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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19:33:38

黴女的愛情路 作者:七巧

老天鵝啊!那個行道樹下的算命阿婆還真準,
她不但真的在附近最高樓的公司找到清潔員的工作,
還遇到了生命中的「貴人」!她可是誰碰誰倒楣的萬年「黴女」,
連跟家人都不敢太親近,可親親執行長對她的黴運完全免疫,
還有降低「受害者」傷害程度的治癒能力,更讓她偶爾有點小幸運,
根本是神等級啊!所以就算他嫌她聒噪、嫌她笨,她都賴定他了,
而且她最近發現他對她的態度好像好了那麽一點點──
他在吃方面很龜毛,卻願意吃她準備的午餐和水果,
她碰巧幫他談成了一筆土地建案,他居然升她當隨行助理,
她母親被詐騙集團騙錢,也是他出手相助,還讓她家倒賺一筆,
再加上秘書大叔告訴她他從小父不疼、飽受大媽和異母姊姊欺負,
她又親眼見識過他被所謂的家人傷害後留下的「後遺症」,
害她只想好好保護他、疼愛他(秀秀),雖然知道他有未婚妻時,
她的心酸酸的,但只要能默默陪著他、喜歡著他就好,
怎料他突然召開全公司大會,申明他沒有未婚妻,只有她這個女友,
嚇!這是什麽樣的超展開?難道神的邏輯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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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2:31

楔子

    某個春天早上,偏僻鄉野,一畝畝稻田中的綠色稻子迎風搖,田埂旁的老樹下,佇立著一座小小的土地公廟。

    一名七歲小女孩,穿著白襯衫、藍色吊帶百褶裙,背著書包,蹲在土地公廟前,雙手合十,喃喃祈禱,“土地公公,請您吃我最愛吃的鳳片龜,保佑我平平安安,今天不要再遇到倒楣事……”說完,她站起身,打算去學校上課。

    儘管學校距離住家有一大段距離,但村子裡的孩童都是自己走路上學,從她家到學校的途中繞一點路就會經過這座小小的土地公廟,只要家裡要拜拜,母親就會買她愛吃的鳳片龜,她會先留一、兩片起來,在去學校前,拿來這裡獻給土地公公,祈求土地公公減少她的黴運。

    這時,小女孩聽到不遠處的一叢竹子那兒傳來窸窣聲響,她以為是風吹的關係,本不以為意,卻又隱隱聽到不明的低鳴聲。

    她好奇地走過去,繞到那叢竹子後方,意外在半人高的雜草堆中看見一隻大型木箱。“這裡怎麼會有大木箱?”她又聽到從裡頭傳出不明的低悶鳴叫聲。

    這個大木箱比她個頭高,她想到村裡有人養狼犬,住的狗籠也是又大又高。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大木箱前探看,四面以木板封住,完全看不到門,僅有一道小小細縫,裡面看起來黑幽幽一片。

    “嗚……”裡頭又傳來低鳴,聽起來有些憂傷,有些驚恐。

    “大狗狗別怕,是不是換了新家,還是換了新主人?肚子會餓嗎?我把我最愛吃的鳳片龜分給你。”小女孩貼著約兩公分細縫,望著裡面蜷縮在一角的黑影,輕聲細語安撫著。“別怕,別哭,這個給你吃,我跟土地公公都很喜歡喔!”她將鳳片龜從細縫塞進大木箱裡。“我上學要遲到了,明天再來看你喔!”

    她隨即笑咪咪的朝裡面的黑影揮揮手,轉身離去。

    大木箱內,置身黑暗中,一雙黑眸望著細縫外那被日光映照著的小小臉蛋,一雙圓圓大眼,純淨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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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2:54


    四月四日星期四,天氣晴。

    午後四點,鄉村一片靜謐,放眼望去,一片片綠油油秧苗迎風搖曳,稻田兩旁綿延的鄉間小路上,一隻黑狗閒適地趴著,睡得沈穩,旁邊電線杆上方,一隻烏鴉停駐在電線上良久,不遠處,一群鴨子在田間覓食蟲子。

    鄉間小路的那一頭,一名約莫二十三、四的年輕女孩,穿著淺色T恤搭五分休閒褲,背著一隻橘黑色背包,腳踩白布鞋,甩著馬尾,相貌一般,模樣樸實,踩著老舊的腳踏車,緩緩前行。

    遠遠彼端,一輛黑色賓士轎車行駛在與這條鄉間小路相鄰的聯外產業道路上。不一會兒,轎車彎進這條不及三米寬的綿長鄉間小路,筆直前行。

    這方,女孩一雙腳踩著久未上油的老舊腳踏車,鏈條與輪軸轉動間,發出喀喀喀的聲響,她輕皺起眉頭,想著等一下可能會掉鏈,她免不了又得牽著車用走的了。

    這時,停在電線上的那只烏鴉忽地振翅朝她飛來,她倏地啟動“雷達”,訓練有素的探手向車籃,抽起自動長傘,按下開關撐開傘面。

    咚的一聲輕響,一坨烏鴉屎準確落在她頭頂的傘面上。

    臭烏鴉,想對我放屎,沒那麼簡單!

    無論晴天、陰天,只要出門,她一定會帶傘,即使出門時豔陽高照,氣象報告也說降雨機率是零,可是只要她沒帶傘,一定變成一隻落湯雞回家;而且隨身帶傘也能自保,替她擋掉一些無妄之災。

    正當她得意洋洋之際,由於只剩左手握著腳踏車把手,車輪輾到一塊石頭,忽地重心不穩,車身往旁邊晃去,眼看就要栽進一旁的灌溉水溝,她急忙收傘,右手抓上把手要轉正龍頭,不料反倒使得整台車左右搖晃,一不小心,腳踏車前輪壓到躺在路旁熟睡的黑狗尾巴末端。

    黑狗驚嚇彈跳起來,汪汪汪地朝她吠叫,齜牙咧嘴地朝她追來,她慌忙急踩踏板,搖搖晃晃地向前加速蛇行。

    黑狗轉而往旁邊稻田沖去,驚嚇到田間一群正在覓食的鴨子,頃刻間,二、三十只鴨子倉皇拍著翅膀,飛跳著四散。

    一輛從田間小路緩緩駛出的鐵牛車,駕駛的阿伯被突然飛跳來的鴨群驚嚇,一隻鴨子適巧擋住他的視線,他沒能看見前方橫向而來的腳踏車,便撞了上去。

    砰的一聲,女孩呈抛物線被拋上半空,緊接著砰的更大一聲,撞得她腦袋轟然乍響。

    她的身子不是被重摔在柏油路面上,而是落在一部黑色進口車上,她的臉歪扭的貼著汽車的前方擋風玻璃,一雙手掌也貼在玻璃上,身子則是趴在引擎蓋上。

    她覺得全身一陣劇烈痛麻,接著她看見擋風玻璃出現蜘蛛網狀裂痕,她張大眼,瞅著迅速擴大的蜘蛛網狀裂痕,空白腦袋倏地浮現出許多畫面,那是她倒楣人生的走馬燈……

    唉……她滿心怨念,萬分不甘地重重歎了口氣,兩眼一閉。

    坐在賓士轎車後座西裝筆挺的男人,瞠眸一駭。

    他正低頭專注地用手機處理公事,未料原本穩穩行駛的車子忽地緊急煞車,他的身體猛地向前一傾,右手直覺撐住前方椅背,才要問開車的秘書發生了什麼事,卻驚見擋風玻璃上貼著一個臉歪嘴斜的年輕女子,而防彈玻璃竟出現裂痕,隨即對方便好似昏了過去。

    他連忙推開車門,下車察看……

    梅梅韻,打出生就黴運不斷。

    她出生那日是颱風天,風雨交加,產房大停電,梅母在黑暗中陣痛了整整一夜,直到早晨,好不容易才將她生出來。

    她一出生,沒有哭泣,護士倒抓著她的雙腳,拍她的屁股,她這才哇的一聲吐了護士滿臉胎水,之後哭聲響徹雲霄,完全停不下來,甚至帶動婦產科診所內幾名新生兒跟著號啕大哭不止。

    她不只在醫院時一直在哭,梅母帶她出院後,她仍是一天到晚哭,直到外婆抱她,安哄她良久,她才終於停止。

    聽說,那間婦產科診所的醫護人員在她出院後,集體食物中毒,住院產婦及新生兒全被轉診,之後整整兩個月,那間婦產科診所沒有半名產婦報到。

    梅梅韻三天兩頭小病不斷,母親帶她去醫院看診,她的病很快就康復,但聽說與她同時去看診的嬰兒,原本只是小病,卻都轉為重症,往往要治療個把月才會好。

    她三歲時,弟弟出生,她開心想抱起繈褓中的弟弟,不小心害他撞到,小手骨折,她傷心害怕的哭了,父母也不忍責備她,但之後只要她接近弟弟,一摸到他就會害他出事。

    她感冒,弟弟也感冒,她痊癒,弟弟還在反復發燒;她腸胃出狀況,弟弟也跟著上吐下瀉,她很快痊癒,食欲大好,弟弟還是虛弱無力,吃不下任何食物。

    她長得愈來愈健康強壯,弟弟卻變得體弱多病,不想迷信的父母,也不得不聽信算命師所言,要她與弟弟保持距離,以免她一再帶給弟弟災病。

    除了弟弟,她父母在她出生後,也是一再遭逢不順遂,但畢竟是親生女兒,除了要求她儘量別碰觸弟弟,對她仍是很關愛。

    她不僅命格帶衰星,自己黴運不斷,連帶也會把衰運帶給身邊的人,旁人甚至會因此發生更大的意外,尤其想傷害她的人,不管是有意無意,都會得到淒慘下場。

    幼稚園時,一小男孩跟她發生爭吵,動手想要推她,自己反倒無端跌個狗吃屎,撞斷兩顆門牙,之後,男孩的父母替小小心靈受創的他,轉學到另一所幼稚園。

    國小三年級,她月考吊車尾,被自然科老師用藤條打了手掌幾下,那時體罰還是允許的,不料隔天老師重感冒,請假三天。

    國小五年級,她因故被級任導師罰站在走廊提水桶,下課後級任導師莫名其妙摔下樓梯,鼻青臉腫。

    國二時,她向暗戀一學期的班長告白被拒絕,之後班長在吃午餐時,被貢丸噎到,差點窒息。

    國中基測,她發燒又拉肚子,原本成績已經不怎麼理想,這下子更是考得一塌糊塗,考上的學校比預期的更差。

    高二時,她向暗戀一年的籃球隊學長告白被拒絕,對方在下課返家途中,發生車禍意外,摔斷腿,直到畢業都無法再打籃球。

    大學學測,她的身體又突然不舒服,還跑錯考場、忘了帶準考證,她哭紅眼拜託員警伯伯載她去考場,雖然順利趕上進入教室,腦袋卻空白一片,接下來考的各科成績一片慘烈,父母不希望她重考,她勉勉強強上了一所三流大學。

    儘管考運、時運不佳,她依然用功努力學習;即使出門經常遇到衰事、禍事,她仍勇敢面對每一天,認真努力過活。

    大學畢業後,接著是一連串求職碰壁,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才上班沒多久,不是公司無預警倒閉,就是經營困頓而裁員。

    她轉而從事餐飲服務業,狀況依然淒慘,餐廳失火、被客人投訴而暫時歇業等等,她一年換了七、八個工作,沒有一個工作能安然做滿兩個月,就連租房子也總會發生意外,平均一年要搬四、五次家。

    儘管一生黴運相伴,三天兩頭大小意外不斷,還讓身邊的人逐漸遠離,她無形中被孤立,她卻從未怨天尤人,依然樂觀堅強。

    不久前,她才剛歷經一場車禍,還好只受了輕傷,但是這一次,她肯定無法這麼幸運。

    她,梅梅韻,享年二十三歲又十個月零四天,正值芳華,她還沒談過戀愛,沒好好享受過人生,沒過過一天幸運日子,她仍堅強努力地活到今天,沒想到老天爺還是要收回她這條小命。

    短短時間,她腦海播放完一生的走馬燈,意識飄飄然,以為要飛往陰曹地府,忽地,一道閃光出現,她就算閉著眼都能感覺到那光亮,腦袋又是一陣嗡嗡作響。

    她不禁緩緩地張開眼睛,倏地一詫。

    眼前是一張陌生的男人臉孔,五官英挺、氣質冷峻,身穿一襲鐵灰色西裝,正彎低身子探向她。

    “你……還好嗎?”男人一雙劍眉微微蹙攏,冷冷地問道。

    “呃?我……”梅梅韻眨眨眼,再眨眨眼,渙散的思緒漸漸集中起來。

    “小ㄗˇㄟ,你嘸要緊某?是不是要叫救護車?”開著鐵牛車撞到她的阿伯,在驚嚇失神過後,連忙過來探看,語氣緊張。

    她這才緩緩撐起上半身,從引擎蓋滑下來,她雙腳落地,站直身體,甩甩手,再甩甩腳,竟然完全不痛了!

    “我……沒事。”她向前後一年輕、一年老的男人說道。

    下一瞬,她卻覺得非常不對勁,剛才的撞擊力道這麼大,她不可能安然無恙,那只有一種可能……有人代她擋去劫難!

    “阿伯,你有受傷嗎?”梅梅韻先問年約六旬的阿伯,神色惶惶打量對方,見阿伯搖搖頭,她立刻轉頭看向英俊男人,“先生沒受傷吧?”

    男人感到奇怪,應該重傷的她,竟然一副沒事的樣子。

    “我沒事,但你不可能沒事,我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他聲音依然冷然,俊容無波,內心卻有些不放心。

    他沒忘記前一刻驚見她腦袋瓜重擊擋風玻璃、造成防彈玻璃出現裂痕的恐怖景象,萬一她乍看無恙,實則已顱內出血,恐有生命之危,他可不想背個意外過失致死罪。

    雖說車不是他開的,但他責無旁貸。

    梅梅韻搖搖頭,再次強調,“我沒事,但不可能都沒人有事……”她轉頭看看左右,總會有路人被嚴重波及才是。“啊——”她忽地驚喊,抬手指向擋風玻璃後的駕駛座,“不好了!撞死人了!”

    她臉色發白,匆匆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座旁,車裡坐著一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

    年輕男人這才注意到他的秘書竟昏迷在駕駛座上,且頭撞向一旁的車窗玻璃,額頭滲出一片殷紅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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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3:17


    男人正想拉開車門察看秘書的傷勢,梅梅韻搶先一步拉開車門——

    她拍拍對方臉頰,輕輕搖晃對方的肩頭,害怕得聲音都哽咽了,“大叔!大叔!醒醒,不能死呀!”

    雖然她很感謝老天爺饒過她一命,卻不願害別人成為替死鬼。

    她探對方鼻息,又摸摸他胸口,還有心跳,她頓時松了口氣,隨即拍拍身後的年輕男人,催促道:“他還有呼吸,還沒死,快,送他去醫院!”

    男人不明白她為何如此驚慌焦慮,彷佛受傷的秘書是她的親人。“你認識他?”

    “不認識。”梅梅韻一臉驚惶的再次催促,“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男人一臉淡定地掏出手機撥打,“這裡發生車禍,有人受傷,地點是……”

    他正要問她這裡是哪裡,她已經一把搶過他的手機,向對方報出一長串路標。

    男人因她這樣的舉動有些不悅,伸手要將手機拿回來,她卻背過身去,堅持跟員警說完話,才將手機還給他。

    “這鎮上唯一一部救護車在出勤,等車子返回,再過來這裡,要花不少時間,若是延誤就醫就糟了,我看還是我們送他去醫院吧,你開車。”梅梅韻轉而對年輕男人命令道。

    男人長眸一眯,悶聲道:“等救護車,傷患不能任意搬動。”這可是常識,她不會不懂吧?

    “肖年ㄟ,這裡救護車不好等,你有車,自己載比較快啦!”阿伯也附和道。

    梅梅韻看著陷入昏迷的大叔,確實不好莽撞搬動,她又朝四周看了看,思忖一番後問道:“阿伯,你這帆布跟竹竿能借我用嗎?”她走近鐵牛車,上面有折疊好的藍白塑膠帆布、幾根長竹竿、鐮刀及塑膠繩等農具。

    “可以是可以,啊你要做什麼?”阿伯納悶的問道。

    男人也是一臉不解地望著她。

    就見她拿起鐮刀,將一支長竹竿砍成兩段,將藍白塑膠帆布折疊為雙層長方型,又從她的背包拿出小刀在帆布兩邊挖幾個小洞,接著穿過塑膠繩,兩邊牢牢綁上竹竿,沒幾分鐘就做出一個簡易擔架。

    “你來幫忙,將大叔小心扶上擔架,先搬到後座,再載他去醫院。”她再度指使年輕男人一起行動。

    男人因她臨機應變做出簡易擔架,心生一抹佩服,雖然一直被她指揮讓他不是很高興,不過現在救人第一,在特殊情況下也只能這麼做了。

    阿伯也跟著幫忙,終於將那秘書抬到後座。

    年輕男人隨即坐上駕駛座,梅梅韻也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車內。

    她先轉頭看著躺在後座、額頭流血昏迷的大叔,雙手合十,閉上眼,喃喃祈禱,“拜託菩薩保佑、媽祖娘娘保佑、土地公公保佑……別讓大叔死翹翹,大傷化小,小傷化無,度過劫難……阿彌陀佛……”

    男人瞟她一眼,眉頭一皺,冷冷地道:“讓你上車是要你指路,不是要你替他超渡。”

    “呸呸呸!你怎麼可以咒詛大叔死翹翹?”梅梅韻張開眼,不滿的瞪他。

    這種時候最怕不好的氣場跑來,萬一有人咒詛大叔,他很可能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你再不報路,延誤送醫,才會害他死翹翹。”男人朝她翻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完,隨即按下車內導航系統,打算自行找路。“你下車。”不需要這個羅唆的女人同行了。

    “這裡用導航沒用,它不是把你帶去田裡,就是報你走進無法回轉的死路,進退不得。”梅梅韻伸手要將導航系統關掉,卻按錯鍵,發出嘶的一聲怪響,嚇了她一跳,她擔心的看向他。

    男人不以為意,關掉導航系統。

    “這條路一直走,看到一棵老榕樹後再左轉。”她手指著前方筆直的鄉間小路交代道。

    男人隨即將油門一踩到底。

    “啊!慢、慢點……開太快了!”突然疾駛,梅梅韻驚呼一聲,眼看時速表速度要飆破一百了,她的右手緊緊抓著車門上方把手。

    年輕男人稍稍放慢了車速。

    她又嚷嚷個不停,“還是太快了,再慢一點,小心,左前方有水窪……”

    男人不再理會她,也無意再放慢車速。

    “雖然送患者就醫分秒必爭,但更要以安全為重,也要避免搖晃,免得令患者不舒服,甚至加重他的傷勢……小心,前面一百公尺路中央有個石塊,要閃過……還有,右前方有窟窿,放慢車速……”梅梅韻一雙眼盯著路況,叨叨提醒著。

    “我沒瞎,自己會看路,你給我閉嘴!”男人不耐煩地斥道,他生平最討厭聒噪的女人。“給你兩個選擇,立刻推開車門下車,要不就少廢話,必要時再開口指路。”

    見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她撇撇嘴,輕聲嘟囔道:“我如果下車,你真的找不到鎮上唯一的醫院,而且我也要確認大叔沒事……”

    “從現在開始,除了指路,別再多說一個字。”男人悶聲警告。

    車子一轉離原本筆直的田間道路,接下來便是一路迂回曲折,路愈來愈狹窄蜿蜒,經過九彎十八拐,才終於到達鎮上。

    若沒有身為當地人的她指路,他還真的找不到這裡,只不過……

    “那裡是醫院?”男人一臉狐疑,懷疑她報錯地方了。

    “這是鎮上唯一的一間醫院,我小時候都來這裡看病。”梅梅韻說得肯定。

    “車子進不去了,有沒有別條路?”

    前方街道狹窄,兩旁還有不少攤販,甚至有菜販將蔬菜直接擺在地上販售,機車通行沒問題,一般小型房車勉強也能過去,但他這部車身加大的賓士絕對進不了。

    “沒有,車子就暫停在這裡,我跟你將患者抬過去,沒多遠的。”梅梅韻轉頭看向後座昏迷的大叔,再一次指示道。

    “我抬他?”男人一怔,不是應該請醫護人員來比較妥當嗎?

    “是我們一起抬。”梅梅韻重申道,他一個人可無法抬擔架。“快點,人命關天!”她先下車,拉開後座車門,拿出擔架,要再將患者移到擔架上,帶往前方醫院。

    男人也跟著下了車,他看向四周,不知何時圍過來不少人,清一色都是婆婆媽媽,在那裡指指點點的——

    “哇塞!進口“黑豆車”欸!第一次看到這麼大台!”

    “大帥哥,車子開不進去啦!發生什麼事?”

    “蝦米?車禍受傷昏迷!那快點,抬過去,找醫師急救!”

    賣菜、賣水果的婆婆媽媽,聽到梅梅韻轉述事件,也連忙催促男人。

    在一片嘈雜聲中,男人沈著臉,抬起了擔架。

    “走快點!大家讓讓!”梅梅韻走在後頭,催促走在前面的男人快一點。

    男人滿心不悅,抱怨道:“你到底有沒有出力?”

    她要求個頭高、力氣大的他抬前半部,而她負責後半部,但他感覺擔架的重量全落在他雙臂上。

    不一會兒,他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將秘書抬到了醫院門口。

    說是醫院,近看更只是間不起眼的小診所,門外的招牌破舊歪斜,搖搖欲墜,沒完全拉上的鐵卷門可見鏽跡斑斑。

    進去之後,兩人先將擔架輕輕放到一張長木椅上,梅梅韻奇怪的左看右看,“平常這裡都擠滿病患,怎麼今天沒人?”她朝走道那頭喊道:“有人在嗎?醫師伯伯、護士小姐?有急診!”

    “抱歉,現在休診,醫師不在。”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護士緩緩走出來。她正打算將鐵門拉下,掛上休診牌子。

    “醫師伯伯去哪裡了?什麼時候會回來?這位大叔撞傷頭昏迷,可能很嚴重……”一聽到唯一的老醫師不在,梅梅韻更心急了。

    “剛才接到電話,醫師的孫子騎腳踏車“犁田”,小腿擦傷,醫師很擔心,趕過去看看,最快也要一、兩個小時才會回來,你們還是趕緊送患者去大醫院比較保險。”護士見患者額頭流血昏迷,擔心地建議。

    “去別的醫院得再花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梅梅韻想了想,又朝著坐在椅子上拭汗喘氣的男人命令道:“快!把大叔再抬起來,去別家醫院!”

    “什麼?”男人感到難以置信。

    “快點,等醫師回來的時間就可以到另一間大醫院了。”

    梅梅韻忙要再彎身抬起擔架後半部,但因為大叔的右小腿落在擔架邊緣,她先將他的小腿挪回擔架上,接著雙手便抬高擔架,她以為男人會過來同時將前半部一起抬起,沒想到兩人完全沒默契,有了時間差,於是叩的一聲,大叔的頭一歪,撞向了牆。

    “啊!”她驚嚇一跳,連忙放下擔架,伸手要揉揉大叔的頭,卻又急忙縮回手,一臉歉疚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大叔,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該碰你的,害你又撞一次,你可別腦袋更開花啊!”

    “嗚……”昏迷將近半小時、年逾五十五的董重賢眉頭一攏,緩緩撐開沈重的眼皮,先看見站在一旁的年輕上司,腦中閃過一幕車禍意外,擔心地問道:“執行長……你沒事吧?”

    男人還沒回答,梅梅韻便急忙關切道:“大叔,你醒了!謝天謝地,菩薩媽祖土地公保佑,幸好你沒有就此昏迷不醒。”她雙手合十,趕緊拜謝天地各路神明。

    雖然仍不確定他的傷勢如何,但至少人醒了,還開口說話了,應該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

    “這位小姐是……”董重賢轉頭,看著一臉焦慮的年輕女孩,面露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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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3:37


    梅梅韻背著橘黑色背包,走在熙來攘往的大都會人行道上,兩旁高樓林立,四線道大馬路上,車水馬龍。

    她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事,仍舊感到納悶不解。“不可能沒事呀……那麼嚴重的事故,那個人還說擋風玻璃是防彈的,都能被我撞出裂痕,我卻毫髮無損,一定有人被我牽連,替我擋死劫……”

    她回花蓮外婆老家,除了探望大舅媽,也是為了替外婆掃墓,她往往會和家人錯開掃墓時間,逕自前往。

    昨天,發生車禍事故,她焦急地指示那個男人開車載受傷的大叔到鎮上唯一一間醫院,不料醫師不在,之後大叔雖然清醒了,表示無大礙,但那眼神冷冷的男人仍然強調要去大醫院做詳細的檢查,不僅如此,那男人還要求她也一起去檢查,他懷疑她表面上看起來沒事,說不定有哪裡內出血。

    檢查結果,她確實毫髮無傷,而她以為受重傷的司機大叔,竟然只有額頭的皮肉外傷,傷口連縫合都不用,她覺得好驚奇。

    確定兩人的身體都沒問題後,長相俊帥冷酷的男人頻頻看表,顯得不耐煩,要求司機去開車,他們要趕回臺北。

    司機大叔給了她一張名片和一張千元鈔,有些抱歉地要她搭計程車回去,之後若她身體出現什麼車禍後遺症,可以打電話找他索償醫藥費。

    對方的好意,她不好意思接受,推還千元鈔,表示搭公車回去就行了,司機大叔卻說天色暗了,她早點回家比較安全,勸她搭計程車比較快。

    兩人推託間,俊帥高挑的男人截走那張千元鈔,又從自己的皮夾再掏出一張千元鈔,拉起她的手,塞進她掌心,悶聲命令道:“現在,立刻,坐計程車離開。”接著他轉頭對中年男人命令道:“董秘書,開車,我們回去了。”他一分鐘都不想再浪費。

    她之後看了手中名片,才得知那位大叔原來是執行長的隨行秘書,公司名稱看起來也很了不起,沒想到那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居然是執行長。

    不過他們是什麼人、有多了不起,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昨天那起車禍事故,為什麼只有一個人輕傷就收場?

    上個月她騎車經過十字路口,被一輛闖紅燈的汽車撞到,她摔飛出去,幸運的只有膝蓋擦傷,但另一部被波及的機車,騎士手腳骨折,至今還躺在醫院。

    她每每發生意外,若事故足以令她受到嚴重傷害,卻奇跡的只有小傷,往往會有旁人受重傷,儼然就是她將黴運轉移到對方身上,對方代替她承受更大的劫難。

    老實說,每次這樣的情形發生她都很自責,反倒寧願自己受傷。

    她之所以一個人獨立生活,也是因為她的黴運一再給家人帶來災禍,她不敢也不能與家人太親近,頂多偶爾回家看看。

    昨天,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車禍撞擊力,比上個月那起意外更加倍,按照以往的經驗,她若只是受了點小傷,旁人受的傷絕對更嚴重,要嘛斷手斷腳,要嘛嚴重腦震盪,甚至可能顱內出血,需要動手術。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和旁人都逃過這次劫難,真的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小姐,小姐!”

    正當她努力思索時,忽地聽到旁邊有人叫喚,她轉頭,循聲望去,路旁一棵行道樹下,坐著一位包著頭巾的阿婆。

    “阿婆,你在叫我嗎?”梅梅韻朝自己比了比。

    “對,就是你。小姐,過來一下,要不要算命?”阿婆朝她笑呵呵地招招手。

    “不用了,謝謝。”梅梅韻扯了下嘴角,禮貌謝絕。

    打從出生到現在,她已經算過太多次命,結果都一樣——一生衰運不斷。

    “你印堂發黑,要改運喔!”阿婆一臉正色地道。

    梅梅韻不以為然,應該說,每個算命師看到她,都跟她說要改運,父母因此花了不少錢,但她的衰運還是沒有半點改善。

    她早就看破了,也認命了,但這並不代表她對命運低頭妥協,自暴自棄,她始終記得外婆的叮嚀教誨,不管運勢如何,每天都要認真努力、腳踏實地過活,要抱持積極正向的能量,才不會被更壞的氣場拉著走。

    “阿婆不是要騙你花大錢,我告訴你,你要遇到貴人了,要改運了!”阿婆逕自又道。

    “貴人?”梅梅韻一聽,雙腳不自覺地往阿婆那兒走了過去,“我會遇到貴人?”

    “對!很快就會遇到,那個貴人可以幫助你,扭轉你的噩運,你待在他身邊就可以避掉災難,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平安順遂。”阿婆一股腦兒地說道。

    阿婆要她伸出手,看她的掌紋,替她更仔細掐算。

    梅梅韻原本不太相信阿婆說的話,但是一想到昨天的車禍意外,她也覺得挺神奇的,便伸出了手。

    阿婆斷言道:“你會找到工作,在這裡最高的一棟大樓會遇到機會,遇到命中註定的貴人……”

    梅梅韻聽完,更吃驚了,阿婆竟然知道她正在找工作,還說她很快就能找到工作!

    這是第一次她算命後精神抖擻,充滿幹勁。

    以往算命師總告訴她灰暗的結果,要她花錢改運,改名字換命運。

    她的名字是父親為替她改運而取的,她可不會再隨意改名,更不想再把辛苦錢送給信口開河的算命師,所以她已經很久不算命了。

    然而這一次,她不由得相信這位阿婆所言,她向阿婆頻頻道謝,掏出皮包裡僅有的兩百元要付算命費。

    阿婆不嫌少,面容慈祥,笑呵呵地收下,並祝她好運。

    梅梅韻朝前方繼續步行,並仰高頭觀察附近最高的大樓,藉此尋找工作機會及命中最重要的貴人。

    約莫十分鐘,她經過一棟商業大樓,看見一名穿制服的男員工步出大門,在玻璃門上貼了一張征人啟示,她馬上湊上前看——征的是業務,限男性。

    “請問,一定要是男性嗎?是從事什麼業務?”她積極詢問,不願錯過任何機會。

    她投了不少履歷,卻都沒有回應,這才想著出門到各商業大樓看看有沒有應徵機會,她什麼工作都願意嘗試,當然啦,那種要求高學歷、具備相關經歷或主管階級的,她能力不足,只能略過。

    “只缺男性。”男員工回道。

    “喔,那請問這棟大樓還有其他公司缺人嗎?”梅梅韻不死心地又問。

    “不清楚。”男員工態度冷淡,隨即轉身走了回去。

    她不氣餒,決定進入這棟商業大樓向櫃檯警衛探問。

    “這不是梅小姐嗎?”

    身後,一道有些熟悉的男音傳來,她轉頭一看,驚愕又驚喜。“司機大叔,不,秘書大叔,你的傷還好嗎?”她指指對方額頭貼著的紗布,非常意外會在這裡跟他巧遇。

    “沒事,只是一點小傷,不用在意。”董重賢不以為意,反過來安慰她。

    昨天他清醒後,她頻頻向他道歉,還強調是她害他受傷,他是代她受過的,無論他怎麼安撫她,她都相當自責。

    “你怎麼在這裡?你也住臺北?來找工作的?”董重賢問道。

    方才他就覺得這個嬌小身影有些眼熟,不由得走過來確認,他覺得和這小丫頭挺有緣的,且她的年齡身形的確和他女兒差不多,讓他對她輕易產生一股親切感。

    “嗯,秘書大叔在這裡工作嗎?”梅梅韻好奇問道。昨天她雖然拿了他給的名片,但她並未記住公司地址。

    “不,是對面那棟大樓。”董重賢比比後方另一棟更高聳的商業大樓。

    “哇,那棟樓比這棟更高欸!”梅梅韻仰高頭,驚歎道。“秘書大叔,你們公司有缺人嗎?”記得名片上,他任職的公司好像是什麼建設公司。

    “目前沒有。”董重賢一臉抱歉,頓了下,又道:“是有個臨時缺,但那工作不適合你。”

    “什麼工作?是不是要高學歷?還是要長得很漂亮,口才很好?”她追問道。

    “正好相反,只是一名清潔員。”董重賢回道。

    “清潔員?”

    “我們公司有跟清潔公司簽約,定時會派幾名清潔員來清掃大樓公共區域及各辦公室,公司還額外雇用兩名全職清潔員,負責貴賓室及執行長辦公室的全面清潔工作,因為執行長有潔癖……呃,是很重視整潔,所以招待重要訪客的貴賓室及他個人辦公室要隨時維持整潔才行。昨天一名全職清潔員離職,目前正打算透過清潔公司找合適的人過來。”董重賢解釋道。

    “那個……可以用我嗎?我很會做清潔打掃工作,在速食店跟餐廳都打過工。”梅梅韻立即毛遂自薦。

    “你一個年輕女孩會想做清潔員的工作嗎?”董重賢頗意外。

    “工作不分貴賤,也不分年齡,只要是正正當當的工作,沒有理由拒絕。”她一臉認真地強調。

    他對她更加欣賞了,答應讓她試試。

    梅梅韻無比開心,向他彎腰致謝。

    那個算命阿婆簡直神算,她真的在最高的大樓找到工作,那是不是表示,她的貴人也在那棟公司大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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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4:00


    人行道另一邊——

    一名約莫二十歲的大男孩,神色慌亂,左右張望,正在尋人,看見坐在一棵行道樹下的奶奶,大男孩大鬆口氣,趕緊跑上前,但仍忍不住抱怨道:“阿嬤!你怎麼又亂跑出來!”

