垮你的事業,讓你一無所有,他們一定會把我當菩薩供起來。”

    靳狂先是一愣,接著逸出一串笑聲,“女人,看來我得儘快把你軟禁起來,不然我遲早毀在你手裡。”

    顏夏繼續對他曉以大義:“他們的目的就是打擊你,殺了你,如果你傻乎乎地自己跑來送死,那我就失去利用價值,那才真是死定了!所以,保住你自己的小命才是救我的唯一方法,你千萬要記住!”

    靳狂拿她沒轍,靠坐在餐桌上,打心底湧起一股無奈,“我以為,女人都嚮往男人拼死拯救。”

    “英雄救美也要講究策略。”顏夏走過去,把袋子裡的餐盒一個一個取出來,“電影裡常演,男主角孤身犯險,像超人一樣把一群壞人打敗,那根本不現實。如果是你,好不容易把對手引出來,不埋伏幾百個用槍高手把他打成馬蜂窩才怪,哪會露出破綻給他翻盤的機會?所以說,電影都是哄小女生的,男人要是依相畫葫蘆,那才是大笨蛋。”

    “我更喜歡智慧型的男主角,坐在後方運籌帷幄,談笑之間將對手的勢力瓦解,沏上一壺好茶,靜靜等待女主角歸來。”顏夏俏皮地沖他笑笑,“在見到我的時候,遞上一根棒棒糖,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靳狂斂去眼中鋒芒,低聲笑,“你在勸我袖手旁觀?”

    “不是,我只是教你,遇事要冷靜。”顏夏淺笑從容。

    “顏夏,這不是說笑,它真的有可能發生……”靳狂定定地望著她,“你確定希望我這麼做嗎?”

    “你會讓我遇到危險嗎?”

    “不會,但是……”

    “啊,飯菜都涼了,快吃飯吧。”

    “顏夏……”

    “你喜歡吃辣的不?這份都給你。”

    靳狂歎息。她不想再談,他只好結束話題。可是,這件事,真的不是他杞人憂天……

    顏夏抿著嘴,笑眯眯地看著他,“多愁善感真的很不適合你。”

    “哈?”

    “快吃飯!一會兒我們重新打過!”

    飯後,兩個人圍坐在電視前,對戰到天黑。

    “家裡有泡面嗎?”顏夏摸摸肚皮,餓了。

    “嗯。”

    “我們煮面吃吧。”

    “吃泡面多沒營養,我打電話讓他們送點好吃的。”

    “那太麻煩了。”顏夏爬起來,跑去廚房,“我煮泡面很好吃,你也嘗嘗我的手藝。泡面放哪裡了?”

    靳狂起來,去食品櫃拿“晚餐”。他抱著一堆泡面走進廚房,笑著說:“其實,煮泡面我也很拿手。”

    顏夏從裡面挑出幾包,“這頓我煮,下次給你機會大顯身手。”

    “呵呵,好,需要幫忙嗎?”

    “唔,現在不用,吃完你負責洗碗吧。”

    顏夏一共煮了六碗,每一碗的口味都不同。其中兩碗是她的,四碗是靳狂的。靳狂幫她端出來,又見她去冰箱拿了一條麵包過來。

    “吃泡面前要先墊墊肚子,不然對胃不好。”顏夏掰一塊給他。

    靳狂皺皺眉。

    顏夏撕了一塊塞進嘴裡,“不是很甜,你嘗嘗。”

    靳狂看著手裡的麵包,一臉苦大仇深的幽怨。

    “一個大男人吃點甜食扭扭捏捏的。”顏夏又撕了一塊,往他嘴裡塞,“快張嘴。”

    靳狂從善如流,老老實實把麵包吃下去。

    “這樣就對了。”顏夏眉開眼笑,又給他一塊。嗯,看樣子,她喂他吃毒藥也是香的。顏夏心裡甜滋滋的,喂麵包的動作越來越熟練。

    靳狂豈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故意在吞食麵包的時候,含了她手指一下。

    一股電流從指尖擊中心臟。顏夏霎時小臉通紅,“你……你……”

    “我不是故意的。”靳狂可無辜了。

    顏夏不疑有他,想想,確實有可能不小心碰到……“你小心點嘛。”

    靳狂故作為難地重歎一聲:“不是我不小心,都怪它太誘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是故意的!”顏夏顫巍巍地指著他,又羞又窘。

    靳狂一臉壞笑,明顯的得了便宜賣乖,“你好像沒什麼反應。”

    顏夏一愣。對啊,剛剛他用那麼邪惡的方式碰她,為什麼她一點症狀也沒有?“這是……”顏夏怔怔望著自己的手。

    “要不要再試試,確定一下?”靳狂的語氣十分嚴肅,但唇邊的笑容卻洩露了他的邪念。

    處於驚喜中的顏夏完全沒有察覺他的不良企圖,反而高興地把手交給他,“好啊。”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靳狂按捺住興奮的心情,輕輕掬起她的纖手,卻不敢妄動,“難過嗎?”

    “好像……沒事。”顏夏勉強笑了笑,“我有點緊張……”

    “第一次跟男人牽手?”靳狂滿臉戲謔,存心欺負她。

    “是啊,哪像你,身經百戰,哼。”說一出口,顏夏驚覺自己滿腹醋意,竟那麼介意他過去的女人……

    “嗯,不錯,終於有點正常女人的樣子了。”靳狂滿意地點著頭,握緊她的小手,湊到嘴邊,盯著她的眼睛,輕輕親了一下。

    那雙眸子太灼熱,搖動著魅惑的暗芒,仿佛緊緊攫住她的心……顏夏想要避開,卻像受到蠱惑,怎麼也無法移開視線。

    靳狂將她的手放在臉頰微微磨蹭,細嫩的掌心毫無防備地顯露在外,沁出絲絲薄汗。靳狂微側首,輕吻她的手心,邪邪地睨著她,“喜歡嗎?”

