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31:40

禦夫娘子(女人國之一)作者:梵容

笨哪!他真的是笨到讓她吐血!
他這個呆頭書生除了會讀書,連被人欺負了還要鞠躬跟人家說謝謝?!
本來嘛!她就是看上他溫文儒雅的風範,跟那些阿裡不達的臭男人很不一樣,
而且,她這次出島的任務就是要找個看對眼的伴,
好完成她身為女人國一分子的“做人”計畫……
好啦!就他吧!反正前輩有說過,這難過的只是第一下,
再來只要雙方“配合”的好,這之後應該就會“舒服”了……啊?!
他要她跟他走?!這倒也是……
恁他這般沒脾沒氣的好好書生,有她跟在一旁看誰還敢欺負他——咦?
奇怪了……怎麼這一路上淨是人家怕他們怕得要死咧?就因為他是……
“相國大人”?那他之前沒脾沒氣兼呆頭的模樣,不就全是……唬人的?!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我正在參加「好市民勳章」,麻煩有空點下列網址
在右下角愛心處,抽空送一顆愛心給我喔!
https://www.jkforum.net/thread-10021580-1-1.html
回覆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32:24

正文 楔子

    「男子好以武力稱雄,篡其位、奪其政,天下蒼生因而塗炭。」

    學堂裡一名頭帶紗帽的儒生夫子侃侃而談,定睛一瞧——曖,這下頭坐的學生怎麼淨是女子啊?

    這裡是女人國,渤海中的一座島嶼,整個島上只有公的飛禽、雄的走獸,就是沒有男人。

    沒錯,一個男人都沒有。

    話說宋武帝劉裕有一愛妾班氏慧心,隨著他南征北討,最後因不滿劉裕為爭權奪利造成烽火連天,遂領著一群丫環走避,沿途有些婦女認為與其活在命如草芥的亂世,眼睜睜看著家中男丁被迫參軍,不如隨班慧心架築—片專屬於女人的人間樂園,遂來到這海中孤島。

    從劉裕弑帝竄位至今已經兩百多年,中原此時正是太平盛世,而女人國的女人們,依舊活在這海中孤島,自給自足。

    咳!要自給自足是沒問題啦,但,沒有男人精血,如何延續兩百多年呢?難不成女人國裡的女人全是千年不死的老妖婆?

    說到女人國的女人為了延續生命、傳下血脈,她們在及笄之後會出外尋「伴兒」,—夜歡好後就回島上待產;母親在產下女兒之後,可自由決定要隨著伴兒踏入俗世,還是繼續留在女人國終老。

    哪那麼神,一夜歡好就會懷孕?而且生下的一定是女兒!

    就是這般神奇!說起班慧心可不是尋常人,她的曾曾曾……祖母正是漢成帝的妃子班婕妤,在避趙飛燕妒火幽居長信宮時,伺候太后之余並致力於研究學問,不只涉獵宮中醫術之秘,並鑽研各種文韜武略。

    班婕妤嫡下這房可不像她堂哥那派,淨出些守舊不阿之人;她勘透世情,明白人間的禍患多源於男子的好勇鬥狠,所以留下—套傳女不傳子的百科大法,裡頭涵蓋了醫術、武功、兵法。她相信以女子天性的溫純善良,這套百科大法將有助於女人們獲得更好的生活。

    班家的女人們就是用裡頭的生男生女術、房中術,以及媚藥集,來延續女人國香火的。

    還不僅這些呢!女人國的女人們還研習經書、熟知歷史,雖然久居世外,對中土幾百年來的歷史發展依然了若指掌,為的是讓有心重返塵世的女人們能迅速融入社會,不至於格格不入。

    這這這……太匪夷所思啦!那女人國出來的女人豈不都是女狀元了?

    哎!她們學知識是為了自保,不會跟男人們謀權奪位的。

    您且捺住性子,好生瞧著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32:58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青春鳥兒聲聲催促,要姑娘快快尋覓伴兒呢!)

    「真無聊!幹嘛打打殺殺的呢?」學堂裡一名學生支著下顎,百無聊賴的說,「這皇帝的位子又不好坐,誰要當就讓他當嘛!要我呀,只要能參透食經,就是最大心願啦!」

    歷史上哪個皇帝能長命無憂?今朝帝王明日塵,真搞不懂這些男人,汲汲營營求的不過是短暫榮華!

    「巧兒!」一名紅衫女子走過來,結結實實的給她一記爆栗,「夫子講課,你又在插嘴了!」

    學生們都笑了,嘴甜的喚著:「師娘好!」

    裘紗淩略長她們幾歲,大夥兒都知道她喜歡夫子,成天膩著夫子,每回只要她一來,她們總會玩笑地喊她「師娘」。

    女人國裡的夫子當然也是女人,而裘紗淩也沒有同性之好,不過是貪戀美色,對她而言,儒生打扮的班襲可是她最崇拜的物件呢!

    她往後要是找伴兒,肯定非儒生不可!

    「襲姐!」裘紗淩盛起一碗甜湯,端到她面前,「先休息—下吧!」

    班襲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兒,穿著儒裝是由於女人國裡沒有男人,為了讓她們習慣外頭男人的打扮,所以才做如此穿著,省得這些女人們一放出去,還沒找到伴兒就因為傻傻的瞪著男人看,而泄了女人國的底了!

    「紗淩,」班襲歎氣,「才剛晌午呢!你又來了!」

    這裘紗淩早過了及笄,因為體寒不易受孕,是故仍在調養身子,等到受孕機會大了才出去找伴兒。

    裘紗淩忘形的望著班襲,「襲姐,你連生氣都這麼好看!」沒辦法,她就是對儒生沒有抵抗力!

    班襲無奈,回身端了一碗藥汁,「也罷,你先喝吧!」

    裘紗淩癡愣的看著一臉和煦的她,傻傻的接過藥汁一飲而盡,才後知後覺的吐吐舌頭。

    「好苦!襲姐,你每次都騙我吃藥!」

    班襲只覺好笑,「誰叫你不聽話,老把我熬給你的藥汁灌入你家小花嘴裡。要不是我發現小花都生了好幾胎小狗仔,而你的體質依然偏寒,只怕該生的不生、不該生的卻生得疲了。」

    裘紗淩吐吐舌頭,不敢反駁。台下眾人看見裘辣子遇見夫子馬上就變成小綿羊的模樣,都哄然大笑。

    「笑什麼笑?不怕我割了你們舌頭!」裘紗淩插著腰、擺出惡臉恐嚇。大夥兒趕緊捂住嘴,「師娘,我們不敢了!」

    一聲「師娘」逗笑了裘紗淩,學堂裡又恢復原本的歡樂。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夜深了,班裘還在燈下看書,門外傳來敲門聲。

    「襲姐,我看你屋裡燈還亮著,睡了嗎?」

    「沒睡,進來吧!」

    裘紗淩走進來,看了她案頭的書,「怎麼這麼晚了還在讀書?咱們女人國又沒科舉,做什麼這麼摧殘自己!」

    「風姨捎回當今中土的風情民志,我得先看看才好授課。」風姨人稱風寡婦,開了家悅來樓客棧,是女人國對外的聯絡視窗。

    多年來,走入花花世界的女人國成員跟女人國新生的女娃娃互有消長,女人國始終維持—定的人數。

    而那些女人即使離開了女人國,也會顧念情誼.除了絕口不提女人國的秘密之外,還會主動幫忙搜集資料送到悅來樓,而風寡婦

    「沒關係呀,那就別生嘛!女人國裡那麼多女人了,又不一定非得我來生!」

    「一個女人如果沒有生育過孩子、感受娃兒依賴著你的乳水生存,生命就不算圓滿。那份被需要是很甜蜜的經歷,讓人到老都會記得的深刻回憶。」班襲正色的望著她。「我不要你將來後悔!」

    裘紗淩讓她眼中的誠摯給感動了,愣愣的點頭,「襲姐,我答應你。」

    「很好。」班襲轉身從櫃子裡取出一瓶桂花釀,斟了一杯遞給她。裘紗淩聽話的接下,一飲而盡。

    自始至終都帶著淺淺笑意的班襲,欣慰地拍拍她的臉,將仍舊傻傻呼呼的她輕輕推出房門外,「明天我就帶你到悅來樓。」

    門一關上,夜風襲來、酒氣散去,裘紗淩才猛然驚醒——

    襲姐自己也沒生養過孩子呀!

    嗚……又被襲姐哄住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客棧裡,風寡婦忙著招呼客人算帳,今兒個要大考了,眾考生們無不把握時間打打牙祭,悅來樓人滿為患哪!

    說到人滿為患,風寡婦冷眼一瞪,推推沒精打采地掛在櫃檯旁的裘紗淩。

    「喂!你好歹也穿著小二服,去幫忙招呼客人,順便相相看有沒有合適的伴兒,別讓老娘一會兒跑堂、一會兒收帳的忙個不停!」

    裘紗淩懶懶的抬起眼,「風姨,那群男人好臭喔!」

    「噓!」風寡婦捂著她的嘴,幸好人聲鼎沸,沒人聽到她的話。「姑奶奶!你沒好好上課是吧?夫子沒跟你叮嚀,出來要小心別洩漏身分嗎?」

    「我哪有!」

    「還說沒有!」風寡婦老實不客氣的賞她腦瓜子一記,「什麼叫‘那群男人’?你自個兒現在也穿著男裝!」

    「喔!」裘紗淩小小聲的嘟囔,「可是真的很臭!」

    「掌櫃的算帳啦!」

    「就來啦!」風寡婦轉頭應道,隨手一揮,「去去去!看哪裡香,你就往哪裡鑽,別妨礙我工作。」

    丫頭找伴兒重要,她賺錢更重要,悅來樓的收入可是用來購買刊貨送回女人國的哪!

    裘紗淩垂頭喪氣的走向廚房——那裡香嘛!

    「店小二!」

    她意興闌珊的望著喊住她的客人。

    「再來盤燒鴨!」

    「你還吃啊?待會考試鬧肚子疼怎麼辦?」嘖嘖嘖,他那肚子都比即將臨盆的孕婦還大了!

    胖客人聽了大怒,「嘿!錢要讓你們賺,你還嫌多?」

    風寡婦聽到爭執聲,趕緊過來,「哎喲,我說許大官人,您堂堂州學進第怎會跟個小廝計較呢?」

    許胖子冷哼一聲坐下。

    她用眼神示意裘紗淩:還不快賠不是!

    裘紗淩不服,「噯!我是為了他好耶!已經胖成這樣了還吃?等著送上供桌嗎?」

    「你……」可憐許胖子人胖氣粗,肥肥的手指比著她半天卻「你」不出來。

    「呸呸呸!」風寡婦趕緊圓場,「你這瘟神給我進去吧你!」一腳將裘紗淩踢進廚房裡,「許大官人,別氣別氣!我叫廚房多送兩盤燒鴨出來給您賠罪。」

    「這還差不多!」許胖子悻悻然坐下。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風寡婦走進廚房就開罵了:「裘紗淩!你是來搗蛋的,還是來找伴兒的?老娘從我娘手中接下這悅來樓十幾年了,頭一遭碰到像你這般會闖禍的丫頭。」

    裘紗淩皮皮的走過去,拍拍她的胸口。「風姨,別氣別氣,氣壞沒人替。」

    風寡婦瞪她一眼,不予計較,省得被活活氣死,逕自端茶起來喝。

    「說真的,小祖宗,你已經相了兩天了,還沒有看到順眼的伴兒嗎?」其他丫頭再溫吞慢揀,最遲第二天也會找著對象,沒見過像她這般挑的。

    裘紗淩悶悶的搖頭,「沒有,淨是些臭男人!」

    風寡婦也懶得糾正她的觀念了,歎口氣,「好唄,說說你的條件,我幫你留意。」

    「我要儒生。」「現在是科舉時期,外頭一堆儒生哪!」

    「我要乾淨的儒生。」

    「成!」風寡婦胸有成竹的想,試場外就她的悅來樓最負盛名,每天川流不息的客官進進出出的,就不相信找不到一個乾淨的。「還有什麼條件?」她愜意的啜著茶水。

    「我要像襲姐的!」

    噗!風寡婦一口茶水全噴了出來,「班姑娘花容月貌,天底下哪找得到跟她一樣的男子?」

    裘紗淩拿布巾擦衣服上的水漬,「風姨!你很髒耶!」

    風寡婦擺擺手不在意,努力說服她,「裘丫頭,不是我愛說,這不過是找伴兒嘛!只要不是貌如鍾馗,一咬牙,也就過去了,又不是真要找夫君,看得順眼也就得了,不必這般計較啦!」

    裘紗淩譴責的望著她,「風姨!我要找的是我未來女兒的爹耶!萬一我女兒長得難以入眼,你要負責嗎?」

    風寡婦撐著頭,無力的擺擺手,「得了得了,全依你,這成了吧?」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裘紗淩趁跑堂的時候偷覷那些男子。女人國找伴兒的習俗,是讓女人國的女孩們可以自由選擇看得順眼、有一技之長的男人為伴,正因為如此,女人國的女人越來越優秀,不僅允文允武,而且個個容顏姝麗。

    她們志在率性而活、生性不羈,加上除了特殊原因外出或是找伴兒之外,皆不涉俗世,要不然早就被納入宮中為妃了。

    經過幾天下來,她勉強習慣男人身上的汗酸味,不過一想到要跟這些男人做那檔子事……還是有些掙扎。

    唉!世間真的沒有像襲姐那樣的清爽男子嗎?

    「喂!你沒看見我急著出去嗎?還擋在這!窮酸儒!」

    裘紗淩往聲音處一瞧,原來是姓丘的那暴發戶在欺負人。

    她卷起袖子走過去,「客官有事嗎?」她問的是被指為「窮酸儒」的書生。

    「沒事。」書生露出白牙,爾雅抬手,「兄台請慢走。」她沒見過這麼乾淨的男子!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是有涵養的人。他的笑好溫柔,像春風般和煦,讓人不由得跟著神清氣爽起來。

    「哼!要是誤了本公子進試場的時間,就有你好受的!」姓丘的暴發戶揮揮拳頭,盛氣淩人的走了。

    「噯!你一—」裘紗淩惱怒的要喊住他,卻被書生拉住。

    「他太欺負人了!」她忿忿的說,「讓我好好教訓他!」

    「無妨,得饒人處且饒人。」書生笑著說。

    一接近,她發現他身上有一種好聞的味道,跟襲姐一樣,混合了書卷跟墨水的香味,她再嗅嗅,不帶汗味耶!

    想也不想地,她的手往他厚實的胸膛—探,平平的,確實是男人沒錯。

    「兄台!」書生望著在白己胸前肆虐的手,有些訝異,如此雪白細緻……他是男人嗎?他的視線從她的手往上移動,看到她胸前的微凸……他趕緊往後一退,臉上已有幾分薄紅。

    「姑娘請白重。」現今民風開放,許多女子常作男裝打扮,可還不會堂皇到對男子動手動腳……好個奇怪的姑娘!

    裘紗淩不察他的心思,既已驗明正身便兀自絮叨著:

    「這位公子,你這不叫寬厚饒人,人家會以為你懦弱怕事!」她邊說邊氣憤地戳著他的胸口,「大夥兒都在趕時間進考場,只有你在這裡溫溫吞吞的讓人!瞧,這會兒整間客棧只剩你還呆愣愣地杵在樓梯口!」裘紗淩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住哪間房?」

    沖著他像襲姐,她可不能讓這呆書生傻傻的誤了考試的時辰。

    「春字型大小。」杜禦莆愣愣的回。剛剛那小手的觸感還留在胸口處哪!

    「好!」裘紗淩腦子一轉,春字型大小登記的是姓杜的公子。她越過他逕自走進去幫忙打包行李。

    杜禦莆跟著走入房裡,「姑娘……」她在做什麼?

    「你呢,講好聽點是斯文,說白點叫遲鈍;已經跟你說考場快關門了,你還在這裡窮磨菇!」叨念中她已經將他的文房四寶打包好,一古腦兒往他懷裡塞。「喏,快上路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啦!」

    杜禦莆抱著行李苦笑,「姑娘……」他不用參加科舉呀!

    裘紗淩見他還在瞎耗,拎回行李推著他往外走,一出悅來樓就把行李布包塞還給他。

    「記得啊,往前直走就是考場了。快去,時辰一到、門一關上,任你哭爹喊娘都沒人理的!」

    門外他的家丁見到他很驚訝,「揆爺?」

    原來他的名字是杜揆。裘紗淩轉身走進客棧前又突然想起——

    「哎!你今晚要記得回悅來樓哪!那問房我幫你保留羅!」說完便自顧自地走進去,因為她要跟風姨說她找到伴兒啦!

    「相爺?」原來家丁打扮的不是家丁,是相府衛官余平,而書生也不是書生,起碼,不只是書生。

    他是當今宰相——杜禦莆。今天到考場是為了巡視,這才讓他撞見了這麼一位有趣的俏姑娘。

    「相爺?」余平見他直望著悅來樓,「剛剛那名小廝可有冒犯到您?」杜禦莆露出興味的笑容,「沒事。余平,不在府裡的時候,還是喚我揆爺吧!」

    「是,相爺,嗯……」余平改口:「揆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8:33:52


    有女懷春,起士誘之

    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如玉的姑娘,縱是名相也忍不住追求啊!)

    「風姨,你在做什麼啊?」自從跟風姨說找到伴兒之後,風姨就東忙西忙的,不曉得調些什麼藥粉。

    「海狗腎。」

    「喔。」海狗她知道,女人國裡多的是海狗,等等——海狗腎!?

    「春藥?」裘紗淩拔高嗓子說。

    風寡婦沒好氣的睨著她,「就是春藥。幹嘛?你沒上課?」

    女人國的女孩們從小就要到學堂裡讀書,除了四書五經之外,在及笄前—年還得學習房中術,從班慧心開始,這些課程都由歷代班家女兒來傳授,讓女孩們不因為待在女人國而剝奪了敦倫的樂趣,她們認為生為女人也該跟男人一樣,有享受人生的權力,不該任由男人予取予求。

    不只是海狗腎,其他諸如紅鉛丸等宮中秘藥,女人國裡都應有盡有。

    「可哥可……」裘紗淩結巴了,「可是海狗腎是用在男人不舉的狀況下的!」

    她不好意思承認說當初除了對武功有興趣之外,在學堂裡光是瞧著襲姐就夠了,哪裡還記得她授了些什麼內容?

    風寡婦不禁歎道:「你又知道那書生不會不舉?」

    「呃……」裘紗淩辭窮,這事沒試過怎麼知道呢?

    「所以囉,有備無患。」風寡婦將磨好粉的海狗腎包好交給她,「會用嗎?」

    「會……」應該會吧!「內服還是外用?」

    風寡婦忍著哀嚎的衝動說道:「內服!這藥粉無色無味,調和在茶水裡就成了。」

    裘紗淩受教的點頭,「那——誰服?」

    風寡婦連歎氣的力氣都沒了,「海狗腎采自公海狗,當然是男子用!」

    「喔!」裘紗淩將藥放入腰間。

    「等一下!」風寡婦喊住她,「要不要百樂丸?」見她一臉納悶,她認命的解釋:「讓你敏感多液用的。」

    這回她聽懂了,紅著臉點頭。

    風寡婦轉身從藥櫃裡拿出兩包藥,「連失憶散也一併給你,這是用來脫身的。如果你想讓他忘了這檔事,就趁他睡了喂服,包管他把前晚發生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

    裘紗淩收下,塞回腰間。「好,我知道了。」

    她一走出去,風寡婦就精疲力竭地趴在桌上。還是頭一回見到臨找伴兒了,還什麼都不懂的笨丫頭!幸好明兒個—早她成功,就可以回女人國了!

    風寡婦起身走到窗邊放出信鴿。明天班姑娘就會派人來接裘丫頭回去了。

    裘紗淩走到門外掏出藥包—看——風姨怎麼每包藥的包法都一樣?那怎麼分?

    她走回房裡,「風姨……」

    「嗄?」風寡婦見她去而複返,驚叫:「你還有問題!?」,大有「你再有問題,老娘就開扁」的意味兒。

    「呃……」裘紗淩縮縮脖子,「沒事沒事!風姨你歇著吧!」

    在風寡婦的眈眈注視下,她慢慢退出房外。

    裘紗淩坐在春字號房裡,一手支著額,一手撥弄桌上的藥包。

    這三包藥到底哪一包才是海狗腎?而她要吃的百藥丸又是哪一包呢?