    “乖孫,要吃飯了嗎?”阿婆對孫子笑咪咪地問道,隨即伸手往口袋掏出兩張百元鈔,“這給你去買飯,阿嬤替人算命賺來的。”

    大男孩眉頭一皺,“你怎麼又亂給人算命,還跟人拿錢,是誰的?要還人家才行。”可其實他知道要找到對方實在不容易,只能無奈地再把那兩百塊塞回奶奶的口袋裡。

    “我真的會算命啊!你跟你阿爸都不相信,人家那小姐很高興,我說她會遇到貴人,她還覺得給太少算命錢,很歹勢咧!”阿婆一臉認真說道。

    “先回家吃飯吃藥,下午我再帶你去醫院。”大男孩對失智的奶奶很沒轍。

    自從奶奶被醫師診斷罹患失智症後,她雖認得家人、記得回家的路,但對過去的記憶卻遺忘大半,且一再聲稱自己被開了天眼,可以算出人的過去未來,奶奶也幫他們這些家人算過,但完全都在胡謅,他們便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後來奶奶常常獨自出門,隨便坐在路邊就要替人算命,甚至還幾度跟陌生人拿錢,令他們很傷腦筋,只能儘量別讓她獨自出去。

    “我真的會算命,你不要鐵齒不信。”阿婆喃喃地又道。

    “是是是,下次不能再跟不認識的人拿錢了,知道嗎?”大男孩溫言安哄著,扶起奶奶,帶奶奶回家。

    “應徵清潔員?”江焛①看見昨天在花蓮遇到的女孩竟被董秘書帶進他的辦公室,再聽董秘書告知來意,不免詫異。

    【①焛lìn火貌】

    “說來也很有緣,我剛好在樓下遇到梅小姐,原來她也住在臺北,正好在找工作,她不嫌棄工作性質,一聽到我們公司要征一名全職清潔員,便拜託我帶她來面試。”董重賢邊向上司報告,邊朝梅梅韻面露和善笑意。

    “現在別說是年輕女性,年紀大些的,也未必願意從事清潔員工作,梅小姐精神可嘉,一看就是做事認真努力的好員工,執行長一定不會拒絕的。”他直接代上司答覆。

    “我拒絕。”未料,江焛直接冷冷回絕。“我不是要你隨便拉個來路不明的人遞補,是要你透過專業的清潔公司,找訓練有素又能信任的人過來。”他睞一眼自作主張的董秘書,語帶一抹指責。

    即使是清潔員,他也有一定的專業要求,何況他的個人辦公室有多少重要檔,怎能隨便讓個來路不明的人長時間待在這裡?

    “我不是來路不明的人。”梅梅韻馬上為自己辯解,“我有帶履歷、身分證。”她從背包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履歷,並附上身分證,遞上前給他。

    坐在寬大辦公桌後方的江焛,完全無意接收她遞上前的履歷,視線繼續盯著眼前的電腦螢幕。

    董重賢接過她的履歷,認真地看了看,“梅小姐的工作經歷很豐富,餐飲、保險、房仲、行政助理……”

    “那表示她欠缺安定性,善變,我不會找個只做一、兩天就逃跑的職員。”江焛悶聲說道。

    聽完董重賢硬要向他報告的她的履歷自傳,他內心更腹誹,這女孩果然一如外表,平凡無奇,三流大學畢業,這一年多來,換過無數工作,一無長才,更無所成,連在這裡當專職清潔員都不夠格。

    “我不是欠缺安定性,更不是善變。”梅梅韻又駁斥道:“換工作都不是我自願的。”

    “那就是工作能力太差,更不可取。”江焛沒看她,說得諷刺。

    “我不敢說自己的能力有多好,但我也無法接受你的批評,我不是做不來,無論什麼工作,我都很認真學習,努力去做,是時運不好,公司不是無預警倒閉,就是經營困頓裁員。

    “換去餐廳工作,在牛排館工作兩個禮拜,廚房失火,燒掉半間店面,牛排館被迫停業;在火鍋店工作不到一個月,因為發生食物中毒意外,被迫歇業;接著從事保險業,我非常拚命,但就是拉不到業績,每每跟客戶好不容易談妥要簽約,對方就會因為一些理由臨時變卦而取消;改去當房仲也是這種情況,我後來才知道,我每次分配到的房屋都剛好是陰宅凶宅,不是發生過死亡事故,就是有鬧鬼傳言……”

    江焛俊眉一攏,抬眼,不是看向嘴巴動不停的她,而是瞅向站在一旁的董重賢,冷厲地道:“董秘書,叫她閉嘴,然後把她帶離開我的辦公室。”

    他這輩子還沒遇過像她這麼聒噪的女人,再加上他心裡仍對她昨天老是使喚他感到不滿,而且在他聽來,她一再在工作上遇到挫折,根本是她笨,不會選擇工作和老闆,更不懂得替自己爭取該有的權利。

    他對無腦、沒神經的女人,也很感冒。

    董重賢有些為難,只好以手肘碰一下旁邊還在仔細報告人生歷練的女孩。

    梅梅韻不解地轉過頭,見董重賢朝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才趕緊閉上嘴巴,可是才過了一秒,她就忍不住小聲問道:“那我可以在這裡工作了嗎?”

    江焛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這女人是聽不懂人話嗎?“當然不行!”

    他內心又腹誹,以往他的一句話、一個命令,董秘書都不會躊躇或有任何異議,立刻就執行,但今天是怎麼了?

    “真的不行嗎?可不可以給我機會,試做看看?”梅梅韻難掩沮喪,怯怯地央求道。

    董重賢見狀,心有不忍,他莫名將她當女兒看待,不禁想替她說話,“執行長,只是清潔工作,就給梅小姐一個機會,而且說來說去,她也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欸?”梅梅韻望著董重賢,比比自己,感到非常困惑,“我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江焛也難以置信地看著董重賢,俊容一沈,“什麼恩人?她差點要了我半條命。”

    昨天他因為抬著董重賢而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她居然調侃他是不是都待冷氣房沒在運動,才會中看不中用?令他回想起來,又湧上一把火。

    “仔細一想,我們昨天下午若是沒有不小心跟梅小姐發生車禍意外,延誤了幾個小時才從花蓮離開,而是按照原訂時間上路,我們在傍晚六點二十分會置身高速公路,很可能就遇上昨晚發生的那起嚴重連環車禍,十多輛車追撞,導致火燒車,造成四死、二十多人受重傷,半數傷患還在加護病房觀察,且昨晚北上車流回堵三個多小時,完全動彈不得……”董重賢進一步解釋。

    當他昨晚回到家看到重播的新聞報導,不由得感到後怕。

    他每每跟執行長出門,時間總是算得很精準,那時間、那發生事故的路段,若按照預定時間,他們被車禍波及的機率很高。

    雖說他們在鄉下也發生了車禍意外,但相比之下,他只是額頭受了輕傷,相當幸運。

    這一回想,他倒慶倖因為撞到梅梅韻的一起小車禍,助他們逃過更大的車禍災難。

    “那只是巧合,虧你還能做出這種解讀。”江焛微惱的冷哼。

    若非董重賢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重要夥伴,又是他敬重的長輩,他肯定對他這番胡言亂語重重斥責。

    他最討厭迷信!

    “就算是巧合,也是一種緣分……”董重賢感覺到上司明顯不悅,看來用這樣的說詞只會造成反效果,於是他改換個方式,動之以情!“唉,看到梅小姐就想到我女兒,她現在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是不是也正要去找工作?如果她面試被老闆直接打回票,一定會很傷心,我這個做爸爸的又無法在她身邊安慰她,唉……我真是枉為人父……”他邊說,邊假裝抹淚。

    江焛忍不住朝他翻個白眼。“你這是藉機向我討人情?還是要我內疚?”

    董重賢跟前妻離婚多年,唯一的女兒被前妻帶去美國生活,父女久久才能見一次面,而董重賢當初之所以離婚,有一半原因是顧慮他。

    為了留在他身邊協助那時事業才起步的他,董重賢放棄跟前妻可能破鏡重圓的機會,選擇留在臺灣。

    雖說這是董重賢自己的選擇,不是他要求逼迫的,但是他就是有一股歉疚感。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勉強錄用。”江焛給董重賢情面,難得讓步。“不是負責我的辦公室,這裡讓另一名清潔員負責。而她,歸你管。”他淡淡地瞥了梅梅韻一眼,完全不希望她出入他的辦公空間,要她去負責其他打掃區域。

    “執行長答應錄用你了。”董重賢替她感到高興。

    梅梅韻先是一愣,隨即一臉笑咪咪,向新老闆道謝。

    江焛無視她彎身九十度哈腰道謝,看向董重賢,淡然提醒,“你女兒還在念研究所,正在準備論文,沒時間找工作,拿你女兒跟她相比,你女兒知道,才覺得傷心。”董重賢的女兒,各方條件都比平凡無奇的梅梅韻優秀數倍。

    他難得話多,藉故對梅梅韻譏諷一番,以報昨天的一箭之仇,若非顧慮董重賢,他絕不可能留她在公司工作,不過他想,依照她那“豐富”的工作經驗,這份工作她應該也做不久。

    翌日中午——

    “秘書大叔,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梅梅韻推開執行長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精神抖擻地喊道:“秘書大叔,你在嗎?”她拎高手中的提袋,看了看沒有人的辦公空,走向另一扇門叫喚道:“我做了三明治請你吃,呃……”那扇門霍地被推開,令靠近門板的她險些被門板撞到,她趕緊退後一步。

    眼前出現的不是董重賢,竟是神色冷厲的執行長。

    “誰準你踏進我的辦公室?”江焛繃著俊容,滿臉不快。

    “那個……是秘書大叔說中午可以來找他,如果他不在隔壁自己的辦公室,就是在你這裡,我才進來看看……”梅梅韻見他臉色難看,收起歡快笑容,不由得又往後退一大步。

    “不管他在不在這裡,都不準你任意進來。”江焛強調道。

    沒有一個員工敢逕自踏進他的私人辦公室,就是高層幹部要見他,也得事先通報,不能隨意進出這樓層,就算她才第一天來上班,但不是應該更謹慎嗎?

    “那個……對不起……”梅梅韻低頭道歉,昨天秘書大叔並沒有告訴她不能進來這裡找他。

    “啊,梅小姐你在這裡。執行長,她昨天有說今天中午會來找我,我忘了提醒她不能直接進來執行長辦公室。”去洗手間的董重賢正要返回自己的秘書室,聽到隔壁傳來聲音,走過去探看,連忙替不知情闖進來而惹惱上司的梅梅韻說話。

    “這個是我做的三明治,要請秘書大叔吃的。”梅梅韻一面對董重賢,又是一臉笑咪咪的,遞上手提的塑膠袋。

    “謝謝你,沒想到你還真的替我準備午餐。”董重賢接過她做的三明治,無比開心,他還以為昨天她只是說說而已。

    “今天只是簡單的三明治而已,雖然我不能碰火,但用電磁爐也能煮些料理,下次幫秘書大叔準備便當吧。”梅梅韻笑笑的道。

    董重賢對她親切又很好,她不由得將對方視若父親般相處。

    “不管是什麼食物,心意最重要。”董重賢拍拍她的肩膀,再次感謝她為他準備午餐。

    梅梅韻愣了下,她先偏頭看一下被他輕拍的肩頭,再抬頭看向拎著塑膠袋、打算折返隔壁秘書室的董重賢,下一秒,砰的一聲,只見他無端撞到擺在走道邊的木雕花幾架。

    幸好他反應快,及時伸手扶住上頭搖晃的古董花瓶,接著彎身,揉了揉撞疼的小腿骨。

    梅梅韻見狀,心頭一沈,看來董重賢不是能避開她黴運的“貴人”,他不過碰她一下,就立刻發生小意外,日後她要特別注意,避免跟他有任何肢體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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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4:23


    午休時間一到,梅梅韻前往執行長秘書室,沒看到董重賢,她便來敲執行長辦公室的門。

    她不敢直接推門進去,而是乖乖站在門口等待回應。

    半晌,門被拉開,穿著襯衫、西裝褲的江焛,俊容微繃看著她。

    “執行長,我找秘書大叔,給他送午餐。”她仰起臉蛋,朝身形高挑的上司扯唇一笑。“對了,我有多準備一盒水果,今天是木瓜,很甜喔!一盒給執行長吃。”

    接連兩日,她都替董重賢準備午餐和水果,對執行長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請上司吃自製的簡單食物,所以她今天多準備了一盒水果要給上司。

    江焛不領情,冷冷地道:“我討厭木瓜,更不吃別人切好的水果。”

    “我最喜歡吃木瓜,兩盒都給我。”江焛身後的董重賢忙快步上前說道,並接過她手裡的塑膠袋,接著安慰道:“梅小姐不用介意,不需要費心準備執行長的餐點,執行長很挑食,很難討好。”

    “沒關係啦!”梅梅韻搖搖頭,她一點都不介意執行長的冷漠態度,反正打從在花蓮初次見面開始,他對她就沒有好臉色。“對了,秘書大叔,你不要再叫我梅小姐了,感覺好生疏。”

    “我也覺得叫梅小姐有點彆扭,還是直接叫你梅韻,可以嗎?”董重賢笑問。

    “不行不行。”她連忙搖搖頭,解釋道:“叫梅韻,諧音就變倒楣的黴運,我爸爸就是因我的命格帶了很重的黴運,才給我取名梅梅韻,希望沒黴運。朋友若不是連名帶姓叫我,就是叫我的小名小梅或梅梅。”

    “原來是這樣,那就叫你小梅好了。”董重賢意會的點點頭。

    沙發這方,江焛蹺著一雙長腿,低頭滑手機,流覽網路新聞,聽見站在門口談話的兩人,認為他們的談話內容很沒有意義。

    “說到名字,我才想到我發現執行長名片上的名字印錯了。”梅梅韻對董重賢壓低音量說道。

    直到今天,她才有機會拿到執行長的名片,也才知道他的名字。

    “哪裡錯了?”董重賢問道。

    “執行長不是叫江閔嗎?閔字裡面是文,但名片上印的是火欸!”她認為這疏失挺嚴重的,竟然都沒人發現。

    “蛤?”董重賢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澄清道:“執行長不叫江閔,名片沒有印錯字。”

    “呃?”梅梅韻不免尷尬,小臉赧然,她更小聲的詢問,“那個字怎麼念?”

    “門裡有火,念力一兮。”董重賢配合她,微彎身,小聲回道。

    “喔,原來如此。”她點點頭。還好不是找別人說這事,否則就鬧笑話了。

    “但那個字真的很特別,我沒學過。”頓了下,她忍不住又道:“執行長惜字如金,平常性格冷得像冰塊,他爸爸給他取的名字雖然有火,卻關在門內,這脾氣不時就會被悶得火氣旺盛……”她不由得認真分析起來,一時忘了是站在執行長辦公室門口。

    “你以為你說話的聲音旁人聽不到嗎?”

    一道低悶嗓音從頭頂落下,嚇了梅梅韻一跳,她仰起臉,正好對上上司帶著怒氣的面容。

    “對、對不起,我不是批評你的名字,你的名字真的很特別,有水又有火,事業如火如荼,財富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這輩子衣食無缺,大富大貴,將來娶的妻子賢德美麗,生的孩子聰慧孝順,無病無痛活到九十九,子孫滿堂,福佑世世代代……”她連忙好話連篇,頌揚他有如王者的好命格。

    “哈哈哈,小梅,這些話你從哪裡學來的?好有趣。”董重賢聽得哈哈大笑。

    江焛對她一番狗腿美言相當不屑,賞她一記白眼。

    忽地,一陣天搖地動。

    “哇!地震!”梅梅韻驚叫一聲,倉皇奔進辦公室,鑽進大辦公桌下方,跪在地上,雙手抱頭。

    江焛和董重賢見狀,皆是一陣錯愕,江焛因為她滑稽的反應,心裡還多了一抹玩味。

    董重賢連忙走上前,對蜷縮在桌子底下的她安撫道:“沒事,你不用這麼害怕,這裡是三十七樓,才會明顯感覺到搖晃,這棟大樓的耐震度達七級。”

    “是……是嗎?”梅梅韻從桌底下微微探出頭,還是心有餘悸。她曾遇過嚴重地震,對地震格外恐懼。“真的沒事嗎?”她懷疑地問,見兩個大男人神色淡定,這才從辦公桌底下爬出來。“我很怕地震欸!”她站起身,拍拍膝蓋,順順頭髮,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真是太丟臉了。

    “沒事,沒事。”董重賢笑笑地道,“坐下來喝杯茶,壓壓驚。”他示意她到沙發落坐,隨即走往一旁櫃子的飲水機,準備倒杯開水給她。

    江焛若無其事地又坐回沙發上,蹺起二郎腿,見她走來他對面,倒也沒開口制止,畢竟她剛才嚇成這樣,他可以勉強不和她計較。

    “待在這麼高的大樓很恐怖欸!要逃還不知能往哪裡逃?”梅梅韻有些顫抖地說。

    她才正要坐到沙發上,又傳來一陣晃動,出於反射動作,她倉皇要找地方躲,腳卻不小心踢到茶幾,整個人向前飛撲——

    “啊!”她驚喊一聲,撞上江焛的胸膛,趴跌在他身上,連帶將他壓倒在長沙發上,她瞪大一雙眼,直直瞅著他幽黑如夜的眼眸,感覺一顆心重重一跳。“對、對不起……”她倏地面紅耳赤,慌亂地撐起身子,翻離沙發。

    江焛坐起身,皺著眉頭,拍了拍被她壓皺的襯衫,面露一抹嫌棄。

    “那個……執行長,你沒、沒事吧?”她緊張地問道。

    “沒少塊肉。”江焛撇撇嘴,輕嗤一聲,他隨即站起身,轉而對神情錯愕的董重賢道:“我出去吃午餐,你把這個慌慌張張、膽小如鼠的女人帶走。”

    “等等,執行長要出去?去哪裡吃午餐,我可以一起去嗎?”見他要走出辦公室,梅梅韻急忙追上前。

    江焛停步,轉頭,對她冷冷地說道:“當然不行。”話落,他回過身,長腿一邁,步出辦公室。

    “秘書大叔,執行長是要去吃很貴很貴的餐廳嗎?”梅梅韻問向董重賢。如果是高級餐廳,她確實吃不起。

    “執行長今天中午沒跟客戶約吃飯,應該是到附近餐廳簡單解決午餐而已。”

    上司其實對高檔料理及美食沒興趣,吃的東西也都很制式化。“你想跟執行長去吃飯?不跟我一起吃嗎?”

    昨天她表示今天中午也可以替他準備午餐,他便邀她一起用餐,兩人還可以聊聊天,她欣然答應。

    他對她絕無男女間的遐想,只把她當女兒看待,他也很清楚她對他的感覺也是如此,現在她卻突然想跟執行長出去,令他納悶之際,也有一抹失落,彷佛被女兒拋下似的。

    “不是這樣的,是因為……啊!我之後再跟你解釋,執行長可能走遠了。”梅梅韻一時間沒辦法說清楚,向他說聲抱歉後,便匆匆追了出去。

    江焛步出辦公室後,直朝電梯走去,他正要踏進電梯,身後走道卻傳來急切的叫嚷聲——

    “等等,執行長,我也要下樓!”

    梅梅韻匆匆奔過來,在他關上電梯門的前一刻,擠進電梯內。

    “呃?這是透明電梯!”一閃身進來,她又嚇了一跳,電梯四面全是透明玻璃。

    這棟三十七層樓的商業大樓有不少公司行號承租,一般員工出入的電梯有四部,要不是追著他過來,她還不知道有這個位於大樓外側的透明電梯。

    “這是我的專用電梯。”江焛不耐煩地道,“你去坐一般的員工電梯。”

    雖說他的公司所屬樓層僅有這棟大樓最上面兩層樓,但這部電梯是他特地申請加裝的,是他專用。

    “我是想搭正常的電梯,這種看起來好恐怖……”梅梅韻有些害怕地道。她有懼高症,而且剛才才被地震驚嚇過,但若是改去坐其他部電梯,就怕會跟執行長錯過,她必須先跟著他一段時間才行。

    她緊緊閉上眼,不看外面,告訴自己忍一下,很快就到地面了。

    江焛見她明明害怕卻不肯離開,懶得再出聲趕人,直接按下一樓按鈕。

    “哇啊!”電梯倏地下墜,梅梅韻又閉著眼,感覺更可怕,她直覺伸手往旁邊一抓,就這麼剛好抓住了江焛的手臂,她又驚了下,張開眼,慌忙放開手。

    慘了,慘了,剛才不小心往執行長身上飛撲,現在又抓了他的手臂,不曉得會給執行長帶來多大的黴運?

    她心中的擔心和歉疚更深了。

    她之所以要跟著他,就是擔心他被她碰到,可能衰事不斷,她有責任盡可能幫他避開黴運帶來的意外傷害。

    電梯到達一樓,電梯門一開,江焛逕自踏出電梯,大步穿過大廳,朝大門走去,梅梅韻也緊跟在他身後。

    “跟著我幹什麼?”一步出大樓,江焛一臉不耐地問道。

    “我……沒啊!我只是正好要去附近吃午餐。”她總不能老實告訴他理由吧。

    有些人對她的黴運感染力很強,稍微碰到她一下,就可能立刻倒楣,就像昨天董重賢那樣,但也有人不會那麼敏感,要有更明確的身體接觸或間隔長一點的時間才會倒楣,總之執行長很危險。

    她緊跟在他身後約三步距離,同時張望左右前後上下,揣想他可能遇到什麼飛來的橫禍,能否早一步提醒他,或助他避開。

    “啊!”忽地,梅梅韻驚喊一聲,同時快步越過他,擋在他身前,“執行長先停下來,我替你清除障礙物。”

    江焛不得已停下腳步,俊眉微蹙,納悶她的古怪行徑,哪裡來的障礙物?

    她往左前方走了幾步蹲下,撿起路上的一個飲料鐵罐。“還好我有看到,否則執行長不小心被絆倒就不好了。”

    “我眼沒瞎,更不會蛇行走到那裡被那個鐵罐絆倒。”江焛雙手插在褲袋裡,沒好氣地道。這女人是腦袋有問題嗎?

    “這很難說欸,說不定風把它吹到執行長的腳下,執行長就剛好踩到滑倒了,也可能是執行長突然要閃躲什麼,往這邊一靠,就被腳下的鐵罐給絆倒。”梅梅韻將鐵罐丟到一旁垃圾桶的同時,認真分析起各種可能,畢竟這些都是曾發生在她身上,血淋淋的經歷啊!

    “我沒那麼倒楣。”江焛不想理會她,抬腳要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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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4:47


    “我就是怕執行長跟我一樣染上黴運……”忽地,她又驚喊一聲,“啊!”

    她的叫聲讓江焛猛地一頓,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天啊!天啊!怎麼可能!”梅梅韻張大眼,難以置信地嚷嚷。

    “大白天看到鬼?”江焛故意揶揄。

    他也知道自己該轉身就走,可是卻莫名想知道她看到了什麼……會心生好奇,未免太不像他了……

    “不是看到鬼,是撿到錢!”她蹲下又站起身,轉頭看他,面露粲笑。

    她那純粹燦爛的笑容,讓他不由得愣怔了下。

    梅梅韻走近他,抬高手臂,將夾在兩指間的銅板亮給他看。“我撿到錢欸!五十元欸!這是真的吧?不是偽幣吧?”她微閉上左眼,翻動銅板,仔細檢視。

    “只是五十元,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江焛瞪她一眼,又不是撿到千萬鑽戒。

    “五十元欸!是真的五十元欸!我怎麼可能有撿錢運?從小到大,我連一塊錢都沒撿過,沒想到第一次撿到錢竟然就讓我撿到了五十元!”

    她像中了大樂透一般,臉上散發晶光。

    “你不知道,能撿到五十元對我來說是多特殊的意義,那表示我也有擺脫萬年黴運的一天呐!”她一臉喜孜孜,滔滔地續道:“我周遭的親友中,就只有我從來不曾撿過錢,統一發票也從沒中過。”她並非妄想不勞而獲的錢財,只是因此更加確認自己毫無半點幸運。

    江焛聽她說個不停,耳朵都快受不了了,他掏出褲袋裡的皮夾,拿出一張百元鈔票塞進她手裡,“就當你撿到一百元,夠幸運了吧!拿著錢,離開我的視線。”

    接著他轉身邁開大步走開。

    梅梅韻低頭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鈔票,方才執行長又碰到她的手了,他今天會遇到的黴運肯定再加”筆,想到這兒,她連忙上前追上他。“執行長,等等!”

    無論如何,在他外出的這段時間,她還是要想辦法緊跟著他才行。

    忽地,空中飛來一隻鴿子,她心一突,剛才她急著要追上他,忘了拿必備保護傘,也沒帶著急救用背包,等一下肯定被鴿子放屎,而且是怎麼躲都躲不掉的“屎運”。

    她放棄多餘的閃躲動作,將雙手擋在頭頂,心想讓鴿糞落在手上,總比落在頭髮上容易處理,怎料……

    她難以置信地放下雙手,乾乾淨淨的。只要有鳥從她頭頂飛過,沒有不放屎的,這不正常呀!

    她抬眼,望著前方逐漸走遠的江焛,距離她摸到、抱到他,已經過了五分多鐘,按理說他早該遇到第一起倒楣事,而且衰事會接二連三的發生才是,可是他依舊安然無恙。

    她為了替他清除障礙物,竟幸運撿到五十元,接下來,她又幸運地避過“屎運”,還有前兩天的那起車禍,難道……都是因為他?

    你會找到工作,在這裡最高的一棟大樓……遇到命中註定的貴人……

    梅梅韻想到那天算命阿婆說的話,她確實在樓高三十七層的大樓找到工作,至於貴人嘛,該不會就是……

    她難掩震愕,又趕緊朝江焛追了過去。

    她必須確認他是不是能避開她的黴運,是否真的是能讓她逢凶化吉、擺脫一生衰運的唯一貴人?

    梅梅韻跟在江焛身後,走進這間高級牛排館。

    江焛之所以會來這裡,並非為了享用高級牛排,而是為了讓她放棄跟著他。他向服務生要求獨坐一桌,拿過服務生遞上的Menu,很快點好了餐。

    梅梅韻只能坐在他隔壁那一桌,翻開Menu,她瞬間瞪大眼,隨便單點一客牛排就千元起跳,套餐更要三、四千元以上,對她如同天價!

    她心一顫,匆匆闔上Menu,不好意思只點一杯咖啡占位子,而且光是一杯咖啡的價格就足以令她心口淌血,她只能起身,尷尬地要離開。

    這時,有人叫喚她,“梅小姐。”

    梅梅韻循聲望去,是個約莫三十幾歲的陌生男人,她不由得有些納悶。

    男人客氣地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你,我一直想代我父親謝謝你。”

    “謝我什麼?你父親是?”梅梅韻眨眨眼,更感困惑。

    “你不認得我了?我住院時你來看過我。”另一道年老聲音說道,是一位年約七十的阿伯。

    “呃?李伯伯!你的傷還沒好?真的很抱歉,害你受傷。”梅梅韻見老人家頭上還纏著紗布,忙彎身向他再次道歉。

    一個半月前,她走在路上,為了避開眼前的一坨狗屎,她要從旁邊繞過,卻不小心撞到路過的阿伯,阿伯踉蹌了下,她直覺伸手扶了對方一把,並向對方道歉,未料阿伯穩住身子後才向前走了幾步,竟被從巷子沖出來的機車撞到。

    機車騎士雖然及時煞車,只是車頭稍微撞到了阿伯,阿伯卻應聲倒地,撞到了頭。

    她驚駭不已,認定是自己害阿伯遭遇這樣的橫禍。

    她打電話叫救護車,跟著機車騎士一起到了醫院,醫師替阿伯診斷後說是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她真的非常歉疚,一直向阿伯道歉。

    隔天,她去醫院探視阿伯,阿伯的兒子表示阿伯已經沒事了,並跟肇事者達成初步和解,還稱讚她心地好,幫忙送阿伯到醫院,而且又不是她的錯,她沒必要道歉。

    她實在有口難言,而且以她跟阿伯身體接觸的程度,阿伯的黴運恐怕不止如此,所以當下她脫口建議阿伯應該照個腦部斷層,徹底檢查比較妥當。

    又過了兩天,她再去探望阿伯,卻發現他們已經出院了,之後就沒有對方的消息了,可是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上。

    “多虧梅小姐當時建議讓我爸再做一次檢查,這才會發現我爸腦部長了腫瘤,怕有誤診,我們又到另一間醫院做詳細檢查,幸齡發現得早,腫瘤還小,很快就安排動手術。”李伯伯的兒子欣慰地說道。

    李伯伯接著道:“今天兒子陪我回診,醫師說我恢復狀況良好,下周就能拆線,兒子帶我來吃頓好料,去去黴運。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梅小姐,我一再提醒兒子,一定要向你好好道謝才行,無奈沒有你的聯絡方式。”李伯伯當她是救命恩人,非常感激。

    梅梅韻聽完,無比驚愕,沒想到事情發展居然是這樣。

    “梅小姐是跟朋友來用餐嗎?你的朋友還沒到嗎?”李伯伯剛剛看到她是一個人坐,才會這麼問。

    梅梅韻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瞄向背對著她、完全無意跟她攀談且已從容吃起開胃菜的上司,她只能尷尬地說只是進來看看,正打算離開。

    “既然這樣,跟我們一道用餐吧。”李伯伯笑著邀請。

    “呃,這……”梅梅韻想推拒,卻又希望能跟在執行長身旁久一點,好進行確認。

    “沒想到李董認識我的特助,何不我們四個人一起用餐?”

    梅梅韻聽到這一道溫潤嗓音,隨即感覺到一隻大掌搭上自己的肩頭,她倏地轉頭,錯愕的看著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的上司。

    他一改先前面對她時冷冰冰的態度,也沒有一臉火氣,俊容還露出一抹溫和笑意,教她瞠大眼,難以置信。

    沒想到執行長竟然會對她笑,但那笑容怎麼感覺有些詭異,令她有些發毛……

    “江執行長,這位梅小姐是你公司員工?”李伯伯笑問道,心想這還真巧。

    “近日聘雇的特別助理,沒想到她跟李董和李總熟識。”江焛端出職業笑容。李董雖然打扮樸實,卻是同鼎這間大貿易公司的董事長,而他兒子擔任總經理一職,且兒子是孝子,完全聽命于父親。

    李董不僅是商界大老,亦是個大地主,名下土地不少,日前他計畫將名下一筆位於台中七期的土地拿來蓋豪宅大廈,江焛極力爭取這件大建案。

    只不過李董認為他的建設公司資歷太淺,即使在業界已累積數筆漂亮成績,老人家還是想找資深建商合作,甚至屬意他父親創立的大江集團旗下的建設公司。這令他更心生挑戰欲,無論如何都要拿下這筆建案不可。

    方才聽到李董父子與梅梅韻說話,令他不免訝異,看似平凡無奇的她,居然是李董的救命恩人,他馬上腦袋一轉,打算“善用”她一番,讓她替他說服李董選擇他的建設公司為合作物件。

    “咦?執行長,我什麼時候變特別助理了?我不是清……”

    江焛放在她肩頭的手稍微加重力道,不讓她把話說完。“你表現良好,雖然才進公司不久,但為人誠實善良,做事認真,讓你來我身邊幫忙,相信會給我帶來好運。李董,您說是不是?”

    梅梅韻仰起臉,張大眼,錯愕的瞅著身旁突然變一個人似的執行長,難道執行長的衰運是被什麼壞東西附身?

    “沒錯、沒錯,梅小姐心地善良又熱心,要不是當初她勸我徹底做個檢查,我也不會因禍得福,換回健康的身體。”李董笑呵呵地附和,跟著一起稱讚梅梅韻。之前江焛曾跟他約見面談合作,他對江焛沒想多談什麼,如今因為梅梅韻這個中間人,令雙方氣氛改變,熱絡起來。

    江焛邀請李董父子同桌,甚至笑容可掏地替梅梅韻點了份套餐,要她別拘束,現在是午休時間,輕鬆的好好享用午餐。

    江焛卻借機聊起公事,李董的態度不像之前那麼堅持,似乎有些動搖了。

    餐後,李董向服務生要了個信封袋,掏出皮夾裡的一叠千元鈔,打算包個大紅包給梅梅韻,聊表救命恩情。

    梅梅韻頻頻婉拒,她可承受不起救命恩人的美名。

    江焛也代她推還紅包,意有所指地笑道:“李董這是讓梅助理為難了,她為人正直,就算有功勞,也不好接受金錢饋贈,李董若要感謝她,可以用別的方式。”

    他掏出自己的名片,問了梅梅韻的手機號碼,在上面寫下她的名字、手機號碼及公司分機,遞給李董。“梅助理的名片還沒印好,這是她的聯絡方式,日後務必保持聯絡。”

    說完,他向李董父子道別,提醒神情呆愣的梅梅韻他們該回公司了。

    梅梅韻向李伯伯父子微笑道謝,隨即跟著上司離開餐廳。

    一步出餐廳,梅梅韻馬上說道:“執行長,我有問題。”

    “嗯?”一離開餐廳,離開李董父子的視線範圍,江焛面對她,再度恢復原本的冷面孔,他雙手插在褲袋,大步朝公司大樓方向而去,還要求她不能跟他並肩而行。

    “我真的從清潔員升級為你的特別助理了嗎?”她緊跟在他身後問道,她怎麼想都覺怪異,她在公司並沒有做出什麼大功勞呀!

    “是臨時、虛設的特別小助理。”走在前頭的江焛重新申明,“等你完成我交代的任務,我可考慮替你印個有著“執行長隨行助理”這個光榮頭銜的名片,但若是你讓我失望,連清潔員這份工作你都不用繼續做了。”他故意威脅她。

    梅梅韻聽完,撇撇嘴,忍不住在心裡OS,執行長沒被什麼壞東西附身,倒是讓她看到他的另一面——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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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5:07


    翌日——

    梅梅韻到了公司,一如平常直接到三十七樓洗手間的工具間,換上工作服,推出清潔車,準備前往這樓層的貴賓室打掃。

    這時,比她年長十來歲的專職清潔員同事也進來要換工作服,她笑咪咪地跟對方打招呼,“淑玲姊,早。”

    “早。”楊淑玲微笑回應,隨即轉進工具間。

    梅梅韻推著清潔車離開洗手間,在走廊遇到董重賢,她笑著問候,“秘書大叔,早安。”

    “小梅,早。”董重賢回以親切笑容,接著好奇問道:“對了,你昨天中午跟執行長出去吃飯,後來怎麼樣了?”

    這種八卦不好向執行長探問,而且他昨天下午沒再遇到梅梅韻。

    梅梅韻把經過大概說了,對於執行長交代給她的任務,她不免心有微詞,也覺難度太高。

    “這不是很好嗎?有機會讓執行長重用,你可要好好表現。”董重賢倒是替她感到高興。

    梅梅韻皺眉,感到為難。“唉,可是……”

    “別擔心,就算談不成,執行長也不會輕易辭退你,你可是歸我管的。”董重賢拍拍她肩頭,替她打氣。

    她倏地一驚,連忙後退一大步,有些緊張地道:“秘書大叔不能碰我。”原本要提醒他這件事,竟然忘了。

    董重賢不像執行長對她的黴運具有免疫力。

    “怎麼,只是拍一下肩膀,你以為我要吃你豆腐嗎?”董重賢看著她緊張的反應,打趣道。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他們的“偽父女”關係,沒有人會亂說話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你一摸到我又會倒楣。”梅梅韻苦笑了下。

    “嗄?”董重賢一臉不解。

    梅梅韻把自己打從出生就帶著超強黴運,跟她接觸的人也會被她傳染黴運,在她成年後,情況更嚴重,就連不認識的陌生人也有可能遭殃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那是巧合吧!”董重賢聽完,哈哈大笑,根本不相信。

    “我不是開玩笑。”她一臉認真地強調。“那天你不是拍了一下我的肩頭,然後就撞到不應該會撞到的花幾架,那個名貴的花瓶還差點摔到地上。”

    “沒那回事。”董重賢擺擺手。“你這麼活潑、可愛,不可能是衰星啦!”

