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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0:56:38


煓梓 - 忽若鏡 上【京城五霸之五】

因為上一代莫名的恩怨情仇,皇甫家和閔家抵死不相往來,
直至這一代,兩大古玩鋪當家更是斗得凶!
皇甫淵沒被整得如此淒慘過,看中的珍品屢次遭到?輳?
好端端的鋪子業績奇慘,他皇甫大少的顏面糗得沒處擺。
本來是好男不跟女斗,但她一再捋虎須,逼得他只好迎戰!
在他看來,閔斯琳這娘兒們美則美矣,卻驚世駭俗極了──
學男人拋頭露面談生意,絲毫不見名門千金的含蓄溫柔;
奪寶時自信過人,散發出獨特光芒,可仍是京城裡的笑話!
死對頭今朝狹路相逢,是她挑起了戰火,就盡管放馬過來,
他真金不怕火煉,已打定主意代上天治治這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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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0:56:52

楔子

  造型優美的圓形連弧銘帶鏡,抹去歷史的灰塵,靜靜躺在無人的廂房。

  銅鏡背部正中央有圓鈕,並蒂十二連珠紋鈕座,座外依次有短斜線紋帶、凸弦紋帶、內向八連弧紋帶,連弧間及頂部均有裝飾紋樣,其外兩周短斜線紋圈帶之間夾著兩周用篆體寫成的銘文,有如星子繞月而行般拱住內弧紋帶,造型相當古典優雅。

  擁有一千多年歷史的西漢古鏡,雖已不復當年離開工匠之手時的新穎,鏡面卻依舊光滑,仿佛不受歲月的影響,悄悄透著光。

  "......呼......呼......"

  總是沈寂的廂房,這時忽然傳出女性的歎息聲,和著微細的嗚咽,訴說著千百年來不變的願望。

  "帶我去......帶我去......"

  古鏡發出哀鳴,悠悠遠遠,深深切切,在它無價的外表下,到底埋藏了多沈痛的悲哀?

  "帶我去......嗚......"

  嗚咽聲漸漸退去,廂房又回復一貫的平靜。

  千百年的輪回淘盡了多少英雄的眼淚,見證了多少朝代的興替,唯獨帶不走對良人的思念,在千百年後依然悵然歎息......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09:57


  一只圓形雕花古硯放在有束腰黃花梨條桌上,這只由唐朝傳下來的古硯,據說是由漢代未央宮瓦片制成的。

  黑褐色的古硯,在漆著桐油的紅色黃花梨條桌上,更顯示出它的古樸及價值,莫怪乎江西寧王府會仿造漢代的瓦樣,賜給往來的官員,因為這種瓦硯真的非常細致珍貴,最重要的是,它很稀少。

  "四百兩。"閔斯琳虎視眈眈地盯著桌上的唐代古硯,漢未央宮留下的瓦片本來就不多,更何況還是唐朝式樣,說什麼都要拿到手不可。

  "四百五十兩。"同樣地,皇甫家的大掌櫃也有勢在必得的壓力,到底他們還是京城最大、最富盛名的古玩鋪,老是被閔斯琳搶走寶物委實不像話,他回去也無法向主子交代。

  "五百兩。"閔斯琳也不是省油的燈,打死不肯讓,硬是將價錢加到一個令人喘不過氣的地步。

  "五百五十兩。"皇甫家的大掌櫃只得跟著加碼,但是立刻又被閔斯琳趕過去。

  "六百兩。"坦白說,這只唐代古硯並不值這麼多錢,但雙方已經殺紅眼,壓根兒顧不得寶物的真正價值,只求勝利。

  "七百兩!"皇甫家大掌櫃一口氣將價錢往上加一百兩,怕是已到達極限。

  閔斯琳嘴角噙著笑,眼看著又要加碼,皇甫家大掌櫃也打算跟著喊價之際,她竟然由背後悄悄拿出一壺酒,高高捧在胸前。

  "聽說鄭員外最喜歡喝酒,小女子特地為您帶來一壺好酒,請鄭員外務必嘗嘗。"

  雙方出價出得好好的,怎知閔斯琳會突然使出這招殺手,殺得皇甫家大掌櫃措手不及。

  "咦,你還帶酒來?"鄭員外早聽說閔斯琳每逢跟皇甫家交手都有意外之舉,但沒想到會有此驚喜。

  "是的,鄭員外。"閔斯琳笑著回道。"不知道您喜歡喝酒便罷,知道了豈有兩手空空的道理?再怎麼困難,都要給您弄酒來,您說是不是?"