    不喜歡……手心像是通了電,酥酥麻麻的,每個毛孔都微微戰慄。還有他的眼神……仿若暗夜降臨的明星,躍動眩惑的光輝,像是要把人吸進黑暗中吞噬掉似的。

    可是,顏夏無法抽手。身體每根神經都向她傳達著一件事——她喜歡他的碰觸!

    顏夏想對他說,試驗成功,可以結束了,但靳狂接下來的動作,將她所有思緒炸飛,連呼吸都停止了。

    貼在掌心的唇微啟,探出邪惡的舌尖,溫濕的物體在掌心輕旋,沿著手掌的紋路緩緩向上,掠過敏感的指縫,一股溫熱的氣流裹住指尖……只見他輕咬住指腹,靈巧的舌尖在裡面徘徊輕舔……

    顏夏的膝蓋打顫,險些站不住。這個下流的男人,他在幹什麼?顏夏在心裡拼命呐喊,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迎合他的動作,一步步向他靠近。

    靳狂放棄舔弄手指,一手環腰,俯身進攻她的紅唇。

    他的行動很快,可顏夏清醒得更快。

    “不……”顏夏猛地推開他,捂著嘴往衛生間沖。

    然後,就聽到衛生間傳出細微的幹嘔聲。

    靳狂挫敗地抓抓額前的髮絲。話說,他的樣貌不醜啊,顏夏至於吐得這麼誇張嗎?太打擊人了……

    靳狂倒了一杯水給顏夏。

    顏夏撫著胸口,不好意思地瞅著他。她真不是故意的……唔,女人對著他的臉出現嘔吐反應,一定打擊到他的自尊心了,“那個……我……休息一下,我們再繼續吧……”

    靳狂輕笑著搖頭,“不要勉強。”

    “可是,我有進步啊……大概是,我太緊張了……”他壓下來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才會……“我覺得,循序漸進……也許會好一點……你可以先親別的地方……”

    “你在誘惑我。”靳狂托著腮,直勾勾地瞅著她。

    “我不是那個意思!”

    靳狂像是沒聽到她的反駁,自顧自笑道:“你希望我先親哪裡?”

    “都說不是那個意思了!”

    靳狂指著她的額頭,又向一旁,指著她的耳垂,向下,指指她的頸子,“這些地方?還是……”他邪惡地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滿臉壞笑。

    顏夏抱住胸口,臉袋羞成紅蘋果,“你去死啦!”

    吃完飯,靳狂去洗碗,顏夏去樓上抱被褥下來,在地上鋪好。

    靳狂擦乾手,去櫃子取出一盒可以浮在水面的蠟燭。

    顏夏看到蠟燭,跑去準備杯子。靳狂坐在地上,用打火機點燃一塊蠟燭。顏夏把裝著水的杯子放在茶幾上,拿起他點燃的蠟燭放進杯子裡。

    “啊,等一下再點。”顏夏跑去關燈。

    偌大的屋子立刻暗下來,只有客廳中央亮著一支燭光。

    顏夏跪在靳狂旁邊,示意他繼續。

    靳狂邊點蠟燭,邊看她的表情,幽深的眸子閃著淺淺的笑意。

    靳狂點一個蠟燭,顏夏就往杯子放一個。看著圓形的彩色蠟燭在水面輕輕晃動,顏夏開心得像個孩子。

    所有蠟燭點完,顏夏捧著杯子隨意擱在客廳周圍。靳狂幫忙,顏夏指揮他把蠟燭擺在高處。佈置妥當,兩人回到原處,並肩坐下,欣賞著夢幻的景象。

    靳狂側臉,發現顏夏眼睛不眨地盯著他,“怎麼了?”

    “突然發現,你長得蠻帥。可惜,眼神太凶。”顏夏研究了一下,伸手把他額前的頭髮攏了攏,“這樣擋一擋,順眼多了。”

    “我需不需要也配一副眼鏡戴?”

    “啊,這主意不錯!”顏夏一拍手,起身去取她的眼鏡。

    “喂。”

    顏夏不理會他的拒絕,把眼鏡戴在他臉上。怔了一下,馬上笑作一團,“我的天,你樣子好蠢……”

    圓滾滾的黑色鏡框往臉上一戴,什麼威風都沒了,就像個傻小子。

    靳狂摘下眼鏡,無奈地說:“現在知道你自己戴著它有多蠢了吧?”

    顏夏一面點頭,一面擦拭眼角的淚,身體還在不住抖動,“那樣才好啊,男人不會騷擾我。”

    “那倒是。”靳狂看著顏夏嬌柔動人的容貌,不得不認同,那個老土的偽裝是個聰明主意。

    顏夏長籲一口氣,幽幽地問:“你想不想再試一次?”

    “嗯?”

    顏夏眸光低轉,輕咬著下唇,“這會兒氣氛不錯……我也比較放鬆……也許,能成功……”

    靳狂斜睨著她,不緊不慢地問:“你在邀請我?”

    “我才不是……”顏夏虛軟無力的話語,沒什麼說服力。

    “顏夏,你喜歡我嗎?”

    顏夏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那個……”靳狂看起來有些不自在,“我是想說……嗨,我跟你說這個幹嗎?”他低咒了一聲,正色道:“顏夏。”

    他突然變得嚴肅,顏夏也不敢怠慢,正襟危坐。

    “人的身體會說謊。有時候好奇心會淩駕一切,讓人產生錯覺。”靳狂的樣子充滿矛盾。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像是在下重大決心。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靳狂氣短,又忍住了,“不行,不能說……太噁心了。”

    顏夏眼珠一轉,支著身體,傾身向前,“你說不說?”