    她每天精神飽滿、面帶笑容,看見每個人都會熱絡打招呼,像她這樣年輕有朝氣的女孩竟說自己會給旁人帶來黴運災禍?還因為心有顧忌,很早就跟家人分開住,也不敢跟家人太常見面,更要避免彼此間有肢體接觸,未免太可憐了。

    為了破除她沒來由的迷信之說,董重賢靠近她,張臂輕摟她一下,又拍拍她的背,一臉慈祥地摸摸她的頭,對她自然流露一抹對女兒般的疼寵與不忍。

    梅梅韻的心因為不安而快跳著,她不想害秘書大叔倒楣,甚至因此發生意外受傷。

    “別再說那種負面的話,那可不像你。”董重賢安慰道,“你去忙吧,我也得去開會了,中午見。”

    他越過她停在走道的清潔車,擺動的手臂不小心揮到上面的一根雞毛撢子,把雞毛撢子弄掉了,他彎身要撿,微胖身軀又撞到清潔車前面的水桶,裡頭的泡沫清潔劑濺了一些到地板上。

    “沒關係,我來處理就好了,秘書大叔快去開會。”梅梅韻彎身撿起雞毛撢子,又拿條抹布打算擦乾地板。

    董重賢直起身子,轉身要離開,不料前腳一踏出,皮鞋剛好踩到地上的清潔劑,倏地打滑,砰的一聲重響,他微胖身軀直接往後仰倒。

    “啊!”梅梅韻見狀,驚嚇不已。“秘書大叔,你沒事吧?”她蹲下身,想要將他攙扶起來。

    “嗚,屁股……很痛!”董重賢眉頭緊攏,神情痛苦,完全動彈不得。

    梅梅韻才握住他的手臂,突地想到什麼,連忙放開雙手。她不能再碰他了,否則他會更倒楣。

    不行,她得找人來幫忙!

    正巧這時楊淑玲推著清潔車從洗手間出來,她連忙喊道:“淑玲姊,你幫我顧一下秘書大叔!”

    “發生什麼事了?”楊淑玲方才聽到聲響,匆匆地推著清潔車要過來看看。

    “秘書大叔跌倒了,你別移動他,幫我看著一下,我去找執行長來幫忙!”梅梅韻直覺想到唯一的救星。

    執行長不僅對她的黴運完全免疫,甚至能減輕被她的黴運牽連的無辜者的受傷程度,還讓一向倒楣的她接連遇到好事,這讓她更確信他就是她命中重要的貴人。

    三十六樓會議室——

    “執行長,梅梅韻說有急事要跟你報告。”一名助理秘書走到江焛身側,低聲說道。

    按理說,執行長在開會中不能被打擾,何況對方只是名清潔員,但會議室外的梅梅韻一臉慌張焦慮,千拜託萬拜託,請求她務必傳個話給執行長。

    江焛聞言,擺擺手,“叫她離開。”

    那女人能有什麼急事?而且竟然來打擾他開會,未免太沒規矩。

    助理秘書正要離開,江焛又想到了什麼,把人給叫住了。

    “慢著,問她什麼急事,是不是跟李董有關?”

    若與那件建案有關,他不介意放下這個幹部會議,優先處理她的事。

    助理秘書領命離開,沒多久又折返回來,低聲回報,“她說董秘書受傷,拜託執行長前往救援。”

    “董秘書受傷?”江焛難掩詫異,好端端的,董重賢怎麼會受傷?還要求他去救援?

    但因為是董重賢,他有些不放心,便暫停會議,先去瞭解一下狀況。

    江焛推開會議室門板,梅梅韻一見他出現,急忙嚷嚷,“執行長,快去救秘書大叔!”若他再不出來,她恐怕就要不顧一切硬闖進會議室。

    “發生什麼事了?”江焛見她神情焦慮,眼眶泛紅,不免擔心。

    “那個……秘書大叔出事了!你先跟我走,救人要緊!”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急忙要將他帶去出事地點。

    “喂,放手。”江焛眉頭輕攏,沈聲斥道,可是他竟一時之間掙脫不了她的蠻力,只能被她強拉著手腕,匆匆上樓。

    會議室內,數名幹部,望向門口那一幕,不由得交頭接耳,揣想那穿著清潔員制服、生面孔的年輕女人是誰?竟敢放肆拉扯執行長,將他帶離會議室?

    其中一人更是滿臉困惑,他認得她,那是高中時曾向他告白的學妹,外號校園“黴女”的梅梅韻,她怎麼會在這裡?跟執行長又是什麼關係?

    “秘書大叔,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醫院病房內,梅梅韻無比歉疚,向躺在病床上的董重賢頻頻道歉。

    “沒關係,小傷而已,而且這只是意外,跟你無關。”董重賢安撫道。

    “幸好有執行長這個福星替你除去身上沾染的黴運,否則傷勢一定不止如此。”她邊說,邊抓住站在一旁的江焛的手腕,要將他拉向董重賢。

    “做什麼?”江焛俊眉一攏,甩開她的手,並拍了拍被她抓皺的袖口,氣惱地道:“大驚小怪的,想嚇誰?”

    不久前,她哭喪著臉,驚慌失措強拉著他離開會議室,要他上樓去救董重賢,害他以為董重賢真的出了什麼大事,但董重賢只是不小心踩到清潔劑泡沫滑倒,送醫檢查結果,尾椎骨輕微挫傷,只要冰敷、吃藥,住院兩、三天就能下床走動,約1周時間可以完全康復。

    “如果不是執行長替秘書大叔抹去黴運,他就真的出大事了。”

    幸好她及時找執行長幫忙,還拉著他的手往董重賢身上摸了幾把,這才替他抹去身上還留有的黴運,才沒加重傷勢,或發生什麼更倒楣的事。

    “我爸爸有一次抱了我一下,隔天工作就扭傷腰,一個禮拜無法下床,兩個月都還好不了……”她回想起相似意外,眼眶又泛紅,對董重賢更是歉疚。“多虧有執行長庇護,才能助你大傷化小,像上次車禍一般,避過大劫難。”

    江焛冷哼一聲,沒想到她這麼迷信。

    董重賢捨不得她這麼自責,乾脆轉移話題,提出建議,“雖說是小傷,還是得在這裡躺個兩、三天,執行長不是有意升小梅當隨行助理嗎?我不能上班的這幾天,乾脆讓小梅暫代我的職務吧。”

    “我拒絕。”江焛馬上否決,“她那隨行助理的職務,只在我有需要時才會派上用場,平常她還是當她的清潔員。”

    “秘書的工作我也無法勝任。”梅梅韻有些尷尬地笑笑。

    “你就只要跟在執行長身邊,提醒他當天的行程就好了,而且執行長這一周的行程我都已經排好了,也會告訴你注意事項,你只要按表操課,幫忙準備執行長開會或出門洽公需要的檔資料,我會告訴你那些東西放在哪裡,或找哪個部門索取,其實不難的。”董重賢說得輕鬆。

    照理來說他應該找其他秘書暫代職務,但他直覺認為梅梅韻是最適合的人選,其他人只要被執行長一斥喝就會退縮,但她不同,一定能達成隨行的任務。

    “秘書大叔的意思,是要我跟監執行長?”梅梅韻聽完他交托的任務,一臉驚愕。

    江焛臉色一沈,瞪著董重賢。

    “不是跟監,是陪伴。”董重賢糾正她的用詞,他再看向上司解釋道:“執行長不久前不是接到恐嚇電話,你又拒絕我安排隨行保鑣貼身保護,那我只好找個人代我照看你的安危。”

    原本他打定主意,只要執行長外出,不論遠近,就算不是為了工作,他也得跟著,防範未然。

    “接到恐嚇電話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不是被嚇大的。”江焛輕嗤,根本不把那些恐嚇電話放在眼裡,認為只是對方在虛張聲勢。

    “目前正在進行的那起收購案,確實有人對執行長很不滿,萬一真的有人要對執行長不利,那就糟了。”董重賢神情凝重地道,畢竟過去也曾有人意圖要傷害江閑。

    “我連專業保鑣都不要了,還會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保護我?”太可笑了!江焛雙手環胸,眼神高傲且不屑地斜睨了梅梅韻一眼。

    “我當然不是要小梅保護執行長,只要她跟在你身邊,多一雙眼幫你注意四周狀況,若有人想要對你不利,小梅也可以立刻求救。”董重賢進一步說明。

    他的用意,是安排平凡無害的年輕女性跟在執行長身側,再由專業保鑣隔一段距離暗中保護,執行長討厭被保鑣近距離跟監,但旁邊有小梅在,他說不定會妥協,另一方面,萬一有惡人要對執行長出手,會因為在他身邊看不到保鑣而放膽行動,如此一來,便能捉到恐嚇凶嫌。

    當然,他更希望這次的恐嚇電話只是虛驚一場,執行長不會真的遇到危險。

    “不管你怎麼說,我不可能讓這個聒噪的女人在我身邊繞。”江焛懶得再爭執,態度堅定地拒絕。“你好好休息,暫時不用管公司的事,我回公司了。”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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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5:30


    梅梅韻也向董重賢叮嚷幾句,要他好好養傷,隨即離開病房,追上執行長。

    “拜託執行長,讓我在你的辦公室工作好嗎?不用當什麼臨時秘書或隨行助理,只要負責打掃工作就好。”她央求道。

    只因又一次確認他的“神力”,令她不禁想更接近他。

    仔細回想這幾日上班的狀況,她發現只要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她就有可能遇到小確幸,甚至待在有他在的樓層,她那日遇到衰事的機率就會減少。

    從小到大,黴運不斷、衰事連連的她,宛如遇見人生救世主,猶如在他身上感受到一道強烈光芒,比起中樂透更興奮百倍。

    她並非為了向他討取好運才想接近他,是因她的黴運總會牽連到其他人,令她很自責,就連和親近的家人都不得不保持距離,他就像是能夠去除黴運的解藥,是她唯一的救星。

    算命阿婆也說了,只要在貴人的身邊工作,對方身上有著如王者般強大的氣場,就能化解她與生俱來的超級黴運,否則她這身黴運,恐怕會隨著年齡增長而增強,無論如何都要拜託唯一的貴人相救解厄。

    “拜託執行長,讓我待在你身邊好嗎?我不希望經常就害別人被我的黴運牽連而發生意外……”梅梅韻再次懇求。

    一路走得匆促的江焛,在步出醫院大門後,忍不住停步,轉頭怒瞪道,“你要跟著我就給我閉上嘴,讓我耳根子清靜。”

    他不相信她口口聲聲說自已帶有超強黴運,他更不相信自己會倒楣的成為她唯一的貴人。

    他樂意成為任何人的貴人,就是不想跟她有這種牽扯,她囉唆聒噪、迷信愚蠢,遇到事情很容易就會慌張失措,讓他真的覺得很煩。

    “執行長的意思是,你答應我可以換去你的辦公室做清潔工作,外出也能帶我同行?”梅梅韻心懷一抹希望,討好的笑問道。

    江焛撇撇嘴,沒正面回復。

    “執行長若不同意,我就一直一直拜託你,直到你答應為止。”

    “聽著,我勉強答應讓你在董秘書住院時分擔一下他的工作,跟我出門洽公,但你只是名義上的小小助理,真想升遷,等你有確切功勞再說。”他神情冷厲地附著她,再道:“要打掃我的辦公室,必須跟我保持拒離,別在我眼前轉。還有,出門在外,別跟我並肩同行,我沒找你說話,你就閉上嘴,若違反規則,立刻恢復原本工作。”

    “是、是,我一定會遵守執行長的規定。”梅梅韻開心的用力點頭。

    即使不能靠他太近,只要增加與他相處在同一個空間裡的時間,她就能吸收他身上散發的氣息運勢,繼而慢慢減輕自身與日加重的黴運,減少旁人因她受到波及的災禍。

    這些都是算命阿婆告訴她的。

    以前,她對算命師所言,往往都是聽過就算,唯獨對那位算命阿婆的論斷深信不疑,也在之後一一驗證對方所言。

    只要待在貴人執行長身邊,她的好運便會逆轉勝。

    “對了,這附近有一間非常好吃又便宜的面店,我帶執行長去那裡吃午餐。”步出醫院,她才想到曾在這附近租過房子,對這裡的環境還算熟悉。

    “我沒興趣。”江焛邁大步,朝停車場走去。

    “現在是午餐時間,執行長總要吃東西吧,還是你又要去那間貴死人的牛排館?那裡的東西雖然好吃,服務也超贊的,但CP值真的不怎麼高,訂價就算降到三分之一都還是太貴了。

    “如果執行長喜歡吃牛肉,那間店的牛肉麵可是招牌,是老闆每天一早去傳統市場向可靠的肉攤買新鮮優質牛肉,牛筋選用大腿筋,牛肉是牛鍵子心,以獨門秘方的鹵包熬煮十二個小時的牛骨湯,湯頭有淡淡的中藥香味,帶筋的牛肉Q彈有勁,一碗牛肉麵就有四大塊牛肉,用料實在,價格更佛心,開店三十年了,雖然位於巷弄內,只有小小店面,生意一直都很好……”梅梅韻愈推薦愈起勁,不由得吞了下口水,肚子餓了。

    江焛因為她一張嘴喋喋不休,俊容微繃,忽地停步。

    她說得起勁,邊快步跟著他的大步伐,沒料到他會無預警地停下來,差點一頭往他的背撞去,見他轉頭,臉色微慍地盯著自己,她以為是自己跟他靠太近,違反他的規則,她馬上往後退開一大步。

    “去那家面攤,你就可以閉嘴了?”江焛不耐地問道。

    在吃方面,他覺得能吃飽就行,而眼下他只求簡單快速解決一餐,儘快返回公司繼續工作。

    聽到他答應了,梅梅韻驚喜得馬上閉上嘴,帶著他走到相隔兩條街的那家老面店。

    “哇!有位子欽!快點!”梅梅韻驚喜地喊道,一把拉住上司手腕,直沖進小店面。

    江焛有些錯愕,隨即揮開她的手,有些嫌棄地拍拍衣袖。

    “Lucky!跟執行長來就是好運,竟然有位子,還剛好兩個。”她開心地說道,忙又將他拉向其中一張椅子,按住他肩頭要他坐下,自己則匆匆繞過小桌子,在他對面落坐。

    以前不論平日或假日,只要用餐時段,店內幾乎很少有空位,只能選擇外帶。江焛根本沒打算跟她同桌用餐,但這狹窄店面,也就幾張簡陋桌椅,其他位子都有人了,無法趕她去別桌。

    “帶執行長來這種地方吃面,你可能會覺得降低你的格調,但我敢掛保證,這裡食物的美味程度,絕不輸給有裝潢的名店,甚至更贊!”梅梅韻再次強調。“雖然牛肉麵是招牌,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奢侈,偶爾才點,以前住這附近,我最常點的就是陽春麵了,雖然看起來簡簡單單,但湯頭清甜,麵條是老闆自製的,Q彈有嚼勁,湯麵或乾麵都好吃,還有,麻醬面也很不錯……”她拿起菜單,侃侃介紹,如數家珍。

    “牛肉麵。然後你閉嘴,不用再介紹了。”江焛看都沒看她遞上前的功能表,直接說道,接著在內心腹誹,她簡直是超級話癆,安靜不了三分鐘,他已經開始後悔跟她來吃面了。

    “噢,那我就奢侈一下,跟執行長一樣點牛肉麵。”她立刻勾選兩碗牛肉麵,起身要去點餐。

    “等等。”他叫住她。

    “執行長要加點小菜嗎?滷味很不錯喔!豆干、海帶,還是鹵牛肉片?”她不由得又介紹起來。

    “我要幹的牛肉麵。”他聲明。

    “呃?牛肉麵沒有幹的欸!”她納悶。想到那日去牛排館,他也要求服務生不用送湯品,她忍不住又開始推薦,“執行長不喝湯嗎?湯頭很贊欸!”

    “幹的牛肉麵。”江焛強調道。

    “但菜單上沒有,還是要改為乾麵?麻醬面也沒有湯……”

    “幹的牛肉麵。”他的聲音開始帶著不耐煩了,第三次強調。“以後我說什麼你照做就是,讓我再說第二次,你就沒資格代理董秘書當隨行助理。”

    他並非不合理地要求面攤老闆做出一道披薩,不過是要求不加湯,相信老闆不會不賣的,去其他餐廳,他也常要求廚師做Menu上沒有的料理,通常是減去添加物或配料,每一次都是可以的。

    梅梅韻點頭,輕應一聲,走去櫃檯。

    不一會兒,老闆端上兩碗牛肉麵,其中一碗沒有加湯頭。

    梅梅韻拿出自備的環保筷子和湯匙,大快朵頤。

    剛入座時,她已經從背包掏出面紙擦拭桌面和座椅,接著替上司先擺妥餐具,用面紙擦拭過他要用的免洗湯匙,向他再三強調,這裡很衛生,要他放心吃。

    她的行為令他有些意外,想必是董重賢向她提過他有潔癖,才多此一舉,他並非排斥小店面或攤販,他的潔癖另有緣由。

    不過他已很久沒到這種面店吃面了,而且還是跟這個令他感冒的聒噪女人同桌,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

    “好吃嗎?”稀裡呼嚕吃著牛肉麵的梅梅韻,問吃得面無表情的上司。“執行長真的很討厭喝湯嗎?就算加一點點也好,這樣麵條才夠味。”點牛肉麵不喝湯,真的太可惜了。

    “我有要求你說話嗎?”江焛抬眸,瞟她一眼。

    “沒。”她訕訕地閉上嘴,低頭,專心品嘗美味牛肉麵。

    他不由得用眼角餘光瞥一眼她的吃相。

    第一次有女人跟他用餐,吃相這麼大剌剌,只是一碗小面店的牛肉麵,她的表情居然比吃高級牛排還更享受愉悅似的,她的吃相絕對稱不上優雅,但專注享受食物的她,比起一張小嘴滔滔不絕時,來得順眼一些。

    她的表情非常自然,她的笑容很幸福,令人不禁升起一抹欽羨,竟能這麼簡單就得到滿足快樂。

    想到這裡,他在心裡自嘲一笑,他怎麼可能羨慕她?

    解決完午餐,結好帳,江焛起身離開,梅梅韻忙又跟上他的步伐。

    走出面店,他忽地駐足,抬眼觀望四周。

    “怎麼了?”她納悶,也跟著左右張望,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他微瞇起眼,思忖了一下,這裡有重新開發的商機。

    不過與大醫院相隔兩、三條街的距離,環境卻迥然不同,一邊是交通繁榮、高樓林立,而這邊巷弄沒有一棟房子超過五層樓,大多都還是兩、三層樓的老舊房子,且有不少空屋。

    他的建設公司主要從事土地開發及建設投資,除了收購未開發的土地做變更,興建大型商場或渡假村,亦針對都市更新計畫重建舊大樓,或將藏身於大都市的舊街道、舊建物整合,找上各地主賣斷、合建或委建。

    目前,公司同時進行的土地開發案件有好幾筆,這個區域也有個地段正在進行評估整合計畫。

    至於這裡,其實底下人曾列入名單中,但他只看了書面簡略報告,並沒有列入考慮,許多欲開發投資地點他會親自去勘察,不過多以大案件為主,若非她帶他來這裡的小巷子吃面,他不會有機會實際看過環境,他認為這邊有商機。

    他掏出手機,撥電話給開發部門經理,要對方詳細調查這處地段,屆時與另一方地段做比較,選擇較有利益且易於與各地主達成協議的一邊,先著手開發。

    牛肉麵美不美味,他吃不出來,也不在意,倒是眼前判斷出的新商機,令他精神一振。

    他的心思只放在事業上,只在意事業上的成就,其他的,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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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6:05


    翌日,梅梅韻人到公司,直接前往執行長辦公室報到,她從天開始代理董重賢的職務。

    “執行長,早安!”她精神抖擻地問候。“我看看今天有什麼行程……”她要從背包掏出行程表,那是昨天董重賢交代助理交給她的。

    “我要出門。公事包拿著。”江焛一見她進來,將擱在椅子的公事包直接拋向她。

    她伸出雙手要接,卻被黑色硬殼公事包砸到額頭,痛得悶喊一聲,“嗚……”

    “反射神經很差。”他淡淡地瞥她一眼,輕嗤一聲,便走了出去。

    梅梅韻抱著他的公事包,趕緊追隨而去。

    兩人一前一後踏進他專用的透明電梯,他才向她交代,“今天行程異動,先去同鼎貿易跟李董會晤,談合作計畫。”

    昨天下午他讓一名助理秘書再與對方聯絡,希望能就那起豪宅建案洽談合作可能,原以為又會被對方回絕,未料這次李董阿沙力表示,隔天早上就可以安排時間。

    他知道對方態度改變是因為梅梅韻,倘若真能順利拿下這樁大建案,他不介意讓這個外表平凡、個性單“蠢”的女人當他的小跟班。

    對他而言,有利用價值最重要。

    “呃?今天要跟李伯伯見面啊!執行長沒早點說,我就可以帶水果去探視他,恭喜他身體康復。”梅梅韻想法單純。

    她這話聽在江焛耳裡,倒有另一番心思,他難得同意她的提議,“那就帶個水果禮盒去探訪。”這禮盒由她來送,想必李董會收得很開心。

    “那能不能先回我的住處?我爸昨天寄來一箱自己種的橘子,可以挑一袋送給李伯伯。”

    對於她這一次的提議,他給她的是一記白眼,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口中的李伯伯是商場大人物?竟想隨便挑幾顆自家種的橘子就送出去?

    “買水梨禮盒。”江調。

    “水梨禮盒很貴欸!”梅梅韻顯得為難。

    她樂意將自己所擁有的與他人分享,但她的經濟狀況其實很拮據,實在沒能力買高級水果禮盒。

    “沒要你出錢。”他又白她一眼。

    不一會兒,兩人到達地下停車場,江焛坐上駕駛座,梅梅韻直覺要拉開後座車門,突地想到什麼,改繞到副駕駛座去。

    昨天吃完午餐,她要搭他的車從醫院返回公司,她自動坐到後座,卻被他擰眉斥喝,他不是司機,要她改坐到副駕駛座。

    “今天開這部車?”一坐進車內,梅梅韻忍不住問道。昨天他開的是另一部銀色房車。

    初見時,她就是撞上這部黑色豪華賓士車,她仔細看著前方的擋風玻璃,已換上嶄新一塊,無半點裂痕。

    “洽公搭公務車。”江焛回道,只不過這部車平常都是由董重賢負責駕駛。

    他先開啟車內導航,欲設定目的地路線,畫面閃了一下,倏地一片黑。

    “嘖!”他暗惱。車內導航系統是何時故障的?先前送修換擋風玻璃,怎麼沒有檢查出來?

    “下車,換車。”他關掉引擎,推開車門。

    雖然能用手機導航,但他習慣設定車內導航,手機是用來接聽重要電話。

    “呃……”梅梅韻先是一愣,忽地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在花蓮那天,她上車要替他指路,曾伸手要關掉他的導航系統,該不會因為被她碰了一下,它就故障了吧?

    她偷偷覷了一眼已經推開車門下車的執行長,不敢向他坦承可能是她鑄下的錯,默默跟著他下車。

    見他鎖上中控鎖,掏出手機,她提醒道:“執行長是不是忘了用手機也可以導航,不一定要用車內導航。你的手機一定有這個功能,我的沒有網路吃到飽,無法用來導航。”

    “這種事輪得到你提醒嗎?”江焛撥電話的同時,投給她一記瞧不起的眼神,邊朝自己的房車走去,電話一接通,他口氣強硬地交代一名助理,“聯絡修車場派人過來,我的座車導航系統故障,前幾日進廠維修怎麼沒檢查到?要他們辦事認真謹慎點!”他的座車鑰匙他和董重賢各有一副,還有一副放在公司。

    很快走到自己上下班開的房車旁,他掏鑰匙開鎖,正要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時,手機響起,來電者是一位元重要客戶,他與對方負責人簡短談兩句,表示會立刻確認有異議的合約條款,修改後再Mail過去。

    他隨即將車鑰匙拋給身旁的梅梅韻,她連忙將原本提著的公事包改用手臂夾著,騰出雙手要接,險些又失手,幸好在車鑰匙落地前及時捉住它。

    “你開車。”江焛拉開後座車門,抽走自己的公事包,坐上了車。

    “欸?”聽到命令,梅梅韻緊張地問道:“執行長確定要讓我開車?你不擔心嗎?”

    “這部車的鋼板跟賓士一樣耐撞,車窗都改為防彈玻璃,發生意外,也是前座受傷機率大,為了自身安全,你小心上路。”他刻意這麼說。

    眼下若非要立即處理急件,他寧可自己開車,也不會讓這個看起來很兩光的小女人握方向盤。

    “呃?可是……”

    “不會開車?技術很差?駕照考假的?”他冷言數落,他記得她強調過自己有汽車駕照。

    “會開車,上路過好幾次,開車技術也不算太差,只不過……”十之八九都會因倒楣而出事,但是後面這句話她不敢說。

    “聽車內導航指示行駛,目的地不是荒郊野嶺,不會讓你開進斷崖。”江焛不禁又嘲諷道。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逮到機會他就想譏諷她一頓,也許心底仍因初見面時被她使喚、被她暗諷的事,小心眼記著仇吧。

    “我才沒那麼遜。”被上司一眨再眨,梅梅韻有些不服氣。“我會載執行長到李伯伯的公司。”說完,她替他關上了車門。

    她隨即坐進駕駛座,前一刻還有些戰戰兢兢,轉念一想,她是跟執行長在一起,有他這個貴人相伴,這次一定能平安無事。

    上路十多分鐘,她慶倖一切平順,路況良好,沒有特別塞車,也沒遇到什麼突發事件。

    真好,跟執行長出門,就能再度開車了。

    她內心再度寬慰,能遇到他這個貴人,今後人生可以平安度過,沒有多餘煩瞎。

    當她放鬆之際,駛過十字路口,忽地從橫向車道沖出一台跑車,她嚇了好大一跳,兩方同時緊急踩煞車。

    幸好沒有真的撞上,果然載著執行長有保佑,否則這下肯定出車禍。

    梅梅韻拍拍胸口,替自己壓壓驚,再轉頭看向後座的上司,向他表示歉意,“對不起,嚇到執行長,沒事了。”

    江焛抬眸淡掃她一眼,神情依舊鎮定,低頭繼績敲打筆電鍵盤。

    她準備踩油門,先將車子繞過貼靠很近、險些撞上的跑車,卻見跑車駕駛座的車門被推開,一名打扮時尚黯麗的女人怒氣衝衝地走近,伸手敲車玻璃。

    梅梅韻降下車窗,朝對方點點頭,表示沒事。

    “什麼沒事?你會不會開車?闖什麼紅燈!趕死啊!”女人見車內駕駛只是個橋小的年輕女人,更加氣焰高漲,朝她破口大駡。

    “呃?我沒闖紅燈,是你……”梅梅韻有些無辜地辯解。

    她不論走路、騎車、開車,向來很遵守交通規則,甚至看到黃燈就會放慢速度準備停下來了。

    “你說是我的錯?給我下車!好好說清楚!”女人更是怒火中燒。

    梅梅韻面露難色,怕這一下車,跟對方爭執得沒完沒了,會耽誤執行長的行程,她轉頭,正想向執行長求救,就見他降下車窗,俊容無波地看向飛揚跋扈的女人。

    “是你有錯,需要我調行車記錄嗎?”他不疾不徐地道。

    女人一看見是他,態度瞬間三百六十度大改變,轉而倚著後座車窗,巧笑倩兮,聲音輕柔地道:“江焛!怎麼會是你?好巧,竟然能跟你在路上相遇。”

    梅梅韻見對方變臉速度之快,不免咋舌。

    “還要阻擋我的去路嗎?”江焛神情冷漠,聲音低沈。

    “如果知道是你的車,我哪敢找碴?剛才是真的被嚇到,才一時說話比較大聲,你可別介意。”崔亞葒趕忙為自己找臺階下。“只是,你怎麼會找個黃毛丫頭來當司機?董秘書呢?”

    她知道他平常習慣自己開車,出差或洽公則多由董重賢載送,方才她一時沒認出他的座車,不禁暗惱被他撞見她蠻橫的一面,她在心儀的他面前,總是費心維持好形象。

    “他受傷,住院休養幾天。”江焛沒看她,淡淡回道。

    “要不要換搭我的車?你想去哪裡?我載你。”崔亞葒柔聲又問。向來被伺候得好好的她,唯有他能讓她放下大小姐身段,討好他、順從他。

    “不需要。梅小姐,開車。”江焛說完,便要將車窗升起來。

    “過幾日江伯伯生日,我會陪我爸一起去江家慶壽,到時候再見嘍!”崔亞葒不介意他一貫的冷冷性格,想到過不了多久就能跟他好好吃頓飯,笑得更開心了。

    “梅小姐?”江焛已將車窗完全升上來,見車子尚未開動,悶悶的又喚了一聲。

    “呃,執行長是叫我?”梅梅韻有些狀況外一時以為執行長是叫喚車外那女人。

    “你不是姓梅嗎?”他沒好氣地道。

    “是。不過執行長叫我梅小姐有些彆扭耶,還是跟秘書大叔一樣叫我小梅就好了。”她笑笑地說道。

    “我管你叫小梅、小李,再不開車就給我下車!”江焛輕易不耐煩地喝道。

    他並非動不動就會發火,但自從遇到這個少根筋又無比聒噪的女人,她輕易就能惹出他的火氣來。

    “是,是,立刻開車。”梅梅韻連忙點點頭,踩下油門,繼續前進。

    車行約莫四十分鐘,到達這處商業大樓。

    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兩人下車,梅梅韻要往電梯方向走去,卻見江焛往反方向走,“執行長,電梯在那邊。”她伸手指了指,以為他沒看清楚指標。

    “你搭電梯,我走樓梯。”江焛仍朝逃生門的方向走去。

    “呃?為什麼?”梅梅韻背著隨身背包,一手拎著他的公事包,一手提著路上買的水梨禮盒,往他走的方向跟去,納悶問道。

    “運動。”他隨口回道。

    “要運動也不用爬那麼多樓吧?十五樓飲!”她吃驚地道,同鼎貿易公司所在樓層是十五樓,加上這裡是地下一一樓,得走上十七樓。“還是我們搭電梯到十樓,我再陪執行長走五樓,當是運動?”

    她想,執行長平時工作繁忙,沒時間運動,才會這樣利用機會。

    “你自己搭電梯,到了別冒然聞進去,在走道上安靜等我。”江焛交代。

    猶豫半晌,梅梅韻最後做了這樣的決定,“那……我還是跟執行長一起走樓梯好了。”她可沒忘了董重賢交代的任務。

    只不過她才爬六樓,已經氣喘如牛,兩腿發酸。

    “執行長,走慢點,可以……休息一下嗎?”她朝已經拉開將近一層樓距離的上司喊道。

    她自詡身體健康,走遠路沒問題,但一口氣要爬這麼多層樓,是個挑戰。

    江焛聽到她叫喊,難得好心停步,等著她跟上來,他雙臂盤胸,居高臨下看著彎腰駝背、氣喘如牛的她,嘴角微揚,問道:“誰才是平常欠運動?才爬幾樓就不行了?”

    梅梅韻抬起頭看著他,不免覺得他嘲諷的話有些熟悉……

    “厚——執行長是故意要我爬樓梯的!因為那時要你抬擔架,你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我說你沒在運動,中看不中用,你就一直記仇到現在?”她理出根源,簡直難以置信,沒想到執行長這麼會記仇,難怪時不時就用話剌她一下。

    “我的體力絕對勝過你,平常也有固定上健身房,只是不適合從事勞動。”江焛挑了下眉,強調道。

    他這時也終於明白了,原來他一直看她不順眼,不單是因為她的個性,更是對初見的事耿耿於懷,他活到現在,她可是第一個說他“不行”的人,不管是針對什麼事,他對這兩個字都難以接受。

    他的人生沒有不行,只有他想不想、要不要。

    “不公平!執行長兩手空空,當然可以走得輕輕鬆松,這比賽根本就不公平。”梅梅韻噘起嘴,不滿的抗議。

    “什麼公不公平?誰在跟你比賽?”江焛冷哼。

    “要是執行長能拿著我雙手拿的東西,背著我背上的重物,還能輕鬆爬完剩下樓層,我才會改口稱讚你很行!”她故意說道,努力爬樓梯來到他面前,將雙手提的東西先放到階梯上,拿下背上的背包要交給他。

    “我為什麼要替你拿背包?這裡面裝什麼,怎麼這麼重?”江焛提起她硬推給他的隨身背包,因手臂負荷的重量,皴了下眉。

    他早就發現她上班或外出總會背著這個橘黑色運動背包,沒想到還頗重的。

    “這是我的百寶袋兼救難包。”梅梅韻說道。

    由於她常發生倒楣事,只要出門,就得帶著這個背包,裡頭有套換洗衣物、急救箱及一些可能派上用場的物品。

    “怕地震怕成這副德性?每天要背著救難包?”江焛不免調侃。這背包少說有七、八公斤,她隨身背著,會不會太誇張?

    “只是一個背包,執行長就拿不動了?”見他要將背包推還給自己,梅梅韻故意挪輸。

    “就一個背包,怎麼可能拿不動?單臂就綽掉有餘。”被她一激,江焛將她的背包背帶往左肩掛上。

    “不只一個背包,還有——執行長的公事包和要送給李伯伯的水梨禮盒。”她得寸進尺,將擱在階梯上的東西拿起來,也往他雙手掛上,她忽然一身輕盈,從他旁邊跨出大步伐,一次踩兩階,輕鬆步上樓,邊轉頭對他道:“執行長若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走到十五樓,我就會說執行長很行!”她朝他比出大拇指。

    江焛皺了下眉頭,他竟然被這個頭矮小的女孩瞧不起?