  閔斯琳這招厲害,凸顯自己的細心不說,還順道將了皇甫家大掌櫃一軍,極其技巧地燃起鄭員外對皇甫家的不悅。

  "閔大小姐,你實在太細心了。"鄭員外對閔斯琳的態度果然就是熱絡些,皇甫家的大掌櫃見狀暗暗喊了一聲不妙,這筆生意,恐怕又要被她搶走。

  "您過獎了,鄭員外,請您快嘗嘗。"閔斯琳對她帶來的酒深具信心,怕對方只要喝上一口,從此回味無窮,一生想著這個好味道。

  "好、好。"鄭員外也不辜負閔斯琳的好意,接過酒壺讓僕人拿來酒杯,隨即倒了一小杯酒,一飲而盡。

  閔斯琳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待必然的反應。

  "這、這酒真是太好喝了,簡直是瓊漿玉液!"鄭員外才喝完第一杯,就迫不及待再倒第二杯,越喝越過癮。

  "這酒叫﹃斜雨釀﹄,是小女子透過關系,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秘酒,一般人想喝還喝不到,很高興鄭員外能夠喜歡。"只要是喝過"斜雨釀"的人,沒有不豎起大拇指說贊的,這是她的秘密武器,直到最後一刻,她才拿出來用。

  "秘酒?那我可要好好喝上幾杯了。"鄭員外一聽是不外賣的私釀,更是把口中的珍液當寶貝看,一滴都捨不得浪費。

  閔斯琳不禁在心裡偷笑,人的心理就是這麼有趣,任何東西只要冠上"神秘"、"不易到手"幾個字,身價馬上往上翻好幾倍,當然"斜雨釀"本來就很好喝。

  "鄭員外......"皇甫家大掌櫃擔心地看著賣家,瞧他的表情這般滿足,這筆生意,恐怕是要不保。

  "閔大小姐,既然你都這麼有心了,老夫就將這只唐代古硯賣給你了。"

  皇甫家大掌櫃的擔心成真,鄭員外果然剛放下酒杯,便立即決定和閔斯琳交易,看得一旁的皇甫家大掌櫃心急不已。

  "鄭員外,請您再多考慮一下。"皇甫家大掌櫃極力說服賣家。"價錢方面好商量,如果您不滿意小的之前的出價,還可以再往上加--"

  "不必了,趙大掌櫃。"鄭員外心意已決。"我已經決定將古硯賣給閔大小姐,您現在再說什麼都沒有用,還是請回吧!"再怎麼說他都喝了人家一壺酒,總要給人家面子。

  結果閔斯琳就以六百兩銀子和一小壺"斜雨釀",買到這只漢代未央宮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硯,出價比閔斯琳足足多上一百兩的皇甫家大掌櫃,反倒被冷落在一旁。

  "承讓了。"對此結果,閔斯琳不能說很滿意,她原本沒打算花這麼多銀兩購買這只古硯,若要認真計較,她還賠呢!

  "不好意思,又被我搶先。"她對趙大掌櫃甜甜一笑,表情大為滿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從您手上搶走的第五十件寶物了,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數字,不是嗎?"