    “不說!”靳狂把脖子一扭,抵死不從。

    “那我就要……”顏夏作勢撲上去。

    靳狂反射地推開她。

    “哎喲——”顏夏的頭磕在桌子沿。

    “顏夏……”靳狂擔憂地察看她的情況。

    “你發什麼神經啊!”顏夏揉著痛處,生氣地嘟著嘴。

    “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女人嗎?怕我非禮你?”

    “……”靳狂聰明地閉上嘴。她在氣頭上,還是不與她辯解的好。

    顏夏爬到另一邊,離他遠遠的。

    氣氛,陡然降溫。

    顏夏心裡酸溜溜的。她是女孩子,肯主動讓他親,是多麼困難的決定啊,他居然不知好歹推開她……他到底在彆扭什麼?

    “唉。”

    顏夏聽到靳狂長歎一聲。

    “我不想在你喜歡上我之前誤導你,就是……就是怕你只是一時衝動……”靳狂煩躁地抓抓頭,偷偷瞄她。

    “哦,那你剛才幹嗎突然親我?”

    “那是……”靳狂面色一窘,“你那樣含羞帶怯地瞅著我……是男人就受不了!”

    “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顏夏輕蔑地冷哼。

    “喂,我又沒撲倒你。”

    “你沒想嗎?”

    “想想也不行?”

    “不行!意淫也是犯罪!”

    “那你報警抓我吧。”靳狂向後一靠,無賴地說。

    顏夏狠狠瞥了他一眼,“笨蛋!”

    “是,我是笨蛋。我應該把你綁起來,管你願不願意,先吃了再說。”

    “下流!”嘴上罵他,但是,顏夏心裡暖烘烘的。他不敢輕越雷池,不正說明他尊重她嗎?

    唉,她是不是對他太壞了?吃了人家那麼多糖,也該給他點甜頭嘗嘗吧?

    顏夏丟過一個抱枕。

    “幹嗎又打我?”

    “你過來。”

    靳狂走過來,把抱枕塞給她,自己挑了塊空地坐下。

    “我撞到頭了,幫我吹吹。”顏夏把身子一側,把後背給他。

    “撞到哪兒了?”靳狂仔細地在她腦後摸了摸,找到一塊鼓起的地方,輕輕按揉。

    “你沒發現,我不是那麼排斥你了嗎?”

    “嗯。”

    “你怎麼不問為什麼?”

    “哦,為什麼?”

    這個呆子!顏夏又好氣又好笑。這不是明擺著的道理嗎?顏夏轉過身,凝視著他,“你……再問一次……”

    “問什麼?為什麼?”

    “不是!”顏夏吼了一嗓子。自己慢慢順過氣,捺著性子,嬌聲說:“就是那個問題嘛……”

    “撞到哪兒了?”

    “不是……”

    “幹嗎又打我?”

    “不、是。”

    “你喜歡我?”

    “不……”顏夏一頓,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狡黠,“大壞蛋!”顏夏生氣地捶了他一下。

    靳狂握住她的手,低聲問:“我問了,你的答案呢?”

    顏夏羞怯地低下頭,悶不吭聲。

    靳狂把她往懷裡一帶,邪惡地抬起她的下巴,“快說!”

    “不說。”

    “嗯?”靳狂故意在她耳邊廝磨,輕聲威脅,“再不說,我就對你做下流的事了……”

    “你……”顏夏倒抽一口氣,身體被陌生的感覺侵佔,難過得讓人想要輕吟。

    “說不說?”靳狂把手移到她腰側,壞心地戳了一下。

    “啊——你別鬧……”顏夏怕癢,拼命閃躲。

    靳狂一陣猛攻,顏夏怕得直求饒。

    “我說,我說還不行?”

    靳狂暫時放過她,“我數三下。”

    “不要數啦!”顏夏捂住他的嘴,“我說,我喜歡你,行了吧?”

    靳狂的眼神刹那間變得幽暗。

    “你不要太得意哦,我只是有一點點喜歡你而已,啊……”

    靳狂突然發力,攬著她的腰,將她壓在地上。深邃的眸子微微閃爍,光芒幽渺,攝人心魄。

    顏夏呼吸不暢,心跳如雷,“靳狂……”

    “準備好了嗎?”

    這一問,沒有等到回答。

    靳狂迫不及待地貼上她的唇。

    僅淺淺一觸。

    顏夏看著他緩緩離開,目光戀戀不捨地在她唇上徘徊。

    “你……覺得不舒服嗎?”靳狂的聲音很低,低得壓抑,低得緊繃,正如他此刻一觸即發的情緒。

    “嗯……”顏夏遲疑地輕哼,輕輕搖頭。

    靳狂松了一口氣,輕笑,“那我繼續嘍。”

    顏夏目光閃爍,抗拒地輕推他,“不要了……”

    “嗯,反對無效。”靳狂再次覆上她的唇,盡情品嘗甜蜜的果實。

    可是,不知為什麼,在三分鐘後——

    “啊——靳狂,你這個下流胚子!”顏夏一邊尖叫,一邊抄枕頭打人。

    “我又怎麼了?”他真可憐呐,遇上這麼一位暴力女友。

    “你噁心死了!怎麼可以把那個東西伸進來?”

    “你沒聽過什麼叫法式深吻嗎?”

    呃……顏夏停下打人的動作,呆若木雞。

    靳狂抹了一把汗。他有必要為她先上一堂理論課,省得被她嚇出心臟病來。

    “別人……接吻都是這樣的嗎?”

    “你沒經驗至少也有常識吧?不看電視嗎?”