    她將三包藥小心打開攤放在桌上。就知道風姨是怪人!明明都是粉末狀,哪裡有百樂「丸」嘛!

    她又靠近嗅嗅,惡!最受不了這中藥味了!

    這下好了,那書生都快回來了,她還分不清楚哪包該給他服,而哪包又得自己先吃……還是問問風姨好了。

    裘紗淩走到門邊又轉回來。不對,風姨一定會罵人。在女人國時只有她罵人的份兒,長這麼大,就這幾天在悅來樓被罵的最多,她縮縮脖子,還是別出去找罵挨了!

    裘紗淩又坐回桌前。怎麼辦呢?這藥也不能不吃呀!她靈機一動——有了!既然三包藥裡有兩包是該書生吃的,那就隨便挑一包讓他吃,吃了失憶散也無妨,起碼就知道剩下的是海狗腎跟百樂丸了。

    可是……萬一吃到百樂丸怎麼辦?

    三中選一,應該不會這麼巧吧!裘紗淩樂觀的想。

    主意既定,她百無聊賴的以指尖輕點三包藥包,「女媧下山來點名,點到誰,誰就是書生今晚要吃的藥!」

    耶!她拿起右手邊那包藥粉,倒入杯裡跟茶水調勻,並將另外兩包藥包好收妥。好啦,總算解決了,她真聰明,呵呵,自己都覺得驕傲呢!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杜禦莆走入房裡,便瞧見她趴在桌上睡著了。

    不同於早先的裝扮,她已經恢復女裝打扮,身上穿著前朝式樣的對襟衫裙,腰系帛帶,跟當今流行的繁瑣服飾有別,更顯瀟灑幾分。

    他走近,睡著的她長長的睫毛覆住大眼,他還記得她有雙靈動的眸子;未施脂粉的臉上如珍珠般剔透,猶帶紅潤,像極了吐蕃進貢的彤果。

    他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潤潤喉,今天閱遍試卷,考生們有的針砭時事,也不乏阿諛奉承、甚至滿紙不知所云之人,整體而論,此屆天子門生多耽于膚淺,這正是歷朝由太平轉禍世的災殃哪!杜禦莆憂心的想著。

    此時,裘紗淩由於久趴不適,換過姿勢卻醒了。

    她揉揉愛困的眼,「咦?你回來啦?」剛醒的嗓音有些嬌憨。

    杜禦莆微微一笑,「姑娘等候在下嗎?」

    裘紗淩這才想起她的目的,望了眼桌上的杯子——咦,空了?他啥時喝完的?

    杜禦莆以為她口渴,另斟了杯茶,「姑娘請喝。」

    裘紗淩老實不客氣的接下,「別姑娘姑娘的叫,我叫裘紗淩啦!」

    「裘姑娘于在下房裡等候,有何指教?」

    裘紗淩放下空杯,半趴在桌上傾身望著他,「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杜禦莆一愣,笑答:「多謝姑娘關心,在下一切無恙。」

    怎麼會這樣?裘紗淩歪著頭,努力回想——襲姐說男人服了海狗腎會怎麼樣呢?哎!早知道裝皮點讓風姨罵罵也就好了,省得這時想破頭!

    「姑娘?」她為什麼用手敲自己的頭?

    裘紗淩猛地抬頭,望進他深遂幽瞳裡。「你……記得我是誰嗎?」會不會他吃下的是失憶散?

    杜禦莆笑笑,「在下雖然不濟,總不至於連姑娘剛剛說過的話都給忘了,裘姑娘。」

    呀!不會是吃到百樂丸吧!?

    當真這麼巧?敏感多液,一想到他吃到的是專給女人家服用的百樂丸,裘紗淩就覺得想笑,一雙杏眼忍不住想往他胯下瞄去……

    「姑娘?」杜禦莆納悶的問。

    「沒事。」她收回無禮的眼神。會是怎樣的敏感呢?還有,真會多液嗎?

    「姑娘」杜禦莆歎氣,「你的肩膀在抖動。」而他卻渾然不覺到底有何好笑。

    「是嗎?」裘紗淩有禮的起身,「杜公子,可以容我告退一下嗎?」這書生運氣也忒差!三中選一,居然好死不死讓他服到百樂丸!好想好想笑喔!

    「請便。」杜禦莆做了個手勢。

    裘紗淩立刻沖進廂房內側,放聲大笑……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一串清鈴似的笑聲從後廂房溢出,杜禦莆跟著揚起嘴角。很有趣的姑娘!

    他多年苦讀加上蒙聖上恩寵官拜宰相,然而,越是位於高處,越不容易釋出真心。

    官場上的爾虞我詐讓他有些疲累,多久沒有率性的笑上一回了?原來,單純的歡樂於他已是不可得的奢想了呀!

    她的笑聲溫柔了他的心,擁有天真也是種幸福。

    裘紗淩整了整衣裳走出來,有禮的斂了斂,「杜公子好。」

    「裘姑娘好。」她勾在眉梢的笑意很是誘人。「姑娘有何指教?」

    裘紗淩搖搖頭,「沒,只是跟公子投緣,想來找公子聊聊罷了。」

    笑完之後她也想明白了,既然他錯服了百樂丸,她也不敢再讓他試其他兩包藥,索性作罷吧!

    橫豎她只要在這房裡待上一段時間,風姨會以為她已經找完伴兒了,明天就能回女人國。即使襲姐事後知道她還是完璧之身,頂多念幾句,總比隨便拿這書生試藥好吧!

    杜禦莆揚揚眉,現今風氣雖然開放,但未婚閨女大刺刺地找男人聊天還是會引人側目的。不過一看見她水眸裡的純真無邪又覺自己未免思慮過多。

    「姑娘想要聊些什麼?」

    聊什麼呢?她已經知道他叫杜揆,也知道他是趕考的儒生,明天就要回鄉了,那還有什麼好聊的?

    裘紗淩歪著頭想了想,「今天是最後一天科試,考得好不好?」

    「大體不錯。」看到了些好文章。

    「可有金榜題名的機會?」

    杜禦莆知道她以為他是考生,讓她這麼認為也無妨,他不希望她會因為他的身分而添了拘束,這正是他舍行館不住,到這悅來樓的原因。他厭惡那些奉承。

    「或許。」他含糊的說。

    裘紗淩以為他沒有把握,拍拍他的手,「不要緊的,這次考不上下次再來,如果都考不上就別考了,人生又不是只能靠功名來證明。」

    望著安慰自己的那只手,杜禦莆心裡暖洋洋的,好個不受世俗眼光羈絆的女子!走遍大江南北,還不曾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兒呢!

    裘紗淩望望窗外月色,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她起身,「夜色深了,公子也該休息了,紗淩告辭。」

    杜禦莆送她到門口,心裡有淡淡的不舍。

    裘紗淩想到什麼似的轉過身,「明天你就要返鄉了,先跟你道別。不管有沒有功名,都別放在心上,凡事自認問心無愧就得了。」說完瀟灑的擺擺手,就走入夜幕之中。

    他平靜的心讓奇特的她攪出波紋,向來淡泊的他竟有了牽掛。介於女人跟女孩之間的她像是妖嬈跟單純的綜合,一眼就能看出忠奸的他卻猜不透她的舉動,她的笑、她的關心仿佛沒有特別的理由,純然是當下的感覺。

    拜相之後,第一次遇見對他毫無所求的人呢!

    裘紗淩整理好行囊,也將風姨要她帶回女人國的東西收好,現在只等襲姐派來接她的人了。

    「風姨,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紗淩給你添麻煩了。」

    風寡婦點點頭,笑得好不開心。終於要送走這傻丫頭了!「你乖乖的回去待產吧!以後有空再來悅來樓玩。」想想還是不放心再補一句:「你聽得出這是客套話吧!」

    裘紗淩噗哧一笑,「風姨,人家又不是牛鬼蛇神,瞧你一副巴不得擺脫人家的樣子!」

    風寡婦揮揮手絹,趕蚊子似的,「得了吧,你還不知道自己的破壞力有多強嗎?住在我這幾天了,甭說沒幫上什麼忙,光跟在後頭收拾你惹出的紛爭就夠我受的了,你就饒了風姨這把老骨頭吧!」

    裘紗淩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風姨.那我去前頭幫忙。」

    「別再闖禍啦!」風寡婦朝著她背影喊。這丫頭是沒啥心眼,唯獨說風就是雨的性子讓人擔心,所幸這責任快卸下了。

    —陣風吹開窗扉,風寡婦擔憂的望著窗外的烏雲……這風浪會不會太大啊?

    為了避人耳目,女人國來往中土的船隻都與一般商船無二,雖然堅固,卻不堪太大的風浪侵襲。如果海面風大,紗淩丫頭怕得多待上一天了。

    「風姨。」

    嗄!風寡婦猛拍胸口,轉身沒好氣的罵:「你這瘋丫頭!做什麼在背後嚇人!」

    去而複返的裘紗淩吐吐舌頭,「人家想起有個問題忘了問,才折回來的。」

    風寡婦坐下,端起紗淩斟好的茶水先飲一口壓壓驚,才說:「有什麼問題你問吧!」

    「那個……百樂丸如果……我是說如果啦,如果男人誤食了會怎樣?」那書生還沒出現,她有點擔心會不會吃出毛病。

    「噗!」風寡婦果然如裘紗淩預料的噴出水柱,她趕緊往旁邊一閃。

    風寡婦眼眼瞪得老大,撐著桌面站起來。「你讓那書生服下百樂丸?那你呢?你吃什麼?」

    「沒有啦?我只是說‘如果’。」裘紗淩沒敢承認。

    風寡婦睇了她一眼,啐道:「你這丫頭,腦子裡淨裝些鬼想法!」她坐下,「男人誤食百樂丸是不要緊,倒是女人誤吃了海狗腎可能會導致不孕。至於失憶散,除了喪失前夜的記憶之外,沒有其他的後遺症。」

    她突然想起,「昨晚你回來時我已經睡了,忘了問你,你給他服了失憶散沒?」

    「沒。」應該沒吧!如果他吃的是百樂丸的話。裘紗淩心想。

    風寡婦眯起眼睛,「你是不是闖了什麼禍不敢讓我知道?」

    「沒有!」裘紗淩回答的十分迅速。她對找伴兒其實並不積極,可以跟襲姐交差就好了。再說杜揆今天就要退房了,叫她到哪裡再找個乾淨好聞的書生當伴兒?

    「真的?」瞧這丫頭臉上分明有鬼,不成,得摸去杜公子房裡巡巡!

    「真的!」裘紗淩用力點頭。「今兒個參加科試的儒生都要退房了,我到前頭幫忙去!」

    目送她急如驚風的溜走模樣,風寡婦無力地癱在桌上。

    班姑娘,你快點派人接走這丫頭吧!唉!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杜禦莆一下樓便不由自主地搜尋,在人群之中瞧見那道嬌俏的人影,唇畔跟著勾出一抹笑意。

    很難解釋這種感覺,生與閥閱世家,他的人生從生下來就有明確的方向,如今他已高掌中書令,成為萬人之上的年輕宰相。

    人生至此該是意氣風發的,然而官做得越大,接觸人性越多,心思卻越來越複雜;她的單純宛如空谷幽蘭,難在混濁塵世中尋覓得之,因而才會讓他縈在心懷吧!

    襲紗淩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今天退房人多,夥計都忙不過來,她也忙著招呼,算回饋風姨這段時日的照顧。

    杜禦莆才下樓便讓一名狼狽的書生攔下,書生吞吞吐吐的說:「兄台,實不相瞞,在下乃黔州人士,家境窘迫,此次蒙家鄉父老籌出旅費赴考,原想高中、成為天子門生,好回鄉光耀門楣,孰知人才濟濟,在下……」他略過落弟的尷尬,「如今囊錢已空,兄台能否資助一二,讓在下得以返鄉奉養老母?」

    他看看眼前這位書生,眉宇之間有著幾分正氣,會落到厚顏求助,想必有其不得已的苦衷,他掏出身上錦囊交到書生手上。

    「兄台如何稱呼?」杜禦莆問。

    「黔婁子敬。」

    「春秋賢士黔婁可是先祖?」黔婁一生雖貧卻賢,歷經一千多年,子孫依舊不改其志,委實難得!

    黔婁子敬愣子一下,旋即羞慚的點頭,「正是家祖。讓兄台見笑了!兄台請放心,來日有所盈餘,必當奉還。」

    杜禦莆笑笑,「錢財乃身外之物,黔婁兄無須掛懷,倒是接下來有何打算?」

    「此次科試未能如願,在下想要返鄉一邊教授鄉中子弟、一邊苦讀,期待來年再求取功名!」

    杜禦莆點頭,「很好,黔婁兄能不意志消沈實屬難得!功名只是捷徑,事實上仍有其他方法。黔婁兄返鄉之後拿著這只錦囊前去求見黔州刺史,他或許能有些幫助。」黔州刺史邱放乃是他的門生,自然認得他的隨身錦囊。

    邱放為人剛直不阿,如果黔婁子敬能用自會留下,否則也會好生安置他,也算盡到照顧黔婁先生後人的心意了,這就是杜禦莆放心讓他去找邱放的緣由。

    黔婁子敬捧著錦囊,連連作揖,「感謝公子大力幫助!晚生……不知何以為報!」

    杜禦莆拍拍他,「去吧,早日返鄉,別讓家中老小鵠首翹盼。」

    「謝恩公!」黔婁子敬欣喜萬分的退下。

    「恩公!」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裘紗淩咬牙喚著。

    杜禦莆轉身,「姑娘早。」仍是小二打扮的她,別有一番清嫩。

    裘紗淩望著他咧得老大的嘴,沒好氣的說:「你又幹蠢事了?」

    還認得出她?顯然他昨晚確實服下對男人不起作用的百樂丸了,謝天謝地!

    但是該算的帳還是得算,她真的很受不了這個爛好人,施捨人家錢財也就罷了,連裝銀子的錦囊都送人!她還真沒見過這等傻子!

    杜禦莆好脾氣的笑笑,「出門在外偶有不便,互相幫助也是應該。」

    「喔。」她學他扯出笑臉,伸手,「拿來。」

    杜禦莆愣愣的望著她雪白的柔荑,「拿什麼?」

    「銅錢呀!」

    「姑娘也有為難之處?」

    裘紗淩瞪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你住了幾天,也該清清帳了吧!」

    「這倒是。」杜禦莆恍悟。伸手探進衣襟才想起,他其他的錢財都放在余平身上。「呃……能否等家僕前來再付?」

    她向天拋了個大白眼,這書呆果然如她所料的,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捐出去了!

    她假笑道:「那您慢慢等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9:03:02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

    在我闥兮,履我發兮

    (月光下美麗的姑娘啊,芳澤可是為我飄送?)

    由於裘紗淩在前一個鎮上貪看戲曲,因而誤了時間,三人一路匆匆行來,天色已晚,看來是來不及趕到下一個鎮子上落腳了。

    「揆爺……」

    杜禦莆知道余平的意思,「無妨,趁著天色還未全暗,今晚就在這野地休息一宿吧!」

    「是。」余平知道他有心護著裘紗淩,遂也不再多話。「揆爺請先歇著,屬下前去取水。」

    裘紗淩毫無心機的說:「余平也累了,還是我去拿水吧!」露宿耶!以前在女人國也曾經跟巧兒她們一起露宿過,這可是好玩刺激的經歷呢!

    「當心。」杜禦莆微笑提醒。

    裘紗淩朝後揮揮手中的水壺,「知道啦!」

    揆爺在笑嗎?余平揉揉眼睛,沒錯,揆爺是對著裘姑娘的背影在笑。

    這真的是剛正耿介的揆爺?以前揆爺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這些天來揆爺臉上出現的笑容比過去十年還多,愛笑的揆爺顯得有人氣多了。

    這些都是裘姑娘的功勞嗎?

    余平愣愣望著裘紗淩離開的方向,揆爺連聖上要將最鍾愛的長公主賜婚給他都婉言推辭了,他以為只有天仙才配得上文武全才的揆爺,沒想到是野花般的她入了揆爺的眼,揆爺心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余平仍忍不住抱怨:「揆爺受委屈了!」官高位重的揆爺何曾露宿荒郊野外過?

    「出門在外隨遇而安,無須多心。」

    「屬下明白揆爺不想勞動各級州府鋪張相迎,可現下連間像樣的客棧都沒著落,讓您屈居這荒野山林……屬下慚愧!」

    杜禦莆嘴角噙著笑意,「你真正想說的是,裘姑娘害我們誤了行程吧!」

    「屬下心裡悶著話不吐不快。」余平心直,見揆爺沒有反對,索性全說出來:「假使裘姑娘沒有貪看戲曲,我們此刻應該已經到達豐鎮、住進豐居客棧了,而不是落到露宿山頭的命運。屬下是個老粗,何處不能棲身,揆爺乃國之棟樑,豈能受此委屈!」

    杜禦莆搖頭淺笑,「心不有甘才覺委屈。天為被、地為席,宿在天地之間,有何委屈可言?你莫想太多了。」

    「揆爺屬下斗膽多問一句,」見相爺只是輕輕揚眉,余平接著問:「揆爺喜歡裘姑娘哪一點?」

    杜禦莆笑了,「單純。」

    「單純?」這是優點嗎?余平不解。

    「單純是最美好的品德,人一單純便無欲無求,快樂得多。」她的單純是官場上幾不可見的。

    單純?余平不以為然。裘姑娘老覺得他們呆,其實最呆的是她吧!競把幹練睿智的相爺當成了書呆!而他堂堂三品驍騎大將軍在她眼中,也成了武呆一個!

    單純?余平撇撇嘴,無聲說著:我看是單蠢吧!

    「余平。」杜禦莆低喚。

    嗄?余平大驚,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臉,善於觀察人的揆爺看出他心裡的想法了嗎?

    「山間蚊蟲多,閉上你的嘴。」

    「喔,是!」余平抿緊嘴、束手站在一旁,揆爺到底是揆爺,即使添了笑容,天生的威儀仍在。

    杜禦莆沒說什麼,瞥過意味深長的一眼,卻足以讓余平膽顫心虛。他瞳裡閃過一絲笑意,旋即低頭看書。

    山風徐徐,夕陽餘暈從樹葉枝椏中流泄而出,照在位高權重的年輕宰相身上,也照在一旁務戍守的護衛身上。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不一會兒,杜禦莆與余平聽見裘紗淩清脆的嗓音傳來——

    「江湖人走江湖路,兄台,請讓過。」停頓了一下,她又說:「敢情你是要我讓了?」語調愈轉激昂,「兄台沒個表示就想要我讓路?讓了,損的是顏面、傷的是尊嚴、貽笑的是江湖!」

    杜禦莆側耳細聽,除了她的聲音之外,沒有腳步聲,甚至連吐納的聲息都無……莫非是高手!

    「揆爺?」余平也發現了。

    「走!」

    他們二人走入林子,赫然看見裘紗淩手插在腰間,鏗鏘有力的說:「論理,這路是我先走的;論情,兄台讓讓女子也是當然!請讓讓。」

    對方仍不為所動,她火了,「唉!兄台當真難以溝通?平時要我裘辣子說道理還得看本姑娘心情,今兒個破例說了這麼長串的話,你居然置之不理?兄台請速速讓開,否則……」她瞄瞄周圍,撿起一根樹枝,「棍落血流,定要你這孽畜血濺五步!」

    余平實在看不下去了,「裘姑娘,有必要對只兔子威嚇動棍嗎?」

    沒錯,就是只兔子,怪不得沒有腳步聲也不聞吐息。

    他們來到時只看見一人一兔分踞小徑兩端,兔子張著無辜的紅眼睛,歪頭不解的望著激動的她——那場面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多虧想起自己是堂堂左衛府的驍騎大將軍,才讓余平壓下滿肚子笑蟲,沒當場爆笑出聲。

    兔子見人多了,咚咚便往林子裡跑走。

    「喂!兄台別走啊!」裘紗淩轉過頭瞪余平一眼,「我明明可以自己處理得來的,誰要你多事!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仗勢欺兔!」

    她只是想先走過去,又沒有趕走兔子的意思!