  閔斯琳這一番話,聽得趙大掌櫃臉色鐵青,幾乎快回不了話。

  "好說,閔大小姐,在下先告辭了。"趙大掌櫃也不和她吵,吵也沒用,只會顯得他更沒氣度,壞了皇甫家的名聲。

  "慢走,趙大掌櫃。"閔斯琳在趙大掌櫃的背後揮手,欺侮他背後沒長眼,其實他瞧得一清二楚。

  "呵呵,第五十件。"閔斯琳才不怕趙大掌櫃瞧,就怕趙大掌櫃沒把她的話告訴他的主子,那才教人遺憾。

  其實她多心了,皇甫淵老早在鋪子裡等待趙大掌櫃回報,只是結果相當令人洩氣。

  "又輸了?"皇甫淵怎麼也無法相信,他們都已經把價碼出得這麼高,還會丟掉那只唐代古硯。

  "都是小的不中用。"趙大掌櫃不卸責,第一時間認錯。"小的原本也以為價錢出到七百兩,鄭員外一定會賣,沒想到......"

  "沒想到閔斯琳又出了怪招?"皇甫淵冷冷地接話,教趙大掌櫃好生為難。

  "是的,少爺。"趙大掌櫃答道。"閔斯琳在最後一刻拿出一壺叫﹃斜雨釀﹄的秘酒,送給鄭員外,鄭員外不過喝了幾口,便決定將古硯賣給閔斯琳,任憑小的說破嘴,鄭員外就是不肯把古硯賣給咱們。"

  趙大掌櫃也算委屈了,想他在古玩界打滾了幾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卻屢屢敗在閔斯琳手下,還被她嘲笑。

  "不怪你,趙大掌櫃。"皇甫淵咬牙說道。"怪只怪那臭娘兒們專使一些小人步數,防不勝防。"光明大道不走,偏喜歡鑽小巷子,走旁門左道,閔長青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

  "話是這麼說沒錯。"趙大掌櫃面露猶豫之色。"可就算閔斯琳用的手段不夠光明磊落,她贏過咱們總是事實,咱們不能不認。"

  光從生意面來看,趙大掌櫃其實頗欣賞閔斯琳,她腦筋動得快,行動敏捷做事又大膽。雖然風評不佳,但做生意本來就不能溫良恭儉讓,少爺就是太注重形象,不肯在其他方面下工夫,才會不斷失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皇甫淵的臉色微沈,擺明不想再聽任何有關閔斯琳的事。

  趙大掌櫃欠身退出花廳,留下皇甫淵一個人思考對策。

  就如同趙大掌櫃所說,輸了就是輸了,即使他百般不願意,認定她是使用小人步數,才能屢次打敗他,卻依然不能改變結果,他還是輸家,而且坦白說,他並不怕輸,有時候輸反而是一件好事,總是贏才真正教人不安。

  只是,一直輸給閔斯琳未免太丟臉,為了她,他幾乎快成為京城的笑柄。

  腦中閃過閔斯琳得意洋洋的表情,皇甫淵的臉色又再一次往下沈,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他想起人們對她的評價,想起人們在她背後議論紛紛,當她是笑話似地取笑她怪異的行徑,說她出身名門,舉止卻一點兒也不像名門淑女。成天在外頭闖蕩不說,還淨往小胡同裡鑽,吃些一般富家千金都嫌骯髒的小點心,有時甚至還會在胡同口跟一些小混混賭兩把,說些粗俗的渾話,簡直驚世駭俗到了極點。

  這種種傳言,皇甫淵起先是無法置信,閔長青怎麼可能放任自己的獨生女如此放蕩,不怕丟閔家的臉嗎?

  等他發現,閔長青根本是利用閔斯琳來打擊自己,又忽然覺得她很可憐,被自己的父親利用而不自知,說穿了根本就是個傻瓜,最難得的是這個傻瓜還沾沾自喜,全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努力。

  長久以來,皇甫家和閔家兩家就不和,這在京城早已不是秘密,兩家互斗的丑事也已經傳遍大街小巷,鑽進每條胡同。

  只是,大家只曉得兩家是世仇,卻不明白兩家從什麼時候開始結仇,為何而結仇,只知道兩家不碰面便罷,碰面一定要爭個你死我活,誰也不讓誰。

  面對這荒謬的情況,皇甫淵只想笑,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出鬧劇,只有閔斯琳那不知情的傻丫頭才會認真演出,熟悉個中蹊蹺的人,沒有一個對這出爛戲有興趣,至少他就沒有興趣參與。

