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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1:58:18

抱警無罪 作者:芳妮

香的、臭的、嗆的,任何再細微的氣味都逃不過她敏銳的嗅覺,
這位波麗士大人對她怎麽「聞」出被害人的下落感興趣,
可誰叫她先前去採訪現場才被凶巴巴的他狠狠教訓了一頓,
他脾氣夠硬,她也不會輕易退讓,自然是擺出冷臉給他看,
只是這傢夥雖討厭,從歹徒手上救下她時的身影簡直帥得不要不要的,
現在他破例向報社提出以獨家報導為條件讓她幫忙偵查,她自然答應,
他的屬下都覺得他倆有戲,連帶著她也受影響漸漸發覺他更多的好,
誰知這傢夥竟趁機大言不慚要她千萬別愛上他,
呃……果然她偷看他的舉動太明顯了,被他這麽一說,她自然打死不認,
不過更嘴硬的人明明是他,見她昏倒他就急得不行,連辦案也先撇一旁,
聽見她氣得連聲說討厭他,這傢夥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吻她,
本以為小記者與大刑警相戀已夠震撼,誰知他的來頭才大到讓她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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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1:58:44


    這天的雨下得跟“那天”一樣的大。

    甯靜將身子縮在小小的傘下,微微眯起了瞳眸,努力地將目光穿透被雨打濕的眼鏡,搜尋著消失在滂沱大雨中的小徑,小心翼翼地邁開步伐,謹慎地前進。

    她可以聞到空氣中夾雜著樹葉與泥土及水氣的特殊氣味,根據研究,這主要是由臭氧還有氣熔膠組成,只要是嗅覺稍微敏銳些的人幾乎都可以察覺到,可對甯靜來說,今天這場大雨中除了這熟悉的氣味之外,還隱隱約約的混雜了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腐臭味,讓她的胸口莫名其妙地窒悶,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似沈甸甸的。

    黑壓壓的雲層突然亮了亮,隨即劈過一道響雷,彷佛撼動了整個世界,讓甯靜分不清楚自己的身子是因為暈眩而搖晃,還是因為這道震天價響的巨雷。

    雷電交加之後,雨勢更加磅礡了,雨水如衝破閘門的洪流狂泄。

    原本略嫌單薄的雨傘骨架撐不住強烈的雨勢,傘面頓時塌陷了一角,被隔絕的雨水霎時傾盆而入,讓早已濕了半邊身子的甯靜徹底淪陷在雨水中。

    很冷。但這遠不及那不斷鑽入鼻腔的氣味讓她不適,那股噁心的味道就像無數隻蛞蝓爬過心頭,濕冷黏膩,令她白皙細緻的皮膚勾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轟隆!

    雷聲驟響,彷佛就在耳邊爆開。

    甯靜摘掉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反正它早失去作用,放下傘,徒勞無功的舉起單手遮住頭頂,悶著頭往前疾走,試圖甩開那讓她不安的氣息。

    “啊——”

    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穿透了雨聲傳來,帶著恐懼懊惱的情緒。

    甯靜的腳步頓了頓,同時聞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水味。

    她將臉微微轉過右後方——那味道傳來的方向,有一片樹林擋住了視線。

    她正躊躇著該不該上前查探時,一道纖細的身影搶先沖出了樹林。

    那是一個穿著紅色洋裝,身材曼妙的女子,烏黑的秀髮在腦後盤成髻,幾綹髮絲落在如天鵝般美麗的頸項,即便視力不是很好,甯靜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流連在那道纖細姣好的線條上。

    “啊,你全身都淋濕了耶,怎麼不撐傘啊?”女子發現了她,好奇的問。

    “你沒事吧?剛剛我似乎聽到尖叫聲。”甯靜不答反問。

    “我?呵呵,那是我在跟我男友鬧著玩的。”女子邊說邊走上前,似乎發現甯靜手中的那把傘已不敷使用,將她納入了自己的傘下,爽快的道:“給你。”

    女子身上的濃厚香水味讓甯靜的鼻子不是很舒服,卻稍微蓋住了之前讓她作嘔的腥臭。

    “不用了,反正都淋濕了,謝謝。”甯靜婉拒。

    女子朝她微微一笑,硬是把傘塞入她手中,沒等她反應過來,又往樹林裡沖進去。

    大雨中,甯靜隱約看到一隻模糊的手臂自樹後伸出,將女人拉了過去。

    混合著笑意的尖叫聲又間間斷斷的響起,然後淹沒在雨聲中。

    甯靜收回視線,勾起唇瓣,輕輕搖頭,談戀愛真是讓人瘋狂,這種大雨天他們卻寧願在雨中嬉戲,也不想待在乾燥溫暖的屋內休憩。

    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攢緊了手中的雨傘,繼續往目的地邁進。

    她不得不感謝那個狂放卻好心的女子,至少有了這把傘,她好歹可以少淋許多雨。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間兩層樓的舊式洋房終於映入眼簾。

    甯靜用手隨便抹了抹眼鏡,重新掛回鼻樑之上,雖然她的近視只有一百五十度,就算不戴眼鏡也不至於造成太多困擾,但她平常還是習慣戴著眼鏡,好像這樣就可以讓自己隔絕在安全地帶,不用擔心別人窺探她的心思。

    “哎呀,看看你,這都淋成了落湯雞,真是的,就說雨這麼大不用過來了,你這孩子就是固執。”

    一個微胖的身軀在大門打開之後躍入甯靜的眼中,邊嚷嚷著邊將她給迎進屋,然後又忙著轉身走向里間,拿了條乾淨的毛巾出來。

    “放心,我這麼壯,淋點小雨不會有事的。”甯靜微笑著搖頭,由著胖姨替自己擦拭臉上的雨珠。

    毛巾的淡淡香味覆蓋了殘留在鼻腔間的異味,讓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瞧你瘦得前胸貼後背,手臂細得跟竹竿一樣,哪裡壯啊?你們年輕女生就是這樣,老是說自己胖要減肥,都不知道胖點才有福氣,才好生養——”

    糟糕,她不小心讓胖姨開啟了叨念模式,只好故作可憐的轉移話題,“我好冷喔。”剛好,鼻子很配合的打了個噴嚏,而且一發不可收拾的又連續貢獻了幾個。

    “快快快,快去洗個熱水澡,免得真的感冒了。”胖姨果然停止叨絮,將甯靜趕進了浴室。

    等甯靜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吹幹頭髮,換上一身乾爽的白色棉麻連身洋裝走出浴室時,胖姨已經端來一杯冒著些許白霧的熱牛奶,催促著她喝下。

    甯靜聽話的接過杯子,在胖姨滿意的注視下,仰頭將牛奶灌入喉中,瞬間一股暖意從胃部蔓延到四肢,驅走了僅存的寒意,整個人溫暖了起來。

    “謝謝胖姨。”甯靜笑得彎彎的眼中充滿感謝。

    胖姨故意翻了翻白眼,“胖姨不要你的感謝,只要你好好照顧自己,胖姨就阿彌陀佛了。”

    “我一向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啊,你別擔心。”甯靜的語氣輕快。

    打量著眼前的女孩,瑩亮的黑眸因為眼鏡而遮去不少光彩,讓人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緒,但胖姨永遠無法忘記,當初那個事件發生後,那雙強忍著淚水的眸中充斥著多堅定的決心。

    “你這固執的個性……”胖姨搖頭輕歎,沒把話說完。

    甯靜腦中自動接了她的後半句話——“就是隨了你爸”,心頭緊了緊,唇畔反而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媽醒了嗎?”

    胖姨的臉上淨是疼惜,手指比了比二樓的方向,“剛醒一會兒,去看看她吧。”

    甯靜點點頭,走出幾步就駐足回頭問:“綠豆薏仁湯?”

    “什麼都瞞不過你這狗鼻子。”胖姨笑開了嘴,“正好冰涼了,我替你盛一碗。”

    甯靜樂得綻出笑顏,“就知道胖姨最疼我。”

    “去去去。”胖姨朝她揮揮手,含笑看著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

    二樓的氛圍跟一樓截然不同,甯靜才踏上二樓,鼻間就充滿了各種氣味——濕悶的、消毒的、陳舊的,還有非常細微的尿騷味。

    掛在長廊壁上的老時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但時間在這裡卻彷佛靜止在某一刻,未曾前進過。

    甯靜走過長廊,緩緩推開位於盡頭的木制房門,方才聞見的氣味更加濃重,撲面而來,可這縈繞的氣味卻讓她幸福的笑了,因為這代表母親的存在。

    她深吸了口氣,將門徹底敞開,俏皮的揚聲,“媽咪,我來看你嘍,你有沒有乖乖的?”

    房內,窗簾隔絕了窗外的大雨與光線,黑暗一片,只有門外流瀉而入的長廊燈光,映照出一道坐在床緣的身影。

    “媽咪,你又不開燈了?”甯靜走進房內,摸索到牆邊的開關,將燈打開。

    原本漆黑的燈光忽然明亮起來,原本坐在床上的人影卻猛的一個竄步向前,將燈關掉,“噓,不要開燈,他會找到我們,不能開燈!”

    甯靜的心酸酸澀澀的,但臉上的笑容未減,柔聲安撫母親,“不會的,他再也找不到我們,我們安全了。”

    比甯靜矮上一個頭的甯母遲疑的頓了頓,“真的嗎?你不要騙我喔。”

    “我當然不會騙你,不然我們開燈看看,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好嗎?”

    甯母躊躇了許久,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緊緊握住了甯靜的手,不放心的再三追問:“你不會騙我吧?”

    甯靜回握住她的手,肯定的回答,“絕對不會!”

    燈重新被打開,光線照亮了房內的每一個角落。

    甯母驚恐不安的尖叫了聲,抱頭往床上竄,拉起棉被將自己從頭蓋住。

    “媽咪你看,真的沒事了,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的。”甯靜上前彎身將母親連同棉被一起抱入了懷中,即便隔著棉被,她依然可以感覺到母親的恐懼與顫抖。

    窗外又打了一道響雷,甯母更加的驚懼,忽地掀開了棉被跳下床,慌張地在房內踱步,喃喃自語著,“丫丫——丫丫——快點藏好,絕對不要出來!”

    甯鏡的眼眶忍不住紅了,忍住哽咽,她趕緊趨前環抱住母親,一遍又一遍地輕聲道:“丫丫很好,丫丫在這裡,丫丫沒事。”

    甯母惶恐的情緒在甯靜的撫慰下總算逐漸平息,她抬起茫然的眼望向甯靜,“丫丫沒事?”

    甯靜笑著點頭,眸底卻閃爍著淚光,肯定的重複道:“沒事。”

    “丫丫沒事……丫丫沒事……”甯母露出安心的神色,由著甯靜將她帶回床沿坐下。

    站在母親面前,甯靜很難將眼前這個頭髮蓬亂、臉頰凹陷,皮膚蠟黃的女人,跟當年那個風姿綽約,豐腴美麗的母親聯想在一起。

    當時的母親多美啊,總是盤起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露出了天鵝般的白皙脖子,聽說母親年輕時追求者眾,是鎮上最美的女人,多少富豪公子哥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偏偏選中了最不起眼,只是個藥局老闆的父親。

    你爸爸他呀,雖然不會甜言蜜語,也沒送東送西,但是他踏實憨厚,總是默默的守護著母親,讓我打心底認定,這輩子就跟著這個人了。

    果然婚後他將我捧在手掌心疼愛,捨不得她勞苦,總是搶著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攬,除了要忙藥局的事之外,家事也幾乎全包了。尤其是你出生之後,為了給我們更好的生活,開店之前他甚至還去送報紙,每天累得筋疲力盡,卻從沒有對妻小大聲說話過。

    我最愛他的憨笑,就算再苦,那笑容總是那麼純粹的開心,連我也覺得幸福起來呢。

    甯靜的腦海中響起母親回憶起父親時,那特別溫柔的聲音。

    可這樣平凡美滿的日子卻在那個雨夜被破壞殆盡,讓甯靜失去了父親,也同時“失去”了母親。

    “媽咪……我好想你。”想念母親清醒的叫喚她,想念母親清楚的知道她是她母親。

    甯靜不舍的撥開甯母臉頰上的頭髮,順著她的髮絲來回輕撫著,就像小時候母親對待她那般。

    只見甯母抬起了頭,目光清澈地盯著甯靜看,“丫丫……”

    甯靜驚喜的半蹲著身子,讓自己跟母親的目光平視,“媽咪,是我,我是丫丫。”

    她在母親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充滿著孺慕與殷切。可母親卻好像在分析她似的盯著她許久,然後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不太好意思的道:“小姐,我們見過面嗎?我感覺你有點面熟。”

    甯靜原本雀躍的心又一點一點的涼了。“媽咪……”

    甯母怔忡了片刻,旋即突然抓住了甯靜的手,臉上閃過急切無措,“小姐,你在找你媽媽嗎?可是我不認識你媽媽——對了,我也在找我女兒,你有看到我女兒嗎?丫丫……丫丫在哪裡?你帶我去找她好嗎?”

    看著母親又逐漸迷失的神情,甯靜的心狠狠的擰緊了,朝甯母溫柔的哄道:“她跟爸爸出去了,你忘記了嗎?”

    “她跟她爸爸出去?”甯母茫然的重複了一遍,困惑的皺起眉頭,“那怎麼沒帶我一起去呢?”

    “因為你生病了,所以他們要你乖乖在家等他們,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帶你去找他們,好嗎?”

    甯母迷惑地問:“我生病了嗎?”

    甯靜拿起桌上的藥袋,肯定地道:“是啊,你看,這是醫生開給你的藥,就是要讓你的病快點好起來。”

    “醫生開給我的藥……”甯母將藥袋拿到手中端詳著,“謝——麗——敏——是我的名字,真的是我的藥?”

    “是啊,我不會騙你的。”甯靜扯出一抹心酸的笑。

    甯母微微的咧開了唇傻笑,突然臉色一變,齜牙咧嘴地抓緊甯靜的手,“不對,老公絕對不會放著我不管,你到底是誰?他們在哪?是不是你把他們藏起來了?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不是——媽咪——”

    “我不是你媽咪,我的女兒叫丫丫,我的女兒呢?你快把她還給我!”甯母猛的鬆開手,轉而去抓甯靜的腦袋,發了狂似的拽著她的頭髮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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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1:59:08


    從頭皮傳來的痛楚讓甯靜忍不住驚呼出聲,但卻遠遠不及她的心痛。

    打從“那天”之後,母親的狀況就是這樣時好時壞。

    “哎呀,麗敏,快點住手!”胖姨端著兩碗綠豆薏仁湯上樓,才開門就看到甯靜被甯母拉扯著頭髮,連忙將手上的託盤放在一旁的桌上,顧不得甜湯往外灑出一片,沖上前阻止甯母。

    “她是壞人,她把丫丫藏起來不讓我看,她是壞人。”甯母敵視地指控寧靜。

    “你仔細看,她就是丫丫,她就是你女兒啊。”胖姨使勁想扳開甯母的手。

    甯母愣了愣,遲疑了半晌。

    胖姨趁機將她的手扯開,解救了甯靜的髮絲。

    “不是……我丫丫才這麼大……”甯母迷惑的用手比了比自己肩膀的高度,“我的丫丫……”

    胖姨紅了眼眶,“麗敏,都過十五年了呐,你怎麼就不醒醒呢?”

    甯母出神的呆坐片刻,突然看著胖姨問:“覺瀚呢?文佳,覺瀚怎麼一直不回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因為我被……啊!不要、不要……滾……不要碰我……惡魔——惡魔!”

    “麗敏啊,我可憐的麗敏……”胖姨再也忍不住流淚,環抱著從小情如姊妹的好友低泣。

    甯靜心如刀割,但仍然平靜地看著眼前早已熟悉的混亂,俐落地撕開藥包,將藥丸倒在掌心,再倒一杯水遞給胖姨。

    胖姨會意的點點頭,接過了水及藥丸,半勸半逼的讓甯母將藥吞下去,再扶著她躺回床上,輕哄她休息。

    甯靜退出房外,站在長廊的窗邊,看著窗外的淅瀝大雨,這場雨就像下在她心上,從那天起就沒有停止過,好幾次都差點將她淹沒、吞噬,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有責任也有義務,好好的活著。

    那傢夥,她絕對要抓到他不可!

    甯靜的手在身側緊緊握住,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掌心卻不自覺,只因這個痛楚遠不及那場噩夢帶給她的,毀天滅地的痛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背後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

    甯靜深吸口氣,轉向剛自房間走出來的胖姨,苦笑道:“辛苦了。”

    母親自從變得神智不清,記憶只停留在過去,只認得跟自己從小一起成長的好姊妹,所以在她情緒激動時,都需要靠胖姨安撫。

    胖姨搖搖頭,心疼的摸摸甯靜的臉蛋,“真正‘心苦’的是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一抹水光自甯靜的眸底一閃而逝,只留下純粹的笑容,她撒嬌的攬住了胖姨的手臂,“我幹麼哭?有你們陪著我,我超幸福的啊。”

    胖姨無奈的搖搖頭,“你這孩子。”堅強得讓人不舍。

    “聽胖姨的,把過去放下,好好找個男人交往,結婚生子,這樣才是我跟你爸媽想要見到的。”

    甯靜垂眸不語,突然打了個噴嚏,“哈啾——”

    胖姨驚呼,“糟糕,一定是剛剛淋雨著涼了,還是不要喝冰的了,胖姨去幫你煮一碗紅棗銀耳湯。”

    “謝謝胖姨。”甯靜也不客氣的接受了胖姨的好意。

    胖姨擺擺手,搖晃著福泰的身子走開,完全沒發現這是甯靜轉移她注意力的招數。

    結婚生子對現在的甯靜來說,是個遙遠的事,在她的生涯規畫中,從沒把這個項目包含在內,也毫無興趣。

    甯靜用手揉了揉鼻子,又打了個噴嚏,她將窗打開,遠遠眺望出去,這氣味……

    她眉頭微微擰了擰,心中莫名的不安起來。

    雨嘩啦啦啦的下,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

    “站住,別跑!”

    大雨中,兩個身影在曲折的巷弄間追逐著,前方的人死命的跑著,後方的人鍥而不捨的追著。

    “兔崽子,你給我站住!”後方追趕的男人大吼。

    “我傻了才會聽你的!”前方的男子邊跑邊回應。

    “該死!”後方的男人懊惱的咒駡了聲,抹去臉上的雨水,埋頭苦追。

    前方的男子熟門熟路地穿梭在彎曲交錯的小巷弄之間,逐漸拉開了與身後男人的距離,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我可是地頭蛇,這裡的大街小巷閉著眼都能走,你們這些條子哪抓得到我?掰掰了。”男子回頭看了看遠遠落在後頭的員警,露出了輕鬆的笑意,甚至還調皮的揮了揮手。

    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得意洋洋的轉回頭,準備腳底抹油快閃時,一隻修長強壯的腿突然從一旁用力踹出,讓他毫無防備的失去平衡,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沒等男子有喘息的機會,一個身影已經壓了上來,俐落的將男子的手反折在身後,拿出手銬將他銬上。

    看了眼來者,男子絕望的停止掙扎,齜牙咧嘴的求饒,“痛痛痛……輕點輕點!”

    “不跑不就沒事了?起來!”嚴鎧拍了下男子的頭,將他扯了起身。

    男子縮著脖子,嘟囔道:“有賊遇到兵不跑的嗎……我又不是傻了。”

    “還多嘴!”嚴鎧又拍了下他的頭。

    “哎呀呀,別再打了,會變笨。”男子舉起被銬住的雙手擋了擋。

    “頭兒,還是你行。”方才落後的員警這時氣喘籲籲的趕上來,朝嚴鎧比了個大拇指。

    嚴鎧瞥了眼大口喘氣的潘彥武,淡淡道:“以後每天晚上四百公尺跑五圈再回去。”

    “頭兒……太狠了吧……”潘彥武垮下臉抗議。

    嚴鎧的唇瓣彎起愉悅的弧度,“六圈。”

    “頭兒英明威武,所做的肯定是最睿智的決策,敬禮!”潘彥武馬上站直身子行禮,哪還敢再討價還價。

    嚴鎧滿意的點點頭,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自褲袋中取出手機,瞄了眼來電號碼,將逮捕的男子交給潘彥武,自己走到一旁的屋簷下講起電話來了。

    “都是你這臭小子。”潘彥武跟著將男子拖到對面的屋簷下,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揍了一拳。

    “員警都這麼喜歡打人的嗎?”男子委屈的扁扁嘴。

    “呿,要是真的打你,你早就躺下了,還能這樣耍嘴皮子?下次再跑給我追,我就打斷你的腿。”潘彥武惡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

    “真倒楣,要不是遇到這個‘刑事之虎’,我早就逃走了。”男子小聲咕噥著。

    “你的確是夠倒楣。”潘彥武幸災樂禍的扯扯唇,看向嚴鎧的目光充滿了崇拜。

    不遠處的嚴鎧,穿著淡藍色襯衫與卡其色長褲,腳上是一雙黑色漆皮鞋子,身形頎長高挑,斜倚著矮牆講電話,簡直是一幅讓人賞心悅目的畫。

    “嘖嘖嘖,他當刑警真是可惜了。”被銬著雙手的男子搖搖頭歎息,連他這個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對方幾眼,更別說女人了。

    “當刑警有什麼不好?英姿颯颯,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潘彥武不苟同的瞪了男子一眼。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潘彥武,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幹麼,欠揍嗎?”潘彥武掄起拳頭揮了揮。

    男子縮了縮脖子,諂媚的笑,“沒有沒有,你說的對,太對了。”

    潘彥武放下手,“你再這麼油腔滑調啊,上法庭也是討不了好果子吃。”

    男子愁眉苦臉,“哎,大哥,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駭客跟竊賊,哪值得你們這些刑事員警勞師動眾的追捕我?”

    潘彥武指了指嚴鎧,“這就要看你到底哪裡惹到他了。”

    男子跟著看向嚴鎧,一張臉比吃了苦瓜還要苦,他真是不知道啊,只知道自己不過剛準備大幹一筆,就被逮了。

    “帶他回去。”嚴鎧講完電話,穿過雨幕,大步地走向他們。

    人帥就是不一樣,就算淋濕也不顯得狼狽,依然有型。潘彥武跟一旁的男子看著嚴鎧走近,同時讚歎著。

    “組裡有事?”敏銳地察覺到嚴鎧的神色不對,潘彥武好奇的問。

    嚴鎧仰頭看了看依然烏壓壓一片的厚重雲層,雨水如注往下墜落,喃喃道:“這雨下得也太久了。”

    這場大雨一直下了一個多星期,才斷斷續續的停歇。

    “甯靜,你聽說了嗎?”

    剛從外頭跑完新聞,才坐回座位準備寫稿的甯靜,屁股才沾上坐墊,一旁的同事艾薇就湊上前悄聲問。

    甯靜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微翹起,“說吧。”

    艾薇忙迫不及待的道:“發生大事情了。”

    “又是哪對夫妻吵架?還是男女朋友分手鬧自殺?”甯靜一臉意興闌珊。

    她們這種資歷最淺的新進記者被分派到的往往都是些小新聞,根本接觸不到什麼大案子,而艾薇說話,一向喜歡誇大其辭。

    “這回你猜錯了。”艾薇很得意的微微抬起下巴。

    甯靜打開電腦,微微扯了扯唇角,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欸,你不想知道嗎?”艾薇輕輕敲了敲桌面,不是很滿意她的忽視。

    甯靜好笑的道:“我剛剛不是叫你說了嗎?”

    艾薇跟她的年紀相仿,性子卻比甯靜稚氣許多,她們都是同一梯次考進這間雜誌社的,感情也就特別的好。

    艾薇噘噘紅唇,“你看起來沒啥興趣啊。”

    甯靜無奈的搖搖頭,停下在鍵盤上飛快打字的手,專心的看著艾薇的雙眸,“我真的很好奇,你快說吧。”

    艾薇馬上受到鼓舞似的又提起精神,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馬玉華失蹤了。”

    “馬玉華?”甯靜在腦海搜尋著這個名字的相關資料。

    艾薇拍拍額頭,一臉鄙夷,“欸,你千萬不要說你是記者,竟然連馬玉華都不知道?”

    甯靜不以為意的淺笑,“她是誰?”

    艾薇又將身子傾向甯靜,如數家珍似的介紹起馬玉華的身世背景,“她可是飛馬集團總裁馬仕欽的獨生女,鼎鼎有名的社交名媛,那些精品名牌的發表會都可以見到她的身影,長相身材都不錯,最近還打算進軍演藝圈呢。”

    甯靜聳了聳肩,“喔?沒印象。”

    艾薇翻了翻白眼,“真是的,我看你對報社的資料庫最有印象。”

    她覺得很奇怪,甯靜的模樣清麗,雖然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但不讓人覺得難看,反而更有股文青的味道,氣質清秀,雖不是絕色,但也是中上等的美女。

    照理說,她應該有很多追求者,整天約會玩樂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看起來纖弱的女子,對一般女人最愛的時尚流行、裝扮穿搭、追星八卦等等,完全沒有興趣,反而對社會案件,尤其是奸殺或變態殺人案件特別注意,整天窩在報社的資料庫中翻閱一些陳年舊案,既不逛街,也鮮少跟她們聚餐。

    唉,這女人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啊?看樣子得好好替他介紹個物件,將她導回“正途”不可。

    甯靜好笑的瞟了眼艾薇,“別打歪主意,我現在很好。”

    艾薇已經無數次提過要介紹男友給她,而她也拒絕了無數次。

    艾薇無奈的搖搖頭,“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

    “我還知道你等等想吃什麼。”甯靜微笑著側身,拿起掛在椅背的袋子。

    艾薇好奇的看著她將袋子遞向自己,將目光探進打開的袋子,隨即驚呼出聲,“是BEARDPAPA’S的泡芙?!我的老天鵝啊,你真的是我肚子裡的蛔蟲耶。”

    “現在我可以專心寫稿了嗎?”甯靜得意地道,用食物堵艾薇的嘴一向有效。

    艾薇將袋子抱在胸前,一臉滿足,點了點頭道:“不吵你了。”

    甯靜淺笑著,又將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艾薇走開幾步,又停頓了下,回頭問:“欸,你不好奇馬玉華為何失蹤嗎?”

    甯靜想了想,反問:“已經確定是失蹤了嗎?”

    “快兩個星期沒回家,她爸媽都快發瘋了。”

    甯靜沈吟著,“是嗎……”

    “總之,上面今天探到消息,決定成立專案小組準備跟這條新聞,看來我們的工作又要加重了。”艾薇不甘願的苦著臉。

    “或許事情沒這麼糟。”這些富家千金也許是突然興致大發搭飛機出國散心,說不定過幾天就倦鳥知返了。

    艾薇聳聳肩,轉過身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興高采烈的捧著自己的甜點走開。

    甯靜本以為這只會是個虛驚一場的插曲,沒想到馬玉華的失蹤,卻是拉開一切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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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1:59:31


    鬆軟的泥土,烙上了淩亂的腳印。

    山路旁的樹林中,拉起了黃色的封鎖線。

    嚴鎧緊擰著眉心,神色冷冽,雙手懷抱在胸前,目光穿透蹲在地上監識的員警身影,落在了那抹紅色的裙擺上,腦中回蕩著的是家屬聽聞噩耗後,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嚎哭聲。

    “嘔——”

    一道身影沖到一旁的樹邊,還來不急彎腰,胃袋中的東西已經迫不及待的沖出喉頭,他只得扶著樹幹狂吐起來。

    “呿,真是沒用。”潘彥武鄙棄的看了眼又一個沖去吐的新進員警,邊搖頭邊走向嚴鎧,但等看到嚴鎧調侃的眼神,他又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改口道:“不過這也是成為好刑警的必經過程,以後他們一定也會跟我一樣優秀的。”好吧,他承認自己以前剛看到屍體時吐得更凶。

    嚴鎧收起瞟向潘彥武的視線,再次看向那倒躺在微濕泥土上的身影。

    潘彥武順著嚴鎧的目光看去,露出了憤慨的神色,“這兇手也太變態了,根本是把殺人當成樂趣,喪心病狂。”

    “天生殺人犯。”嚴鎧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什麼?”潘彥武沒聽清楚。

    嚴鎧沒有回答,舉步向前,“走吧,去看看找到些什麼。”

    潘彥武搔了搔腦袋,沒敢耽擱,追了上去。

    而就在員警們仔細地勘察現場時,另一頭N報社稍早前接獲消息之後也炸開了鍋,趕緊召開會議商討採訪方向,並打算派資深記者前往採訪。

    “長官,拜託,請讓我去!”

    社會新聞群組組長黃永權的桌前,甯靜認真執著的懇求著。

    黃永權臉色不豫的回答,“別胡鬧了,這不是你分派到的工作。”

    “我知道這種案子一向不是我這種新進記者可以跟的,不過我保證一定會帶回獨家。”

    “你保證?”他這句疑問是從鼻子哼出來的。

    “案發地點在我母親住所附近,而且我合理地猜測,我應該跟受害者打過照面。”

    當她聽到有關受害者的簡述時,鼻間彷佛又充斥了那股濃厚的香水味,腦海迅速浮現出那抹紅色的曼妙身影,還有那歡快的神色。

    她這話的確勾起了黃永權的興趣,眸底閃過一抹欣喜,“你見過受害者?”

    甯靜面色沈穩,“我希望不是。”

    她還是無法做到將工作成就淩駕于良心與悲憫之上。

    黃永權眯了眯眼眸,略帶嘲諷地道:“你不夠嗜血,是無法跑出什麼頭條新聞的。”

    甯靜抿抿唇,沒有接腔。

    黃永權笑了笑,“一開始大家都是這樣的。”

    所有的熱血與純真,都會在踏進這名叫“社會”的大染缸之後,隨著時間而改變。

    甯靜斂眉,口氣堅定,“我會盡我的所能把工作做好的。”

    黃永權打量著甯靜秀麗的臉龐半晌,突然將身子朝桌面前傾,好奇的問:“我記得你當初通過初步篩選,面試的時候曾說,你希望跑社會線,是因為你希望揭發所有的黑暗,讓所有受害者沒有遺憾。”

    甯靜迎視著黃永權的目光,輕輕頷首,“是的。”

    “但是你難道沒想過要揭發黑暗,自己也得先成為黑暗的一分子?”

    她毫不考慮的回答,“沒有。”

    黃永權看著甯靜,突然笑出聲,“好吧,就讓你去跑,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不會是個愉快的差事。”

    甯靜喜出望外的承諾,“我會好好做的。”

    黃永權點點頭,“我拭目以待。”

    這條新聞被派給甯靜,在報社造成了不小的騷動,眾人譁然議論,連艾薇都不敢置信的跑來跟她確認了好幾次。

    “你真是太倒楣了。”這是艾薇最後的結論。

    甯靜根本無暇去揣測其他人的想法,匆忙搭著攝影記者的車趕赴現場。

    跟她搭配的攝影記者陳明偉是老油條了,對她這個小記者沒什麼興趣,嘟囔著抱怨了幾句類似“怎麼派這種沒實戰經驗的新人跟他搭配,上面的人腦袋是破洞了嗎”的話,沒有多理會她,專心地開車。

    車子很快就抵達現場,陳明偉停好車,沒說什麼,一溜煙就沖下車,大步走向路邊的樹林中。

    甯靜不以為意,將包包的斜背帶拉順,跟著下了車,卻見陳明偉被幾個員警擋了下來。

    “你們回去吧,目前案情還沒明朗,不接受採訪。”

    “員警先生,我們只是看看,不會打擾你們太久。”

    “不行,你們快走吧。”

    “不然就拍幾張照片,好讓我可以回去交差啊。”

    “已經說不接受採訪了,還拍什麼照?你要交差,難道我不用交差嗎?”