    從頭到尾惡聲惡氣恐嚇兔子的是她吧!余平很冤,「裘姑娘,你太認真了!」

    「行走江湖總有個是非曲直,這路是我先行的,當然得讓我先過,那兔子太不知分寸!」

    「其實——」你只要走過去,兔子自然會讓開。

    杜禦莆打斷余平的話,「你怎麼知道它是雄兔?」他們一杠上口,肯定沒完沒了,是以他索性移開話題。

    「我哪裡知道!」裘紗淩瞪大眼睛,看蠢蛋似的,「兔子臉上又沒寫字。」

    余平不解,「那你為何口口聲聲‘兄台、兄台’的直喚?」

    裘紗淩理直氣壯的回:「戲裡不都這麼演嗎?」

    不喊兄台莫非要喊姑娘?跟個姑娘有啥好鬥的?笨余平!

    頭一回出女人國,沿途她可看了不少戲,也知道有山有水的地方就叫「江湖」。

    咦?那女人國也是江湖羅?她很開心,又多學了個詞兒,以後回去可以跟姐妹們炫耀了。

    「哈哈哈——」杜禦莆朗笑,笑聲震得鳥兒紛紛從樹上飛起。有趣!好個有趣的女子!

    「有什麼好笑的!」裘紗淩不悅的哮囔。眉眼卻忍不住瞄向他,他開懷暢笑的模樣好似紅日,照亮了整座林子。這儒生的風貌忒多,溫文的、爽朗的……比襲姐的陰柔多變多太多了!

    余平哭笑不得,只得搖頭,「還是我去取水吧!」

    走到河邊,杜禦莆的笑聲依舊朗朗傳來,余平跟著揚起嘴角。

    他一直覺得她配不上高貴的揆爺,現在想想,少年老成的揆爺自從踏入仕途之後,何曾如此開懷大笑過?

    他終於懂揆爺的話了。

    單純,便是最完美的品德。

    只是,裘姑娘這般單純的性子,能融得進詭譎的官場生活嗎?他有些擔心。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余平整出一席平地可供休憩後,便忙著將先前叉來的魚放在撐好的木架上烤。

    裘紗淩見他忙著,興匆匆的蹲在旁邊問:「要我幫忙嗎?」以前跟著善廚的巧兒露宿,大夥兒只需要等著吃就行了,從來沒有真正動手烤過野食呢!

    余平瞟一眼她毫無形象的蹲法,忍不住說:「裘姑娘,好歹你總是姑娘家,能不能優雅一點?」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我這樣不優雅嗎?」並著腿蹲是很辛苦的耶,要換作在女人國,大刺刺的撩起裙子就能蹲了,哪那麼多規矩!

    余平歎氣,「姑娘家是不可以蹲下的。」

    「那她們怎麼看?」裘紗淩瞪大眼睛,「老彎著腰很累的!」

    「—般姑娘家是不會蹲在這裡看我烤魚的。」

    「為什麼?」她們都是這樣蹲著看巧兒炊烤的呀!

    「因為……」教他如何解釋?這是常識、是規矩!「總之,裘姑娘還是坐在樹下等候就行了。」

    裘紗淩試探的問:「是規矩嗎?」

    一路上余平說了好多規矩,不許她爬上戲臺,摸摸奸臣那大鬍子是真是假的時候說是規矩,這會兒也這麼說!橫豎他說不清的就統統推給「規矩」!女人國就沒這套無趣的規矩折騰人!

    「對對對!」余平很開心,「裘姑娘能明白就好了——」

    「規矩個屁!」裘紗淩起身,指著目瞪口呆的余平,「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做什麼守死規矩?」

    「但是——」

    「但是個頭!」她不客氣的打斷,「江湖兒女行走江湖,哪來那麼多瑣碎規矩!」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

    「不過個鬼啦!」她氣得跺腳,「規矩規矩!早知道外頭這麼多規矩,我才不要跟你們走!」

    余平被搶白的很冤,訕訕說道:「裘姑娘,這規矩又不是我定的,是屁是頭是鬼都不幹我的事呀!」

    裘紗淩一看他無辜的樣子便噗哧一笑,「對不住啦,我太激動了。」

    余平雙手一攤,聳聳肩坐下來繼續烤魚。

    「那我先去梳洗好了。」

    余平瞠目看著她蹦蹦跳跳的離開,有姑娘家毫不避諱的宣告要去梳洗身子嗎?他搖搖頭,這等怪異的性子果然不是常人消受得起的。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夏夜薄涼,裘紗淩先試試水溫,嗯!涼得很舒服!接著褪下衣裳,慢慢走入河中。

    河面清晰可見皎潔的月亮,裘紗淩仗著水性好,遊到月亮倒影下,縱身一起——哈哈哈,她打破月娘娘了!

    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剛沐浴完,坐在河中大石閉目休息的杜禦莆也會心一笑。

    早在她到河邊時他就知道了,還來不及出聲喊,就聽見唏啦的衣裳聲音,意會過來時餘光已經瞄到岸旁樹枝上掛著褻衣,他只好閉眼假寐,免得唐突了佳人。

    輕快的笑聲持續不斷,有什麼好笑的?杜禦莆忍不住想著,是與河裡的魚兒嬉鬧嗎?

    不知不覺地,眼瞼悄悄張開,瞧見了水中仙子——

    月色映在她肌膚上的水珠,暈出一抹光潔,那烏黑的發、細緻的臉蛋,亮得教人移不開眼!長長的秀髮半掩著豐挺的雙峰,流泄而下,直到腰際……

    不!她不是仙子!分明是惑人的水妖!

    杜禦莆灼熱的目光牢牢鎖住正在戲水的她,當她潛入水中再一躍而起時,順著背脊流下的水滴曖昧地劃過股溝,從她修長的雙腿流回水裡。

    那胴體……令人血脈僨張!

    杜禦莆涉入水中,向女妖走去。

    身後傳來的水聲讓裘紗淩轉身,看見昂藏的他站在一步之外。

    他,精壯的身子別無長物。

    她,嬌媚的胴體一絲不掛。

    裘紗淩抓起一絡烏絲,似笑非笑的睇他。「你跟著我?」

    「是我先來淨身的。」

    她唇畔掛著笑意,「那你偷看我!」

    杜禦莆坦然承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性也。」

    「哦一一」裘紗淩笑他,「原來規矩也是男人定的,女人才需要遵守。」

    「在我面前,你不必守任何規矩。」

    他狂熱的眼神鎖著地,裘紗淩—時辭窮,環著身子,嗔道:「你還看!」

    倒不是羞恥,女人國不時興這套迂腐道德,只是……只是他深潭似的仁瞳仁像是閃著火花兒,光盯著就讓她的身子像要著火似的。

    他的矯羞讓他升起憐惜之情,杜禦莆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裡。

    「你!」好熱的身子哪!原來要著火的是他!

    他垂下頭,封住紅灩灩的小口,肆意的掠奪她的甜蜜……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他的舌尖好霸道,長驅直入,直逼得她的小舌兒無所遁逃!

    她惱了,索性迎上,看他究竟是要如何!

    靈巧的舌頭彼此交纏,纏出繾綣的氛圍。

    裘紗淩雙手抵住他的胸,上身往後退,「慢著!我快沒氣了!算你狠,你贏了!」

    哈哈哈!杜禦莆爽朗大笑,可愛的她!他攬住她的腰不給逃,低頭抵住她的額,鼻尖碰著鼻尖。

    「我沒贏,贏的是你。」

    他這樣貼著她說話害她幾乎無法思考。

    「什麼意思?」裘紗淩努力掙開小小距離,喘著氣說。

    她起伏不定的雙峰抵著他的胸,滿腔激欲全梗在喉間,讓人吞咽困難,胯下又是難受的腫脹……這媚人的小妖精!

    杜禦莆拉著她的小手握住他的腫脹,裘紗淩瞪大眼睛,垂下頸子,低呼:「好熱的玩意兒!」

    「哈哈哈!」低沈的笑聲從他喉嚨裡泄出,她望著宛若神祗的他,心裡隱隱有著期待。

    杜禦莆將她的手環在自己腰間,他也環住她的,兩人的下身完全相依,她往後傾,想要看清楚背著月光的他臉上的神情。

    這個動作讓她完美的胸形盡落在他眼裡,帶著水珠、紅灩灩的粉紅小果鑲在美麗的胸脯頂端,像在召喚著他……

    他低頭,含住那粉紅果子,吮出她的低吟。

    他笑笑,一手從她柔細的背部肌膚往上緩緩移動,由腋下攫住另一美峰。

    他的舌尖、他的齒,輕輕齧出她體內的情欲,還有他溫熱的掌心以及挑弄倍蕾的拇指,也逗出她一陣輕顫,由他唇手佔領的胸脯開始像水紋似的擴散,來到大腿內側。

    襲姐在課堂上說過:當你感覺需要的時候,就是好時候了。

    在這緊要時候還能分神想到襲姐——她真是好學生!裘紗淩輕聲笑了。

    這笑聲逗得他跟著揚起唇畔,他提抱起她的腰,涉水走到岸邊。

    他坐在草地上,讓她面對著坐在自己腿上,這草茵雖柔,他還是不願意弄傷了她滑嫩的肌膚。

    她的花心抵著他的堅挺,他可以感覺得到她已泌出春水,等待著他。

    他雙手抱住她的胸脯,指尖撩出情熱;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收緊的掌握訴說著她的不知所措。

    他的手由她胸側緩緩而下,箍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抬高她的身子,極緩極慢地讓她納入他。

    「痛!」她抓著他的肩頭輕呼。

    他吻去她眼角滲出的淚珠,憐惜地讓她懸在他身上,沒有繼續探入。撐在她腰問的手有些微酸,但那並不是最難忍受的,真正教人難以忍受的是,她的花心含住他的頂端,卻沒有繼續進入!

    他吮住近在眼前的美麗胸脯,狂烈而帶著侵略的吻。

    「啊!」她為之顫抖不已,身下更湧出熱液滋潤彼此。

    他舌齒放肆地吮吸、啃齧,使得她更為殷紅腫脹。

    「啊!」她捺不住狂潮似的情欲,指尖掐入他的肩肉,微微的痛讓他明白,她已為他準備好了。

    「吸氣。」他啞著聲音命令。

    在她屏住呼吸時,他放低她,讓在洞口的堅挺更加深入,緩緩地,他的驕傲完全深入甬道。

    吃痛時她咬著他的肩,當他放下自己坐在他腿上時,她意會到他巳完完全全地進入,隨著他的壓抑,她可以敏感地感覺到它的存在。

    他箍牢她的腰,慢慢地律動,她的手捉著他的肩頭,一陣難以形容的感覺由兩人交合處傳來,原來的痛楚已經讓陌生的酥麻取代,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當他的速度加快,她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承受!

    「啊——」

    她將頭往後一甩,如雲的長髮隨之向上拋出一道弧線。

    他的瞳眸為之一暗,她——好媚!體內積壓的欲火已然成災,他狂肆而放縱地律動,終於,在她虛軟地攀在他肩頭時,他也釋出所有……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書生不是書生,裘紗淩想,他一定練過什麼陰狠歹毒的功夫,才讓她痛得死去活來的!

    想到憤慨處她忍不住捶他一記,「你欺負我!」

    杜禦莆愛憐的親吻她,「下回就不會疼了,我保證。」

    「還有下回啊?」裘紗淩連連搖頭,「我不要!」

    杜禦莆捏捏她的鼻子,「你老實說,除了有那麼點疼之外,難道一點舒服感受都沒有?」

    裘紗淩臉兒一紅,嘴硬,「反正你害我疼就是你的不對!」

    她頰上的胭雲幾乎教他又蠢蠢欲動,但他心疼她的不適,「好,都是我的不對,行了吧?」

    裘紗淩這才笑開,「那可不!」她嗅嗅,「啊!魚烤好了!咱們得趕緊回去,要不然萬一被余平吃光就完了!」

    裘紗淩溫柔的幫她著好衣裝,她迫不及待的往前走,「快點啊,我餓壞了!」

    多奇特的女子!溫存過後,要的不是承諾,只要有魚可吃就滿足了。

    就是這般恬淡讓人忍不住陷入,她沒開口要承諾,但他明白,君子不欺暗室一一從睜開眼的那—刻開始,她就是他認定的妻。

    妻呵!

    他迅速著好衣裳,追上她微微蹣跚的步伐,心底的憐惜更濃更甚。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9:03:35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姑娘芳華正茂,不容獨攬呢!)

    杜禦莆一行人住進淮洛州客棧裡,越往北地越有塞外風情,裘紗淩一放下包袱就說:「我出去逛逛。」

    杜禦莆頷首,「別跑太遠,早點回來。」

    「知道啦!」她隨意揮揮手就走了。

    幾天下來,余平再遲鈍也看得出他們之間的甜蜜,對於揆爺對她的寵溺也逐漸習慣了。

    「余平,洛州離范單還有多少路程?」杜禦莆突然打斷他的思緒。

    「慢則一天定可進入范單都督府。」

    杜禦莆點頭,「河東節度使那裡可曾知會過了?」

    「屬下已經送秘信給張節度使了。」

    「很好。請張節度使先按兵不動,等候我的消息。」

    「是!」余平探問:「張節度使對揆爺遠道而來,卻未能招待始終耿耿於懷,揆爺之意……」

    「此趟微服出巡除了不擾州官之外,最重要的是不想讓阿史可汗掌握我們的行蹤;請張節度使寬心,一切以國事為重。」

    「是!屬下立刻傳信。」

    杜禦莆點點頭,「去吧。」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裘紗淩如同放出籠的鳥兒,驚奇的看著街上的商貨跟奇裝異服的人們,這些東西都在學堂裡聽襲姐說過,可畢竟跟實物不同,親眼見著了還真是有趣得很那!

    她四處走走逛逛,突然發現人聲鼎沸的市集瞬間靜寂了下來。只見一名身穿褲褶胡服、體型高大的彪漢率領著一群嘍羅,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他是誰啊?這般囂張!」裘紗淩小聲的問隔壁老丈。

    老丈壓低聲音說:「姑娘是外地來的吧!趕緊回客棧去,別趟渾水啊!」

    裘紗淩雙眸炯炯發亮,「他是這裡的惡霸,對不?呵呵,第一次親眼見到魚肉鄉民的惡霸,可不是戰臺上的假壞人唷!這小鎮沒山沒水,不是挺「江湖」的嘛!

    「噓!」老丈制止她,「姑娘快走吧!老朽也要避避了。」

    「噯!」裘紗淩來不及喊住他,便逕自看下去。

    惡霸來到集口,雙手插腰,朗聲說道:「本來呢,咱們說好每個攤子一個月五吊錢,可老子是不太夠用,這麼吧!從今天開始,一個月十吊錢。」

    惡霸話一說出,人群立刻竊竊私語,十吊錢?他們整月賺的都沒有十吊錢哪!

    有一老翁被眾人拱出,硬著頭皮說:「李壯士,洛州不比繁華大縣,鄉人們謀生有限,可否高抬貴手,留給大夥兒一些糊口的錢?」

    「什麼?」惡霸一步—步靠近,噴著氣說:「死老頭,你搞清楚,這十吊錢是保護費,讓你們能好好做生意,不遭惡人欺淩的,還敢講價?」

    他揪起老人家的領子,惡狠狠的說:「今天老子如果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豈不讓弟兄們瞧扁?」說著便揚起手要往老人頸部劈下。

    眾人一片驚呼聲中,裘紗淩嬌斥:「放下他!」身形幾個移動,倏忽來到惡霸面前,從他手中接過老人。

    惡霸還來不及反應,裘紗淩玉足一蹬一挑,壯碩的他就被勾跪在地,接著她雙腳一彈一扭,借力使力在他胸口連踢幾下,不一會兒工夫,方才還惡聲惡氣的地頭霸就趴在地上成了死老鼠。

    惡霸蹣跚爬起,手指著她,「你……」

    裘紗淩上前杏眼一瞪,「我怎樣?敢情你是被打的不夠,還想再來?」

    「你給老子記著!」惡霸撂下狠話後,就踉踉蹌蹌的走了。

    「哼!」裘紗淩不以為意,戲裡沒用的壞人都是這麼演的!

    「好!」惡霸才走,周圍便爆出如雷響聲,他們被惡霸欺壓已久,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裘紗淩的行為大大的幫眾人出了口怨氣。

    「姑娘,你真是太厲害了!」

    「是啊,真是活菩薩!」

    裘紗淩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江湖人管江湖事,各位鄉親就別多禮了。」她向眾人抱拳告別,「惡霸既已受到教訓,想必日後應當不敢繼續妄為,各位自可放心。本姑娘告辭!」

    「謝謝姑娘!」

    裘紗淩轉身沒走幾步,突然被人叫住:「姐姐請留步!」

    她回過頭,是位俊俏的少年喊她,揚揚秀眉,「有事?」

    「姐姐高招,易夢儀佩服!」少年叫易夢儀,一雙聰黠的大眼嵌在俊俏的臉上,模樣兒甚是討人喜歡。

    裘紗淩笑笑,「舉手之勞,沒有什麼。」

    「寒舍就在前頭不遠,夢儀可有榮幸邀姐姐過府一敘?」易夢儀不著痕跡的瞄向她腰際的束帶,咧著白牙問。

    裘紗淩有些遲疑,她怕出來太久,杜揆會擔心,但這面貌清秀的少年又頗得她緣……好吧!就坐一下。

    「也好,就叨擾片刻。請帶路。」

    「姐姐請!」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易家位在幽靜巷間,一進門,濃郁的桂花香味便撲鼻而來。

    女人國裡也栽入桂花,她們最喜歡釀桂花釀,每個女孩在及笄出島找伴兒前夕都要喝的。

    裘紗淩忘神地望著井然有序的桂花林。

    「姐姐喜歡桂花?」易夢儀湊上來問。

    「嗯!我家鄉也種了許多桂花。」

    鄉愁不知不覺地漫上心頭,襲姐讓她們在出島前喝桂花釀,是要她們萬一選擇不回去,也能一輩子牢牢記得女人國的味道嗎?

    易夢儀眸裡快速閃過一道光彩,領她走入大廳,「姐姐請進。」

    廳堂裡掛著幾幅繪畫書法,看得出易家是書香門弟。

    「姐姐請坐。」易夢儀斟了一杯茶,「姐姐請喝茶。」

    「嗯。」裘紗淩坐下,視線卻越過易夢儀肩頭,瞄見牆上的一幅仕女圖。她放下杯子,走近圖前。

    「這位是……」仕女圖裡的女子束帶的綁法,正是女人國的特有綁法,這綁法是班慧心獨創的,只有女人國的女人會這種結法!

    「家母。」易夢儀走到她身邊,仰望著畫裡的女人。

    「我能見見令堂嗎?」易夫人也是女人國出來的?裘紗淩拼命搜尋腦中童年記憶,女人國的人雖不多,可也有數千之眾,光憑著畫像,實在想不起易夫人這號人物。

    易夢儀深深的望著畫中人說:「家慈早在十幾年前便過世了。」

    「啊?」裘紗淩轉頭望著易夢儀眼底的孺慕之情。

    十幾年前?那他還在繈褓之中就失去母親了!?濃濃的不舍襲來,「很抱歉,勾起你的傷心事。」

    易夢儀眨眨眼睛,轉過頭笑說:「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家母有留下一些遺物,有興趣看看嗎?」

    「好。」

    裘紗淩跟著易夢儀來到書房,他拿出來一隻木箱,打開它,小心翼翼的拿出裡頭的絹繡。

    「這些都是家母繡的。」

    裘紗淩輕輕拂過繡面,這些看似尋常的蟲魚花鳥,實則邊緣都繡上了女書啊!

    女書,是女人國的專有文字,從篆體演變而來,看似篆體,實則上下左右顛倒,這是班婕妤自創的文字,也是只有女人國的人才看得懂的。

    易夫人果然也來自女人國!