    他身負重物,邁開大步,繼續上樓。

    不久,梅梅韻先一步走到十五樓的逃生門前,看向馬上也上來的執行長,笑咪咪地稱讚道:“執行長體力很好喔!果然臉不紅、氣不喘。”

    江焛俊眸一瞇,內心一惱,他竟然被她輕易挑釁,一反常態,代她提重物!他將公事包及水果禮盒提袋掛上她一雙手臂,再將沈重的背包往她胸前推。

    突然落下的重量,教她險些站不穩,背往牆面靠。

    他調整一下領帶,撥撥瀏海,再拍怕兩邊袖口,接著拉開安全門,挺直腰杆,從容步向走道。

    “執行長,等等!”梅梅韻有些慌亂,拿著這些重物,心急的跟上。

    結束與李董約一小時的談話,江焛跟梅梅韻離開同鼎公司,她跟著他再度從安全門走樓梯下樓。

    這次他沒幫她提任何東西,不過因為是下樓,不像上樓那麼吃力,她也沒有抱怨什麼。

    “那個……執行長,我剛才表現得還可以嗎?”她比較在意方才與李伯伯談公事,她有沒有出什麼紕漏。

    在來的路上,執行長要求,跟李董碰面時,由她負責解說他所擬定的豪宅建案計畫,她對這任務不免惶恐,根本完全狀況外。

    “你不是做過保險跟房仲,就當是產品介紹。我做的企劃書有圖有字,照著介紹說明就行。”江焛說得輕輕鬆松。

    她很擔心,在心裡怪他沒有早點告訴她,要不然她可以在前一天先詳讀內容,再研究義鈦建設公司歷年來的個案,也比較好做推薦。

    到達地下停車場,他將企劃書交給她翻看五分鐘,並從筆電點出鑫鈦建設公司的網頁,讓她看幾筆公司歷年興建的豪宅大廈。

    “你只要簡單說明一下,細節由我做解釋。”他要她開口,是為了讓李董認真看待他的企劃書,爭取合作機會。

    之後,她當然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江焛想到剛才會晤的情況,實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李伯伯,真抱歉,我其實還沒時間好好研究我們執行長擬定的企劃書……我雖然賣過保險、賣過房子,但都沒有真的成交過……我過去沒有在建設公司工作的經歷,原本也不是應徵這個職位,是執行長委以我重任……我們執行長雖然個性很冰冷,但他找的建築設計師設計出的房子都充滿感情……”

    她拉拉雜雜,顯得不專業的說法,令他在一旁聽著,不由得冒冷汗,後悔帶她同行,應該想辦法讓她閉嘴。

    未料,李董反而欣賞她的坦率和真誠,在跟她閒聊一番後,也認真聆聽他詳細解說企劃內容,甚至有意與鑫鈦建設公司談合作。

    這結果,令他大鬆口氣。

    “表現還行,馬馬虎虎。”江焛語帶保留,實則對已勝券在握的大Case,非常高興。

    不過,等確實簽定合約,他再獎賞她不遲。

    上車前,江焛看了下腕表,指示道:“去醫院。”

    現在已經接近午餐時間,他想在回公司前先繞去醫院看看董重賢。

    “我開車。”想了下她來時的開車速度,他寧可自己掌控方向盤,要她改坐副駕駛座。

    “我原本也打算利用午休時間去醫院探望秘書大叔。”梅梅韻說道:“對了,我先問問秘書大叔有沒有想吃什麼,順路買過去給他當午餐。”

    她立刻掏出手機打給董重賢,兩人熱絡閒聊後,她連連答應會買好吃的給他。

    “這裡,這裡,就是那一攤,大排長龍唉!”梅梅韻開心說道。

    在她的要求下,江焛把車開到這裡,就為了替董重賢買好吃又便宜的美食。

    “這裡沒辦法停車。”江焛皺了下眉頭,他方才繞了大街小巷迂回開過來,愈行駛愈壅塞。

    眼前,街道擁擠,小吃店和攤販林立,加上附近大學生出來用餐,人潮絡繹不絕。

    “這裡要找停車位太難了,執行長在車上等,我去買。”梅梅韻交代,便要推開車門下車。

    “什麼?”江焛一愣。

    她竟然要他在車上等?從來只有別人等他。

    “我不等人。”他不悅地道:“換買別的。”

    “秘書大叔很期待吃到好吃的水煎包,我答應他一定會買給他吃的。”梅梅韻不想對董重賢爽約。

    “董秘書根本沒有特別想吃什麼水煎包,是你自己想吃。”江焛吐槽。

    前一刻她在電話中詢問董重賢想吃什麼,董重賢應該是說都可以,是她忽然提起什麼以前大學最常吃的便宜美味水煎包,正巧要去醫院的路上會經過,可以順路去買。

    “我是一陣子沒吃了,很想吃,但秘書大叔也真的很想吃看看呀!”她不自覺又開始叨念起來,“秘書大叔都受傷住院了,只不過想吃個簡單的水煎包,這小小心願都不能替他實現,好可憐……”

    “夠了,閉嘴,我只等五分鐘。”江焛受不了她的嘮叨,只能讓步,不過也有極大原因是因為董重賢,雖說他不認為董重賢真的想吃什麼水煎包。

    “五分鐘不夠,你看那排隊人潮,至少也要八、九分鐘。”梅梅韻跟他討價還價。

    江焛瞇了下眼,“十分鐘,我的極限,超過一秒,就不等了。”

    以他的個性根本不可能等人,是念在她建功的分上,他才破例寬容。

    “謝謝執行長,我快去快回。”見他態度軟化,她一臉喜孜孜,忙推開車門下車。

    她匆匆跑向那攤位,排在人群之後。

    數分鐘後,終於輪到她,她從老闆娘手中接過水煎包,看了下手錶,還沒超過時間,不禁移往隔壁攤,打算買一些好吃的滷味。

    不久,她兩手拎著裝有香噴噴食物的塑膠袋,匆匆返回方才執行長停車處,隨即錯愕瞠眸,“欸?車咧?人咧?”

    她朝左右前後張望,路旁雖然停了幾部車,但沒有一部是執行長的銀色房車。他真的不等她,開車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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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6:42


    雖然到醫院的路程不算遠,但梅梅韻還是轉了兩班公車,又步行一小段路才到。

    她一進病房,看見執行長坐在那兒,不滿地抱怨道:“執行長太過分了,居然真的把車開走不等我,我也才慢了三分鐘……”

    江焛原本已經打算離開,一見她進來,不免訝異,她雙手拎著裝著食物的塑膠袋,渾身濕淋淋,顯得狼狽。

    “小梅,你淋到雨了?執行長真的丟下你,太不應該了。”董重賢見狀,替她感到心疼,執行長過來到現在完全沒提到將她丟包的事。

    “才慢了三分鐘?”江焛危險的微瞇起眼眸,“我說過,慢一秒鐘就不等人了。”

    而他還多等了十秒,對她非常仁至義盡,無比寬容,她竟還敢指責他,不過見她一身狼狽,他不免對她心生一抹同情。

    不久前下了非常短暫的雷雨,她就剛好被淋得一身濕,他都不由得要相信她口口聲聲說的自己很倒楣。

    “小梅,你不是隨身有帶傘和雨衣,怎麼會被淋濕?”病床上的董重賢不免疑惑。她曾向他介紹過她隨身背包的內容物,應有盡有。

    “我一下公車,才要再換一班公車,突然下起大雷雨,根本來不及從背包拿出雨傘,也怕兩手提的食物被淋到,只能先把食物護在懷裡,認命被雨淋。”她說得有些哀怨,不過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來,“還好,給秘書大叔買的午餐沒淋到一滴雨,也還有些溫熱,秘書大叔快吃吧!”

    她走近病床,將食物袋擺放到病床餐桌上。

    都弄好之後,她轉頭看向江焛,負氣道:“這些香噴噴又美味的水煎包跟滷味,不分給冷漠無情、對時間錙銖必較的執行長。”

    “我對你口中的美食沒興趣。”江焛輕嗤。

    “小梅,你背包裡不是有乾淨的衣物,先把濕衣服換下來,用毛巾擦乾頭髮,我們再一起享用你辛苦買來的美味小吃。”董重賢替兩人之間的緊繃氣氛緩頰。她買的分量足夠三人吃飽。

    梅梅韻朝上司扮個鬼臉,轉進浴室,換掉一身濕衣物。

    稍後,她跟董重賢一臉開心的享用水煎包和滷味。

    江焛坐在一旁,意興闌珊吃著她不甘不願推給他的兩顆水煎包,聽著董重賢頻頻讚歎她買的東西好吃又便宜,頗不以為然,他怎麼就沒吃出有什麼特別的?

    “執行長不喜歡吃水煎包嗎?”梅梅韻注意到江焛一直面無表情、默默吃著,不由得問道。

    她這個人嘛,其實沒什麼脾氣,對他放她鴿子的事,也早就前嫌盡釋了。

    “沒有什麼喜不喜歡。”江焛淡淡地應道。

    他早已沒有分辨食物美味與否的能力,吃東西對他而言,不過是供應身體需要的養分罷了。

    “執行長不管吃什麼,都是這種沒表情的表情,你不用在意啦!”董重賢笑笑地解釋。

    “那就更槽了,要是連吃東西都不覺得快樂,未免太可憐。”梅梅韻低喃道,對上司面露一抹同情。

    “我可憐?”江_眉頭一攏,對她的論斷感到不滿。

    “要不然執行長試試滷味吧,也許你會覺得好吃。”梅梅韻拿起滷味走向他,熱心推薦。

    剛才她也要分一些滷味給他,他卻表示不需要。

    “我不吃那種東西。”江焛別開臉。

    他對食物沒有明顯偏好,卻有排拒的東西。

    “總要試試看才知道喜不喜歡嘛!”梅梅韻用竹簽叉起一小塊米血,抬高手臂要送向他嘴邊。

    江焛皺著眉頭,面露嫌棄。

    “這麼討厭米血啊?那換一個。”梅梅韻轉而將鹵米血往自己嘴裡送,改叉起一塊百頁豆腐遞向他。

    她知道有不少人對米血比較排拒,她也不好強迫他。

    江焛對著湊到嘴邊的滷味再度皺眉。“我說不吃……”

    他嘴巴一張開,她馬上將百頁豆腐塞進他嘴裡,他完完全全怔愕住。

    病床上的董重賢見狀,也很吃驚。

    “你——”江焛斥喝,卻沒將入口的豆腐吐掉,勉強咀嚼吞咽下去。

    “怎麼樣?沒有那麼討厭吧!其實很好吃的。”梅梅韻毫無意識已碰觸逆鱗,笑咪咪地說道,隨即也叉一塊百頁豆璧進自己嘴裡。“好吃,真好吃!”

    江焛看著她開心滿足的神情,原本要爆發的火氣,莫名消退大半。

    “我還是不喜歡。”他轉過臉,擺擺手,“去去,拿過去跟董秘書一起吃,去董秘書那邊哈啦,別跟我說話。”

    他再度默默嗑著水煎包,忍受病床那方兩人笑語不斷,閒聊沒內容的話,心裡卻對她方才強行塞滷味給他的行為,莫名怔忡。

    他嘴裡似乎還殘留一絲滷味的味道……

    “學妹,梅梅韻學妹?”

    剛踏出公司大樓電梯的梅梅韻,聽到有人叫喚,疑惑地轉頭。“呃?你是……”她眨眨眼,愣愣地望著眼前西裝筆挺、戴了副眼鏡的男人,“啊!是育泰學長!”一認出對方,她無比驚喜。“學長在這裡工作?哪間公司?”

    “跟你一樣,鑫鈦建設公司。”瑪育泰回道。

    “真的嗎?太巧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多年後遇到他,而且兩人還在同一間公司工作!嚴格來說,他算是她第二個暗戀物件,卻是曾經最喜歡的一位異性,上大學之後,她沒再暗戀過誰了。

    幾年不見,他變得更成熟英俊,令她輕易就拾回少女心,心頭小鹿亂撞。

    “你來這公司多久了?擔任什麼職位?”馮育泰探問。

    那日見她在會議室門外,神色慌張焦急的將執行長拉離開,可是後來他都沒再遇到她,問了幾個同事,他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誰,直到剛剛適巧看見她從電梯出來,他便趕緊喚住她。

    “呃?我……”梅梅韻有些尷尬,伸手捉捉發尾,一時很難解釋她的職稱,她只好話鋒一轉,問道:“那學長是擔任什麼職位呢?”看他的穿著,應該是高層幹部吧!

    “開發部門副理。”

    “開發副理!好厲害!學長果然是精英!”她稱讚道。

    他才大她兩歲,已經是一間規模頗大的建設公司的開發副理,反觀她……

    “我其實一開始是應徵專職清潔員。”她如實向對方坦白,“不過因為一些原因,執行長要我當隨行助理,又加上董秘書意外受傷住院,執行長讓我暫代對方的職位,所以我現在應該算是兼職的隨行助理兼臨時秘書,要跟著執行長外出洽公。”

    “只是兼職助理?”瑪育泰疑惑地問道。

    那天見她對執行長的態度不太尋常,感覺應該有什麼特殊關係,但以她這平庸之姿,又無任何背景可言,按理說不可能跟執行長有特殊交情才是。

    這時,梅梅韻的手機響起,看了眼來電顯示,她趕緊接聽,緊張地道:“執行長,我到一樓了,馬上出去。”

    她差點忘了要跟執行長去一處工地巡視,但她仍然不太敢搭執行長專用的透明電梯,尤其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所以她選擇搭一般電梯,到一樓再跟執行長會合。

    沒想到遇到馮育泰,聊得太開心,想來執行長應該已經把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開上來,沒看見她在大門外等候,才會不耐煩的打電話催促。

    “學長,抱歉,我先陪執行長外出,之後再找時間跟你敘舊。”梅梅韻倉促與對方道別。

    瑪育泰望著她走得匆忙的身影,暗忖著,他還是得弄清楚她跟執行長究竟有沒有私交才行。

    江焛帶著梅梅韻來到工地,他其實不需要帶她隨行,但礙于董重賢對她的叮嚀,他只能勉強讓她當跟屁蟲,要不然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丟下她,不知道又要碎隱多久。

    他頭戴安全帽,置身施工現場,聽著幾名工地主任、技師、工程人員報告進度,邊陪同自己四處巡視。

    梅梅韻也戴著安全帽,尾隨在他身後三、四步距離,對一干人員的專業報告有聽沒有懂。

    忽地她瞠大眼,注意到前方執行長的步行路線上有一坨穢物,她匆匆步上前,用力推他一把。

    江焛被她從後方無預警一推,重心不穩,向左一踉蹌,曲膝跪跌在地。

    旁人見狀,都是一臉驚駭。她竟膽敢對執行長如此無禮!

    “你——幹什麼?!”江焛朝她怒喝,她竟敢害他丟臉!

    “有雪特,執行長差點就踩到了。”梅梅韻比比在他腳前沙地上的一坨狗屎,他若直直走過去,一定會踩到。

    這時,一尖銳利器剛好從上方墜落在她手指的地方,她猛地一驚。

    江焛也瞠眸一詫,接著又一根尖銳鐵條落到他腳邊。

    “小心!”幾個人霎時一陣驚惶,連忙閃開,朝上方觀看,無緣無故,怎麼會有危險利器接連從空中掉落?

    意識到他可能被攻擊,梅梅韻放聲喊叫,“快點來保護執行長。”不用說,這也是董重賢囑咐她的。

    暗中保護江焛的幾名保鑣,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上前。

    “保護執行長!犯人在右棟二樓窗口!”保鑣發現上方一可疑人影正閃身要逃走,兩名保鑣立時追過去,另兩名保鑣守在他身側,檢查四周動靜。

    “你沒事吧?”梅梅韻將跪倒在地的江焛拉起身。

    沒想到真的有人要對他動手,這也太可怕了。

    “沒事,除了被你推倒,自尊有點受傷。”江焛逕自站起身,拍拍西裝褲上沾染的沙塵,神色淡定。

    他看向利器掉落位置,再抬頭望向右上方,保鑣正在追緝犯人。

    犯人顯然得知他會來這裡巡視工地,暗中埋伏,算準在他經過的適當位置,從上方接連拋出銳利物品,意圖傷他,若非梅梅韻適時推開他,他恐怕就真的受傷了。

    原本他對於接連接到恐嚇電話沒怎麼放在心上,一度拒絕董重賢安排保鑣保護,然而前天,他座車的導航系統故障,後來聽修車廠人員告知,車子的煞車也被人為破壞,一上路很可能發生嚴重事故。

    他因此多了幾分警覺和防備,多增加兩名保鑣暗中隨行,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又對他下手。

    他要儘快查出幕後主使者,將這起恐嚇事件速戰速決。

    “說起來,是雪特救了執行長。”梅梅韻見他安然無恙,替他松了口氣。

    “我寧可你說是被你所救。”江焛受不了地睨她一眼,這女人到底會不會說話?

    “所以,執行長認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眨眨眼,有些狐疑,想要確認清楚。

    “說救命恩人,言過其實。”他淡然澄清。

    她只是誤打誤撞,助他避過一劫,他可不會因此就視她為恩人。

    “嘻。”她忽地一笑。

    “笑什麼?”江焛納悶地挑了下眉。“要跟我討報酬,還是恩情?”

    “不是。”梅梅韻搖搖頭,朝他露出一抹燦爛笑意。

    他對她的笑容,仍覺困惑。

    她仰臉望著他,無比欣慰地笑道:“沒想到只會讓人倒楣受傷的我,有一天能幫助人避開橫禍,免於受傷。”她隨即拉起他的右手,用雙手包覆著他的大掌,一臉喜孜孜地道:“謝謝執行長,讓我不用一直當“黴女”。”她反常的舉止讓他覺得好詭異,她竟反過來感激他!

    他應該立即用開她的手,但卻因她此刻的神情而怔住了——

    她用一副當他是神祇崇拜的目光瞅著他,眼角還閃著感動晶光,他是第一次被如此真摯單純的眼神直直凝視,讓他的心,也變得怪怪的……

    “秘書大叔,恭喜你出院,重回工作崗位。”梅梅韻對進公司的董重賢說道,並送上一束鮮花。

    原本董重賢預計住院三天就能返家休養,是執行長要求他多住一天,想來執行長很清楚他的個性,一出院就會想回公司工作。

    “雖然出院,但醫師有交代,你的尾椎骨還沒完全康復,這幾天要少走路,不能太勞累,不能彎腰提重物……”她不禁又對他叨叨提醒一番。

    “所以你要繼續當我的分身,陪執行長外出洽公,保護他的安全。”董重賢笑道。

    執行長允許他在家多休養幾日再回來上班,但是他不放心,執行長在工地遇襲險些受傷的事他已知情,而那日保鑣順利逮到犯人,在執行長親自逼供下,問出幕後主使者,由於公司標下一個工程,斷了某個黑道的利益,對方老大教唆手下跟蹤他,伺機傷害他。

    執行長以自己的方式,先向對方嗆聲警告;另一方面,也要律師向對方提出傷害告訴,透過法律途徑給予嚴懲。

    只不過,那黑道老大卻再再聲明,並未讓人對他的座車動手腳,顯然還是有人要對執行長不利。

    就因這樣,董重賢對上司安危仍感到憂心忡忡,一再叮嚀他要更注意安全,絕不能撤掉保鑣保護,出入使用的車輛,也要人每天仔細檢查才能上路。

    “我知道,不用秘書大叔提醒,我也會一直當執行長的跟屁蟲。”梅梅韻轉而看向一旁的執行長,再次笑得燦爛。

    江焛因她太過燦爛的笑靨,心口又是一怔。

    理智上,他還是對無腦沒神經的她有些感冒,但已經不若一開始一副把她當害蟲那樣,他對她不知不覺有一點改觀,不再那麼厭惡反感,不再覺得那麼不順眼。

    當然,也因為她確實為他建了一樁大功勞。

    李董已經跟他約妥,過兩日就正式簽約,要將台中七期那塊地,委由鑫鈦建設公司興建豪宅大廈。

    “你可不是執行長的跟屁蟲,是執行長的Lucky girl!”董重賢笑笑的道。她不僅救了執行長避開橫禍,更幫助執行長拿到與同鼎老董的合作機會。

    “Lucky girl?”梅梅韻眨眨眼,天生黴運強大的她,怎麼可能成為別人的Lucky girl?

    “什麼Lucky girl?”江焛撇撇嘴,對董重賢替她冠上的榮譽,不能認同,她頂多是有一點功勞罷了。

    “執行長不是說過,若小梅真的幫你談成了那筆建案,就正式升她為隨行助理,還會給她一張個人辦公桌?”董重賢連忙替她爭取權益。

    “名片印了,辦公桌也讓人準備了,等確定完成簽約,就讓她待在我的辦公室。”江焛自是會做到自己的承諾,不過他破格讓她入駐他的私人辦公室,已經是給她的至高榮譽了,至於她的位置嘛,就是角落的一組桌椅。

    聽到執行長這麼說,梅梅韻非常開心,她完全不介意辦公桌大小,要是能繼續跟他在同一空間工作,更密集與他接觸,她便能減少更多黴運,人生會變得更光明。

    “育泰學長。”梅梅韻一步出電梯,在三十六樓的走道上,看見從那方會議室轉出來的瑪育泰,連忙喚住他。

    “嗨,學妹。”馮育泰走上前來,親切打招呼。

    “學長開會結束了,可以休息用餐了吧?”她笑問。

    兩人後來在公司所屬樓層,或搭乘電梯時又巧遇兩、三次,一碰面便會閒聊幾句,回憶起高中生活點滴。

    儘管她曾向他告白被拒,她並未心生芥蒂,反倒很開心多年後還能與他再相遇,甚至在同公司工作。

    雖說如今的她,還是輕易又對他心生一抹傾慕,卻也能輕鬆自在的與他交談。昨天,她提到若沒陪執行長外出跟客戶用餐,多半自己準備午餐,他稱讚她賢慧,令她有些不好意思,強調只是簡單做點吃的,只使用電磁爐,能烹調的食物有限。

    聊著聊著,她隨口提議也能替他準備午餐,他竟一臉期待,令她霎時心兒怦怦跳,開心莫名。

    於是,今天她除了替董重賢準備午餐,也多準備了一份,親自送到他的辦公室給他。

    “昨天答應學長替你準備午餐,這是我做的涼麵,希望你不會嫌棄。”梅梅韻笑咪咪地將手提的紙袋交給他,裡面有一盒涼麵和一盒切好的水果。

    她不禁粉臉微熱,心情彷佛回到高中少女時代,她這儼然像是替心儀的物件送愛心便當呐!

    江焛也從會議室出來,看見那方轉角處兩人正在談話,狀似熟稔,竟橫生一抹好奇心,他不該這麼八卦,卻忍不住走近了點,想聽聽兩人在說什麼。

    先前梅梅韻報告過,巧遇開發副理,對方是她的高中學長,即使兩人有深交,也不關他的事,他卻因她替對方準備午餐,沒來由有一絲在意。

    “看起來很美味,像外面賣的,廚藝真好。”瑪育泰看一眼紙袋內用透明塑膠餐盒裝的涼麵,稱讚道。

    “沒有啦!這個做起來不難,稱不上好手藝。”再度被稱讚,梅梅韻面露一抹羞赧。

    “現在的女孩子誰會自己準備便當,學妹一如過去,勤儉賢慧,自己做的再怎麼樣都比外面賣的健康。”他又對她美言一番。

    他刻意一再跟她巧遇,跟她裝熟,並非對她有意思,畢竟他以前確實被她帶衰過,她那“黴女”的封號仍讓他心裡有陰影。

    不過近日卻聽說她替執行長立了大功,從清潔員瞬間被高升正式成為執行長隨行助理,且執行長的專屬辦公室裡竟有她的一席之地,她破例受到特殊待遇,莫不令一干員工幹部熱絡話八卦。

    不管如何,只要她能得到執行長的信任,就是對他有利的一枚棋子,他必須好好跟她培養感情,甚至讓她又迷戀上他。

    江焛站在柱子旁,聽著不遠處的兩人閒談半晌,見她一被男人稱讚,竟面露嬌羞,那是他不曾在她臉上看過的神情,他不由得瞇起眼,有些不習慣,之後她笑盈盈地又向瑪育泰噓寒問暖幾句,要他快點回辦公室吃午餐,她則轉往電梯要上樓。

    當江焛也打算折往另一方他的專用電梯,搭電梯返回辦公室,卻意外看見前一刻還對梅梅韻準備的午餐心存感激稱讚的馮育泰,等梅梅韻一離開,隨即將拎在手中的提袋丟進附近的垃圾桶裡。

    江焛感到非常驚愕,也莫名升起一股惱意,他差點衝動上前,揪住馮育泰的衣領,質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不想吃,大可不要接受,更沒必要虛偽稱讚梅梅韻,她甚至因此開心地表示明天能再幫他準備午餐。

    不過他很快的就冷靜下來,伸手爬梳短髮,輕嘖一聲,“嘖!關我什麼事?”他是在氣什麼?是梅梅韻一廂情願要替對方送午餐,就算瑪育泰的反應落差這麼大,也不幹他的事。

    他撇撇嘴,當作沒看見,邁開大步朝透明電梯步去。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7:08


    梅梅韻前往三十六樓的總務室,領取訂購的咖啡豆。

    自她調至執行長辦公室,正式成為隨行助理,她就有一張個人小辦公桌,擺在執行長辦公室進門處一角。

    她的主要工作還是負責執行長辦公室的整理清潔,在必要時跟執行長出門洽公,另外,她也接手三十七樓總機助理秘書的其中一項工作,由她每天為執行長泡咖啡。

    執行長只喝指定的咖啡豆,只喝純粹黑咖啡,且在固定時間,一天三次。當梅梅韻才領到剛寄到公司的咖啡豆包裹,就聽到公司入口櫃檯那方傳來嚷嚷聲

    “我要見你們老闆。”一名穿著白色吊嘎、短褲和拖鞋的阿伯,對總機小姐再次說道。

    “抱歉,執行長不接見沒有預約的訪客。”總機小姐認為對方是來鬧事的,因為他既沒跟執行長有約,身分也說得不清不楚。“請先生離開,否則我要叫警衛了。”

    這棟商業大樓,公司行號林立,除了上班員工,外人也能自由進入,而鑫鈦建設公司位於最高的三十六樓和三十七樓,一間公司能獨佔兩個樓層,算是規模頗大的。

    除了三十七樓執行長辦公室的樓層電梯有管制,外人無法直達,位於三十六樓的辦公空間,偶爾會有閒雜人等跑來。

    “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們老闆,否則不走!”年約六、七十歲的阿伯態度強硬,從褲袋掏出一張折起來的報紙,攤開來,鋪在櫃檯前的地上,一屁股坐下,一副是來靜坐抗議的態勢。

    總機小姐見狀,皺皺眉,按下分機,欲通知警衛。

    梅梅韻連忙上前制止,“王小姐,請等一下,我先問問阿伯為什麼這麼急著見執行長。”

    總機小姐見她這個執行長隨行助理都出面了,只能先放下話筒。

    “伯伯,請問您貴姓?”梅梅韻和善的詢問坐在地上的阿伯。

    阿伯抬眼,見眼前穿著樸實的女孩,不像總機小姐帶著輕視,這才回話。

    “嚴伯伯,我們執行長在開會,現在真的不方便見您,還是您願意跟我去會客室,先告訴我您有什麼要求?”梅梅韻柔聲問道。

    一聽對方是鑫鈦建設公司正進行的一起都更計畫中的釘子戶,即使對方穿著隨便,甚至一臉不快,她仍不敢輕忽,想代執行長先瞭解對方的問題。

    原本執意非執行長不見的嚴伯伯,見她這麼和善親切,不禁站起身,跟著她前往這樓層的會客室。

    稍晚,梅梅韻聽完對方要求,眼眶不由得泛紅,頻頻點頭。

    “我知道,我懂,我一定會代嚴伯伯轉達,請求執行長務必完成您的要求。您請放心,再稍作等待,千萬別衝動做傻事。”她握著嚴伯伯一雙布著粗繭和皺紋的手,對他一再保證,還頻頻安慰對方的心情。

    “梅小姐,謝謝你,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我以為……沒人能懂,就算說出來,也只會被當成老頑固,或是以為我另有所圖……”嚴伯伯不由得哽咽,也紅了眼。

    這段時日,他憋著難受心情無人可說,總算遇到有人願意認真聽他傾訴,且能懂得他的心情,這個樸實的女孩,有著無比溫暖的心腸,令他非常寬慰,燃起一抹希望。

    稍後,梅梅韻親自送嚴伯伯下樓離開,向他承諾,待執行長開完會,她向他轉述這件事,會再跟他聯絡。

    “釘子戶嚴伯伯?”江焛開完會,返回辦公室,聽到梅梅韻向他報告稍早代他接待了一位訪客,他皺著眉,俊容有些不悅。“他竟然找到公司,指名要見我?”

    他翻開擺在桌面上的文件夾批閱,語氣淡漠地道:“不用管他,頑固老頭一枚。那社區就他一戶堅持不拆不搬,這件事拖了太久,我已經向市政府申請,過兩日就強制拆遷,給他的補償金已經一加再加,比其他住戶多太多了。”

    他認定對方最終的目的就是想拿到更多錢,而他已經懶得再跟那老頭周旋,決定強制作為。

    “你、你怎麼這麼說?太過分!太冷血了!”梅梅韻對他的說詞非常不滿,氣怒的指責。

    “怎麼,你這是要造反了嗎?”江焛抬眼看她。她竟敢用這種態度指責他?!

    “你又還沒好好聽聽嚴伯伯的要求,怎麼能逕自論斷?不是每個人都想要錢,這世上有比錢更重要、更寶貴的東西。”她此刻顧不得他是上司,斗膽指正他。

    “是嗎?那你倒是告訴我,他不要錢,想要什麼?”他放下鋼筆,站起身,居高臨下瞅著矮小的她。

    “嚴伯伯答應拆房子,唯一要求,要保留一面牆。”

    “什麼?”江焛難掩詫異,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

    梅梅韻拿出嚴伯伯給她的照片,認真地道:“這是嚴伯伯拍的照片,他不要什麼高額的補償金,也不需等重建後住新房子,他只想留下這面牆,甚至半面牆就行,讓他搬到他之後住的地方,這樣他就滿足了。”

    “你在開玩笑嗎?”照片中的那面牆油漆斑駿且泛黃,而且不是什麼名人彩綸或古董壁畫,怎麼看都像小孩子胡亂塗鴉,年代久遠,這有什麼值得留存的?

    “位於客廳的這半面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嚴伯伯唯一的兒子小時候的塗鴉。”

    “你的意思是,他寧可要這面破爛的塗鴉牆,而不要多給好幾百萬的補償金?”江焛的神情更不屑。“他是不是看你一臉傻樣才故意這麼說,要你來傳達笑話的?”

    “你……要不是你是我的上司,我真的很想拿東西敲你腦袋!”梅梅韻氣得鼓起腮幫子。她必須雙手握拳,才能忍住不對他動手。

    “你對老闆這麼大不敬,難怪一直換工作。”他臉色難看的道。

    “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會換工作的真正原因,而且我從來沒想過要K老闆,除了你!”她不諱言地道。

    江焛冷睨她一眼,反問道:“你倒說說看,這面斑駁的塗鴉牆有什麼價值?”

    “這是……嚴伯伯兒子的遺物。”梅梅韻抿抿唇,想到嚴伯伯,就忍不住替對方感到難過。

    “遺物?”