    甯靜安靜地看著陳明偉跟員警討價還價,鼻息間又充斥著那股讓她作嘔的氣味。

    “別這麼不通情理嘛,來,抽根煙。”陳明偉不死心的繼續“盧”員警。

    員警越來越不耐煩,斥喝道:“去去去,回去等記者會,否則別怪我用妨害公務辦你了。”

    陳明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地往回走,經過甯靜身邊時又咕噥道:“真是沒作用。”

    甯靜卻彷佛沒有聽見似的,突然扭頭往另一旁走去。

    “喂,你要去哪裡?”陳明偉困惑地朝甯靜的背影喊著。

    甯靜沒有回應,只是忍住嘔吐的欲望,順著那氣味的方向走去。

    那是在案發現場另一頭的樹林中,泥土因為前陣子的大雨沖刷而鬆軟不少,有些部分甚至顯得些許的泥濘。

    甯靜不在意自己的布鞋陷入泥濘,也不在意在穿越樹叢時割傷了手,像著了魔似的追著那股氣味走,完全沒發現自己正朝著一個足有半個人高的窟窿走去。

    突然,腳下一個踏空,她的身子晃了晃,整個人就要往前撲倒,雙手慌亂地在半空中抓了抓,準備承受接下來的撞擊時,腰間卻感覺到一道力量穩住了她的身子,接著將她整個人往上拉,直到撞上一堵帶有溫度的“牆”才靜止下來。

    驀的,她的鼻腔被這道“牆”散發出來的潔淨氣息充滿,不再為盤旋不去的腐爛味所苦,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這味道……讓人感覺真舒爽。

    “找死嗎?”

    甯靜還來不及回神,頭頂上已經飄來一道不悅的低沈斥責,身子也被推離那堵鋼硬卻溫暖的“牆”。

    她定了定神,朝站在眼前的身影望去。

    陽光自他高大的身影後方照下,讓她的眼前瞬間白晃晃的,好半晌才聚焦在那張背光的臉龐上。

    那是一張好看的清俊臉龐,古銅色的肌膚讓他的俊美多了分粗獷,嚴格說來,是男人味十足的。

    “小孩子不乖乖待在家裡,跑來這裡幹麼?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摔進坑裡?”

    男人教訓的口吻讓甯靜原本要說出口的道謝又吞了回去。

    她整了整衣衫,平靜的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用哪隻眼看到她是小孩子的?

    男人的目光這才又仔細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次,淡淡道:“是我的錯,不該用觸感判斷。”

    甯靜的臉龐猛的發燙,冷下聲音道:“如果你想騷擾我,你找錯物件了。”

    男人的唇角若有似無的勾起,突然一個欺身將她壓到一旁的樹幹上,抓起她的雙手固定在頭上方。

    甯靜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腦中閃過小時候的噩夢,想要抵抗,整個人卻彷佛被凍結住了,只能瞪圓眼睛看著男人逼近的臉龐。

    “知道怕了?”男人收起微笑,臉色冷峻地瞪著她,“一個女人隻身走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就是在替自己找麻煩,製造讓人侵犯的機會,懂嗎?”

    甯靜深吸口氣,直直的望進他的黑眸,發現那眸中沒有任何一絲惡意,深邃清澈的倒映出她的僵硬。

    “懂嗎?!”男人又問了一次,彷佛要確定她是否真的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甯靜平復了下心緒,緩緩道:“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

    男人皺皺眉,還來不及反應,下體傳來一陣劇痛,讓他當下臉色遽變。

    自從小時候那場噩夢之後,甯靜就勤學學武術,所以這時往他胯間招呼的動作淩厲有力,絕對不容小覷。

    “該死!”疼痛讓男人面容扭曲的咒駡出聲。

    甯靜趁他鬆開手之際脫身,還不忘趁著他痛得彎腰時,迅速確實地在他的側臉補上一記精準的肘擊。

    “唔——”男人發出悶痛聲,身子晃了晃,單膝跪倒在地上。

    甯靜趁勝追擊,又抬起腿往他踢去。

    可這次男人並沒有讓甯靜得逞,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甯靜沒料到他的反擊如此迅速,身子一失衡,跌坐在地,鼻樑上的眼鏡掉落在一旁,而同一時間,男人高大的身子已經壓上來,沈重如大石,讓她無法動彈。

    “放開我!”她掄起拳頭往他的臉揮去。

    男人狹長的黑眸微微眯了眯,大掌截住她左右開弓的拳頭,將她的手壓制在頭頂。

    “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男人的聲音依然冷淡,似乎沒有因為她剛才的舉動發怒。

    他潔淨的氣息混合著嘴角破皮的血腥味,以及男人特有的陽剛氣味,滲入了甯靜的呼吸之間,讓她有點暈眩。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跟男人靠這麼近,心跳急遽加速,聲音卻異常的冷靜,“玩夠了,可以放開我了嗎?”

    男人的眉尖微攏,眸底閃過一抹詫異,第一次仔細打量著身下女人的樣貌。

    她有一張白淨清秀的臉龐,烏黑的短髮直順柔軟,五官精緻,顯得纖弱秀氣,可偏偏那雙眼除了平靜淡漠,還充滿韌性跟某種他無法分辨的情緒……死寂。

    “我是N報記者甯靜,這就是員警對待奉公守法的小市民的方式嗎?”

    “記者?”他俊挺的臉上浮現鄙夷,嘟囔著,“哪個混蛋把消息洩漏的?”

    甯靜將他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裡,猜想他對記者很感冒?

    “頭兒——咦,這是怎麼回事?”潘彥武遠遠就看到嚴鎧撲倒在地上,連忙走近,才發現他的身下還壓著一個……女人?!

    嚴鎧的目光緊緊鎖住甯靜那張秀麗的面孔好半晌,才緩緩地移開身子,站了起來。

    “頭兒,你的臉——哇塞,是誰這麼厲害,能在我們刑事之虎的臉上動武?”潘彥武看著嚴鎧臉上難得的掛彩,驚訝的嚷嚷著。

    嚴鎧面色難看的瞪了他一眼。

    潘彥武馬上用手掩住嘴,只敢用好奇的目光在嚴鎧以及剛剛站起身,正慢條斯理的戴上眼鏡,拍打著身上塵土的甯靜之間穿梭著。

    嚴鎧的視線同樣沒有離開甯靜,“你怎麼知道我是員警的?”這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甯靜皺皺眉,“你是不是該先向我道歉?”這男人真是好傲慢。

    嚴鎧冷冷的糾正,“嚴格說起來,是我救了你。”

    甯靜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說法,“那抵銷了。”

    抵銷?掛彩的好像是他?嚴鎧嘲諷的勾了勾唇,不屑的聲音在唇齒間打轉,“記者……”就是這麼讓人不敢恭維。

    甯靜看向他,正色道:“記者跟員警一樣,無法滿足每個人的喜惡,如果你曾被記者傷害過,我覺得很遺憾,但不表示每個記者都該被你鄙夷,就像我覺得你的行為失當,但也不會因為你而覺得所有的員警都這麼惡劣。”

    嚴鎧的臉色沈了沈,英俊的臉龐上神情更加冷峻了些。

    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頭兒的面指責他,而且還是個女人咧。潘彥武看了眼嚴鎧烏雲密佈的臉龐,忍不住在心中為眼前這個女人默哀。

    嚴鎧沒有回擊,將目光瞟向潘彥武,“我不是說案情保密,誰也不許通知記者嗎?”

    潘彥武沒料到嚴鎧會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了他,要命唷,早知道他就不過來找頭兒了!“呃……我……我有照你的命令吩咐下去,讓其他人務必要守口如瓶,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錯……”

    “不管哪個環節出錯,去給我查清楚,否則唯你是問。”嚴鎧的語氣稍微愉悅了些。

    潘彥武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垮了雙肩,“要不要這麼狠啊,只不過是不小心看到你被女人揍而已……”

    嚴鎧銳利得似要殺人般的視線又剮了他一眼。

    潘彥武縮縮脖子,“知道了知道了,我查清楚就是了。”

    嚴鎧這才收回視線,卻發現甯靜已離開,繞過了窟窿,朝著林間走去。

    “咦,那個女記者要去哪?”潘彥武也看著甯靜的背影,好奇的問。

    嚴鎧面無表情的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漬,舉步跟上。

    潘彥武朝著他高大的背影喊著,“頭兒,你要去哪?那邊已經對屍體做出初步監定,正在找你耶。”

    可嚴鎧卻置若罔聞,腳步未停的跟著甯靜。

    “真是奇了,這記者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頭兒幹麼又像跟屁蟲一樣跟著她?該不會不打不相識,對人家有意思了吧?

    潘彥武為自己得到的結論感到莫名的興奮。

    別看嚴鎧長得高大英俊,但在女人這方面真是不及格,每一任女友雖然都是對方倒追,可最後總會因為他的不體貼跟忽視而選擇離去,而他也不在乎,好似完全沒心思在男女交往上。

    現在好像有好戲可看,潘彥武自然不會錯過,也跟著追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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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1:59:59


    嚴鎧跟著甯靜走了一小段路,見她停駐在一棵樹下,專注的盯著一顆大石旁邊看。

    他緩步走上前,沈默的看著她的側臉,那張側臉秀氣柔和,跟那雙幽黑深沈的眸子顯得不是很搭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輕輕的歎了口氣,神色也跟著凝重。

    “那邊……”她伸出手指向石頭旁,側著臉看著站在身邊的嚴鎧,“挖挖看。”

    嚴鎧嘲諷地微微挑起眉梢。

    潘彥武怕嚴鎧又說出什麼“破壞”員警形象的話來,趕緊搭腔,“真不好意思,這不包括在為民服務的範疇之中。”

    甯靜目光沈靜,卻又帶著一縷哀傷,“如果說,可能有屍體呢?”

    嚴鎧神色冷冽的看著經過一番挖掘之後,逐漸外露的屍首,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望向站在一旁,臉色略顯蒼白的甯靜身上。

    她為什麼會知道這邊埋有屍體?

    依照她先前的舉動判斷,她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朝著掩埋屍體的方向前進,彷佛早就知道在這樹下的大石旁埋著一具屍體。

    當屍首慢慢地出土,一陣陣讓人作嘔的屍臭味瞬間彌漫在空氣中,讓每個人都難受地暫時屏住氣息,有幾個人甚至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那是一具女屍,因為開始腐爛的關係,看不出實際年紀,腐爛的屍身上有幾處白骨外露。

    屍體很明顯曾遭受過淩辱,上半身的衣服被掀起,蓋住了她的臉,下半身的衣物則被褪去,雙手雙腳都被人用絲襪綁住,腹部由左到右被剖開了一半,臟器外露,而乳房處更是血肉模糊,景象慘不忍睹……

    嚴鎧銳利的眸子始終注視著靜默佇立的甯靜,那張臉上一直維持著平靜的神態,完全沒有驚訝跟害怕,她就像早知道這一切會發生似的。

    嚴鎧走到甯靜的身邊站著,俯視著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他旁邊,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她顯得更加嬌小纖細,這樣一個女人,有可能跟凶案產生關聯嗎?

    甯靜苦笑,“我沒辦法。”

    “任何事情都有緣由,我不接受這個說法。”

    “我不需要你接受。”

    這女人!嚴鎧發現她總能很輕易的惹惱自己。

    “或許我能否接受對你來說不重要,但你需要有個能讓警方接受的說辭。”嚴鎧黑著臉,一口扣住了甯靜的手腕,“甯小姐,我現在懷疑你跟這樁兇殺案有關,請你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甯靜皺皺眉,看著他攫住自己手腕的大掌,“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跟這個案子有關?”

    “這正是我要查清楚的。”嚴鎧好整以暇的勾起唇。

    “嚴隊長,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報社的新進記者,若是有哪裡得罪您,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計較。”陳明偉見甯靜久久不歸,尋過來後發現這邊劍拔弩張的情況,趕緊上前調解。

    不是他想管閒事,而是這攸關了報社的面子,還有以後他們跟警局之間是否可以維持緊密合作的良好互動。

    嚴鎧根本無視陳明偉,犀利的目光在甯靜的臉龐上梭巡。

    他自然知道自己沒權利扣留她,這麼做也只是嚇唬她,“如果你跟案子無關,怎麼會知道這裡埋著一具屍體?”這件事本就是疑點重重。

    甯靜直直的看著他,隱藏在眼鏡後的瞳眸漆黑幽深,“如果我說了,你會相信嗎?”

    她的眼神讓嚴鎧的心莫名地微微一揪,“你說說看?”

    甯靜靜默著,久到他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緩緩出聲,“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麼知道你是員警?”

    “是因為這邊剛好發生命案,有很多員警在現場吧。”這是他後來的推斷。

    甯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是因為你的味道。”

    味道?嚴鎧雖然沒吭聲,但表情已經把他的困惑與質疑百分之百地表達了出來。

    “你的身上有煙硝味,表示你今天曾用過槍,但如果是槍擊犯,應該不會傻到在員警周遭遊蕩還不快閃,加上你說教意味濃重的‘警告’,你的身分不言而喻,而且,你應該屬於上位者,常常在教訓跟教授其他員警,所以才會連我都教訓了一頓。”

    嚴鎧愣了愣,他今天早上的確曾去靶場教授射擊,但這麼久了,怎麼還聞得出煙硝味?

    他忍不住聞了聞自己的身上,哪有什麼鬼煙硝味?只有煙草味。

    “所以你是要說,你知道屍體的位置是因為——”

    甯靜氣定神閑的打斷他,“聞的。”

    霧氣氤氳中,甯靜躺在浴缸中,回想起嚴鎧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嘴角幾不可察的扯了扯。

    她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但想到他竟然沒有繼續逼問她,而只是在若有所思的打量過她之後,驅趕她跟陳明偉離開,這就不在她預料之中了。

    其實她不是很喜歡讓別人知道她從小嗅覺比別人敏感,因為不想引起別人的側目與質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世界上有些跳脫常理的人、事、物。

    嚴格來說,這個能力對她來說,困擾大於益處。

    雖然她已經習慣身處在各種氣味的環境,卻依然讓她感疲憊,所以她家中的一切都是選擇無香味的產品,空氣清淨器也開到最大,才可以讓她的鼻子稍微休息一下。

    甯靜仰躺在浴缸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下午的畫面瞬間迅速的湧入腦海。

    兩具屍體,不同的死亡時間,相同的手法,都是雙手雙腳被絲襪綑綁,且死者生前明顯遭受淩虐。

    她的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女人嬌媚輕快的嘻笑聲。

    那個沈浸在愛情中的女人,照理說應該是要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享受幸福滋味的,怎知再見面卻成了具冰冷的屍體?

    女人借給她的那把傘,此刻還安放在她家的傘架中,再也沒機會物歸原主。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樁兇殺案讓她莫名覺得不安,現場因為經過大雨的沖刷,她沒聞到什麼屬於兇手的氣息,但她總覺得這兩件案子肯定有某種關連。

    會是那個馬玉華口中的“男人”做的嗎?

    甯靜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形,隱隱約約似乎憶起了什麼,在濃厚的香水味之間,有抹幾乎不可察覺的漂白水氣味。

    她倏的睜開眼睛,自浴缸中起身,拉過浴巾包裹住自己,也恰巧遮去胸前的疤痕。

    走出了浴室,她坐在套房床邊的矮桌前,拿出本子寫下了:手臂、漂白水或消毒的味道、男友,然後才闔上本子,起身準備吹幹頭髮,這時卻聽到自樓上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顯得更加的清晰。

    這裡是她為了方便工作租在市中心的租屋處,總共十二層樓,大部分都是套房,住戶為租屋者居多,她住在五樓,鄰居一般很少往來,甚至沒見過面的也大有人在。

    住在六樓的房客是一對年輕情侶,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但沒一會兒又恩恩愛愛的一起外出,說真的,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我要分手!”

    “你敢走試試看,恁北給你死。”

    “你這孬種只會撂狠話,這麼能幹怎麼不去罵老闆?成天只會在家裡抱怨給我聽。”

    “你是我女人,我不講給你聽講給誰聽?”

    “那以後別講給我聽了,我不當你的女人了。”

    “操!”

    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聲,一縷酒精的氣味自空氣中鑽入了鼻腔之間,甯靜皺了皺鼻子,索性將吹風機打開吹著頭髮,用噪音掩蓋噪音,也驅趕那讓人不舒服的氣味,可一直到她吹幹了頭髮,情侶間的爭吵聲還是沒有消停。

    看樣子,這個夜晚又不得安寧了,她邊鑽進了被窩邊想著。

    不過甯靜沒有料到,這個夜晚除了這個干擾之外,還有另一個不速之客。

    “叮咚!”電鈴聲在甯靜閉上眼的同時響起。

    對於鮮少有訪客造訪的她來說,這麼晚的鈴聲,讓她困惑的輕蹙起眉頭。

    絕對不會是媽咪有什麼事,因為胖姨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用最快速的方式——打電話。

    那會是誰呢?

    樓上的爭吵聲好像停歇下來,她正好可以睡個好覺的說。

    “叮咚!叮咚!”電鈴聲像是等不及似的又響了起來。

    一股熟悉的氣味傳來,甯靜不甘願的起身,換下睡衣,隨手套上一件白色的棉質長版洋裝,上前打開了門,朝著眼前的身影道:“有事嗎?”

    站在門外的男人身材結實頎長,依然是下午的裝扮——穿著淡藍色襯衫與卡其色長褲,腳上是一雙黑色漆皮鞋子——看樣子,他還沒有回家過。

    “你知道是我?”她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訝色,嚴鎧頗為驚訝。

    她才不要告訴他,他的身上有種讓她聞起來感覺特別舒服安心、清爽潔淨的氣味,一股屬於他的氣息——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也使用無香產品,而且還跟她選了同一款,這算是緣分嗎?

    “有帶搜索票嗎?沒有的話,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請恕我沒空招呼你。”甯靜邊說邊毫不遲疑的準備將門關上。

    不用想,她也知道不可能有搜索票。

    可一隻大腳卻迅速的伸出,卡住了她正欲關上的門板。

    “你幹麼?”這人真的很蠻橫!甯靜有點惱。

    低沈且不容拒絕的聲音自門縫傳了進來,“談一談,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

    他這態度分明是不達目的不善罷甘休,她有說不要的權利嗎?

    甯靜沈默了片刻,緩緩鬆開手,轉身走進了屋內,“十分鐘。”這就夠久了。

    嚴鎧淺淺勾起唇,跟著她進屋。

    簡單、樸素,是他對這個屋中的第一個印象。

    這裡像極了日本當下流行的極簡主義,屋內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之外,幾乎沒有其他擺設,完全顛覆了他對女人房間該有的印象。

    這個女人,還挺有趣的。

    甯靜雙手環抱在胸前,等著他打量完自己的“陋室”。

    屋內的擺設以亞麻色系的軟裝飾搭配松木的傢俱為主,鋪在床上的被單則是潔淨的白,跟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像。

    嗯……單人床,甯靜順著他的視線望向自己的床,被單因為方才的歇憩而略顯淩亂。

    這麼私密的空間被他窺探,讓她的臉蛋困窘得發燙,於是輕輕咳了聲提醒,“你剩下七分鐘。”

    她的不自在讓嚴鎧唇畔揚起抹淺淺的弧度,再怎麼冷靜,她終歸是個女人嘛。

    不過他不打算就這點嘲弄她,而是直接切入主題,“甯靜,二十四歲,C大新聞系畢業,成績優異,無前科,無不良紀錄,畢業後直接考上N報社,第一回跑社會線,生活單純,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沒什麼社交活動。”

    甯靜聽他流利的描述著自己的背景,黑眸微微的眯了起來,“你調查我?”

    她微慍的神情讓嚴鎧頗愉悅,勾起唇畔糾正,“是打聽。”他還來不及仔細調查。

    此刻她的唇瓣緊抿,淨白的肌膚因為怒氣而泛起一抹薄紅,沒有戴著眼鏡的雙眸異常的烏黑晶亮,跟一向的平靜淡漠迥然不同,讓嚴鎧有種更想欺負她的欲望。

    他繼續道:“很好相處,但卻總讓人有種距離感,很難真正交心——自然也沒男友——”

    “閉嘴!”甯靜懊惱的低吼。

    嚴鎧低頭看了看腕表,淺笑,“我還有五分鐘。”

    甯靜的臉龐漲紅,惡狠狠的剮了嚴鎧一眼,“我很瞭解我自己,用不著你告訴我,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現在馬上就可以離開了。”

    嚴鎧收起唇瓣的弧度,突然認真的瞅著甯靜,“我的確找不到你跟案件的關聯。”

    他的目光銳利深沈,彷佛試著想要看透她。

    甯靜坦然的迎視著他,“這一點,我似乎強調很多次了。”

    “真的是聞到的嗎?”這個疑問讓他從下午到現在始終無法停止思索。照理說,屍首埋在那麼深的泥土中,一般人肯定是聞不到的。

    甯靜沈默了片刻,嘲諷的挑起唇畔,“你想聽到什麼答案?”

    如果他不信,就算她回答再多次也沒意義。

    他緩緩走到她面前,俯視著她,聲音充滿誘惑的溫柔,“告訴我真相,我不為難你。”

    這男人,下午來硬的,現在來軟的?

    甯靜動了動唇瓣,正想開口,樓上又傳來劇烈的爭吵,而且還伴隨著一股讓她覺得不安的氣味,她不由自主的仰起頭來看向上方。

    嚴鎧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米黃色的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吊燈,跟一般居家一樣,很平常,沒什麼特別吸引人之處,可那張小臉蛋上卻有種異常專注的神色,眸子跟當時一樣,幽黑深沈。

    他扯扯唇,似笑非笑的問:“你又聞到了什麼?”他深呼吸了幾口,只聞到從她身上飄來的甜甜氣息,是一股屬於女人的天然馨香。

    甯靜的眉頭突然緊鎖,沒理會嚴鎧話中的調侃,拔腿就往外沖,邊撂下話,“快點報警!”

    報警?她似乎忘記了,他就是員警。嚴鎧愣了愣,隨即大步跟了上前。

    甯靜按了電梯,但在電梯門前只停頓了一秒,她就轉往樓梯奔去。

    血腥味跟酒精味逐漸加重,讓她很不安,她知道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0:23


    她的腳步停駐在六樓的某一戶門前,爭吵聲正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而且越演越烈,可左右鄰居卻沒有半個人關心,只能說社會越進步,人情越涼薄。

    甯靜沒有遲疑,舉起手按下電鈴。

    門內安靜了片刻,傳來一聲怒吼,“滾開!”

    “先生,我是樓下的住戶,請你開門。”甯靜平穩的表達自己的身分。

    門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請你開開門。”甯靜又敲了敲門。“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叫你滾,少管閒事。”

    “開門,快點開門!”甯靜執拗的按著電鈴。

    嚴鎧站在她身邊,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

    甯靜蹙眉瞪向他。

    嚴鎧朝她挑挑眉,沈聲朝裡面道:“我是員警,有人舉報你們有糾紛,開門。”

    門內陷入靜默,裡面的人語氣和緩許多,“員警先生,我跟女友只是小爭吵,現在已經沒事了。”

    嚴鎧側頭看了看甯靜。

    甯靜神色凝重的搖搖頭,“我聞到了血腥味。”

    嚴鎧定定地注視著甯靜半晌,朝門內肅聲命令,“快開門!”

    門扉這次緩緩地打了開,露出一張瘦削的男子面孔,下巴的胡渣讓這張臉顯得有點憔悴,但那雙單眼皮的小眼睛卻透露出異常興奮的明亮。

    “這麼晚了,到底有什麼事?就算你是員警,也不能無緣無故上門打擾吧。”男子的目光在嚴鎧跟甯靜身上打轉。

    “你女朋友呢?”甯靜不等嚴鎧開口,直接問道。

    男子將目光停在甯靜身上,“我知道你,你住五樓嘛,是你通報我們吵架的嗎?”

    甯靜無視男子口氣中的不友善,只掛心那股血腥氣味,“人呢?”

    “你也未免管太多了吧?”男子陰惻惻的道。

    “人呢?”嚴鎧重複一次。

    男子扯扯唇,朝身後喊了聲,“你還不過來?人家以為我殺了你呢。”

    一張面容蒼白的臉蛋自男子身後探了出來,眼睛還泛著哭泣之後的紅腫,眼神飄移,沈默地抿著唇。

    “小姐,你哪裡受傷了?”甯靜可以嗅到從她身上飄來的濃厚血腥味。

    “我——”女子的臉色變了變,短暫的僵硬後,搖頭道:“我沒受傷。”

    甯靜的神色凝重,目光在女子的臉龐上梭巡,“你若是遭受任何傷害,儘管開口,這位是刑事員警大隊的偵查隊隊長,他會保護你,你可以放心。”

    嚴鎧眉梢微挑,瞟了甯靜一眼,附和她道:“我是嚴鎧,你是否有安全之虞?”

    女子的唇瓣翕動,還沒開口,男子已經搶著接話,“這位警官,你們也真奇怪,我跟我女友明明就好得很,你們這樣已經造成我們的困擾,再不走,我就要跟警局投訴你,親愛的,你說對嗎?”

    女子的眼神飄移,點點頭道:“對……對。”

    嚴鎧微微眯起狹長的俊眸,這女人很明顯被挾持了,片刻後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

    女子的眸底閃過一抹焦急,但她什麼都不敢做,就怕抵在她身側的刀子會毫不留情的刺進去。

    “喂,你就這樣走了?”甯靜不可置信的扯住了準備轉身離開的嚴鎧。

    嚴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簡短地道:“事情解決了。”現在只能先假裝離開,讓那個男人的鬆懈警戒心,才有機會讓女子脫離他的控制。

    甯靜不知他的打算,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她,她的瞳眸恢復淡漠,鬆開了手。

    “呋,真是倒楣,我們進去吧。”男子嘖了聲,將女友往後趕。

    甯靜沒有多想,在男子準備關上門時突然沖向他們,將門給撞了開。

    男子沒料到甯靜的舉動,微愣了愣,而他身旁的女子趕緊趁這個空隙喊救命,並將甯靜推向自己的男友,爭取往外跑的時間。

    一時場面一陣混亂……

    該死!嚴鎧回頭見狀,在心中低咒了聲,懊惱地看著男子將甯靜扣住,並將手上的刀子抵在甯靜的脖子上。

    “救命啊,救命啊,他想殺了我,快點救我!”女子方才一直被男子藏在身後,這時才現出她被鮮血染紅的右手臂,她緊緊抓住了嚴鎧不鬆手。

    嚴鎧看了眼她手臂的傷口,判斷只是不深的割傷,並無立即的危險,隨即朝女子道:“你沒事。”

    “我流這麼多血耶,怎麼會沒事?你快點送我去醫院,我可不想死。”女子執拗地不鬆手,“你不是員警嗎?員警就該保護人民,快點帶我去醫院。”她才不管別人死活,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嚴鎧的黑眸冷了冷,淡淡道:“你想活命就滾遠點。”

    他最討厭沒腦又自私的女人。“什麼?”女子愣了愣。

    嚴鎧沈聲警告,“滾!否則我不介意把你丟回去給他!”

    女子被他的威脅嚇到,不由自主地鬆開手,轉身逃開。

    外面的動靜總算引起鄰居的注意,紛紛有人好奇的打開門縫,探出頭來查看,可在看到門外的景象之後,又一個個縮回腦袋,躲在屋內不敢出來。

    此刻,男子已經拖著甯靜進屋,臉上佈滿瘋狂的神色。

    嚴鎧舉步走進屋內,沒有理會男子,反而皺眉看著甯靜,低聲責怪道:“莽撞。”

    甯靜瞪了嚴鎧一眼,倔強地繃緊了臉。

    若不是剛剛那個女人推了她一把,她早就把這傢夥打趴了,哪會給他機會用刀抵住她的脖子?

    嚴鎧好整以暇的問:“需要幫忙嗎?”

    甯靜撇開視線,冷著臉不吭聲。

    “真是個固執的女人。”他嘟嚷了句,隨即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道:“不過你的肘擊還挺帶勁的。”

    甯靜望向嚴鎧,深幽的黑眸閃過一種莫名情緒。

    嚴鎧眉頭一皺,在他身邊還沒出現過這類型的女人,冷淡堅毅,似乎不知道什麼是脆弱跟依賴。

    “喂,把人放了。”嚴鎧將注意力轉向持刀的男子。

    “你以為我是笨蛋嗎?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男子發紅著眼嘶吼。

    嚴鎧微微扯唇,眸底卻是冰冷的笑意“你若殺了她,你就真的是笨蛋,趁我還沒發火之前,你最好快點棄械投降。”

    男人眸底充滿了失控的瘋狂,“住口,要不是你們,我早就解決那個賤女人了,反正我欠了一屁股債,也活不了了,今天要死我也要拖個墊背的。”

    嚴鎧眉尖輕攧,邊走向男子邊輕輕數著,“一——二——”

    “別過來!你別過來!”男子緊張之下,刀鋒微微割破了甯靜細緻的脖子肌膚,一顆顆血珠立刻流了下來。

    嚴鎧的黑眸暗沈如墨,卻注視著刀鋒下的甯靜。“三!”他長眸微微眯起的瞬間,迅速地抬腿踢向男子持刀的手。

    同時,甯靜的手肘也撞向男子的腹部。

    眼見男子遭受襲擊之餘,手上的刀狠狠地要往甯靜刺下,嚴鎧的身子電掣風馳地一閃,大掌握住了刀,厚實的大掌雖被傷人的銳利劃破,卻穩穩制住了對方,讓甯靜順利地脫離近在尺尺的危險。

    下一秒,刀落人哀嚎,男子已經被嚴鎧壓制在地。

    “你沒事吧?”他探詢的望向她。

    甯靜搖搖頭,心緒複雜的看著他染血的大掌,他也受傷了,可第一時間他關心的卻是她的安危,這男人或許沒她想像中的那麼討人厭……

    “殺了我好了!我不想活了、我不要活了……”被壓制住的男人鬼吼鬼叫的耍賴著。

    嚴鎧眉頭皺了皺,鬆開了男子,冷冷的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給你一個機會達成你的願望,刀子在那邊,你去死吧。”

    男子沒料到嚴鎧會說出這樣冷血的的話,一時間竟忘了動作,呆愣在原地。

    甯靜緩緩走上前,撿起掉落在地的刀子扔向他,“你知道有多少人只為了多活一時半刻而奮鬥不懈嗎?如果你連死的勇氣都有,為什麼活不下去?總之你想死就死吧,別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

    她還記得當年為了活下去,她有多努力的堅持著,所以最瞧不起這種動不動就喊死的人。

    男子呆坐在原地,血液中的酒精逐漸褪去,看著拋到了前方的刀子,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甯靜看著男子痛哭流涕的模樣,語氣和緩下來,輕輕道:“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男子頓了頓,隨即將臉埋在手掌心中,無聲的低泣著。

    嚴鎧深幽的狹長瞳眸無法自甯靜的臉上移開。他很好奇,她究竟有什麼過去?明明才二十多歲,卻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青春洋溢,讓人感覺沒來由的揪心。

    門內,男子抑鬱的哭泣著,門外,雜遝的腳步聲響起,五六個員警接獲鄰居通報終於趕來,快速的魚貫而入。

    “頭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咦,這不是那個記者小姐嗎?”潘彥武沖第一個,在看到嚴鎧跟甯靜時愣了住。

    甯靜看了眼潘彥武,垂下眼睫,不發一語的往外走出去。

    潘彥武的目光追著甯靜的背影半晌,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搔搔頭,“這記者小姐還真古怪,頭兒你說是不是?”

    嚴鎧拍了他的腦袋一下,“這裡交給你了。”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欸,頭兒——”潘彥武摸摸被拍疼的腦袋,垂下手才發現,自己手上沾染了血色,訝異的望向門口,嚴鎧早失去蹤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潘彥武更懵了。

    另一邊,嚴鎧在甯靜走進家門前堵住了她。

    “我們還沒談完。”

    甯靜低垂的目光掃過他那只用手帕隨便包裹起來的手,心中某處柔軟了些,輕聲道:“進來吧。”

    她的配合讓嚴鎧有些意外,唇畔微勾,跟著她身後走進屋內。

    “坐。”甯靜拋下一個字,然後自顧自的翻找著東西。

    賜坐了?嚴鎧眉梢挑高,看了眼屋內唯一擺放的一張矮桌,沒有考慮地坐在旁邊的地板上,還來不及開口,甯靜已經捧著急救箱過來,輕巧地坐在他身邊。

    “手伸出來。”她低垂著頭,目光停駐在他受傷的手上。

    嚴鎧舉起手看了看,不以為意的又放下,反而突然用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腦袋往自己的方向帶。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甯靜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黑眸倏的瞪了大。

    自嚴鎧身上傳來的氣息鑽入她的鼻腔之間,讓她的臉不由自主的燙了燙。

    她可以看到嚴鎧的臉龐逐漸湊近她,仔細查看了下她的脖子,最後將她放在膝上的急救箱拿了過來。

    他邊打開箱子邊道:“只是表皮割傷,應該不會留下傷痕,否則你就會後悔你的愚蠢了。”

    甯靜的黑眸沈了沈,揮開他的手臂,淡淡道:“我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有認錯的勇氣,還是值得嘉許。”嚴鎧贊許的點點頭。

    甯靜瞟了他一眼,搶回急救箱,解釋著自己承認的所謂“錯誤”,“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討人厭。”

    嚴鎧嘲弄道:“這是你對待救了你兩次的恩人的態度嗎?”