  問題是他再怎麼興趣缺缺,終究還是被拖下水,不得不參與這場鬧劇。

  回想起當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屬意的漢代僻邪玉,被閔斯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走,自己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說有多蠢就有多蠢。

  原本他以為這只是個案,一向以錢莊為主業的閔氏,不會無聊到跨足古玩界,可沒想到過不了多久,閔氏便在自家錢莊旁掛起招牌,向天下人昭告從此以後,他們也要在古玩界插一腳,正式跟皇甫家搶地盤。

  京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經營古玩買賣的鋪子不下三、四十家,可就從來沒有人能搶走皇甫家的地盤,況且還是自皇甫淵的手上,更教他無法容忍。

  和閔斯珣一樣,皇甫淵當時也是剛接手生意,各方面都還沒有穩定下來,便遭遇到閔斯琳的挑戰。

  他原本以為閔斯珣會親自出來應戰,畢竟無論是錢莊或古玩鋪都掛在他的名下由他掌管,誰知道閔斯珣卻派妹妹出來打頭陣,大大亂了他的陣腳。

  雖然他很快便穩定下來,並且重新布局,將事業的重心逐漸從京城轉至江南,但京城是皇甫家的立足之地,面子不能不顧,因此無論多不願意,他還是跟閔斯琳拚了。

  他故意不出面,只派出趙大掌櫃與她爭奪寶物,畢竟趙大掌櫃在古玩界也有長時間的資歷,閔斯琳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憑趙大掌櫃的經驗,隨便動一根手指就可以擺平她。

  這是他打的如意算盤,誰知事與願違,閔斯琳那丫頭非但沒像他想象中玩了幾手就罷手,反而越玩越上手,算算從她出面和趙大掌櫃搶奪第一件寶物開始,累計到今天這只由漢代未央宮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硯,剛好是第五十件,擺明了給他難堪。

  呵,怕了吧?

  他幾乎能聽見閔斯琳用令人憎恨的語調,在他面前炫耀她有多行,她只要動動腦筋,使點兒小手段,就能輕易將他撂倒。

  原來鼎鼎大名的皇甫淵,實力也不過爾爾,真教人失望。

  他知道她到處放話,說論眼力、論財力,自己沒有一項比得上她,虧他從小與古董打滾,成就還不如她這個剛入行的新手,反正話就是說得很難聽,他也懶得再提。

  老實說,閔斯琳的眼力確實令他吃驚。皇甫家世代經營古玩買賣生意,他看多摸多,能一眼瞧出古董真假不稀奇,閔斯琳以古玩界新人之姿竟也具有同等功力,教人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他不曉得她這眼力是與生俱來,或是為了咬住他刻意練的,他也不在乎。但他既然身為"怡寶齋"的少東,又接掌皇甫家,自然不能再讓閔斯琳囂張下去。

  換句話說,該是他親自出馬護住"怡寶齋"這塊招牌的時候。只是,他一想到要和閔斯琳交手就興趣缺缺,倒不是他怕閔斯琳,而是不想跟一名女子交手,贏了不光彩,輸了鬧笑話,怎麼樣都對他不利。

  問題是他越不想跟閔斯琳交手,她那張得意的臉就越如影隨形地死纏著他。

  來呀,跟我打吧!

  皇甫淵比誰都清楚,閔斯琳早已磨刀霍霍向豬羊,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地擺好陣勢等他,好來個正面交鋒。

  可是,他就是沒勁兒,打從心底討厭閔斯琳,希望自己跟她最好永遠可以不必碰面。



  "爹,您看。"

  將同皇甫淵爭來的唐代古硯,四平八穩地放在桌上,閔斯琳的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咦?你真的把它給帶回來了!"閔老爺子高興地拿起古硯仔細端詳,這只漢代未央宮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硯,他垂涎了好久,沒想到琳兒果真將它弄到手。