    易夢儀看她的手指徐徐滑過繡面綴邊,故意說道:「家母手拙,繡得不好,讓姐姐見笑了。」

    「不!繡得很好!」女人國裡沒教女德、繡花兒這些來壓抑女性,易夫人必是來到中土才學,有這功力已屬難得。

    「這是家母自創的綴邊法,姐姐瞧,每幅刺繡都有呢!」易夢儀拿出其他繡面展示著。

    裘紗淩的視線停留在一幅鴛鴦錦繡上,綴邊繡的是穀風!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宴爾新婚,不我屑以。我躬不閱,遑恤我後……既生既育,比予於毒……不念昔者,依餘來暨!

    易夫人用谷風的一百九十二個字圍成一圈綴邊,綿綿密密,圈著的是深深的幽怨哪!棄婦被拋心存怨懟、卻又難耐滿腔癡情的哀怨,全都在文裡顯現出來;對照著當中的戲水鴛鴦,更顯諷刺!

    裘紗淩注意到綴邊顏色顯得鮮些,是後來補上的,難道……

    「令堂與令尊感情不好?」

    易夢儀尷尬的笑笑,臉上有化不去的惆悵,「是的。不瞞姐姐,家母在家父迎進新人之後便抑鬱不滿,終至含恨而終。」

    易夫人想必是有所屬才會離開女人國的。「為什麼呢?」話一出口裘紗淩便覺唐突,「對不起,素昧平生,我問得太多了!」

    易夢儀不在乎的笑笑,「無妨。家父以家母未生兒子為由,納進小妾,這才使得家母忿忿不平。」

    不對呀!易夫人應當是在找伴兒的時候遇上易夢儀他爹的,按理說應當是在那時候就懷了易夢儀,怎麼說她沒有留後呢?裘紗淩想問,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她再怎麼好奇也不應該挖人隱私。

    「姐姐似乎對這綴邊頗有興趣?」易夢儀的聲音打斷她的沈思。

    她的手崇敬地拂過綴邊上的女書,漫應著:「喔!是的,易夫人頗具巧思。」

    這易夫人究竟是怎樣的女子?願意跟著伴兒離開女人國,卻在郎君別戀之後幽幽繡著閨怨,沒有動過離開的念頭……她繡的是穀風,詩裡雖然滿藏怨懟,其實更深的意義是深刻纏綿的癡情哪!

    即使良人無情她依舊默默等待,等待著郎君回頭的日子。易夫人的堅強與癡情讓裘紗淩心裡酸楚,有說不出的疼。

    「只是不知道我娘想表現什麼,這問題困擾我很久,卻百思不解!」易夢儀好生遺憾的說。

    「那沒什麼,不過就是國風裡的穀風篇罷了。」

    「哦?」易夢儀巧妙掩飾眼底的驚喜,沒讓她瞧見,「姐姐好有學問!」

    「穀風是流傳已久的民歌,市井小民都會知道的。」裘紗淩後知後覺地粉飾太平,「呃……我是猜的啦!」

    易夢儀沒有追問逕自岔開話題,「姐姐可曾許了人家?」

    「還沒。」

    應該還沒吧!杜揆可沒跟她表示過什麼。

    裘紗淩酸澀的想:易夫人到底還曾有過輕憐蜜愛,雖然短暫,已是終生難忘;她呢?傻呼呼的跟著人家一路奔波,卻連句承諾都沒有……

    「我一直有個心願,誰能參透我娘繡畫裡的意思,就是我今生的新娘——」

    裘紗淩讓他給嚇到,頻頻拍胸,「不會吧!」他看起來比她還小個—兩歲呢!

    易夢儀好深情好深情的望著她,「姐姐,年齡不成問題,夢儀有自信能保護姐姐!」尋尋覓覓,終於讓他找著可以解開娘親秘密的人,怎麼能放棄?

    天!裘紗淩拍拍額頭,試著說服他:「呃……年齡或許不是問題,但——感覺得對呀!」

    易夢儀牢牢的盯著她,「姐姐不喜歡夢儀?」聲音有著些許受傷。

    誰能忍心傷害這雙澄澈的眼神?裘紗淩回避他的注視,吞吞吐吐的說:「其……其實說不定我猜錯易夫人的意思了……再……再說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易夢儀走到她面前,「姐姐可是嫌我?」

    「怎麼會呢?」裘紗淩急急抬頭,「你模樣秀麗更勝女子,怎麼會嫌棄你呢!」喔!她的頭好痛!「嗯……還有人在等我,告辭!」說完旋即轉身要走。

    易夢儀擋在她面前,笑笑的說:「夢儀唐突,嚇到姐姐了。如果姐姐不嫌棄,我們結拜為異姓姐弟可好?」

    裘紗淩仔細審視他認真的表情,平心而論,他聰黠的樣貌看來十分討喜,況且……他是女人國的後代哪!天大地大,居然讓她碰到他,也算有緣!

    「好!」她爽快答應,「弟弟。」

    「姐姐。」易夢儀拱手稱呼,她嫣然一笑。「姐姐要往何處去?」

    「同行的朋友要往范單去。」她看看天色,「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回客棧,要不他會擔心的!」

    「夢儀跟姐姐一道去。」

    「也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杜禦莆呆望手中文卷,思緒顯然早已遊離他處。

    「揆爺。」余平試探的問:「裘姑娘還沒回來,屬下出去尋尋可好?」

    他望了一眼天色,「她已經出去幾個時辰了……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余平點頭退下。

    杜禦莆放下文卷,起身走到窗前。這種環在心頭的牽掛很是陌生,而這份懸念竟然勝過急需處理的軍機要件?

    恍思間,伊人已出現在窗前。

    「杜揆!」裘紗淩朝他揮揮手。

    見她回來,心上大石也安然落了地,杜禦莆開門,輕捏她紅通通的臉。

    「去哪裡了?玩到這麼晚!」他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氣裡寵溺意味濃厚。

    裘紗淩吐吐舌頭,閃過一旁讓杜禦莆瞧見跟在她身後的易夢儀,並幫他們介紹:「這是我新收的結拜弟弟易夢儀,他是我——」該怎麼介紹呢?他是她的伴兒呀!可是他又不曾有過表示……

    杜禦莆自在的接下她的話:「我是她的未婚夫婿。幸會。」結拜弟弟?好個俊朗的結拜弟弟!

    易夢儀望了眼莫測高深的他,以及呆愣在一旁、臉色錯愕的她,露出一抹無辜的笑,故意略過稱謂——

    「夢儀見過杜公子。」只怕這未婚夫婿比他這個弟弟來得還唐兀吧!

    杜禦莆不以為忤,似乎沒有發現他略過「姐夫」這個稱謂,「請坐。」

    看到裘紗淩仍愣在一旁,他笑著將她攬到自己身邊,「坐呀!」

    她這才回神,指著杜禦莆說:「你……你……你……」是我的未婚夫婿!?

    易夢儀自斟了一杯茶,有意無意的說:「姐姐,你怎麼了?沒看過你這麼訝異的樣子。」

    說得像他們認識很久似的!杜禦莆眼底迅速閃過一絲不悅,臉上還是溫文的笑,「淩兒,怎麼沒聽你說過還有個結拜弟弟?」

    裘紗淩讓他那聲「淩兒」給嚇嗆了氣,直咳個不停。

    易夢儀見狀伸出手要幫她拍背,一記寒芒射來,他嘿嘿幾聲,收回自己的手。

    杜禦莆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這麼大的人了,連吞唾都會嗆到。」語氣裡半是調侃半是關心。

    裘紗淩愣愣抬頭,望入他深邃的瞳眸底,醉了……

    「咳咳!」易夢儀打斷他們的深情相望。

    裘紗淩這才回過神來,心裡竊喜著——他說了,真的有表示了!嘻嘻,未婚夫婿……聽起來很甜蜜呢!

    杜禦莆好笑的捏捏傻氣的她,「你還沒跟我說怎麼認識易公子的。」

    「喔!」裘紗淩說:「今天在大街上認識的,夢儀人很好,覺得投緣就結拜啦!」她朝易夢儀使使眼色,要他別泄出她教訓惡霸那檔事。

    易夢儀佯裝不懂,急得她擠眉弄眼的,才故作恍然,「對!正是在街上不期而遇的。」

    杜禦莆將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會看在眼裡,審度的望著易夢儀,這少年亦正亦邪,不過對她應無惡意。出門在外廣結善緣總是好的。

    他定非池中之物!易夢儀心裡也想著。器字軒昂的他年歲雖然不大,卻有著老成的穩重,一雙眸子幽深的教人看不透——他是哪號人物?對她可是真?不成,他得確定!

    易夢儀揚起嘴角,「這客棧雖然方便,總比不上自己家裡舒適,如果杜公子不介意可願移住捨下,讓夢儀盡盡地主之誼?」

    裘紗淩拉著杜禦莆的手,「我們不是還得耽擱幾天?夢儀家裡很是清幽,好嘛!我們就搬到那裡住。」他鄉遇故知,她對易夫人的繡畫仍念念不忘。

    「也好,那就叨擾了。」是友是敵即將分曉。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揆爺。」余平走進易夢儀為他們準備的院落裡,「屬下查過了,易府乃書香世家,易老爺還曾創辦過鄉學,他娶有二妻,易公子是正妻所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不過……」

    「不過怎樣?」

    余平湊近杜禦莆耳邊說:「易夢儀之前一直在塞外學藝,直到近兩年才跟他師兄回到易府。」

    還有個師兄?「學藝?是武功嗎?他師兄呢?」

    「屬下不知。據街坊鄰居說易夢儀師兄弟經常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也沒人知道去處。但他們跟街坊處得還不錯,風評也還好。」

    杜禦莆點點頭,「辛苦你了。」

    「揆爺,我們何時啟程?」

    「後日。」杜禦莆交代,「通知河東節度使,我們一進入范單都督府,立刻派兵圍城。」

    余平不解,「相爺這不是以身試險嗎?」

    「阿史可汗早有意聯合其他部落酋長反抗,這回由我親自前往安撫,他定料不到大軍會尾隨前來,必定失於防範。本相要一舉粉碎他的狼子野心!」

    「這……相爺乃國之棟樑,豈可輕易冒險!」

    杜禦莆颯爽笑道:「史有韓信攻破齊國之例,有何可懼?況且倘若大軍壓境,阿史可汗心生畏懼,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他徹底投降,且不美哉!」

    「但是……」余平心裡仍覺不妥。

    杜禦莆拍拍他的肩,「有你在身邊保護本相,何懼之有?阿史可汗的野心不除,日後必將釀出戰禍,屆時黎民塗炭,又豈是你我願見?與天下蒼生相比,本相生命有何珍貴!」

    余平感動萬分的單膝跪下,「屬下替黎民百姓謝過相爺!」有此身先士卒的良相,是百姓之福!

    「去吧!」

    「是!屬下這就去打點。」

    余平剛走,裘紗淩就進來了,「咦?我方才瞧見余平急匆匆的走出去,在忙些什麼?」

    「我們後日就要啟程了,他得張羅吃食。」杜禦莆隨意說道。

    「喔。」裘紗淩意興闌珊的坐下。

    「怎麼?捨不得走?」

    「有一點。」她回道。杜禦莆臉色微微一變,幸好她接下來的話平撫了他的心,「易夫人的繡畫好多呢!都來不及看完!」

    每看一幅就深入易夫人內心一分,從剛開始的夫妻甜蜜,到之後情義兩斷的糾葛,易夫人都一一繡在畫裡。

    她原本不能理解易夫人被棄後為何不重返女人國,看過繡畫之後總算瞭解,即使丈夫背離,她依然舍不下他。

    這就是襲姐說過的「女人的劫難」嗎?情哪,總是陷入的人註定吃虧!

    「你要不要留在易府等?」

    如果有了變數,譬如阿史可汗態度強硬、非戰不可,那讓她身處險境實在不安。易夢儀雖然正邪難分,但看來對她並無惡意,也許讓她留在這裡對她是比較好的決定。

    即使是遲鈍的裘紗淩也能感覺到他心裡的憂慮,偏頭問道:「你去范單有危險嗎?」

    「危險是有的。」

    「為什麼呢?不就是收租嗎?」她還記得他在悅來樓說過的話。

    杜禦莆思忖片刻,還是決定瞞她。茲事體大,知道的越少對她越好。

    「這次去范單除了收租,還要跟突厥人談筆生意,突厥乃蠻夷之幫,談生意過程一個不高興,可能就會有些危險。」他避重就輕的說。

    「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呢?」裘紗淩突然想到,—直沒問過他的家庭背景。

    「藥材生意。」他隨口搪塞。

    她點頭不再追問。襲姐也曾到塞外采藥,塞外的藥材肯定不錯。

    「既然有危險,那我更不能留下了!你一介書呆,要是沒有我跟著去,肯定會被欺蒙的!」

    她的心意暖進杜禦莆的心窩裡,「也好,我也不放心留你在這。」再怎麼說易夢儀總是男子,誰知道他對這傻丫頭會不會心懷不軌!

    「不放心?」她戳戳他胸口笑道,「我有什麼好讓人不放心的?我才擔心你這書呆處處被騙呢!」

    他拍住她的纖纖玉指,「是,娘子教訓的是!」

    裘紗淩抽回自己的指頭,背過身去,啐道:「誰是你的娘子!」

    杜禦莆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肩上,在她耳邊輕喃:「娘子好狠的心!竟然始亂終棄!」

    想起那夜……裘紗淩臉兒都紅了。

    他輕吻她酡紅的腮,「等我們從范單回府,立刻跟你完婚!」

    裘紗淩臉上漾起迷醉的笑,這就是讓易夫人義無反顧的情愛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9:04:08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將你心換我心,將你發結我發;生生世世,世世生生!)

    「揆爺回府了!」隨著門衛的呼聲響起,相國府裡的燈火迅速點明。

    呂盈盈整整儀容,挽著杜夫人走到門口,卻愕然瞧見杜禦莆懷裡抱著一名女子,大步走來。

    「姑媽!」

    杜夫人拍拍她的手,「別慌,我問問看。」

    杜禦莆站定在她面前,說:「母親,孩兒回來了。」

    「嗯,你辛苦了。」杜夫人睨了眼他懷裡睡著的女人,「她是——」

    「我的妻子,您的媳婦。」杜禦莆不疾不徐的說,「一路奔波,紗淩累得睡著了,請娘原諒。待明天一早孩兒再帶著她向娘請安。」

    杜夫人聽了只淡淡的說:「時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謝謝娘,孩兒告退。」杜禦莆朝呂盈盈微微點頭,便抱著裘紗淩走回房裡。

    「姑媽!」呂盈盈跺腳,「表哥出趟門就帶了個妻子回來,你怎麼沒有問清楚?」

    「別急,禦莆不是說了嗎?明天就會知道了。」

    「可是瞧表哥那股呵護勁兒,盈盈怕……」

    「怕什麼?比起家世背景,你會輸外頭的女人嗎?再說有姑媽護你,怕什麼!」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裘紗淩睡了好舒服的一覺,醒來之後只見床架雕工細緻。

    咦?這是哪裡?

    「夫人,你醒啦!」

    裘紗淩一躍而起,瞧見床旁立著個婢女,拍拍胸脯,「你要嚇死我啊?」

    「請夫人恕罪!」婢女一骨碌地跪下,「小虹不是故意嚇著夫人的!」

    裘紗淩起身托她起來,「別動不動就跪下,我又不會咬人。」

    小虹驚訝的看著坦率的她。

    裘紗淩東張西望,確定房裡只有她們兩人,「他呢?」

    小虹想了一下才聽懂她的話,「夫人問的是揆爺吧!」她點點頭,小虹接著說:「揆爺公辦去了,交代別吵夫人,讓您睡個夠。」

    裘紗淩伸懶腰,「謝謝,我睡得很飽。」她環顧佈置典雅的房裡,「這裡就是杜家。」

    「是的。」人們通常稱相國府,不過夫人說話與一般人不同,或許這正是她獨特的說話方式吧!小虹謹守分寸,沒有糾正她。

    小虹伺候她盥洗,用完早膳後裘紗淩問:「我能出去逛逛嗎?」

    「您是夫人,當然可以!等小虹把膳具端回廚房,再帶您四處走走可好?」

    裘紗淩隨意的擺擺手,「不用了啦,你去忙你的,我自己隨便走走就行了。」

    「是。」小虹端著膳具退下。

    裘紗淩走出房外,哇!杜家好大!入目可見的樓閣亭台就有不少,這杜揆的藥材生意做得不錯!襲姐是志不在此,要不也能像他一樣賺大錢了!

    她閒步踱著,沿途遇到幾個傭僕恭敬的行禮,她都笑嘻嘻的揮手,「你們好啊!」

    來到一處拱門,探頭一望,裡頭好像種了不少奇花異草呢!這是花還是珍貴的藥材?

    「夫人,老夫人有請。」拱門旁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嗄!裘紗淩直拍胸,杜家的丫環們走起路來都沒聲音的嗎?這個丫環面無表情,還是小虹可愛。

    「老夫人?是杜揆的娘嗎?」

    丫環只淡淡的說:「是的,夫人請。」

    裘紗淩隨丫環走進院落裡,廳堂正中端坐著一名威嚴婦人,想來就是杜揆的娘了。

    她吞吞唾沫,走上前怯怯的行禮,「娘。」

    杜夫人審視著她,點頭,「嗯。這是盈盈,我的侄女。」

    那就是杜揆的表妹囉!裘紗淩朝站在杜夫人身邊的她點頭,「盈盈表妹你好。」

    呂盈盈優雅的欠身,「盈盈見過姐姐。」

    杜夫人的臉上毫無表情,「你們何時預備行婚禮?」

    嗄?要補行婚禮?以杜家這等富貴,辦起婚禮來肯定折騰人!

    「不了,我跟杜揆已經以天地為媒、玉佩為聘,行過婚禮了,無須再補辦。」裘紗淩連連搖頭。

    杜夫人只冷冷瞥眼她從襟內掏出來的家傳玉佩,沈聲說:「你是禦莆的妻子,要知分寸,喚他‘杜揆’成何體統?」

    裘紗淩恍然明白,「哦,他叫禦莆啊?好,我明白了!」襲姐說過中土人,特別是儒生,總喜歡取些名啊號的,臭杜揆,也不先跟她說清楚!

    「下去吧!」

    裘紗淩也不想待在冷冷淡淡的杜夫人跟前,一聽到大赦趕緊告辭,「那娘歇著吧,我走了。」

    呂盈盈一待她走出院落,便癟嘴,「姑媽覺得怎樣?昨晚瞧表哥那副呵疼勁兒,直以為必是名門千金,今日一見……美則美矣,卻全不知規矩,我就看不出來表哥為什麼喜歡她!」

    杜夫人輕拍她的手,「我要你喊她姐姐,難道還不明白姑媽的心意?」

    「姑媽!」呂盈盈輕輕跺腳撒嬌,「人家不來了啦!」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杜禦莆走進花園裡,抬頭便往樹上找,果然在枝椏間瞧見一抹嫩紅的人影。

    「樹上風景好嗎?」

    「你自己何不上來瞧瞧?」裘紗淩笑著激他。

    杜禦莆微笑,一提氣,在她不敢相信的注視下躍上丈高的樹杆上。

    「你懂武!」

    杜禦莆坐在她身旁,將佳人攬進懷裡,嗅著她的馨香,「我沒說過不懂武呀。」

    「你明明是儒生!」她控訴著,接著恍然大悟,「怪不得考不上科舉!」

    杜禦莆失笑,他明明是監考的官員,她偏偏認定他是應試的舉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不過他無意說明,就讓她繼續保持這份純真吧!

    「坐在這裡幹什麼?」他問,大掌撫摸著她皎潔的後頸。將阿史可汗的羈縻書呈給聖上之後,他就急急忙忙回府,心中有了記掛的感覺煞是甜蜜!