    甯靜有點後悔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你的確是救了我,謝謝。”她頗慶倖他的傷只是看起來長,卻不算深,否則只怕要進醫院縫上幾針,而這也讓她放心許多。

    比起她僵硬的語氣,她開始替他初步處理傷口的動作,異常的輕柔。

    嚴鎧看著她低垂著的小臉蛋,白皙的臉頰似乎染上兩抹緋紅,隨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誇張,讓甯靜忍不住懊惱地抬眸,“有什麼好笑的?”

    嚴鎧止住了笑聲,定定地望進甯靜的幽眸中,“我倒覺得,你比我想像中可愛多了。”

    甯靜只覺得兩頰發燙,簡單地給他的傷口消毒上藥之後,在用紗布包裹傷口時刻意用力一扯。

    “嘶——”嚴鎧忍不住倒抽口氣。

    甯靜的眸底露出了滿意的愉悅,將東西放回急救箱,準備站起身。

    “等等。”嚴鎧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肩膀,粗縫的手指刮過了她光滑細緻的鎖骨甯靜覺得自己的臉頰更燙了,舉起手想揮開他的大掌,卻發現自己絲毫無法撼動他。

    “幹麼?”她突然發現自己跟他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若下午他不是故意讓她,或許她根本無法傷他分毫,就像剛剛若不是為了保護她,他應該也不會受傷。

    嚴鎧微微一笑,搶過急救箱,拿出藥物跟棉花棒,為她脖子上的傷口上藥,“好吧,我修改一下說法,你其實只是有勇無謀,也不算蠢,至少你還聽得懂我的暗示,賞了那個傢夥一個肘擊。”

    他的聲音低沈醇厚,溫暖的鼻息因為靠近噴灑在她的頸間,像一根羽毛搔過似的,讓她很不自在,心臟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

    她不自然的動了動身體,調整了一下呼吸,故作平靜的道:“我該謝謝你嗎?”

    “依照你的莽撞,很難想像你是怎麼平安長到這麼大的。”嚴鎧發覺她動作透露出來的緊張,勾起唇畔,繼續道:“你小時候一定讓爸媽很傷腦筋吧?”

    甯靜的黑眸一暗,面無表情的道:“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可以當朋友閒聊,我累了,你走吧。”

    嚴鎧感覺得出她又縮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保護殼中,銳利的視線在她的臉上梭巡著,回想起她方才對逞兇男子說的話,遢有現在的反應,猜測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應該曾經發生過什麼。

    他對這個女人感到好奇,不過也很明白,那跟他無關,只是他好像無法克制自己對她的興趣?真是見鬼了。

    甯靜被他瞅得心慌,站起身走向門口,將門打了開,“不送。”

    嚴鎧對她的淡漠不以為意,起身往外走,在經過她身邊時輕鬆的道:“這次救你的恩情,我會想想該拿什麼‘抵銷’的。”

    甯靜瞪了他一眼,待他一走出門,就將門迅速的關上。

    嚴鎧倒是心情愉快,笑意從唇角爬上了眼底,雖然這回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訊息,但他相信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甯靜……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0:47


    蜿蜒的車道上,一輛毫不起眼的寶藍色Yaris俐落地過彎疾駛,賓士在夜中。

    兩旁燈火昏黃,偶有幾輛車與它反向而行,在與它交會時,兩車間半寸之差的距離讓對方心驚膽跳,無法自主地猛踩煞車,等驚魂甫定,這輛寶藍色車影早已飛馳而去,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猶豫停頓。

    這是位於市中心半山腰的豪宅別墅區,一棟棟占地寬廣的別墅隱身在山林間,若不仔細找尋,很容易就錯過引導到豪宅入口處的小道。

    寶藍色車影在駛過一段相對平坦的大道之後,迅速地彎進另外一條柏油小道。

    小道的兩邊種植著氣派的大王椰子樹,盡頭是一道約一層樓高的金銅色雕花鐵門,在車子駛近的同時,大門緩慢地打了開來。

    門後是一片整理得宜的庭園,綠草如茵,托紫嫣紅點綴其中,即便在夜裡,在燈光的照射下,依然顯得色彩繽紛。

    車子順著車道駛到車庫,停在一輛紅色LexusLC500旁,顯得特別嬌小寒酸,跟周遭的一切都是這麼的不搭戛。

    須臾,車門緩緩打開,自駕駛座跨出一條修長勻稱的腿。

    “鎧,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一個男子早在鐵門打開之後就等在車庫,此時帶著微笑迎上前。

    嚴鎧的唇畔噙著嘲弄的弧度,“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想來。”尤其是忘記戴耳塞的時候。

    男子一臉無奈,搖搖頭,“你媽等你很久了。”

    嚴鎧將車門甩上,皺起眉頭,“應該不只她吧?”

    男子微微一笑,拍拍嚴鎧的肩膀,“走吧。”

    嚴鎧將手搭在男子的肩上,咧開了唇,“我今天可是為了你才回來,等等記得幫我擋著些。”

    男子淺淺的勾唇一笑,掃了眼嚴鎧包裹著紗布的手,眉尖輕攏,“受傷了?”

    嚴鎧看看自己的手,想起甯靜失去淡漠的惱怒神情,心情突然愉悅了起來,瀟灑的道:“小事。”

    男子打量了他的神色半晌,似笑非笑的問:“心情突然變好了,該不會是跟女人關?”

    嚴鎧睨了他一眼,“是和女人有關沒錯。”

    “喔?”

    “不過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願聞其詳。”

    嚴鎧打趣的瞥了男子一眼,“小舅舅,你什麼時候跟我媽一樣八卦了?”

    男子淡淡笑道:“這叫關心,不叫八卦。”

    嚴鎧無奈的搖搖頭,“我心領了。”

    男子輕笑出聲,又拍了拍嚴鎧的肩膀,“走吧。”

    嚴鎧看了看矗立在夜色中,氣派的兩層樓別墅,輕歎口氣,跟著男子舉步走上前。

    才進到鋪設大理石地板的玄關,傭人已經守在門旁,有的蹲下準備替他們倆脫鞋,有的忙著遞上溫毛巾跟室內拖鞋。

    嚴鎧皺皺眉,擺了擺手,“我說過我不搞這一套。”

    他自行脫下休閒鞋,穿上室內拖鞋,無視傭人想要幫忙的舉動,大步走進客廳。

    客廳的裝潢風格延續了建築外觀跟玄關的華麗,走的是巴羅克的風格,以金色跟紫紅色為主色調,運用大量的軟佈置跟流蘇,給人富麗堂皇的感覺。

    客廳中,一個穿著打扮高貴的婦人正交疊著雙腿,坐在舒適寬敞的小牛皮沙發上,優雅的端著VERSACE的咖啡杯往塗著紅色唇膏的嘴邊送,而另一旁,則坐著一對差不多年紀的男女,穿著不凡,但氣色明顯憔悴很多。

    “媽。”嚴鎧站在婦人面前,又朝另兩人點了點頭示意,“Uncle,Aunty。”

    高品穎瞟了眼兒子,自顧自的喝著咖啡,沒理會他,另兩個人則是欲言又止,一臉焦慮。

    眼方才一起走通來的季,朝他使了個眼色。

    高昶旭露出了然的淺笑,在高品穎身邊坐下來,接過了她手上的咖啡杯,哄道:“人既然回來了,就別這樣態度,小心又把他嚇跑。”

    高品穎懊惱地噘起唇,“嚇跑就嚇跑,反正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家、不在乎我,我反正不抱任何希望了,大不了老了以後去住養老院,孤獨到死。”

    高昶旭朝嚴鎧努努下巴暗示他。

    嚴鎧好笑的看著母親,“媽,養老院可不能帶這麼多傭人,你確定要去住養老院?”

    高品穎咬咬牙道:“你我自己蓋不行嗎?”

    嚴鎧唇畔的弧度更高揚了些,“那我建議清苦老人免收費,這也算是慈善事業,對高氏集團的形象幫助很大。”

    “你這不肖子,你回來是想氣死我嗎?算了算了,當初叫你不要當員警,你硬是不聽話給我考什麼警大,現在只不過叫你結婚生個孩子給我抱,竟然叫你老媽去住養老院?我的命怎麼會這麼苦?生你這兒子根本是故意跟我作對的,跟你爸一個樣——”

    坐在高品穎身邊的高昶旭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朝嚴鎧搖搖頭,將身子靠向一旁的扶手,拉開了跟高品穎的距離,意思很明白——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

    嚴鎧解讀了高昶旭的肢體語言,回以一記“沒義氣”的眼神。

    “品穎……算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坐在旁邊的那位婦人尷尬地安慰著好友。

    “怎麼能算了,也不想想我生他時有多痛,還血崩差點沒命,早知道這樣,我乾脆那時候就死一死還比較快活。”高品穎雖然是在抱怨,但還是不忘維持貴婦的形象,聲音一貫的嬌軟,反而比較像在撒嬌。

    “媽,我記得爸跟我說過,你生我時就像下蛋一樣快,他還來不及趕到醫院,你就生完了。”嚴鎧真是佩服母親的演技,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你……你跟你爸都一樣想氣死我才甘願嗎?”高品穎漲紅了臉,突然搗著胸口往後倒,“啊!我的心臟……我的心臟……”

    一旁的高昶旭趕緊安慰著高品穎,不苟同的瞟了嚴鎧一眼,“姊,放輕鬆。”

    嚴鎧無奈地在心中歎口氣,鬆口道:“知道了,答應你就是了。”

    高品穎倏的停止“昏厥”,坐直身子,雙眼發亮的看向兒子,“你說的。”

    嚴鎧有點後悔自己的心軟,不過還是點頭道:“我說的。”

    這種戲碼從他決定跟隨父親的腳步當員警之後就上演過無數次,那次他堅決照著走,真的把母親硬生生氣出病來,躺床上好幾個星期都“不肯”起床。

    這次,就換他低頭一次,讓她開心吧。

    “太好了,我兒子果然是乖兒子,來,讓媽咪看看你。”高品穎馬上一掃所有的病痛,喜孜孜的站起身朝兒子展開雙臂。

    嚴鎧對母親改變的速度感到啼笑皆非,不過也習慣了,上前擁抱住母親。

    “等等,你的手怎麼了?”高品穎這才發現嚴鎧包裹著紗布的手。

    “沒什麼,小傷。”

    “小傷?一定又是辦案的時候搞的對嗎?你給我回來好好繼承家業,不要再當什麼員警了。”高品穎心疼地命令。

    “媽。”嚴鎧沈下聲音。

    高品穎聽得出這是兒子被觸及底線的反應,懊惱的道:“算了算了,我要忙著去物色媳婦人選了,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品穎,我們的事——”在一旁等候許久的中年男女見高品穎轉身就要離開,趕緊起身開口。

    高品穎朝他們露出稍安勿躁的表情,朝兒子交代,“鎧,你知道Uncle跟Aunty跟媽咪的交情,他們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嚴鎧還來不及回應,高品穎已經腳步輕快的走上了樓。

    “鎧,還是沒線索嗎?”廖梓欣忍不住心急如焚地拉著嚴鎧的衣袖問。

    “是啊,怎麼這麼久了還一點進展都沒有?”馬士欽也緊鎖著眉頭。

    嚴鎧的目光在他們臉上輪流掃過,神色肅穆地搖搖頭。

    廖梓欣在嚴鎧搖頭的同時,只覺得搖搖欲墜的,渾身癱軟了起來。

    嚴鎧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Aunty,你們先回去吧,我們所有同仁都會盡力找到玉華的。”

    聽到女兒的名字,廖梓欣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滑下臉頰,緊抓著嚴鎧哀求,“算是阿姨求你,玉華是從小跟著你一起長大,而且一直喜歡著你,你一定要找回她啊。”

    馬士欽也跟著懇求,“是啊是啊,鎧,Uncle就只有玉華這個孩子,只要她能平安回來,要多少錢我都給。”

    眾所皆知,馬士欽雖然家財萬貫,卻有小氣財神的封號,唯獨把這個獨生女寵上了天,任她怎樣揮霍,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現在馬玉華莫名其妙地失蹤,他們的心急程度可想而知。

    嚴鎧試著安撫他們的情緒,“Uncle,現在我們還無法確認玉華的情況,也沒有接收到任何勒贖的通知,往好處想,或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許情況沒想像中惡劣。”

    廖梓欣淚眼婆娑,眼中閃爍著期盼的亮光,“真的嗎?”

    嚴鎧認真地點點頭,但自知這話其實安慰的成分居多。

    馬士欽露出了商業大亨的傲慢,“不管怎樣,鎧,我跟警政署長打過招呼了,你就專心幫我找女兒,其他的不用管。”

    嚴鎧的臉色沈了沈,“Uncle,破案是我的職責,我自然會盡全力找回玉華,跟其他案件一樣,我都一視同仁。”

    馬士欽變了臉色,“怎麼能一樣呢?玉華可是我飛馬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那些市井小民怎麼能跟她這樣的金枝玉葉相提並論?總之你只要辦好玉華的案子,署長那邊不會為難你。”

    嚴鎧的臉色難看,還來不及發作,坐在沙發上的高昶旭已經站起身,朝馬士欽道:“我看Jenny看起來不太舒服,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我相信鎧會看著辦的。”

    馬士欽看看妻子,眉頭不悅地擰起,粗聲道:“沒用的女人,整天搞什麼醫美整形,一點都不關心女兒,所以才會把女兒搞丟,你是怎麼當人家媽的?”

    廖梓欣哽咽著反擊,“你怪我?女兒都二十幾歲了,是我能管得動的嗎?你自己呢?每天應酬上酒家,這個家對你來說就跟旅館一樣,除了物質之外,你又給過女兒什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頭有幾個小公館跟私生子,我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馬士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怒斥,“你在胡說什麼?”

    廖梓欣也豁出去了,“反正我警告你,不管女兒怎樣,你馬士欽的家產一毛錢都不許分給外面的私生子,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

    馬士欽氣急敗壞地漲紅了臉,高舉起手,“你瘋了嗎?還不閉嘴!”

    廖梓欣把臉湊向前,失去原有的優雅,瘋狂地喊著,“你打啊,反正沒有女兒,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好了。”

    嚴鎧的臉色已經陰沈得快要可以滴下墨汁了。

    發現嚴鎧瀕臨爆發邊緣,高昶旭趕緊打圓場,“我看Jenny也是因為太擔心玉華,所以才會這麼激動,你就別怪她了,這麼晚了,大家也累了,你們還是先回去吧,說不定玉華會打電話回家。”

    馬士欽看了眼勸慰自己的高昶旭。

    眼前的男子,身材略顯清減,模樣斯文俊秀,一身的白衣白褲,渾身上下充滿書卷氣,雖然他們的年紀相差有一輪多,但因為對方是高品穎的堂弟,所以兩人算是同輩分。

    高昶旭是高氏集團前副總裁,高品穎叔叔老來得子,對這個孩子特別的寵愛,要什麼有什麼,而他從小就特別聰慧乖巧,人人贊許有加,也都看好他來當接班人。

    只不過高昶旭跟嚴鎧一樣,都對經商沒興趣,反而以優異的成績當上了外科醫生,不願插手任何高氏企業,可他從父親那邊繼承的家產,一樣很可觀。

    馬仕欽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那我們先回去了。”

    高昶旭微微一笑。

    馬士欽轉向低頭啜泣的妻子,沒好氣地道:“還不走,嫌不夠丟人嗎?”

    廖梓欣擦擦眼淚,走之前還不忘再拜託嚴鎧務必要找回女兒,不過嚴鎧只是板著臉點點頭,什麼話都沒再說。

    一等客廳剩下他們兩人,嚴鎧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情緒,重重地坐在沙發上,沈聲道:“下次誰再叫我回來應付他們,我就跟誰翻臉!”

    雖然自己也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但或許是因為個性跟死去的父親比較像,即便在母親富有的娘家成長,他始終無法喜歡這些所謂“金字塔頂端”的人。

    與其跟這些人打交道,他寧願窩在充滿汗臭味的警局,跟弟兄們研究案情。

    高昶旭拍拍嚴鎧的肩膀,走開了半晌,再回到客廳時,手上端了兩杯漾著琥珀色液體的威士忌酒杯。

    “消消氣。”他將其中一杯遞向了嚴鎧。

    嚴鎧接過杯子,正想將酒往嘴巴送時,卻硬生生的止住,“我要開車。”

    高昶旭挑挑眉,接過他的杯子,仰頭一干而盡,又將自己原本手中的那一杯也舉起往喉嚨倒。

    嚴鎧拍拍手,“好酒量。”

    酒精讓高昶旭的臉頰微微泛紅,淺笑道:“你酒量才好,跟姊夫一樣。”

    提到父親,嚴鎧的神色柔和了不少,自嘲道:“我還差得遠。”

    高昶旭看著長相肖似父親的嚴鎧,感性地道:“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就快十年了,我想姊夫要是還活著的話,一定會以你為傲。”

    嚴鎧將空杯放在茶幾上,神色凝重地搖頭,“只要那樁懸案一天沒破,我就無法讓我爸感到驕傲。”

    高昶旭靜默了幾秒,“你還沒死心?”

    嚴鎧嚴肅地道:“逮捕犯人是我們的天職,至死方休。”

    偵破那起案件是同樣身為刑警的父親死前的遺願,也是他這輩子永不放棄的執著。

    高昶旭分析,“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出現新事證,要破案根本是難上加難。”

    嚴鎧看著他,俊眸深幽如墨,聲音越發低沈,“或許——”

    高昶旭瞭解嚴鎧,他這神色絕非沮喪,反而顯得……有點興奮?

    “找到了?”他忍不住問。

    嚴鎧垂下視線,勾了勾唇畔,“你這位外科醫生一定覺得這些很無聊,不說了,我先閃了,你幫我跟你姊說一聲。”

    不等高昶旭回應,嚴鎧已經起身往外走去。

    高昶旭瞭解這是嚴鎧嚴守偵查不公開的紀律,也不追問,朝他的背影提醒道:“記得有空多回家,你媽其實很想你。”

    嚴鎧高舉起手擺了擺,高大的身影隨即消失在高昶旭的視線中。

    沒半晌,屋外響起了引擎發動聲,隨著鐵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響,一切又止于平靜。

    高昶旭站起身走向面對庭園的落地窗,凝望著夜色,連瞳陣也跟著變得幽黑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1:23


    這一段時間,甯靜過得並不順利。

    除了母親的狀況時好時壞,又鬧了幾次之外,她在報社中也遭受了不少攻擊跟責駡。

    她在命案現場跟嚴鎧發生爭執的事情,陳明偉隔天就加油添醋地在黃永權面前打了小報告,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種大新聞怎麼可以讓她這樣的菜鳥跑,害他們什麼都沒拍到就被趕走,更別說她惹到的是有“刑事之虎”之稱,破案率最高的刑事員警大隊的偵查隊隊嚴鎧。

    她一直不懂為何陳明偉特別喜歡針對她,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則新聞原本上頭是打算交給他的女友跑的,卻硬生生被她半途搶走。

    甯靜並沒有怪陳明偉,人總是護短,更別說這條新聞多有價值了。

    為了這件事情,黃永權大發雷霆,將她狠削了一頓,要她自己想辦法處理好和嚴鎧的關係,甚至暗示她可以適時地利用女人的“武器”來換取情報。

    或許這就是那時黃永權說的,要揭發黑暗,自己也得先成為黑暗的一分子的意思吧。

    甯靜突然心情沈重了起來。

    這不是她當初選擇成為媒體人的初衷,她也永遠不想成為黑暗的一分子。

    黃永權的那一套做法或許是捷徑,但她寧願光明正大地繞遠路,也不想沾染上泥濘,她相信凡事總是會有辦法的。

    只是對於要怎麼向嚴鎧示好,真是讓她備感糾結。

    其實她不是真的討厭他,只是兩個人每次一見面,不知道為什麼總會鬥嘴,而且明明都是他先來惹她的啊,怎麼反而要她去低頭?

    可是說真的,她也知道跟嚴鎧交惡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撇開工作上的需要不說,單就私人層面,她對那件明顯有關連的案子感到困惑跟莫名的不安,有些疑問需要他的解答。

    或許,這可以讓她為自己的主動示好提供充足的理由跟強烈的動機……

    “在想什麼,東西不好吃嗎?”溫和的聲音自甯靜的頭頂飄了過來,拉回了她出走的思緒。

    甯靜抱歉地微微一笑,將視線看向坐在前方的男人,“對不起,東西很好吃。”

    男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傻瓜,你跟我之間還需要說什麼對不起嗎?有什麼事清困擾你,說說看?”

    ——甯靜沈吟了半晌,搖搖頭,“工作上的事情而已,吃飯的時候談論這些可能會消化不良。”

    男人溫柔地附和,“那就吃飽飯再說好了,多吃點,你太瘦了。”

    甯靜淺淺微笑,點了點頭,繼續低頭解決盤中的牛排。

    男人凝視著甯靜低垂下的螓首,深邃的目光跟餐廳暈黃的燈光一樣柔和溫緩。

    將最後一塊牛肉送進口中,甯靜抬頭才發現,男人的雙手交握在桌上,黑色的瞳眸則含著笑意注視著她。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她忍不住拿起餐巾布拭了拭唇瓣。

    男人搖搖頭,也跟著拿起餐巾布擦嘴,“吃飽了嗎?”

    甯靜點點頭,看了眼男人餐盤內幾乎沒什麼動的牛排,反問:“你不吃了?”

    “你吃飽比較重要。”男人招手示意服務生結帳。

    甯靜側身自包包內拿出皮夾,“每次都是你請客,這次換我請了。”

    男人半開玩笑道:“收著,別跟我搶,否則我生氣了。”

    甯靜頓住了動作,男人已經搶著將信用卡丟給服務生。

    甯靜無奈地笑,“好吧,下次一定要換我請客,別忘了,我已經有工作,不是個小孩子了。”

    男人失笑道:“我從來沒把你當成小孩子。”

    結完帳,甯靜跟著他走出這間高級餐廳,漫步在寬廣的街道上,清涼的晚風撲面,讓人感覺很舒服,連帶心情都放鬆了不少。

    甯靜看了看腕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正準備開口道別時,男人卻突然將她拉近自己的身旁。

    “小心。”

    甯靜跌進他的懷中,一股清新的古龍水香氣中夾雜著非常淡的消毒水氣味瞬間霸佔了鼻腔,那味道非常細微,直到現在靠這麼近她才察覺,不過這對於身為外科醫生的他來說,是再平常不過了。

    “沒事吧?”

    甯靜搖搖頭,看了眼腳前破裂隆起的紅磚道,朝男人感謝道:“謝謝。”

    男人的黑眸眯了眯,苦笑道:“你不用對我這麼客氣。”

    甯靜站直身子,扶正了鏡框,將髮絲攏到耳後,看向他的目光比月色還清亮,“旭哥,我不是客氣,而是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表達對你的感激。”

    今晚跟甯靜用餐的正是嚴鎧的小舅舅高昶旭,他此刻依然一身的白,跟同樣喜愛白色的甯靜站在一起,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男的俊秀清痩,女的清麗纖細,兩個人都充滿濃濃的書卷氣息,雖然不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俊男美女,但氣質優雅,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即便跟甯靜相比,高昶旭更為成熟年長,還是讓人覺得他們很匹配。

    高昶旭凝視著甯靜,陣底淌過一抹溫柔,“我不要你的感激。”

    甯靜真摯地道:“若不是你伸出援手,我可能連書都沒得念,更別提能讓我媽擁有良好的醫療照顧了,你是我的長腿叔叔,我不感激你要感激誰?”

    那時母親瘋了、父親死了,家裡頓失經濟支柱,雖然有父親留下來的存款,可只出不進,很快就面臨見底的窘境。親戚們雖然一開始也曾熱心幫忙過,但是救急不救窮,時間久了,也慢慢開始回避,就怕她上門借錢。

    胖姨自己的狀況也沒多好,頂多幫忙照顧母親、整理家務,沒辦法給予額外的幫助,而房貸的沈重壓力更是讓她們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日子勉強過了幾年,就在一切都令她絕望的時候,他出現了。

    甯靜記得那時自己剛升國中,還在猶豫要不要乾脆休學養家時,學校的師長突然把她找去,說有人願意提供協助,讓她無後顧之憂的升學。

    她原本懷疑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並不敢接受,畢竟無功不受綠,連自家的親戚都對她們避之唯恐不及,又怎麼會有陌生人願意無償付出?

    直到他出現在她面前,把緣由告訴了她,她才知道原來父親曾經救過他,他是後來想找父親時才得知他們一家發生的慘劇,所以叫她一定要接受他的援助,讓他以此報答當初的恩情。

    至於父親是怎麼救下他的?高昶旭沒有詳敘,但他溫柔的眼神跟溫和的聲音,以及他身上那股跟父親相似的消毒水氣味,還有那一身跟她一樣的白,讓她選擇相信他。

    也或許是她那時別無選擇,無法在乎過多的尊嚴,為了母親,她只能接受。這麼多年來,他沒有食言,即便他因為成為住院醫師而更加忙碌,對她們的金援卻從來沒少過,甚至還替她們在幽靜的郊外找到落腳處,讓母親可以安靜地調養。

    直到她考上大學後開始半工半讀,加上原本的老家賣了,手頭上終於有些存款,才要求他中止對她的援助。

    雖然他希望可以繼續提供到她大學畢業,卻被她堅決地拒絕,她甚至還提出清償計畫,打算每個月一點一滴的償還。

    面對她的堅持,他雖然無奈,但還是拗不過她,順從了她的意思,只不過雖然沒再匯錢,卻常常送她東西,帶她吃好吃的。

    對甯靜來講,年長十多歲的高昶旭一直都亦父亦兄,溫文儒雅,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絕不是嚴鎧那廝之流可比擬的。

    她的思緒在腦海中浮現嚴鎧的同時頓了住,真是莫名其妙,她怎麼會想起那個討厭的傢夥……

    “如果想感謝我,就好好照顧自己。”高昶旭的手指觸過她脖子上已結痂的傷痕,“這是怎麼回事?”

    甯靜趕緊甩開腦海中那個不該出現的影像,淺笑著將身子微微向後退開,“不小心傷到的。”

    高昶旭的手指停在半空中,然後緩緩地垂下,“刀傷?”

    甯靜苦笑,“我都忘記你是T大醫院知名的外科醫生了。”

    他的語氣驟冷,“誰做的?”

    甯靜有點訝異地看向高昶旭,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的口吻說話,“你生氣了?”

    高昶旭肅冷的神色又馬上和緩,如往常一貫的溫柔,“我是心疼。”

    甯靜微微一笑,“沒事,只是個意外,況且也不是很嚴重嘛。”

    高昶旭的手又伸向她,扣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起,“讓我看看。”

    甯靜有點驚訝他難得強硬的態度,不過這次沒有閃躲,任由他察看自己的傷口。

    他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在她的傷口處來回摩挲,溫和的黑眸逐漸變得幽黑,像一泓深不可見的潭水,讓甯靜感覺有點陌生,忍不住屏住了氣息。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不只觸碰她的傷處,還似乎劃過了她脖子的肌膚,停留了幾秒。

    就在甯靜感到困惑時,高敞旭已經收回手,平穩溫和地叮囑,“只是傷到表皮,不會留下傷疤,我回頭再拿藥膏給你,記得每天擦,我會打電話提醒你。”或許是錯覺吧,甯靜沒有把剛才的感覺放在心上,輕笑道:“旭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高昶旭輕歎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倒寧願你永遠是個依賴我的小孩子。”

    甯靜斂起笑容,輕聲道:“依賴只會讓人軟弱,我不喜歡。”

    高昶旭深深地凝視著甯靜,突然拉起她的手道:“我不行嗎?”

    甯靜愣了愣,心裡猛的打了個突,乾笑道:“旭哥,等你交女朋友之後就沒時間理我了。”

    高昶旭輕扯唇一笑,“我心中早有一個‘她’。”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灼熱,燒得甯靜越發不自在。

    即便遲鈍如她,也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但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不該胡思亂想,乾脆坦然地回視他道:“能讓旭哥心儀的女人一定很出色,改天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認識這位元未來的嫂子喔。”

    高昶旭定定地注視著她,半晌後垂下眼睫,等再睜眼時眼底已是一片溫和,柔聲道:“不說這些了,我等等還要回醫院值班,我先送你回家吧。”

    甯靜頓時松了口氣,今晚他的態度太詭異,她也覺得是該回家了,“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行了,你回醫院還要忙,別管我。”

    “別跟旭哥爭辯,沒看著你安全到家,我怎麼能放心?”

    甯靜知道高昶旭對自己的關心,所以不再推辭,別看高昶旭性子很溫和,但遇到堅持的事情可是很固執的,這麼多年來,她已十分瞭解這點。

    車子在夜色中賓士,車外傳來夜晚的氣息,甯靜看著窗外,深深吸了口氣,心情也跟著平靜下來。

    突然,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淡淡桂花香隨著風飄入了她的鼻腔中,讓她的眼皮猛的跳了跳。可等她想認真聞仔細時,車子已經駛遠,她只能從後照鏡搜尋著夜色籠罩下的那棟建築物。

    “小靜。”

    “嗯?”

    高昶旭的聲音將她的思緒喚回,視線自後照鏡轉向他的側臉。

    自窗外照入車內的街燈光線,照亮他隱藏在黑暗的半邊臉龐,更顯得他的眸子特別璧亮。

    高昶旭突然道:“不要拉開跟旭哥的距離。”

    甯靜愣了愣,一臉納罕,“除了我媽跟胖姨,你就是我最親的人,我怎麼可能拉開跟你的距離?”

    高昶旭的側臉線條柔和了些,殷切地囑咐,“有困難記得要告訴旭哥,不要一個人硬撐。”

    翼的心暖了暖,真摯地道:“好。”

    高昶旭似乎滿意了,一路都噙著笑,將甯靜送到家之後又叮囑幾句,然後才驅車離開。

    黑暗中,門鎖被開啟發出細微的聲響像鬼魅般鑽入被鐵鍊鎖住脖子、關在狗籠中的女人耳裡,比巨雷還響,使她渾身一震,蜷縮在鐵籠的角落,抖如篩糠。

    喀擦——

    燈光驟亮,原本黑暗一片的房間在燈光的照射下瞬間變得清晰。

    只見約莫十五坪的房間內,四周撲滿了隔音泡棉,門關上後便與外界隔絕,像一座孤立的小島。

    房間正中央放置著一個鐵制的大狗籠,空間估計可以關上一兩隻高加索犬,鐵籠內有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她白嫩纖細的脖子上被套上項圈,用鐵鍊栓在鐵籠的欄杆上,她全身的肌膚上佈滿一道道的割傷,幾乎體無完膚——除了脖子。

    籠子旁放著兩盞探照燈,一左一右,直接對著籠子照射,強烈的燈光讓女人無法適應地舉起手擋在眼前,但卻徒勞無功。

    男人看著自己的“獵物”,唇瓣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腳步輕快地走上前,將籠子門打開。

    籠內的女人驚恐地往角落縮,好像恨不得就此消失似的,連籠子隨著她劇烈的顫抖而跟著震動起來。

    男人伸手探進了籠內,抓著女人的手臂將她往外拉,“怎麼了呢?誰惹你不高興了?”