    “電視沒演嘛,最近掃黃,激情鏡頭全部和諧了。”

    “算了,很晚了,睡覺吧。”靳狂悻悻地從地上爬起來。想他縱情半生,什麼陣勢沒見過?如今竟然栽在一個純潔小處女手上……悲哀啊。

    顏夏猛地拉住他,不讓他走,“我們重來一次,我保證不打你了。”

    “算了吧。”經過數次打擊,靳狂已經沒什麼精神了。

    “不行!怎麼可以半途而廢?”顏夏可憐兮兮地央求道,“重來一次嘛,讓我補償你一回。這次換我主動!”跨越過那道心底防線,讓她喜悅,所以,更加貪戀這份來之不易的感覺……她真的,真的很想補償他……

    靳狂目光一閃,賊心不死地掃過她的櫻唇,“咳,好吧。”

    顏夏絕對是世界上最虛心的學生,雖然緊張、雖然羞澀,但卻無比勇敢。

    靳狂半倚半靠著沙發,單腿屈膝,一隻手搭在膝頭,另一手則輕輕地、愛憐地撫摸顏夏的臉頰。顏夏半跪在他身前,一點一點向前挪,兩手撐著地面,慢慢向前傾身。

    嘴唇相碰之前,顏夏不自覺地舔了一下乾澀的唇。靳狂呼吸一緊,卻按捺住,靜等著她的主動。

    顏夏學著靳狂的步驟,將嘴唇壓上,輕輕磨蹭。然後,撤出一段距離,探出香舌描繪他的唇形,像吃棒棒糖一樣。靳狂的喘息明顯不穩,銳利的眸光變得渾濁,染上一層情色。

    下一步,顏夏挑開他的唇瓣,靳狂非常配合地微啟唇,讓她的小舌順利進入。可是,做到這一步,顏夏便不知道如何繼續了。因為,剛才靳狂這樣的時候,被她暴打一頓。

    動作停住了。

    顏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這時,一個柔軟的物體纏住她的舌尖,顏夏只覺天旋地轉,已被靳狂翻身反壓。

    “唔……”顏夏的聲音掩埋在激情的狂吻中。她只能通過鼻音小小地抗議一下。

    很久、很久之後——

    “該死,還不如不親呢!”男人發出獸吼。

    “怎麼了……”柔弱的女人一臉莫名。

    男人恨恨地瞪了女人一眼,像是看仇人一樣。

    “你怎麼了嘛。”

    男人惡狠狠地咬牙道:“我現在想推倒你,把你的衣服撕成碎片,這樣,然後那樣,這樣那樣反復……”

    女人目瞪口呆。

    “該死!”男人氣得直跺腳,沖向樓梯,“我去沖涼!媽的,這覺沒法睡!”

    留在客廳的女人……多無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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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29:15


    週一上班,靳狂一路打著哈欠,明顯睡眠不足。顏夏心懷愧疚,親手替他泡了杯咖啡,囑咐他抽空睡一會兒,才回辦公室去。

    剛進辦公室,任靜打電話找她。顏夏下樓,去任靜的辦公室,發現任靜紅著眼,茫然無措地在一堆票據中間忙碌。

    “出什麼事了?”

    “顏夏姐……我恐怕不能在這裡上班了。”

    “為什麼?”

    “我、我……有了……”

    “什麼?”顏夏大吃一驚。任靜才多大?最多十七歲吧!“孩子的爸爸是誰?告訴我,我和靳狂替你做主!”

    “我不知道。”提起傷心事,任靜的眼淚又掉下來。

    “不知道?”顏夏腦中出現一個恐怖的念頭,聲音微微發顫,“你……該不是被……”

    “不是,不是那樣的……”任靜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那天,我留在公司加班,萬哥喝醉了,他突然闖進來……我……半推半就的……就跟他……”

    “萬哥?萬風還是萬雲?”

    “我沒看清……當時燈光很暗,我……他喝醉了,很難分辨出來……”任靜越說,聲音越小。

    “那對雙胞胎!我讓靳狂收拾他們!”顏夏說完就要往外沖。

    任靜連忙拉住她,“不要啊,顏夏姐,靳哥會打死他們的!”

    “他們做了這種事,難道不該罰嗎?”

    “我是自願的……”任靜難過地低下頭。

    顏夏一怔,從她的表情中瞧出點什麼,“任靜,你是不是喜歡他們倆?”

    “嗯……”

    “大的還是小的?”

    任靜猶豫了一下,小聲說:“萬大哥。”

    “這就好辦了,讓萬風娶你!”

    “這……”任靜搖搖頭,“不行,萬大哥不喜歡我的。而且,我也不確定是誰……”

    顏夏想想也是,“沒事,你跟他們當面對質,是誰做的,由誰承擔責任。”

    任靜還是搖頭,“顏夏姐,我沒想讓他們認。我告訴你,只是讓你找人接替我的工作……我想儘快離開這裡。”

    “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上哪去?”

    “去哪都行。”

    “不行!絕對不行,你才多大啊!”顏夏沈吟片刻,“反正這件事是他兄弟倆做的,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誰認這筆賬都行,就是不能不管你!”

    任靜淚眼汪汪地望著她,“顏夏姐,你不要管我了,萬哥平時對我那麼好,就是占了我的身子,也不要緊。他們都不喜歡我,我怎麼能因為這件事,毀了他們的生活呢?”

    “任靜!”顏夏驚訝地看著這個小女孩。她太善良,一心為他們著想,可她怎麼不想想自己?這個孩子不論留不留都會對她造成傷害!