    「看風景呀!」在他的按摩下,她發出幸福的咕濃聲,「你家好大,我走得好累!索性坐在樹上看。」

    「等你看完風景,咱們去見見我娘。」

    「早見過啦!」感覺他的手一僵,裘紗淩笑笑說:「你放心啦,我沒闖禍。」

    他擔心的不是她。杜禦莆探問:「我娘……還好嗎?」

    「還好呀,就是好嚴肅!」裘紗淩吐吐舌,「在她跟前我連話都不敢多說。」

    「甭在意,你只要記住,嫁的是我、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也是我!」

    她似非懂的點點頭,突然想到,「嘿!你沒跟我說你叫杜禦莆,害我一直以為你的名字叫杜揆!」

    杜禦莆笑笑,「杜揆是旁人喚的,你是我的妻,喊我禦莆就行了。」

    在他深深的注視下,她有些羞赧,想要跳下樹,卻讓他舉坐在他腿上。

    「哎呀!」她低呼,緊緊抱著他,「這是樹上耶,好可怕!」

    杜禦莆一手拉著樹枝平衡彼此,一手牢牢環在她的腰間,「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兩人對望著,直到他眼底出現熟悉的火花,裙下也感覺到他胯間的熱燙,她想到那夜在河畔也是一樣的姿勢……

    「現在是大白天的,你可別……」

    「可別怎樣?」他攫住她紅灩的唇,狠狠的吻紅了它,「別這樣?」接著隔著衣裳,準確地含住她的胸頂,「還是別這樣?」

    她仰著頭,禁不住吟聲流泄。

    他嘴角勾出斜笑,放肆地將她的穴心抵住他的堅挺,「還是……別這樣?」

    「啊!」情意初動,哪堪他惡意撩撥?她只覺情欲襲來……

    她抵著他的胸,低喘著:「別!樹下人進人出的……好羞人哪!」

    他也險險失控。這迷人的小魔女!肯定鎖了他的魂,教他魂牽夢縈,連最傲人的自製都不復見!

    杜禦莆攬抱著她,從樹上翩翩直落,她嚇得緊緊夾著他的腰,將頭埋進他懷裡。哪有這種下樹法!

    杜禦莆朗聲大笑,在傭僕的驚訝瞠視下,堂皇地抱著她走邊房裡。

    伺候的小虹識趣的沒有跟進去。

    揆爺跟夫人好恩愛哪!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工部尚書因貪汙被罷黜,引起官員們一陣勾心鬥角,人人都想巴著這機會往上爬。

    內府局令謝炎年返家一提這事,侍妾雲姬馬上獻計——

    「老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您可得好生把握著哪!」

    「女人家懂什麼!」謝炎年啐道,「我官階差得遠了,這都是上頭在角力的,哪有我這管理宮中財物、小小的內府局令的份呢!還是早點睡吧!」說完便抓住美人兒上下其手。

    雲姬偎進他懷裡,任他百般揉捏,嬌笑著說:「老爺,您別看輕了自己,如能鑽個機會被破格擢升,—舉躍上正三品工部尚書……這可是您做一輩子八品內府局令,求都求不到的好運道哪!」

    謝炎年停下手中動作,「你的意思是……」

    「找機會往上攀羅!」

    謝炎年嗤地一聲,「去!朝中官員有權破格提升的只是杜相,他剛正不阿,哪能讓人找著機會攀著?」他又撲上前去,「卿卿,讓咱好好親親吧!」

    雲姬浪笑著,隨他任意玩弄,仍不忘在耳邊慫恿:「老爺,再剛正不阿的人都有弱點,只要攻準了弱點,還怕攀不著嗎?」

    「你是說——」

    雲姬嫵媚一笑,「杜相爺廉潔不取,那咱們就別把禮送到他跟前……」她悄聲在他耳邊說:「可以往相爺夫人那送呀!」

    雖然相國府沒有盛大舉行婚禮,也婉拒了文武百官送禮,不過杜相是何等人也,他成親的消息,很快地就傳遍朝中上下。

    謝炎年很是開心,捏下她臀部—記。「你呀你。真不愧是我的賢內助!」

    「多謝老爺誇獎!」謝炎年騎在她身上,她仍不忘叮嚀:「老爺,事成之後可別忘了給妾身正名哪!」

    這死老頭。說什麼不能對不起死去的元配,其實壓根就是瞧不起她的出身!她非得證明自己除了媚態還有聰明!

    「呵呵呵!寶貝兒,只要你辦成了,我什麼都依你!」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隔天雲姬立刻送上拜帖求見,在她的刻意接近下,很快便跟裘紗淩結為好友。

    「雲姬,幸虧有你時常過來找我聊聊,要不真悶得慌呢!」

    「夫人別這麼說,雲姬也很喜歡同夫人聊聊。」

    「噯!你又忘了,喊我紗淩就行了!」

    「是,紗淩。」

    「唉!男人們怎麼會有那麼多工作好做呢?」裘紗淩忍不住抱怨,「回來這幾個月,他成天早出晚歸的,總有忙不完的事。」

    「揆爺忙,忽略了夫人了!」

    「其實,我也不指望他飛黃騰達,錢嘛,夠用就好,不是嗎?」這些話只能跟視若朋友的雲姬說,偌大的杜府裡,除了他,連談心的物件都沒。

    婆婆向來冷淡,除非不小心碰著,她才會硬著頭皮行禮;盈盈其實人還好,只是氣質、個性跟自己格格不入,也就無話可說;禦莆夜裡回來都晚了,她也不想拿這些事來煩他,日復一日,日子越過越無聊。

    杜相爺已經夠飛黃騰達了吧!雲姬心有不平,臉上卻不露痕跡地說:「夫人淡泊名利,雲姬佩服!」

    見裘紗淩悶悶不樂,她藉機說道:「夫人成天待在府裡也夠無聊的,到雲姬家坐坐可好?」

    裘紗淩懶得糾正她的稱謂,開心的說:「好呀!我還沒有出去過呢!」

    雲姬立刻遣來轎夫,裘紗淩入境隨俗,也就沒有拒絕,不過她讓小虹在府裡休息,不必跟著出門伺候。

    「夫人請。」

    「你家不遠嘛!」裘紗淩在雲姬的帶領下走進大廳,「嗯!很是氣派!」

    「哪裡,夫人見笑了。」雲姬奉上茶,趁裘紗淩興致高,遂道:「雲姬有些小玩意兒還不錯,夫人要不要看看?」

    「好啊。」

    在雲姬帶領下裘紗淩走進一間滿是櫥櫃的大房間,雲姬毫不避諱的打開櫥櫃,裡頭除了玉石瑪瑙、還有許許多多的珍奇珠寶,這哪裡是「小玩意兒」啊?簡直是藏寶閣嘛!

    「夫人瞧瞧,有沒有喜歡的?」雲姬熱情招呼著。

    裘紗淩不便多看,「這些都是你家珍藏,我們還是到前廳坐坐吧!」走到門邊突然瞄見櫃子上有一尊娃娃甚是討喜,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雲姬見狀忙拿出娃娃,「這是南詔娃娃,很可愛吧!」

    「是很可愛,圓圓潤潤的,好得人疼呢!」裘紗淩忍不住細細把玩。要是有個像這娃娃的孩子,日子也就不會無聊了吧!

    雲姬順水推舟說:「夫人喜歡就送給夫人!」這尊琥珀娃娃是南沼貢品,老爺偷偷攥下來的,價值非凡呢!

    裘紗淩很喜歡,掙扎許久,說:「我不能隨便收你的禮……要不,這娃娃多少錢?我跟你買。」

    雲姬沒有辦法,只好說:「成本價十枚銅錢。」

    「真的?好便宜喔!」裘紗淩很開心,也不疑有他,忙掏出銅錢,數了十枚給她,誠摯的說:「謝謝你割愛!」她有預感這娃娃會帶來真娃娃呢!

    雲姬翻出一隻純金打造的盒子,「夫人,這盒子給你裝琥珀娃娃。」

    裘紗淩掂了掂盒子,搖搖頭,「什麼做的盒子?這麼重!這娃娃小巧,我拿在手上就行了,別再多拿這盒子吧!」

    雲姬暗笑她不識貨,心想也好,反正老爺不會知道相爺夫人沒帶走金盒,就汙下來吧!平常她要進這間房還不容易呢!

    滿屋子珍貴珠寶讓裘紗淩待不住,「我想回去了。」

    雲姬送到門口,「夫人有空常來玩啊!」

    「謝謝你賣我這娃娃,我很喜歡。」

    「是我家老爺買來的!」雲姬殷勤送到轎子前,「我家老爺是謝炎年,夫人請在揆爺面前美言幾句!」

    裘紗淩沒想太多,以為只是生意上的往來,隨意點頭。「你且留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送夫人。」雲姬深深行禮,朝轎夫們叮嚀:「走路穩當些、注意腳下,別顛著夫人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夫人,有人呈上拜貼。」小虹走進房裡說。

    「是雲姬嗎?」裘紗淩意興闌珊的問,「跟她說我今兒個不想出門。」

    昨天被雲姬哄出門,其實不過就是看收藏嘛!滿屋子金碧輝煌,主人不擔心炫耀遭賊,她都替他們緊張了。

    「不是雲姬夫人。」小虹念出貼上的署名:「是班襲姑娘。」

    襲姐!裘紗淩縱身而起,「人在哪裡?」

    「已經請班姑娘到院子裡候著了。」

    裘紗淩興匆匆地往院子裡沖,傭僕們也見怪不怪,自動讓出一條路給她。

    「襲姐!」裘紗淩開心的撲上前去,緊緊抱住她,「我好想好想好想你喔!」

    班襲捏捏她的鼻子,「都當人妻子了,還這般孩子氣!」

    裘紗淩拉著她坐下,斟上一杯水,「襲姐是專程來看我的?」

    「嗯!」班襲拉過她的手把脈,有喜了!可惜胎動太頻……她從懷裡掏出一隻藥瓶,「裡頭的藥丸你每日睡前服兩粒,切記,這藥很重要,別忘了!」紗淩莽莽撞撞的,孩子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於是班襲不想說得太明。「你喔,都成親了還這般莽撞!」

    「唉唷!」裘紗淩拉著班襲的手嬌嗔著:「襲姐一見面就要我吃藥!」

    「你乖,藥丸不苦,睡前吃上兩粒,不麻煩的。」班襲正色說:「切記,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嗯!」裘紗淩乖乖把藥放進懷裡,「我會乖乖吃藥的,想著襲姐時就吃。」

    班襲笑笑,心裡頗感欣慰,她還是一樣單純天真,「他待你好嗎?」

    「很好。就是最近太忙,成天見不著人影!」

    「他身系重任,你要多體諒他。」

    「嗯!」裘紗淩漫應,不過就是做生意嘛,大家都把他的生意看得那麼重!也難怪啦,家裡上上下下那麼多人靠他吃飯,他確實得認真賺錢。

    她也不反駁,訝異的盯著班襲,「襲姐,很少見你穿女裝耶,好飄逸喔!」

    班襲微笑,「男裝打扮來見你,會給你添麻煩的。」

    說到這裘紗淩可有一肚子怨言,「襲姐,我越來越覺得還是待在女人國單純些,外頭一大堆規矩要守呢!」

    「他給你定規矩了?」

    「沒啦!只是覺得很煩,還是島上自由些!」

    「倘若你當初看上的伴兒不是他,或許不會動了心。這些都是上天註定好的。」一如她跟他也是如此!

    裘紗淩皺著鼻子,不認同的說:「這叫孽緣!著了他的道兒,才會死心塌地的留下來。」

    班襲嫣然—笑,「良緣也好、孽緣也罷,總之就是有緣。人人看他老成持重,只有在你面前才會卸下面具真實無偽;你呢,平常瘋瘋癲癲的,沒個分寸,卻只有他能看見你的純真可愛……這就是緣哪!」

    裘紗淩偏頭一想,「襲姐,你好厲害,說得好準耶!」

    「我不時便會請人查探你的消息。」想起相國府不宜久待,班襲起身,「我要走了。」

    「襲姐,怎麼不多留幾天?」裘紗淩好捨不得!

    「還有朋友在等我。」班襲輕拍她粉嫩的頰,「瞧你,堂堂相國夫人還動不動就紅了眼眶!」

    相國夫人?裘紗淩好驚訝!「我嫁的是杜揆呀!」他只是藥材商人,想起家中常有人來……嗯,了不起的藥材商人,如此而已。

    「杜揆?」夫妻之間怎會喊得如此生疏?

    「嗯!杜揆,又叫杜禦莆。」裘紗淩皺起鼻子,「中原人好麻煩,什麼字啊號的一大堆!」

    班襲攏起秀麗的眉,「紗淩,裘紗淩是他的名,揆者,揆席也,百官之首,意思就是當朝宰相。」見裘紗淩臉色一白,她的眉心越皺越緊,「難不成你真不知情!?」

    裘紗淩愣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宰相?杜揆是宰相?」

    班襲又好氣又好笑,「即使不知道‘揆’的意思,難道你出入都沒注意到,門拱上懸著大大的‘相國府’三個字?」這個迷糊蛋!

    裘紗淩緩緩搖頭,「回府那天我睡著了,是他抱我進房的,之後我很少出府,也沒有抬頭注意到門上的字。」

    怪不得……怪不得她直納悶一介藥材商人為何如此交遊廣闊!原來……

    她心裡沈甸甸的,沒有一絲喜悅,有的只是被蒙在鼓裡的難堪!

    班襲看她臉色憂悶,不禁輕喚:「紗淩?」

    裘紗淩看著襲姐一臉擔憂,勉強擠出笑容,「沒事,我想想就好了。」她自嘲,「當個相國夫人也不錯,不是嗎?」

    耳畔傳來口哨聲催促著,班襲歎氣,「我該走了,凡事別往死裡鑽,嗯?」這裡是京城、又是相國府弟,他不能暴露了行蹤!

    雖然不知道襲姐口中的朋友是誰,不過會讓襲姐這麼擔心的,一定對她很重要。

    裘紗淩笑笑,「我知道,襲姐快走吧,別耽擱了。有空要常來看我喔!」

    班襲點頭,清秀的人影很快地消失在門外,留下裘紗淩仍陷在乍然得知的驚愕之中。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謝炎年派人呈上請帖,邀杜禦莆過府一敘。

    杜禦莆未想太多,遂在回府路上轉道而至內府局令府中。

    「相爺大駕光臨,真乃蓬壁生輝,請上座!」謝炎年出門相迎,說道。「來人,泡好茶!」

    杜禦莆一坐定便說:「謝局令別忙,本相幾句話說說就走。」

    「謹聽相爺教誨!」

    「聖上久居驪山,有意禪讓皇位,內府局掌管大內財物,近日務必辦妥太子登基所需準備。」

    「是的,下官遵命。」

    杜禦莆見謝炎年眼神閃爍,心裡大感不滿,便無意久留,「本相繁忙,該回府辦公了。」

    「是是是!」謝炎年拍掌,左右立刻呈出錦盒,「下官偶然得到漢朝名相蕭何的語錄,據說是蕭相參閱秦代法典檔案後的心得,請相爺笑納。至於這工部尚書懸缺一職……還請提拔一二!」

    杜禦莆臉色一沈,「你得這寶物沒有呈與聖上已罪在自私,複又想賄賂本相——本相一介不取,豈容得你私相賄受!」

    「這……」謝炎年見他真的動怒,心下一驚,直賠不是,「相爺言重了,下官無意冒犯、損您清廉!」

    「哼!」杜禦莆—甩袍袖,「今日之事本相且不予追究,速速將蕭何語錄呈往秘書省,還可記上一筆功勞。」

    「是是是!」謝炎年直打揖,「下官謹遵相爺指示!」送杜禦莆到門外時,他小心翼翼的問:「尊夫人還喜歡那南詔琥珀嗎?」

    杜禦莆猛然回身,鷹目一睜,「你說什麼?」

    謝炎年見平素溫文的他變得極有威儀、一雙眼睛射出威嚴迫人的光芒,嚇得冷汗涔涔,吞吞吐吐的說:「昨日賤內邀請相爺夫人過府一敘……見夫人喜歡一尊南詔琥珀刻成的娃娃,便用金盒裝好,送給夫人把玩了……」

    懾于相爺威嚴,他沒有坦承裘紗淩是被哄騙進府的。

    杜禦莆眯起銳目,「本相回府詳查,倘若真有此事,你賄賂的罪證便更確鑿,等著刑部發落!如若沒有……汙我名聲的罪名你也擔當不起!」

    謝炎年見杜禦莆怒火滔天的離去,雙腳已然無力。他、他是著了什麼魔?居然會誤信女子之言、在虎口上捋須!?遂連夜遞出辭呈,托老還鄉。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9:04:45


    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亦既觀止,我心則說

    (你不睬不理不說明,莫非是變心了嗎?)

    杜禦莆一臉冰霜回到府中。

    「夫人呢?」

    「回相爺,夫人在房裡。」

    他走進房裡,只見裘紗淩怔怔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你收下人家送的禮了?」

    裘紗淩緩緩抬頭,「你回來啦?」雖是文人裝扮,眉目間還是能看出宰相氣魄,可笑的是她居然看不出他天生的威儀!

    杜禦莆沒有多注意她的反常,追問:「你收了人家送的南詔琥珀?」

    她起身從妝奩盒裡拿出琥珀娃娃,「我見這娃娃刻工精細,付了十枚銅錢買下的。」

    「金盒呢?」

    「我嫌重,當場退回去了。」

    杜禦莆一聽便知道她是遭謝炎年侍妾哄騙了,心裡雖然稍感安慰,卻忍不住說她兩句。

    「不管你是從哪裡來的,現在你是我的夫人,好歹該知進退!像你收下這禮——」

    「我沒有收禮!這是我買的!」她忍不住抗辯。

    他歎息,「我知道你對世欲價值毫無概念,但是遠從南詔千里迢迢送到京城的琥珀娃娃,絕對不只十枚銅錢!」

    裘紗淩垂下頭不語,他說的沒錯,是她太天真,以為雲姬真的是因為跟她投緣,才以本錢廉價賣她……

    杜禦莆對著她的頭頂歎氣,「你不是有意的,但這種行為會讓我困擾。我向來潔身自愛,卻可能因此蒙上收受賄物的汙名。」

    她幽幽的問:「你是當朝百官之首。是嗎?」

    「是的。」他坦然承認,現在讓她知道也好,往後就不會輕易遭人哄騙了,「所以你該明白自己的—言—行都不能有所輕忽。」

    「為什麼瞞我?」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點!她控訴:「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像耍戲的猴兒!」

    杜禦莆揉揉眉心,朝廷裡最近許多外患,食君俸祿、忠君之事!他無能也無力再負擔她的情緒。

    「你想太多了。」他起身,「宮裡最近事多,我到書房辦公。」

    就這樣,沒有解釋、沒有道歉,一切都像理所當然似的。裘紗淩無言望著他的背影,心裡蒙上巨大的陰影,如果連他都會瞞她,那還有什麼是可以信任的?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姐姐。」呂盈盈走入房裡,「姑媽要我來喚你前去。」

    可不可以不去?經過一夜,她的心情還是好悶!

    然而,裘紗淩還是乖順的起身,她是相國夫人,不是可以隨心所欲的裘紗淩!

    多奇怪!在昨天之前她還是無憂無慮的,卻在知道他的身分之後處處有了警惕。

    「相國夫人」這個名詞像頂大帽子兜頭罩下,而她只能認命的「知所進退」。

    她任由侍女打扮妥當,準備晉謁婆婆——現在她明白婆婆為何總是對她冷冷淡淡的,她心中理想的媳婦一定不是她這樣的吧!

    裘紗淩跟在呂盈盈身後,望看她雍容的行走,優雅的跟下人們回禮,不像自己總是蹦蹦跳跳的,就連跟下人也像平輩、沒個大小,只有從小在閨閣中成長的千金小姐,才能自然養成大家風範吧!怪不得雲姬說自己看起來不像夫人。

    「姐姐?」呂盈盈停下腳步等她,她今天好沒生氣!

    雲姬是有所求而接近她的,那呂盈盈呢?

    「你為什麼喊我姐姐?」

    呂盈盈先是一愣,接著掩嘴輕笑,「姐姐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有什麼是她該知道,卻又愚蠢得不知道的呢?

    呂盈盈見她仍在冥思,催促道:「姐姐快走吧,姑媽在等著呢!」

    裘紗淩緩緩的跟在她身後,心裡越來越沈、越來越沈……

    「姑媽,姐姐來了。」

    「嗯,你先退下吧!」

    裘紗淩一踏進廂房就看見婆婆端坐左側,正位及左右兩側都坐著幾位老者,氣氛嚴肅得教人透不過氣來。她心中微微不安,還是硬著頭皮移步向前。

    「媳婦給婆婆請安。」

    「嗯,」杜夫人依舊不冷不熱的回應,「坐在主位上的是大叔祖。」

    裘紗淩身形一點,「紗淩見過叔祖。」接著是二叔祖、三叔祖、伯父、叔父……她一一行禮,卻暗自納悶,婆婆要她來見這些長輩有何用意?