    女人忍不住發出痛呼,眼淚奪眶而出,流過臉頰上的傷口,引起陣陣刺痛,她痛苦地失聲哭泣起來,“痛……很痛……”

    男人的手在女人的傷口處來回輕撫,聲音變得越發溫柔,“你又不乖了嗎?”

    女人的眼睛瞪圓,連忙壓抑著哭泣聲,擠出一抹比哭更難看的笑容道:“沒、沒有,我、我很乖……”

    男人的聲音慢慢退去溫度,“那為什麼哭?”

    女人打心底升起了恐懼,努力想取悅他,“我、我是因為……因為看到你太高興了。”

    男人的手指突然用力的戳向她手臂的傷口,傷口處再度撕裂後又湧出了鮮血,順著手臂往下滑落。

    女人緊咬住唇瓣,這次不敢再喊痛,淚水卻無法控制的狂流,整張臉痛苦的皺成了一團。

    “不是說高興嗎?笑啊,怎麼不笑?”男人邊說,手指又轉移目標,在她身上戳出了無數個血洞,最後甚至伸向了她的臉頰。

    女人終於崩潰,撇開臉閃躲,哭喊著哀求,“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絕對不會說的——”

    男人的眼神驟冷,突然一把扯住了她的頭髮,將她的腦袋往後拉,逼迫她看向自己,粗聲道:“你說謊。”

    他的眸中蘊含著風暴,神色猙獰,讓女人害怕得牙齒都開始打顫了。

    “沒、沒有,我沒有……”

    男人忽然鬆開手,聲調平穩淡漠,“你們女人都一樣,滿口謊言,不好好教訓是不會乖的。”

    清楚這是他施暴的前兆,女人整個人匍匐在他的腳前保證,“求求你!我會乖,我真的會乖!”

    男人摸摸她的頭髮,“噓——一下子就好。”

    女人渾身一震,還來不及反應,身上已經傳來一陣刀割的劇痛。

    “不要、不要——”女人發出尖銳的哭喊,試圖反抗,卻反而激起男人更高亢的情緒。

    “還這麼不乖?我就不信教不會你!”

    刀鋒在女人四肢跟軀幹落下,精準的只割出半寸深的傷口“饒了我、饒了我!我知道錯了——我錯了——”女子不敢再抵抗,整個人縮成一團,頻頻求饒。

    鮮血噴上鐵籠,染上一點一點觸目驚心的紅。

    探照燈將男人刀起刀落的興奮身影映照在牆上,如一段瘋狂的短片。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逐漸沒了聲響,男人才滿意地放下刀子,將她抱入懷中。女人蒼白的臉色跟皮膚上的鮮血形成強烈的對比,她沒了力氣,只能睜著驚恐的瞳眸注視著男人。

    “瞧,這不就乖了?”

    女人渾身虛脫,再也不敢多吭一聲,就怕一不小心又激怒男人。

    男人幽黑的眸底緩緩升起一簇簇的火焰,手指在女人唯一完好的脖子肌膚上來回遊走,“真是美……”

    女人輕顫著,感覺男人的臉逐漸低下,灼燙的唇瓣取代了手,在她的脖子上吸吮著,她的眼神空洞,透過鋼欄杆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像個破碎的洋娃娃似的,任由男人在自己的身上逞欲,不再有任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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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1:46


    就在甯靜還在思索著該怎麼找嚴鎧“談和”時,嚴鎧的電話已早一步打了過來,沒有讓她說“不”的時間,簡短地交代了碰面的地點之後就收了線。

    她不意外他會知道她的電話號碼——畢竟他要查到她的資料實在太容易,她只是有點意外他會打給自己。雖然對他霸道的命令有點不以為然,可反正她也不打算拒絕,所以結束通話之後,她就向報社報備,搭車趕赴他指定的地點。

    當甯靜到達約定地點才赫然發現,現場竟然圍起了封鎖線,一個員警擋住了建築物的出入口,不讓人進出。

    她走上前,朝那名員警出示記者證,“我是N報記者,甯靜。”

    員警瞥了眼面前這個穿著白T恤跟刷白牛仔褲、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子,舉起手擋住她道:“不好意思,禁止採訪。”

    甯靜的目光越過員警,落在了門後淩亂的客廳,“是嚴鎧找我來的。”

    員警皺起眉頭,打量甯靜道:“隊長?”

    甯靜點點頭。

    員警原本還稱得上客氣的態度突然急轉直下,粗魯地驅趕她道:“你們這些記者為了採訪真是不擇手段,頭兒最討厭記者,怎麼可能找記者來?你快走吧,否則我就要以妨礙公務辦你了。”

    “真的是他——喂!”甯靜想要解釋,可是員警完全無視,黑著臉不斷將她逼退。

    “甯記者!”突然一道叫喚聲自裡面傳了出來,潘彥武的身影隨即出現。

    甯靜看向潘彥武,朝他示意地點了點頭,又轉向怔住的員警道:“我真的是嚴鎧找來的。”

    潘彥武大步走向他們,朝那名員警的腦袋拍了下,“想死啊,這樣對待頭兒的貴客。”

    員警被打懵了,困惑地摸摸腦袋道:“頭兒不是最討厭記者的嗎?”

    潘彥武睨了一眼甯靜,曖昧的笑,“這個不同啦。”

    甯靜被潘彥武話中的曖昧給搞得臉頰忍不住燙了些,但表情依然淡漠,緩緩道:“我只是個小記者。”

    潘彥武愣了愣,又咧開嘴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特別的。”

    那一個員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盯著甯靜看,“喔,原來是這樣!”

    這下連他都加入潘彥武曖昧笑容的行列,甯靜覺得很不自在,正想開口反駁時,嚴鎧低沈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十圈!”

    潘彥武的笑容瞬間垮下,又打了員警的腦袋一下,“都是你。”

    員警莫名其妙地看著潘彥武,一頭霧水,可憐兮兮的問:“我怎麼了?”

    潘彥武沒有理會他,苦著臉朝甯靜道:“我們快進去吧,不然我以後可能都要跑二十圈操場才能下班了。”

    他萬念倶灰的神情讓甯靜忍不住勾起唇角,舉步走進去。

    原來這甯記者還會笑啊?而且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呢!潘彥武驚歎的想著,趕緊跟在甯靜的身後走進去。

    才踏進門,一股混雜在血腥味中的特殊氣味讓甯靜忍不住仔細地多嗅了幾下,當下幽黑的瞳陣浮現異樣神采。

    只見嚴鎧蹲在一具趴在地上的屍體前面,正戴著手套在屍體上查找著線索,看都沒看甯靜就道:“過來。”

    這男人的字典裡可能從來就沒有“請”這個字吧?甯靜在心中腹誹著,但還是照著他的意思走上前,在他身邊蹲下來。

    這次嚴鎧終於把視線望向甯靜,目光卻是先看向她白皙無瑕的脖子,緩緩道:“看樣子不用後悔自己的愚蠢了。”

    甯靜只覺得被他目光觸及之處好像跟著燒燙了起來,有點不自在的道:“你叫我來,就是想說這句嗎?”

    嚴鎧勾了勾唇,看回屍體,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這男人今早被發現倒臥在血泊中,前晚鄰居曾聽到掙扎呼救的聲音,但卻以為只是夫妻吵架,所以沒人報警。”

    甯靜跟著看向死者,身材福態,穿著汗衫跟短褲,看起來約莫六十歲出頭,雙眼瞪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

    “我不懂你叫我來這裡做什麼?”她絕對不會認為嚴鎧叫她來,是好心地想要提供她報導的題材。

    “我也不懂,頭兒,你把人家記者小姐叫來看屍體幹麼?約會不是應該要去看電影、喝咖啡嗎?”潘彥武有點恨鐵不成鋼,難怪頭兒雖然這麼帥,卻老交不到女朋友。

    嚴鎧瞥了眼潘彥武,黑眸微微眯了眯,讓潘彥武馬上識相地搗住嘴。

    當他正覺自己大禍臨頭,沒想到嚴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點了點頭,站起身道:“我倒是沒想到。”

    潘彥武這下更覺得不可思議了,頭兒竟然接受了他的提議?

    嚴鎧不去看潘彥武目瞪口呆的神色,轉向甯靜道:“我們走吧。”

    明知道嚴鎧的意思絕非潘彥武所說的那樣,可甯靜的心跳還是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些,“沒關係,有事情在這邊說就好,反正我們本來就不是約會的關係。”

    天啊,頭兒被打槍了?潘彥武這下可要替嚴鎧討回公道了,“記者小姐,我家頭兒長得又高又帥,還是破案的好手,身手矯健,絕對是女人爭破頭都要搶到的好對象哩。”

    甯靜更尷尬了,瞪了嚴鎧一眼,“你還不快解釋清楚?”

    嚴鎧卻慢條斯理地勾起唇角,朝潘彥武贊許的點點頭,“十圈取消。”

    潘彥武喜出望外,更是賣力地向甯靜推銷起來,“記者小姐,別看我們頭兒不懂浪漫,嘴巴惡毒,其實他可是心地善良、細心體貼的好男人。”

    嚴鎧涼涼地道:“原來我的嘴巴惡毒啊……”

    潘彥武頓了頓,馬上閉上嘴,又傻笑道:“我去看看他們有發現什麼線索了,你們慢慢聊。”不等嚴鎧開口,一溜煙的閃了開。

    這潘彥武真是個耍寶大王,甯靜看著他的背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也可由此發現,嚴鎧跟下屬之間的感情很深厚,所以潘彥武才能這樣毫無顧忌的說笑。甯靜淡淡道:“他又沒說錯。”

    嚴鎧挑起眉,“沒想到你也覺得我又高又帥?”

    甯靜漲紅了臉,沒好氣的道??“我不是說那一句。”

    嚴鎧露出傭懶的笑容,“我就接受你的恭維了,不過千萬不要愛上我,我不會是個好老公。”

    這男人,沒想到霸道之外,臉皮還這麼厚?不過他這樣的警告讓她莫名有種被拒的惱怒,於是輕哼了聲反擊,“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是不是好老公跟我無關。”

    嚴鎧的瞳眸眯了眯,扯出一抹笑道:“我們總算有共識了。”

    甯靜抿緊唇,沒有吭聲,氣氛突然變得僵滯,嚴鎧也沒有理會她,逕自又開始勘查現場。

    甯靜還是搞不懂,他叫她來這裡到底想幹麼?

    不過她有點後悔自己剛剛幹麼又把氣氛搞僵,她不是要來藉機和他“談和”的嗎?這下越談越糟,還真不如不要來了。

    甯靜看了看周遭,目光又掃到正在專注勘查現場的嚴鎧身上。

    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的確是長得“還可以”,他的身高應該超出一百八吧,站在任何地方都是極為顯眼,雖然是員警,但偵查隊不需穿著員警制服,而他更是顛覆一般刑事員警給人的形象,反而像個型男,打扮時尚,就像今天,明明是勘查命案現場,他卻穿著天空藍的條紋衫跟白色的牛仔褲,腳上則是一雙深咖啡色的牛津鞋。

    她發現他好像特別喜歡藍色,似乎每次見面,他身上總帶著一抹藍。

    “有發現什麼嗎?”

    突然,嚴鎧的聲音響起,讓甯靜有種被抓個正著的羞窘,連忙否認,“我沒有在看你。”咦,她這樣否認好像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她忙更正,“我有看你,只是不是故意看你。”

    嚴鎧原本剛硬的臉部線條突然變得柔和,綻放出耀眼的笑容,讓甯靜的心不爭氣的漏跳了幾拍。

    好吧,他是真的挺帥,的確是又高又帥,甯靜在心中默默更正。

    嚴鎧的聲音帶著調侃,“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偷看我,不過,我是在問你,你覺得現場有什麼異樣?”

    如果現在這裡有地洞的話,甯靜真的恨不得可以馬上鑽進去。被他這一調侃,她不只臉紅,連耳根子都紅了,只能力持鎮定道:“你可以先告訴我,你約我的用意嗎?這樣我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嚴鎧的視線瞟過了她的耳垂,胸口被那瓷白肌膚上的嫣紅撞了下,眸子眯了隨,清了清喉嚨,重新問道:“你聞到了什麼?”

    甯沈默了半晌,又再次認真的嗅了嗅,緩緩道:“香煙、香水、化妝品……酒……感覺兇手是個身處複雜環境的人,而且身上沾染了男人跟女人的氣味,想必交友關係不單純……”這些氣味跟眼前這個讓人感覺殷實的家庭不是很搭戛。

    嚴鎧的俊眸閃了閃,朝後頭喊了聲,“小潘。”

    潘彥武馬上沖了過來,“頭兒,有何吩咐?”

    嚴鎧肅聲道:“是兒子的男朋友,好好突破兒子的心防,仔細調查他男友的交友狀況跟經濟狀況,還有昨天的行蹤。”

    潘彥武愣了愣,“頭兒,可是他有不在場證明,當時他在上班啊,死者的兒子也說是自己一個人犯的案。”

    嚴鎧淡淡的道:“兒子說謊,當天他男友一定曾經到過這裡。”那些氣味是屬於在酒店上班的死者兒子男友身上殘留的。

    潘彥武還想發問,卻被嚴鎧給瞪了回去,趕緊聽令道:“知道了,我馬上去辦。”

    一等潘彥武離開,甯靜忍不住開口問:“你真的相信我的話?”她沒料到,嚴鎧會光憑她的幾句話就做出結論。

    嚴鎧環顧了現場一眼,“現在相信了。”

    後來這件案子的確證實了兇手是死者兒子在酒店上班的男友,他利用上班時間的空檔到戀人家爭取對方家長認同,沒想到卻被死者羞辱,死者甚至拿刀驅趕,兩人發生爭執,一氣之下,他奪刀刺了死者一刀。

    死者兒子為了保護愛人,又加上自責,所以才堅持一肩扛下其父的罪刑,怎樣都不願意鬆口,加上凶嫌又有人證證明他整晚都在公司未曾離開過,所以原先幾乎大家都要認定是死者兒子一人犯罪了。

    可嚴鎧在見過死者兒子之後就排除了他是兇手的可能性,卻苦於始終無法讓他鬆口,所以才找甯靜到現場試試,而她聞出來的氣味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原來幫兇手做不在場證明的女人是他的女友,在酒店當小姐,也是兇手的主要金援者。

    死者兒子在得知深愛的男友竟然是個雙性戀者,背著他還跟女人往來,崩潰之餘才鬆口道出戀人才是殺人兇手的事。

    這種社會案件在世界各個角落都可能發生,但當甯靜將這事件寫成報導之後,還是忍不住感慨萬分。這條新聞是嚴鎧為了回報她的幫助而給的獨家,自然一掃她前陣子的陰霾,讓她由黑轉紅,當然報社裡有人羨慕,自然就有人忌妒,不過這些職場的角力,甯靜一向是淡然處之,不是很在意。

    黃永權在第一時間就把甯靜叫進辦公室誇了一番,“哈哈,這次你做得不錯,很好,剛好搭上最近同性婚姻的議題,又能做一篇分析報導。”

    甯靜低垂著眼,不驕不矜,“謝謝組長。”

    黃永權將身子靠向椅背,滿臉笑容,“不用謝,這行就是這樣,只要你有實力,自然會獲得獎勵跟賞識。”

    甯靜回以微笑,沒有吭聲。

    黃永權打量了她一陣子,突然開口道:“其實你的個性實在不適合當記者。”

    甯靜抬起眼望向他,有點忐忑,“組長,我做錯了什麼嗎?”他不是才剛讚賞她幹得好嗎?

    黃永權傾身向前,交握著雙手,手肘撐在桌上,緩緩道:“你沒做錯什麼,只是不懂做人。”

    甯靜緘默了。

    “當記者,人脈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同事間或者同行間,甚至相關採訪單位,你都得時時走動,招呼應酬,不管自己對對方的感覺怎樣,至少表現出來都要是讓對方感覺你可以為他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甯靜忍不住開口,“這叫虛偽。”

    黃永權沒有不高興,反而大笑了起來,雙手一攤道:“歡迎來到真實世界。”

    甯靜默然了。

    黃永權等待甯靜消化完他的話之後,才繼續道:“這陣子你不用進報社了。”

    甯靜的心猛的一提,強忍著挫敗問??“我被解雇了嗎?”

    黃永權笑出聲,放下撐在桌上的手,站起身,滿意的笑,“嚴隊長提出讓你當偵查隊的隨行記者,擁有獨家報導這次連環殺人命案的權利。”

    甯靜沒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圜,呆愣了半晌才緩緩回神,“他提出的?”

    黃永權點頭,“我同意了,所以你就專心去追這條新聞,其他就不用管了。”

    甯靜松了口氣,心中有種異樣的情緒蕩漾著,輕聲道:“我知道了。”

    黃永權觀察著甯靜的神色,還是不太放心的叮囑,“嚴鎧這個人最討厭記者,這是業界眾所皆知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讓他改變心意的,但既然他這次破天荒的違反他的原則,指定要把第一手訊息交給你,你絕對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絕對不能搞砸,懂嗎?”

    看來組長是真的很擔心她會再度惹惱嚴鎧啊,“我會努力配合他的,只不過……為什麼他這麼討厭記者?”

    黃永權沈默了一會兒,自口袋拿出煙,站起身道:“這說起來又是另一個故事,以後有機會再說,你出去準備準備,直接過去偵查隊報到吧。”

    甯靜不好再追問,走出黃永權的辦公室,回答了艾薇幾個好奇的問題,然後懷著期待又忐忑的情緒,出發到偵查隊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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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2:10


    偵查隊,顧名思義,就是專門辦一些重大刑事的管制與偵防,招集了警界的菁英。而嚴鎧正是菁英中的菁英,以最優異的成績自警大畢業,短短兩年就連升兩級,加上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未來光明無限,升官只是早晚問題。

    不過嚴鎧偏偏堅持要身處在最前線衝鋒陷陣,寧願到處抓犯人,也不想蹺著二郎腿在辦公室吹冷氣,成為命令別人辦事的“長官”,所以一直拒絕晉級,反而很樂意接受偵查隊隊長的職務,當然,這又讓高品穎發了好一頓脾氣,足足跟他冷戰了兩三個月,最後還是靠著高昶旭替他說盡好話,她才消了氣跟他說話。

    “你就跟你爸一個樣。”這是每次高品穎生氣時最愛掛在嘴邊的抱怨,不過他聽在耳中卻是感到驕傲,父親就是他的偶像,能跟父親一個樣,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只是母親一直不懂而已。

    嚴鎧看著手上拿著的相框,裡面放的是小時候他與穿著制服的父親的合照,照片中的父親時任刑事局小隊長,正值壯年,高大英挺,意氣風發,對自己的工作充滿熱心跟強烈的責任感。

    據說身為千金小姐的母親就是被父親認真查案的模樣給深深吸引,然後迅速熱戀閃婚,可婚後母親卻也因為父親熱衷工作,無法陪伴家人而抱怨連連,兩人頻頻爭吵,最終無法避免地走向離婚一途,跟閃婚一樣快速地結束了這段婚姻。

    從他有記憶以來,父母就離婚了,他是跟著母親在高家成長,生活優渥富裕,可他卻更期待每個月父親來接他過去一起住幾天的時光。

    別人小時候的床邊故事可能是童話故事,他的則是父親辦過、或正在辦的各種案件。父親會跟他討論、分析案情,教導他怎麼從不同的觀點去發掘新疑點,尋找破案的關鍵。

    小小年紀的他雖然沒受過專業訓練,卻總是能讓父親發出讚歎,說後繼有人,以後他絕對可以繼承父親的衣缽,而他也暗暗打定主意,以當一名跟父親一樣優秀的刑警為志向。

    他一直以為父親可以看到他完成這個心願,沒想到後來發生的那樁連續奸殺案件卻讓一切變調,原本英姿煥發的父親最終鬱鬱寡歡,在一次出勤行動中殉職。

    想到往事,嚴鎧的神色更加肅穆,漆黑的俊眸中浮現鮮少流露的黯然。

    “頭兒,記者小姐來了。”潘彥武高喊的聲音隨著敞開的門傳入嚴鎧的辦公室內。

    嚴鎧將手上的相框放回桌上,眸底的感傷迅速褪去,恢復了深不可見的幽黑。甯靜有點不習慣這個充斥男人汗味跟煙草味的空間,所以在跟著潘彥武走進嚴鎧的辦公室時,臉色有些凝重,全然沒想到,在嚴鎧眼中看來,還以為她很不願意跟他共處,所以才板著一張臭臉。

    “記者小姐,你可是第一位讓我們頭兒認可進入偵查隊辦公室的記者跟女人,可見我們頭兒對你有多另眼相看了。”潘彥武朝甯靜曖昧的眨眨眼,在說到“另眼相看”四個字時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甯靜垂下眼睫,唇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其實內心真的有點因為這樣的“另眼相看”而莫名的悸動了下。

    潘彥武見甯靜的表情緩和不少,繼續討好地說:“你坐,我去幫你泡咖啡。”這女人或許是未來的隊長夫人,他當然要好好表現一下。

    他的態度友善殷勤,再加上黃永權的耳提面命,甯靜不好沒有反應,朝他露出笑容道:“謝謝。”

    哇,記者小姐又笑了,果然她這個樣子很美,潘彥武有點不好意思的擺擺手道:“不用謝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

    她的笑容同樣讓嚴鎧驚豔,卻又隱隱覺得很刺眼,於是冷冷地朝潘彥武問:“你什麼時候變成服務生?當這邊是咖啡廳嗎?”

    潘彥武沒想到會觸到嚴鎧的逆麟,暗暗喊苦,嘻皮笑臉地道:“頭兒,我順便替你拿一杯來,我馬上來喔。”不給嚴鎧說話的機會,他轉身就消失在門口。

    順便?什麼時候他淪落到“順便”的地步了?看來這傢夥得好好重新調教了。

    正往外走的潘彥武沒來由地打了個咳嗦,回頭看了看嚴鎧的辦公室,吐吐舌,加快腳步泡咖啡去也。

    辦公室內,嚴鎧自潘彥武離開之後,就低頭翻閱著資料,時而抬頭看電腦,或者低頭振筆疾書,或者敲敲鍵盤,就是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甯靜身上。

    甯靜也不著急,剛好趁此機會觀察一下他的工作環境。

    比起剛剛外面充滿汗臭味跟各種男人難聞的氣味,嚴鎧辦公室內的空氣清新多了,尤其是他身上獨特的潔淨氣息,總是可以讓她感到寧靜,真是太神奇了。

    他的辦公室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簡潔整齊,牆上掛著幾張跟長官的合照,還有一些獎狀、獎牌,櫃子中則是各類比賽的獎盃,代表著他的傑出表現,但最吸引她目光的卻是一張張貼在一面木制看板上的感謝函,這是來自侍存的被害者以及被害者家屬,字裡行間都是最真摯的道謝。

    這就是罪犯聞風喪膽,破案率最高的刑事之虎啊!

    甯靜突然對他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甚至覺得她好像該給予他些許敬意才是。這個男人或許霸道惡劣,但光憑他自罪犯手中救了無數的人命,將十惡不赦的罪犯繩之以法,還給死者公道來看,就足以蓋過那些“缺陷”了。

    “不用太崇拜我。”

    突然,嚴鎧的聲音響起,讓甯靜猛的回神,這才發現嚴鎧不知道何時放下手邊的工作,盯著她看了多久。

    這男人……甯靜人忍不住翻白眼,不過也不能否認,他的確可以有這樣的自信。她淡淡地道:“反正你應該已經習慣別人的崇拜,也不差多我一個。”

    她的反應不在嚴鎧的預期之中,反而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沒發現他的異狀,甯靜接著道:“不過我想那些崇拜你的人,應該不知道你其實很幼稚吧?”

    “我幼稚?”

    “你剛剛不是給我下馬威,故意不理我嗎?”

    嚴鎧感覺自己臉頰的溫度上升了幾度,好像被窺探心事似的,神色僵住了。他的確是故意不理她,而且原因還很莫名其妙,只因為不爽她見到他就擺臭臉,卻對潘彥武笑得這麼燦爛。她說的沒錯,他怎麼會這麼幼稚

    他那是什麼表情?甯靜第一次在嚴鎧臉上看到類似羞窘的神色,忍不住跟著尷尬起來,他怎麼不反擊她,反而露出那種讓人有罪惡感的表情,好像被她欺負一樣……

    正當兩個人尷尬無比,潘彥武適時地推開門,“咖啡來嘍——咦,我是不是打斷了什麼?”氣氛怎麼怪怪的?

    嚴鎧從來沒這麼樂意見到潘彥武亂入,粗聲道:“怎麼動作這麼慢?”

    潘彥武將咖啡放在桌上,委屈地用剛剛嚴鎧罵他的話反駁,“頭兒,我又不是服務生,當然動作不夠熟練嘛。”

    這潘彥武真是個寶,甯靜被他逗得忍俊不住,咧開了嘴笑。

    潘彥武看著甯靜的笑容,忍不住開口,“記者小姐,說實在的,你應該要多笑,你都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一點都不比電影明星遜色喔。”

    甯靜愣了愣,斂起笑容,恢復了淡漠,“您過獎了。”

    潘彥武急著道:“沒過獎、沒過獎,我是說真格的,頭兒,你說是不是?”

    嚴鎧看著甯靜,今天的她依然是一身的白,白色的棉麻立領背心,白色的棉麻長褲,白色的布鞋,就像一朵清幽的蓮花,那樣靜靜的,不張狂的綻放著,可當她笑的時候卻讓人眼睛一亮,彷佛瞬間注入了七彩顏色,鮮活亮麗。

    潘彥武遲遲得不到嚴鎧的附和,這才發現他盯著人家記者小姐看出神了,於是曖昧地朝甯靜擠眉弄眼。

    甯靜自然也感覺到嚴鎧的視線,再加上潘彥武的舉動,再也無法維持淡漠,一張臉燒得又燙又紅。“咳咳。”她忍不住乾咳幾聲,假裝沒有看到潘彥武促狹的表情,正經地道:“嚴隊長,我們是不是該談一下隨行報導的細節?”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出去忙。”潘彥武這次學聰明了,找了個藉口迅速閃人,還不忘體貼地把門帶上,內心感動萬分,忍不住高喊,“真是老天庇佑啊,咱們一直打光棍兒的頭兒總算開竅了。”

    潘彥武的聲音跟其他人接著響起的探詢聲,連在辦公室內的甯靜都聽得一清二楚,整張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了,她前半輩子所有的臉紅次數都貢獻在這裡了,而該死的嚴鎧卻還在盯著她看。

    “你到底在看什麼?”她忍不住懊惱的問,難道他沒聽到外面的嘻笑聲嗎?嚴鎧這才收回視線,好像沒事發生似的道:“抵銷了。”

    她一頭霧水,眉尖輕蹙,“抵銷?”

    嚴鎧輕鬆地道:“上次你看我,這次我看你,不就是抵銷了?”

    甯靜的心跳快得失序,想反駁又找不到話,只能漲紅著臉瞪他。

    嚴鎧睇了她一眼,警告,“再看下去,你又欠我一次了。”

    甯靜發現嚴鎧除了霸道、惡劣,還是個無賴,沒好氣地撇開視線道:“如果你找我來只是想消遣我,那我想我無法勝任,你還是另請高明。”糟糕,她又忍不住跟他杠上了。

    嚴鎧挑挑眉,淡淡道:“不行,我需要你。”

    明知道他這句話肯定沒有任何暗示,但這句“我需要你”還是擊中了甯靜的心湖,漾起陣陣漣漪,這樣的感覺讓她陌生又不安,她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情緒。

    她羞窘地道:“你在胡說什麼?”

    他正看著她,微微勾起唇瓣,“我說的是你的嗅覺。”

    甯靜的臉燙了燙,心情卻沒來由的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就收拾起情緒,恢復正常道:“什麼意思?”

    嚴鎧站起身,緩緩朝辦公室門口走去,“你很快就會知道,現在我先帶你認識認識環境跟我的隊員。”他將門猛的往內拉開,瞬間一群人一起摔進了辦公室。

    甯靜訝異地看著跌在地上,露出邋尬笑容的大男人們。

    嚴鎧扯扯唇道:“這位元是N報記者甯靜,這些是我的隊員,現在你們認識了。”

    沒讓甯靜困惑太久,嚴鎧就讓甯靜明白了他的需要。

    甯靜看著自證物室領出,擺在桌上的物品,一眼就認出了那套紅色的洋裝,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貼身衣物跟首飾、鞋子等個人物品。

    嚴鎧直直盯著甯靜問:“這些是上次發現的那兩具無名屍的遺物,你有什麼感覺?”

    甯靜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問她有沒有聞出兩具屍體之間是否有共通的氣味。

    她很希望可能說自己聞得出來,卻只能搖搖頭,“另一具已遭掩埋腐爛,就算當初有什麼氣味也早就消失了。”她的嗅覺是很靈敏沒錯,但不表示她有神通。嚴鎧點點頭道:“我瞭解。”其實他也只是抱著一絲希望試試而已。

    甯靜專注地看著證物,“不過……”

    嚴鎧的眸底閃過抹亮光,“說。”

    甯靜的腦海浮現一張鮮活的容貌,“我見過這件紅洋裝的主人。”

    嚴鎧的口氣難掩激動,“你見過她?何時、何地、何故?當時有何人跟她在一起?”

    甯靜也不耽擱,一口氣把當時見到紅衣女子的情形娓娓道出。“雖然看得很模糊,但那只手臂的主人皮膚偏白,感覺不是屬於戶外型的男人,還有當時還聞到一股很像漂白水或消毒水的氣味……”她說。

    嚴鎧擰緊眉心沈吟,“皮膚白皙、漂白水或消毒水的氣味……”

    甯靜補充,“她當時說那是她的男人,所以關係十分親密。”只不過是老公或男友就不得而知了。

    嚴鎧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拿起桌上的電話撥打內線,“小紀,查看看所有有可能用到消毒水或漂白水的行業……室內作業優先,過濾一下是否有從事相關行業的通緝犯,用最快的速度向我回報,還有……”

    甯靜沒想到嚴鎧會這麼相信她的嗅覺,反而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而誤導他的辦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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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2:33


    甯靜在嚴鎧結束通話後問:“所以這兩具屍體的身分還沒確認嗎?”

    嚴鎧搖搖頭,“在她們的身上沒有發現任何足以辨識身分的證件,也沒符合通報中失蹤人口的條件,所以我會叫人把可以報導的資料整合給你,再由你將消息發出去,但我不希望引起恐慌或打草驚蛇。”

    甯靜慎重的點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

    嚴鎧贊許的瞅了她一眼,大步往外走,“跟上。”

    甯靜雖然滿肚子疑問,但根本沒時間發問,嚴鎧已經消失在視線內,只能加緊腳步追上。

    “上車。”

    跟著他來到停車場,甯靜看著眼前的小車,有點無法把它的主人跟它聯想在一起,尤其是坐進車內後,更覺得整個空間都被嚴鎧充斥,她從沒感覺他這麼巨大過,而他的氣息也盈滿了她的鼻息間,那種氣味纏繞的親昵讓她感到有點暈眩。

    看出甯靜的狐疑,嚴鎧拍拍方向盤,“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跑車,不過麻雀雖小,五臟倶全,夠用了。”

    他的存在感在這小小的空間中實在太強烈了,甯靜將身子往車門靠去,“這樣很好。”

    嚴鎧睨了她一眼,發現她刻意拉遠距離,眉尖微微地攏起,發動了車子,將車子快速駛離。

    車子雖小,可嚴鎧卻把它當跑車開,一起步就是油門踩到底加速。

    甯靜只覺得一股後座力襲上,整個人往椅背靠去,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尖叫聲,

    “啊——”

    她的驚呼讓嚴鎧攏起的眉尖稍稍鬆開,但仍未減速度的在車道中穿梭。

    她閉起眼睛喊,“停車,你超速了。”

    嚴鎧的語氣更加輕快,“追捕犯人需要速度。”

    “我們現在又不是在追犯人。”

    “這是過程。”

    突然,一個過彎讓甯靜的身子往嚴鎧的方向倒,讓她反射性地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板一樣,怎樣都不鬆手。

    嚴鎧斜睨了她一眼,眉心整個舒展開,唇角甚至還微微勾起,可當下一秒,意識到她靠著自己的部位異常柔軟,神情又緊繃了起來。

    尤其隨著車子的行進,那豐盈柔軟的部位時而彈開,時而貼上,那奇怪的觸感讓嚴鎧全身的血液彷佛都集中到腹部,脹痛讓他坐立難安,第一次覺得這車子太小了。

    而那個始作俑者還毫無察覺,反而緊閉著眼,將身子更貼緊,不斷的“刺激”他。

    這叫不叫自作自受?嚴鎧自嘲的想著。

    嘰——

    他突然將踩了煞車,輪胎在地面上擦出了刺耳的磨擦聲。

    甯靜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身子還是牢牢地掛在嚴鎧的手臂上。

    “到了。”嚴鎧從沒感覺自己的聲音如此沙啞過。

    甯靜猛的睜開眼,這才意識到自己跟他距離這麼近,連忙鬆開手往後彈開,一張臉漲得通紅,卻故作鎮定,“下次再這樣開車,我一定檢舉你。”

    嚴鎧的手臂上還留著她柔軟溫暖的觸感,胯間的痛楚未減,他怎樣都沒想到自己會對這個纖瘦的“小女孩”產生這麼強烈的反應。“我同意。”

    他這麼爽快的附和,反而讓甯靜有點反應不過來,也不好繼續發作,將目光望向車窗外,“這裡是?”