  "這還用說嗎?"閔斯琳一屁股在閔斯珣旁邊的椅子坐下,順手招來僕人要了一壺九龍茶,翠綠色的茶汁裝在白色瓷杯中仿佛上等的翡翠,猶如她的好心情一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這已經是第五十件寶物了吧?"閔老爺子眼中的光芒,也是晶亮得刺眼。"從你開始和皇甫淵競相買古物以來,如果爹記得沒錯,這只唐代古硯剛好是第五十件,很值得紀念哪!"顯然閔老爺子比閔斯琳更在意成敗,每一筆戰績,都幫她記錄下來。

  "可不是嗎?爹。"閔斯琳的表情益發驕傲。"您真該看看趙大掌櫃當時臉上的表情,難看得緊哪!"像只敗戰的公雞般垂頭喪氣。

  "這是一定的。"閔老爺子聞言哈哈大笑。"遇上你這麼難纏的對手,他占得了上風才怪,你給爹說說看,這回你又使了什麼招數,贏了趙大掌櫃?"

  "其實也沒什麼。"閔斯琳端起九龍茶淺嘗一口,微笑回道。"我只是跟艾嵐姑娘要了一小壺﹃斜雨釀﹄當做伴手禮,話也不必多說上兩句,寶物就自然到手。"哪還需要費多大的心思。

  "不愧是琳兒,事情交給你辦就對了,呵呵。"閔老爺子樂得半死,他女兒真是聰明,知道鄭員外喜歡喝酒,就想法子去弄了壺秘酒,難怪趙大掌櫃不是她的對手。

  "謝謝爹的贊美。"閔斯琳最在乎閔老爺子對她的看法,為了討好她爹什麼都肯做。"您大可將事情交給我,女兒一定把它辦得妥妥貼貼,不教您操心。"

  "有你這麼一個能干的女兒,爹放一百二十個心都來不及了,哪還會操心?"經過了這兩年的深入觀察,閔老爺子對閔斯琳可說是信心滿滿,完全信任閔斯琳。

  "就愛聽爹您這句話,這下子您可不能說女人不如男人了。"強悍如閔斯琳,不怕難,不怕苦,不怕上山下海找寶物,就怕她爹男尊女卑的觀念。

  "是啊是啊,不能再說女人不如男人嘍!"閔老爺子雙眼專注地盯著桌上的唐代古硯回道。

  "本來就是。"閔斯琳得意地咧開嘴,好高興她爹古板的觀念能夠扭轉,承認她的實力。

  靜靜在一旁聆聽父女對話的閔斯珣,閒話不說一句,只是端起茶就口,有趣地打量他們父女。

  真可憐,聰明如琳兒,只要一扯上他們的父親就沒轍,便會迷失在她自個兒建構出來的迷宮找不到出口,甚至忽略擺在眼前的事實。

  "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察覺到自家大哥奇異的眼光,閔斯琳仰高下巴問閔斯珣,以為他又要找碴。

  "沒什麼,只是看你干勁兒十足,很為你高興而已。"事實就是他們的爹從頭到尾就沒改變過男尊女卑的想法,他只是在敷衍她,難道她看不出來?

  "喲,你轉性啦?居然還會誇獎我。"天要下紅雨了。

  "怎麼,我就不能誇獎你?"閔斯珣揮手招來僕人再上一壺茶,模樣非常輕松。

  "我以為你只會挑剔我。"從來就吝於贊美,不挑她的缺點已是萬幸。

  "我還是要挑剔你。"既然她都已經先開火了,不接著玩就可惜了。"我拜托你也為閔家留點面子,你知道現在外頭把你說得多難聽嗎?"

  "有多難聽?"她不服氣地噘高嘴,恨死那些饒舌的人。

  "說你成天在外頭闖蕩,沒個小姐樣兒,聽說這個月初,你才和幾個小混混在局兒胡同附近玩擲骰子,有沒有這回事兒?"如果是幾個女人關起來在房裡玩也就算了,她居然還公開和大男人在胡同口聚賭,這還像話嗎?