    倘若在以前,絕對不會想那麼多,現在,她卻不得不深思起每個人話中藏著的真實意義——在女人國沒有這套虛與委蛇哪!

    「我們就坐在面前,她依然視若無睹的發呆,好沒禮教!」叔父眉眼一瞪,說道。

    裘紗淩一驚,趕忙道歉:「紗淩失禮,還請叔父見諒。」

    學究樣的二叔祖搖頭皺眉,「立沒立相、神遊太虛,真是成何體統!」

    裘紗淩一愣,立沒立相?還該怎麼站呢?有著動輒得咎的惶然,遂低下頭不語。

    「怎麼?在心裡暗罵我們這些食古不化的老頭?」叔父涼諷。

    「不!紗淩不敢,紗淩只是——」

    還來不及解釋,伯父開口打斷她的話:「畢竟是化外女子,不像咱們杜家乃學問家族、書香傳家,少薰陶了些文化,氣質也就大大的差了。」

    這是直接的批評!裘紗淩想反駁,嘴皮子掀了掀,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難道她默認了他的嘲諷,還是這些日子已經把她磨成必須敬老尊上的傳統媳婦兒?

    然而他們並沒有因為她的沈默而停止批評。

    三叔祖譴責的目光掃過她,說:「有如此桀驁難馴的媳婦,你辛苦了。」聆聽長輩告誡仍然挺腰直立、沒有半點省悟模樣!

    杜夫人沒有看她一眼,「謝謝三叔關心,她年紀尚輕,還請各位長輩多加管教。說來慚愧,這原是府中小事,卻驚動大家撥冗前來,素娘深深自責。」

    裘紗淩詫異的望著婆婆,是她請這些長輩來「管教她」的!?

    她的心冷了、涼了、寒了,她以為只是跟婆婆話不投機,卻沒想到在她心裡,自己竟是如此失敗的媳婦;更沒想到的是,她會大費周章的找人來修理自己。

    她不是不能說理的人哪,婆婆有意見何不當面跟她說?竟要擺出這教人難堪的陣仗?

    沈入冰窖裡的心還有餘溫,卻在越來越不留情面的指責中,悲哀的停止跳動……

    「禦莆官居一品,是趄遷的棟樑之材,怎不知道娶妻娶德呢?」

    她無德嗎?如果以他們的眼光來看,或許吧!女人國的人不受迂腐的女誡局限的!

    裘紗淩面無表情的站著,不為自己辯解——在主觀的認定中,她無話可說,也不知道怎樣才能逃離這窘人的場面,她連拂袖而去都不敢哪!

    不敢!?裘紗淩也有不敢的時候?那個率性的自己到哪裡去了?如果她套上了世俗的枷鎖,又為何惹來這毫不留情的批判?

    「她識字嗎?」三叔祖問杜夫人。

    「識得一些。」杜夫人含糊回答。基本上她對這媳婦幾乎是一無所知的。

    「既然識字怎麼不懂敬奉翁姑、恭敬丈夫呢?」

    他們是存心叫她受窘的吧!她明明站在面前,卻視若無睹的談論著她。

    裘紗淩站在廳堂中間,前方左右的長輩們繼續口沫橫飛的指著、罵著。

    不想聽、不想聽的啊!然而,還是聽進去了,就像想轉頭離去,卻抬不起生根的腳一般,她只能無助地站著,忍受有生以來最傷人的批判。

    「德行上有了缺失還可挽救,這無子就麻煩了……」大叔祖最後下了總結:「趁著禦莆年輕,該趁早給他納門妾了。」

    「其實素娘心裡已有了人選,盈盈是禦莆的表妹,品德容貌兼備;只是呂家總是書香門第,讓盈盈屈居妾室恐有不妥……」

    這就是婆婆打的主意!?裘紗淩恍然明白,說穿了,他們只是先挫挫她的銳氣,最終的目的就是想迫她答應盈盈進門,不是嗎?

    婆婆為了遂自己的私心,竟不惜剝奪她僅有的尊嚴!

    「這種事長輩作主便得了,禦莆位居宰相,就是再娶個同妻也無不妥。趁今天宗族裡的長輩們都在,咱們順道把日子看一看吧!」伯父意有所指的瞟裘紗淩一眼,「總不能禦莆官做得大,我們卻連杯喜酒都喝不到吧!」

    「大伯言重了!年輕人不懂事,沒個規矩,這回一定讓您盡興。」杜夫人暗諷裘紗淩沒有經過明媒正娶進門。

    她淡淡的瞄向裘紗淩,「你可有意見?」這話是客套詢問,表

    示她是個周全的婆婆。諒她也不敢有意見!

    「禦莆知道這件事嗎?」她只想問這個問題。如果今天這場面是他默許的……未免可恨!

    杜夫人臉上一僵,有著被頂撞的惱怒,「禦莆是我的兒,有什麼我不能作主的?」

    二叔祖也聲援,「你也算一品夫人,好歹該知所進退,直呼禦莆的名,成何體統!」

    知所進退?去他的知所進退!她再也不要知所進退!裘紗淩握緊垂在身側的手,逼急了,狗都會跳牆,何況是人!

    她閉上眼,再張開時滿是堅決,「我與禦莆兩心相許、情深意切,倘若命中註定無子也是老天爺的意思。」她不理會周遭紛紛傳來的抽口氣的聲音,「請恕紗淩來自化外,不懂門閥世家的規矩,禦莆如想再娶二妻……」她緩緩的掃過他們,「紗淩可以讓賢。各位叔祖慢聊,請恕紗淩告退。」

    說完,她微微欠身便轉身離開,不理會身後的哇哇叫,只想找地方療傷。

    「你們看看……這真是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二叔祖氣得帽兒歪歪、胡兒翹翹!

    「叫禦莆休了她!」伯父逕下決定。

    「大哥,您是杜家大家長,您說句話吧!」三叔祖說。

    大叔祖只手撫須,沈吟了片刻,說:「到底還是你們這房的事……素娘,你作個決定吧!」

    禦莆自小就聰穎過人,性情雖然溫文,凡事卻自有主見,從他堅持娶這麼個女子就可看出。

    他們原先以為禦莆必定不是很重視這個女子,才會沒用大禮迎娶,現下看來恐怕實情不是如此,她敢當面與他們抗衡,或許正是禦莆給她的信心。

    他老了,身為杜家大家長只是因為輩份最長,這稱謂人家要敬便敬,不甩他也沒轍,就像剛剛那丫頭片子一樣——一個不高興扭頭就走,難不成還能把她拉回來嗎?還是別趟人家家務事這淌渾水吧!

    裘紗淩的行為無異是公然挑釁,杜夫人臉上也有幾分掛不住,「等禦莆回來,我會要他給個交代。」這是場面話,她心裡明白,兒子從來不是她能駕駛得了的。

    「那就好。」大叔祖起身,「既然沒事,咱們就回去了。」

    眾人魚貫走出,杜夫人送到府外。

    大叔祖突然想起,「祠堂祭祖之日,禦莆會返鄉吧!」宰相親來祭拜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呢!

    杜夫人點頭,「我會跟禦莆提起。」

    「那就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想到方才在靜心苑裡的遭遇,裘紗淩心裡倍感委屈;當朝宰相又如何?學問世家又怎樣?她根本不屑高攀哪!

    臭杜禦莆、死杜禦莆!都是他!要不是他,她何必忍氣吞聲的站在那裡任人嘲諷謾駡!

    娶同妻?哼!襲姐說得沒錯,經過幾千幾百年了,男人還是這般不長進,一個妻子都兜不平了,還想享齊人之福!?她要親自問問,這是婆婆的主意還是他的!

    心思一起,裘紗淩立刻急匆匆的走出去。

    「夫人!?」小虹差點跟她撞個正著,「夫人要上哪去?」

    「找相爺!」她撂下話就往外走。

    小虹一想不對,趕緊拉住裘紗淩,「唉喲!我的好夫人!相爺在哪裡您可知道?」

    裘紗淩瞪她一眼,「在宮裡不是?」

    「這宮裡那麼大,您知道相爺在哪裡辦公?」

    裘紗淩一想也對,虛心求教:「那相爺會在哪裡辦公?」

    「相爺身兼數職,如果不在尚書省就在弘文館,要不可能在集賢殿,」小虹扳扳手指好努力的算,「聖上離宮往驪山去了,相爺就不會在聖上跟前,那也可能在東宮殿下那裡……」

    「慢!」裘紗淩越聽越頭痛,「也就是說,根本不可能確定他人在哪裡囉?」

    「是啊!相爺位居百官之首、日理萬機……」

    「可以了!」真受不了這些歌功頌德!裘紗淩突然想到,「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連皇帝老爺不在宮裡都知道!

    「府裡每個人都知道呀!」

    裘紗淩攏起秀眉,「那你為何沒有提起過?」她居然以為他只是普通藥商!

    「夫人又沒問過。」小虹理所當然的回。

    她覺得很無力,弄了半天只能怪自己笨,怨不得人。裘紗淩垂頭喪氣的踱回房裡。

    「夫人不是要找相爺嗎?」小虹亦步亦趨的跟著問。

    她揮揮手,「你不是說他很難找嗎?算了。」

    不忍見到向來神采奕奕的夫人沮喪的模樣,小虹想到了好主意,「夫人可以修書一封,我請人送進宮裡,總會輾轉傳到相爺手中的!」

    這樣也行,總比枯等好。裘紗淩立即草草寫好,交給小虹,「那就麻煩你了。」

    「夫人別這麼說!小虹這就去辦!」

    裘紗淩點頭。現在就等吧!等他看到信之後早早回府,好讓她問個清楚明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杜禦莆在尚書省與左相、兵部尚書、吏部尚書、戶部尚書商討國事,正為東突厥久犯邊境煩惱不已。

    「兵部還有多少兵力可以支援李將軍?」杜禦莆問。

    「親衛府尚有十萬兵卒。」

    「戶部、吏部二位尚書可有高見?」杜禦莆又問。

    「現已徵募百萬民兵有餘。」

    「很好!」杜禦莆點頭,複問:「史相爺有何看法?」

    左相史理拂順蒼蒼銀須,「杜相爺先知灼見,願聞其詳。」

    原先史理對這嘴上無須卻一路平步青雲、甚至年紀輕輕便高居百官之首的杜禦莆有些微不服,不過同朝數載,發現他剛而有禮,雖獨攬大權,卻不會剛愎自用;最令人欽佩的是,他一介儒生,卻熟習兵法,韜略幹練、從容退兵——

    至此,史理跟朝中上下對杜禦莆是心悅誠服了!無怪乎聖上在兩軍交戰的此時,依然放心前往離宮狩獵,而將朝中大事交付與他。

    杜禦莆頷首,沈吟道:「東突厥狡猾,踞守陰山天險,我軍兵力雖眾,卻難以越雷池一步……本相也甚為頭疼!」

    眾人皆點頭,「正因占盡地利之便,東突厥才肆無忌憚的屢屢犯我!」

    「報!」禁軍校尉呈上一封信箴,「這是杜相爺府中傳來的家書。」

    杜禦莆拿出家書一看,裡頭只有簡短幾句:有事相商,請速回。他搖頭,眉目間卻帶著笑意。這龍飛鳳舞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她寫的!

    眾人鮮少見到沈穩的杜相,臉上現出無可奈何的複雜表情,好奇的互視一眼,站在身旁的史理倚老,偷覷了眼,被杜禦莆發現了也不覺慚,撫須評道:「好豪邁的書法!」

    「謝謝誇獎,是拙荊所寫。」

    「哈哈哈!杜相爺果然大度,伉儷情深令人羨慕!」幾位尚書稱奇,饒是當今公主也不致如此豪爽的「命」夫君早回吧!

    史理素來懼內,很開心外表嚴正的杜禦莆也有此患,以肘頂頂他,「小老弟,外頭那些不懂事的人都譏我怕妻,其實咱們這不叫怕,是讓;男子漢大丈夫,出門在外多威風,回到家裡讓讓妻子又有何妨,你說是吧!」

    杜禦莆哭笑不得,只得點頭,「史老說的有理。」

    「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別耽擱了小老弟的要事,」史理瞄了瞄他手中的信箴,「用兵之事,明門再商議可好?」

    呵呵,每回總是他礙于妻威託辭退席,這回總算有人墊著底兒了!

    幾位尚書也趕緊起身,「下宮就不耽擱二位相爺了,就此告退。」大家都笑得曖昧。

    杜禦莆不以為忤,「一道走吧!」

    一行人來到尚書省外,突然有位官員見到杜禦莆,便興奮的向前揖禮,「見過恩公!」

    「杜相爺真是桃李滿天下,功在社稷、功勞不小啊!」吏部尚書語氣有些薄酸地說。

    杜禦莆平淡的答:「都是天子門生,于本相何功之有?」

    「自古以來哪一個相國大臣不是門生滿堂?李尚書少見多怪!」

    「史相爺說得有理!是下官失了分寸。」吏部尚書見德高望重的左相都出面說話了,趕緊道歉。

    杜禦莆絲毫不以為意,和煦—笑,「史老要不要先回府?」

    「天色不早了,本相也該回府了!」史理對杜禦莆附耳說:「那些女人家呀,晚個半個時辰回去都得花上一個時辰解釋,麻煩!」

    杜禦莆揚起嘴角,「我明白。」

    史理又頂頂他的肘,「你也早點回府。」說完眨眨眼,一副「你知道的嘛」的模樣。

    「瞭解。史老慢走。」他們雖同朝為官、共掌國事多年,卻始終只有同事之誼,沒想到紗淩的一封信居然迅速拉近兩人的關係,這是杜禦莆始料未及的。

    三位尚書跟著史理離去,杜禦莆轉向方才喚他的官員,微笑,「黔婁兄近來可好?」

    黔婁子敬對他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感到狂喜,激動的說:「恩公……請讓下官一拜!」

    「唉!」杜禦莆扶起他,「不必多禮。」看了看他身上的青色官服,「黔婁兄可還順利?」

    「托恩公的福,子敬自從回到黔州之後蒙邱刺史看重,先任採訪判官、後又獲保舉進秘書省……恩公對子敬恩同再造,」他又跪了下去,「子敬結草銜環也不足以報恩公大德!」

    「唉!男兒膝下有黃金,別這樣!」杜禦莆又拉起他,「科舉制度雖然公平,卻仍有遺珠之憾;你既能蒙邱放一路保舉,必然有些才幹,應該好好效忠聖上才是,哪裡是本相一人的功勞。」

    「恩公教訓得是!」黔婁子敬揩揩淚,「實不相瞞,子敬是特地來尚書省等候恩公的。」

    「子敬聽聞李將軍與突厥蠻子久峙,心生一計……」

    「慢!」杜禦莆制止,「隨本相進尚書省談。」雖然大內禁軍森嚴,還是小心隔牆有耳妥當些。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我軍一分為二,通漠道大軍由雲州攻往定襄,定襄道大軍則由朔州出發,埋伏在惡陽嶺前,待時機成熟,即可越過惡陽嶺,一舉穿越陰山逼退東突厥!」黔婁子敬指著戰略圖說。

    很好的計謀!杜禦莆讚賞的點頭,「不過……東突厥兵士眾多,潰敗後萬一占著地利之便,假意撤退,實則進攻,該如何是好?」

    「東突厥善騎,子敬建議輕裝騎兵前攻,重裝騎兵則守候在靈州,當可一舉殲滅東突厥蠻子!」

    杜禦莆一拍掌,「好、很好!黔婁兄看來文弱,卻雄韜大略,朝廷得此重將,乃聖上之福、百姓之幸!」他寫妥任命函,「本相現授你行軍副元帥一職,並派余平隨你領導十萬雄兵前往靈州鎮守,你可願意?」

    黔婁子敬大喜,趕忙起身,「謝恩公!」

    杜禦莆拍拍他的肩頭,「好好去做,沒有功名也能揚名立萬。」

    黔婁子敬鼻子一紅,「蒙恩公看重,子敬縱是肝腦塗地,也必會粉碎東突厥狼子野心!」

    杜禦莆點頭,「很好,天色很晚了,回去跟你母親、妻兒道別吧!」

    黔婁子敬拱手相揖退下,恩公日理萬機卻依然記得他家有老母、妻兒,他們不過一面之緣哪!他總算瞭解朝中百官為何對這年輕相國心悅誠服,而聖上又為何如此信任恩公了!

    有此良相才真是王朝之福哪!

    黔婁子敬走後,杜禦莆喚來余平一道研究戰略圖,許久,他臉上露出笑容,子敬的計謀確實萬無一失。要將這個計畫寫成密函,立刻快馬加急送到李將軍手中。東突厥犯我邊疆十數年,總算能一舉殲滅了……

    他太認真,沒注意到案頭的燭火已添上幾回,等到封好密函東方已微微泛白。

    杜禦莆將密函交給余平之後伸伸懶腰,這才想起紗淩等了他一晚!

    糟!她不會惱了吧?杜禦莆暗暗不安。前晚才經過謝炎年送禮的事,原想等有空再找她談,沒想到她先要談,卻教他的公事給耽擱了!

    快快回府!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夫人,要先用膳嗎?」小虹擔心的望著桌上的菜肴,「這菜已經熱過兩回了。」

    裘紗淩意興闌珊的搖頭,「撤下吧,我不餓。」

    他竟然置之不理,真的太過分了!

    小虹知道她心裡不舒坦,勸道:「夫人,相爺可能真的有要事在身,所以才……」

    裘紗淩懶懶的望著她,「他有這麼晚回來過嗎?」

    「沒有。」小虹承認。

    「再說,你不是說皇帝老頭不在,那還有什麼好忙的?」

    小虹雖然習慣她的率直,還是忍不住叨念:「夫人!你是堂堂相國夫人,怎麼能如此大不敬的稱呼聖上呢!」

    裘紗淩歎了一聲,「你退下吧。」相國夫人?天曉得她根本不希罕當什麼相國夫人啊!為什麼他不是平凡儒生?唉!

    「夫人?」小虹小心翼翼的問:「你心情不好喔?」

    「很好啊。」裘紗淩漫應。

    「這種表情還說心情很好?」

    裘紗淩睇了小虹一眼,「那你還問!」

    小虹蹲在她跟前,「夫人,你哪裡不開心跟小虹說嘛!小虹會安慰你的。」

    裘紗淩張開嘴,還是頹然閉上。說什麼呢?說她希望他不是宰相?還是說她被婆婆欺負了?最可笑的是,在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嫁了個位高權重的宰相,也沒察覺婆婆對自己有這麼多的不滿!

    好複雜啊!為什麼人跟人之間要有這麼多的彎彎折折?

    為什麼他不說清楚?他可以跟她表明身分的,婆婆有什麼不滿也可以說呀!

    然後呢?她就會改了嗎?如果早知道他是百宮之首,她會認為他傻氣得可愛?想起她指著他說書呆的樣子,他—定暗笑自己笨!

    還有,就算婆婆明白表示不喜歡她、覺得她配不上他,那她就能變成配得上他的大家閨秀了嗎?

    他是宰相,擁有不可一世的權威,一定有很多名門千金想嫁給他吧!怪不得婆婆總是對她冷冷淡淡,換作自己可能也不高興優秀的兒子娶了個傻傻的媳婦。

    沒錯!她就是傻!最傻的是——她一直看不見自己的傻,以為傻的是他!

    襲姐,我該怎麼辦?紗淩好想哭。

    「夫人,你想哭嗎?」

    「沒!」

    「那你的眼睛為什麼紅紅的?」小虹叫了聲:「你的鼻尖也紅紅的!」

    「討厭啦!」裘紗淩推開小虹,「你下去啦,不要理我!」

    「夫人……你真的想哭喔?」伺候夫人這麼久了,還沒看過她這麼難過的樣子呢!

    「下去啦!」裘紗淩的聲音裡滿是哭音。

    「夫人……」小虹也慌了,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愛笑的夫人肯定很傷心才會想哭。怎麼辦呢?老爺又還沒回來!