    嚴鎧很樂意她轉移話題,簡短解釋帶她到這裡的用意,“驗屍報告出來了。”

    甯靜心中一凜,神色跟著肅穆起來。

    下了車,嚴鎧帶著她一起來到法醫室,裡面的兩個男人正背對著門口交談,一個身材修長,一個則是略微佝僂著身子,頭髮花白。

    嚴鎧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兩個原本在討論的男人聽到聲音同時轉過身來。

    “你來啦?”上了年紀的老者朝嚴鎧笑了笑。

    “王伯。”嚴鎧回以老者一笑,又轉向一旁的男子道:“小舅舅?怎麼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訝異的不只嚴鎧,高昶旭跟甯靜同樣對彼此會在這邊碰面感到意外。

    小舅舅?!甯靜眼鏡後幽靜的黑眸眨了眨,臉上卻不顯痕跡。

    高昶旭溫和的目光掃過站在嚴鎧身邊的她,“我剛好來找老師聊聊,鎧、小靜,你們怎麼會一起來?”

    小靜?!嚴鎧的俊眸眯了眯,斜睨了眼甯靜,他從沒聽過小舅舅提過甯靜,更別說他們之間似乎十分……親昵?

    “你們認識?”

    甯靜沒有回答嚴鎧,而是朝高昶旭輕柔的一笑,“旭哥。”

    老法醫爽朗的笑出聲,“看樣子大家都認識,來來來,坐。”

    高昶旭替甯靜拉開椅子,溫柔地笑著,“請。”

    甯靜走上前,照著他的指示坐了下來,“謝謝。”

    高昶旭也順勢坐在她的旁邊,柔聲道:“我說過,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甯靜微微莞爾,一臉溫順。

    老法醫的目光在同樣穿著一身白的高昶旭跟甯靜之間來回轉了幾圈,露出了充滿興味的笑容,“怎麼我好像錯過了什麼?昶旭,你晚點可得好好給我說清楚。”

    一直被瓊在一旁的嚴鎧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坐在老法醫身邊,目光炯炯地直視著甯靜,“是啊,我也很想聽聽看。”他們這樣坐在一起,同樣的白色穿著,同樣出眾的氣質,讓他不由得覺得有點刺眼。

    面對兩個人的詢問,高昶旭但笑不語,神秘的態度讓人更添幾分遐想。

    甯靜則是不想多說,畢竟這是他們兩個人的私事,她也不確定高昶旭是否想要讓別人知道他資助她的善行,不過這嚴鎧幹麼老盯著她看?該不會真的誤會了什麼吧?

    甯靜回視著嚴鎧,嚴鎧卻淡淡地移開視線,倒讓她莫名地在意起來。

    原本不想開口的,她這會兒突然改變了心意,“旭哥就像我的親人一樣,我很敬重他。”

    嚴鎧的目光重新回到甯靜身上,幽黑的瞳眸一改方才的黯沈,跳躍著璀璨的碎光。

    這次換甯靜避開了視線,耳垂隱隱泛紅,有點懊惱自己的“多嘴”,幹麼好像在刻意解釋什麼似的?真是多此一舉。

    老法醫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惜地道:“原來是這樣啊,害我這老頭子高興了一下,以為我這個只會念書的學生開竅了呢。”他頓了頓,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將目光瞟向嚴鎧,“該不會你們……”

    甯靜的臉頰發燙,快速反駁,“我跟他只是工作上的關係。”

    嚴鎧也跟著淡淡道:“王伯,我也是有選擇的。”

    老法醫替甯靜拍了下嚴鎧的腦袋,“你這小子,就是這麼不會說話,難怪每次交的那些漂亮女友都這麼快分手。”

    甯靜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桌面,胸口卻卡了某種不舒服的感覺,具體又說不出這是哪種情緒。

    嚴鎧尷尬地摸摸後腦勺,懊惱地道:“王伯,那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法醫搖搖頭道:“你們甥舅倆是在比賽誰可以打光棍比較久吧?”

    高昶旭將嚴鎧跟甯靜的樣子看在眼底,黑睫微微垂下,掩蓋眸底的焦躁,唇畔卻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老師,您就饒了我們吧,我想鎧是為了驗屍報告來的,小靜應該是在追這條案子的新聞,對嗎?”

    老法醫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喔?所以這位元小靜姑娘是記者嘍?”

    甯靜點點頭,拿出名片遞給老法醫,“我叫甯靜,是N報記者。”

    老法醫接過名片看了看,望向嚴鎧的表情更加詭異了,眾所皆知,嚴鎧討厭記者是出了名的,今天他竟然會帶著一個女記者同行詢問案情,這實在太詭異,太不尋常了。

    嚴鎧被老法醫看得渾身不對勁,佯裝鎮定,清清喉嚨道:“王伯,有什麼發現嗎?”

    言歸正傳,老法醫收起了嘻笑,渾身瞬間散發出醫生的專業與威嚴,肅穆著神色道:“這兩具女性屍體死亡時間應該相隔三個多月,死前曾遭受淩虐,尤其是性器官跟臉幾乎慘不忍睹。”

    嚴鎧緊蹙著眉,“兇手是同一個人嗎?”

    老法醫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兩具屍體死亡呈現的狀況雖然相同,但是過程卻又有不同,第一位死者明顯是死于刀傷,兇手手法生澀,有些傷口斷斷續續,顯示他曾經遲疑,真正死因應該是失血過多,且並無驗出性侵的跡象,第二位的死因則是勒斃,兇手力氣很大,將被害者的頸骨都給勒斷了,被害者臉上、身上也有不少刀傷,傷口俐落,下體則驗出有男人的精液。

    “但是,這兩具屍體同樣以衣服包裹住頭部,雙手雙腳以絲襪綑綁,面部毀容,性器官明顯曾受到淩虐,更重要的是,下體同樣被塞了異物,而且……子宮都不翼而飛。”

    嚴鎧一凜,神色驟變,正要開口問時,甯靜卻已經站起身,臉色蒼白的開口——

    “確定是子宮不見嗎?”

    老法醫有點驚訝甯靜的激烈反應,以為她是嚇到了,抱歉地道:“小丫頭肯定是被嚇壞了,也難怪,這樣殘忍的凶案連很多大男人聽了都吃不消,更何況是你這種年輕小女生。”

    高昶旭跟著站起身,溫柔的嗓音帶著些急迫,“小靜,我陪你出去走走,這邊就先讓鎧跟老師討論出結果吧。”

    嚴鎧卻知道面對屍體能冷靜不為所動的甯靜,不該只是聽到敘述就驚懼至此,其中必定有原因才是。

    甯靜茫然地看了眼高昶旭,又轉向老法醫,固執的重複問題,“確定是子宮不見嗎?”

    老法醫困惑地皺皺眉頭,“沒錯,確定是子宮被取走。”

    甯靜只覺得腦門一轟,眼前突然黑了黑,渾身癱軟下來。

    “甯靜!”

    一直注意著靜的嚴銷一個箭步沖上前,接住往後倒的她,而高昶旭則因為遲疑了幾秒,錯失了機會,伸出一半的雙手又緩緩收回。

    甯靜只覺得全身發寒,冰冷的感覺不住地往每一個毛細孔鑽進她體內,就像回到了那一夜,當那個人轉身看向她時,那股讓人掐住脖子似的窒息感。

    老法醫見情況不對,趕緊道:“鎧,快把小丫頭放到沙發上。”

    嚴鎧將甯靜打橫抱起,朝他道:“我先帶她離開,王伯,我再來找你。”

    老法醫擺擺手,催促道:“好好,你們先走吧。”

    嚴鎧也沒耽擱,朝老法醫跟高昶旭點點頭示意,隨即抱著甯靜大步離開。

    老法醫目送他們離去,喃喃道:“小丫頭畢竟還是太嫩了啊,不過這個鎧,我還真沒見他這麼緊張過一個女人,看樣子這兩人有戲了,你覺得呢?”

    高昶旭掩下了長睫,唇畔漾起一抹淺淺的笑,“老師,我們還是討論一下這兩具無名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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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2:57


    依偎在嚴鎧寬闊的胸膛中,鼻息間充斥著他清冽潔淨的氣息,讓甯靜的心緒逐漸平復,她扯了扯他的衣服,掙扎著想落地,“我沒事,放我下來。”

    嚴鎧低頭看了她一眼,步伐沈穩,沒有停頓的意思,“別亂動,你已經夠重了,不要增加我的負擔。”

    甯靜不知道為何會突然心口一堵,聲音已經自動自發的竄出唇瓣,“我是沒有你交的女朋友們那樣漂亮輕盈,你去抱她們就好了,放我下來。”

    嚴鎧愣了愣,甯靜已經趁隙掙脫了他的懷抱,頭也不回地走著。

    等嚴鎧回神,她已經穿過馬路,到了對街。

    他大步追上前,“甯靜!”

    甯靜耳邊聽到他的叫喚,腳下走得更快,甚至小跑步起來。

    這女人!嚴鎧加快腳步,三兩下就輕易追上了她,一把攢住了她的手臂,“你想去哪?”

    甯靜用力甩著手臂,“不用你管。”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只覺得胸口有股悶氣不住地往腦門沖,就像火車頭似的,不由自主用快步走來宣洩情緒。

    嚴鎧微微眯起眼,眸光突然閃了閃,“你幹麼表現得像個吃醋的女人?”

    甯靜的惱怒忽地被錯愕給取代,但很快又轉為更羞憤的反應,“你這個人為什麼總是這麼自以為是?我幹麼要吃醋?你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會喜歡上你嗎?我就偏偏最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討厭——”

    她一連串的討厭惹惱了嚴鎧,下一秒她的聲音已被他的唇瓣吞沒,消失在他的唇齒之間。一股屬於他的強烈氣息如巨大的雲團一樣將她整個籠罩住,彷佛勾起她腦海深處的某種記憶,讓她有點迷惑,但很快又被自己體內席捲而來的陌生情感給覆蓋,驚慌地想要抗拒這從來沒有過的悸動,反射性地舉起手往他的臉上揮了過去。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彼此耳邊爆開,也打斷了這個吻,讓兩個人同時怔愣住,可這停頓只有一秒,下一瞬間,她的唇瓣卻被更霸道地封緘,他的吻如一團火球在她的唇間肆虐,粗暴地佔領每一寸屬於她的柔軟。

    對這樣從沒與男人親密接觸的女生,這樣的感官刺激實在太強烈,她從沒想過接吻是怎麼一回事,而身歷其境的現在腦子更像是灌滿了漿糊,毫無思考能力,只能由著身體自主反應,由一開始的驚愕、慌張,到後來的意亂情迷。

    她逐漸失去了抵抗能力,渾身酥軟發麻,浮沈在他的肆意掠奪中。

    他失控了。這是嚴鎧強吻她時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他應該停止。這是他強迫自己清醒的第二個念頭。

    但很快的,所有念頭全都被拋在腦後,所有的理智全都在那張略帶冰涼的柔軟唇片前煙消雲散,她比他想像中的更鮮嫩甜美,也比他想像的更吸引他。

    他放縱自己以征服為名而失控,但內心深處卻很明白,是他臣服了,臣服在擁有她的渴望下。

    好大膽卻又好般配的一對璧人。男人高大俊挺,藍衫牛仔褲,女人白衣白褲,就像白雲徜徉在藍天般,就該依偎在一起。

    路人在經過他們身邊時紛紛忍不住投以欽羨的目光,又怕打擾到他們似的,低下頭,加快腳步走著。

    唯有對街,一雙黑眸凝視著他們,眸中特別森冷深沈,然後轉身離開。

    漆黑不見五指的空間中,一個嘲諷的粗嘎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內回蕩著,“女人就是賤,早跟你說過,你就不聽。”

    另一道柔媚的音色在黑暗中幽幽地升起,“別說了,他已經夠難過了,你為什麼不放過他?”

    男子的語調冷冽,“當初還不是你心軟?要是你不阻止我,他今天就不用難過。”

    柔媚的聲音不滿地抗議,“又不只是我,他也一樣反對啊。”

    角落處,一個醇厚的聲音帶著失落,“你們都別說了。”

    最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聲陰惻惻地提議,“小弟,別說哥不罩你,就讓我去把他們作掉吧。”

    柔媚的聲音語帶戲譫,幾乎可以讓人想見她翻白眼的模樣,“又來了,你根本只是想要滿足你殺人的欲望吧。”

    男聲頓了頓,大笑起來,“哈哈哈,還是妹妹瞭解哥,不過你敢說你不喜歡嗎?”

    嬌柔的輕哼了聲,不置可否。

    短暫的沈默後,醇厚的聲音冷淡卻強硬的道:“我不許你動她。”

    男子不悅的沈下聲音,“你現在是在命令我嗎?”

    “我是在警告你。”

    “你不要以為我真的什麼都會讓你,惹惱我,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見他們之間劍拔弩張,女子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好爭吵的?哥,你還是去玩你的玩具消消氣吧。”

    提到了他的玩具,男子稍稍平息了怒氣,朝角落處道:“我已經忍了十五年,不要讓我失去耐性。”

    柔媚的聲音同樣對著角落的男子說:“我也走了,記住別再惹他,否則我也控制不住他了。”

    “碰!”

    闐暗的空間爆出了開門關門的巨響,然後一切陷於寂靜,只留下一片墨黑。而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內,則隨之爆出了女人絕望的哀嚎,又是一頓生不如死的折磨。

    夜沈如水,昏黃的客廳中,嚴鎧往後靠向沙發,腦袋剛好枕著椅背,目光凝視著立燈映照在天花板上的光暈,腦中浮現的卻全是那雙被怒氣灼亮的黑眸。

    他的臉頰上似乎還殘留著火辣辣的感覺,但記得更多的,卻是緊擁著她時,胸口從未有過的澎湃情感,讓他恨不得將她揉進體內,徹底霸佔她的全部。

    嚴格說起來,這是他第二次動心。

    曾經,他在情寶初開的少年時期曾對某個年幼的女生興起一股純情的保護欲,也因為那個女生的一句話,他愛上了藍色,這習慣迄今未變,可甯靜卻是第一個真正讓他動情的女人,也是第一個讓他情緒起伏,患得患失的女人。

    他喜歡她,甚至可以說是愛上了這個看似冷靜淡漠,實則情感濃烈的女子,但是她似乎很討厭他啊……那兩巴掌,真是不留情面。

    嚴鎧不自覺地用手撫上臉頰,眸底卻漾起了溫柔的笑意。

    真可笑,明明要她不要愛上他的人是他,可偏偏先陷入的也是他,又是一次自作自受。

    或許是從小看著、聽著,母親總是抱怨父親的無法陪伴,抱怨當員警老婆的辛苦,所以雖然他是崇拜父親的,卻下意識覺得繼承父親衣缽的他,同樣無法成為一個好老公。

    他知道母親嘴上對父親的諸多抱怨與最終選擇離婚的決定其實都只是賭氣,在她心中還是深深愛著父親,只是再也無法忍受需要丈夫時,丈夫卻常常因為值勤而無法陪伴,再也無法忍受自己永遠不是丈夫心目中的第一順位。

    他始終記得父親殉職時,母親雖然逞強不說,但每個夜裡她壓抑的哭泣聲總會隨著晚風鑽入同樣失眠的他耳中,聲聲揪心,一直到好幾年後,母親才慢慢走出父親死亡的傷痛。

    他並不想讓另一個女人遭受同樣的苦楚,所以對男女交往跟婚姻大事,他始終被動,可有可無,直到今天,這個女人如此特別,讓他的顧慮全都被拋在腦後,他想要她,想給她幸福。

    那一吻過後,他想說的三個字其實不是“對不起”,而是“我要你”。不過,結果應該也是同樣被打一巴掌吧?

    嚴鎧自嘲地扯扯唇,想起她豐嫩的唇瓣與那張紅撲撲的臉頰,體內的欲望又不可遏止的騷動起來。

    他該順應著自己的心意追求她嗎?嚴鎧微微斂下長睫,認真的思考著。

    對他來說,確認這段感情的意義重大,一旦決定,就是義無反顧,絕不容許自己失敗。

    幽靜的客廳中,似乎只聽得到他低淺的呼吸,每一次吸氣吐氣間,她的馨香好像還縈繞其間,像一根羽毛搔過他的心頭,答案早不言而喻。

    “叮咚!”

    突然,電鈴聲在他心緒底定的同時打破了寂靜,回蕩在簡潔的客廳空間中。

    嚴鎧只意外了一秒,隨即起身,走上前打開大門,在看見門外站著的瘦長身影後微微一笑,“小舅舅。”

    高昶旭回以溫和的淺笑,打量著嚴鎧,“你好像對我的到訪一點都不意外?”

    嚴鎧轉身走進屋,從廚房拿了兩個杯子跟一瓶酒走回客廳,對著已在沙發上坐下的高昶旭道:“我家除了你跟我媽會來,還會有誰?而這種時間我媽早就在睡美容覺了,所以非你莫屬。”

    高昶旭想了想,莞爾道:“也對。”

    嚴鎧將琥珀色的液體倒入杯中,遞了其中一杯給高昶旭,“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是因為案子,還是因為甯靜?”

    高昶旭沒想到他會直接破題,倒也不迂回了,“兩件都有,不過小靜的事情等等再說,我們先談談案情吧,我今天跟老師討論了一下,或許我能提供些看法。”

    小靜……雖然對方是和他情感深厚的小舅舅,但聽到他這麼親昵的稱呼甯靜,嚴鎧依然不是很舒坦,而且他的語氣中似乎還帶著某種暗示,讓嚴鎧的心沈了沈。

    他搖了搖杯子,看向高昶旭,笑容懶懶,黑眸卻冷冽深邃,“小舅舅,謝謝你,不過關於案情,我無法透露太多,只能說,我肯定這跟當年我爸在追查的連續奸殺案有關。”

    高昶旭知道嚴鎧跟他父親嚴璟的個性不同,對於偵辦中的案件,即便連親近的親友都不太願意多說,但還是忍不住分析,“當年我聽姊夫說過,被殺的女人生殖器官都被割得慘不忍睹,而孕育生命的子宮則不翼而飛,的確是跟這兩樁凶案有同樣的犯案手法,但是兇手下手的俐落度跟力道卻又有所不同,我跟老師討論的結果,一致認為兇手應該不是同個人,他們可能是同夥,也可能是模仿犯。”

    嚴鎧的神色嚴肅起來,放下了杯子,沈吟道:“當年的案子,媒體曾經不顧警方保密的要求,大肆宣染報導,犯罪手法的確有可能因此被模仿。”

    高昶旭點點頭,“只不過為什麼過了這麼久,相同手法的案子才被模仿?或者兇手才又犯案?”

    嚴鎧拿起酒杯,眸中沈靜如水,仰起頭喝乾杯中的液體,扯扯唇道:“不管為什麼,只代表賊星該敗,我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

    高昶旭也拿起杯子輕輕搖晃,問,“這麼有信心?是不是還有別的線索跟證據?”

    嚴鎧的黑眸深沈,搖搖頭,“邪不勝正,只是時間早晚。”

    高昶旭舉杯向他,笑容照煦,“那我就先提前祝賀你。”

    嚴鎧勾起一笑,替自己的空杯又倒了酒,糾正,“祝賀大家。”他們彼此碰撞了下杯子,同時仰頭暢飲。

    高昶旭將杯子反轉倒了倒,顯示自己已經乾杯,隨即放下杯子道:“好了,案子聊完,該講正事了。”

    所以甯靜的事情才是正事?嚴鎧迎視著高昶旭,“小舅舅,你想知道什麼?”

    高昶旭決定先發制人,“鎧,小靜對我很重要。”

    嚴鎧的目光微閃,胸口堵了起來,沈默地瞅著這亦兄亦友的長輩,好半晌才緩緩問:“我沒聽你提過她。”

    從小,這個長他七歲的堂舅舅,跟年紀有差距的手足情感還不如跟他來得深厚,總是喜歡賴在他家跟他鬼混,像是他的老師,也像是他的兄長,更像是他的朋友,他的成長過程高昶旭其實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尤其在他失去父親之後,高昶旭更適時填補了父親這個角色的空缺。

    如果可以,他一點都不希望做出任何讓高擁旭失望或難過的事情。

    高昶旭微哂,“我從小靜十三歲時就默默守護著她了,詳細情形我不想多說,但對我來說,她是我唯一想要相伴一生的女人,先前從沒提過她,是因為我打算等她答應我的求婚之後再宣佈她的存在,在這之前,她是我心中的小秘密,只有我一人獨享。”

    他的話讓嚴鎧很驚誑,除了他和甯靜竟然已經認識這麼久,還有那句相伴一生的宣言,以及那一人獨享的深厚情愫,難怪小舅舅一直沒有交女朋友,原來早已心有所屬。

    高昶旭觀察著嚴鎧的神情,換上有些黯然的口氣,“不過,如果你也喜歡她,我願意退出,只要你答應我好好照顧她。”

    嚴鎧看著高昶旭自顧自的倒酒喝酒,腦中閃過的是兩人從小到大相處的點點滴滴,在他喜怒哀樂時,高昶旭的教導陪伴……即便另一張清麗的臉龐那樣鮮明的扯動著他的心,他還是硬下心腸甩開,放棄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追求她的決定,刻意嘲諷道:“我喜歡她?小舅舅,你別怪我這樣說,你可能忘記我交過的女友不是火辣冶豔,就是美麗動人,我怎麼會對這樣一個平凡的女生有興趣?就像我回答王伯的一樣,我也是有選擇的。”

    高昶旭的黑眸深沈,定定地看著他,“你不需要為了我掩飾自己的情感。”

    嚴鎧假裝倒酒,回避了他的視線,佯裝閒散的神色,“小舅舅,我是那種人嗎?”

    高昶旭緩緩鬆開唇角,“你是會要求公平競爭的那種人。”

    嚴鎧扯扯唇,淡淡地道:“她不是我的菜,所以你不用顧慮我。”

    高昶旭點頭,“我知道了,是我多慮了。”

    嚴鎧又喝了杯酒,突然靜默,而高昶旭也沒再多說,靜靜的陪著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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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3:23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鎧突然又開口,“她——她也喜歡你嗎?”

    高昶旭拿著酒杯的手不易察覺的頓了頓,微微一笑,“我希望是,她從沒對任何男人像對我一樣溫柔乖順。”

    聽著高昶旭語氣中的得意,嚴鎧的心中湧起陣陣酸澀的滋味,原來這就是失戀的感覺?他跟以往的女友分手時,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沒想到卻是發生在一個沒交往過的女人身上。

    掩飾情緒後,他勉強勾了勾唇角,“這倒是真的,她在我面前一直很兇悍。”或許她當時所謂的“親人”,指的是親密愛人的意思吧……

    高昶旭的笑容不著痕跡的淡了幾分,口吻卻更溫和,“我以後會提醒她,要對我的堂外甥客氣點,你不要跟她計較,她以後可是你的堂舅媽了。”

    嚴鎧斂下黑睫,又倒了杯酒往唇邊送,“自然不會。”

    高昶旭伸出手按住他的手,“你今晚喝太多了。”

    嚴鎧慵懶的笑,“小舅舅,我替你高興。”至少他們兩個人之中,有一個人是幸運的。

    高昶旭也露出笑容,“謝謝,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嚴鎧將酒幹光,自嘲地笑,“我?就讓媽去安排吧。”既然不是甯靜,那是誰也無所謂了。

    高昶旭拍了拍嚴鎧的肩膀,“我想姊一定會替你好好物色,別擔心,我也會幫忙過濾的。”

    嚴鎧淡笑,“那我就先謝謝小舅舅了。”

    高昶旭也笑,可下一瞬卻斂起笑容,“鎧,可以答應小舅舅一件事嗎?”

    嚴鎧看著高昶旭,“是關於甯靜?”

    高昶旭點點頭,“我不希望她涉險,但是以她的個性,想必不會主動放棄這個機會,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可以由你出面要求報社另派他人追這次的新聞嗎?”

    嚴鎧沈默了半晌,緩緩道:“小舅舅,當初是我要求報社派她來的。”

    高昶旭微微眯起黑眸,審視著嚴鎧。

    嚴鎧被他看得心虛,只能佯裝坦然的解釋,“別誤會,單純只是因為她的能力。”

    高昶旭不是很理解,“她不過是個新手記者,比她有能力,更懂拿捏傳播訊息尺度的記者更多。”

    嚴鎧思索了一會兒,決定不對他隱瞞,娓娓道:“因為……”

    甯靜渾然不知道嚴鎧跟高昶旭在交談中就擅自決定了她的“歸宿”,還煩惱著在那一吻之後該怎樣面對嚴鎧——畢竟她後來又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只因為那吻結束之後,他的一句“對不起”。

    到現在她還記得他古銅色的肌膚上烙印的指印,還有無言凝視著她的表情,那幽黑不見底的俊眸讓她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只能狼狽的逃開。

    而他,沒有再阻止她。

    她不知道自己對他的這些情緒到底了代表什麼?卻可以肯定,那堵得慌的鬱悶、評然心跳的悸動,還有想起他時酸中帶甜的滋味,再怎樣都不可能會是她掛在嘴裡的討厭……

    難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他?

    甯靜不想知道這個答案,一則是因為她真的不想喜歡上一個曾經警告過她,不要愛上他的男人,再則是在她的人生規畫中,還有遠比男女情愛更重要的事情待辦。所以她拒絕再想,在處理好有關那兩具無名屍的報導之後,她這一兩天都窩在報社沈澱心緒,才又出發到偵查隊。

    一走進偵查隊的辦公室,甯靜就發現氣氛詭異到不行,每個隊員都苦著一張臉,沒有任何交談的聲音。

    難道有什麼新的噩耗?甯靜猛的一凜,大步走向嚴鎧的辦公室。

    潘彥豪的身子突然閃了過來,擋住了路,將她拉到一旁道:“記者小姐,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甯靜納悶的看著潘彥豪,“為什麼?”

    潘彥豪的目光瞟了眼緊閉的隊長辦公室大門,刻意壓低了聲音,“這兩天你沒來所以不知道,隊長吃了炸藥了。”

    甯靜的黑眸閃了閃,沒有搭腔。

    潘彥豪繼續道:“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對,看什麼都不順眼,每個人都掃到颱風尾,被他盯得叫苦連天,連我每天的訓練都增加十二圈了,我的兩條腿都快廢了。”

    看潘彥武唱作倶佳的做出跛腳的動作,甯靜忍不住扯了扯唇瓣,淡淡的道:“可能是因為案子沒進展吧。”

    潘彥武意味深長地瞅著甯靜半晌,“我覺得不是。”

    甯靜被他看得挺不自在的,側過臉回避他的視線道:“他的情緒我沒興趣知道,也跟我無關。”

    潘彥武搖搖頭,歎口氣道:“果然是這樣。”這記者小姐一沒來,頭兒就陰陽怪氣的,看樣是子碰釘子了?

    甯靜沒來由地覺得耳根子燙了起來,“什麼意思?”

    潘彥武忍不住又開始推銷起嚴鎧,“頭兒人真的很不錯,以前都是女人追他,所以他不太懂怎麼追女人,記者小姐,您就多擔待點,給頭兒一個機會,你會發現他其實真的很好。”

    這下甯靜連臉頰都燙紅了,心臟突突地評跳著,“別亂說話,他才沒追我。”她不是決定不去想了嗎?幹麼還要因為潘彥武這毫無根據的臆測而心跳加快?

    潘彥武拍拍額頭,臉更苦了,“頭兒已經夠遲鈍了,遇到你這個更遲鈍的,我看我們有得受了。”

    甯靜還來不及回應他的話,嚴鎧已經大步走出來,朝外頭的隊員道:“有線報了,會議室集合。”

    他的目光在掃過站在潘彥武身旁的甯靜時毫無停頓,面沈如水的地收回視線,轉身走進了會議室。

    他的忽視讓甯靜方才還飛快跳動的心陡地墜下,雖然極力想要維持平常心,卻還是不受控制地難受。

    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暗暗的期待著,當他看到她時會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隊員陸陸續續進了會議室,潘彥武見甯靜還杵在原地,朝她喊了聲,“記者小姐,快進來啊。”

    甯靜神色淡漠地點頭,決定不讓任何人發現她的在意——尤其是他。

    她低垂著頭,跟著走進會議室,挑了個角落的位置落坐,而嚴鎧連正眼都沒有看她一眼。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你們本來就沒有特殊關係,那個吻也不過是個衝動的意外,他不是道歉了嗎?你也回敬一巴掌了啊,你們互不相欠了。心裡有個聲音這麼叫囂著。

    可為什麼她的胸口像被顆大石頭壓住一樣那麼難受?心臟像被人用手扯著擰似的疼痛?她看著站在前方跟隊員們熱烈討論的嚴鎧,心緒紊亂,什麼都沒聽進去,直到大家都將目光望向她,才猛的回神,不明所以地回視著大家。

    潘彥豪朝她舉起大拇指,“我們記者小姐的報導恰到好處,把被害者特徵跟衣著說明得簡單明瞭,又沒過多的嗜血敘述,不至於讓案情外流,又能讓被害者馬上被認出,真贊。”

    甯靜淡笑回應,“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在報導跟偵查不公開之間取得平衡,其實也是記者的職業道德。

    嚴鎧今天第一次看向她,磁沈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你做得很好。”

    甯靜感覺自己的心霎時漏跳了一拍,方才的鬱悶似乎瞬間煙消雲散,只因為他這一句簡短的誇讚。她故作平常的迎視著他,只有自己知道,平靜神情下的心跳有多急劇,“謝謝。”

    嚴鎧原本已經打定主意儘量跟她拉開距離,反正他對她的感覺只是剛萌芽,只要少接觸就會淡忘,可沒想到這傢夥倒是先消失了兩天。本以為這正合他的意,剛好給他時間降溫,沒想到反而讓他更加焦躁煩悶,看什麼都不順眼,就像上了毒癮,既希望遠離,卻又強烈的渴望擁有。

    直到今天看到她的出現,他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什麼拉開距離就會淡忘的盤算,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只會讓他該死的更想她而已……

    就像此刻,他只是這樣看著她就再也捨不得移開視線,恨不得將這兩日錯過的,都在這一眼補足。

    嚴鎧的視線定定地鎖著甯靜,那張白皙娟秀的臉龐上掛著極難察覺的疲憊,眼鏡後的眼睛下方染著淡淡的青痕,讓她添加了些許脆弱,叫他的心微微揪了揪,胸口又漲滿了無法壓抑的情緒,酸澀又惆悵。

    他幹麼一直盯著她看?不是不理她嗎?現在這樣是什麼意思?甯靜被他盯得臉頰逐漸發燙,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在胸腔中亂竄,偏偏臉上又要維持冷靜平淡的神色,真是讓她覺得像是被火烤似的煎熬。

    “記者小姐,咱們頭兒可是很少稱讚人的,你真是不簡單呢,大夥兒你們說是不是?”潘彥武看了看嚴鎧,又瞧了瞧甯靜,曖昧地笑開。

    其他人愣了愣,隨即紛紛跟著附和。

    再沒眼色的人都不難發現,存在于嚴鐘跟甯靜間波濤洶湧的暗流,再加上潘彥武的暗示,他們哪還不懂個中奧妙,才豁然瞭解,原來這陣子頭兒的陰陽怪氣,主因是這位元記者小姐啊……

    潘彥武跟其他隊員的聲音打破了嚴鎧跟甯靜間的膠著,這才讓嚴鎧猛的回神,淡淡地移開視線,沈聲斥喝,“現在是在討論案情還是在聯誼?”