  "我也是為了探聽寶物的下落。"閔斯琳可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那幾個小混混手上握有寶物的消息,不過條件是我要能贏他們,才願意告訴我寶物的下落,我也是萬不得已。"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閔斯珣不得不說,他這唯一的妹妹被慣壞了,罪魁禍首正是他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親爹。

  "你才知道。"閔斯琳毫無悔過之意,閔斯珣只好再訓她。

  "你到底要把閔家的面子丟到地上踩過幾次才甘心?"他狀似認真地訓誡閔斯琳。"上回為了你自作主張退婚,家裡已經羞愧到抬不起頭,這回你又公然聚賭,難道你真的不在乎自個兒的名譽?"

  "如果我說不在乎,你會怎樣?可別氣死啊!"對於哥哥的嘮叨,閔斯琳一概不聽,也懶得聽。

  "琳兒!"

  "你怎麼這麼囉唆啊?"閔斯琳翻白眼。"虧你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觀念卻這麼迂腐,看來你受媚兒的感化還不夠深,我要叫她多努力。"感化他這塊頑石。

  "我才應該叫媚兒教你怎麼做個女人,我怕你連這兩個字都不會寫。"成天就妄想著和男人比高下,和他比高下,總有一天要吃虧。

  "不勞你費心,這兩個字我再會寫不過。"她不只會寫,還很會利用身為女人的優勢,哪是他這個已婚男人所能比擬的。

  "會寫沒有用,﹃名副其實﹄比較重要。"不是光長胸部就叫女人。"依我看,你全身上下除了那張臉和身材以外,沒有一個地方像女人。"

  "是你的眼光有問題吧?"她如果不能稱之為女人,誰還能?呿!

  "你的認知才有問題。"他的目光銳利,對女人的品味一等一,唯獨看他這個唯一的妹妹,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明明就是你的眼光出錯,你還不承認?"

  "自己完全不像女人還硬要強辯,你才可悲。"

  "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就是那麼回事。"

  "你胡說!"

  "我沒有!"

  "你有問題!"

  "你才不正常!"

  "好了好了,通通給我閉嘴!"

  閔老爺子被吵得受不了,終於站出來評公道。

  "你們兄妹從小吵到大,到底要吵到什麼時候才休兵?你們不煩,我都快煩死了!"吵了二十年,也該夠了吧!

  "爹,都是哥的錯,他不惹我就沒事,可偏偏他就是喜歡找碴。"閔斯琳朝閔斯珣做了一個鬼臉,擺明了挑釁。

  "你還敢說!"他作勢要修理閔斯琳,卻被他爹擋了回去。

  "都幾歲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爭吵?"閔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我懶得管你們兄妹了,愛吵就去吵,我要抱著這只唐代古硯回房裡好好欣賞了。"這可是從皇甫家手中搶來的第五十件珍寶,得好好愛護,日後也好拿出來展示,大大嘲笑對方一番。

  閔老爺子帶著閔斯琳剛得手的最新戰利品,回房間欣賞去,立下大功的閔斯琳,看著親爹滿足的表情好不得意。

  默默在一旁打量閔斯琳的閔斯珣,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有一套,再棘手的東西都有辦法弄到,活脫脫就是"不達目的,絕不干休",這點他是自歎弗如。

  再者,她對古董的熱情也不是他所能及的,就算他們擁有相同的眼力,單就干勁方面他就差她一大截,難怪所有功勞都被她搶去。

  "你干麼又用奇怪的眼光看我?"察覺到閔斯珣奇異的眼神,閔斯琳再度擺出戰斗姿態,決定同她哥哥斗到底。

  "沒什麼,我只是好像看見一個傻子。"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為了獲得他們老爹的重視橫沖直撞,這還不傻嗎?