    “嚴伯伯年輕就喪偶,唯一的兒子也在高一時發生意外過世了,幾十年來,他一個人孤伶伶的生活,而客廳這面兒子小時候的塗鴉牆,是他唯一的慰藉,每天吃飯都要靜靜欣賞回憶。

    “嚴伯伯完全不想搬離與妻兒曾住過的房子,他年紀大了,又只有一個人,再多的金錢對他都沒有意義,但他不希望因為他一個人的堅持,影響其他多數住戶的權益,只是無論如何,他捨棄不了這面牆的重要回憶,對他而言,這是最重要的寶貝,他一定要保護它,讓它繼續陪著他剩餘的人生……”她說著說著,不由得再度鼻酸。

    江焛聽完,仍是無動於衷,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我看,他編這個故事是想要求更多補償金吧!你告訴他,最多再加五十萬,是我的上限。”

    就算是事實,他也不覺得那面小孩子的塗鴉牆有什麼價值可言,非保留不可。

    那處位於桃園的舊社區,皆為一、兩層樓的老房子,先前每戶以七百多萬達成協議,由公司買下房子土地所有權,再進行拆除改建,有些住戶若想在改建後搬回原址居住,便給予保留戶,依重建後每戶的價格,買屋補價差。

    對於唯一遲遲不妥協的嚴伯伯,公司已經開出一千兩百萬的價碼,對方仍舊不願意搬遷,他可不會由著釘子戶繼續抬價,更因唯一頑梗的釘子戶,讓那件都更案計畫進度耽延不少時間,他已決定採取強硬措施。

    “我就說了不是錢的問題,你怎麼聽不懂?我看頑固愚蠢的人是你!”梅梅韻因他無情冷血的話,更感到氣惱。

    “你要是繼續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或是敢再罵我一句,就給我滾出我的辦公室!”江焛不客氣地警告。

    他對她一再踰矩造次的態度已經忍無可忍,從來沒有一個員工敢直言指責他,何況她只是區區一名小助理,他對她已經比對其他人多了幾分包容力,但這不代表她可以三番兩次惹怒他。

    梅梅韻見他真的發火,縮了下脖子,九十度彎腰,向他慎重鞠躬道歉,“對不起,是我一時心急,說話有欠思量,請執行長原諒,只是……我真的很希望執行長能答應嚴伯伯的要求,他是真的只想保留那面牆,不要多餘的補償金,如果執行長不答應,以強硬的方式進行拆除,嚴伯伯很有可能選擇玉石倶焚……”

    嚴伯伯告訴她,若房子被強行拆除,連一面重要的牆都不留給他,他會選擇跟房子一起消失,他甚至已經買了農藥,做了最壞打算,在自殺前,決定到建設公司找負責人,進行最後一次談判。

    梅梅韻當下聽得又擔心又難過,只能不斷安撫老人家別衝動,她會替他完成唯一的心願。

    “執行長,也許你無法理解嚴伯伯為何對一面孩子的塗鴉牆如此執著,但我真的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保留一面牆,嚴格來說,也只有下半部的半面牆而已,在拆除房子的時候,留下那半面牆,搬移到他處,不算什麼高難度工程。

    “只要執行長答應,就可以避免嚴伯伯可能做的傻事,萬一……嚴伯伯真的選擇喝農藥,那重建計畫也會變得更棘手,不是嗎?”她一改前一刻與他硬碰硬,放低姿態,苦口婆心勸說。

    “只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給你什麼好處,讓你替他來求我?”一見她彎腰道歉,低聲下氣央求他,江焛的火氣輕易消散,不由得也軟化了。

    “他沒給我任何好處,而且他也不算不相干的陌生人,既然有機緣能跟嚴伯伯面對面交談,聽他坦然道出心裡話,我就不能不管。還是執行長告訴我,要什麼條件,你才能接受嚴伯伯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就替他做。”梅梅韻仍彎著身子,微抬起頭,誠懇地詢問。

    江焛陷入沈思,他仍無法體會嚴伯伯的心情,但是看她替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老人家誠心拜託請求,令他不免有些動容,最後他又再一次為她破例了,“如果他所言是真的,我答應保留那面牆,在房子拆除後,把塗鴉牆送到他的新住處。”

    聞言,梅梅韻無比訝異,她原以為他不會輕易同意。“真的嗎?謝謝執行長,謝謝執行長!你真是善良、體貼又寬容的大好人!”她連連向他鞠躬致謝,大力讚揚。

    “得了吧,剛才不是還罵我冷血無情、頑固愚蠢嗎?”江焛擺擺手,不接受她虛偽的奉承。

    她根本是個傻氣的濫好人,同情心過剩,這樣的她,跟他接觸的多數自私自利的人,真的很不同。

    此刻,見她面露開心笑顏,他竟也覺得心情轉好,不再計較前一刻她對他造次的言語。

    “對不起,愚蠢的人是我,執行長比我聰明百倍。”只要他實現嚴伯伯的心願,她不介意自貶,甚至狗腿誇讚上司。

    “要表示歉意的話,明天也幫我準備午餐。”江焛不由得脫口道。

    近日,一再看著她為董重賢準備午餐便當,甚至還開始替瑪育泰準備,令他莫名心生介意,尤其馮育泰根本不領情,白白糟蹋了她的心意,他一度想揭穿瑪育泰虛情假意的作為,卻又開不了口,畢竟那算個人私事,而他從不管員工私事,只要求他們做好公司分內事。

    “欸?替執行長準備午餐?!”梅梅韻先是錯愕,隨即露出燦爛笑容,點頭應諾。

    隔天中午休息時間,董重賢來到執行長辦公室。

    之前總是梅梅韻拎著便當提袋去他的辦公室跟他一起用餐,但今天執行長交代,改在他的辦公室吃午餐,又聽梅梅韻說昨天執行長要求她也要一併準備他的午餐,董重賢不免感到稀奇。

    難道……執行長對梅梅韻有什麼特殊感覺?他無法不好奇,決定好好觀察。

    “秘書大叔,這是你的午餐,今天也吃涼麵。這幾天天氣比較熱,多吃幾次涼麵可以吧?不過我有換醬汁,今天的是自製的和風柚子醬,不過只有涼麵太少了,所以我還做了生菜沙拉,一樣是淋上和風醬,湯我剛才先去茶水間用微波爐加熱過。”梅梅韻從提袋裡拿出幾個保鮮盒,一盒裝涼麵、一盒裝生菜沙拉、一盒裝切好的水果,還有一盒紫菜蛋花湯。

    “小梅,你準備的午餐愈來愈豐盛了。”董重賢非常感動。

    “沒有啦,真的是簡單家常食物而已。”她笑笑的道。

    因為她經濟拮據,夥食費有限,無法買什麼高級食材,只能做些簡單方便的餐點,原本董重賢說要補貼她午餐食材費用,她認為沒多少錢,不想跟他拿。

    董重賢表示一直白吃午餐也不好意思,提議禮尚往來,由他請她吃早餐,在來公司路上的早餐店,一併買妥她的早餐,她這才勉強答應。

    “喂,我的午餐。”江焛坐在沙發的另一側,開口提醒,他對於她先服務董重賢,心下有些不滿。

    “喔,執行長,這是你的午餐。”梅梅韻從另一個提袋裡拿出兩個餐盒,放到他面前。

    江焛見狀,皺了下眉頭。“為什麼不一樣?”

    擺在董重賢面前的是四個不同顏色的圓形保鮮餐盒,反觀他,竟是透明免洗塑膠餐盒,而且只有兩盒。

    不僅如此,董重賢的涼麵餐盒裡面有一小包醬汁,鋪著切絲的小黃瓜、紅蘿蔔、蛋皮、海苔片,而他的竟然只有乾麵條,連醬汁都沒有,董重賢的水果餐盒裡面是切成片且去好的芭樂,他的則是大剌剌一顆完整的芭樂。

    她這大小眼的差別待遇,令他一陣氣惱。

    “執行長不喝湯也不喜歡醬料,不喜歡多餘的配菜,水果不吃別人切好的,所以……”梅梅韻輕聲解釋。

    初次跟他在高級牛排館用餐,他雖然點套餐,卻要求服務生主餐的菲力牛排只附海鹽,什麼醬料都不要,前菜生菜沙拉不加醬,他沒吃幾口,麵包沒抹醬,只吃一片,開胃菜沒什麼動到,且要求湯品直接省略,飲料也只點黑咖啡。

    之後她帶他去面店,他只點幹的牛肉麵,她買水煎包跟滷味,他對滷味完全沒意願,是在她半強迫下只吃了一小塊百頁豆腐。

    她才從董重賢口中得知,他雖對食物沒特別偏好,卻有很多東西不碰,除了不吃他人切好的水果,不喝湯品,對於調味料、鹵汁、醬汁也儘量不碰,他吃的東西盡可能單一化,對主食的配菜也不太吃,他不在意美味與否,只要求能飽就行。

    她聽了,不免替他感到可憐,不懂得食物的美味,人生豈不是太沒樂趣?

    她很喜歡吃,倒不是一定要吃山珍海味,而是吃東西對她而言,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療愈。

    心情不好時,買個路邊攤現做的紅豆餅,因為吃到了熱呼呼、甜蜜蜜的食物,原本的沮喪憂鬱也不見了。

    又因她已固定替董重賢準備午餐,基於環保考慮,也替對方準備與自己相同的保鮮餐盒,使用完清洗後再帶回家,而給他的餐盒用免洗的,也顧慮他有潔癖,沒想到他居然生氣了。

    “要不,我這份午餐給執行長吃,跟董秘書的完全一樣。”梅梅韻拎起另一個提袋,裡面也放了四個圓形保鮮餐盒,堆放在他眼前,改要取過他的餐盒換自己吃。

    “算了,今天我委屈一下。”江焛悶悶的說,他將她的餐盒推還給她,無意剝奪她的午餐,也不好直接搶奪董重賢的。“明天,我的夥食比照辦理。”他以眼神瞟向正在吃午餐的董重賢,聲明他的午餐不能比對方差。

    過去,他不在意吃食,不喜歡多餘調料,現下面對太單調陽春的麵條,對比董重賢豐盛的午餐,又想到她也許也送了四個餐盒給馮育泰,心下更覺不爽。

    “水果要切。”他又道,她切的水果,他願意吃。

    “噢,好。”梅梅韻點點頭,隨即在他對面、董重賢旁邊落坐,跟著一起吃午餐。

    董重賢邊吃,邊偷貓執行長的表情,不免因執行長異常的反應心生莞爾。看來執行長對梅梅韻確實有不同感覺呐!

    用餐間,梅梅韻跟董重賢還是熱絡話家常,江焛坐在一旁,悶不吭聲,倒也沒嫌他們說話內容沒營養或太聒噪。

    餐後,梅梅韻收拾餐具,前往茶水間清洗,而後泡了一杯黑咖啡送到江焛面前,“執行長,你的咖啡。”

    “嗯。”江焛淡應一聲,端起黑咖啡,輕啜一口。

    她隨即又轉出辦公室,不多久又端來兩杯咖啡,一杯擺在董重賢面前的茶幾上。“秘書大叔,今天給你泡的是焦糖拿鐵喔!”她笑咪咪的坐下來,也端起一杯相同咖啡要享用。

    “還拉花欸!小梅真厲害。”董重賢贊道。

    “這個很簡單啦,我以前也在咖啡館打過工。”梅梅韻笑說,她只會簡單的拉花。

    這樓層的茶水間有高壓蒸氣咖啡機,能打奶泡,還有焦糖或肉桂粉可以添加,是提供給來訪貴賓享用,不過她偶爾心血來潮也會犒賞自己和秘書大叔一下。

    “為什麼不一樣?”喝了幾口黑咖啡的江焛,看見她端給董重賢的竟是花式拿鐵,再次因為差別待遇,莫名又生起問氣來。

    “呃?哪裡不一樣?這是用昨天剛寄到的新豆子煮的,應該會更香呀!”梅梅韻一時反應不過來,以為他是指她今天泡的黑咖啡和之前泡的味道不一樣。

    “我的是什麼都沒加的黑咖啡,他的卻是打奶泡又拉花還淋焦糖的拿鐵!”江焛放下手中還剩大半杯的黑咖啡,瞠視對面正端起拿鐵大喝一口、嘴角還沾上些許奶泡的董重賢,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被上司無端瞪視的董重賢,一臉莫名。

    “執行長不是只喝黑咖啡嗎?你強調過不加糖不加奶的。”梅梅韻覺得他今天很反常。

    “以後,比照辦理。”江焛悶悶的強調。

    他過去不喝花式咖啡,但現在卻無法允許董重賢喝得比他精緻,他莫名跟董重賢計較起來。

    “以後,給董秘書泡什麼,我也一樣。”

    “喔……好。”梅梅韻愣愣地應諾,心裡還是充滿疑惑。

    董重賢則是努力憋著笑,沒想到執行長會在這種小事上吃味,心性冷酷的他,竟也有幼稚的一面,實在令人玩味。

    這下子完全可以證明他的猜想沒有錯,執行長對梅梅韻的感覺真的不尋常,也許他要找機會順勢推一把。

    ***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8:15


    今晚,董重賢陪江焛與客戶應酬。

    在百貨公司七樓的餐廳包廂談完事情,董重賢提議離開前順道去地下一樓超市,他想買點東西。

    江焛沒異議,搭著手扶梯到地下一樓,因車子停在地下二樓,確實順路。

    由於跟執行長同行,董重賢不敢多逛,很快拿了幾件東西便要去結帳,卻看見執行長站在水果區,他忙將推車推過去,問道:“執行長要買水果嗎?”

    “沒。”江焛淡淡地回道,轉頭便要走。

    方才,他不由得注意到架上擺的進口哈密瓜禮盒,想到昨天午餐時間,梅梅韻吃著自備的飯後水果美濃瓜時說的話——

    雖然我也喜歡美濃瓜,但在算是親戚的各類香瓜中,還是最最懷念網紋哈密瓜的滋味。

    以前曾托我弟的福,有幸吃過一次頂級日本網紋哈密瓜,真的超香、超軟、超好吃!吃過一次就畢生難忘,但要買來吃,又覺得心疼,實在吃不起……

    他想著她哇啦哇啦地說著那記憶中的美好滋味,表情誇張得好像都快流口水了,他忍俊不禁。

    “唉呀!這不是昨天小梅提到的夢幻水果嗎?”董重賢看向他剛才望著的水果,刻意驚喜地說道。“一顆訂價還真的不便宜,不過是空運進口,又標榜最頂級,也難怪啦!”單顆禮盒就要價兩千多。

    下一秒,一隻手臂探上前,拎起架上一盒哈密瓜禮盒,放進董重賢的推車裡。董重賢詫異地看了上司一眼。

    “這個我付帳,當作明天中午的飯後水果。”江焛神色淡然地說道。

    “好,小梅一定很高興。”董重賢一臉笑咪咪,沒想到執行長也有溫柔的一面。

    “是我要吃的。”江焛強調。他可不是為了讓梅梅韻開心才買這水果。

    他隨即邁開大步,朝結帳出口走去。

    董重賢莞爾一笑,忙推著推車跟上。

    離開百貨公司,董重賢開車載執行長返回住處。

    片刻,在一號誌燈前停下,董重賢看到左前方人行道上一抹熟悉身影,他訝異地道:“那不是小梅嗎?她後面怎麼跟著一個年輕男性?是不是在騷擾她?”

    坐在後座的江焛不自覺朝董重賢說的方向看去。

    果真看到梅梅韻的身影,她後面緊跟著一身形高姚的年輕男性,對方朝她探手,被她拍開,她轉頭向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隨即又轉身,刻意加快腳步,身後男人再度朝她追去。

    江焛看著,一陣惱意。

    她真的被騷擾!

    這邊街道有些幽暗,沒什麼行人,眼下已經快十點了,一些店家都關門了。

    “車子開過去那邊。”江焛指示董重賢將車轉到對向人行道那方。

    “這裡沒辦法回轉。”董重賢感到為難,可心裡也很擔心梅梅韻的安危。

    這時紅燈已轉綠,後方的車子按下喇叭,提醒前方車輛快點往前開。

    “我下車,你到前面靠邊等。”江焛沒多想,推開車門,匆匆下車。

    董重賢因他的行為一詫,礙於後方車輛又按了一聲喇叭,只能先稍微往前開,再靠邊暫停。

    人行道這方——

    梅梅韻因為弟弟今晚來找她,兩人約在離她租屋處較近的商圈,找間小餐館吃晚餐。

    兩人聊得太愉快,直到餐館要打烊才離開。

    弟弟表示要陪她走回住處,因為從餐廳走過去也要十多分鐘。

    兩人邊走邊聊,前一刻,弟弟發現一隻蚊子停在她額頭上,伸手想替她打蚊子,她卻連忙閃身,提醒弟弟不能碰觸她,否則會倒楣。

    “你怎麼跟媽一樣,還是這樣迷信?”梅揚平沒好氣地道。

    他跟父親並不認為姊姊是衰星,被她一摸到就會出事,可母親深信不疑,因過去諸多巧合,母親要他們避免與姊姊有肢體接觸,否則會因為她天生黴運,連帶被波及。

    他受不了母親的迷信偏見,也替姊姊的處境感到難過,他跟父親其實常瞞著母親來探視姊姊。

    其實,母親也不是不愛姊姊,母親對姊姊的情感存著矛盾,他只能等日後慢慢改善,破除姊姊從小被黴運捆綁的枷鎖。

    “不是迷信,你從小到大真的被我帶衰很多次。”梅梅韻哀怨表示。

    她常害弟弟生病或受傷,甚至在他大考前,也因她而發生失誤,沒能考上第一志願。

    “那只是巧合,而且我念醫科,更不相信這種沒有科學根據的事。”梅揚平今年醫大二年級,他不希望姊姊一直被這錯誤觀念束縛。

    他伸手,很刻意地摸摸她的額頭,儘管停在她額頭上的蚊子早不見了。

    梅梅韻不由得又往後閃,“你不要以身試法,小心下次考試考到紅字。”她伸手摸摸額頭,對弟弟警告道:“雖然我現在遇到貴人,黴運稍微變弱,但你是敏感體質,還是別隨便摸我。”弟弟跟董重賢一樣,都是一碰到她,就會立刻出事的人。

    “說得我好像有靈異體質,能見鬼嗎?”見姊姊這麼緊張,他故意開玩笑道:“你不讓我摸,我就更要摸。”他伸出雙手,化身狼人似的,想上前撲抱她。

    梅梅韻連忙往前跑開,梅揚平則在後頭追著她。

    “不要,不要碰我!”她邊跑邊警告,就怕弟弟因鬧她而故意將她抱住,會害他出事倒大楣。

    梅揚平長臂向前,從身後捉住她一隻手臂,故意淫笑道:“嘿嘿,捉到你了!還跑……噢!”

    忽地,他痛叫一聲,被人一拳打中下巴,身體一歪,撞向一旁路樹。

    梅梅韻見狀,驚嚇不已,連忙上前,欲察看踉蹌摔跌的弟弟。“揚平,你沒事吧?”

    “離他遠一點!”一道怒喝聲落下,同時她手臂被拉扯,將她拉離危險男人。

    江焛摩拳擦掌,打算再賞登徒子一拳。

    梅梅韻忙擋在倒地的弟弟身前,氣惱地瞅著江焛,“執行長,你為什麼要打我弟?”

    “他是……你弟?!”江焛瞠眸駭住,再次揚起的拳頭停在半空中。

    “我跟我弟雖然長得很不像,但確實是同父同母的親手足,執行長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梅梅韻指責他的行為太衝動,也莫名其妙。

    江焛霎時一陣窘迫。“既然是你弟,幹麼弄得像被色狼調戲,追逐,還邊跑邊叫!”他不由得怪罪是她先前的反應令人誤會。

    “我……那是因為……”梅梅韻想解釋,又想到弟弟,忙轉過身。“受傷了嗎?要不要緊?”她想扶弟弟起身,才伸出手,又馬上停住動作。

    弟弟莫名其妙挨揍,肯定是因為方才他故意摸她,替自己招來黴運,她不敢再碰觸弟弟。

    她轉頭,對動拳頭的人命令道:“執行長,快過來扶我弟。”

    江焛怔了下,沒有動作。

    梅揚平已經自行站起身,揉揉痛麻的左下巴,對一臉擔心的姊姊說道:“沒事。”

    “哪會沒事?你身體弱,禁不起執行長的拳頭,待會兒去醫院掛急診,徹底檢查一番,再向執行長索討醫藥費。”梅梅韻交代著。

    弟弟從小唇紅齒白、斯斯文文,儼然是個花美男,不論相貌或個性都與她截然不同,他小時候經常生病,長大後雖然改善不少,身材長得高姚,但還是屬於虛弱體質。

    “哪那麼誇張?我沒那麼虛好嗎!”梅揚平辯道。

    只不過承受一個拳頭,姊姊竟要他去掛急診做全身檢查,太誇張了。

    “沒想到姊姊身邊有騎士保護。”梅揚平笑說,一雙眼不由得打量眼前男人。先前吃飯時,姊姊提過現在的上司是她的貴人,沒想到對方是個如此英俊、體面且年輕的男性。

    而他因誤以為姊姊被他騷擾,沖出來就朝他揮拳,意圖英雄救美,教他不免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對姊姊有意思啊?

    “什麼騎士?瞎扯。”梅梅韻白了弟弟一眼。

    “沒事就好,以後別在路上打打鬧鬧。”江焛的神情仍然很窘,卻也開不了口道歉。

    他轉身,匆匆步離,朝不遠處停靠路邊的座車而去。

    “姊,你老闆應該單身吧?”雖莫名挨對方一拳,梅揚平完全不計較,反倒關心起姊姊的八卦。

    那男人看起來氣場強大,天生王者,令身為男人的他都覺得欣賞。

    “幹麼?”梅梅韻沒好氣地際弟弟一眼,竟然一副婆媽似的想探八卦。“你去那邊比較亮的地方坐著,我幫你看看傷勢,替你冰敷或擦藥。”

    “沒事啦!”梅揚平擺擺手,不以為意。

    雖說他下巴還痛麻著,對方那一拳,確實力道不小。

    “去那邊坐著。”她相當堅持,方才執行長莽撞揮出的拳頭,可不是花拳繡腿。

    梅揚平只能聽話的坐下來,讓姊姊替他檢查傷勢。

    這方,車內——

    董重賢開口詢問上車的執行長梅梅韻的狀況,他原以為執行長會帶被騷擾的梅梅韻上車,要他送對方回家。

    因前一刻他將車往前開,停靠路旁,已看不見對向那方人行道上的狀況。

    “沒事,是熟人。”江焛輕描淡寫地說道。

    回想方才的情景,他還是覺得很窘,他竟然會因為她,衝動對人出拳,更可笑的是,居然是誤會一場。

    “呃?可是剛剛看起來很像小梅被騷擾……”董重賢仍覺困惑。“該不會……是小梅的男朋友?”他驚訝猜想,但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他沒聽梅梅韻說過有交往的男友。

    “是她弟。”江焛撇撇嘴,轉臉看車窗外,“開車。”

    他完全不想再談那件腫尬事。

    “喔。”董重賢雖想再問,但感受到執行長不想多說,只能踩下油門,再度上路。

    “原來昨晚執行長不僅把你弟誤以為是色狼,還揮他一拳!”董重賢在隔天中午聽梅梅韻提起昨晚的事,不免詫異。

    “我弟的下巴黑青又紅腫,應該跟執行長索賠。”梅梅韻咕噥道,邊將三人的午餐餐盒一一擺在茶幾上。

    “說起來,執行長也是想英雄救美,出發點沒錯啦!”董重賢不禁替執行長說話,“沒想到執行長對小梅很有保護欲呢!”

    她聽了,一臉尷尬。

    “誰對她有保護欲?”這時進來自己辦公室的江焛,悶聲否認,隨即白了董重賢一眼,“說來說去,是你先胡亂嚷嚷,說什麼她遇到色狼被騷擾。”

    若非董重賢當時在車上驚嚷,他根本不會注意一旁人行道上梅梅韻的身影,因而匆匆下車,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

    “我是說小梅好像被騷擾,沒想到執行長沒問清楚,就朝對方揮拳頭。”董重賢辯道。

    “昨晚的事別再提了。這哈密瓜拿去切一切,當飯後水果。”江焛實在不想再提昨晚的糗事,將拎在手上的哈密瓜禮盒擺在茶幾上。

    昨晚到家時,他順手將擱在車座旁的禮盒提回住處,早上出門時雖然記得將禮盒帶出門,卻忘在自己房車內,前一刻便下樓拿取。

    他應該派個助理去他的房車拿取就行,怎麼又莫名其妙自己走一趟。

    “這是……日本進口頂級哈密瓜禮盒!怎麼有這個?!”梅梅韻見他擺在茶幾上的手提禮盒,一臉驚奇。

    她前天中午才提到這夢幻水果,今天就看見它了,這禮盒上印著“靜岡”,還有皇冠圖樣,一看就超高級!

    “客戶送的。”江焛隨口搪塞,無意坦承是他買的。

    董重賢聽了,也沒戳破他的謊言,內心憋著笑意,故意附和道:“昨晚應酬客戶送的。”

    江焛因董重賢的刻意解釋,睞他一眼。

    梅梅韻開心的拎起禮盒,隔著紙盒,都能嗅到香味了。

    “不準分給馮副理。”見她喜孜孜拎著禮盒,轉身要去茶水間切,江焛脫口提醒。

    莫名地,他小氣起來,就怕她也分一塊給馮育泰,而最終下場是被丟進垃圾桶。

    “呃?好。”梅梅韻愣了下,不知道這關馮育泰什麼事,但很聰明的沒有多問,點頭應諾。

    今天學長出差,人不在公司,況且她也不會每天幫他準備午餐。

    “噢!天啊!太、太好吃了!”梅梅韻叉了一小塊哈密瓜品嘗,大贊道:“超級軟嫩,甜度破表,濃郁的香氣彌漫整個嘴巴,好吃得不得了!”她眼睛彎成新月,一手捧頰,粉臉露出無比幸福滿足的神采。

    她忍不住又叉起一塊哈密瓜送進嘴裡,再度驚歎不已。

    “跟執行長在一起果然有小確幸,不,是大確幸,這比起我記憶中吃過的哈密瓜更更美味!一顆要一千多吧?還是更貴?”她忍不住問起價錢。

    江焛見她誇張表情,不由得莞爾,竟覺得心情不錯。

    “真的這麼好吃?這份也給你。”他一手支額,將擺在他面前一小盤切塊的哈密瓜推給她。

    “呃?執行長不吃嗎?這真的超好吃欸!”梅梅韻訝異他會推拒這麼高級的水果。

    “你吃吧,我吃你準備的水果,反正對我來說,也吃不出特別味道。”比起品嘗這高級水果,看她享用的表情,似乎還比較享受。

    真奇怪,他對食物沒興趣,卻不自覺會注意她吃東西的表情,他的心情好似也會被她開心幸福的模樣所感染。

    “真的嗎?那我不客氣嘍!”梅梅韻感謝他割愛,端過他那盤哈密瓜,繼續享用,不過她免不了又要叨念勸道:“執行長應該要試著找出對食物的喜好,好吃、不好吃、還不錯、尚可、不喜歡,總會有一個感受評斷吧?認真去分析,也許就能嘗出美味與否,人生才會比較開心。”

    江焛不予置評,卻不由得繼續欣賞她開心吃著哈密瓜的豐富表情。

    另一邊,董重賢也吃著美味哈密瓜,邊偷偷觀察執行長注視梅梅韻的眼神——有摻糖喔!

    晚上七點,江焛人還在公司辦公室。

    今晚並非為了加班,他卻遲遲還沒離開。

    他坐在辦公皮椅上,一手撐著下巴,眼神有些縹渺,望著玻璃牆外,燈光通明的都會璀燦夜色。

    他想直接回住處,無意去那個場合,不想面對一堆虛偽奉承、矯揉造作的偽家人。

    這時,辦公室門板輕響。

    董重賢推開門,看見執行長還在裡面,問道:“執行長今晚要留下來加班?”

    執行長並未告知今晚要獨自加班。

    “沒。”江焛淡應,瞥一眼有些不一樣的董重賢,“你女兒回來了?要跟她吃飯?”

    董重賢穿的跟白天上班時不同,換了套西裝,且系上蝴蝶領結,一臉愉悅。

    他記得他上次慎重打扮,是因為他女兒從美國回來。

    “不是,今晚要替乾女兒小梅慶生。”董重賢笑說道。雖沒正式認做乾女兒,但兩人相處就像是幹父女無誤。

    “梅梅韻今天生日?”江焛微訝,還真巧。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今天是她二十四歲的生日,我說要幫她慶生,她原本還不肯,說很久沒過生日了,因為每年她生日那天,身上的黴運就更旺盛,以前家人或朋友只要替她慶生就會出事,令她很歉疚,所以十八歲之後她就不敢再過生日。

    “我聽她這麼說,更堅持要替她慶生。原本打算訂餐廳請她吃頓好料,她還是有所顧忌,所以就改到我住處用餐,由餐廳外送餐點,我也準備好生日蛋糕了。執行長若是不加班,一起替小梅慶生如何?多一個人比較熱鬧,雖然執行長在場也不太說話。”董重賢滔滔說道,熱絡地邀請他同行。

    “你這麼快就被梅梅韻影響,變話療了?”江焛白他一眼,語帶調侃,接著他想了想,又道:“就賣你面子。”

    他起身,決定跟董重賢同行,有個藉口讓他逃避另一邊沈悶的宴席。

    他心下也不太希望梅梅韻跟董重賢獨處,再怎麼說他們並非真正父女關係。董重賢意外執行長這麼快就答應,原以為要再多遊說幾句。

    董重賢表示要開車載他,但他說開自己的車去他家會合,這樣結束後,董重賢就不用再送他回家。

    “來來來,生日的重頭戲,蛋糕出場了!”吃完晚餐,董重賢轉往廚房,從冰箱取出下班後買來的生日蛋糕,擺上餐桌,他插上蠟燭,拿出打火機要點火。

    “等等,不用點了,意思到就好。”一看見打火機,梅梅韻不由得想到不好的回憶,連忙起身要制止。

    “生日蛋糕不點蠟燭就沒氣氛了。”董重賢轉而對餐桌另一邊的江焛說道:“小梅一直強調她有火難,不僅自己不能碰火,生日蛋糕也不能點蠟燭,否則會出事,真不知她父母從小給她灌輸什麼荒謬怪觀念。”

    “愚蠢荒謬的無稽之談。”江焛一手支著下巴,撇撇嘴,也不滿她深植腦袋的錯誤謬論,他拿過董重賢手中的打火機,交給坐在他旁邊的梅梅韻,要她破除迷信。“蠟燭你點。”

    “呃?”梅梅韻拿著打火機,愣了下,一時不敢直接點火,但轉念一想,今天有執行長在場,有他這個貴人庇護,她應該不會出包。

    前一刻,得知執行長竟然也要來替她慶生,她非常訝異,也感到很高興。

    用餐間,她不經意與他四目相對時,總會莫名心跳加快,有些不自在,臉龐微微泛熱。

    先前跟他一起吃午餐好幾回,她都不曾出現這種異常反應。

    “小梅,快點蠟燭。”董重賢催促道。

    “喔。”梅梅韻於是滑動打火機開關,沒點出火,再滑動一次,還是沒火,她試了好幾次,但就是點不出火來。

    “沒油了?”江焛探頭向前,想確認打火機是否故障。

    她用力搖晃打火機,同時滑動開關,忽地殲的一聲,火被點起,冒出一簇大火苗,適巧燒到江焛的瀏海。

    “啊!”梅梅韻和董重賢同時驚喊。

    梅梅韻神色慌亂,探手向他額前,直接用手捏熄那簇火苗。

    江焛瞠眸駭住。

    “好燙!”梅梅韻痛呼一聲,甩甩手掌。

    董重賢被她的行為嚇一大跳,拿起水杯要衝她的手。

    她的右手被江焛直接握住,他神色倉皇的忙將她帶進廚房,打開洗碗槽水龍頭沖洗她的右手。

    “你是笨蛋嗎?竟用手去捏火!”

    “可是燒到執行長的頭髮……”梅梅韻用左手掬起一把水,往他額前潑灑,擔心那簇火苗還未全熄。

    “你……幹什麼?!”忽地被潑得滿臉水的江焛更加火大。

    比起不小心被燒到的幾根頭髮,他竟更在意她被燙紅的手。

    他一向只在意自己,怎麼可能在意他人死活?

    若是過去,以他的價值觀認定,他的幾根頭髮比她的手還值錢,然而現下,他擔心她燙傷,擔心她白嫩的手不小心留疤。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梅梅韻因他的怒火而驚顫,抬起左手,撥撥他額前濕濡的瀏海,檢視被燒到的程度。“我以為有執行長這個福星在,點蠘燭應該可以避掉火難,沒想到還是……”她一臉歉然,不在意右手是否燙傷,更寧可燒到的是自己的頭髮。

    江焛仍握住她的右手持續沖冷水,邊低頭檢視她的手指和手心,還有些發紅,但應該沒有大礙。

    “敢用水潑我,剛才怎麼不拿桌上水杯直接替我滅火?竟然用手去捏火,簡直太亂來!”他對她怒聲指責,語氣中卻難掩一抹擔憂。

    她怔怔地望著他,一與他視線交會,她的心失序一跳。

    他的眼神,閃爍著一抹奇異光亮,彷佛是……一股溫柔熱度?

    她不自覺與他四目交會半晌,一顆心無端鼓噪起來。

    她感覺到他大掌的熱度傳到她的手上,教她的雙頰不由得跟著發熱。

    董重賢在江焛拉著梅梅韻轉進廚房時,也匆匆離開餐桌,到冰箱前拿冰塊。

    “小梅要不要緊?我拿冰塊給你冰敷……”

    他拿出冰塊,同時轉向廚房那方探問狀況,不由得一怔。

    那方,站在洗碗槽前的兩人,互相凝視,氣氛似乎……有一點點曖昧?

    他眨眨眼,向前悄悄跨近一步。

    江焛突地放開梅梅韻的手,大掌抹抹臉上殘留的一點水漬,轉頭對人在廚房門口的董重賢道:“沒起水泡,應該沒大礙,冰敷一下,再擦些燙傷藥膏就好了。”

    他叮嚀完,隨即轉出廚房,“我回去了。”

    董重賢將冰塊交給梅梅韻,阻止道:“執行長,蛋糕都還沒吃,吃過再走。”

    “我不喜歡甜食。”

    “執行長是因被我燒到頭髮,生氣要走人。”梅梅韻握著冰塊,有些難過歉疚地說道。

    原本見他來參加她的慶生,她很高興,卻因發生意外,惹他氣惱,轉身要離開,令她原本開心的心情全不見了。

    先前,面對他的火氣,她可以笑笑應對,現下卻很在意他的情緒。

    “我不是因為幾根頭髮生氣,而是你的行為太愚蠢。”江焛轉頭看她,澄清道。

    若換作別人不慎燒到他幾根頭髮,他肯定追究到底,但物件是她,他無意計較,卻反過來擔心她,他之所以想離開,是因為剛才面對她時,他的心情一陣怪異,也有抹不自在。

    只是,見她誤會他的怒意而更生歉疚,他打消倉促離去的念頭,坐回了餐桌前,但他說道:“我不吃蛋糕,不用切我的分。”

    梅梅韻因他願意繼續留下,內心寬慰。

    稍後,董重賢替她擦了藥,當她再回到餐桌前,面對江焛的時候,她已恢復自在神色。

    她開心的享用蛋糕,讚歎蛋糕美味,當江焛看見她因品嘗美食,再次露出幸福滿足的神情,不自覺松緩了冷酷的臉容,不由得又注視她好半晌。

    她跟董重賢邊吃蛋糕邊閒聊,江焛依然不多話,只偶爾簡單回應他們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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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09:06


    “執行長,謝謝你送我回家。”車內,梅梅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前一刻,董重賢認為時間晚了,她要搭捷運再轉公車回住處不方便,也不太安全,提議送她回去。

    她不好麻煩對方,想推拒,未料江焛卻開口,說他順路,由他送她,她愣了下。

    董重賢立刻笑咪咪地代她說好,還將仍剩很多的蛋糕交給愛吃蛋糕的她帶回去慢慢享用。

    “沒什麼,順路。”江焛面無表情地回道。

    他因一時脫口說要送她,自己都感意外。

    兩人回家的路根本不算順路,他更不是會送女孩子回去的那種體貼男人,只是當董重賢說要載她回住處,他心下不認同,他們畢竟不是真父女,讓董重賢一個老男人晚上載她回去,他也覺得有安全疑慮。

    他倒不是懷疑董重賢的人格,但凡事都有萬一,由他載送比較安全。

    “啊!等等,執行長先靠右邊停一下。”梅梅韻忽然要他停車。

    “提早下車,要用走的?”江焛打了方向燈,將車向右停靠。

    就她告知的地址,離她租屋處還有一小段距離,如果她要徒步,他不會堅持送到她住處門外。

    “不是,執行長先等一下,三分鐘就好,不能開走喔!”梅梅韻推開車門,邊對他交代。

    不過,他若要開走,她也不會怪他啦!