    大夥兒瞬間靜默,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甯靜一方面覺得松了口氣,一方面又升起濃濃的失落感。

    嚴鎧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實在拿捏不到,越是提醒那跟自己無關,反而越是忍不住臆測。

    今天的會議主要是我剛剛接到電話,兩具屍體都有了指認的線報,過濾了一些差距過大或者單純胡鬧的電話,最有可能的剩下五組,嚴鎧指示了下屬分頭探察,讓大夥兒在會議解散後立刻行動。

    看著大家精神抖擻地各自忙碌,甯靜忍不住跟在嚴鎧身後,喊住了他,“嚴隊長。”

    嚴鎧的背影頓了頓,沒有回頭,“我現在很忙,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先離開,有需要我會再連絡你。”

    他的話並無過多的情緒,很符合他的個性跟現在的狀況,但甯靜卻有種被拒絕的羞窘跟難受,一口悶氣堵在胸口,讓她的語氣帶著點衝動的惱怒,“很重要。”

    嚴鎧這次回頭了,盯著她異常明亮的黑眸,點頭,“進來吧。”

    甯靜走進辦公室時,嚴鎧已經站在桌後收拾著桌上的東西,頭也不抬的道:“說吧,給你十分鐘。”

    曾經,她也只願意給他十分鐘,現在竟換她央求這十分鐘的交談?甯靜突然覺得很諷刺,胸口又是一陣悶痛。剛剛他的口吻不冷不熱,就是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顯得陌生而遙遠。

    該死的嚴鎧。

    甯靜無法做到她自以為可以的平靜,忍不住在心中咒駡著他,但神色卻比嚴鎧更加的淡漠,“算了,沒事。”隨即轉身離去。

    “甯靜!喂!”嚴鎧在她身後追了上去,可甯靜走得更急更快,就怕自己眼眶中莫名湧上的霧氣會化為水珠,不爭氣地落下。

    “咦?記者小姐——”潘彥武正要坐上搭檔葉坤明開的車,卻訝異地見甯靜拉開了後座車門鑽進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潘彥武還在茫然時,另一個高大的身軀也跟著坐進後座。

    潘彥武跟葉坤明互覷了眼,“頭——頭兒?!”

    嚴鎧面無表情地朝他們淡淡道:“上車,我們一起去。”

    甯靜剛剛只是為了想儘快離開嚴鎧,才一時意氣衝動地上了車,可沒想到嚴鎧竟然會追上來,而且也跟著她坐進車內,現在若自己再開門下車的話,落在潘彥武跟葉坤明眼中,不是更解釋不清了嗎?所以她只能僵硬著身子坐在他身旁,將臉撇向車窗,望向車外。

    潘彥武跟在嚴鎧身邊時日不短了,自然機伶地發現兩人之間的異常氣氛,也不敢多問,趕緊坐進副駕駛座,拍拍葉坤城面前的方向盤道:“走啦。”

    車子行進間,潘彥武試著跟葉坤明一搭一唱,炒熱氣氛,可後面坐著的兩個人卻都沒有回應,他們索性也閉上嘴,免得等等又不小心掃到颱風尾。

    好險距離第一個通報者約定的地點並不遠,沒多久就到了,是在臺北巷弄間的一棟出租大樓,打電話的女人叫做周可恩,站在大樓外等著他們,看起來年約四十五歲,身材有些福態,模樣有點緊張。

    “員警先生,就是這裡,這裡就是我租給白美華的套房。”周可恩看到他們,趕緊迎上前,領著他們到了套房門口。

    嚴鎧環顧了周遭環境一圈,這棟大樓都是出租套房,倒跟甯靜居住的地方有些相似,看樣子鄰居間的交流應該也不多,說不定連長怎樣都沒什麼印象……他的視線忍不住接著掃過甯靜,卻見她神色凝重地沈思著什麼。

    潘彥武跟周可恩詢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周可恩便將門打開,讓他們自行進去搜索,“員警先生,我也不希望是她,可是我看到那個戒指,我記得她跟我說過,那是她男朋友送的,她收到的時候好高興,整個人都神采飛揚,怎麼會……”

    嚴鎧收回放在甯靜身上的視線,率先走進屋內,這間套房比甯靜的更小些,屋內收拾得還算整齊,只有在床上放了幾件衣物,看似主人出門前曾在挑選衣物。

    單人床旁的書桌上,擺著一些女人必備的化妝品跟保養品,以及一個相框,裡面夾著一張年輕女生的獨照,那是個年約二十四、五歲,模樣普通,綁著馬尾,笑容甜美的女生,穿著一件粉嫩顔色的洋裝站在草地上,全身上下洋溢著幸福,很難想像現在卻成了一句腐屍。

    嚴鎧問:“她男友你有見過嗎?”

    周可恩搖頭,“沒見過,這孩子也挺可憐的,聽她說是嘉義人,從小就沒了爸媽,也沒兄弟姊妹,跟親戚間幾乎沒連絡,個性乖巧,但有點孤僻,也不見她有什麼朋友往來,我看她隻身在臺北打拼滿辛苦的,所以常常會送點吃的、用的給她,所以她才會主動跟我聊些心事。

    “大約在三四個月前吧,她突然跟我說交了男友,男友很愛她,對她很好,還送她很多禮物,她覺得很開心。我當時也沒多想,只是替她高興,後來我忙著替媳婦帶小孩,也就比較少關心她,想說她應該跟男友過得很開心,誰知道……”

    嚴鎧看了眼走到桌邊的甯靜,繼續問:“她失蹤後沒再繳房租,你都沒察覺有異?”

    周可恩搖搖頭,“她認識男友之後就跟我說,她跟男友說好了,打算之後要搬去一起住,所以房租一次先繳到年底,問我可以給些折扣嗎?她想存點錢買禮物回送給男友,我想一次收租也不錯,就答應了她。”

    周可恩的回答沒什麼可疑之處,嚴鎧吩咐潘彥武採集了些頭髮跟使用過的牙刷之類帶回警局檢驗,又吩咐葉坤明查探死者的工作跟交友狀況,一行人隨即離開現場。

    走出出租大樓,上車前,一直沈默的甯靜突然開口,“我想再去看看另一個被害者的住處。”

    潘彥武跟葉坤明頭一個反應是看向嚴鎧,嚴鎧則是看著她。

    從剛剛開始,她的臉色就凝重而蒼白,難道是發現了什麼?想起她在法醫室的反應,嚴鎧直覺必是有關連,關上葉坤明的車門道:“你們先回去,我跟她去看看。”

    潘彥武跟葉坤明互覷了眼,也同時鬆口氣,不然想到回程又要跟他們共處一車,那氣氛啊,可真是要讓人窒息呢。

    葉坤明問:“頭兒,要不要載你們一程?”

    嚴鎧淡淡道:“不用了,你們早點回去把該做的事情做一做。”

    潘彥武趕緊回應道:“那我們就先回去整理剛剛採集到的證物跟線索。”

    嚴鎧拍拍車頂,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葉坤明也沒有多磨蹭,踩了油門就將車駛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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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4:02


    剩下甯靜跟嚴鎧獨處,氣氛又忽地變得沈悶,尷尬的感覺彌漫在他們之間,緊繃而壓抑。

    甯靜低垂著頭站在路旁,也不知道該跟嚴鎧說什麼,而嚴鎧則是拿出手機撥打電話說了幾句,然後跟著她站在路旁,仰頭看天空。

    原本還算清朗的天空不知在何時被烏雲佔據了一大半,空氣益發悶熱,而那堆積厚重的一片水氣飄在天頂,要下不下的,讓人更加燥熱。

    嚴鎧跟甯靜也像跟那場雨在比耐力似的,沒人先開口。

    突然,一道手機鈴聲劃破了他們之間的靜默,嚴鎧看著甯靜有點錯愕的自口袋中取出手機,在看到電話號碼時明顯的恢復了鎮定,接起手機輕聲道:“旭哥。”

    嚴鎧的心扯了下,自口袋摸出一包煙來,走到另一端點起煙抽著。

    甯靜雖然佯裝專心地在講電話,可視線卻忍不住悄悄跟著嚴鎧打轉。

    不知他是否刻意回避,先前她幾乎沒看過他抽煙,雖然她討厭男人抽煙,但不可否認,抽著煙的嚴鎧充滿著男性的魅力。

    沒有例外的,他今天依然穿著清爽的藍,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T恤雙袖是白色的拼接,在藍中注入了白,格外俊朗,可那道堅毅的側臉上卻帶著一抹沈鬱的氣質,濃密的黑眉微微攏起,半眯的俊眸凝視著遠方,神情被輕吐出的白霧給模糊了線條,讓人無法窺探他的思緒,明明彼此距離如此近,卻又像那麼的遙遠。

    手機另一端的人似乎發現了甯靜的心不在焉,發出了疑問,“小靜,你在忙嗎?”

    甯靜猛的回神,收回視線道:“我現在有點事,今天沒辦法跟你約了,真抱歉。”

    另一端沈默了半晌,問:“是跟鎧在一起嗎?”

    不知道為何,甯靜有種被窺探中心事的羞窘,臉頰微微發熱,聲音卻異常平靜,“我們在工作。”

    “知道了,凡事小心,等你忙完,我有話想跟你說。”

    高昶旭溫和地叮囑著,可甯靜的心思早又飛遠了,停駐在斜倚著路旁廊柱上的頎長身影,同時,嚴鎧也望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纏,誰都無法移開,又或許,是不想移開。

    她的胸口突然漲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酸酸澀澀的,卻又帶著自虐的甜美,想逃開,卻更渴望靠近。在這一刻她突然瞭解,即便再想回避,也無法改變早已在心底生根萌芽的情愫,而這種滋味,原來是愛情啊。

    嚴鎧看著走向自己的甯靜,心臟一下一下的撞著胸口,每一下都讓他疼痛,卻只能隱忍,故作嘲諷的挑起唇畔,“小舅舅?”

    他臉上打趣的神色讓甯靜沒來由的鬱悶,點點頭,“嗯。”

    到底是打破了沈默,也像是要宣洩壓抑許久的情緒,嚴鎧繼續道:“我告訴他了。”

    甯靜有點不知所以然,瑩亮的雙眸盛滿了困惑。

    嚴鎧斂下眼,夾著煙的手又靠近雙唇,緩緩吸了口,撇開臉吐出白霧,“我想我有必要告訴小舅舅,為什麼我會讓你參與案件的調查,所以我把原因告訴他了,你不用擔心他會誤會什麼。”

    甯靜的困惑加劇,“什麼意思?”

    嚴鎧將煙頭撚熄,故作不在意地道:“我不知道你們在交往,否則那一吻就不會發生,對不起,就當那一巴掌抵銷了,誰都不要再提起。”

    甯靜原本才因為正視了自己的感情而忐忑,滿腔的陌生情懷在胸口翻滾,正思索著該怎麼處理時,卻被嚴鎧的一字一句給潑了一大盆冷水,臉色霎時蒼白如雪,眼眶同時紅了起來,聲音因為激動的情緒而輕顫著,“第一,我沒有跟旭哥交往,我說過,他對我來說就像是親人,第二,不是什麼都可以抵銷,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嚴鎧,你混蛋!”

    雨水在她轉身的同時,跟著她眼眶的淚水落了下來,很快雨勢驟大,傾盆而下,她的身子也被一雙結實強壯的長臂捲入了一堵堅實的懷抱中,他身上潔淨的氣息混雜著雨的氣味,瞬間充斥她的鼻息間,讓她心悸,卻又心酸。

    “放開我。”她低垂著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

    他卻強硬地抬起她的下巴,摘下她那用來掩飾情感的眼鏡,試圖看清她的一切,“為什麼哭?”

    她頑固地否認,“那是雨水。”

    “學。”

    “是不是都不關你的事,放開我!”

    “我不放。”

    他霸道的拒絕讓甯靜怔了怔,忍不住看向他,卻被那雙黑眸盈滿的溫柔笑意給迷惑了。是因為雨水模糊了視線,她才會在他眼中,看到自己期待的感情吧?可那抹溫柔卻像漣漪在他的瞳孔深處往外擴,讓她的心也跟著悸動起來。

    “你說得沒錯,我是個混蛋。”

    甯靜還來不及消化這句話的意思,唇瓣已經被他灼熱的氣息覆住,整個人被他牢牢地擁在懷中,像是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內似的,讓她暈眩。

    雨水淅瀝瀝的打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濕透的衣衫隔不住上升的溫度,緊貼的每一寸肌膚都像是著火了似的灼燙。

    他的唇輕柔地在她的唇瓣上摩挲,像在膜拜什麼珍寶似的,小心翼翼地探索著每一寸的柔軟,宛若輕柔的羽毛搔過她的心窩,酥酥癢癢的,逼出了她的一聲嬌吟。

    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動情的聲音聽在嚴鎧的耳中是多強烈的催情劑,只突然感受到他的吻驀的加重加深,像一場風暴將她卷起爾後又忽的墜下,讓她幾乎無法承受他在她體內刮起的情欲浪濤,只能無助地攀附著他,任由他帶領她在這甜蜜的陌生領域浮沈。

    雨逐漸轉小,鬥大的雨滴被綿細的雨絲給取代,軟軟地飄在兩人濕漉漉的臉龐上,冰冰涼涼的,卻無法讓他們灼燙的肌膚降溫分毫。

    第一個吻或許是意外,第二個吻可能是怒氣,那這個吻呢?

    甯靜在被他鬆開後,看著他漆黑如墨的黑眸,腦海中忍不住冒出了這個念頭。此刻,她的臉上佈滿尚未褪去的緋紅,雙眸氤氳著水氣,可愛又性感,他捧著她的臉,著迷地看著她被自己吻腫的紅唇,如此嬌豔欲滴,讓他的腹部又是一陣騷動。

    “靜……”

    甯靜的神色在他開口時忽的沈了下來,警告他,“如果你再說那三個字,我一定會狠狠地揍你一頓。”

    嚴鎧微微一愣,隨即忍不住大笑起來。“有什麼好笑?”甯靜懊惱地瞪著他。

    嚴鎧收起笑,黑色的瞳仁比太陽還要明亮璀璨,灼灼地盯著甯靜,“不管了。”

    這算是哪三個字啊?甯靜茫然地看著他,只見他又低下頭重重地吻了她一下,在抬頭的瞬間,輕聲道:“喜歡你。”

    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在雨中的告白,用那樣霸道又溫柔的方式,讓她的心從此再也不屬於她。

    甯靜乖順地坐在嚴鎧身旁的副駕駛座上,低垂著頭看著自己被他包裹在溫熱的大掌中的小手,臉頰微微發熱,連心頭也跟著被熨燙。

    原本嚴鎧堅持她先回去換下濕透的衣物,今天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但她實在放不下心中掛念的疑慮,頑固地不答應,只願意先買條毛巾擦拭,正在僵持間,一輛寶藍色的車子剛好駛過來,停在他們身邊。

    原來方才嚴鎧已經打電話叫人替他將車開來——他還是習慣開自己的車辦事,讓那人先行離開之後,兩人就近買了兩套新衣換下,同樣的白T恤跟藍牛仔褲,倒是有點象徵著已經確定的關係一樣,有了新的改變。

    事情的轉折快速得讓她有點無法適應,卻又隱隱約約覺得本來就該是如此。她悄悄地看著嚴鎧的側臉,那堅毅的線條剛硬俊朗,薄唇微微地翹起愉悅的弧度,看得出心情不錯……嗯,應該說是非常不錯。

    想到方才他就是用這對微彎的唇瓣在她的唇上輾轉纏綿,她的呼吸忍不住又急促了起來。

    嚴鎧察覺到她的視線,握著她的大掌,微微地收緊,打趣道:“還滿意嗎?”甯靜的心跳飛快,臉上卻故作鎮定,“驗過貨了,還可以。”、\'

    “還可以?”嚴鎧挑起眉梢,曖昧地道:“等你真正‘拆封使用’,希望你能改變你的答案。”

    這男人!甯靜再怎樣故作平靜,白皙的臉頰還是忍不住浮現紅暈,輕啐,“你慢慢等吧。”

    看著她嬌羞的小女人姿態,嚴鎧愉快地低笑出聲,握著她滑嫩柔膩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叫做滿足的幸福。

    “靜。”

    她的名字由他的唇齒間逸出,輕輕的撥動著甯靜的心弦。

    “嗯……”她輕輕應了聲,臉上又更熱了幾分。

    嚴鐘的心渦過一陣暖意,例開了唇,“你是喜歡我的。”

    甯靜羞窘地瞟了他一眼,“你已經講很多次了。”從剛剛開始,他就不斷地重複著,像是要更確認她的心意似的。

    嚴鎧苦笑,“我以為你跟小舅舅——”

    甯靜打斷他的話,淡淡地道:“所以你才對我這麼冷淡,把我往外推?”想到他竟然這樣輕易就退縮,搞得好像是她自己硬送上門一樣,甯靜又惱怒起來,將手往回抽。

    嚴鎧哪會讓她得逞,大掌一收,將她的小手包得更緊了,正色道:“在我以為你們互相喜歡的狀態下,我不可能為了自己的‘單相思’,去破壞小舅舅的幸福。”

    其實就算是現在,他對高昶旭還是有無以言喻的愧疚感。

    甯靜皺皺眉頭,感覺他在說天方夜譚似的,“旭哥根本就沒有喜歡我,他只是把我當小妹妹一樣照顧。”

    嚴鎧扯了扯嘴唇,“傻瓜,你不懂男人。”

    甯靜愣了愣,腦中閃過高昶旭似有若無的暗示,錯愕地側過臉望向他。

    嚴鎧的神色也沈重了些,“在法醫室碰面之後,晚上小舅舅有來找我,跟我聊了一些話。”

    甯靜收回視線,垂下眼眸,黝黑的瞳眸浮起複雜的情緒。雖然嚴鎧沒有明講,但她可以猜測得到,高昶旭到底是去找嚴鎧“聊”了什麼,也讓嚴鎧“誤會”了什麼。

    “我從來沒想過……”這麼多年來,高昶旭一直是她視為親人般的存在,她從沒想過和他發展出任何逾越親情的關係,也沒想過他這麼優秀的一個人會喜歡上她這樣毫不起眼的平凡女人。

    嚴鎧握了握她的手,“連我這樣的天之驕子都喜歡上你,小舅舅會對你動心,我一點都不意外。”

    “還有人這樣誇自己的?”甯靜被他的話說得有點害臊,嘴上雖是不以為然,心中卻是甜滋滋的,但同時又沈甸甸的。

    嚴鎧笑了出聲,“我是在誇你。”

    甯靜跟著彎起唇瓣,陣底漾著柔光。“小舅舅那邊我會跟他提的,你放心。”他輕聲道。

    “很為難吧?”她能瞭解他的立場有多為難,對他之前故意對她冷漠的事也就不再在意了,若換成是她,應該也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嚴鎧沈默了半晌,搖搖頭,“你值得。”

    甯靜的心如淌過一道暖流,反握住他的手,羞澀地道:“我們一起面對。”

    嚴鎧與她相視一眼,縱使在甜蜜中還蒙著一層淡淡的陰影,依然無法沖淡他們的喜悅。

    當抵達目的地,嚴鎧將車子停下來時,甯靜也想開口告訴嚴鎧,自己跟高昶旭之間結識的淵源。

    “不急,來日方長。”嚴鎧傾過身來快速地在甯靜的唇上烙下一吻,然後恢復偵查隊隊長的冷冽神色,跨步走下車。

    甯靜的唇瓣還留著他的氣息跟溫度,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可又迅速讓神情恢復如常,跟著下車。

    來日方長,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她的心悸動不已,唇角輕輕地扯了扯,大步跟上了那道高大寬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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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4:25


    這是位在林森北路巷弄中的一幢華廈,跟白美華住的地方類似,一樣是出租大樓,只是感覺得出租金要高些,裝潢設備都新穎許多。

    “頭兒,這裡。”

    才走近大廈門口,早先過來的其中一個刑警歐騰祥接獲通知,已經站在警衛室前,朝著他們招招手,等看到站在嚴鎧身邊的甯靜時,神色明顯地怔愣了下,可很快又恢復正常,只是那一雙眼睛不住地在兩個人之間瞟。

    怪了,他記得他們之前穿的不是這套衣服啊,怎麼一轉眼就穿起情侶裝來了?

    “有什麼發現?”嚴鎧彷佛對他的注目視若無睹,淡淡的問。

    “呃——”歐騰祥收回視線,連忙彙報,“目前確認死者是二十五歲的邱若梅,酒店小姐,父母前幾年車禍過世,因為從小叛逆,所以早早就離家自力更生,唯一的哥哥目前因竊盜還在服刑,跟親戚沒有往來。通報者是同樣在酒店工作的同事,現在在樓上等著。”

    嚴鎧點點頭,“上樓看看。”

    歐騰祥走在前面,按開電梯,正打算走進去時,嚴鎧卻一手按住電梯門,看了眼甯靜,甯靜低垂下頭,沒說什麼,舉步先走進去,嚴鎧這才跟著進電梯,而歐騰祥,自然是落在了最後一個。

    電梯的速度有點慢,甯靜突然打了個噴曉,隨即不好意思的道:“抱歉。”

    嚴鎧的眉頭輕皺起,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一定是因為剛剛淋雨的關係,晚點去看醫生。”

    甯靜心虛地瞟了眼歐騰祥的方向,清清喉嚨,淡淡道:“沒事,只是打個噴嚏。”

    他堅持道:“聽話,就這麼決定了。”

    他的強硬沒有讓甯靜覺得不舒服,反而有種被呵護的甜蜜,可礙于歐騰祥也在一旁,只能佯裝疏離地道:“謝謝關心。”順便警告的瞅了嚴鎧一眼。

    嚴鎧卻不在意地微笑著,讓甯靜的臉頰又悄悄發燙。

    歐騰祥自然沒有忽略他們之間的小動作,識相地佯裝沒看到,只是附和著嚴鎧的話,要甯靜保重身體,然後就專注地盯著電梯樓層的指示燈看。

    奇怪了,聽小潘打來的電話說,頭兒跟記者小姐氣氛不太對,兩個人都陰陽怪氣的,要他們皮繃緊一點,可是現在看起來氣氛的確是不太對,不過跟陰陽怪氣一點都扯不上邊啊,反而感覺……還有點閃耶。

    小小電梯中,嚴鎧高大的身影站在歐騰祥跟甯靜之間,將甯靜擋在自己身後,他的手悄悄地往後抓住了甯靜的手掐了掐。

    甯靜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唇角微微勾起,也輕輕地回握了下。

    叮咚,七樓到了,電梯門緩緩開啟,他們的手才依依不捨地鬆開。

    歐騰祥這次率先走出去,領著他們來到7之3室。“頭兒。”歐騰祥的拍檔蔡瑞光看到嚴鎧一行人,連忙朝他打招呼。

    嚴鎧點點頭,走上前,而甯靜的身影也隨之出現在蔡瑞光前。

    跟歐騰祥一樣的反應,他愣了愣,視線馬上望向歐騰祥,兩人擠眉弄眼了一番,最後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情。

    一直低垂著頭的甯靜自然沒有發現他們的反應,一進門就直接走進房間。

    嚴鎧警告地瞪了眼兩個還在互使眼色的下屬,然後走向坐在沙發上的身影。

    這間套房比起白美華租賃的那間還要大些,一房一廳,還有一個小陽臺跟簡易廚房,而此刻客廳的沙發上則坐著通報人鄭曼妮,她臉上的濃妝已經有些哭花了。

    “我是偵查隊隊長嚴鎧。”嚴鎧拉了一張凳子在她前方坐下,朝她表明自己的身分。

    鄭曼妮看了看嚴鎧,淚水又流下來,“隊長,請你一定要抓到殺害若梅的兇手,她——她死得好慘!”

    “我們有給她看照片指認了,確定是邱若梅沒錯。”蔡瑞光補充。

    嚴鎧銳利的視線在鄭曼妮的臉上梭巡著,開口問:“鄭小姐,你可以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邱若梅是個怎樣的人嗎?”

    鄭曼妮拿起面紙拭了拭淚,略帶哽咽道:“若梅的個性很直爽熱情,跟同事都處得不錯,其實很少人能真正跟她深交,但她特別照顧我這個同鄉,把我當親妹妹一樣看待,還老提醒我,這一行不能久待,錢賺飽了就要趕緊抽身,然後找個好男人嫁了,就跟她男友一樣的好男人,我還在想她應該是跟男友去旅行了,所以才沒來上班,沒想到……”

    嚴鎧的眸光微閃,“男友?你有任何關於她男友的資訊嗎?”

    鄭曼妮搖搖頭,“雖然聽她提過,但我從沒看過那個男人,我只知道若梅很愛他,而且打算為了他辭職,找份正常的職業上班。”

    歐騰祥接著問:“你再想想看,她有沒有提起是怎麼認識這個男人的?或者這個男人的職業、年紀之類的資訊?”

    鄭曼妮很認真地思索了好半晌,還是搖頭,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不確定地道:“我只記得前些時候若梅因為車禍受傷休息了一陣子,那時她情緒有點低落,我說要陪她去醫院,她也不肯,後來又過了一陣子,她突然心情變得很好,我還想是因為她身體康復的關係,可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那時是因為交了男朋友,對了,她還說她準備了生日禮物,要送給那個男的……”

    嚴鎧朝歐騰祥道:“去清查邱若梅的就醫跟消費紀錄。”

    歐騰祥點了點頭,跟蔡瑞光繼續查看著屋內。

    “員警先生,該不會兇手是她的男友吧?”鄭曼妮的臉色白了白。

    “在抓到真正的犯人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嫌。”嚴鎧肅穆地道。

    鄭曼妮看著嚴鎧英氣凜然的臉龐,有點羞澀地點了點頭,“拜託請一定要抓到兇手,讓若梅能瞑目。”

    嚴鎧還沒來得及回應,視線已經被自房間走出來的甯靜給吸引,起身朝她走去。

    “還好嗎?”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眼鏡後的瞳眸顯得更加幽黑,輕輕搖頭,“我沒事。”

    嚴鎧眉頭輕皺,低聲道:“別逞強。”她的臉上明明就寫著有事,和當初在法醫室一樣。

    甯靜低頭沈默了一會兒,還是扯出抹笑,“真的沒事,不過,我找到共同點了。”

    嚴鎧一凜,神色變得嚴肅,“是什麼?”

    甯靜吸吸鼻子,走到了房門口,看著那罐放在化妝臺上的精緻小玻璃瓶,聲音輕輕的顫抖,“香水。”

    那是一股褪去濃郁後的水果香,清新中帶著香甜,彷佛戀愛的滋味。

    甯靜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會對雨中乍見的那個女人如此掛念了,那抹香就跟記憶中,母親曾經輕灑在頸後的氣息幾乎相符。

    不同的受害者,相同的氣味,拉扯出鎖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讓她驚顫。

    殺了你。

    你膽子很大……我喜歡。

    快跑!

    甯靜的雙眼猛的一瞪,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夢裡,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充斥著粗重的呼吸聲跟難聞的汗臭味,耳邊似乎有人在爭執,粗暴的、嬌軟的、低柔的聲律,可胸口火辣辣的痛和過度的驚懼,都讓她對周遭的一切喪失感覺,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好痛……甯靜的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白色棉質睡衣下的傷症好似又燙又熱,提醒著她曾經發生過的噩夢。

    近幾年來,她作噩夢的頻率已經減少很多,沒想到那令她恐懼的畫面又在今晚悄悄地潛入她的夢中,就像蟄伏的惡魔,逮到機會就要溜出來咬上她一口。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胸口的那股灼熱消失,可那燙卻執著地停駐,將她的五臟六腑烤得火熱火熱。

    她將手自胸口移開,放到了額上,隨即輕歎了口氣,發燒了。

    她瞄了眼窗外,天色已是黑濛濛的,原本已經停歇的雨不知何時又開始嘩啦啦的下了起來,一陣一陣地敲打著屋簷。

    甯靜勉強起床倒水喝,才發現背後被冷汗浸濕一片。她換了另一件睡衣,隨手拿起常備的感冒藥吞了一顆,又回到床上,閉上眼,暗暗祈禱,噩夢不要再來了。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爸爸是員警,我以後也要當員警,幫你把壞人抓起來。

    我不是叫藍衣服的葛格啦,你可以叫我——

    “靜,醒醒,靜?”不知過了多久,低沈有磁性的聲音在甯靜的耳邊響起,將她從另一個夢境中喚醒。

    甯靜茫然地睜開眼睛,烏黑的瞳眸映照出一張焦慮的剛毅臉龐,跟她夢中小男孩未脫稚氣的臉龐在一瞬間交疊在一起。

    她困惑地道:“嚴鎧?”

    嚴鎧的大掌輕捧著她的臉,俯下身用額頭貼上她的頭,松了口氣,“總算退燒了。”

    甯靜稍微回神,這才發現自己不是在自個兒的床上,而是在醫院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才開口,就覺得喉嚨又痛又啞,眉頭微微蹙起。

    嚴鎧的臉色驟地轉為嚴肅,輕斥,“為什麼這麼不聽話?你不是說會去看醫生嗎?”

    當天因為他必須回隊裡整合線索跟證物,所以才在甯靜再三保證會去看醫生後,由著她自行離開。後來她只傳簡訊告訴他身體不太舒服,要在家休息幾天,不想被人打擾,要他不用擔心,先專心辦案,等她情況好點就會回去上班,可沒想到她就這樣突然失聯了。

    等他忍無可忍,顧不了她會不會生氣地找上門,卻怎麼敲門都沒人應門,最後他破門而入才發現,這傢夥躺在床上,渾身燒得像火球似的,怎麼叫都叫不醒,旁邊的桌上則放著已經吃了幾顆的成藥盒子。

    該死該死!他那時咒駡連連,不過罵的都是他自己,怎麼會放任她逞強亂來?

    當他抱起她滾燙纖細的身子送醫時,就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再讓她有機會自作主張。

    “我沒事,多喝點水就好了,況且我有吃藥了。”她半坐起身,口吻相對于嚴鎧的微慍,顯得更加雲淡風輕。

    嚴鎧的黑眸蒙上一層冷冽,唇畔卻微微揚了揚,自嘲,“所以是我瞎操心了。”

    甯靜看著嚴鎧,他英俊的臉上佈滿疲憊,剛硬的下巴冒出一點點的青髭,看起來有點樵悴。

    她的心一軟,放輕聲音道:“知道了,下次我會聽你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說是自己心愛的女人,那麼驕傲的女人願意放低姿態討他開心。嚴鎧因為疼惜而升起的惱怒驟然間煙消雲散,輕喟了聲,低頭輕琢了下她的唇瓣,露出了寵溺的笑容,“你真是我的剋星。”

    甯靜也忍不住彎起唇瓣,心中暖暖的,若說老天爺曾經給她過什麼磨難,現在就給了她多大的幸福。

    “你太瘦了,難怪淋點雨就感冒發燒,等出院後我一定要把你養胖不可。”他輕撫過她的臉龐,替她撥開落在額上的髮絲,露出那張巴掌大的臉蛋,滿是心疼。

    “不知道是誰當初還嫌我重的。”甯靜故意嘲諷他。

    這小傢夥這麼會記恨?難怪有人說過,絕對不能說女人重,開玩笑都不行,否則她們可是會為了這件事跟你結下大樑子。

    “那是因為有人又香又軟,卻又不知道她在男人懷中扭動會造成什麼影響,所以我才會故意說她重,否則她繼續扭下去,我實在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能克制得住……”他低下頭,在她的耳邊低語。

    甯靜原本略顯蒼白的臉龐驀的飛上了兩抹紅暈,羞窘地打斷他,“最好是這樣。”

    “你不信的話,可以找機會試試。”他握住她的手,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

    甯靜無言以對,這男人此刻的樣子哪裡像是素有刑事之虎之稱,雷厲風行的偵查隊隊長嚴鎧?反而像個調戲女人的痞子。可她並不討厭他的這一面,反而因為只有自己可以窺見這一面,而有點開心。

    “對了,案子進行得怎樣了,有找到她們的男友嗎?”甯靜的心被他的手指搔得一陣酥癢,但還是將話題導正,畢竟這才是眼前更重要的事。

    講到嚴肅的話題,嚴鎧的神色也跟著肅穆起來,搖搖頭,“雖然已經確認被害者身分,但是這兩個人雖然個性迥異,卻同樣父母雙亡,沒有親近的朋友跟親人,其他人對於她們的私生活都完全不清楚。”

    “兇手是刻意過濾過的。”甯靜想起那黑暗中的呼吸聲就忍不住戰慄,當年她不是很清楚那氣味代表什麼,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一件事,那個兇手是個青年,那是屬於年輕人的汗臭味。

    “又不舒服了嗎?”嚴鎧看著她突然又變得蒼白的臉龐,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高燒退了,那為什麼她的臉色還這麼難看?