    就在這時,一個快遞員敲了辦公室的門。

    任靜轉頭擦眼淚,顏夏迎了出去。

    “您好,這個包裹請簽收。”送快遞的是個中年人,戴著鴨舌帽,看不清面目,皮膚黑黑的,蓄著絡腮胡。

    顏夏接過條子簽字,還給他。

    中年人愣了一下,才把包裹交給她。臨走時,回頭又看了一眼。

    顏夏看了看他古怪的行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一整天,顏夏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靜不下來。她沒心思工作,跑到靳狂辦公室去。

    靳狂正躺在沙裡抽煙,看見她進來,連忙跳起來,去開窗通風。

    顏夏的心,奇跡般地安定下來。

    真是的,她對他越來越依賴了……顏夏走到他身後,輕輕抱住他的腰。這個男人很強,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只要待在他身邊,就不會重複噩夢……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靳狂戲謔地說。

    “嗯,一會兒就砸到你頭上了。”

    “呵呵……”靳狂轉過身,輕摟住她,仔細審視她的表情,“有心事?”

    顏夏搖搖頭,貼在他胸前,“抱抱我。”

    “這倒是新鮮事兒。”靳狂低聲取笑她,“原來,顏夏小姐是塊橡皮糖。唔,你的病要是痊癒了,是不是要天天跟我膩在一起?”

    “得了便宜賣乖。”顏夏用鞋後跟,狠狠踩了他一腳。

    “謀殺親夫啊!嘶……”

    顏夏旋身,離開他的懷抱,坐在沙發上,蹺起腿,“任靜懷孕了。”

    “哦,什麼時候結婚?”

    “她還不滿十八歲呢!”

    “啊,對。哪個小子幹的?”

    “萬風、萬雲。”

    靳狂嘴裡的煙向下耷拉,“誰?”

    “你的好兄弟,萬風、萬雲!”

    “這個我聽見了,可是,他們,哪一個?”

    “不知道。”

    “哦……”靳狂一皺眉,“不知道?”

    “那對雙胞胎長得那麼像,誰分得出來?”

    “我分得出來。任靜應該也能分出來。”

    “他們喝醉了,對任靜用強的!”

    靳狂一拍額頭,把煙一咬,兇相畢露,“這兩個死小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你說什麼?”

    “呃……我不是說咱倆,咱倆不算。”靳狂賠笑,一扭頭,又擺出兇狠的閻王臉,“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們不可!”

    顏夏歎息道:“任靜不想讓他們負責,我看這事兒,你的態度不能太強硬,否則,還是任靜受的傷害最大。”

    靳狂點點頭。

    “當務之急,要找個信得過的財務負責人。”顏夏提起公事,變回那個強硬的職業女性,“我跟你提過很多次了,你總是敷衍我。外聘的人不能用,內部又沒有頂得起來的,這麼大的公司,全指望一個小姑娘,你的手下還把人糟蹋了,一窩狼心狗肺的東西!”

    這是不是就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靳狂理虧,選擇沈默。

    顏夏放下腿,端坐著,“我想搬過來……跟你一起辦公。”

    “嗯?哦,好啊。”靳狂把煙掐了,到她身邊坐下,“你有點不對勁哦。”

    顏夏看看他,側身倚進他胸前,“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不安……好像,很快就會失去什麼……”

    “你親戚來了?”

    顏夏生氣地擰了他一把,“沒正經!”

    “哈哈……”靳狂拍拍她的肩,“女人就愛胡思亂想。你怎麼不想想,你是誰的女人?誰敢讓你受一點委屈,我端了他的老窩。”

    “野蠻人。”顏夏不自覺揚起嘴角。

    “你要是無聊,不如想想今天晚上,我們該進行哪一步。唉,光是親嘴,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怕我熬不住……”靳狂說著,往顏夏頸窩鑽。

    “你這個大色狼!”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伍辰光和程昀呆呆地站在門口。

    他們的頭兒……被一隻高跟鞋打暈了……

    顏夏把鞋穿上,站起身,撣撣身上的褶皺,傲慢而冷漠。

    伍辰光多機靈,馬上瞧出顏夏實力更勝一籌,跟在她後面,討好地笑道:“大姐頭,有啥事吩咐小的辦理?”

    “把這裡收拾一下,找幾個人到我辦公室,我要搬過來。”

    呵——顏夏已經成功篡權,把頭兒踢出局了?老伍諾諾應話:“沒問題。順便把頭兒的東西清理出去可好?”

    “伍辰光,你個叛徒!”靳狂發出陰森的咆哮。

    “嘿嘿,頭兒,見風使舵,這是生存法則,你不能怪我。”老伍抱歉地憨笑,跟著顏夏出去,“大姐頭,往後老伍跟著你混,你得多多關照小弟啊。”

    靳狂揉著腦門。顏夏下手真重,他遲早死在她手裡!

    “呵呵。”程昀倚在門口,事不關己地看熱鬧,“頭兒,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怕老婆的情種。”

    “我一世英名就毀這女人手上了!”

    雖說顏夏和靳狂共用一個辦公室,但卻是一個在裡屋,一個在外屋。靳狂想在上班時間吃豆腐,還得走上一小段路。就是這一小段路,總害他無法順利得逞。每回他剛走幾步,顏夏就頭不抬眼不睜地一指,他就必須乖乖坐回去。

    顏夏在公司對他的冷漠不是一般的可恨。

    這天,靳狂接了個電話,出去一趟。

    他前腳踏出辦公室,顏夏便開始心不在焉,心裡亂糟糟的,做什麼事都無法集中。她總覺得有事發生,卻對自己究竟擔心什麼,一點頭緒也沒有。

    顏夏長歎一聲。

    “好好的,一個人歎什麼氣。”程昀沒敲門,笑眯眯地走進來。

    顏夏的眉宇間露出一抹倦意,強笑了一下,“有點心煩,卻不知道原因。”