    她隨即往人行道匆匆走過去。

    那裡站著,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正在哭泣,邊左右張望路過的人潮。

    “弟弟,你跟媽媽走散了嗎?”梅梅韻靠近他,微彎下身,與小男孩差不多高,輕聲問道。

    方才,透過擋風玻璃,她注意到右前方人行道、接近十字路口處,一個小男孩邊哭泣邊叫嚷,頻頻朝路人張望,她直覺認定孩子是與家人走散了,才會急忙要江焛停車。

    她才一下車,就聽到不遠處的孩子哽咽喊著“媽媽”,路過的行人會朝他看兩眼,卻沒有人上前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嗚,媽媽不見了……”小男孩抽抽噎噎地說道。

    梅梅韻耐心詢問孩子是怎麼跟母親走失的。

    她發現孩子穿著短褲,膝蓋擦傷,有些破皮流血,是前一刻不小心跌倒受傷的。

    “弟弟別哭,阿姨先幫你擦藥,再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梅梅韻柔聲哄他,將他帶到旁邊,讓他坐下來。

    她蹲在他身前,從背包裡拿出小型急救箱,先用酒精棉片替孩子消毒傷口。

    江焛在車上等了五分鐘,這一次他沒有因為她超過時間而將車子開走,反倒也下了車,過來探看狀況。“發生什麼事?你認識的小孩?”

    他見她蹲在地上,正在為小孩處理膝蓋擦傷,而她背包裡備有急救箱,她的動作之熟稔,讓他有些意外。

    “小瑋跟媽媽逛夜市走散了,跟著人潮走到這邊,又不小心跌倒。我先幫他簡單處理傷口,再帶他去旁邊夜市找媽媽,執行長可以先回去沒關係。”她向他簡單說明情況。

    “我等你。”江焛淡然表示。

    他一句話,教梅梅韻訝異地抬頭看他。

    “慢慢來沒關係,我不趕時間。”他一臉酷酷的聲明。

    “好,謝謝執行長。”梅梅韻笑咪咪地應諾,心下很高興他對她態度轉變,變寬容了。

    她隨即又替孩子兩邊破皮的膝蓋小心翼翼地上藥,敷上小片紗布,貼上透氣膠帶。

    “你該不會也在診所打過工吧?”見她包紮的手法直逼專業,江焛好奇問道。

    “沒有,但我常發生意外受傷,要不就害旁人受傷,經常要處理傷口,久而久之就有經驗了。”梅梅韻蓋上急救箱,收回大背包裡,笑著說道。

    “以後小心點,發生意外不是你黴運強大,是不夠謹慎注意。”江焛不由得叮嚀,就算只是皮肉小傷,他也不希望發生在她身上。

    梅梅韻因他的話,又一怔忡。

    怎麼感覺執行長變溫柔了?

    她將背包背在背上,站起身,牽起孩子的手,柔聲道:“小瑋好乖,擦藥都沒哭,阿姨帶你去找媽媽,很快就會議媽媽了。”

    “你怕高嗎?”江焛微彎身,問著小瑋。

    小瑋仰頭,看著高大英俊的叔叔,搖搖頭。

    “那我肩膀借你。”他在孩子身前蹲下,拍拍一邊肩頭,要讓孩子坐在他肩膀上。

    梅梅韻見狀,無比詫異,對人冷漠又高傲的執行長,竟會放低身段,扛起一個陌生小孩?!

    “夜市人多,這樣顯眼,他母親才容易看到孩子。”江焛強調,否則讓她帶著孩子再擠進夜市裡,恐怕找到半夜還不一定能被孩子母親發現。

    他的個性,確實不可能做這種事,卻因她的緣故,令他沒多思考便做出行動。

    “你負責喊,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媽媽。”江焛分配任務。

    讓他扛起小孩,已折損他的威嚴,他可不會出聲喊人。

    “沒問題。”梅梅韻欣然點頭。

    稍後,在人潮湧擠、攤販林立、吵嘈喧嚷的夜市裡,她拔高音量,大聲喊著,“小瑋的媽媽,小瑋在找你喔!小瑋的媽媽在哪裡?”

    路人因她喊叫,見她旁邊一個大男人扛著小孩在尋人,不禁紛紛讓道,甚至有人也好心幫忙叫喊。

    不多久,一名神色慌張的婦人越過人潮,朝他們匆匆而來。

    總算找到走散的孩子,婦人無比激動,緊緊擁著孩子,頻頻向他們彎腰致謝。

    “真是太好了!多虧有執行長幫忙。”順利替孩子找到母親,梅梅韻與他們揮手道再見,對出手相助的執行長很感激。

    江焛見她臉上泛著一層光暈,一雙眼眸晶燦燦的,也許是因旁邊攤販燈光映照,可在他眼裡,卻覺得她很明亮動人。

    而他的心,因此泛著不曾有過的悸動……

    “執行長,今晚真的太謝謝你了。”到達租的公寓樓下,梅梅韻下車前,向江閑再次道謝。

    今晚跟他相處的感覺很不一樣,她很開心,也因他萌生一些奇異感受。

    “沒什麼。”江焛淡道。

    今晚跟她相處,他內心一再產生一些不明感受,令他費解。

    “執行長回去小心。”梅梅韻雖清楚他出入還是有保鑣在暗中跟行保護,仍忍不住叮嚀道。

    江焛又淡應一聲,在她下車後沒急著駛離,透過車窗,目送她走向舊公寓鐵門。

    這時,一名身形矮胖、禿頭的年長男性,從柱子旁出現,迎向她。

    他怔了下,在車上觀察片刻。

    梅梅韻面露驚喜,跟對方談話半晌,轉頭見他的車還沒離開,匆匆步了過來,輕敲車窗。

    江焛降下車窗,問道:“怎麼了?那個人是誰?”這次,他不好莽撞上前質問。

    “是我爸爸,今天我過生日,我爸爸特地煮了豬腳面線,用保溫鍋裝著,從花蓮乘車上來,一直在樓下等我回來。”梅梅韻感動不已。

    因母親顧忌,她已多年沒在家過生日,甚至重大節日,也會避開在節日當天返家,跟家人適度保持一些距離。

    但她並不怪母親,這是自己的決定,好讓家人能夠平安過節。

    即使如此,家人並未真的排拒她,會用他們的方式關心她,她仍有被家人愛著的感動。

    在台南念書的弟弟經常傳LINE問候她的近況,偶爾會來臺北找她吃頓飯。

    母親在她回家時,會準備她愛吃的菜,在她要返回臺北時,還會塞給她一大袋吃的,讓她帶回去慢慢吃。

    最疼她的父親,更不在意被她傳染黴運,每次看到她,便想摟摟她、摸摸她。

    “那很好,你跟你父親好好聚聚。”江焛聞言,替她感到寬慰。

    先前聽董重賢提及她因迷信緣故,不能跟家人太常接觸,節日也不能跟家人過,他以為她是爹不疼、娘不愛,慶倖並非如此。

    他不禁有些羨慕她,仍能得到家人真心關愛,不像他……

    “執行長要不要吃點豬腳面線再走?我爸爸鹵的豬腳超好吃的。”梅梅韻向他熱絡推薦。

    “不用,我吃飽了。”江焛扯唇輕笑。她還真愛吃。

    “執行長免客氣!我準備的分量不少,夠吃的。”梅父也來到車子旁,透過車窗,對著駕駛座的他,呵呵笑道:“我鹵的豬腳可是梅家招牌,家裡有人生日都要吃,逢年過節也會吃,鄰居只要聞味道,都想過來分一杯羹!”這可是他的自信料理。

    江焛突然覺得梅梅韻的個性跟她父親倒還挺像的。

    他謝絕梅父的盛情,打算離開,不料梅父繼續遊說,“你特地送我們小梅回來,讓我請一塊豬腳啦!小梅說你平常對她很照顧,今天還替她慶生,真是太謝謝你了。”

    江焛澄清替她慶生的人並非他,梅父依然堅持要請他吃碗豬腳面線。

    他有些沒轍,加上梅梅韻在一旁幫腔,他只能勉為其難下車,跟他們步進公寓。

    梅梅韻是住一層公寓分租的房間,客廳是共用的,她讓父親和江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從廚房拿出三副碗筷,盛好三碗豬腳面線,當她將其中一碗端給江焛時,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啊!我忘了,執行長不吃鹵過的東西。”

    他一定是因父親緣故,不好堅持拒絕,但要強逼他吃下他抗拒的食物也不太好。

    “沒關係,我吃。”江焛伸手,端過她遞上前的碗,神色無恙。

    原本他對這種東西確實沒興趣嘗試,也有些排拒,現下卻不介意吃吃看。

    “外面鹵的豬腳可能不健康、不衛生,但我鹵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絕對吃得安心又美味。”梅父拍胸脯保證,自己先咬一大口鹵得軟嫩的豬腳。

    江焛見狀,會心一笑,也吃了一口鹵豬腳。

    “怎麼樣?好吃嗎?”梅梅韻跟梅父見他吃了,異口同聲問道。

    “不錯。”江焛起先回得委婉,見一老一少兩雙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又補充道:“挺美味的。”

    其實他的味蕾仍嘗不太出來食物的美味度,但已不像過去那麼欠缺分辨力。

    他並非虛偽說好聽話,入口軟Q又香氣四溢的豬腳,讓他不僅沒有預期中的排斥,甚至想一口接著一口。

    “我就說嘛,我老梅鹵的豬腳,沒有人說不好吃的!”梅父一聽到他稱讚,笑得更開懷。

    梅梅韻也很開心,他願意嘗試過去排斥的食物,看他的表情,並非吃得勉強,她很寬慰,看來他已慢慢在學習品嘗食物真正的味道了。

    江焛邊吃著豬腳面線,邊聽梅父和梅梅韻閒話家常。

    他們父女同樣愛說話,甚至不時就兜著他問話,他簡言回應,並不覺得聒噪或無聊,也不會急著想走人。

    直到更晚,梅父才表示該離開了。

    由於女兒在這裡只租了間小雅房,沒有多餘空間讓他打地鋪,所以他事先聯絡了住在新北市的妹妹,今晚會去借宿,明天早上再搭火車返家。

    江焛脫口表示要送梅父一程。

    儘管梅父欲前往的永和與他的住處不同路,他不介意繞點路,送梅父過去。梅父雖覺不好意思,還是欣然接受他的好意。

    梅梅韻更對他的作為感到意外,連連感謝他幫忙。

    當江焛返回自己住處,已是深夜。

    今晚,他雖接連做出一些異常行為,卻感覺心情有著難得的愜意,唇角也跟著輕輕揚起。

    翌日上午——

    一名穿著時尚、打扮美豔的女人,大剌剌地踏進執行長辦公室。

    “請問小姐是……”辦公桌就位在辦公室門附近的梅梅韻,一見對方進來,連忙起身探問。

    她並沒有接到總機通知執行長有訪客,按理說,一般人也不能直接上來這樓層。

    不過,她怎麼覺得眼前這個豔麗的女人有些眼熟?

    崔亞葒冷傲的瞟一眼生面孔的她,趾高氣揚地道:“不認得我?你新來的嗎?我可是未來的執行長夫人。”

    前一刻,她到達三十六樓_鈦建設公司的辦公室入口,總機人員一看見她,忙恭敬問候,立刻替她按通直達頂樓的電梯鈕。

    方才,一踏出電梯,看到助理秘書,也是對她恭恭敬敬的,沒料執行長辦公室內會多一名員工,而且對方還不認識她。

    “咦?”梅梅韻因這頭銜,驚注了下。

    “你跑來我辦公室做什麼?”一道低悶嗓音問道。

    前一刻在辦公桌那方正跟董重賢談公事的江焛,看見突然闖入的崔亞葒,神色微惱,步了過來。

    他心下不滿她對梅梅韻鄙夷的態度。

    崔亞葒轉頭一看見江焛,立刻端起笑顏,嬌喊一聲,“焛。”

    梅梅韻這才想起曾在路上遇過對方,那時明明是對方闖紅燈,差點撞上他們的車,還下車對她破口大駡,卻在看到車後座的江焛,馬上堆起笑臉,輕聲細語。

    她又想到方才對方聲明是“未來的執行長夫人”,是指他未來的老婆嗎?她看見對方往江焛胸懷貼去,心口一紮,非常不舒服。

    江焛眉頭一蹙,將崔亞葒不著痕跡地拉開,沈聲問道:“有什麼急事?”

    “你昨晚怎麼沒回家?我還幫你挑了份厚禮送江伯伯呢!原本很期待能跟你好好吃頓飯,你卻放大家韻子。江伯伯要我來找你,問問狀況。”她笑盈盈說道。

    “這種事打電話問就行了。我說過,上班時間,別來我公司。”江焛坐回辦公桌後方,繼續看公文,懶得跟她多說一句話。

    “每次打電話給你,你都以工作忙為由,說沒幾句就想掛掉。”崔亞葒跟著走到他辦公桌前,不禁抱怨他太過冷淡。

    有一陣子她較常來公司找他,見他不悅,只好減少在上班時間過來打擾,她主動約他吃飯,總被他找理由推託,偶爾才答應,卻感覺在應付她而已,頂多參加江家的家族餐會時,她跟他才能有較多時間交談。

    “工作忙是事實。”江焛依然一臉淡漠。

    “再怎麼忙,怎麼可以連江伯伯的生日宴都缺席?江伯伯很失望你沒出現。”

    “我昨晚臨時有事。”他隨口搪塞。

    對於家族聚會,他最心生排斥,即使是父親生日,也完全沒興致參與。

    他跟父親一直很生疏,跟其他家人,關係更不睦。

    “執行長的爸爸也是昨天生日?”沙發這方,梅梅韻向董重賢小聲探問,無比訝異。

    他竟缺席自己父親生日,去替她慶生,還陪她到那麼晚!

    “應該是農曆生日吧?執行長沒跟我說要回家替父親慶生。”董重賢也覺納悶。

    他知道以往執行長父親生日時,總會舉辦隆重商宴,邀請政商名流大肆慶祝,會有不少媒體報導,既然他不知情,那就只是跟家人一起慶祝的農曆生日吧。

    “我爸昨晚也去你家給江伯伯祝壽,你這唯一的兒子卻沒現身,你姊姊們也不高興了。”崔亞葒又道。

    要是他昨晚現身,說不定兩方父親就會正式談論他們的婚事,令她更覺扼腕。

    “是多重要的工作,不能先放下幾小時?回家一趟有那麼難嗎?”崔亞葒忍不住抱怨道,虧她特別費心打扮,花了一整天去護膚做頭髮,穿上國外名設計師的禮服,比參加社交活動更慎重,結果連他一面都沒見到。

    “對不起,是我耽誤執行長的時間……”梅梅韻不由得插話,代他道歉。

    崔亞葒愣愣地看著走過來的她一眼。

    “你跟她道什麼歉?”江焛不滿梅梅韻沒事向崔亞葒道歉,她沒有做錯什麼。梅梅韻向崔亞葒仔細交代昨晚情景。

    如果他在董重賢住處用過餐後就離開,應該還有時間能返家一趟,替他父親慶生。

    她雖很高興他願意參與董重賢替她辦的慶生,卻因之後自己接連佔用他太多時間,害他無法趕回家,心生歉疚,也感到過意不去。

    怕他被他父親責難,這才替他道出緣由。

    “你說什麼?!”崔亞葒愈聽愈不可思議。

    江焛怎麼可能因這個不起眼的女人浪費那麼多時間,做出他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做出的事,甚至因此不回江宅別墅替自己父親慶生!

    “別聽她胡扯,是我自己決定不回去,你大可直接跟我爸這麼說,至於江家人高興與否,跟我無關。”江焛眼神很冷,說得毫無感情。

    梅梅韻還想解釋什麼,卻被也走過來的董重賢拉了一下,以眼神示意她,不用再多說。

    董重賢隨即拉著她離開執行長辦公室,不打擾執行長跟崔亞葒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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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10:51


    下午,梅梅韻在執行長辦公室,心情有些沈重的整理資料。

    上午,董重賢將她拉離開,不希望她打擾執行長談私事,她跟著到隔壁秘書室,卻不禁向董重賢探問執行長與崔亞葒的關係——

    “那個崔小姐真的是未來的執行長夫人嗎?”她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她並不會隨意批判人,卻對那僅見過兩次面的崔亞葒觀感很差,不希望江焛將來娶的對象是那種表裡不一的人。

    “執行長很清楚崔亞葒性格傲慢驕縱,十足十的大小姐脾氣,也只有在執行長面前才裝嬌柔、裝溫順。執行長對她沒感情,兩人的婚約不過是兩方長輩的意思,是商業聯姻。但就我對執行長的瞭解,他不可能真的同意這樁婚約,況且執行長跟他父親的關係也不好。”

    “怎麼說?秘書大叔可以透露一下執行長跟家人的關係嗎?”梅梅韻不禁在意起來,尤其前一刻聽他跟崔亞葒趕談話間透露,他跟家人好像處得不好。“問這種事,也許太踰矩,但我希望能多瞭解執行長一些。”

    其實昨晚她跟父親和他閒談時,父親問過他的家庭狀況,他回得簡單扼要,感覺有諸多保留,她當下也不好多探究。

    董重賢躊躇了下,認為向她吐露真相並無不妥,畢竟就他的觀察,執行長對她已隱隱萌生情愫,而她對執行長也不單單視為上司那麼拘謹,是真誠想關心他,甚至,對執行長應該也有好感。

    他私心很期望性格單純善良且熱心腸的她,能繼續影響江焛,幫他溶解冰冷心湖。

    董重賢於是向她透露江焛嘗不出食物美味與否,不吃別人削切的水果,排拒湯品及調味料、醬汁等諸多飲食限制的由來,是因他曾不只一、兩次食物中毒,且是被人刻意陷害,雖非致命毒物,卻令他上吐下瀉,還必須住院兩、三天。

    而他過去幾度食物中毒,是同父異母的姊姊們下的毒,要不是他某次無意間聽到她們的談話,根本不可能會知道。

    他雖是江家獨子,卻是江父跟外面的女人所生,在十歲時才被接進江家認祖歸宗,一直被正妻及四個異母姊姊排擠厭惡,礙于江父,她們只能跟他維持表面親情,實則在背地裡屢屢陷害他、惡整他。

    梅梅韻聽到這可怕內情,無比驚駭,更替他感到非常難過,卻也不知能為他做什麼。

    這時,江焛辦公桌上電話響起,她按下通話鍵,“您好,這裡是執行長辦公室。”

    “學妹,能不能幫我一個忙?”電話那頭的瑪育泰,聲音有些焦急。

    一聽對方拜託的只是小事,她立時應諾,連忙翻找他所說的那份資料夾。

    ***

    梅梅韻見瑪育泰來到執行長辦公室,笑盈盈地向他打招呼,“嗨,學長。”

    瑪育泰只朝她輕點個頭,微微一笑。此時此地,不適合跟她聊廢話。

    他步上前,將檔遞給執行長,報告道:“執行長,花蓮那筆土地收購案,幾個地主仍不滿意加碼的價格,是否能再加成?”

    江焛拿起瑪育泰遞來的文件,隨意翻了下,俊容一凜,“這價格已是極限,這幾個人根本是趁機獅子大開口,再跟他們談一次,這禮拜不簽約,每拖一天,買價就降一成。”

    “我覺得這麼做不妥,能否就他們提出的價格,再折衷商議?”瑪育泰委婉提出建言,“以我跟他們這段時間的交涉判斷,那幾個鄉下人,再多給點好處,就會妥協賣地。”

    “你對我的做法有意見?”江焛俊容一沈,目光深冷。“要是一味順從地主一再抬高賣價,我還需要你的辦事能力?”

    “很抱歉,我只是認為對方開的新價並非漫天高價,希望執行長考慮,以便早日完成土地收購,才好進行開發建設計畫。”被上司責難,瑪育泰低頭道歉。

    他以為地主又提出的新價,即使比先前再多一倍,執行長也會同意,畢竟順利收購面積已超過五分之四,剩餘幾塊地,地主並非不賣,只要再多付幾成就能達成交易。

    而這其中,也因他私下讓人慫恿那幾名地主,讓原本借機哄抬地價的地主,在有意對執行長開出的新價妥協時,要他們再持續加碼。

    一旦成交價愈高,他便能從中抽取更多回扣。

    他認為目前開出的地價並非太離譜的天價,執行長顧及預期效率,為能進行下一階段工程,勢必妥協。

    瑪育泰表面上接受上司指示,會向幾名地主施壓,給出最後通牒,實則內心另有打算。

    待馮育泰離開辦公室,梅梅韻忍不住開口,“執行長,我覺得用暴力解決事情不好……”

    前一刻,她聽到江焛向瑪育泰交代,找××公黑幾個人去那幾名地主的住處放一下話,若不跟鑫鈦簽約賣地,會換別家建設公司出面插手,他們最後能拿到的錢,只怕比一開始就賣地的地主們少很多很多。

    他這話中之意,儼然是要找黑道向對方威脅恐嚇,她完全不能認同他的作為。

    江焛看她一眼,淡然澄清,“我不過是找人去口頭提點,不至於做出暴力傷害——”

    “再怎麼說,那也帶有威脅意味。”梅梅韻可不認為他是派人客客氣氣去地主們的家喝杯茶、聊聊天。“跟人談生意、做買賣,還是得用正派的方式。”

    她雖是門外漢,但也知道不少建設公司會與黑道有些關係,而她已清楚江焛與黑白兩道都有交情,不過是建立於商場上的互惠。

    儘管他先前因商場利益,被某黑道恐嚇,甚至派手下意圖傷害他,但他亦有願意為他做事的黑道朋友。

    她雖對他與黑道有私交心生微詞,董重賢卻表示那沒什麼,他只是表面與他們相互利用,並未真的深入其內部,或與哪個道上大哥稱兄道弟。

    “怎麼,你想替馮副理說情?還是因為我罵了他幾句,你心疼,也想要訓我幾句報仇?”江焛繃起臉,口氣很沖,夾雜一股明顯醋火。

    因他得知她高中暗戀瑪育泰,想到先前她送他午餐,神情羞澀,再加上方才對方一進來,她對他笑得特別溫柔,教他莫名心情不爽快。

    他按下內心不明情緒,以公事公辦口吻,對辦事未達他要求的下屬,嚴厲做出指示。

    未料當對方一離開,她便急著想替對方說話,甚至對他的處理方式語帶指責,令他更生惱意。

    他不清楚內心那把無名火是什麼,他不曾有過這種窒悶且酸意橫陳的異常情緒。

    梅梅韻因他的話,一臉錯愕,她只是就他的做法提出異議,這和瑪育泰有什麼關係?

    “你該不會還在暗戀對方吧?”江焛悶悶的問。

    “呃?”梅梅韻一愣,不免有些窘迫。“我……這跟執行長有關係?”她先探問,意外他會問到她的感情私事。

    “是沒關係。”他的口氣更悶,不看她,甚至打算要她離開他的辦公室,暫時不想面對她。

    他才要開口趕她離開,卻聽她說道:“老實說,剛開始跟學長在公司巧遇,我很高興,又忍不住對他心生悸動,每每看到他,跟他說話,就會心跳異常……”

    江焛愈聽,眉頭皺折愈深,臉色愈難看,心口宛如被掐住般,很不好受。

    “可是,那感覺沒多久就不見了,之後跟學長見面交談,就像老朋友那樣,很自然自在。”梅梅韻笑笑的道。

    原本她以為會再次像高中時期那樣,又對馮育泰深深迷戀,但是並沒有。

    她也許仍欣賞他的外型和才能,卻也只是欣賞敬佩,並非迷戀,她對他的感覺只是純友誼。

    而她,現在更欣賞敬佩的,是另一人。

    聽完她的解釋,江焛緊駿的眉心松緩了些,他抬眼看她,進一步問道:“真的對馮副理不再有心跳異常的感覺?”

    “沒有。”梅梅韻搖搖頭,回得肯定。

    現在,不時會令她心跳異常的物件,是眼前的他。

    可她說不出口,也不打算說出這個秘密。

    “是嗎?那很好。”聽到這個答案,江焛竟覺松了口氣,心頭那股窒悶難受,瞬間消散。

    “呃?好什麼?”梅梅韻愣愣的反問。

    他的臉色、口氣變得還真快,前一刻還帶著怒意,現在卻變得和緩。

    “沒什麼。”江焛擺擺手,裝作若無其事,其實他也搞不懂自己瞬間起伏的異樣情緒。

    “那……剛才提到地主不願賣地的事,是不是能跟他們理性溝通?”她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還是不希望他用威嚇手段逼地主妥協。“也許他們不想賣地,是因為那是祖先傳下來的祖產,有所顧忌和難處,又或者像先前釘子戶嚴伯伯那樣,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另有要求。”她不由得替別人說話,希望盡可能用和平方式處理。

    “不,這次我可以肯定那幾個地主的目的是錢。當初選定那個地區進行投資建設,自是先做過調查,數十名地主皆有意出售土地,一致表示很歡迎公司到那裡開發,說這麼做能夠促進地方旅遊經濟。

    “接著,很快進行各方簽約收購,卻在收購進行到一半時,有地主對原本談定的價格有異議,提出一堆理由,目的就是要抬高地價,我以地理位置為考慮,同意加碼,沒想到他們得寸進尺,反悔的地主增加好幾名,一致開出更高賣價。

    “那些人想借機發大財,妄想能一夕成為暴發戶,我不可能再順應對方更貪婪的要求,那對守約賣地的多數地主不公平。”江焛難得話多,向她說明這起土地收購案的來龍去脈。

    梅梅韻驚喜又意外,這可是他第一次跟她談起這種重要的公事。

    “如果是這樣就太過分了。都說好交易條件,怎能因貪心而反悔?根本想吃定你,一再要求加價。”她直覺又問道:“要不然,別買他們的地,不是已收購超過五分之四,這樣還不夠蓋渡假村嗎?”

    因剩餘有爭議的土地部分並非位於中間地帶,不是少了那些地就必須改變建設藍圖,或必須繞過那部分再接續建設,若是以上情況那就真的很困難。

    “我的計畫藍圖,必須要有足夠的土地面積,少了那部分,占地不夠寬廣,建設出的高級渡假村會大打折扣。”這一點,他可不允許自己妥協。

    只不過她的話,倒令他萌生別的想法,或許可以試試?

    翌日,江焛與客戶有約,原要由董重賢陪同,卻因他前一天染上感冒,一早來就咳個不停,江焛要求他留在辦公室休息,改帶梅梅韻隨行。

    一抵達客戶的公司大樓,江焛照往常習慣仍選擇走樓梯。

    未料當他朝安全門方向走去,推開安全門,樓梯口竟被圍起來,標示暫停通行,因牆壁磁磚掉落,兩名工人正在檢查修補。

    他執意要過去,卻被攔阻。

    “現在不是上下班時間,電梯不用等,去搭電梯。”一名工人對他說道。除了上下班尖峰時間,電梯壅塞,為了趕時間,位於低樓層公司的員工,才會選擇從安全門這邊的樓梯進出。

    “客戶的公司在七樓,執行長要不要考慮搭電梯?很快就到了。”梅梅韻問道。

    江焛面有難色,除非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想搭電梯,就算要他走二、三十層的樓梯,他都願意。

    他抬手看腕表,因每每要走樓梯,總會提早到達,但即使在這裡等上半小時,工人也不會放行。

    他不得已,只能轉往電梯。

    只不過,才一踏進電梯,他不禁後悔,當電梯門一掩上,他心跳開始加速,他雙手握拳,置在西裝褲縫兩側,繃著臉,一雙眼緊盯著上方的樓層顯示。

    “執行長還好嗎?”梅梅韻有些擔心地問道。

    江焛緊抿著唇,沒回答。

    隨著電梯上升,他心跳速度更加倍攀升,奇怪,只有七樓,怎麼這麼久還沒到?

    “呃?四樓停得有點久……”梅梅韻也抬眼盯著樓層顯示,停在四樓就不動了。

    “到這裡就行,開門。”江焛無法再多待一秒鐘,聲音緊繃地道。

    她心想這裡的安全梯應該沒有被擋起來,應該能爬樓梯到七樓,可是正當她伸出手要去按開門鈕,忽地,匡的一聲,電梯震了下,燈瞬間全熄滅了。

    “我、我的手還沒碰到……它就故障了!”梅梅韻嚇一跳,連忙澄清不是她造成的。

    一轉頭,卻見江焛一手撐在電梯牆面,膝蓋一曲,便要跪倒在地。

    “執行長!”她連忙拉他一把,“沒事吧?”

    江焛面色發白,冷汗直冒,感覺呼吸困難,噁心頭痛,他單膝跪地,一手拉扯領帶,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別怕,別怕,有我在,你不是一個人。”梅梅韻先讓他順勢坐下來,背靠牆面,替他鬆開領帶,解開襯衫最上面的三顆扣子。

    接著她按下緊急按鈕,並蹲在他面前對他安撫道:“很快就會有人來開門,不會有事的。對不起,我不該要你搭電梯,害你這麼難受……”

    見他這麼痛苦,她既擔心又難過,也很不忍。

    董重賢有一次告訴她,江焛不搭一般電梯,只坐透明電梯,是因年少發生意外,罹患幽閉恐懼症,所以他出外洽公都是走樓梯,若真的不得已必須搭電梯,董重賢一定會陪著他,他才能勉強度過短暫的極度恐慌。

    “我不知道秘書大叔遇到這種狀況會怎麼幫你,但是你別害怕,我會陪著你。我背包裡有手電筒,先拿出來照明。”說著,她放下隨身背包,先掏出一支小型手電筒,打開開關。

    沒有預期的光源照亮漆黑空間,手電筒只發出微弱昏幽光源,還忽明忽滅的。

    “不會吧,故障了,還是快沒電了?”梅梅韻不免一陣緊張。

    江焛略抬眼,看向她手握著的一絲朦朧光源,他被強大的恐懼包圍襲擊,身心都達到崩潰邊緣,險些要昏厥過去,他真不希望被她撞見他最軟弱狼狽的一面。

    “沒關係,我這裡還有螢光棒。”梅梅韻將小手電筒放在他身側,從背包掏出兩支螢光棒,拉起他的左手,將螢光棒彎曲成手環往他手腕套上。“這樣多少能增加一點點亮度。”

    江焛奇怪她背包為何會放著螢光棒,而且戴在他手腕上實在很突兀,可是她這樣的舉動,讓他內心的恐慌稍稍減低了幾分。

    梅梅韻從背包掏出面紙,就著快沒電的小手電筒微光,擦拭他滿臉的汗。

    江焛怔怔地瞅著她。

    “對了,冰敷一下,也許比較舒服,身體才不會那麼緊繃。”她又從背包掏出隨身冷卻冰袋,敲了冰袋一下,要敷在他的額頭上,可是他坐靠在地,不好冰敷,她想了下,也跟著坐下來,拍拍併攏的大腿,“借執行長當枕頭躺一下。”

    他微怔,但不自覺順著她的話,曲膝仰躺下來,頭枕在她大腿上。

    一躺下來,他感覺緊繃的胸腔較為舒緩,呼吸也比較順暢了。

    她將冰袋放在他額頭上,柔聲問道:“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嗯。”他很輕很輕的應了一聲。

    “那再喝點溫水,潤潤喉,補充一下水分。”她從背包拿出保溫瓶,在瓶蓋裡倒了一些遞給他。

    他接手,略抬起頭,輕啜幾口溫開水。

    他不免訝異她接連的行為,很快地改善他一度痛苦無比的狀況,內心也漫上一股暖意。

    “還有,我的平安護身符也借你用,會更有幫助。”她微側身,又從百寶袋背包翻出錢包,掏出放在夾層的平安符,扳開他握拳的右手,放到手心裡,再以手壓回他手指,讓他握住。

    江焛感受著她的碰觸,她的手軟軟暖暖的,讓他不由自主地反手將她的小手握住。

    她不禁一詫,心跳加快,但想到現在狀況特殊,他也許想尋得一絲安定力量,她倒也沒掙脫,任由他握著。

    她覺得四周太過安靜,再度開口道:“人都會有弱點,就算再厲害的人,也會有害怕的事,這沒什麼。像我就超怕地震的,對地震的恐懼也很難克服。因小時候遇過很嚴重地震,被狠狠驚嚇到。

    “雖然嚴格來說,還稱不上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要到接受治療的地步,我那時也沒真的受傷,但就是留下後遺症,只要一有地震,就很敏感,不管地震大小,都會很緊張惶恐,想找地方躲……

    “執行長有幽閉恐懼症,該不會也是小時候被異母姊姊欺負所致?”她忍不住探問緣由,“是不是曾被關在衣櫃,還是無人的地下室?”

    他抬眼看她,怔了下,低聲道:“董秘書的話太多了……”

    “你別怪秘書大叔,是我拜託他告訴我一些你的事。”擔心董重賢被他責難,她趕緊解釋,“但秘書大叔沒說你患幽閉恐懼症的詳細緣由,只說曾經發生過意外。”

    “是綁架……”江焛聲音無波,淡淡說道:“十二歲時,我曾被綁匪關在漆黑的大木箱裡好幾天……”

    “被綁架!”梅梅韻無比驚詫。“那你一定很害怕、很害怕……”

    想像年僅十二歲的他,被綁匪拘禁多日,會有多恐慌害怕,她不禁替小小的他難過不忍,而他在家裡還得承受異母姊姊的聯手欺負。

    “說起來,你比白雪公主還可憐……”

    江焛愣了下,這和白雪公主有什麼關係?

    “應該說你是白雪王子,不僅被後媽和異母姊姊們欺負、下毒,還遭外人綁架傷害,你後來有沒有遇到善良的小矮人?”他身邊那麼多壞人,總也要有善良的人吧。

    他思忖了下,回道:“應該……算有吧。”

    年少的他被關在幽暗的大木箱裡,饑餓、害怕、無助,突然出現一個小小人兒,對他輕聲細語說話,安慰他,幫助他……

    他回想這太過遙遠、已有些模糊的記憶,想到方才她安慰他的話語,怎麼覺得有點熟悉?

    當他正想更仔細地回憶過往,這時,傳來一道聲響,同時,一道光線射入。電梯門隨即被撐開,大樓管理員及電梯維修人員急切關心兩人是否受傷。

    “執行長需要去醫院做個檢查,或服用鎮靜藥物嗎?”梅梅韻不確定他的身體狀況,不放心地問道。

    “沒事了。”江焛拿下額頭上的冰袋交還她,隨即站起身,表示已無礙。

    他不免訝異她對他的影響力。

    她不僅幫助他很快擺脫身處密室的極度恐懼,甚至之後還忘了恐懼,跟她平靜的聊起天來。

    當兩人一前一後踏出電梯,梅梅韻在光線下,見他額角還布著些許汗漬,不由得抬手替他拭汗。

    他再度因她溫柔舉動,心口蕩漾。

    “執行長先去廁所洗把臉,整理一下儀容,再上樓見客戶。”她柔聲建議。

    江焛沒反對,朝這樓層的廁所走去。

    “等等,那個平安符要先還我。”那個平安符對她而言很重要,方才只是借他一用。

    江焛這才攤開右手心,看清掌心中的小小八卦折紙,像用百元鈔折出來的。

    “這是你的平安符?”他疑問。就他所知,平安護身符不都用黃紙所寫?