    「哇!」裘紗淩按捺不住地伏在妝臺上痛哭。

    「哇!」小虹不知所措,只好跟著哭。

    「哇……」主僕兩個相視一眼,抱頭一起哭。

    哭聲回蕩在整個府中,幾個想去勸慰的,才到門邊就受不住刺耳的哭聲連連倒退,只得作罷。

    呂盈盈望著門外,「姑媽,姐姐哭得好傷心哪!」哭聲實在太響亮了,她只好提高嗓音說話。

    杜夫人面無表情的說:「哭得這麼慘烈,外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杜家多麼欺負人呢!」

    「姑媽,姐姐已經哭了一個時辰了,不要緊嗎?」她怎麼還沒哭累啊?呂盈盈一直忍著捂住耳朵的衝動。

    杜夫人拿出耳朵裡的棉絮,分她一半,「拿去塞著,刺耳得很!」

    呂盈盈恍然大悟,原來姑媽早有準備,難怪能不動如山。塞住耳朵之後,果然清靜不少。

    「姐姐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啊?」

    杜夫人冷冷的說:「她是該哭,希望哭過之後就能想個清楚明白!」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9:06:54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遠走的你,放慢你的腳步、透露你的行蹤,等我來尋吧!)

    裘紗淩倏地閉上嘴,小虹發現自己哭得勢孤力單,也跟著閉上嘴巴,可還有些抽抽噎噎的哭聲逸出。

    「夫人,你不哭啦?」

    「不哭了。」哭得太久聲音都沙啞了。

    好、好厲害!說不哭就不哭,不像她還有些哽咽,「真是太佩服夫人了!」

    「你下去休息吧!」

    「夫人不傷心了?」

    「有什麼好傷心的?難過又沒作用!」

    那她幹嘛哭得那麼久?小虹還愣在那裡,就被裘紗淩推出房外,「去休息吧,別來煩我了!」

    哭完之後裘紗淩也想通了,天大地大,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她起身收拾包袱,走到桌前.寫寫揉揉,丟了滿地廢紙,最後什麼也沒留下。這輕輕的筆、薄薄的紙,哪裡寫得出她滿滿的情意?

    想到這裡又紅了眼眶,她吸吸氣。臭男人!做人得有骨氣,說走就走!

    手才搭在門栓上,心裡卻隱隱有著不舍,這樣會不會玩得太過火呀?

    可是——不甘心哪!不使使性子,他跟他娘豈不看扁她、以為她好欺易侮!?

    哼!再等半個時辰好了!倘若他回來了,低聲下氣跟她道歉,那她可以「試著」原諒他。

    裘紗淩走回坐下,趴在桌面等。

    等、等、等……等了半個時辰又半個時辰,杜禦莆還是沒個人影!她癟嘴,好委屈好委屈的想哭,卻硬著心睜大眼不讓淚水流出。

    去你的杜禦莆!你——好樣的!

    裘紗淩故作率性地走出府外,夜深了,只有門口侍衛們恭恭敬敬的行禮,「夫人。」

    她點頭,抬眸望著大大的「相國府」牌匾,鼻頭又是一陣熱,一甩袖,灑脫的走。

    侍衛甲不太放心,望著她消失在街角,「這麼晚了,夫人上哪兒去?」

    侍衛乙說:「安啦,夫人不是有武功嗎?再說京畿重地治安良好,不會有歹人啦!」

    「可是……」侍衛甲還是有些忐忑。

    「你操心什麼勁?夫人空手出門,說不定只是出去散散心,一下子就回來了。」

    侍衛甲這才點頭。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裘紗淩頭也不回、瀟灑的往前走,直至走過街角,才以屋角為掩飾,偷偷的往府裡張望。

    這兩個守門阿呆!這麼晚了,就不會問問她要上哪兒嗎?有人這時候出來散散心的嗎,真是氣死人!

    沒人詢問,她總不好意思自個兒嚷嚷著:我要離家出走,快點求我留下來吧!討厭!

    在屋角站了好久,府裡沒人發現她離開了,杜禦莆那個沒良心的東西還不回來……早知道應該先叮嚀小虹她夜裡要吃點心,好歹還有人會發現她離家出走。

    裘紗淩頹然坐在屋角,現在怎麼辦?等嗎?要等到什麼時候?萬一他整夜不歸,難道要她等到早晨小虹發現?

    忽然,府前似乎有了騷動,裘紗淩悄悄的探出頭……

    原來是衛兵交班。哼!臭杜禦莆!讓你回來找不著人,讓你嘗嘗乾等、窮操心的感受!

    啊!包袱沒帶!嗯,有堂皇的理由回府了!

    往回走沒兩步,裘紗淩又想:就為了小小包袱去而複返,會不會顯得矯情?想起婆婆從眼瞼下瞟她的神情,說不定還會招來幾句冷嘲熱諷呢!

    也罷,橫豎她身上帶著錢,包袱裡的衣裳就留給沒良心的他去睹物思人好了!

    裘紗淩往城門走,左顧右盼地放慢腳步,頻頻回首,可身後依然一片寂靜,沒有人追來尋她。

    以龜步緩緩踱到城門前,甭說沒人找她了,路上寂寂寥寥的,連只老鼠都沒有。

    好你個杜禦莆,夠狠!

    裘紗淩揚起下巴,蠻不在乎的走出城,此時天下太平,城門兵衛也不相攔,讓杵在面前打算趁機透露行蹤的裘紗淩只得訕訕往外走。

    這些守城的衛兵是怎地?眼睛瞎了?沒瞧見她一介弱女子半夜出城,連聲問候都沒有!

    走出城外,眼前大道平平坦坦,她的心裡卻範茫然。

    真的出城了,現下該何去何從呢?往北,有夢儀可以投靠;往南,找的是風姨……他對夢儀有些芥蒂,還是別單獨去易家好了,那就回悅來樓吧!

    如果他立刻尋來,誠心誠意認錯道歉,她可以「考慮」原諒他。

    主意既定,裘紗淩堅定地往悅來樓方向走,當作回娘家也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杜禦莆匆忙回到府裡,等著他的是一室寂靜。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的紙團,他拾起,攤開來看——

    你過分!瞞我欺我!

    我要走了!天涯海角、不必相尋!

    數十張紙團全是類似留話,她的憤怒從筆尖躍於紙上,刺痛了他的眼、刺傷了他的心。眼光一瞄,瞥見床上她忘了帶走的包袱,心裡更急更憂!

    「余平!」

    「稟揆爺,余平已經赴靈州督軍了。」待衛長程勇說。

    他竟忘了。杜禦莆深呼吸,緩和急躁的情緒,「門外侍衛可曾看清楚夫人離開的方向?」

    「據侍衛事後回想,夫人往街角走,預測應是往城門方向。守城的衛兵也說看見夫人出城門了。」

    「程勇,你往洛州易家走一趟,看夫人有沒有在易公子那裡。」

    「屬下遵命!」

    「慢著。」杜禦莆喚住他,「倘若沒有,再到悅來樓探探消息。」

    程勇點頭,「揆爺放心,屬下一定會盡力尋回夫人!」

    剛上任的他雖然沒見過夫人,不過聽其他人說起沒架子的年輕夫人,總是豎起拇指稱好,況且揆爺與夫人鶼鰈情深,他說什麼也要幫揆爺找回夫人!

    「有勞你了!」程通退下後,杜禦莆走回案前,小心翼翼的攤整她留下的紙團,其中幾滴眼漬更狠狠擊痛他的心……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風寡婦正在理帳,突然渾身一陣哆嗦,她起身關好窗戶,納悶著,好好的怎會起了寒顫?聳聳肩走回桌前,繼續埋頭算帳。

    「風姨……」

    悠悠渺渺的聲音傳來,風寡婦四下張望,沒人呀。

    「風姨……」

    咚咚咚,風寡婦手臂上的疙瘩倏然起立,她搓搓手,心裡直念著經文,各路神祗、菩薩啊,她好歹廟裡、寺裡該有的奉獻從沒少過,快來救救她吧!

    「風姨……」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風寡婦嚇得躲到桌子下,忽然,一雙腳出現在身旁。

    有腳?還是女人的腳?那玩意兒不是飄在半空中的嗎?她順著腳抖顫顫的往上瞧——

    風寡婦猛地抬頭,重重撞上桌子,「痛!」

    裘紗淩扶出風寡婦,「風姨,幾個月不見,你又多了喜歡躲在桌子底下的怪癖呀?這樣是不行的,幸好是我,要是讓旁人瞧見,肯定會笑話你的!」

    風寡婦手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

    裘紗淩熟悉地幫忙拍背順氣,「風姨,你又生氣了喔?真是的,老是惱羞成怒,這樣是不行的啦!」

    風寡婦努力的喘氣再喘氣,直到漲紅的臉色慢慢恢復正常,才咬著牙問:「客棧已經關門了,你怎麼進來的?」

    「喔,那個呀!」裘紗淩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後院柴房裡那個門向來都只是虛掩著的,門一推就進來啦!」

    這丫頭倒好記性!趕明兒個就買把鎖鎖上!「你沒事幹嘛回來?」

    一說到傷心處裘紗淩立刻哇的哭了出來,風寡婦趕緊捂著她的嘴。「死丫頭,你是要呼和浩特醒全部的客人是嗎?不許哭!」

    裘紗淩閉上嘴,神色自若地坐下來倒了杯水。

    風寡婦驚異的看著她瞬間雨過天青的模樣,小心的探問:「不哭了?」

    「你不是要我不許哭?還是可以繼續哭?」

    裘紗淩張開嘴眼看就要放聲大哭,風寡婦忙投降,「姑奶奶,別哭啊!我怕了你了!」

    「喔!」裘紗淩受教地點頭。

    風寡婦歎氣,「說吧,為什麼回來?」

    「他是宰相。」

    「那很好呀!」

    「他瞞著我!」裘紗淩氣憤的握著拳頭說。

    「喔!」風寡婦掏掏耳朵,「所以你就不告而別?」

    裘紗淩捂塞,很難解釋其實不是真想不告而別的,只是就這麼一路走,便走回悅來樓了。怪只怪他動作太慢,而她腳程太快吧!

    「丫頭,不是我愛說你,杜公子廉沖自牧、不擺架子,即使瞞你也是不想你承受壓力,比起那些空有兩分本事,嘴上便說出十分成就的傢夥好多了。女孩子家生氣嘛,裝裝樣子就好了,幹什麼真的離家出走呢?」

    我也不想呀!

    裘紗淩張著水眸,委屈的樣子讓風寡婦看了也心軟。

    「好唄好唄!既然回來了就住幾天,我捎個信跟他說一聲,讓他早點來接你回去。」

    「不要!我要讓他自己找來!」都已經到悅來樓了,還要她放低身段請他來接,多沒個性啊!

    「你喔!」風寡婦知道她好強,只得歎氣。

    「風姨。」裘紗淩囁嚅的開口。

    「還有什麼事?」

    「我有孕了。」離開京城後,她無意間在山林裡救了個采藥的老翁,他幫她把脈之後才發現的。

    「嗄!?」風寡婦眼睛瞪得老大,「你有孕了還一路奔波回悅來樓!?」

    「人家一開始不知道嘛!」

    「你這麻煩的丫頭!胎兒多大了?」

    「算算日子,已經三個月了。」

    風寡婦起來踱步,「這樣不成,我得趕緊讓杜公子來接你回去。」

    「我不要!」事關顏面,裘紗淩堅決不肯。

    「要不……你回女人國待產。」風寡婦自言自語:「這也不成,萬一生的是個男娃娃怎麼辦?唉!真麻煩!」

    裘紗淩拉著風寡婦的手說:「風姨,我先住在這裡嘛!」她其實沒有真心想要離開他,躲回島上未免太決絕了。

    這丫頭,一顆心全在他身上吧!唉!

    「好吧,你先安心的留下來。」

    「謝謝風姨!」裘紗淩開心的抱抱風寡婦,想到,「風姨,你要保證不會出賣我唷!」

    風寡婦只得點頭,可還有些不放心,「丫頭,你要杜公子怎麼做才肯隨他回府?」

    「親自登門是一定要的,要是隨便派個人來,我才不依!」

    好吧!孕婦最大,就讓她留下一陣子好了。說真格的,還有點懷念這丫頭的聒噪呢!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在易夢儀那裡問不出消息,程勇接著趕赴悅來樓,他走向櫃檯,朝櫃檯後的少婦問道:「你好,請問悅來樓可有位裘紗淩姑娘?」

    少婦懶懶地瞅他一眼,「你哪裡找?」

    「在下乃杜相爺府中侍衛長程勇。」

    哦,原來是接替余平位置的。哼!隨便派個人就想找她回去?哪那麼簡單!

    「這裡沒那個人!」她惡聲惡氣的說。

    「沒有?」程勇皺皺濃眉,朗聲說道:「勞煩讓在下作個確定好交差。」

    裘紗淩不悅的從櫃檯裡走出來,手插腰站在他面前,「悅來樓是堂堂正正做生意的地方,你以為相國府的人就可以仗勢欺人?」

    瞄了瞄她大大的肚子,程勇放低音量:「請容在下作個確認,倘若我家夫人當真不在悅來樓,那在下馬上就走、絕不糾纏。」

    他們的對峙驚動了風寡婦,她從簾裡鑽出,看到裘紗淩先是一愣,接著問明程勇來意。

    「這位官爺,本店今日沒有女客投宿,店裡只有我們兩個還有廚房王媽是女人。」風寡婦轉身喚出王媽,「還請官爺明察。」

    「風姨!你太怕事了!」裘紗淩不滿的說。

    風寡婦拉著她,小聲的說:「民不跟官鬥,這道理你都不懂?再不高興,那你跟他回去好了!」

    一番告誡讓裘紗淩閉上嘴巴。

    程勇仔細察看,確定上了年紀的風寡婦和王媽,以及即將臨盆模樣的她都不可能是相爺夫人,這才抱拳。

    「打擾了。要是我家夫人來了,請通知相國府一聲。」

    裘紗淩從鼻子裡哼一聲。

    風寡婦趕忙擋在她前面,「官爺放心,民女一定照辦!」

    程勇點頭,步出悅來樓縱身上馬。

    眼看他騎遠了,風寡婦才轉過身子,「姑奶奶,你能不能安安分分地別惹事啊?」

    「我又沒有惹事,是他自己找上門的!」裘紗淩無限委屈的說。

    「好了好了,人走了就好了!」想起她回來那一幕,風寡婦也不忍心責備她,卻在視線瞄到她的大肚子時忍不住嘮叨:「你才剛剛有孕,需要把肚子塞得這麼大嗎?」

    「你不是老說挺著肚子很累嗎?我想先試試看嘛!」裘紗淩抽出腹部的繡毯,「風姨,你這件毯子太暖了,讓我肚皮都冒汗了!」

    風寡婦瞪大眼睛看著她掏出她摯愛、捨不得用的那條繡毯,尖聲嚷著:「裘紗淩!你竟然拿我的寶貝繡毯去塞肚子!」她萬分心疼地攤開繡毯,「你看看!這上面的牡丹都讓你揉成芍藥了!我的牡丹哪!」

    裘紗淩吐吐舌,「對不起嘛!我左翻右翻,就這條繡毯的質地最好、貼著肚皮最舒服。」趁風姨仍在哀嚎時溜回房裡。

    「我的牡丹哪!」久久,仍傳來風寡婦的哭叫聲。

    裘紗淩心想,那要不要跟風姨自首,院子裡的牡丹花苗全讓她當成野草拔了?她也是想幫忙嘛!

    呃……還是甭說吧!等肚子真的大了,風姨應該比較不會生氣時再跟她說吧!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相爺,相國府侍衛長在宮門外等候已久。」

    見杜禦莆走出太子殿外,禁軍校衛立即來報。

    杜禦莆點頭,等不及校尉傳他進來,快步走到宮門外。

    「找著人了嗎?」他問程勇,話裡有藏不住的急切。

    「回揆爺的話,屬下沒有找到夫人。」

    沒有!?杜禦莆心下一震,急問:「你可有到悅來樓探問?」「有的。悅來樓的人說沒有裘姑娘這號人物,據屬下觀察,悅來樓確實沒有紗淩姑娘。」只有一個大腹便便的少婦跟中年美婦和廚房傭婦。不過她們都不是揆爺要找的人,因此程勇沒有說出來。

    「沒有……」杜禦莆頓了一步,她離開已經數天,沒有回悅來樓,那會往哪裡去?「可曾前去易公子家探問?」

    「屬下去過。易公子說別後便沒再見過夫人,他並允諾如果有夫人的消息,定會立刻通知揆爺。」

    杜禦莆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惆悵,面對憂心忡忡的部屬,還是說:「辛苦你了,回府休息吧!」

    程勇見他臉色沈重,心裡也覺擔憂,建議著:「揆爺,要不要讓屬下到靈州換余平回來,他見過夫人,由余平去找或許較容易尋著夫人。」

    「此刻兩軍交戰,余平身系重任,豈可因私事換下他下陣?」杜禦莆拍拍程勇的肩頭,「謝謝你,辛苦了,回府休息吧!」

    「揆爺……」雖然頂代余平的位子不久,但他知道沈穩的揆爺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如今這種失意的樣子教人擔憂。

    「回府吧!」看來,她是有心躲他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太子從內宮走出,訝異的問立在殿下的杜禦莆:「杜卿去而複返,有何要事?」

    杜禦莆雙手一揖,「臣想告假。」

    「告假?」太子驚愕,他為官十年以來從未告過假呀!「杜卿有何要事?」

    望著是君也是朋友的太子,杜禦莆歎了口氣,「實不相瞞,拙荊離家出走,著實令人擔心……」

    「有這種事?可曾派人去尋?」

    「有的,可惜並未尋到。因此,臣忝顏告假,還請殿下成全!」

    太子從座前走向他,「禦莆,朝內重臣唯有你與本宮最親,此時父皇幽居驪山別宮,有意禪讓皇位,且東突厥指日可滅,本宮身邊不可一日無卿哪!」

    杜禦莆心裡糾葛著,忠義與情感該如何抉擇?

    太子繼續苦口婆心的勸:「史左相日前染病,現正纏臥病榻,卿又要告假,且不是斷我左右雙臂?本宮知道你們夫妻情重,那本宮即刻下令全國州官協助尋你夫人可好?」

    杜禦莆深深一歎,「殿下,此乃禦莆家務事,豈能勞煩各郡州官?也罷!待擊潰東突厥大患,若仍無拙荊消息,屆時還請殿下成全。」

    「那自是當然!」太子欣喜他回心轉意,「屆時倘若需要派禁軍協助尋找夫人,隨卿調度!」

    「謝殿下!」

    太子拍拍他,「你與我情同手足,說什麼謝呢!快去安排找尋你夫人的事宜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9:07:43


    未見君子,憂心欽欽。

    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薄悻的你,怎能狠心忘我!)

    「老夫人到。」

    杜夫人在呂盈盈攙扶下走進書房。

    杜禦莆從座前起身,「見過娘親。」

    「嗯。」杜夫人淡淡的環視過案上公文,「夜深了,你還在忙?」

    「是的。」

    杜夫人坐下來,攏攏裙擺,「大叔祖說了,希望你抽空回祠堂祭祖。」

    早就想跟兒子說這件事了,順便告告那女人不敬長輩的狀,見他成天忙著,而那女人也不告而別了,便忍到今天才說。

    杜禦莆溫溫和和的說:「孩兒抽不開身,不過會遣禮部派人代表返鄉祭祖,請娘寬心。」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偏偏那副公事公辦模樣讓人心裡不舒坦。

    有些氣惱兒子的冷淡,杜夫人說:「要是我沒走這一趟,你是不是不睬我這個娘了?」

    杜禦莆不冷不熱的說:「娘言重了。孩兒最近公事纏身,疏忽了晨昏定省,還請娘見涼。」

    「是啊,姑媽!表哥最近忙,你就別生他的氣了!」呂盈盈也在旁勸著。

    「哼!」杜夫人有些惱,「公事是忙,可私事有不少,府裡成天人進人出的,全是找那女人去了!」找了幾個月了,還不能死心嗎?