    她沈默了半晌,緩緩道:“鎧……我想有一件事情,你應該要知道。”

    嚴鎧感覺自己的手被她抓緊,直覺到她將要說的,想必不是件輕鬆愉快的事情。

    “我在聽著。”他刻意放柔了聲音,帶著點鼓勵跟支持。

    原本竄上心頭的陰冷因他的溫度而散去,甯靜發現自己的心緒第一次在面對這件事時可以如此平靜。

    “十五年前那件連續奸殺案……”她的目光直視著斜前方,彷佛陷入了回憶。嚴鎧沒料到甯靜要提的是這件事,心頭微微一凜,黑眸變得深沈。

    “其實有一個倖存者——不,嚴格說起來,是兩個倖存者——一位母親跟一個小女孩。”她輕聲道。

    “你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嚴鎧心中瞬間浮現一種可能,但又暗暗希望是自己想錯。

    甯靜的唇瓣掠過一抹苦笑,“因為……”她將目光望向他,說出了他心底的猜臆,“我就是當年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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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4:59


    十五年前,新北市郊區陸續發現四具被殺害的女屍,每具女屍都呈現被淩虐致死的跡象,不管生前死後,女屍都曾遭逢難以想像的施暴,尤其在女性性器官,受到的殘害最大,不僅僅如此,每具屍體的子宮都不翼而飛,研判是被兇手取走,目的不明。

    更讓人驚駭的是,在各縣市之後又接著出現零星的被害者,年齡不一,最小的十八歲,最老的則有五十多歲,兇手似乎沒有選擇被害者的特定喜好,而是隨機殺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兇手是個殘暴且邪惡,如惡魔般的變態。

    這件案子在民風尚且純樸的當年,彷佛投下了一顆震撼彈,造成無數女性的恐慌,即便警方要求媒體自律,試圖封鎖消息,可有關案件的偵查內容卻依然如水滴一樣,一點一點自瓶子的裂縫漏了出去,逐漸彙集成一片汪洋。

    負責承辦這樁連續奸殺案件的刑事員警大隊隊長嚴璟承受無比的壓力,當時C報記者是嚴璟的好友,藉著兩人的好交情,讓沒有防備的嚴璟在一次聚會酒後洩漏了不該外流的偵查過程,以及案情毫無進展的事實,原本再三保證守住的秘密,隔天卻成為C報的獨家頭條,讓嚴璟飽受抨擊。

    最後在媒體大肆澶染案情之下,造成輿論辦案,所有無法破案的過錯都被歸咎在日以繼夜,幾乎沒有休息的嚴璟過於無能這一點上,上頭也跟著有所微辭,最終將他撤換,調往他處。

    嚴鎧痛恨記者的由來,甯靜這時才知道。

    原本以為自己的身分會讓嚴鎧錯愕,可沒想到,最後震驚的卻是她。

    當年的她曾經遇見過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是員警伯伯的兒子。

    她還記得當年她被兇手一刀刺在胸口,重傷住院的那段時間,有個好心的員警伯伯總會帶很多好吃的來看她,而好幾次那個小男孩都會跟著員警伯伯一起來,員警伯伯說他們年紀相仿,要小男孩好好陪伴她。

    小男孩的模樣,過了這麼多年,其實她早已忘得七七八八,唯一記得的,是他在她作噩夢醒來時,會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還有在她傷心哭泣時,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在她孤獨脆弱的那段時間,成為她最大的支柱。

    他說:“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爸爸是員警,我以後也要當員警,幫你把壞人抓起來。”

    “我不是叫藍衣服的葛格啦,你可以叫我——”

    “鎧哥哥。”

    是了,她怎麼會忘記了她的鎧哥哥?

    當時的她,並不知道為什麼員警伯伯跟穿著藍衣服的葛格突然就不來了,後來她的傷好了,胖姨將她接出院,接著面對的是父親慘死跟母親發瘋的的混亂現實,那個曾經陪伴她、給她溫暖的小男孩也逐漸模糊在時間的洪流中。

    沒想到兜了這麼一大圈,他們兩個人始終還是兜在了一起——以戀人的姿態,共同走在堅定緝凶的路上。

    偵查隊辦公室。

    “我找嚴隊長。”俊秀的身影出現在偵查隊,吸引了各自忙碌的刑警們。

    潘彥武率先迎上前,訝異地看著高昶旭,“你不是隊長的小舅舅嗎?”他跟著嚴鎧這麼久,自然多少知道他家的背景,也曾見過高昶旭幾次,聽說他在T醫院當外科醫生,很優秀呢。

    高昶旭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目光掃過潘彥武身後,“他還在忙嗎?因為一直連絡不上他,所以我就直接到組裡找他了,是他母親有點事情要我轉告他。”

    “隊長喔,他在醫院。”潘彥武沒有多想,心直口快地回答。

    高昶旭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關切地道:“他受傷了?”

    潘彥武揮揮手,笑得曖昧,“不是不是,是我們記者小姐生病了,隊長正在醫院陪她。”

    高昶旭的眸子變得深沈,“記者小姐?”

    “就是我們頭兒的這個。”潘彥武伸出一根小指頭,打趣道:“小舅舅,你說不定過不久就要當舅公了呢。”

    高昶旭輕輕扯了扯唇,“我沒聽他說過,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哪可能誤會,連情侶裝都穿了,而且我還聽到他們講電話,甜蜜得很呢。”潘彥武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言不虛,硬是扯住了剛好經過的歐騰祥,“小歐,你來說說,那天他們是不是換了套同款式的衣服,氣氛好得不得了?”

    歐騰祥愣了愣,嘿嘿笑道:“是在說頭兒跟記者小姐嗎?”

    “廢話,不然是說你嗎?”潘彥武拍了一下歐騰祥的腦袋,“頭兒的小舅舅不相信我說的,你來幫我作個證。”

    歐騰祥倒是沒看過高昶旭,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心理想的是原來頭兒還有個這麼年輕英俊的舅舅啊?看起來好像也沒大頭兒幾歲啊。不過背著頭兒嚼舌根,到時候被頭兒知道,還不知道會怎麼死的,這小潘就是管不住嘴巴,學不乖。

    “你快說啊。”潘彥武等不及地催促道。

    高昶旭見歐騰祥遲疑,微微一笑,“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這樣我堂姊也可以放心,不用逼著鎧去相親了。”

    “頭兒哪還需要相親,小舅舅,你就請頭兒的媽媽安心吧。”潘彥武連忙打包票保證,“他跟記者小姐好得很。”頭兒好不容易心情轉好,他可不想再受罪啊。

    歐騰祥接收到潘彥武的眼神,總算鬆口道:“我看到他們偷偷牽手,確實很甜蜜的樣子。”

    潘彥武又拍了歐騰祥的腦袋一掌,“你這小子,這麼天大的消息竟然沒說?”

    歐騰祥摸摸後腦勺,嘀咕道:“我又不像你一樣大嘴巴。”

    潘彥武又是一掌過去,這次被歐騰祥給擋住了,兩個人開玩笑地互過了幾招,完全沒發現高昶旭已經轉身離開。

    他那雙原本溫和的眼眸不再帶有任何情緒,宛若兩潭深幽的黑水,十分嚇人。

    自從嚴鎧知道甯靜就是那個讓他牽掛了前半輩子的小女孩之後,他對甯靜的感情又更深一層,原來從頭到尾,他會看上、喜歡上、愛上的就只有甯靜,只有她一個人。

    在某種意義上,他的感情得到了徹底的圓滿,但同時,他更企盼可以逮到兇手,那個曾狠狠傷害過他們的變態殺手,為了父親,也為了甯靜,為了所有被害者。

    “頭兒,這是B牌在二十年前發行的香水,訴求的是一瓶聞起來像女人的香水,每年只限量五十瓶,當時一推出就造成搶購,到現在熱潮雖然稍微退去,但還是有不少愛好者。”

    嚴鎧聽著潘彥武的彙報,神色冷凝。

    “若說不翼而飛的子宮是結果,那香水則是肇因,或許是某種啟動兇手殺人情緒的開關。可為什麼這香味會讓兇手癡狂?”甯靜看著投影在螢幕上的凶案現場影像,喃喃自語。

    其他刑警帶著目光複雜的看向甯靜,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個纖弱的女子竟然有個比狗還靈的鼻子,而且……竟然還是十五年前那起案件的倖存者之一。

    對於十五年前的那樁連續奸殺案,其實現在隊裡的年輕刑警幾乎都不復記憶了,也因為年代久遠,當年的專案小組已經解散,保存的資料也因為多年前的一場大地震而毀了大半,若不是嚴鎧跟甯靜,或許鮮少有人會將現在發生的案子跟當年的凶案聯想在一起。

    “乳房、子宮、下體,凶嫌專門破壞這些女人的部位,而這些都是孕育生命的根源,兇手想殺的不是這些女人,而是他的母親。”嚴鎧緩緩開口,“而這罐香水,或許是他母親曾經喜愛使用的氣味。可見凶嫌十分痛恨自己的母親,或許小時候曾被虐待,造成變態的性格。”潘彥武頓了頓,又問:“嫂子,你當年沒看到兇手的長相嗎?”

    甯靜的耳根因為這個稱呼而熱燙,一向淡漠的臉龐難得地露出了尷尬的神情,目光忍不住瞟了眼嚴鎧。

    怎麼大家都知道他們在交往了?

    嚴鎧寵溺的回視著她,那張帥氣的臉上清楚地寫著大大的“愛”字,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一向冷冽的他,看著甯靜所露出的溫柔傻笑代表什麼意思。

    看樣子,這個稱呼讓這位刑事之虎“虎心大悅”啊。

    甯靜收回視線,知道了答案,心頭也跟著柔軟溫暖。“她沒有看到。”嚴鏡代替甯靜回答,也算是替她默許了這個稱謂。“光線太暗,加上我太過驚懼了,所以沒看清楚。”甯靜補充,她為當時的軟弱感到懊惱,所以後來才會努力的鍛煉身體,不希望再次感受到那種因為害怕而無法動彈的恐懼。

    嚴鎧的手在桌下輕輕地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

    有股力量從他的掌心傳入體內,讓甯靜的心迅速恢復平靜,繼續道:“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汗臭味是屬於年輕人特有的氣味,估計凶嫌當時約莫十幾、二十歲,換算成現在的年齡,應該是三十幾歲的男人,可是——”

    “可是什麼?”潘彥武好奇的問。

    “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有聽錯,當時除了那個男人,好像還有其他兩個人在場。”甯靜眉心微蹙,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卻如陷入迷霧般,似乎隱隱約約的想到什麼,卻又無法真切的分辨清楚。

    難道兇手不只一個人,這是同時鑽入每個人腦中的想法。

    嚴鎧沈吟著,“或許,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最近發現的兩具屍體,兇手下手的方式不同的原因。”

    如果兇手真的不只一個人,那表示外頭有兩個以上的變態殺手在流竄,這個想法讓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無比凝重。

    “對了,頭兒,有件事挺有意思的。”葉坤明突然開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說。”

    “昨天我們又去找周可恩問些細節,她提到她突然想起來,白美華有段時間曾經因為盲腸炎住院開刀過,也是從那之後白美華明顯地開心了不少,然後就聽到她結交男友的消息了。”葉坤明道。

    歐騰祥迅速反應,“邱若梅也是車禍住院後才認識她男友的。”

    消毒水的氣味!甯靜跟嚴鎧同時想起這點,互覷了眼。“而且,她們的共同點還有一個。”葉坤明的視線繞過了在場所有人一圈,像在宣佈樂透號碼似的道:“T醫院。”

    嚴鎧的黑眸微閃,“T醫院?”

    葉坤明點頭,“她們都是在T醫院開的刀。”

    潘彥武突然開口,“這不是頭兒小舅舅任職的醫院嗎?”

    “對了,頭兒的小舅舅那天有來找頭兒,不過那天頭兒在醫院陪嫂子,後來他就先離開了。”歐騰祥道。

    小舅舅來找他?嚴鎧跟甯靜交換了個眼神。

    “知道了。”嚴鎧收緊握著甯靜的手,又跟眾人討論案情一陣子後,解散了會議,回到辦公室。

    甯靜跟著嚴鎧走進辦公室,將門帶上,看著他道:“我跟你去。”

    嚴鎧挑起眉,露出了促狹的笑容,“我的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我?”他的確是打算去一趟T醫院,一是為了查案,一是為了跟高昶旭談談。

    甯靜的臉微微一燙,不打算讓他岔開話題,“我想了想,由我去跟旭哥說清楚比較適合。”

    嚴鎧的黑眸收起了笑意,認真地道:“你覺得我像是會躲在女人背後的孬種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別跟我爭執,我的女人由我守護,我不會讓你去面對任何為難的事。”嚴鎧霸道的決定。

    甯靜抗議,“你這是沙文主義。”

    他長臂一伸,將她拉入懷中,“你以後要習慣。”

    他的氣息清新潔淨,胸膛寬闊溫暖,像一片藍天,守護著她這朵飄浮的白雲,她忍不住將臉埋入那片藍,輕聲道:“我不知道……從小我就是靠自己,我必須要獨立,要堅強,才能照顧我母親,成為她的支柱……”

    嚴鎧心疼地捧起她的臉,黑陣深幽似水,泛著柔光,“靜,你現在有我了,以後我就是你們的靠山、你們的支柱,你不需要再獨立堅強,只要好好的依賴我、使喚我,懂嗎?”

    甯靜感覺眼睛酸酸的,慢慢地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好不容易才將湧上的熱氣壓下,帶著點哽咽道:“我怕……我不能讓自己軟弱。”

    嚴鎧故作粗暴的命令,“閉嘴,我就喜歡你軟弱,聽清楚了嗎?不準再有異議。”

    甯靜覺得自己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嘴上卻逞強的埋怨,“我的男人真霸道。”

    嚴鎧的唇角愉悅的翹起,低沈的嗓音帶著性感的磁性,低下頭在她的耳垂邊誘惑道:“我的男人嗎……我喜歡這個說法,再說一次給哥聽。”

    甯靜的臉瞬間燙紅,心跳從沒這麼快速過,他溫熱的氣息吹撫過她敏感的肌膚,讓她的體內騷動著陌生的情欲,羞窘地想推開他,“別鬧了,等等被人看到。”

    “我沒有鬧。”嚴鎧緊緊地擁住她,聲音因為濃重的感情而低啞,“我很高興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

    甯靜將臉貼在他堅實的胸瞠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曾經的孤單與寂寞、曾經受過的傷害與痛楚,好像全都消失無蹤,再也無法繼續折磨她。

    她輕聲附和,眼睛濕濕的,心是暖的,“我也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嚴鎧的大掌輕輕撫過她的黑髮,她是他的女人,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絕對不會再放任她一個人孤獨面對一切。

    雖然當年他也只有十三歲,即便真的回到當時,他能做的很有限,不過至少她不會是孤軍奮鬥的。

    不過好險他們又相遇了,在他二十八歲的這年,他已經具備了守護她的能力,一切都是命運最好的安排,他絕不會再放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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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5:27


    T醫院。

    嚴鎧帶著潘彥武跟歐騰祥一起仔細地詢問過曾接觸白美華與邱若梅的醫護人員,對於這兩個人,其實他們已經沒多深的印象,畢竟一間規模這麼大的教學醫院來說,每天上門求診的人次自然難以計數,不同科別的看診人次自然也是多得驚人,又怎麼會對其中兩個尋常的病患特別留意?只從調出的病例回想起,似乎有這麼兩個病人曾經在醫院就診過,然後就是一片空白了。

    嚴鎧囑咐潘彥武跟歐騰祥先將偵查到的資訊帶回局裡再仔細查探清楚,同時清查這些曾經負責過白美華與邱若梅的醫護人員個人背景、經濟與交友狀況之後,就逕自前往高艇旭的辦公室,輕敲了敲門。

    其實他鮮少來醫院找過高昶旭,因為他們彼此都忙碌,最常見面的地方反而是在高家。

    等了片刻之後,門才緩緩打開,卻不是高昶旭的身影。“高醫生不在喔,他今天請假。”開門的是個清潔人員裝扮的婦人。

    請假了?嚴鎧倒是沒想到一向熱衷於工作的小舅舅會請假,看樣子他們彼此都撲空了。

    嚴鎧道了謝,正想離開,卻發現她手上提了個很大的袋子,出於職業習慣,他自然地詢問:“這麼多垃圾?”

    婦人困惑地頓了頓,等意識到嚴鎧指的是她提著的大袋子,忍不住笑出聲道:

    “高醫生很愛乾淨,怎麼可能會製造這麼多垃圾?這些都是病人送給他的禮物,醫生讓我全拿走,自行處理。”

    禮物?嚴鎧的腦中似乎有某種一閃而過的念頭,但又無法清晰地抓住。

    “我可以看看嗎?”

    婦人有點遲疑的打量他,“你是誰啊?”眼前的男人高大帥氣,眉宇間充滿英氣,跟高醫生是不同類型的帥哥,多了粗獷危險的氣息。

    “我是員警。”嚴鎧將證件遞到婦人面前。

    婦人的臉色微變,趕緊解釋,“員警先生,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是小偷,這些都是那些崇拜高醫生的病患送的。”她邊說邊將袋子給打開,只見袋子裡放著各種不同包裝的東西,有大有小,數量不少。

    就怕嚴鎧不相信似的,婦人又繼續道:“我們高醫生不只長得帥,醫術又好,視病患如親人,自然有很多人感謝他,尤其是一些女病人啊,根本是把他當成偶像明星在崇拜呢,三不五時就會送禮物給他,醫生雖然拒絕很多次,但總是盛情難卻,勉強收下,除了幾樣醫生自己會留著,大部分都是分送給我們。”

    是了,如果說,白美華跟邱若梅也是因為這樣而戀上“男友”的呢?他突然想起在周可心跟鄭曼妮的言語間,都曾經提到過禮物這回事。或許,這些穿梭在醫院各個角落打掃整理的清潔人員可以提供他們需要的線索。

    嚴鎧放柔了聲音,唇畔微微勾起,“你別急,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協助調查。”

    他的笑容讓臉上剛硬的線條霎時柔和不少,也讓婦人忐忑不安的情緒稍稍緩和,用力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你、你要想幹麼……”籠內的女人氣若遊絲,趴在籠底,再沒力氣反抗,只能用兩顆黯淡無光的黑眸,無助地瞪視著逐漸逼近的人影。

    男人手上的利刃微微閃動著冷芒,那張俊容上的神色諱莫如深,唯眼中的瘋狂肆虐,宛若關不住的惡魔,正朝著獵物張牙舞爪。

    “噓——”男人在她身邊蹲下,聲音特別輕柔,如對情人的絮語,“別怕……一會兒就好。”

    女人並沒有因為這溫柔而放鬆,反而更加繃緊了幾乎體無完膚的身子,細細的哀求著,“不要……不要再傷害我……”

    男人的臉上難得地露出憐憫的神色,輕輕撫過她枯黃的頭髮,低聲問:“你怪我嗎?”

    女人的身子繃緊,顫抖著聲音道:“不……不怪……”

    男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語氣更加溫和,“是啊,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怎麼能怪別人呢。”

    “是、是——都是我不好,我錯了,求你饒了我。”在這強大的惡人之前,她除了臣服求饒,別無他法。

    男人的目光突然一冷,原本輕摸著她頭髮的手猛的一扯,讓她的頭往後仰起,目光陰騭地盯著她,一如殘酷致命的毒蛇。

    女人渾身顫抖如蹄糠,只能絕望地閉上眼睛,可男人並未跟以往一樣開始瘋狂的施暴,反而突然鬆開手,將她甩回了原本的位置,退出籠外。

    女人錯愕地睜開眼,看向籠子外的身影,只見那修長的身影在籠子外來回踱步,嘴上喃喃的說著她聽不清楚的低語,伴隨著陰惻惻的笑聲,然後突然駐足,直直地盯著她看。

    之後她清晰地聽到了他的喟歎聲,長長的、低低的,輕快的說著,“還是玩膩了啊。”

    在嚴鎧打電話給高昶旭之前,卻先接到了他的電話,約他在高氏旗下的產業——品天飯店碰面。

    當他神色嚴肅的走進品天飯店的VIP包廂時,等著他的卻不只是高昶旭,還有母親高品穎及她的姊妹淘李靜芬母女。

    “鎧,你怎麼來得這麼遲?大家都在等你。”高品穎朝兒子招招手,意思意思地埋怨了一下,隨即又堆滿笑臉朝坐在對面的李靜芬道:“來了來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李靜芬滿臉笑意地打量著嚴鎧,點點頭,“鎧,快過來坐,依依,還不快叫人。”

    趙依依坐在母親身邊,一臉羞赧,偷偷看著走過來的嚴鎧,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

    嚴鎧在她們這群上流社會的名媛千金中早就鼎鼎有名,先別說他長得有多帥了,光他放棄養尊處優的好日子不過,跑去接受嚴格的訓練,打擊犯罪,而且還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偵查隊隊長,英姿颯颯,根本是個傳奇。

    每個女生對他都懷抱幻想,卻苦無機會接近他,因為他很少參加名流聚會,偶爾幾次出席,也只是匆匆露個臉,所以當母親告訴她,今天要安排她跟嚴鎧相親時,她簡直像中樂透一樣開心,還忍不住打電話告訴了幾個姊妹淘,享受她們嫉妒羨慕的哀嚎。

    “鎧哥哥。”趙依依用自認為最美的笑容,對著嚴鎧嫣然一笑。

    嚴鎧只是淡淡地掃過她一眼,隨即直接朝高昶旭道:“小舅舅,我以為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我們要另外找地方嗎?”

    趙依依沒料到嚴鎧會無視她,燦爛的笑容僵在唇邊,又急又氣地看了母親一眼。

    李靜芬的臉色微變,皺眉詢問高品穎,“怎麼鎧不知道我們今晚有約嗎?”

    高品穎尷尬地一笑,隨即起身走向兒子,將他扯到一旁,低聲道:“你忘記自已答應過我什麼了嗎?是我叫昶旭打電話給你,叫你過來吃飯的。”

    嚴鎧看了眼坐在角落,低垂著眼睫,完全沒有跟他有任何眼神交會的高昶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沒必要了。”他的口吻輕淡卻堅定。

    高品穎錯愕地愣住,不敢置信地看著兒子,“你說什麼?”她那樣興高采烈的挑選媳婦,兒子卻給她一句話反悔,潑她冷水嗎?

    “媽,”嚴鎧見母親變了臉色,輕聲哄她,“別急,我只是說我不相親,不代表我不結婚。”

    高品穎撇開臉,生氣地道:“你又想用拖延戰術了!”

    嚴鎧微微扯唇,握起她的手道:“媽,我已經有想娶的女人了。”雖然他們倆才剛在一起,但現在親口說出來卻覺得這想法是如此自然,彷佛早已深植心中。

    她是他的女人,他要她,他想娶她為妻,生幾個小毛頭,平凡卻幸福地過一輩子。想到這些,他眼底的笑意更濃了,唇角不自覺的加大了弧度。

    高品穎眯著眼打量著兒子臉上的表情,然後露出震驚的表情,“你——你不是在哄你媽開心吧?”

    她從未在兒子臉上看過這種表情,這分明是陷入愛情中的人才會有的傻氣表現,難道她真的有望抱孫子了?

    “是真的,我從沒遇過一個讓我這麼想安定下來的女人,媽,我總算可以瞭解,當年爸為何會這麼急著娶你了。”

    當年……高品穎想起那個高大英俊的身影,那陽光般爽朗的笑容,還有柔情似水的深情凝視,心頭一陣抽痛,淚水也逐漸湧現,現在回想起來,怎樣都是他的好,哪還記得曾經有過的爭吵跟埋怨。

    兒子長得越來越像她深愛的人了,那個可惡的冤家,那麼早就棄她而去,她恨死他了。

    “媽。”察覺到母親眸底的淚光,嚴鎧的手放開了。

    高品穎猛的回神,抽回手,假裝揉了揉眼睛,嬌聲抱怨,“真是,灰塵這麼多,搞得我的眼睛又酸又澀,回頭一定要找徐總好好說說。”

    嚴鎧知道母親是在掩飾自己的失控,也不戳破,只是心疼地看著母親,暗暗發誓,絕對不讓甯靜嚐到跟母親一樣的情苦。

    “品穎,你們母子在聊什麼?也跟我們分享一下啊。”一直久候在一旁的李靜芬忍不住開口。

    “等等啦,我正問到最重要的部分。”高品穎朝李靜芬擺擺手,根本忘記自己約她們來是為了何事,任性地將她們晾在一邊,追問著兒子,“你快告訴媽,是哪家千金,讓媽替你過濾過濾。”

    嚴鎧淡淡地道:“我挑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他不是不知道母親有門第觀念,尤其是經過跟父親之間失敗的婚姻,這觀念更加強烈,像甯靜這樣的家世背景,絕對不是母親可以接受的。

    不過他相信等她們見面之後,母親一定會跟他一樣喜歡上甯靜的。

    高品穎不以為然地道:“你啊,抓犯人可以,挑女人可沒我行,快告訴媽,到底是哪家千金?”

    “媽、阿姨,這到底是算什麼?把我當白癡一樣耍嗎?”趙依依再也受不了,拿了包包就想走人。

    “等等,品穎,你這樣未免太過分了吧?說要替孩子們相親的是你,怎麼現在當著我們的面,跟你兒子討論起別的物件來了?”李靜芬懊惱地抗議。

    “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鎧已經有了物件啊。”高品穎噘噘唇,雖然已經有了年紀,可那脾性仍跟年輕時一樣任性而為。

    “你這女人!”李靜安無奈地罵了句,早習慣了高品穎的這個性子,拿她一點轍都沒有。

    “別生氣。”高品穎眼珠子轉了轉,將腦筋動到了高昶旭身上,“不然今天的主角就換成昶旭好了,我最帥氣優秀的弟弟,比起我兒子不知道強上多少倍。”眾人又將目光轉向坐在一旁,一直沈默著的高昶旭。

    李靜芬跟趙依依的神色又稍微和緩了些,比起只是外姓、當刑警的嚴鎧,這高昶旭雖然文弱了點,模樣秀氣了些,但好歹是個外科醫生,的確是個更好的選擇。

    只見高昶旭緩緩地將目光望向嚴鎧,漾起一抹笑道:“姊,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高品穎愣了愣,一臉錯愕,“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今天是怎麼回事?原本兩個讓人操心的單身狗同時傳來好消息?“鎧很清楚。”高昶旭淡淡的道。

    嚴鎧的目光深沈,面對高昶旭直接拋出的難題,他心情很複雜。

    那些他曾經因誤以為高昶旭跟甯靜相愛,決定退讓而說的言不由衷的謊言,讓他對高昶旭感到愧疚,但是在確認他跟甯靜的感情之後,除了試圖得到高昶旭的諒解之外,他再也做不到退出。

    在愛情面前,人總是自私的。

    對不起了,小舅舅。

    高品穎哪裡知道在高昶旭跟嚴鎧之間的暗潮洶湧,瞪圓了眼問兒子,“鎧也知道?你們葫蘆裡到底在賣些什麼藥,為什麼偏偏只瞞著我?”

    嚴鎧沈默地跟高昶旭對望,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堅持跟哀傷——他們應該從沒想過會為了一個女人造成此刻的隔閡。

    “姊,你們很快就會見面了。”高昶旭平靜地道。

    嚴鎧的心一沈,在意識到高昶旭話中的意思時,包廂門也被打了開——一抹白色的纖細身影出現在眾人之前。

    甯靜沒預期會面對這麼多人,瑩亮的黑眸閃過一抹困惑,看了眼高昶旭,然後停在嚴鎧身上。

    “你來了?”先走上前,輕扶著甯靜腰際的是高昶旭。

    嚴鎧慢了一步,黑眸閃過悔恨。

    高品穎的視線落在高昶旭身邊的甯靜身上,這是個充滿書香氣的女人,細緻的皮膚跟她身上的白衫一樣白,但又透著粉嫩,青春可人,可那雙黑色鏡框後的眼睛又是那麼的幽深寧靜,散發著跟外表不同的成熟歷練。

    她不喜歡這個女孩。高品穎立刻有了定論,因為這樣的女孩充滿故事,不適合高家,不過這畢竟是高昶旭喜歡的女人,她還是保持禮貌的微笑。

    “昶旭,這位是?”高品穎試探的問。

    “姊,她就是我剛剛說的人,甯靜。”高昶旭以佔有之姿介紹著,“小靜,這位是我堂姊,高氏集團大小姐。”

    甯靜微微避開了高昶旭的碰觸,看向高品穎,眼前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渾身散發著上流社會人士的氣勢,雖然有點年紀,可維持得很好,妝發一看就知道出自專人之手,穿著十分講究,雖然她不是很懂品牌,但也看得出那是夏姿的風格。

    是那個鼎鼎有名的高氏集團啊……她從沒想過高昶旭原來是高氏子弟,這也說明了為什麼他有能力長期資助她吧。只是,為什麼嚴鎧也在這裡?還有另一對看似母女的女人,這到底是怎麼狀況?