  "你是不是又想找我麻煩?"想吵架,她奉陪,反正寶物剛得手,她閒得很。

  閔斯琳戰斗力十足。

  "我哪來的空找你麻煩啊?"閔斯珣睨看他妹妹,嫌她無聊。"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也沒有空找我麻煩,算算時間,現在該是你上我岳母那兒練功和學開鎖的時候了。"

  閔斯珣提醒他妹妹,還有另一個比他難纏的對象在等她收拾,別老和他抬槓。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和師父有約!"閔斯琳聞言尖叫,她和閔斯珣同拜在燕千尋門下,只不過閔斯珣是被迫,她卻是自願。

  "容我提醒你,我岳母的脾氣不太好,最恨人遲到。"上次他因為生意耽擱,被罰看店,那可真是惡夢。

  "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閔斯琳急急忙忙沖出門上燕千尋那兒報到,就怕真的遲到被她宰了。

  閔斯珣嘴角掛著笑意,看著閔斯琳疾如風,快如閃電的背影,心想她真是活力充沛,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是那麼有朝氣。

  身為一個大哥,其實是很辛苦的,不只要洞悉妹妹的個性,還要順著她的性子陪她玩,比如:沒事和她抬槓刺激她,讓她更具出外尋寶的動力。

  因為那個時候的琳兒最美,整個人宛如鍍上了一層金子閃閃發光,他嬌艷的娘子比不上她,英燁那玉人兒般的媳婦比不上她,仙女下凡來也比不上她,天地間只有她最美,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被罰看店,那可真是惡夢。

  "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閔斯琳急急忙忙沖出門上燕千尋那兒報到,就怕真的遲到被她宰了。

  閔斯珣嘴角掛著笑意,看著閔斯琳疾如風,快如閃電的背影,心想她真是活力充沛,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是那麼有朝氣。

  身為一個大哥,其實是很辛苦的,不只要洞悉妹妹的個性,還要順著她的性子陪她玩,比如:沒事和她抬槓刺激她,讓她更具出外尋寶的動力。

  因為那個時候的琳兒最美,整個人宛如鍍上了一層金子閃閃發光,他嬌艷的娘子比不上她,英燁那玉人兒般的媳婦比不上她,仙女下凡來也比不上她,天地間只有她最美,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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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1:43


  盡管閔斯琳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古家位於魏家胡同的小鎖店,她還是遲到了,像匹用盡力氣的老馬般氣喘籲籲。

  "對、對不起,沒、沒趕上時間。"她手撐在古家破落的門板上,頻頻道歉。

  "沒關系,就遲了那麼一下下,坐下來歇會兒吧!"反倒是燕千尋老神在在,不但沒責怪她遲到,還體貼地端了一壺冷茶給她喝,和對待自己的女婿,有如天壤之別。

  閔斯琳聞言綻開笑容,高高興興地走到燕千尋身邊的椅子坐下,這就是人緣好壞的差別,同樣都是入門弟子,師父就是比較疼她。

  "對了,上回去揚州尋寶的時候,我瞧見有人賣這個,特地給您帶回來。"閔斯琳從小布包裡面,取出一疊各式各樣的剪紙,其中有花、鳥、魚、蝶,每一張都生動活潑,充滿生活的情趣。

  "你真的幫我把‘剪花樣子'帶回來了,謝謝你啊,琳兒。"燕千尋全家曾經在揚州住過一陣子,對那兒的風情念念不忘,連話都說得道地。

  "哪兒的話,師父。就恨我的肩膀擔不了千斤重,沒法兒擔太多,可以的話,真想把整間店的‘剪花樣子'帶回來給您呢!"閔斯琳嘴甜,盡說些窩心話體貼燕千尋,難怪受疼。

  燕千尋笑呵呵地把整疊的剪紙收下,對閔斯琳這個她最疼愛的徒弟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打蛇打七寸,她每一寸每一分力道都能精準打進人們的心坎裡,莫怪生意做得好了。

  "看你的樣子,一定又從皇甫淵手裡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燕千尋一邊瞧閔斯琳的表情一邊猜測,果然也沒猜錯。

  "您怎麼知道?"好厲害,不愧是師父。

  "你臉上有寫啊!"不是她厲害,是她的表情太明顯,隨便一眼就可以瞧得出來。"每回你要是搶贏了皇甫淵,臉上總是容光煥發,模樣特別好看。"像尊鍍了金的菩薩,閃閃發光。

  "真的嗎?我倒沒察覺呢!"經燕千尋這麼一說,閔斯琳摸摸自個兒的臉,發現熱熱的,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兒。

  "不過,就像師父您說的,從他手中搶走寶物的感覺真的很痛快,我到現在還飄飄然呢!"第五十件,呵呵。

  "媚兒要是有你一半干勁兒,我就不必愁了。"別人家的女兒勤奮上進,自己的女兒卻像條大懶蟲,光會玩,唉!