    “別總把自己繃得這麼緊,把公事放放,讓靳哥帶你出去玩玩。”程昀翻弄著一桌子的文件,歎道:“沒見哪個女人像你這麼愛工作。”

    “你當我願意啊。”顏夏放鬆情緒,對他發起牢騷,“靳狂做生意沒有章法,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還是攻城掠池那一套,生意是做成了,爛攤子卻要我收。還有,老伍和小萬手裡的非法生意,需要導回正途,可是,從上到下全是漏洞,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只能自己從頭整理……唉,幸好你和楊名士讓我挺省心,不然,我真快崩潰了。”

    程昀笑了笑,“想當聖母感化迷途羔羊,哪是這麼容易。”

    顏夏自嘲地笑笑,“我的理想是好的,但……呵呵,靳狂說我太天真,這世上壓根沒有清清白白的人。我想也是,連外公那樣的政治家都跟你們牽扯不清,何必再去分什麼是白,什麼是黑?”

    “不要說得這麼悲哀。我明白你的心意。”程昀坐在桌沿,低頭看著她,“幹我們這行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你擔心靳哥,想幫他留條安全無虞的後路。我們都明白,也支持你,這不老伍都把靳哥晾一邊,當你的專屬管家了?”

    顏夏被他逗笑,“還說呢,你們太過分了,我跟靳狂根本不是那種關係,以後別再叫我大嫂,丟臉死了……我還沒嫁人呢!”

    “遲早的事。”程昀悠悠一笑,“靳哥是認真的。大夥兒眼睛雪亮,這點小事還瞞不過我們。”

    “認真有什麼用,誰知道他是不是一時貪新鮮……”提起感情的事,顏夏馬上露出女兒家的嬌柔。

    “放心吧。對他實施暴力還能全身而退的女人,一百年恐怕只出一個。”程昀意有所指。高跟鞋事件讓人記憶深刻。

    顏夏立刻臉紅了,“唯一一次被你們看到了!”

    “是嗎?昨天我在靳哥胳膊上還看到一排牙齒印,那是拜誰所賜?”

    “程昀!”

    “我們可憐的頭兒,唉,怎麼遇上一隻母老虎……”

    “你還說!”

    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

    兩個人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一個戲謔,一個嬌羞,眼神還有似有若無的接觸。

    靳狂眉一挑,墨黑的眸底掠過一道極快的情緒。他隱藏得極深,絲毫看不出異樣,“正好,你倆都在……”

    靳狂一側身,門外走進一個黑瘦的男人。

    “這是傅恒,新任財務總監。”靳狂介紹完畢,走向顏夏。

    程昀離開桌子,走過去跟傅恒握手。

    顏夏站起來,審視著那個男人。他的年紀不大,面部棱角分明,有些憔悴,有些蒼桑,一雙眼睛盡斂鋒芒,有著超越年齡的沈穩,“你好,我是顏夏。”

    傅恒的視線與她輕輕一觸,便移開了。

    呼……又一個壓迫感十足的男人。顏夏不甚滿意地瞅瞅靳狂。他怎麼盡找些難以駕馭的手下?

    靳狂咧嘴一笑,“傅恒是專家,這點你可以放心。我費了不少工夫才把他弄出來的。”

    “弄……出來?”顏夏不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靳狂剛要解釋,就聽傅恒沈聲說:“我在監獄服刑,靳哥救了我,今後我就聽從他差遣。”

    顏夏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傲。

    想不到,靳狂毫不介意他的態度,“程昀,你帶他熟悉一下。要是沒問題,現在就讓任靜跟傅恒交接。”

    程昀帶人出去。

    門一關,顏夏的質問聲高高揚起:“你幫他越獄?”

    靳狂不堪高分貝摧殘,揉揉耳朵,好聲好氣地說:“不是越獄,是提前釋放。有合法手續的。”

    “什麼提前釋放!肯定是你搞的鬼!你這個目無王法的野人!”顏夏怒不可遏,狠踩了他一腳。

    “嘶……你一直催我找人,我找到了,你又生氣。”唉,女人,喜怒無常。

    “可是你也不能找個罪犯回來呀!”

    “傅恒是被人陷害的,一個著名學府出來的高材生,待在監獄可惜了。”

    “我看這個人不行,不管怎麼說,他有案底,不適合待在公司。”

    “你對他有偏見哦。”靳狂坐在她的椅子上,“有案底怎麼了?不能重新做人?他坐牢是替人背黑鍋,又不是真的犯罪,再說,就是真的有罪又如何?我犯的罪少?你不是一樣跟我。”

    顏夏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靳狂瞅瞅她,知道她已經妥協,順手把她帶入懷裡。靳狂摘下她的眼鏡,放肆地打量她的面容,“你若不放心,就試用一段時間,你不滿意,可以讓他隨時走人。”

    “哼,你請回來的人,我哪敢攆。”

    “為這點小事就跟我生氣啊。”靳狂摟著她,湊到她頸窩聞了聞,“不談公事,跟我說說,我不在的時候想我沒?”

    顏夏扭了扭身子,努起嘴,“沒。”

    “說謊。”靳狂毛手毛腳地往她胸口摸,“這裡說想我。”

    “大色狼!”顏夏拍開他的手,嬌斥道。

    靳狂輕笑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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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4-15 19:38:08


    顏夏從他腿上下來,把他拉走。靳狂死賴著不肯挪屁股。

    “你快起來,我還有事呢。”

    靳狂眸光微閃,輕聲問:“你跟程昀剛剛在聊什麼?”

    “閒聊。”

    “哦,上班時間你跟他閒聊,幹嗎不跟我閒聊?”