    “這張百元鈔其實是你給我的。”梅梅韻有些尷尬地解釋。

    他一臉納悶,他沒有印象什麼時候給過她一張百元鈔。

    “那是剛遇到執行長不久,我還在懷疑執行長是不是我命中的貴人,然後跟著你出門,首次撿到錢,你調侃我,還拿了張百元鈔打發我,要我別再當跟屁蟲,本來我要把錢還你,後來想想既然是身為貴人的你給的錢,應該有特殊意義。

    “回鄉下時,我拿去土地公公那裡撤菱,土地公公要我留著當護身符,我折成八卦,還繞過香爐,之後一直帶在身上。原本想裝進符袋系在脖子上,怕會弄濕弄髒,就收進皮包夾層。”她巨細靡遺報告始末。

    江閼聽完,不免詫異。

    她竟然如此慎重看待他當時為了打發她、揶揄她而給的百元鈔,還當成平安符帶在身邊,儘管她一再強調他是她的貴人,但他現下不免覺得,她才是他的貴人。她不僅對他的事業有幫助,甚至還幫助他克服心底深處極度的恐懼。

    他不由得回想起前一刻在電梯內她安撫他的話。

    彷佛很久很久以前,聽過相似的聲音,細聲安撫被困在黑暗牢籠中的他……

    星期六——

    江焛臨時決定在週末來一趟花蓮,再次巡視開發投資的那片土地及周遭環境。他心下已有想法,就等著拿喬的幾名地主做出最後決定,看是要簽約賣地,還是仍執意抬高價格。

    “執行長,是不是直接回臺北了?”前座負責開車的董重賢問道。

    “嗯。”江焛應一聲,望向窗外綿延的綠油油稻田,突地想到什麼,脫口問道:“這裡是不是離梅梅韻的家很近?”先前聽她提過這個週末會回花蓮。

    “呃,對,很近。”董重賢因他的問話微訝,連忙點點頭。

    就算不近,他也會送執行長過去。

    看樣子兩人真的有譜了!他不由得一陣心喜。

    “我搜尋一下小梅家怎麼走。”董重賢掏出手機,點出記事本,上面有記錄梅梅韻給的家裡位址。“要不要先打通電話跟小梅說一聲我們要過去拜訪?”

    “我有說要去她家拜訪嗎?”江焛揚了下眉,心口不一地否認。

    怎麼感覺董重賢一副興匆匆的樣子?

    “執行長只是路過,不是特地去探望小梅。”董重賢替傲嬌的他找理由,然後自顧自地設定導航,朝梅家駛去。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16:10


    下午兩點,梅家——

    “氣死人了!氣死人了!”梅母從外面走進來,火氣很大。

    梅梅韻正要跟父親出門,卻看見母親氣衝衝的回來,不解地問道:“媽,怎麼了?”

    “還不是那個陳太太,又跟我炫燔她家要發達了,說什麼要在這裡蓋高級渡假村的大老闆又親自從臺北下來看地,這下肯定會用三倍以上的價格跟他們買地,她跟她跬還有幾個親戚都可以提早退休,享清福了,還說有閒錢能把她兒子送去美國讀書,拿個博士回來,他們陳家在村裡就更揚眉吐氣。”梅母又氣又妒,一口氣快速說著。

    “你不是早就知道那片土地被好價收購,不用再為那種橫財羨慕眼紅,腳踏實地最重要。”梅父說得理性。

    自家的田地雖與那一片地相鄰,卻是在被收購預定地範圍之外,妻子一直頗遺憾,若能連他們的地一起被收購就好了。

    雖是上一代留下來的祖產,但其實不值錢,加上沒人務農,那塊地就種些果樹、蔬菜,自然生長,只有他在假日去除個草,加減收成而已。

    “還不是陳太太又跟我洋洋得意炫燔,說她聰明,腦筋轉得快,沒輕易就簽約賣地,她還阻止幾個也有地要賣的叔伯兄弟不要急著賣,再跟對方議價,這一來一往的,價錢一再提高,後來她開的價,對方雖不同意,但她說只要再堅持拖一點時間,對方總會妥協的。現在那片地都收購得差不多,就欠他們那幾塊,不買下來也不行。

    “陳太太那嘴臉,我是愈看愈氣!一直說他們陳家祖宗有保佑,上一代分下來幾個兄弟持有的田地,都能翻倍再翻倍賣出,大家一起發達,哪像我們梅家,就剛剛好被劃分開,替咱們家很惋惜,要不是有個黴運太強的女兒,說不定也能被納入這一波土地收購,不值錢放著長草的地,搖身一變,就換成一座金山。”梅母再度滔滔不絕,愈說火氣愈大。

    原本她只是有些遺憾,羨慕街坊鄰居在那附近有田地的能被高價收購,卻因陳太太太招搖得意,甚至一再揶揄她家是被女兒帶衰,才沒這種發橫財的福氣,讓她在氣怒之際,也不由得要認同對方說詞,是被女兒給擋去橫財。

    “這關小梅什麼事?聽她胡說八道。”梅父不滿對方搬弄是非,道女兒長短。梅梅韻因母親遷怒,內心有些難過,但仍裝作不以為意,轉個話題問道:“陳阿姨的兒子不是不太會隱書,成績比我以前還差欸,這樣能去美國念書?還想拿博士?”對方吹噓得未免太離譜。

    “現有只要有錢,什麼都嘛可以買。說到這個,我就更氣,你弟弟明明有本事可以考上台大,說不定現在就能申請什麼交換學生去美國留學,都是你,在他大考前拍他肩頭,把他的考運拍掉,第一志願才落榜。”梅母算起了舊帳。

    女兒資質平庸,加上從小黴運纏身,她只求女兒能平安活到老就阿彌陀佛,她將全部寄望都放在聰明優秀的兒子身上。

    兒子雖因女兒的緣故,從小就常常生病受傷,但他生性乖巧,資質聰穎,書讀得好,高中考上第一志願,原以為穩上臺大醫學系,她就能在親友鄰居前抬頭挺胸,面子十足,沒料到在最重要的一刻,卻栽在女兒的黴運上。

    一聽母親又提起弟弟大學考試失利,再度責怪起她在重要時刻碰觸弟弟,害他倒楣,她心一沈,更覺難受。

    “真是的,愈說愈離譜,牽拖到哪裡去了?”梅父皺皺眉,不喜歡妻子又說這種話。“揚平是自己一時失常,怎麼能怪小梅?再怎麼說,他也考到第三志願,也是念醫學系,很厲害了。”

    他對兒子的表現很滿意,認為妻子未免太貪求。

    “別管你媽說那些五四三,跟爸爸去田裡挖竹筍、摘四季豆。”梅父安慰著女兒。

    “等等,現在太陽大,我拿罐冰的青草茶帶去喝。”梅母匆匆轉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寶特瓶裝的青草茶,還有廚櫃上的一袋糕點。“這是早上去拜土地公的鳳片龜,帶幾片去,餓了可以吃。”雖才吃過午餐不久,但丈夫每每去田裡,總會忙到傍晚才回來。

    梅梅韻接過母親遞來的東西,前一刻被遷怒數落的難過情緒,很快就恢復了。母親一直記得她最喜歡吃鳳片龜,每次她回家,都會特地買這個去拜拜,之後就留給她吃,或讓她帶回臺北,母親只是嘴上愛念,還是很疼她的。

    當她跟父親踏出家門,正準備搭父親的車前往相距不遠的自家田地,聽到鄰居阿婆站在巷尾那頭大聲嚷嚷——

    “喂,那邊沒路啦!不能開進去,出不來啊——”

    梅梅韻循聲看去,就見一部黑色賓士轉進狹窄死巷,進退不得。

    這方,坐在寬敞後座的江焛,眉頭一攏,悶聲問道:“又轉進死巷!導航怎麼導的?”

    早知道她家這麼難找,就不繞這一趟路。

    原本還有些期待見到她,因這樣迂回繞路,磨去他的好心情。

    “應該就到了,導航標示目的地,從這小巷子轉出去兩百公尺就是了。”董重賢強調。

    接連彎進死巷,他也很無奈,要打電話給小梅問路,執行長又說沒必要。

    “你最好有本事衝破那面牆。倒車。”江焛氣悶道。

    “這裡不好倒……”董重賢邊要倒車,邊向失去耐性的執行長解釋。

    方才應該先停車下來探路,這下要費好一番功夫才能倒出去了。

    “你慢慢倒,我下車透透氣。”江焛探手向車門,打算下車。

    儘管外面熱,但坐在車內吹冷氣,反倒更覺得悶。

    叩叩。

    另一側車窗,傳來輕響,正要推開車門的江焛手一頓,轉頭看去,倏地瞠眸一詫。

    因車玻璃為防彈玻璃且貼上深色隔熱膜,從外面看起來漆黑一片,但車內能清楚看見玻璃外景象,一名年輕女性輕敲車窗,小臉貼上車窗,微瞇眼,欲看清車內狀況。

    那張小臉,正是他一度想見的人兒,讓他瞬間心跳加快。

    透過車窗看著她,她的表情行為有點鬼祟,令他不免發噱,心情又變好了。

    他將那扇車窗緩緩降下,她的聲音傳了進來——

    “先生,那裡沒路了,要倒車……欸?執行長?!”看見車內的人,梅梅韻無比驚愕,心重重一跳。

    “你家很偏僻。”江焛斜睨她一眼,語帶抱怨,隨即推開這側車門,跨下車。

    “執行長怎麼會來這裡?”梅梅韻眨眨眼,仰頭望著高姚俊帥的他,心跳失序得更嚴重了。

    他的座車她開過也坐過,但是一直沒記住車牌,而且這種車都長得差不多,是以她完全沒想到會是他。

    “看到我很高興?”江焛調整一下領帶,表情高傲地故意問道。

    她臉上表露無疑的驚喜,令他心情更好,他就是想看到她這種表情,才不讓董重賢先打電話通知她。

    “是,很髙興。”梅梅韻老實回答,神色微赧。“執行長要不要吃鳳片龜?”

    她從手中的塑膠袋裡拿出祭神糕點,雙手奉上。

    眼前的他彷佛有著光環,宛如神祇尊貴。

    江焛先是怔了下,低頭見她雙手呈上的糕點,又是一陣驚愕。

    “啊,執行長不吃甜食。”梅梅韻回過神來,要將鳳片龜再放回袋子裡。她這是怎麼了,一看見他腦袋就一片空白。

    “這個,我吃。”江焛從她手中拿過一片鳳片龜,俊唇輕揚。

    他審視著不及手掌大小、紅色薄薄的鳳片龜,拆開透明塑膠袋,咬一口。不愛甜食的他,唯獨鍾情這種傳統糕餅,有一陣子常買來吃,就為了尋找記憶中的味道,只不過他吃到的只有甜膩,與記憶中的滋味完全不同。

    後來他就不再刻意找傳統糕餅店,買這種糕餅吃了。

    現下,因是她給他的,他自是欣然接受。

    意外的,當他咀嚼著鳳片龜,味蕾不禁湧現一股熟悉味道。

    他後來對食物雖嘗不出什麼滋味,卻獨獨對這個味道、對遙久以前曾吃過的甜食,一直沒有遺忘過。

    他不由得又咬一口,外表Q軟、散發淡淡的香蕉油香氣,紅豆內餡不過分甜膩。

    他能肯定這和他年少時吃過的鳳片龜是一模一樣的!

    “這是在哪裡買的?”江焛驚訝問道。

    “是我媽去附近一間麵包店買的,那間店算是老店,除了做麵包,還會做壽桃、面龜和鳳片龜等等,我從小最愛吃這個鳳片龜,後來也吃過其他店賣的鳳片龜,但還是覺得這一家的最好吃,即使放了兩、三天,外皮還是很Q軟,香蕉油味道也不會太重,紅豆餡是老闆自己做的,不死甜,我一次都可以吃兩、三片呢!”梅梅韻滔滔介紹道,“我媽知道我愛吃,每次拜拜都會去買,小時候我也會自己拿去拜土地公公,土地公公很一吾歡喔!”

    因從小黴運不斷,她便學大人去拜拜,跟土地公公訴委屈,求平安,之後再開開心心吃著祭拜過的甜甜鳳片龜,心情就會變好了。

    一聽她提起小時候,江焛再度聯想到什麼,一雙眼直瞅著她,難道……

    別怕,這個給你吃……

    別怕,我會陪著你……

    他的腦海中浮現年少的片段記憶,以及先前他受困故障電梯內,她安撫他的輕柔嗓備,他不禁將兩者重叠,一雙黑眸緊鎖著她,心口一陣激動。

    別怕,別哭,這個給你吃,我跟土地公公都很喜歡喔……

    他耳畔傳來記憶中更明顯的稚嫩嗓音,心口震盪。

    是的,是她!

    在他被囚禁時,在他饑餓無力,意識渙散,以為快死了的時候,是她從大木箱的縫隙把她愛吃的甜食給了他,還用軟軟的稚嫩嗓音安撫在黑暗中痛苦低鳴的他。

    那年,他十二歲,被歹徒綁架,被下藥,被關在密閉的大木箱裡,四肢癱軟無力,喉嚨因藥物而無法說話喊叫,只能發出痛苦低鳴。

    年紀小小的她以為被關在大木箱內的是狗,如果她知道裡面是人,他相信她一定會馬上找大人來救他。

    他不怪她無知,反倒對她接連送食,心存感激。

    如果,沒有她那時接連三日送甜食讓他止饑,他會處在更痛苦的地獄。

    如果,沒有路過的她,一再對著木箱內自言自語,柔聲安撫,他會因置身幽暗密室,承受更大的恐懼。

    他被關在漆黑的大木箱裡整整五日,木箱內僅有綁匪放的一瓶水,沒有任何食物,之後輾轉又被綁匪移動,終於獲救。

    他始終不清楚當時被長時間拘禁的正確地點,只聽父親提及是在花蓮一處極偏僻的田野。

    此刻,他確認當時幫助他的小女孩,就是眼前的她,令他訝異又心喜。

    江焛情不自禁張開雙臂抱住她,對她除了遲來的感激,更有著難以言喻的情感。

    他很欣慰,能觸動他冰冷心弦,讓他初次真正心動的她,原來是他的救星!他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梅梅韻瞪大眼,驚愕不已。

    被他一雙有力臂膀擁著,她心頭有如小鹿亂撞,身體一陣熱麻,呆愣得不知所措。

    車內的董重賢,降下車窗,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兩人身後,除了梅父和鄰居阿婆,又圍過來幾名好奇的人,其中以梅母最為驚駭。

    竟然有穿著體面、英俊高姚的年輕男人,不畏女兒的黴運,當眾擁抱女兒?!因他當街擁抱梅梅韻,引來不少鄰居好奇議論,甚至被她父母誤以為是她男友。

    梅梅韻連忙尷尬地推開他,向母親介紹他不僅是她的老闆,還強調是她的貴人,對她身上黴運無感,摸到她也不會倒楣。

    梅母聽了一臉歡喜,熱切邀他和同行的董重賢到梅家作客。

    面對梅母盛情,江焛並未推拒。

    適巧這週末也回家的梅揚平,一起加入談話行列,幾個人擠在梅家的小客廳,好不熱鬧。

    這一坐就是數小時,直到傍晚,連晚餐都在梅家用過,江焛才向梅家人道謝離開。

    梅梅韻目送他們的車離去,一顆心仍怦怦跳。

    她明顯感覺今天的執行長變得很不一樣。

    當一群人閒話家常時,他不再惜字如金,話變多了,甚至一張俊顏不時會泛著淺笑。

    她發覺,她更喜歡他了。

    她期待明天晚上回臺北,後天早上進公司,又能與他相見。

    星期一早上,江焛得知了一個消息,又驚又怒,他馬上把開發部經理叫進小型會議室質問。

    “怎麼會競標失敗?我精心計算出的投標金額,十拿九穩,不,有十足十把握,能拿到這件工程,不可能會被另一家投標廠商得標。對方投標金額是多少?”

    負責參與這起標案的開發部張經理,向他告知最後得標金額,那與他所定的投標價差距非常小。

    江焛一聽,這樣的誤差實在太小,他不相信會是巧合。

    只有一個可能……有人事先得知他這邊擬出的投標價!

    他之所以對拿下這件標案工程很有把握,對自己精算出的投標價很有信心,是因他對這件標案各方面知悉甚詳。

    他不認為就這件標案而言,業界會有人比他算得更精準,尤其被那家廠商得標,令他跌破眼鏡,無法相信是對方實力。

    “我的投標價是不是在投標前就先外泄了?”江焛神色凝重,質問張經理。

    “執行長,我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一被上司懷疑,張經理連忙為自己辯駁,他絕不可能背叛公司。

    “給我好好調查,有幾個人知道投標價,又是誰泄的密?”江焛鐵青著臉,要張經理儘快查出真相。

    那件工程預算龐大,沒拿到手,損失極大。

    他在事業上一向很有自信,且總能如願達成目標,這次的失敗,令他頗受挫,他更無法容忍可能有員工背叛他,意圖出賣公司!

    “執行長,我可以肯定投標檔在執行長交給我時,只有我一人看過內容,進行確認後,就立刻將信封黏貼起來,整個開發部門,也只有我知道執行長擬定的最後投標價,但絕不是我透露出去的。”張經理認定他這方絕無疏失,接著大膽推測道:“執行長在擬好投標檔,是不是直接鎖進檔案櫃?或者,有機會讓其他人接觸到?”

    過去,關於重大工程標案,會由幾個人一起參與研議,再向執行長提出各部工程預算,由執行長廣納各方意見,仔細評估後,達成最後投標金額。

    這一次,因執行長對那標案非常瞭解,便獨攬作業,自行計算工程估價,定出最適當的投標價,直到最後,才交由他負責去投標。

    江焛沒因下屬反過來懷疑他這邊出問題而更惱火,反倒認真思忖是否真有漏洞?

    他讓人調閱那日他辦公室及走道上監視器,欲確認在他擬好投標檔,將檔收進檔案櫃後,到轉交給張經理的那段時間,是否有人擅闖他的辦公室,然而調查結果令他驚詫。

    那日,梅梅韻在下午進入他的辦公室做整理,之後她匆匆離開,約莫十分鐘後才返回。

    她離開的短暫時間,另一名專職清潔員也進入他的辦公室,約莫五分鐘就離開。

    他偌大的辦公室並非全面裝設監視器,因是他個人辦公空間,可不希望被監視,只在走道上及進門入口處和沙發區設置,能觀看到部分畫面,是以只知道誰進出,無法得知人在裡面的情景。

    他找來兩人問清楚。

    清潔員楊淑玲直接否認有偷看什麼投標檔,她表示那日會進去執行長辦公室,是因梅梅韻要她送個清潔用品過去。

    她進去後沒看到梅梅韻的人,等了三、四分鐘沒等到她返回,將東西放著就離開了。

    自從江焛改命梅梅韻負責清潔執行長辦公室,楊淑玲便負責同樓層的貴賓室和其他區域,也無法再進入他的辦公室,且沒有鑰匙。

    梅梅韻不記得那日有特別麻煩楊淑玲替她送清潔用品,但既然對方這麼說,可能是她先前提過忘了,並末對對方的說詞提出異議。

    可當江焛問她那日為何離開執行長辦公室,將近十分鐘才又返回,她一時支吾,不好如實回答。

    那日,瑪育泰打電話給人在執行長辦公室的她,拜託她拿一份剛送進去不久的文件夾,說他算錯了某個數字,雖及時察覺,但不好直接向執行長取回來做修改,因為那樣表示他做事馬虎,會被執行長責難,甚至可能遭到懲處。

    他拜託她,趁著執行長人在開會,還沒審視各部門送去的檔,先代他悄悄取出,送下樓給他,他立時做更正,再將正確無誤的檔,交由她送回,並請她務必保密。

    她認為事小,欣然答應幫忙。

    她應對方指示,尋找那份文件夾,還打開上鎖檔案櫃翻找,但並沒有偷看什麼投標資料。

    她之後匆匆下樓,將文件夾交給人在三十六樓走道一角等候的瑪育泰,並等他返回自己辦公座位,快速修改錯誤,約莫七、八分鐘後,將正確檔交還她,請她再拿上樓放回執行長辦公室。

    她怕說出實情,會害馮育泰被責難,甚至遭到懲處,她躊躇了下,不得已對江閃撒謊,編了個理由解釋為何離開他辦公室片刻才又返回。

    江焛輕易識出她蹩腳謊言,因她刻意對他撒謊,非常不悅。

    他難得信任她,不僅讓她自由進出他的辦公室,甚至也讓她整理所有文件,破例給她重要資料櫃及抽屜的鑰匙,沒想到……

    他才清楚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情感,正猶豫著該怎麼向她表態,沒料她卻惹出這樣的事來,想到她可能出賣他,他備受打擊。

    “執行長,我真的沒有偷看什麼投標價,也不清楚那份投標檔放哪裡。”見江焛對她充滿懷疑,她連忙澄清辯白。

    她是對他撒了小謊,但絕沒外泄重要訊息給他人,對他所提的重要文件,更沒印象。她雖負責整理他辦公室所有檔檔案,但只是依照檔案夾書背或封面注明,分門別類歸納放置,從不會去翻看內容。

    “就算沒偷看投標價,你打開重要檔案櫃沒上鎖,逕自離開辦公室數分鐘,讓人有機可乘,就是你嚴重失職,枉費我對你的信任!”江焛怒聲斥責。

    他不願相信她會背叛他,但眼下握有重要鑰匙,且能自由進出他辦公室的她,嫌疑最大,加上她對他撒謊,令他無法不加深對她的猜疑。

    她是不是與他人聯手做出犯行?

    他愈想愈難受,無法容忍被信任的她欺騙背叛,情緒激動,勃然大怒,嚴厲斥責她的疏失。

    梅梅韻頭低低,非常難受,也很懊惱自責,只能頻頻道歉。

    他一句句厲聲謾駡,宛如利刺紮進她心口,令她疼痛不已,眼眶漫上水霧。她還以為他對她變溫柔了,以為兩人除了上司下屬,可能還有一點點不一樣的關係……

    因她已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如今面對他的怒容,令她難以忍受,也很難過。

    她更難過的是被他懷疑,可能無法再待在他身邊工作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17:51


    梅梅韻被江焛嚴厲怒駡後,一整天心情陰鬱,忐忐忑忑。

    江焛立即召集幹部開會,直到下班時間,都沒再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梅梅韻心想,會不會有人通知她,明天不用來了?或者,她該自己收拾東西,主動遞辭呈,以示負責?

    可就算被他怒火責難,她還是不希望離開這裡、離開他。

    對她而言,他已不單單是她的貴人,她才想賴在他身邊。

    她很清楚兩人各方條件差距懸殊,清楚他即使沒遵照他父親指示跟崔亞葒結婚,他未來的物件,也會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女。

    她並未奢望麻雀變鳳凰,她只想待在他身邊,默默暗戀他,陪伴他,就很知足幸福。

    她這微小的心願,也許明天過後就消失了。

    當晚,梅梅韻吃著晚餐,第一次感覺食不知味。

    當她夜晚躺在床上,不由得又想起被他怒聲謾駡的情景,心口酸揪,眼眶濕潤。

    她輾轉反側,首度失眠。

    翌日,梅梅韻帶著疲憊倦容,懷著志忑心情,前往公司。

    當她走進商業大樓,中年警衛對她親切打招呼,“小梅,早。”

    這棟商業大樓出入的員工上百人,唯有她,對身為警衛的他特別有禮貌,上下班看見他總會主動問候,甚至偶爾還會送些家裡寄來的水果給他,但今天的她很反常,垂頭喪氣的。

    梅梅韻抬眼看對方,有氣無力地回道:“高大哥,早……”

    “發生什麼事了嗎?”高警衛擔心地問道。

    “我可能……”她猶豫是否該先向對方告知一聲,她很可能要打包走路了。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她接聽,一聽到母親聲音急促地要她立刻乘車趕回花蓮,她有些為難,卻無法跟態度強勢的母親說不,只能應諾會儘快回去。

    “高大哥,我家裡臨時有急事,你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跟盡鈦公司的總機王小姐說一聲,我今天臨時請假。”她交代完,隨即轉出商業大樓,匆匆前往公車站,搭公車前往火車站。

    ***

    “梅梅韻還沒來公司?”江焛因她難得遲到,前往董重賢辦公室問道。

    “小梅還沒來?她從沒遲到過欸!每次都是提早到。”董重賢很意外,接著小聲說道:“會不會是昨天執行長把她罵得太過火,她害怕得不敢來了?”

    昨天執行長責駡梅梅韻時,他人也在場,雖一度想替她說話,礙於執行長正在氣頭上,他只能忍著不開口。

    他打算等到今天,執行長情緒較冷靜,再向他理性勸說,不該輕易誤會梅梅韻,她不可能會做出傷害他或公司的事。

    “這樣就不敢來了?”江焛撇撇嘴,心裡一陣童悶。

    昨晚他回到住處,坐在書房內,冷靜厘清事件,對於先前一味指責她、懷疑她,他也覺是他當下情緒太衝動,失去判斷力。

    他應該瞭解她的個性,她單純善良,十足老好人,除了愛吃,對金錢沒有貪欲,不可能會因為利益誘惑而背叛他。

    她或許有疏失,可能忘了拔起檔案櫃的鑰匙,也可能被有心人設計,讓人有機可乘。

    他會仔細調查這事件,會找到真正背叛他的人。

    而他願意相信,她是清白無辜的。

    “執行長知道反省就好了,有進步。”董重賢一聽,不由得大鬆口氣,也省得他費唇舌對執行長叨叨教誨。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我反省什麼?”江焛白了他一眼。

    “就算小梅有一點點小疏失,你也不該把她罵得狗血淋頭,我還以為你會要她直接捲舖蓋走路。”

    董重賢跟在他身邊多年,他雖會對犯錯的屬下嚴厲訓斥並做出懲處,完全是公事公辦原則,不會摻雜個人情緒。

    但昨天他第一次看到執行長失去理智,他想,除了因為公事問題,應該也是因為難以忍受可能被放了感情的梅梅韻欺騙背叛。

    若背後緣由是如此,執行長一時大為光火,倒是情有可原。

    只不過,梅梅韻一定更不好受吧!

    “我有要她走路嗎?”江焛一詫,記不得他大動肝火時,究竟對她說了多少嚴厲難聽話。

    “呃……還好沒有。”董重賢替他籲口氣。

    “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上班不能遲到。”江焛對董重賢交代完,轉身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事情還未真正查清楚,他可不許她逃避。

    董重賢聯絡不到梅梅韻,之後總機轉達樓下警衛傳話,因她家裡有急事,臨時請假,他馬上去向江焛報告。

    江焛聽了,蹙起眉頭。

    她既然人已經到公司樓下了,為何不親自跟他請假?還要透過警衛傳話?她家裡發生什麼急事,要她匆促趕回去?

    她是真的臨時被母親叫回家?或者是不想面對他,人到公司大樓,臨時又轉身離去?

    他不由得胡思亂想,很在意她的情緒。

    但他只能先擱下私人情緒,進會議室開會,結束後,又跟董重賢搭高鐵南下,去高雄拜訪客戶,並巡視一處工地。

    直到晚上,他才返回臺北。

    晚上十一點——

    江焛在住處書房,處理欲變更的花蓮渡假村土地收購計畫。

    他看著派人查出的幾筆土地所有權人,盯著其中一筆,沈吟了下。

    他不由得回想那日去梅家的情景,又想到她。

    她應該回臺北了吧?他猶豫著是否要打電話給她,但他要跟她說什麼?自然的問候她、詢問她家的狀況?那不像他,他也做不來。

    還是打給董重賢,讓董重賢跟她聯絡看看好了。

    他正打算撥電話給董重賢,手機響起,一看是一組陌生的號碼,他愣了下,隨即接起,“我是江焛。”這時間,也可能是客戶來電,他聲音低沈先報上名字。

    “江執行長,江大哥,我是梅揚平,梅梅韻的弟弟,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你,我姊有沒有去找你?”手機那頭傳來梅揚平擔心的聲音。

    “你姊不是請假回花蓮了?”江焛愣愣地反問。

    “她是下午就到家了,聽說被我媽遷怒,嚴厲地罵了她一頓,她跟我媽吵起來,我媽氣得把她趕出去,她又匆匆回臺北……”梅揚平向他交代從父親聽來的事情經過。

    母親在前一天下午接到詐騙電話,一人假裝是姊姊,大聲向她哭喊求救;一人偽裝綁匪,在電話中向母親要求高額贖金,否則就撕票。

    母親被電話中女孩的哭喊聲嚇到,一時慌亂無措,信以為真,怕對方傷害姊姊,但也付不出高達一千萬的贖金,兩方幾經討價還價,對方最後將贖金降為六百萬,還要求母親不準報警,甚至威脅一小時內沒收到贖金,就先送她一根姊姊的手指。

    母親掛掉電話後,想到有可能是詐騙,連忙撥打姊姊的手機,怎料姊姊竟關機,手機完全不通。

    那時間姊姊不可能會關機,因為聯絡不到姊姊,她更惶恐害怕若沒按照綁匪指示,姊姊會遭遇不測。

    又因父親不在家,父親也沒手機能聯絡,母親眼看距離銀行關門時間快到了,不敢再耽擱,匆匆拿著存摺、印章,騎機車趕去銀行,按歹徒給的帳號,匯出大筆現金。

    他父母雖省吃儉用,但為了供兩個孩子念書,其實身邊沒多少積蓄。

    母親能一口氣轉出六百萬現金,其中絕大多數是代收的會錢。

    因她接連起了好幾個會,會腳數十人,累積的會錢有五百多萬,而其中有幾個會過兩天就有人要標了,母親若生不出現金給會腳,恐怕要吃上倒會加詐欺罪名。當父親回來得知此事,無比詫異,直說母親太傻被騙了。

    可他們試圖再跟姊姊聯絡,她的手機仍舊不通,一時下落不明,令兩老不免擔憂。

    母親認為都按歹徒指示給了大筆贖金,姊姊該安然無恙才是。

    直到隔天早上,母親聯絡上姊姊,一確認她無恙,且根本沒發生什麼綁架案,母親才驚覺真的被詐騙集團騙了,母親又氣又惱,要姊姊立刻回家一趟。

    母親將矛頭全指向姊姊,怪她害她倒大楣,被騙大筆金額,要對一干會腳失信,要背負龐大債務,甚至吃上官司。

    母親對姊姊怒聲謾駡,父親雖幾度想勸說,卻完全止不住母親的怒火,而向來溫順的姊姊也忍不住回嘴,與母親吵起來,令母親更惱怒,甚至撂話要跟她斷絕母女關係,趕她離開家,再也不要回來。

    姊姊哭著跑出家門,父親想追也追不上,只能打電話給人在台南念書的他,向他告知這件事,要他在下課後北上一趟看看姊姊,安慰安慰她,而父親還得留在家處理母親的情緒。

    當他晚上十點到達臺北,搭計程車前往姊姊租屋處,沒想到公寓竟然發生火災,問住戶表示無人傷亡,但也沒人看見姊姊的行蹤。

    由於姊姊的手機一直不通,他只好打電話給江焛,他覺得江焛對姊姊有意思,說不定姊姊是去投靠他。

    江焛聽完,替梅梅韻感到難過,更擔心她此刻的狀況。

    她連租屋處都回不了,能去哪裡?

    他第一個想到董重賢。

    他先安撫梅揚平,表示如果有他姊姊的消息,會立刻跟他聯絡,並確定他可以先暫住朋友家後,便結束了通話,接著他馬上打給董重賢,對方完全不知情,一得知梅梅韻失聯,也很擔心。

    董重賢表示會先去公司看看,江焛則開車去她租屋處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人。

    梅梅韻很想仰天呐喊——為什麼老天爺要一直欺負她!

    前一天被心儀的男人罵得狗血淋頭,在即將被炒魷魚之際,又被母親倉促叫回家,被母親罵得更淒慘,還揚言跟她斷絕母女關係。

    她被趕出家門,傷心乘車返回臺北,一回到租屋處樓下,卻見圍起了封鎖線,消防車正在滅火。

    她一時不知道能去哪裡,在街上漫無目的兜轉,路過便利商店,進去買了四瓶啤酒,打算一醉解千愁。

    她走到附近公園,坐在公園椅上,心情苦澀喝著生平首次喝的苦澀啤酒。

    她皺著眉頭,灌完一罐再接一罐。

    她心想,今晚該不會要夜宿公園?

    接著,突來一陣傾盆大雨,她連從背包翻出雨傘都無力,哀怨的被淋成落湯雞。

    她好想哭。

    不,她早已淚流滿面,臉上淚水、雨水混雜,狼狽又可憐。

    她索性放聲哭泣,反正這裡沒人看,她也沒什麼形象要顧,就將內心累積的悲傷委屈,一股腦兒宣洩出來。

    她坐在公園椅,雙肩顫抖,嚶嚶啜泣,任雨水繼續打下,模糊視線呆望著前方沐浴在雨中的幽黑樹影。

    她不是沒想過去找董重賢幫忙,向他開口借錢,但想到他每個月要付前妻贍養費,加上女兒還在隱研究所,即使能借錢給她,也借不了多少。

    她唯一認識的有錢人,只有江焛。

    想到江焛,她的心更是酸澀。

    她才捅了大婁子,令他氣怒不已,她的工作也許明天就不保,怎可能開口向他求援……

    正當她心灰意冷,感覺無路可走之際,她的左手臂被人一把拉起。

    她驚了下,轉過臉,模糊淚眼望見一張朦朧熟悉的臉孔。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坐在這裡淋雨?”江焛好不容易找到她,見她狼狽可憐的模樣,心口一扯,心疼也氣惱。“現在都幾點了還在這裡晃,你有沒有危機意識?”

    “我……”梅梅韻聲音輕顫,訝異他會來找她,然而面對他責難,她還是只能再度道歉,“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算了,先離開這裡。”江焛拉起她的手腕,匆匆朝停在公園旁的房車走去。

    梅梅韻沒掙扎,抽抽嘻噎地被他拉著走,被他推進車內,隨後被他帶回他的住處。

    “我這裡沒有女性衣物,我的襯衫、短褲借你,你先去洗個澡,換掉濕衣物。”江焛拿了件襯衫、短褲和浴巾、毛巾,塞給她。

    “我……”梅梅韻呆呆地望著他,腦袋一時無法運轉。

    “快去!”江焛催促道,擔心她一身濕會感冒。

    她捧著他給的衣物,朝他所指的浴室方向走去。

    當她換下一身濕衣物,站在花灑下,匆匆沐浴完,她拿浴巾擦拭身體,不由得望著鏡子發愣。

    興許是前一刻喝了酒,加上洗熱水,體內酒精發酵,教她竟橫生一大膽念頭,她是不是可以靠這副身體賺錢,替母親還債?