    “您好,我是甯靜。”甯靜禮貌地朝高品穎致意,但目光卻是探詢地看向嚴鎧。

    高品穎對甯靜不是很感興趣,微笑著點了點頭當做回應。“今天是鎧的相親聚會,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一步。”高昶旭又靠向甯靜一步,手掌重新扶上她的腰。

    甯靜注意力全被“相親”這兩個字,跟這背後的意義給震懾住了,完全沒意識到高昶旭的手正霸道地摟著自己。

    “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她直視嚴鎧。

    “過來。”嚴鎧朝她伸出手,“我會全部告訴你。”

    甯靜與他對視片刻,在嚴鎧幾乎以為她會轉身離開之時走向了他。

    “小靜。”高昶旭的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

    “旭哥,對不起。”她並不願意傷害高昶旭,但若讓他抱有希望,反而是更大的傷害。

    她對高昶旭,只有感激,沒有愛情。

    “等等,這、這是怎麼回事?”高品穎有種不好的預感。

    嚴鎧握住了甯靜的手,將她拉到身邊,提在半空中的心這才踏實地落了下來。

    他堅定且溫柔地凝視著甯靜,然後迎向母親錯愕不安的眼神,“媽,讓我重新向你們大家介紹一次,她是甯靜,也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我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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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6:19


    甯靜已經記不得他們是怎麼離開那一團混亂的場面。

    在嚴鎧發出那讓人震驚的宣言之後,高昶旭異常地沈默,而高品穎則是在一連串的詢問過她的家世背景跟職業之後,激動地揚言,每一句都是尖銳的反對,再加上那一對母女在一旁奚落鼓噪,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

    寶藍色的車子停靠在甯靜家門前的路邊,昏黃的燈光自車窗外斜照而入,讓甯靜半邊的臉頰隱藏在黑暗之中,顯得沈靜抑鬱。

    雖然在飯店時,她毫不猶豫地走向他,但回程的這一路上,她始終保持著沈默,甚至還將身子靠向車門,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嚴鎧知道,他的女人生氣了,用一種安靜的方式對他做出最強烈的抗議。

    “靜。”他側身向她,伸過手去試圖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卻毫不意外的被躲了開。

    他在心中暗歎一口氣,這次動作更快速,快到讓甯靜毫無閃躲的機會,緊緊地握住了她略顯冰涼的手。

    “別生氣,我不是刻意隱瞞,只是覺得時間到了自然你就會知道。”他討好地道。

    “時間到了?”甯靜淡淡地開口,“什麼時候算時間到了,等你相完親?等你母親逼你跟那些千金名媛結婚?還是等我發現,原來我們之間差距這麼大,我根本配不上你——”

    “甯靜!”嚴鎧低沈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內空間響起,隱隱含著怒氣,截斷了甯靜冷冷的嘲諷。

    甯靜緊抿著唇,洩漏了沈靜表面下的激動情緒,還有說不出的自卑感。

    當知道高昶旭跟高家有關係時,她只有驚訝與釋然,但當知道嚴鎧的母親竟然就是高氏集團昔日總裁最鍾愛的女兒,也是現在高氏唯一副總裁高品穎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誤闖天鵝群中的醜小鴨,跟他們是如此格格不入,而他站在自己永遠構不到的高度。

    “我有說錯嗎?”她的聲音幽幽地揚起。

    嚴鎧輕輕地捧起了她的臉,讓她的臉蛋完全映照在街燈下。

    那張清麗的臉龐此刻顯得蒼白而脆弱,讓他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團。

    “靜,我無法改變我的出身,但是我可以選擇我的人生,我努力成為一個好刑警,不靠任何關係,你認識的我就是真正的我,這樣的我深深的愛著你,如果你因為我的出身而責怪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的黑眸比夜空還深沈,裡面盛著繁星點點的哀傷。

    甯靜的心像被人扯著似的發疼,卻又因為他的深情而淌過甜甜的暖流,動情地回視著他,眼眶忍不住變得濕熱。

    “可是你媽媽——”

    他低下頭堵住了她的唇,輕柔又綿長地吻去了她的猶疑不安,那屬於他的潔淨氣息,如一陣春風,撫過她自慚形穢的心,逐漸平息了她起伏不定的心緒。

    好久好久,他才鬆開她的唇瓣,將她擁入懷中,將她的臉頰貼上自己的胸口,低聲問:“聽到了嗎?”

    甯靜閉上眼,耳邊傳來他沈穩的心跳聲,怦怦怦怦……“這每一聲都在說著愛你。”嚴鎧的聲音是如此輕柔又充滿磁性,伴隨著那陣陣的心跳聲,熨燙了她的心。

    “我的男人原來這麼會哄女人,看來經驗豐富。”她哽咽的聲音帶著有點忌妒的調侃。

    “我的女人吃醋了?”知道她終於被自己說服,他總算松了口氣。

    “你以後要習慣。”她學著他的口吻。

    “我不用習慣。”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這輩子,我只哄你。”

    一輩子啊,甯靜的心好似化成了一攤水,雙臂主動勾上了他的脖子,眼底波光粼粼,“Deal。”

    “Deal。”

    嚴鎧的承諾方落,甯靜柔軟的唇瓣就主動貼上了他的,生澀地學著他的方式,輕輕摩挲著他的唇。

    “噢。”嚴鎧發出一聲輕歎,享受著懷中女人笨拙的探索,雙臂緊緊地圈住她纖細的身子,火苗自腹部竄起蔓延,讓他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像著火般發燙著。

    車內的溫度陡升,將車窗染上一層薄霧,模糊了車內相擁的身影。

    旖旎的空間中,靜謐得只聽得到彼此低喘的呼吸聲及急促的心跳聲。

    陌生的熱浪在甯靜的體內肆虐,將她白皙的肌膚一寸一寸地點上淡淡的嫣紅,像一朵盛開的玫瑰,性感誘人。

    嚴鎧可以感受到她正怯怯地伸出柔嫩的舌尖,試探地舔舐著他的唇瓣,然後又調皮地鑽入他的口齒之間,像他曾對她做的一樣,挑逗地勾卷著他的舌頭。

    他感覺腦門轟的一聲,赤焰燒毀了理智,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嬉戲逗弄,奪回了主權,重重地加深了這個吻。

    她是如此香甜,宛如最誘人的果實,叫人無法僅止於淺嘗。

    他想要更多更多,一隻大掌同時貪婪地鑽入她的衣衫,覆蓋在她柔軟的胸上。

    一道觸電般的酥麻感覺從他碰觸的地方傳遍甯靜的全身,讓她迷亂又慌張,羞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試圖將他的手拉出她的白衫之外,可哪裡移動得了他半分。

    “靜……靜……”他的聲音因為情欲而沙啞,好似小孩子渴望得到獎賞似的哀求,每一個叫喚都讓她更心軟,完全無法抵抗他的索求,徹底淪陷在他的撫弄下。

    車窗上的薄霧因為高漲的欲望而凝結出點點水珠,夜色如水,車內春意繾綣。

    她的胸罩不知在何時跟著衣衫被往上推離了原位,露出了如凝脂般白嫩的渾圓胸脯……

    忽的,一道急促的手機聲自嚴鎧的褲袋傳來,劃破了車內的旖旎氣氛。

    “該死!”嚴鎧低咒了聲,打算無視那不識相的手機聲響,朝著目標繼續前進。

    眼看就要達陣,將那顆小櫻桃含入口中時,甯靜卻早已回神,嬌羞地用雙手護住胸前,擋去了一片春光。

    “說不定是局裡打來的。”甯靜低聲道。

    她的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情欲氤氳,迷蒙的雙眼波光粼粼,清純中帶著性感,被她護住的胸口露出一片如桃花的粉色,嬌豔動人,讓嚴鎧幾乎要忍不住低下頭再好好的品嚐一番。

    “快接。”甯靜被他灼熱的目光盯得渾身發燙,羞澀地撇開了臉蛋。

    可惡,他的女人怎麼會這麼可愛呢?偏偏他現在卻看得到吃不到。

    這通電話最好夠緊急,否則他非宰了該死的來電者不可。

    嚴鎧低下頭,飛快地在她的唇上又重重地印下一個吻,才不甘不願的接起電話。

    “喂。”他的聲音已恢復平日的低沈。

    甯靜看著他如雕刻般完美剛毅的側臉線條,心中漲滿了身為他的女人的驕傲跟幸福感,若不是這通電話打斷了方才的親昵纏綿,他現在正對著手機開合的唇瓣會是親吻著她身上的那一處肌膚呢?

    想到那充滿情欲的畫面,甯靜的身子又開始發燙,她羞窘地發現一個事實,她想要他,一如他對她的渴望。

    “我馬上回去。”只見嚴鎧的聲音猛的一沈,神色變得肅穆。“發生什麼事了?”甯靜跟著心頭一緊,腦中的綺思瞬間消散。

    嚴鎧眉頭輕蹙,黑色的瞳眸閃過一抹厲色,“局裡收到了些東西,不過確切實情我得回局裡才知道,你乖,先去回去休息。”

    甯靜點點頭,“知道了,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記得馬上通知我。”

    嚴鎧看向她的目光又變得柔和,視線在瞥過她被自己弄亂的衣衫時添了幾許貪戀,不甘願地替她整理好儀容,唇瓣湊向她耳畔,低聲道:“先記在帳上,下次一起算。”

    甯靜的臉蛋倏的又紅了起來,啐道:“早知道你這麼不正經,我才不理你,我先回家了。”

    沒等嚴鎧反應,她推開車門就跨下車,朝住家大樓走去。

    “嘿,靜。”嚴鎧按下了車窗,對著甯靜的背影喊。

    甯靜頓了頓腳步,回頭。嚴鎧英俊的容貌背著街燈,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可她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雙熾熱的視線正隔著這片迷蒙的昏黃光線,專注地凝視著她。

    “我愛你。”他磁沈的聲音魅惑而性感,輕輕地撥弄著她的心弦。

    甯靜淡淡回應隨著夜風飄向嚴鎧——“知道了。”

    嚴鎧愣了愣,不是很滿意地道:“我要的不是這三個字。”

    甯靜轉過身子朝他擺擺手,脆聲道:“先記在帳上,下次一起算。”

    爽朗的笑聲自她身後爆出,甯靜的臉上也爬上了一抹幸福甜蜜的笑容,聽著引擎聲逐漸駛離消失,她才又轉過身目送那道寶藍色的車影。

    嘿,嚴鎧,我也愛你。

    嚴鎧回到偵查隊時,其他隊員都已經被叫了回來。

    潘彥武神色凝重地迎上來,“頭兒。”

    嚴鎧朝他點點頭,走向放著包裹的會議室桌前。

    潘彥武跟著走上前,一邊解釋,“這包裹是在半小時之前,有個孩子送到局裡,指名要交給偵查隊局長嚴鎧,說是十五年前你父親的‘故友’送給你的禮物,算是跟你正式打招呼。”

    十五年前?!這敏感的關鍵字讓嚴鎧猛的一凜,看著大小約十五公分見方,包裝精緻的盒子,眉頭微微攏起,“送東西的孩子呢?”

    蔡瑞光回答道:“仔細問過了,孩子說是有個女人叫他拿過來的,模樣他不是很記得,因為那個女人戴著帽子,臉上被墨鏡跟口罩遮去了大半邊臉,他只說她高高瘦瘦的,講話的聲音有點怪怪的。”

    女人?嚴鎧沈吟半晌,開始動手打開包裹。

    潘彥武按住他的手,“頭兒,要不要先找防爆小組監定一下?”

    嚴鎧面沈如水,手上的動作未停,“不必了,炸死人不是那個人的嗜好。”如果對方真的是那個十五年前的“故人”……

    嚴鎧拆掉了綁在藍綠色包裝紙上的緞帶花,俐落地割開了封口的膠帶,將盒子緩緩打開,只見盒子內一片暗紅,是乾涸後的血漬,正中央則放著一個被割下的乳房,上面用刀割出了一個笑臉,旁邊則用血寫了一個英文字——Stop。

    現場的每個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憤怒地看著盒內怵目驚心的女人器官。“這死變態,未免也太囂張了。”

    “這是宣戰,向我們偵查隊的宣戰。”

    “該死,太可惡了,我們一定要逮到他不可!”

    此起彼落的咒駡聲瞬間爆開,所有人都因為這個挑釁而激憤不已。

    嚴鎧卻相反地沈默著,目光在盒內梭巡了一遍,緩緩道:“這是對我的警告。”

    原本鼓噪的隊員們霎時安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嚴鎧。

    “第一,這包裹是指定給我的,第二,兇手很清楚地知道我跟當年承辦那樁連續奸殺案的負責人嚴璟是父子關係,第三,這乳房上的英文字跟笑臉,明顯是在傳遞某種訊息給我。”嚴鎧緩緩道。

    潘彥武失聲問,“頭兒,難道兇手認識你?”

    “或許兇手一直在觀察我……”嚴鎧的黑眸閃過一抹厲色,換言之,兇手也許同樣也一直觀察著甯靜母女。

    想到這一層的可能性,不管面對再兇殘的罪犯都未曾眨過眼的嚴鎧,背後竟泛起了一層冷汗。

    這個一直躲在陰暗角落的水溝鼠為什麼會在隔了這麼多年再度做案?又為什麼會冒著曝光的危險讓自己浮上檯面?

    是因為在他或她身上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化,讓他再也無法冷靜而抓狂了嗎?看著桌上染滿血漬的盒子,嚴鎧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沈聲道:“把東西拿去法醫室吧。”

    歐騰祥應了聲,上前拿起盒子,正準備離開時,卻發現一樣東西自被割下的乳房下滾了出來。

    “頭兒,有東西。”歐騰祥的驚呼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只見在盒子的角落處多了一個鑲了一圈碎鑽的l8k玫瑰金戒指,仔細看,內圈印著TIFFANY&CO.以及Y.H.Ma三個英文縮寫。

    嚴鎧的神色一震,那戒指他雖然只看過幾次,卻再熟悉也不過。

    該死,是馬玉華!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6:41


    經過DNA的比對之後,證實了那個送到偵查隊的乳房是屬於馬玉華無誤,指使小男孩送東西到偵查隊的女人似乎很瞭解怎麼避開監視器,隱沒在暗巷後就不見了身影。

    馬家瞬間有如炸了鍋似的亂成一片,廖梓欣則是不知道哭昏了幾次,整個馬家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馬仕欽暴跳如雷,在偵查隊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又跑去高家胡鬧了一頓,指責嚴鎧辦事不力,沒把他這個Uncle交代的事情放在眼中,後來高品穎也動怒了,將馬士欽罵了一頓後,將他趕了出去。

    原本高品穎就在生嚴鎧的氣,現在更是怒急攻心,一下子病倒在床上,唉聲嘆氣。

    “你走,你還回來幹什麼?是想看我死了沒嗎?”

    嚴鎧才走進高品穎房中,一顆枕頭就朝他飛撲而來。

    他輕鬆地接住枕頭,打趣道:“媽,你還這麼有精神,應該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

    高品穎氣紅了臉,又朝兒子丟了一顆枕頭。

    “媽,再丟下去,你就沒枕頭了。”嚴鎧再次輕易地接住她拋向自己的枕頭,走向高品穎。

    高品穎的床上一向放著四顆枕頭,丟了兩顆,還有兩顆,她忿忿地又拿起一個想扔,然後又頹然放下手,有氣無力地躺回床上。

    她將臉撇向一旁道:“你走吧,除非你是來告訴我,你決定乖乖聽我的話,不跟你小舅舅搶女友。”

    “媽,對不起,我無法答應你。”嚴鎧嚴肅地道。

    高品穎倏的將目光瞪向嚴鎧,一股氣卡在胸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痛苦地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胸口。

    “媽,你別生氣。”嚴鎧上前替母親拍了拍背,勸著,“氣壞身子多劃不來。”

    “你還敢說?還不都是你這個討債鬼害的?”高品穎邊喘邊罵。

    “媽,我知道你最疼我,難道你不希望看到我快樂?當初你不也是不顧外公外婆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爸?”

    高品穎的眸底閃過一抹黯色,自嘲地道:“結果呢?看看我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

    嚴鎧握住母親的手,“媽,爸爸很愛你。”

    高品穎的眼中泛淚,沈默不語,好半晌才道:“只有愛是不夠的。”

    “我跟甯靜,不是你跟爸爸。”

    高品穎怔怔的看著兒子出神。

    是啊,兒子的個性比起他的父親要堅毅太多,而那個叫甯靜的女人,也不像她是個栽培在溫室裡的花朵,可是……

    “我不喜歡她,你該娶的是門當戶對、足以匹配高家的女人,而不是這種複雜的女人。”撇開家世不說,會周璿在自己兒子跟堂弟身邊的女人,她實在無法有好感。

    嚴鎧正色道:“媽,我該娶的,是我愛的女人,一如父親娶你一樣。”

    高品穎竟一時語塞,懊惱地道:“總之你要是不聽我的,就別再回家看我。”

    “媽。”

    “別說了。”高品穎疲倦地擺擺手,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嚴鎖知道一時之間要扭轉母親的想法並不容易,點點頭道:“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他看著母親的背影,暗歎口氣,轉身走向門口。

    “鎧。”高品穎的聲音突然響起。

    嚴鎧收回已經觸碰到門把的手,回頭看向半坐起身的高品穎。

    “為了你小舅舅,你就不能放棄嗎?你定要為了一個女人,破壞親人之間的感情嗎?”高品穎道。

    嚴鎧垂睫思索了片刻,緩緩道:“媽,如果可以,我願意為小舅舅犧牲生命,可是,你要我怎麼割捨我的靈魂?”

    高品穎猛的一震,看著兒子堅毅的表情,一顆心直往下沈,這孩子已經愛得這樣深了嗎?

    高品穎揮揮手,又疲倦地躺回床上,直到聽到背後傳來關門聲,才幽幽地長歎口氣。

    想起小自己十幾歲的堂弟,高品穎其實心緒也很複雜。

    這個堂弟是叔叔再娶後的老來子,她還記得新嬸嬸長得嬌豔動人,年紀跟她差不多,最喜歡挽起長髮,露出如天鵝般白皙纖細的脖子,在她身上總飄著讓人著迷的香味,甜甜的,就跟她的人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可這樣的女人,嫁給年紀差距三十多歲的多金丈夫,除了為了錢跟地位還有什麼?而這種年紀的男人,娶這麼年輕貌美的女人,貪圖的不就是她的青春?

    這樣的婚姻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結合,但沒人會想到,在高昶旭出生之後,這位年輕貌美的新嬸嬸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將孩子丟給褓母照顧,整日參加晚宴聚會,棄家庭於不顧,跟叔叔之間齟齬日增,最後因為外遇被發現而離婚,更讓人錯愕的是,原來她從小就對高昶旭施虐,造成他年少時有陣子十分自閉。

    後來高品穎看不下去,將高昶旭接到家裡照顧,才慢慢讓他恢復開朗,所以他們這對差了快二十歲的堂姊弟,反而更像母子。

    至於那位新嬸嬸後來的下場,聽說被外遇的男人騙光了財產,最後在美國病死,死前高擁旭曾去見她最後一面。

    不過這畢竟對高氏家族來說是個醜聞,所以當時的總裁,也是她父親高展裕對整個家族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這個人跟這件事。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的事已盡付塵土,只是她總希望當年這個脫下衣服全是煙疤的小男生可以得到幸福,誰知道……唉,真是冤孽。

    高品穎在房內長籲短歎,卻不知道嚴鎧跟高昶旭在門外撞個正著,氣氛僵滯。

    原本親昵的兩人因為這一連串的衝突而顯得生疏尷尬,讓嚴鎧的心中也不是很好受。

    “小舅舅。”他喊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天的高昶旭依然一襲白衣白褲,就跟以往一樣,俊秀斯文,但那張臉跟以往卻是那麼不同,眉宇間隱隱可見陰鬱。

    “你還知道我是小舅舅?”高昶旭略帶嘲諷地道。

    “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是我的小舅舅。”

    “記得你曾經怎麼告訴我的?”他學著嚴鎧的聲調,“她不是我的菜,所以你不用顧慮我。小舅舅,我替你高興。結果呢?你就是這樣替我高興的嗎?”

    嚴鎧神色嚴肅,坦率地看著高昶旭,“我承認當初我以為甯靜喜歡的是你,所以才逞強說出一些違心之論,但那個祝福卻是真的。不過,當我知道甯靜愛的是我之後,我實在找不出理由退讓,小舅舅,我什麼都可以讓你,除了甯靜。”

    彷佛被戳中了痛處,高昶旭突然暴喝,“你懂什麼?我從她小時候就看中她了,我在想辦法得到她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裡?你憑什麼跟我搶她?她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嚴鎧的眸底閃過一抹疑惑,眼前的高昶旭,跟一向溫文儒雅的小舅舅簡直判若兩人,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小舅舅。

    氣氛詭譎的靜滯,只餘下高昶旭激動後的粗喘息聲。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的臉色微微蒼白了些,踉蹌地轉身就想離開。

    “小舅舅。”嚴鎧喊住了他。

    高昶旭的身影頓了頓。“你曾經在醫院見過白美華跟邱若梅嗎?”

    “你是用偵查隊隊長的身分在盤問我?還是嚴鎧的身分在詢問我?”

    “你希望我用哪個身分,我就用哪個身分。”

    高昶旭靜默了幾秒,“沒有,這兩個被害者我都不認識。”他舉步繼續往外走。

    “小舅舅。”嚴鎧又喊了聲。

    高昶旭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沒事了。”嚴鎧的聲音異常地低沈。

    高昶旭靜止了片刻,才又重新抬起腳步離去。

    小舅舅,你為什麼會知道被害者就是這兩個人?

    小舅舅,為什麼你明明見過她們,卻要否認?

    小舅舅,為什麼……

    看著高昶旭清瘦的背影,嚴鎧的神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甯靜擰緊了眉頭,那曾裝著馬玉華乳房的盒子,除了濃重的血腥味之外,還飄著令她熟悉的消毒水氣味,跟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王伯說,這胸部的傷口很平整,使刀的人十分熟練,不是有醫療背景,就是屠宰業,以出血量推斷,馬玉華極有可能還存活著,下刀的人警告的意味濃厚。”甯靜聽著嚴鎧的敘述,腦子飛快地轉著。她似乎曾經在某時某處聞見這兩種強烈對比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怎麼了?”發現甯靜的眉頭深鎖,嚴鎧以為她想起當年的噩夢,輕輕地摟住她,俯身親吻她的唇瓣一下,“有我在。”

    甯靜反手覆住他放在肩上的大掌,仰頭朝他微微一笑,濃情密意盡在不言中。

    以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必須孤身奮戰,獨自面對過去的噩夢,可現在有了他,她發現不用強迫自己堅強的感覺真好,有人可以依靠原來這麼幸福。

    嚴鎧低頭親吻了她一下,兩個人沈溺在甜蜜的氛圍半晌,還是又回歸正題。

    甯靜沈吟了一會兒,說出自己的判斷,“我不太能理解這個犯人的意圖,通常犯人會以被害者的身體某部位警告家屬,大部分都是基於要求贖金跟不許報警這兩點,但為什麼他反而是將東西寄給你?很明顯是針對你而來。

    “另外,我在這屬於馬玉華的乳房上聞不到任何有關先前那款香水的氣味,表示馬玉華之所以成為獵物,跟其他人不一樣,有其他的原因。”

    嚴鎧皺了皺眉,沈聲道:“綜合種種疑點,明顯的排除了屠宰業,犯人具備醫療背景,而犯人針對我,要我停止某件事,可以解讀於愚蠢地想要警告我,不要繼續偵查下去,但更有可能的是,這個犯人是我認識的人,而且對於我正在做的某件事情非常不滿。”

    甯靜的心猛的一跳,某個人的影像突然躍入腦海,但很快的,她就停止讓那影像繼續鮮明,自覺荒謬地甩了開。

    怎麼可能會是他?不可能。

    “或許,他就是愚蠢地以為這樣就可以增加警方的顧忌?”甯靜選擇相信這個猜測。

    嚴鎧深深地瞅著甯靜,臉色諱莫如深,沙啞著聲音道:“靜,他曝露的,不僅是我們或許相識的事實,還有這個人,至少潛伏在我們身邊十五年。”

    甯靜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跳,心緒越來越紊亂。

    “那、那代表很多可能——說不定、說不定我們從頭到尾就猜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只知道必須說些什麼來掩蓋原本已經淡去的猜臆。

    “靜,小舅舅否認看過白美華跟邱若梅。”嚴鎧艱澀地道:“可是打掃他辦公室的清潔人員已證實,那兩個女人都曾經仰慕過他,而且頻繁地給他送禮過。”

    甯靜的臉色倏的刷白,腦海中那股淡去的身影重新變得鮮明,那樣的溫文儒雅、溫潤如玉,一直照顧著自己的長腿叔叔。

    旭哥,真的是你嗎?!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19 02:07:01


    “你怎麼不去死一死啊?”

    “看到你就煩,滾一邊去。”

    “我就不該生下你,都是你害我身材走樣,跟你爸那個老頭子一樣討人厭。”

    “哭什麼哭?再哭我就打死你、我打死你!”

    “我要走了,你就忘記有我這個媽吧,我也會當沒你這個兒子。”

    “我不敢了!媽,別打,饒了我……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媽,別走……別走——”

    高昶旭猛的自床上跳起,額邊佈滿了細細的汗珠,清秀俊雅的臉龐痛苦地扭曲成一團,耳邊似乎還殘留那一聲聲嫌惡的辱駡,尖銳狠毒,像要鑽破他的耳膜似的,讓他難受地用手撝住了雙耳。

    “沒用的傢夥,不過是作噩夢就崩潰了啊?”一個男人粗聲調侃。

    “你幹麼老是欺負他?”另一個柔媚的聲音不滿地響起。

    “我欺負他?他被打個半死的時候,是誰跳出來保護他,承受起一切的?”男人陰惻惻的道。

    “他只是個孩子。”柔媚的聲音幽幽地道。

    “你就是對他太寬容了,才會把他寵成這麼沒用!”男人不以為然的道。

    “反正他有我們,有什麼關係?”女人慵懶地反駁。

    “他總不能都躲在我們身後吧,這次他該自己動手了。”男人低沈聲音說:“你不許再幫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聽你的,把東西送去了嗎?”女人有點不耐煩的道。

    “哈哈哈,我就不信他這次還能忍耐得住,那個女人的滋味,我期待很久了。”男人陰沈地笑著。

    “他會抓狂吧。”女人的語氣也隱隱帶著興奮。

    “那才是真實的他——瘋狂的魔鬼,哈哈哈——”

    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在安靜的房內尖銳地回蕩著。

    “閉嘴閉嘴,你們給我閉嘴!”高昶旭失控大喊,“全都給我滾、滾!”

    “你還裝什麼善良?當年不就是你要我殺了媽的嗎?你以為真的可以不需要我們嗎?”男人反諷。

    “孩子,你該長大了。”女人感歎。

    “殺光他們,殺!”男人厲聲道:“欺負我們的都要死!”

    “欺負我們的都要死……”高昶旭喃喃覆誦,抱緊了頭,大吼出聲,“欺負我們的都要死、都要死!”

    他手一伸,拿起放在床頭櫃的香水瓶,用力地往牆上砸去。

    玻璃瓶子破碎一地,淡黃色的液體緩緩自支離破碎的殘骸溢出,在空氣中揮發。

    瞬間一室香味甜膩,自鼻腔沖進了高昶旭的腦門,摧毀了他僅存的清明意志。惡魔蘇醒,再也無人可阻止……

    馬玉華被綁架的消息始終還是壓不下去,雖然馬家一直極力壓住消息,可沒有透不過風的牆,就算甯靜謹守保密的原則,即便黃永權怎樣給她壓力,她依然對案情輕描淡寫,可當所有媒體爭先恐後地挖掘時,案情就逐漸被濱染誇大。

    慢慢的,十五年前的連續奸殺案件又開始浮上檯面,社會陷入恐慌,媒體開始指責警方辦事不力,嚴鎧首當其衝,一如當年他的父親嚴璟一樣,承受各界的巨大壓力。

    但唯一讓嚴鎧掛念的,是當年的倖存者謝麗敏跟甯靜也同時又浮上檯面,成為媒體追逐的目標。

    “不要再打來了,再打來我就要報警了。”胖姨氣呼呼地掛掉電話,懊惱地道:“這些記者真是煩死人了,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再這樣我要準備拿油潑了。”

    甯靜微蹙著眉頭,走上前將窗簾放下來,回頭看著安睡在床上的母親,朝胖姨道:“胖姨,這陣子就麻煩你多留意家裡的安全,等我找好地方,會馬上將你們接過去安置。”

    胖姨鄭重地點頭,可臉上卻憂心忡忡,“丫丫,真的是他嗎?怎麼會……”

    甯靜的神色沈重,陣底閃過一抹黯然,“胖姨,我也希望不是。”

    “說不定是哪裡搞錯了,他不是個好人嗎?”其實關於那個“長腿叔叔”的事,胖姨都是聽甯靜說的,從來沒見過人。

    甯靜沈默“半晌,緩緩道:“胖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真的是他,我絕對要看著他伏法。”

    那個守護了她這麼多年的男人,雖然她對他沒有愛情,卻建立了跟家人一般的親情,除了胖姨跟母親,高昶旭就是他最親的“哥哥”跟“朋友”。

    如今,這個一直幫助她、守護她的男人,卻突然搖身一變成為可能是殺害父親、傷害母親跟她的惡徒,對她來說的衝擊是十分巨大的。

    不管怎樣,她都無法把那個溫和的男人跟如此兇殘的殺手連系在一起,她衷心的期望,事情不是跟嚴鎧和她推論的那樣……

    甯靜正暗暗祈禱時,手機鈴聲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她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機,看了來電號碼,心頭一凜,拿起手機靠向耳邊。

    嚴鎧低沈的聲音自另一端傳來,“他失蹤了。”

    甯靜的心咚的一聲沈到谷底,原本還心存小小的期待,突然如泡沫般破滅,湧上的是深沈的悲傷跟火焰般的憤怒。

    高昶旭,真的是你。

    高昶旭突然像自人間蒸發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房間的地上還殘留著破碎的香水瓶,跟只有甯靜聞得到的香水味。

    高昶旭成為嫌疑犯的消息在醫院跟高家都掀起一股不小的風暴,嚴鎧也才從母親口中得知,被外祖父下令封口的那段往事,層層串連起來,前因後果也逐漸明朗。

    下雨天犯案,是因為每到下雨天,就是高昶旭母親施虐的日子;而香水,則是她特別偏愛的氣味,尤其每當她打扮得特別美豔出去會見外遇的男子時,總是會將頭髮挽起,在頸後抹上那股最鍾愛的香水,在高昶旭幼小的心靈烙下深刻的印記。所以當所有的誘發點同時集中在一起時,就會讓高昶旭忍不住犯案。

    而當大家為了將高昶旭逮捕到案,好厘清疑點時,遇害者的人數開始在每個雨夜增加。

    嚴鎧看著白板上貼著的受害者照片,緊擰著眉頭,“他變得越來越瘋狂了。”

    照片中的女子不僅擁有以往受害者被施暴的手法,甚至雙腳被從腳腕切斷,眼珠子也被挖掉,手段之兇殘,讓人不寒而慄。

    潘彥武忍不住道:“這該死的死變態——”他罵到一半才突然想到這個“死變態”是嚴鎧的小舅舅,趕緊噤口不語。

    嚴鎧的臉色凝重,沈默不語。

    幾個隊員互相看了眼,使了使眼色,陸續退出會議室。

    “嫂子。”潘彥武對著剛走進來的甯靜,朝嚴鎧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甯靜點點頭,看著潘彥武順手將門帶上後,才走向站在桌前的嚴鎧,輕輕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嚴鎧的大掌覆上她的手,握著她的手拉到胸口,口氣沈重地道:“我從來就沒發現過。”如果早點發現,是不是可以阻止高昶旭這些瘋狂的行為?

    甯靜的臉色同樣黯然,“沒發現的不只是你。”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突然湧上腦海,讓她的心難受地揪起。

    氣氛在兩個人的悄然沈默後籠罩著一股低氣壓,一如偵查隊最近的士氣,高昶旭過於聰慧狡猾,完全沒留下任何線索,讓偵辦陷入了膠著。

    對嚴鎧來說,破案的壓力還在其次,對他來說,最沈重也最無法面對的,卻是一個曾經如此親昵的家人,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人人喊打的變態殺手,這種衝擊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

    “小舅舅的行徑越來越失控,靜,我要你暫時先搬來跟我一起住。”嚴鎧雖然很期待他們有天能同住,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甯靜看著嚴鎧,搖搖頭,“不行。”

    嚴鎧的眉頭皺起,“你不想?”

    甯靜輕輕勾了勾唇,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我當然想。”

    嚴鎧蹙眉,“那為什麼拒絕?”

    甯靜沈吟半晌,緩緩開口,“他要的是我,如果我製造機會給他,或許可以引蛇出洞。”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了。

    嚴鎧的臉色一沈,斷然道:“你想都不許想,我絕對不可能讓你去冒險。”她曾經瀕臨生死邊緣,好不容易重拾生機,斷沒有讓她重陷危險的道理。

    甯靜溫柔地凝視著嚴鎧,手指撫過他緊擰的眉尖,輕哄著,“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不是有你保護我嗎?”

    “我當然會保護你,我保護你的方式,就是讓你連千萬分之一陷入危險的機率都不能發生,所以別再說了。”

    “鎧——”

    嚴鎧用手搗住了甯靜的唇,正色道:“你知道嗎?你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可能會答應。”

    看著嚴鎧俊帥的臉龐上濃烈得無法隱藏的深情,甯靜的心瞬間化成了一灘水似的,動情地墊腳迅速吻了他的唇瓣一下。

    “我從沒感覺這麼幸福過。”

    嚴鎧寵溺的瞅著她,“傻瓜,這只是剛開始。”

    甯靜微微一笑,低垂下眼睫,晶亮的眸底閃過的,是一抹沒有改變的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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