    顏夏掩唇而笑,“你吃醋啊,說話酸溜溜的。”

    靳狂也不害臊,大咧咧地承認:“是啊,我吃醋。”

    “大醋桶!”顏夏心裡美滋滋的,拉著他的手,輕輕握了握,“我是不是連跟男人說話的自由都沒了?”

    “程昀不一樣。”靳狂臉上掠過一抹嚴肅。

    “哪裡不一樣?”

    “你喜歡過他,而且……”想起顏夏從未對程昀有過排斥的反應,他心裡就不爽。

    “你不提我倒忘了!”顏夏佯裝生氣地叉著腰,“都是你跟程昀一起使壞,毀了我的初戀,這個仇我還沒報呢!”

    “哎?那不關我的事,從頭到尾都是程昀的主意。”

    “說出來誰信啊。你是他的首領,他做什麼事還不是你授意的!”

    靳狂真是百口莫辯,“好好,你說是就是,你想報仇沖我來,總之,不許再跟程昀眉來眼去。”

    “我、不、要!”顏夏露出暢快的甜笑,“我偏要跟他眉來眼去,讓醋淹死你!”

    “哼哼,行,明天我就把程昀踢到南極去,看你們怎麼眉來眼去。”

    “……”

    兩人鬧了一會兒,顏夏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靳狂差一點就可以親到可口的小嘴,顏夏一聽電話響就把他丟在一邊。他真正的情敵不是程昀,而是工作!可惡的工作!

    “你好。”顏夏接起電話。

    那邊沒有聲音。

    “你好?”

    還是沒有聲音。

    顏夏掛斷電話,來電顯示這是個陌生的號碼。她正覺奇怪,電話再度響起。

    “怎麼了?”靳狂走過來。

    “沒事,可能線路不好吧。”顏夏笑了笑,接起電話。

    電話裡靜默了幾秒鐘,傳出詭異的笑聲。

    顏夏心頭一凜,這毛骨悚然的笑聲意外勾起了一場噩夢。顏夏轉過身,不想讓靳狂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強自鎮定,輕聲問:“你是誰?”

    “我是誰?嘿嘿,我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嘿嘿嘿……”

    顏夏腦子像炸開了一樣,嗡嗡發懵,“你……”

    “你和你母親長得真像,要不是我親眼看著她咽氣,幾乎以為你們是同一個人,嘿嘿……”

    “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他沒死……他竟然活著!外公為什麼沒有告訴她?

    “記得送快遞的大鬍子嗎?嘿嘿,為了怕人認出我,這二十年我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很想你呢,嘿嘿,雖然當時你只有五歲……”

    顏夏猛地把電話掛斷,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怎麼了?”靳狂關心地繞到她面前,還沒看清她的表情,顏夏已然轉身,“顏夏?”

    快遞員……竟然是他……他竟然曾經離她這麼近……顏夏扶住漲痛的額頭,痛苦的眉頭鎖成一團。

    靳狂擔憂地問:“出什麼事了?剛剛的電話是誰打的?你怎麼……”

    “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事?”顏夏轉身,沖他大吼。

    兩人同時怔住。

    電話鈴又響。

    靳狂快一步去接電話。

    “不要!”顏夏大駭,撲過去搶電話。

    靳狂單手推開她,把聽筒湊到耳邊。

    “不要接!不要接!我求求你……”顏夏拼命去搶。

    對方聽到顏夏的聲音,立刻掛斷。

    靳狂皺起眉,看看顯示的號碼,又看看顏夏,疑慮叢生。

    顏夏見他放下電話,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虛軟地坐在地上。

    萬風抱著一疊檔案踢門進來,檔案太高,擋住他的視線,完全沒看到裡面的異樣,“顏夏,這是我熬夜整理出來的,你可得在頭兒面前替我說說好話,任靜那事兒真不是我幹的……咦?頭兒,你們倆又吵架了?”

    靳狂嚴厲地掃了他一眼。

    萬風背脊一挺,擺出隨時待命的姿態。

    靳狂抽出一張紙,抄下那個號碼,“查這個電話。”

    顏夏眼前一亮,飛快地爬起來,沖過去搶走那紙,慌慌張張地把它撕成碎片。

    “顏夏!”

    顏夏央求地望向萬風。

    萬風瞧瞧情勢,聰明地閃人。

    “我自己查!”靳狂氣瘋了。這個女人分明嚇得要死,為什麼拼命攔著他?這個人敢威脅他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不要……”顏夏抱住他,緊緊,緊緊地抱著他,“拜託……不要管他……我求你……”只有這一件事,她不想讓他知道!

    “我不管?”靳狂盯著她的雙眼,又氣惱又心疼。顏夏慘白的小臉佈滿悽楚。他的女人傷心成這樣,他怎麼能坐視不理?

    顏夏避開他的眼神,埋首在他胸前,“靳狂,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可以……只要陪著我就可以……”

    靳狂歎氣,輕輕摟著她。

    每個人都有秘密。

    有快樂的,有悲傷的,更多的是羞於啟齒,無法向外人訴說的。有的秘密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可以顛覆一個人的生活,這樣的秘密很危險,很危險……

    顏夏像是突然得了電話恐懼症,桌上的電話鈴一響,便驚恐地盯著如魔鬼化身的電話。靳狂看不下去,乾脆換了顏夏的電話號碼,可她的情緒絲毫沒有好轉,發呆變成家常便飯,對他也是愛搭不理。

    於是,靳狂也變得暴躁。

    總裁辦公室成了禁區,誰都不敢靠近。

    任靜撥來內線電話:“顏夏姐,你的包裹送到我這裡,我幫你簽收了,一會兒給你送上去。”