    她沒換上他給的衣褲,用浴巾包裹身子,頂著半濕的發,推開浴室門。

    她赤腳踏出浴室,緩緩朝客廳走去。

    江焛坐在沙發上,端起熱咖啡啜一口,聽到身後的輕微腳步聲,他道:“先坐下來,我幫你泡杯熱牛奶。”

    他起身,打算再去廚房。前一刻他泡妥咖啡,不確定她洗澡要洗多久,便沒先替她準備熱飲,而他這輩子可還不曾替人溫過牛奶。

    當他一轉頭,倏地心口一重跳。

    緩緩走來的她,身上只圍了一條白色浴巾,露出白皙肩頸、兩條藕臂、半截大腿和小腿,赤裸著雙足。

    她頭髮半濕,一張白淨小臉,眼眸氤氳,雙頰酡紅。

    她不若先前在雨中啜泣時可憐又狼狽,此刻的她性感嬌柔,簡直引人犯罪!性感?他先前絕不可能將這字眼套在外表平凡的她身上,現下,他一顆心震盪,身體某個敏感部位蠢蠢欲動。

    該死!他暗惱,怎會輕易對她產生遐思欲念!

    “怎麼沒換上衣服?浴室外面有拖鞋。”他擺開視線,壓低聲音,故作鎮定說。

    “我……可不可以……賣、賣身?”梅梅韻小嘴輕啟,聲音輕顫,惶惶探問。

    “你說什麼?!”江焛被她的話驚嚇到,瞪大眼瞅著她。

    “我……不是要賣給執行長。”她忙搖頭,一臉羞窘澄清。

    她有自知之明,他是看不上她的,她只是想問身為男人的他,她有沒有賣身的本錢。

    “如果……我去酒店會被錄用嗎?如果……犧牲色相,賣掉初夜,可以換一大筆錢嗎?”她顫聲又問。

    江焛眉頭一攏,臉色難看,大步向她,高大身形站立她身前,方才因她而生的欲火,全被怒火取代。

    “你是白癡嗎?!憑你這平庸姿色跟平板身材,就算去酒店,也只能當清潔員!”他故意嘲諷她。

    只有老天知道,她是第一個令他燃起欲火的女人,而她竟然有這種荒謬念頭,令他氣結。

    “是嗎?”梅梅韻不僅氣餒,更覺傷心,完全無計可施,她蹲了下來,雙手環抱膝蓋,低下頭,忍不住又哭了,“我就知道……就算要賣身也沒人要……嗚……怎麼辦?還是去黑市賣器官……”她胡言亂語,更異想天開。

    “喂,你是不是喝醉了?”見她又哭泣,他心有不忍,意識到方才對她太凶,他稍放低音量,輕聲探問。

    記起先前在公園找到她時,她手上拿著空的啤酒罐,椅子旁似乎還有裝著啤酒的超商袋子,但由於當下他急著將她帶走,沒拿起那袋東西。

    “我……不知道……有一點茫茫的、飄飄的……”梅梅韻吸了吸鼻子,她的腦袋確實有些昏沈,意識不太集中,喝醉酒是這種感覺嗎?

    “起來,你先去睡覺,明天醒來,我們再好好談。”

    當他一把將她拉起,她身上的浴巾忽地鬆開,滑落。

    她驚駭瞠眸,飄散的意識,瞬間回籠。

    而他也瞪大眼,心猛地一震,下腹的欲望繃起。

    “哇啊!”梅梅韻倏地整張小臉熱紅,驚慌失措,匆匆捉起滑落的浴巾往身上胡亂包裹,羞窘的逃開,一時卻不知該往哪邊去。

    江焛告訴她臥房方向,她倉皇地跑了過去,用力將門關上。

    “切,這樣就驚慌害臊,還想去酒店賣身?”他因她一副落荒而逃模樣,忍俊不禁。“真要賣,也只能賣給我……”他不由得喃喃自語。腦中又浮上她方才春光外泄、秀色可餐模樣,他雙腿間再度緊繃。

    嘖!他得去沖個冷水澡。

    他大掌抹抹燥熱臉龐,邁步朝浴室走去。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18:25


    翌日——

    梅梅韻睜開眼皮,看著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間,驚詫的坐起身。

    這裡……是哪裡?

    她拍拍有些沈重的腦袋瓜,一時記憶模糊。

    半晌,她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

    她傷心難過地坐在無人的公園喝悶酒,還不幸被淋成落湯雞,是江焛找到她,將她帶回他的住處。

    當她在他的浴室洗完澡,一時腦門發熱,竟大膽地問了他某件事,卻被他譏笑,令她更傷心沮喪的啜泣。

    之後,她不小心在他面前掉了身上唯一遮蔽的浴巾,羞窘倉皇的逃進他所指的房間,直接往床鋪趴倒,捉起薄被包裹身體並蒙住頭,被他看見她平板的身材,太過丟臉,恨不得有地洞可鑽。

    她懊惱羞窘好半晌,竟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天亮。

    當她跨下床,不由得環視這寬敞房間的陳設,這裡並非客房,顯然是他的臥房。

    她昨晚竟躺在他平常躺的床上睡了一夜,令她不由得心跳失序,臉紅耳熱。叩叩。這時敲門聲傳來,她有如驚弓之鳥,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也沒有應聲。

    叩叩。又一敲門聲響,伴隨著他的叫喚,“梅梅韻!起來了沒?開門!我要拿換穿的衣物!”

    他獨居的公寓空間雖然寬敞,有書房、健身房,卻未規劃客房,更不曾讓人借宿過。

    昨晚不得已帶她回來,之後對害臊羞窘要逃開的她,直接指了他臥房的方向,未料她進去就鎖門,讓他完全進不了自己的房間,還好他原本給她的衣服短褲她還留在浴室裡,他不必赤裸著身體,不過沒有床睡,只能在客廳沙發屈就一夜。眼看已經早上七點半,她還沒出來,他只能過來叫喚。

    他的更衣室在主臥室裡,不換衣服,他無法去公司上班。

    梅梅韻因他接連叫喚,只能開門面對他。

    門板被拉開,江焛先擔心問道:“醒了?有宿醉嗎……”卻在看見她時,愣了下,隨即莞爾道:“幹麼,大熱天的,就算屋裡有冷氣,也沒必要把自己裹成木乃伊。”

    她竟用薄被將自己從頭到腳全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張小臉。

    “難不成以為我會侵犯你?”他微瞇眼,沒好氣地道。

    “不是,執行長對我沒興趣。”梅梅韻撇撇嘴,也認為自己一時緊張過頭,連忙拆開身上纏卷的薄被。

    江焛不由得屏氣凝神瞅著她,她薄被下該不會一絲不掛吧?

    當她卸下包裹的薄被,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衫和短褲。

    雖非一絲不掛,但她穿著他的寬鬆衣物,仍令他心猿意馬。

    “咳!”他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別開眼,想到什麼,又道:“你不是隨身背包都有帶套衣物?包包沒被淋濕吧?”她的背包看起來是防水帆布材質。

    “呃?對厚!”她後知後覺,連忙踏出房間,去找她擱在客廳的背包。

    前一刻,因他敲門,她匆匆翻找他的衣櫃,隨意拿件襯衫和短褲就套上,穿著他的衣物,她也覺得渾身不對勁。

    她隨即到浴室換上自己的衣物,坐在客廳等待。

    不久,江焛也穿戴整齊步離臥房,來到客廳。

    “那個……謝謝執行長昨晚收留我……我去公司了。”一見他到來,她不由得又有些尷尬緊張,連忙起身,接著想到什麼,她忐忑地問道:“呃?我還能去公司嗎?是不是被執行長炒魷魚了?”

    “坐下,還有時間,我們先談談。”江焛往她斜對面的單人沙發落坐,蹺起一雙長腿。

    “是。”她畢恭畢敬地坐下來,頭低低的,歉然道:“請執行長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偷看投標價,更不可能出賣你。”

    “那件事我還在調查,很快就會查出真相,你只要老實告訴我,那天你匆匆離開辦公室數分鐘又返回,是為什麼?”

    關於她對他撒謊這點,他還是要先問清楚,他依舊很介意她對他不老實。

    “那個……我……”梅梅韻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坦白道出緣由,連忙又替馮育泰說話,“請執行長別追究學長的疏失,他很快就把資料改正過來,也讓我送回你的辦公室。”

    “只是這樣?”江焛聞言,不免困惑。

    “真的只是這樣,我可以發誓。”梅梅韻揚起右手。

    江焛相信她所言,卻對瑪育泰的行為心生狐疑,他直覺認為馮育泰有問題。

    “我相信你說的,我會繼續追查,現在,換談你個人的事。”他轉個話題。

    “呃?”梅梅韻詫異他一臉雲淡風輕。

    他先前因此事對她大動肝火,把她罵得狗血淋頭,現在不追究她失職了?

    “我……還能去公司上班?還能替你整理辦公室,偶爾當你的隨行助理?”她小心翼翼進一步探問,不確定他沒事般的表情是否真的沒事?或是已經決定要辭退她?

    “嗯,工作照舊,但重要檔案櫃跟抽屜的鑰匙先交還。”他要先避免單純的她又不自覺被有心人利用。

    “好,謝謝執行長大人有大量。”聽到他這很輕微,甚至談不上處罰的處分,梅梅韻大大鬆口氣。

    “昨晚你弟打電話給我,你家裡發生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昨晚也跟你弟聯絡了,說已經找到你,要他和你父親別擔心。”

    “嗯。”梅梅韻輕頷首。

    一想到家裡發生的大事,她的心無比沈重。

    她抬起頭,看著他,鼓起勇氣問:“執行長……能不能借我錢?”

    江焛微挑了下眉,心下不免寬慰,她總算想到向他開口求助。

    她誠心乞求,“拜託執行長借我六百萬,也許我一輩子也還不了,但我會盡最大努力償還,更願意替你做牛做馬……”

    見她說得這麼可憐,他眉頭一攏,心口一抽,替她心疼。

    “我又不耕田,要牛要馬幹什麼?”他好笑地脫口道:“不用做牛做馬,做我的女朋友就行。”此話一出,他被自己嚇了一跳。

    梅梅韻也驚愕地抬起頭。“執行長是……開玩笑的吧?”

    “開玩笑的。”江焛撇撇嘴,俊顏微赧,無法直率道出對她的感情。“你不用跟我借錢,更別妄想賣什麼身,只要賣地就行了。”

    “賣地?我沒有地。”她呐呐地道。

    “你家的地。”

    昨晚他在書房看到的幾筆土地資料,地理位置與那日梅父閒聊所提的梅家田地相近,他猜想其中一筆可能是梅家所有,後來他打電話去確認過了,確實為梅家所有。

    “我家的房子,就算再加上田地,也賣不了四百萬,我媽被騙了六百萬,還差了兩百萬。”她無奈表示,就算拿房子、田地去銀行貸款,也借不到四百萬,而母親要付給一干會腳的會錢需要五百多萬。

    因迫切需要這筆錢,她才異想天開要賣掉自己,去替母親還債。

    對於母親的責難怪罪,她非常難受,但母親也是擔心她才會被詐騙集團騙,她無法完全置身事外。

    “不用賣房子,田地就夠,我花一千萬買下你家那塊地。”江焛笑說。

    心下倒有些惋惜,若直接借她六百萬,他就能借機差遣她,讓她順理成章當他的女朋友。

    “真的假的?!我們家那塊田不值錢啊!”梅梅韻一臉難以置信。

    雖說土地面積不算小,但是真的不值錢,就算用公告地價的兩成來賣,恐怕也乏人問津。

    “納入我正開發的渡假村計畫就值錢。”江焛說道:“之前你提過,既然那幾個地主拿喬,貪婪的一再抬高賣價,不如就不買他們的地,我需要的土地面積不能縮減,但並非不能調整一下位置。日前我又去看過那片土地,決定捨棄談不攏的幾名地主的地,改收購另一側幾塊相鄰的田地,就能補足面積。”

    “可是……我們家的田地,跟另一邊已收購田地,中間隔著一條產業道路,且比較靠內側。”梅梅韻認真地道。

    直到這時,她才搞清楚,那起渡假村開發案竟是他所主導。

    “那確實是一開始的顧忌,但轉念一想,相隔的產業道路不過四米寬,造一座空橋銜接就能解決,這麼一來,還能更明確劃分渡假村別墅風格,你家田地那一側延伸過去,只要建三樓以上建築物,便能遠眺海岸線。”

    他先前在會議上提出這項異動,沒人表示反對,也因那幾名遲遲不肯賣地的地主,已將地價抬高至市價三倍,他絕不願妥協讓步。

    他一開始就大方開出將近市價一點五倍的優渥交易,但是既然那些人這麼貪婪,他也無意再跟那些人周旋,浪費時間,寧可換條路走,如今又確認其中一筆為梅家所有,他樂意更大方以市價的一點七倍買下。

    梅梅韻仍難以置信,有些激動地道:“謝謝執行長,你真是大好人!”

    雖說土地所有權人是父親,但她很確信父母會欣然同意出售,讓半荒蕪、不值錢的地能被開發,變得更有用,相信梅家祖先也樂見其成。

    這麼一來,母親就不用擔心之後無法支付會腳們會錢了。

    “好了,你不要再奉承我了。”江焛不喜歡她這麼卑微,皺了下眉頭。

    “我是說真的,執行長真的是大好人!”梅梅韻笑著說道,壓在心頭的沈重大石瞬間消失了。

    “我不是大好人,只是商人,不做虧本生意。”江焛澄清,是因利益考慮,才出高價買下梅家田地,他更不希望被她視為恩人,頓了下,他忍不住又道:“你若是真想道謝,倒是有個辦法。”

    雖不願被她當恩人看待,他卻不介意藉此機會改變兩人的關係。

    “什麼辦法?只要執行長開口,我都答應。”梅梅韻一口就應諾。

    在她眼裡,他確實是她和梅家的大恩人。

    “等我想到再說。”江焛語帶保留。“該準備出門上班了,路上買早餐。”

    替她解決完私人問題,他需要接著處理公司事。

    稍後,梅梅韻笑咪咪的跟他出門,一掃昨晚的沈重陰霾。

    ***

    江焛不僅替梅梅韻解決母親的債務問題,還指示董重賢替她很快找到適合的新住所。

    她的新住處位於公司和江焛住處的中間地帶,附設電梯的新公寓,比她原本住的小小雅房大上一倍,是擁有個人衛浴的套房,而房租只比她原本所住的每個月多五百元。

    當然,那是江焛要董重賢跟房東談的檯面上數位,向她每月收取的房租金額,租金差額他私下已先預付一年份給房東。

    梅梅韻難以置信這麼新穎舒適的套房租金會這麼低廉,直誇董重賢厲害,會找房子,董重賢不敢居功,也不好戳破江焛善意的謊言,只能笑說是她運氣好。

    江焛還委託董重賢處理另一件事,要他報警並私下聯絡黑道幫忙,兩方追查詐騙梅母的詐騙集團下落,務必追回梅母被騙的金錢。

    “執行長,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多嘴提醒你……”董重賢有些支吾地道。

    “你跟我說話有需要顧慮這麼多嗎?”坐在辦公桌後方批公文的江焛,抬眼看他,不免好笑地道。

    不管在公司或私底下,董重賢一向對他暢所欲言,董重賢之于他是屬下更是長輩,董重賢的意見他還是會聽的。

    “執行長若打算追小梅,可能要先解決崔小姐的事,全公司上下,包括小梅,都認為你已經有個準未婚妻。”董重賢說得直接。

    他如今很確認江焛對梅梅韻的感情,也能感覺梅梅韻對他有好感,但兩人關係還是未明朗化,簡直是皇帝不急,急死他這個太監。

    先前,他還以為江焛把梅梅韻帶回住處過夜,兩人的關係很有可能大躍進,後來他委婉探問梅梅韻那晚的情景,她說得有些羞窘,說她不小心佔用了江焛的臥房,卻將房門上鎖,而江焛是在客廳沙發屈就一夜。

    他雖想對江焛這正人君子豎大拇指,卻又私心希望兩人有什麼,可以順利開花結果。

    “你提到的問題,倒是有必要徹底澄清。”江焛一手支著下巴,接受董重賢的意見。“等等,我有說要追梅梅韻嗎?”他不由得彆扭,神情不自在想否認。

    “你都替小梅做這麼多了,難不成是為了讓她發好人卡給你?”董重賢打趣道。都到這個地步了,江焛還想否認對她沒有其他意圖?

    “還是,執行長堅持要面子,要等著小梅來倒追你?”董重賢反問。

    “如果她這麼做,我是能委屈一下接受。”江焛摩挲下巴,表情帶著期待。

    他其實不確定梅梅韻對他的感覺,那也是造成他裹足不前的顧慮,高傲如他,可無法接受被拒絕。

    “以小梅的個性,她一定不敢心生妄想,就算她再怎麼喜歡執行長,也一定只會偷偷暗戀,不敢高攀。”董重賢提醒他,若他不明確做出行動,他們兩人可有得磨了。

    “你說梅梅韻很喜歡我?!”江焛聽出了關鍵字,內心一陣激動。

    “我可沒這麼說。”董重賢澄清,他根本是只聽自己想聽的,見他面露一抹失望,董重賢忙又道:“小梅有多喜歡執行長,我是不敢確定,但就我所觀察,她對執行長肯定很欣賞憧憬。”

    “真的?”聞言,江焛失望的心情又浮現希望。

    “想要印證一點都不難。”董重賢意有所指。

    江焛思忖了下,決定先處理簡單的事。

    他拿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閑!怎麼有空打給我?晚上一起吃飯?”手機那頭,崔亞葒因他主動來電,無比驚喜。

    “我是要告訴你,我有確實想交往的物件了,你以後別在公開場合或私底下繼續以我的準未婚妻自居,尤其別再進出我的公司。”江焛冷冷地道。

    一旁聽著的董重賢頗訝異他直白的說詞,手機另一頭的當事人崔亞葒更震驚。

    “焛,怎麼忽然開起玩笑?我都不知道你會說笑呢?”崔亞葒故作鎮定,試圖以玩笑口吻粉飾太平。

    “我從不開玩笑。”江焛沈聲強調。

    崔亞葒很清楚他的個性,再加上他慎重其事地告知,讓她的內心更是不安,她有些急切地道:“不管你要說什麼,我不接受你用一通電話,想改變我們的關係。”

    “我跟你原本就沒有關係。”江焛的口氣又冷了幾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3 20:18:55


    他打從一開始就不同意父親口頭上與崔父談妥的雙方聯姻。

    他任崔亞葒在江家、在社交圈,甚至他的公司,一再以他準未婚妻自居,是因為她能替他擋掉更多麻煩。

    他沒否認她一徑強調的兩人曖昧關係,卻也從未認可兩人有交往之實,全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崔亞葒聽他道出這番冷漠無情的說詞,又羞又惱,尤其在得知他想要交往的對象竟是那個不起眼的梅梅韻,更是妒火中燒。

    江焛毫不在意崔亞葒的反應,說完該說清楚的,便結束了通話,接著他看向神情怔愕的董重賢,輕描淡寫地道:“崔亞葒的問題解決了,換另一邊。”

    董重賢眨眨眼,一臉懷疑。

    執行長幾句話,就真的能解決自身的婚約枷鎖?

    江焛接著要董重賢立即通知各部門召開臨時會議,所有員工都要出席,他要宣佈大事。

    董重賢一臉納悶,他怎麼不知道公司有什麼緊急大事,不過他很聰明,不多問,聽命行事就對了。

    稍晚,當江焛當著所有員工的面,摟住也出席的梅梅韻,當眾宣佈她才是他的正牌女友時,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江焛更當眾稱讚梅梅韻,列舉她十項美德,是配得上他的好女人!

    他不希望日後聽到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認為是她高攀他,或厚顏糾纏他,才得以跟他交往,更不願她被誤以為是第三者,他因此大陣仗做出一番澄清,首次在公司處理個人私事。

    臨時大會,短短不到五分鐘就結束,被他摟著肩臂的梅梅韻,也兩眼放空長達五分鐘,就算兩人回到了執行長辦公室,她的腦袋還是呈現一片空白。

    “喂,魂飛走那麼久,還不回來?”江焛輕捏一下她的臉頰,打趣道。

    她眼神放空失魂的模樣,真的很有趣。

    梅梅韻用力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後仰頭盯著他,認真問道:“魂被外星人捉走的,是執行長吧?”

    他怎麼可能如此大張旗鼓地向全體員工宣佈跟她正在交往,他還破天荒讚美她溫暖、善良、天真、可愛、富有愛心、樂於助人、知足常樂、刻苦耐勞、聰明、美麗……她怎麼聽,都不像在說她啊!

    “我剛才絕沒有誇你聰明、美麗。”江焛不免好笑地白她一眼,糾正她的自言自語。

    前面那幾點,確實是他從她身上看到的種種美德,但她跟聰明、美麗等詞彙沾不上邊,他不會亂誇她。

    “可是再怎麼樣,這完全不像正常的執行長會說、會做的事?”梅梅韻依然當他被附身了,

    “怎麼,跟我交往你不滿意?”見她一再懷疑,江焛微瞇眼,決定好好問清楚她對他的心意,“你對我沒意思?沒心動的感覺?還是,你還在暗戀瑪育泰?”一提到那男人,他心口不免一堵,就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梅梅韻連忙搖頭否認。

    她再度澄清,對馮育泰早就沒有一絲暗戀感覺,倒是不知何時開始,對他的感覺變得不一樣了……她神情羞怯,坦承已不覺喜歡上他,卻不敢高攀他,只打算一直偷偷暗戀就好。

    聽到她老老實實道出對他的情感,他內心大喜,很滿意她的告白。

    他一雙深眸睇凝她,俊唇一揚,俯下身,吻住她小嘴。

    她瞠眸呆住,心重重一跳。

    他在她唇邊低喃,“以後不用偷偷暗戀我,我允許你大方喜歡我。”說完,他再度覆上她的唇。

    他宛如品嘗甜點般,細細吮著,深深嘗著。

    這一霎,他能肯定,他很喜歡她這道甜點。

    江焛改變部分土地收購規畫,很快跟梅家及其他地主談妥買賣。

    其中最大一塊地,恰好是同鼎貿易公司李董所有。

    當李董看見梅梅韻陪同江焛要談田地買賣,跟她再度熱絡攀談,開心暢談,之後非常阿沙力表示,他不缺錢,那塊地不需借機拉抬價格,以江焛所出價格打六折成交就行。

    之後,先前一再抬高賣價的地主,也自動降價,表示願意以他一開始開出的市價一點五倍成交,甚至只以市價賣出也行,被他一口回絕。

    順利完成足夠面積的土地收購,江焛讓人著手下一步地目變更,及之後的興建。

    今天中午,江焛請梅梅韻吃大餐,一方面也感謝她,因李董緣故,讓他的公司省下一大筆收購費用。

    梅梅韻對著一桌香味四溢的泰式料理,難得意興闌珊。

    “怎麼,你竟會沒食欲?”江焛一邊替她布菜,納悶她的反常。“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我弟打電話給我,要我這個週末回花蓮,他也會回家。”她的神情有些凝重。

    自從那日與母親大吵,她就再也沒回家過,雖說因賣了地,家裡得到一大筆錢,母親得以支付會腳們會錢,而江焛要董重賢追查的詐騙集團已有些線索,要追討回母親被詐騙的錢,也許有希望,但這期間,她跟母親完全沒聯絡,她心裡不免仍存著疙瘩,不知該怎麼面對母親。

    “你還在記恨你媽?”江焛知道她的顧忌,探問道。

    她搖搖頭,抿據唇道:“我沒恨過我媽。雖說從小到大她常罵我害弟弟、害家人發生意外倒楣,但那是事實,每每被她罵過就沒事了,但這一次,我不知道……只要回想她說的話,我還是很難過……想我媽是不是很後悔生下我……”她說著,心口一扯,不由得哽咽。

    “你媽是愛你的。”江焛溫柔地道。

    若是過去,他絕說不出這種話,他不知不覺被她大大地影響了。

    “你怎麼知道?該不會你是故意說好聽話要安慰我?”梅梅韻抬眼看他。

    就算是善意的謊言,能從他口中聽到,她也覺很稀奇,倒也挺感動的。

    “之前,你弟跟我說過,你媽其實很愛你,她對你的感情存著矛盾,之後的事件,我相信你媽對你的感情,絕不是厭惡,恨不得不要生下你,她是真的愛你、在乎你。

    “否則怎麼會因詐騙集團幾句話,以為你被綁架,嚇到無法分辨真相,又因一時沒能跟你聯絡上,更害怕得信以為真,擔心你被傷害,完全無法多考慮,也來不及找人商量,匆匆就按對方指示,匯出大筆現金,急著贖回你的平安。

    “即使那些錢並非她所有,她也顧不得後果,一心一意只想先保你安然無恙,她的衝動盲目,卻足以證明她是打從心底愛你的。”江焛向她娓娓分析她母親的心情。

    梅梅韻聽了,怔怔然,心口不由得一熱,有些激動地再次確認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那日,母親用一堆難聽話語犀利責難她,令她聽得氣怒又難受,更覺委屈莫名,只能怒火相向,即使事後她心情較平復,也無法好好去探究母親在以為她遇害時的真正心情。

    “相似狀況,也曾發生在我身上。”江焛神色幽幽地看她一眼,又道:“我當時是真的被綁架,我父親不僅報警處理,還為了贖金跟綁匪一再周旋,僵持不下,而我父親擁有的金錢,他自己都算不出來。

    “就因為贖金遲遲談不攏,我被綁匪拘禁整整五日才獲救,而他準備的大筆贖金,在依綁匪指示,輾轉交付時,綁匪遭警方適時逮捕,他一毛錢都沒損失,而我,卻飽受身心折磨數日。”

    當年,母親帶年僅十歲的他到江家與父親相認,他很快就發現,父親根本不愛他,父親之所以願意認他,是因父親發生一場意外導致不孕,而正室所生的四個孩子全是女兒,在意骨血傳承的父親才會將他接回江家認祖歸宗。

    母親從父親那裡得到一大筆錢,拋棄了他,他被迫住進江家大宅,被四個同父異母、相差十來歲的姊姊們排擠,大媽更看他不順眼。

    他名義上的家人全視他為眼中釘,因他是父親的獨子,重男輕女的父親,將來會將泰半的名下財產,全留給他。

    他不在乎父親龐大的財產,他想要的,只是一份真心的親情。

    原本他還存一抹奢望,父親其實是愛他的,並非只是在乎他的血緣,可是兩年後遇到綁架事件,父親無比冷靜的處理態度,在乎金錢更甚於他的安危,令他更確認父親對他無情。

    他自此不再奢望得到一絲父子真情。

    他的心,也因而完全封閉。

    梅梅韻聽他親口談論複雜且殘酷的家庭背景,眼眶一紅,替他感到很難過。

    她不由得握緊他的手,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江焛扯了下唇角,神色平靜地望著她。“我對那個虛偽的家早沒感覺了。沒有期望,就不會感到失望或受傷,倒是你,比我幸福多了,雖然你媽因故對你惡言相向,一徑怪罪你很不應該,但她心裡是愛你的。我想,她因一時氣怒口不擇言,心裡一定也很懊惱,很難過,不知怎麼跟你和好。希望你能原諒她,珍惜愛你的家人。”

    “嗯,我會的。謝謝你。”梅梅韻朝他釋然一笑,他的一席話,輕易解開她心裡對母親的結。“沒想到執行長能說出這麼成熟且溫暖的大道理,要是說給秘書大叔聽,他一定不信。”他確實愈來愈溫柔了。

    “那可不妙,我要戴著冷酷面具,才能在商場有魄力,不能再被你傳染人情溫度。”江焛故作苦惱,反手握住她溫暖的柔荑,眼神溫潤笑望她。“還有,剛才你犯了禁忌,得送我一道飯後甜點。”他朝她眨眨眼,一手比比自己的唇,曖昧一笑。

    “呃?哪有?”她怔愣了下,急忙辯解道:“現在還算上班時間,不是私底下相處。”

    自他公開兩人交往,他要求她私底下不能再有距離的喚他“執行長”,得改叫他的名字。

    她先是連名帶姓喊他,又被他糾正,說那太生疏,只能叫名字。

    又因他是單名,她覺得叫起來太親密而害臊彆扭,不禁因這小事跟他討價還價,最後他勉強同意,現階段讓她喊他“江焛哥”,日後再慢慢改正。

    他又強調,一旦她沒這麼做,她得主動吻他,表示道歉。

    “現在是午休時間,不算上班時間。”江焛刻意挑語病,期待她主動送上香吻。

    “哪有這樣,自己擅改規則。”梅梅韻噘起嘴,咕噥抱怨。

    他先前訂的規則,明明是說下班後或假日。

    “我是老大,我說了算。”他就是要拗她獻吻。

    “好啦!先欠著,晚點再給。先吃飯,甜點飯後才有。”她馬上抽回手,拿起碗筷,大口扒飯菜。

    這裡可是餐廳,並非包廂,不是只有他們兩人,她才不敢那麼大膽在眾目睽睽下吻他。

    江焛因她輕易臉紅,忍俊不禁。

    他隨即也動筷,先用餐要緊,還不忘再多夾些菜給她。

    她見狀,禮尚往來,殷勤替他布菜,推薦他這道菜好吃,要他多吃點。兩人抬眼相視,莞爾輕笑。

    如今的他,跟她一起吃食,已能嘗出許多食物的美味。

    隔兩日——

    江焛接到一通電話,臉色一沈,不耐煩地應對幾句就斷線,接著直接關機。梅梅韻見狀,有些擔心,起身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探問,“你姊姊要你回去?發生什麼事嗎?”

    “沒什麼,不重要。”他繃著臉容,無意多談。

    她也不好追問到底,只能找話題閒談兩句,轉移他的壞情緒。

    不多久,董重賢匆匆來到執行長辦公室,神色焦慮地道:“執行長,我聽到消息,大江集團總裁……你父親,因心肌梗塞休克送醫治療……”

    聞言,梅梅韻一臉驚詫。

    江焛卻是神色平靜,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淡道:“我知道,已經救回來了。”

    “雖緊急搶救,恢復心跳和意識,但還沒脫離危險,聽說要儘快動手術……”董重賢訝異於他的一臉淡漠,再怎麼說也是他的親生父親,而且都相處快二十年了。

    “他有專屬的醫療團隊,沒什麼好擔心的。”江焛依然很冷淡。

    “話不是這麼說,他既然暫時清醒,你是不是該去看看他?”董重賢委婉勸道。

    “剛才你姊是不是要求你去探望你爸?”梅梅韻原以為只是他姊通知他,出席家庭聚餐,才被他冷言拒絕,這下得知情況,她忍不住數落他的不是,“再怎麼樣他也是生養你的父親,現在重病住院,你該立刻去探視,怎能全部交給醫師處理?”

    “這個時間點,我去探病沒有意義,甚至會自找麻煩,等他動完手術再說。”江焛說得理性。

    “什麼意思?”梅梅韻不解。

    “我明白執行長的顧慮了,是不是……”董重賢才要道出原因,這時,他手機響起。

    他看見來電顯示頗意外,仍禮貌的接起,未料手機那頭傳來江焛大姊又急又怒的聲音,對他語帶命令,要他立即傳話,並將江焛押去醫院。

    面對對方的盛氣淩人,董重賢只能頻頻應諾。

    結束通話,他一臉為難地望向江焛。

    “我一關機,就改打你的手機罵人。”江焛一臉氣惱。“你也關機,不用理她。”

    就算今天漏接重要客戶來電也無所謂,他不想再聽到大姊河東獅吼、尖酸刻薄的言語。

    “秘書大叔,他大姊為什麼罵你?”梅梅韻一臉納悶,總覺得事情不單純。“他大姊要執行長立刻去醫院探視他父親,不是因擔心自己父親重病有生命危險,是急著要看遺囑。”董重賢搖搖頭,歎口氣,替江焛的處境感到難過。

    “嗄?”梅梅韻聽了,無比驚駭。

    “他四個異母姊姊跟大媽都圍在病床旁,他父親在急救後醒來,卻說要見他,要他去替他拿份重要的東西,還不準其他人代勞,若他沒出現,他父親也不接受手術。”董重賢轉述方才電話中江焛大姊說的話,當然,省略其中一大串謾駡。

    “他父親不是還要接受手術治療,為什麼現在就提什麼遺囑?”梅梅韻無法理解有錢人家的想法,心下對他姊姊們的反應非常感冒,也難怪江焛完全無意去探視父親。

    “因他父親除了心肌梗塞,還有其他心臟問題,手術複雜且極具危險性,他的姊姊們認為父親要拿的東西一定是遺囑,要他儘快去趟醫院,因他父親強調只會告訴他他辦公室保險箱的密碼。”董重賢進一步解釋。

    江焛聽了心情更煩悶,完全不想蹚渾水。

    “我陪你去醫院,好嗎?”梅梅韻走到他身側,柔聲說道。

    “我對遺囑沒興趣,甚至樂意拋棄繼承。”江焛強調。

    是因顧慮父親,他才勉強還跟江家有往來,維持一點表面關係,若將來父親不在,那個大宅邸,他是絕不會再踏進一步。

    對於父親的龐大財產和大江集團事業,他從過去到現在,都不曾嚮往,也因此他選擇自行創業,如今的事業成就,已令他很自傲。

    “我不是要你看什麼遺囑,就只是單純希望你去探視你父親。我陪著你,若聽到什麼不堪入耳的話,我會替你消毒、擦掉。”梅梅韻一臉認真地說。

    要他單獨去面對那些壞心的姊姊們和大媽,她也不放心,決定陪著他一起面對,替他承擔痛苦。

    江焛因她的話,愣怔了下。

    “去看看你爸,好嗎?他既然想見你,你就去見他,不要日後留有什麼遺憾。”梅梅韻把話說得更直接。

    她內心能感覺到,江焛不若外在表現,對他父親的生死置之度外,冷眼旁觀,即使他強調,對真正的父子親情已無冀盼,可她不希望他們父子真的是相敬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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