    「娘!」杜禦莆略略抬高聲音,「那女人是我的妻、您的媳。」

    受不了冷淡的兒子只有在提到那女人情緒才有波動,她是他的親娘啊!杜夫人板起臉,「她既然會走,就表示不屑做我杜家的媳婦!」

    「即使如此,她永遠是我的妻。」杜禦莆牢牢的望著杜夫人,「況且,她是無緣無故走的嗎?」

    在兒子炯炯的目光注視下,杜夫人有些微窘,斥道:「難不成你認為是我趕走她的?」

    「孩兒沒有放棄任何懷疑。」

    「你!」杜夫人胸口上下喘息,氣呼呼的說不出話來。

    兒子雖然跟她不親,可還是頭一回忤逆她!都是為了那個女人!

    「姑媽!」呂盈盈扶杜夫人坐下,拍她的胸口順氣,「表哥,你就少說兩句吧!」

    杜禦莆瞟視她一眼,不說話,步回案前坐下,大有送客之意。

    杜夫人受不了兒子一再地漠視,怒衝衝的走到他桌前,「你是為了那個女人在惱我,是嗎?」

    杜禦莆放下筆,直直的望進母親眼底,「孩兒無法否認。」那眼神像透了他爹!當初他爹質疑她逼瘋倩娘時正是這種表情!

    杜夫人傷心的捧著胸口,「我只是希望你娶個門當戶對、可以登大雅之堂的妻子,難道我錯了嗎?」

    杜禦莆搖頭,該是說清楚的時候了。「娘沒錯,錯的是孩兒跟爹一樣,只願伊人相知相惜,至於門戶當不當、對不對,不在孩兒眼裡。」

    他投給呂盈盈一記抱歉的眼神,「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禦莆今生只娶一個妻,絕不另娶。」

    杜夫人不可置信的望著他,「連你也偏袒倩娘?你是我親生的兒子啊!」

    「卻是倩姨娘奶大的。」杜禦莆淡淡的回。

    從倩娘入門之後,娘只顧著排除異己,根本忘了還有嗷嗷待哺的繈褓幼兒。他在倩姨娘悉心的照顧下成長,從她身上感受到源源不絕的母愛,她給他的早己遠勝過不聞不問的親生娘!他們母子關係會如此疏離,怨不得他。

    「哈哈哈!」杜夫人狼狽大笑,沒有半點官家夫人的樣子。

    她一生執著,沒料到丈夫兒子卻都不在意這些!

    當年,為了一個倩娘,她失去了丈夫的疼愛;如今,得罪了媳婦,也失去了兒子的尊重!同樣溫文內斂的兩父子,同樣因為別的女人跟她決絕……她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哈哈哈!」她笑,笑自己一生用心計較,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杜禦莆冷眼望著她,該是讓她省悟的時候了,如果不能讓娘覺醒,那紗淩恐怕會步入倩姨娘的後塵——活活被娘逼瘋!

    「姑媽!」呂盈盈擔憂的喚,「姑媽!」

    杜夫人歇住笑,拍拍她的手,「盈盈,姑媽對不起你,耽誤了你的青春。明天你就回去吧!讓你爹給你另覓好的歸宿。記得,不求高官望門,只要真心相待!」她轉身望著兒子,是她自己造就母子今日的陌生哪!

    「我會開始茹素,祈求削減罪懲,直到紗淩回門那一天為止。」希望現在省悟還來得及。

    杜禦莆淡淡的笑,笑容裡有著複雜的情緒,「謝謝娘。」

    杜夫人在呂盈盈的扶持下離開書房,杜禦莆起身停駐在牆上紗淩畫像前。

    你呀你!我為了你可以不做宰相、忤逆娘親,你卻說走就走!

    「揆爺。」程勇在門外輕喚。

    「進來。」杜禦莆頭未回的說。

    程勇走到站在夫人畫像前的揆爺身後,臉上的憂心顯而易見。人人都以為揆爺無懼無患,其實他心裡明白,夫人的失蹤是揆爺心中的最痛!

    好半晌都沒回應,杜禦莆轉身,「程勇,有事?」

    「喔!」程勇這才想起,遞上一封書信,「這是悅來樓派人捎來的書信,請揆爺過目。」

    杜禦莆打開封箴,快速流覽一遍,嘴角露出久違的笑容。

    「有夫人的消息嗎?」程勇忙問。

    杜禦莆笑而未答,只說:「召回派出去的人馬吧!」

    那就是有夫人的消息了!

    程勇大喜,「屬下這就快馬加鞭趕往悅來樓接夫人回來!」

    「不必。」杜禦莆心安了下來,思緒也就清明許多,「現在戰況激烈,別驚動了東突厥細作,等戰事底定,我會親自去一趟悅來樓。」

    「是!」程勇告退。

    杜禦莆再打開這紙定心細看,風寡婦在信上說得很簡單,只歡迎他有空來悅來樓坐坐。這意思,他懂。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千里快騎送來告捷文書,緊急傳送到最高統帥杜禦莆手中。

    終於殲滅東突厥大軍了!

    杜禦莆帶著告捷文書直赴太子殿,「托殿下鴻福,這是東突厥獻上的降書!」

    太子欣喜萬分的接下降書,「大軍何時班師回朝?」

    「這幾日就會回抵京城。」

    「快!擬下詔書,所有有功將士一律加官晉爵!」祖父開朝後歷經兩代,始終未能消彌的禍根竟在他手中殲滅,這是難得的大業!「禦莆,多虧你運籌帷幄,這才奠下我朝不朽的功績!本宮要封你……」

    太子左思右想,他已經是百官之首,富貴已極,還能封些什麼呢?有了!「本宮賜你封邑可好?」

    杜禦莆婉辭,「謝殿下賞賜,臣別無所願,唯求告假尋妻。」

    「你……」他不央不求的態度讓太子好生感動,「本宮封你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並準你假;禦莆,無論尋不尋得回你妻子,記住,可得回朝,本宮身邊不能沒有你啊!」

    杜禦莆微笑,「臣遵旨。」

    紗淩,為夫的就要來尋你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你真的確定要生?」風寡婦狐疑的問。

    這杜禦莆是怎麼回事?要他「有空」來坐坐,他就真的要等「有空」才來?這會兒孩子都快出世了還沒見著人影!偏偏她又不好說得太明白,怕招紗淩的怨哪!這紅娘還真不是人當的!

    「風姨!」裘紗淩抱著肚子哀嚎,「我‘已經’要生了!你幫幫忙,快點找產婆來吧!」

    「急什麼!頭胎沒那麼快的,得痛上一天—夜呢!」風寡婦蹺起腿,倒了杯水給她,「喝口水潤潤喉吧,瞧你叫的,口都幹了吧!」

    「風姨!」裘紗淩邊喘邊叫,「我真的好像快生了!你能不能趕緊找產婆來啊?」

    「哎喲!產婆就住對街,不急啦!我跟你說啊,這生孩子可久的哩,沒有說生就生的事啦!」

    「可……可是我覺得下身濕濕滑滑的……」裘紗淩利用陣痛的空檔說。

    風寡婦一看,「唉呀!不得了!」趕忙把她扶到床上,「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才躺下,一撩起裙子,就看見黑壓壓的胎頭了!風寡婦大驚,「等、你等會呀!天哪!怎麼說痛就生下了!我該怎麼辦?對!先燒水!」

    風寡婦沖到門口大喊:「廚房裡燒個水啊!丫頭要生啦!快點叫對門的產婆過來啊!王婆婆——一」她拉開嗓門,「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快點哪!救命啊!」

    紗淩說:「風姨,你好吵!」

    風寡婦奔回床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嫌我吵?你這丫頭,沒有一天不惹我生氣的——啊!」她尖叫:「我看見紅紅的娃娃出來了!啊——」她要瘋掉了!

    「風姨!」有人輕拍風寡婦的肩頭。

    風寡婦轉頭一看,如釋重負的說:「謝天謝地,你來了!我要昏倒了——」話一說完,真的倒在班襲身上。

    班襲示意身後的男人將風寡婦扶到隔壁房裡休息。走到床邊,抱起孩子、處理好臍帶,俐落的拍拍他的小屁屁,孩子先是抿抿嘴,接著放聲大哭。

    她把清洗乾淨的孩子包暖和了,放在虛弱的裘紗淩懷裡,「你兒子哭的樣子跟你一模一樣!」

    「襲姐,謝謝你!」裘紗淩看著懷裡的娃娃,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紅通通的,又沒幾根毛,長得好醜!」

    班襲笑了,「你小時候也沒有多少毛髮!」

    「襲姐笑我!」

    班襲指導她哺喂娃娃,看著裘紗淩笨拙的奶著孩子,「好快!你真的當娘了!」

    裘紗淩比手劃腳,激動的說著:「幸好你及時趕到!風姨真是的,還說生娃娃得痛上一天一夜,哪有啊,就像上毛坑似的,噗!一下子就生出來了!」

    「小心抱好孩子哪!」,班襲被她豐富的表情給逗笑了,「哪有做娘的拿親生兒比作糞物的!」

    「襲姐!你又笑了!」

    「是嗎?」班襲嘴角噙著笑意,「這樣不好?」

    「當然好啊!好有女人味喔!」襲姐變得好多!依舊是一身儒裝,卻更顯得清雅,以前的英氣教臉上柔柔的笑給沖淡了。

    裘紗淩轉頭,「咦?風姨呢?」

    「風姨昏倒了。」想起剛剛風姨慌亂的樣子,班襲也不禁失笑。

    「風姨真的糟糕耶,都已經跟她說我要生了,還不相信!襲姐,你評評理,有產婆就在對門,卻來不及趕到!」裘紗淩仍不忘告狀。

    「你性子活潑,活動量大,因而比一般人生得快,況且風姨又沒生產過,自然沒有經驗。」

    裘紗淩瞪大眼睛,「那她還—副老神在在、很有經驗的樣子!」

    班襲捏捏她氣鼓鼓的腮幫子,故意嚇她,「別老氣風姨了,當心她火起來要攆你走,你們母子就得流落街頭了。」

    「才不會呢!我賴定風姨了!」

    門上傳來間歇的敲門聲,班襲知道是他在催促。望著情同姐妹的裘紗淩,女人國久避世外,沒想到蒼天作弄,竟讓她們愛上的人對立……也罷,知道得少些,也就沒了煩惱,還是讓她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吧!

    「我要走囉,你多保重!」

    「襲姐……」襲姐的神情令人不安,裘紗淩喊著:「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當然會。」班襲叮嚀:「多替孩子想想,不要放棄轉圜的餘地。」

    知道她指的是杜禦莆,裘紗淩嘟著嘴,「人家說不定巴不得逍遙自在呢!這麼久也沒個動作!」

    班襲微笑搖頭,「這陣子邊關連連告捷,他一定很忙,你再等等,他很快就會來的。」

    裘紗淩心事被說破,嘴上仍然強硬,「誰、誰理他啊?我有兒子就好了!」

    「你喲!」班襲調侃。「好啦,我真的該走了。」

    「襲姐!」裘紗淩再喊住她,「你要幸福唷!」

    班襲唇畔露出甜美笑顏,「我會的。你也一樣。」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他來了!就坐在慣常坐的那個角落,神情依舊,溫和晶亮的眼牢牢盯著她,像要瞧進人家骨子裡似的!

    「丫頭,怎麼不過去?」風寡婦催促著。

    「才不!說不定他只是公辦,經過這裡進來歇歇罷了!」裘紗淩低頭假裝擦拭櫃檯,眼兒忍不住瞟到他身上。

    「最近又不考試、又沒大事的,大老遠來這歇歇?騙誰呀!」

    「對喔,那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風寡婦避開她的眼神,若無其事的說:「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蟲兒,哪裡知道他如何得知你在這裡的?啊!我聽說飽讀詩書的人,都會懂些夜觀星象什麼的,說不定他就是夜裡賞賞星子,算出你躲在這裡的!」

    「夜觀星象?」裘紗淩嗤之以鼻,「我還懂得巫術呢!」她的眼神左右瞟射,「哼!不知道是誰出賣了我,要是讓我知道……肯定整得他雞犬不寧、求爺爺告奶奶!」

    風寡婦打了個寒顫,忙啐道:「來者是客,去問問杜公子要點些什麼吧!」看是要妻子還是兒子什麼的,悅來樓都有。

    「我才不要去!叫小李去問他!」她拿起濕抹布,恨恨的抹著。

    「小李出門採買去了。」風寡婦涼涼的回。

    「那你自己去!」

    「喂!」風寡婦插著腰,「這悅來樓什麼時候輪你當家作主了?我是老闆娘耶,叫你去招呼你就給老娘去!」她低聲威脅:「要不,你們娘倆包袱收一收,滾出去!」

    裘紗淩氣得鼓著腮,忿忿丟下抹布,「去就去!」

    真是不識好人心!遲早被這丫頭氣死!風寡婦搖搖頭,不跟她計較,低頭—看……她剛剛使勁兒抹的不是桌面——

    「裘紗淩!你把我的帳本抹成一片糊了!」

    裘紗淩轉頭,瞧見櫃檯上支離破碎的帳本,吐了吐舌頭.趕緊招呼客人去了。

    來到他面前,瞧見他臉上和煦的笑容,心裡更是—把火,若不是被他攪得心神不寧,怎麼會抹壞了風姨的帳本?都是他害的!

    「要什麼?」她沖聲問。

    絲毫不被她不善的口氣影響,杜禦莆笑容依然,「來壺茶。」她臉色紅潤、體態也略顯豐盈,顯然這幾個月過得不錯。

    裘紗淩這廂把茶壺重重放下之後轉身就要走,他喚:「慢著。」

    她轉頭,雙臂環胸,瞪著雙杏眼看他。

    哼!隔了好幾個月才想要求她回去?門都沒有!如果不讓他三請四求,教她的面子往哪裡擺?甭說風姨了,連廚房王媽、跑堂小李都會笑掉大牙呢!

    「請給個杯子,謝謝。」他咧出白牙,文雅的說。

    氣死啦!裘紗淩操起牆邊木棍,又快又狠的擊向他,在周遭一片吸氣聲中,木棍落下,他座旁的椅子也隨之斷成兩半。

    「丫頭!」風寡婦斥道。

    裘紗淩頭也不回的說:「這把凳子多少錢?扣我薪餉好了!」他還是一派從容甚至連眉毛都沒挑一下,她氣極了,拔高聲音吼著:「出去,悅來樓不做你的生意!」

    刹那間,客棧裡的客人全爭先恐後的奪門而出。

    風寡婦轉身,廳子空蕩蕩的,只剩他們三人,她辛苦建立的名聲、悅來樓的前途哪!

    「風姨如果不介意,禦莆為悅來樓題塊匾額可好?」

    「好好好!」風姨大喜,沖到他面前,「你可曾幫其他店家題過款?」這小子比丫頭懂事多啦,不枉她暗地相挺!

    杜禦莆微笑搖頭。

    「太好了!有宰相大人獨一無二的題款,我悅來樓要發了!」風姨笑得花枝亂顫,「記得喔,什麼賓至如歸、天下第一美味的儘管全寫上去;唔,就題個‘天下第一客棧’吧!悅來樓絕對當之無愧的!」

    「禦莆知道。」

    「風姨!」裘紗淩不悅的跳腳,「我還在生氣耶,你居然陣前投敵!」

    風寡婦眯起眼睛斜斜望她,冷笑,「是誰打壞我一張凳子?」

    「我說過會賠的!」氣勢稍微低了些。

    「是誰趕走全客棧的客人,害我得喝西北風?」

    「……」裘紗淩低頭不語。

    「是誰成天闖禍,要老娘跟在背後操心?」風寡婦語調越來越高亢,裘紗淩的頭也越垂越低。

    「風姨,」杜禦莆出聲相救,「可否讓我們談談?」

    風寡婦捂著嘴輕笑,「都是自己人了,你怎麼說我怎麼做。」說完便扭著腰走向櫃檯。

    「不公平!」裘紗淩小聲嘟囔。

    「我想你。」

    她抬頭,迎向他幽邃的瞳眸裡,心裡有些竊喜,嘴上卻不肯承認,「想我?那麼久才來!」語氣裡滿是嬌嗔。

    風寡婦在她身後猛打暗號,要他別出賣她,杜禦莆不著痕跡地用眼神示意要她放心。

    「我有派人來尋過,來人說沒有你的消息。」

    她想起確有此事,態度也軟化幾分,嘴上卻仍不饒,「哼哼,只來一次就想打發了?」

    他笑,將她攬進懷裡,她只微微抗拒,便乖乖偎在他懷裡,貪嗅著他身上乾淨的味道。

    「我以為你會去找易夢儀,派人上易府幾回,偏偏大門深鎖,他也不知行蹤。」

    「我去找他幹嘛?那又不是我家!」

    櫃檯內的風寡婦拭拭淚,這丫頭!不枉她疼她一場了。

    沒感動多久又聽見她接著說:「再說風姨比較有錢,不來白吃白喝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

    風寡婦險些不支倒地,這個死丫頭!

    「你騙我!」她想起心裡的芥蒂,他還沒給過交代呢!「竟然沒跟我說你是宰相!」

    他擁著她,將頭放在她肩上,「在你面前,我只是愛你的男人。」

    這句話很受用,她唇畔勾出笑花,「不管!你騙我就是不對!」

    杜禦莆淡淡的說:「你也沒有老實說出你的身世呀!」懷中的人兒一震,「譬如……這悅來樓似乎藏著什麼秘密……」之前不問,並不代表不懷疑。

    風寡婦嚇出一身冷汗,女人國的秘密就要不保了嗎?

    假裝沒看出她們交換心虛的眼神,杜禦莆若無其事的說:「當然,我是不會跟你計較這等小事的,你說是嗎?」這會兒問了,也不是非要答案。

    風寡婦拼命使眼色,裘紗淩才悶悶開口:「那咱們一筆勾消。」

    還不夠?接收到風姨眼底的訊息,她補上一句:「以後可不能拿這問題壓我,告訴你,我是不會答的。」

    「不管你來自何方、悅來樓有何秘密,我只知道你是我心愛的女人、悅來樓是你的娘家。」篤信她們不會對朝廷造成影響,他也就不在乎她擁有小小秘密。

    風寡婦吸吸鼻子,真是個好男人!

    裘紗淩突然想到,嘟著嘴說:「我不喜歡你娘!」

    杜禦莆無聲歎氣,「她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就連盈盈也嫁人了。」

    她仰頭,不放心的說:「我只是不喜歡她,了不起少碰面就是了,別因為這樣就破壞你們母子的感情喔!」

    他笑了,「你真善良!」拉著她起身,「我們回家吧!」

    裘紗淩點頭,露出大大的笑顏,「走,回家!」

    風寡婦走過來,鼻頭紅紅的,「丫頭,有空捎個信來,讓我知道你平安。要是再吵架了,劈劈相國府的凳子便好,不必大老遠回來,明白嗎?」不舍歸不舍,該說清楚的還是得說清楚。

    「風姨!」裘紗淩不好意思地跺腳。

    杜禦莆攬著她的肩,走到客棧外,「風姨,匾額我會派人送來,後會有期!」

    好一對璧人……啊!忘了東西了!

    「你們等等!」風寡婦飛也似的沖進房裡,懷裡抱著個娃娃匆匆跑出來,將娃娃塞給裘紗淩,喘著氣叨念著:「你當什麼娘啊,連自己的兒子都會忘了帶走!」開玩笑,擱在悅來樓,難不成她還得幫忙把屎把尿!

    沈穩的杜禦莆首度出現呆滯的表情,指著在她懷裡蠕動的嬰孩,不可置信的說:「他是我們的兒子?你居然沒跟我說!?」

    裘紗淩抱著兒子,好無辜的眨眨眼,「人家剛剛忘了嘛!」

    風寡婦看這陣仗趕緊撂下話:「你們慢走。」迅速轉身走進去,關上大門。

    貨物既出,概不退換!管他姓杜的是位高權重的宰相,要退那對母子她可萬萬不依的!

    杜禦莆哭笑不得的歎息,誰教他愛上這麼個迷糊蛋!「走吧,娘子。」

    「相公。」風平浪靜,裘紗淩甜甜的回禮。

    走沒幾步她突然轉身,走回去拍悅來樓的門,「風姨、風姨!」

    風寡婦從門縫裡說:「不開不開!說什麼我都不開!你快點跟他走吧!」

    「風姨!你好歹讓我拿了娃娃的衣裳再走吧!」裘紗淩好無奈好無奈的說。

    杜禦莆朗聲大笑,這磨人的小妖精,普天之下也只有他甘之如飴了!

全文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