    顏夏駭然,腦子一片空白。該來的……躲不掉……“不,我下去取!任何人都不要碰它!”顏夏放下電話,匆匆出去。

    假寐中的靳狂緩緩睜開眼,一道銳利光芒閃過,再度合眼。

    顏夏幾乎是從任靜手中把包裹搶過來的。她躲進衛生間,慌張打開包裹。四四方方的盒子被報紙塞得滿滿的。顏夏把報紙一層層揭開,最裡層是一個白色信封。信封很薄,表皮用鉛筆寫了一個手機號碼。

    顏夏穩了穩情緒,拆開信封,因為手抖,裡面的東西掉出來,散了一地。

    “不……”顏夏完全懵住了。

    一張張照片上面是同一個人,那木然的表情,赤裸的身體,曾在她的噩夢中出現過無數次……

    顏夏猛然驚醒過來,把照片一張張收起。噁心的感覺直擊胸口,她別上衛生間的門,趴在洗手池邊幹嘔。

    他居然還藏著照片……顏夏閉起眼睛,腦海中飛速旋轉一幕幕場景。

    女人的哭求,男人們的淫笑……從掙扎到麻木的女人,無神地望著她,沒有悲傷,沒有絕望,只是那樣空洞地望著她……

    然後,是骯髒的身體,破碎的衣物,好多雙手,好多張扭曲的臉孔……她在哭泣,粗暴的拳頭,劇烈的疼痛!

    血……好多血……流成了河……

    顏夏驟然睜開眼睛。

    她在鏡子裡看到一個女人,容貌與照片上的女人如此相似!鏡子裡的人突然露出猙獰的笑,七孔流血,朝她伸過一隻手——

    “不要!”顏夏慢慢向後退,摸到一根棍子。她回過神,舉起棍子砸向鏡子。

    嘩啦!

    顏夏拼命敲打鏡子,看著碎片一塊一塊掉下,直到再也映不出那個女人的影子……

    顏夏急喘著氣,不經意瞄到那個信封。

    她顫巍巍地拾起它,摸出手機,撥了那個號碼。

    對方接起,顏夏不待他說話,便大喊:“你到底想怎麼樣?”

    “嘿嘿。”男人慢悠悠地笑起來,“喜歡我拍攝的角度嗎?嘿嘿,你母親實在太美了,我至今都忘不掉她的味道……”

    “你住口!我要底片,把底片給我!”

    “行啊,帶兩百萬來換。記住,只能一個人,不然我會把它們散播到網路。”

    顏夏問了地址,茫然地放下手機。一張張怵目驚心的照片,不斷重複那場噩夢……顏夏輕輕拾起照片,護在心口。

    夾雜著悲傷和懷念的酸楚湧上心頭。明明是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為何最後留下的,卻是不如此不堪的模樣?

    她曾經也在那張麻木的臉上看到過甜蜜的笑容,也曾經一起對著燭光許願……究竟是誰奪去了那些幸福?是誰這麼殘忍……

    顏夏閉上眼,張了張唇,無聲地呼喚再喚不回的人。

    一滴清淚,滑落眼角。

    記憶之門打開,過往的情景流淌而過,黃色的、粉色的、綠色的……幸福相牽的手,愉快溫柔的笑……

    突然斷裂。

    彩色的畫面變成灰白。

    永無休止的爭吵,聲嘶力竭的哭喊……身體的傷,心靈的傷,留下無法癒合的痕跡。

    大約是絕望了,絕望了。

    來往不絕的男人,下流汙穢的聲音,淩亂滿地的衣服……黑暗的衣櫃,那條明亮的縫隙,不曾錯過一絲細節。

    其實,她有機會呼救的。

    如果她沖出去,那些悲慘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顏夏掩面而泣。

    這些往事究竟還要糾纏她多久?

    誰能救她……誰能救她!

    “顏夏,你在裡面嗎?”靳狂的聲音由外面傳來。緊接著,就是砸門的聲音。

    門,被踹開。

    靳狂沖進來,看了一眼殘碎的鏡子,瘋了似的抱緊顏夏。

    “疼……”顏夏快喘不過氣了。

    靳狂微微松了鬆手,怒吼道:“你這個笨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把自己鎖在裡面想幹嗎?”

    “我要出去……你放開我……”顏夏微微掙扎,嘴裡喃喃念著模糊不清的話語。

    “你這個樣子還要去哪?”靳狂強按住她,不想激起顏夏的反彈,掙扎得更厲害了,“顏夏!”靳狂怕傷著她,只要松了手。

    “你讓開。”顏夏的神情有些異樣。眼睛清亮如水,卻無焦點,眼神直愣愣的,一眨不眨。

    靳狂眉頭深鎖,她的樣子說清醒不清醒,就像在夢遊,他怎麼能放她出去?

    “讓開……”顏夏向前走,撞在靳狂身上,連個表情都沒有,徑直硬闖。

    靳狂狠下心,就是不讓,目光如炬,冷盯著她。

    顏夏試了幾次過不去,向後退了一步,摸起之前砸玻璃的棍子。

    靳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顏夏竟然舉著棍子,劈頭朝他揮來。靳狂不躲,抬起一臂格擋。

    顏夏用了用力,見揮不下去,向上抬起,蓄了力,又揮下來。

    靳狂火了,手臂發勁,硬生生震斷了那根棍子。

    顏夏的身體微微一顫,眼中顯現一縷黯淡光澤。顏夏鬆手,半截的棍子掉在地上。她腿一軟,身子直直跪下。

    靳狂受的衝擊不是一般的大。

    “求求你……讓我出去……”

    她跪下求他!她竟然下跪!靳狂扳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顏夏,你醒醒!到底出什麼事了?”

    顏夏毫無生氣地任他搖,唇邊蔓開一抹淺淺的、淡淡的諷笑。

    靳狂微眯眼,一道厲芒閃過眸底。他抬手,朝她後頸砍下,顏夏立刻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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