  "大嫂很可愛呀!"閔斯琳幫古芸媚辯解。"我們很合得來,兩個人尤其愛玩......不過現在她也沒辦法同我遊山玩水,再過些時候,她就要臨盆了吧?"

  "據大夫推測,大概還要一個月,我真怕她會搞丟孩子。"這個時候出事,可是會出人命的。

  燕千尋歎氣。

  "大哥一定會將她照顧得很好,師父您不必擔心。"天下父母心,閔斯琳明白燕千尋雖然嘴裡老愛念古芸媚,心裡其實很疼愛她,禁不起她有半點閃失。

  "我才不擔心。"她女婿自然會把她女兒盯得死死的,她有什麼好操心的?"我只是替媚兒可憐,不能到處跑一定很痛苦,不過話說回來,當初我懷媚兒的時候也是這樣熬過來的,現在輪到她了。"一代傳一代,人生就是如此。

  "師父您一定很愛師爹,才會甘心為他放棄自由。"真正拜師學藝以後,閔斯琳才發現燕千尋是一個多特別的女人,但她最後卻也走入婚姻,讓閔斯琳覺得好奇。

  "現在看起來是如此,但是當初也不是那麼順利,我也是經過了好一番掙扎和波折,才發現自己愛上你師爹。"過程可是相當辛苦。

  "原來如此。"閔斯琳好羨慕燕千尋,不管她當初如何辛苦,至少她現在看來很幸福,可見師爹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閔斯琳悶聲猜測道,難以想象自己陷入愛情的樣子。

  "很難形容。"燕千尋笑呵呵。"現在回頭看過程,時而酸甜,時而苦澀,好像人生什麼情緒都在那個時候用上了。只是事後回想起來,會發現這一切都值得,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愛更可貴的事。"

  因為想要被愛所以付出,因為付出而痛苦,又因痛苦,對於接踵而來的喜悅感到格外珍惜,這就是愛情。

  關於愛情,坦白說閔斯琳並不是很了解,但世間男女似乎都願意為這對她來說懵懂的感情前僕後繼,這讓她迷惑。

  "現在不懂沒關系,以後你就會懂。"看穿她明亮眼神下的困擾,燕千尋拍拍閔斯琳的手,安慰她。

  "很多事情是要靠自己去體會的,尤其是愛情。"旁人說再多也沒用,只是徒添迷惑。

  閔斯琳表面上點點頭,內心其實一點兒都無法理解,天下人為何都為了一個"愛"字發瘋?她的哥哥愛瘋了,她的前任未婚夫也愛瘋了,她周遭的人似乎都願意為愛付出一切,只有她一個人懵懂無知,這令她焦慮。

  "對了,你爹沒再給你找婆家嗎?"相對於虛幻的愛情,燕千尋關心的是閔斯琳的終身大事,她也二十歲了吧!

  "婆家?"閔斯琳聞言噗哧一聲,以為燕千尋在說笑。

  "誰還敢娶我為妻啊?"師父也太天真了。"自從上回我退了英燁哥的婚以後,大家就把我當瘋子看,罵我膽大妄為,沒個規矩。現在京城的世家子弟,只要一聽見我的名字頭皮就發麻,沒人會想上門提親。"所以呀,此生她恐怕只能天涯海角四處尋寶,反正她也不想受拘束。

  "但你是為了成全賀英燁和他媳婦才同意解除婚約的,這件事怎麼可以怪到你頭上?"燕千尋憤憤不平,捨不得她最疼的徒弟遭人誤解。

  "話是這麼說沒錯。"閔斯琳聳肩。"問題是知道內情的人不多,在外人眼裡,先提起的人就是不對,大家不會去探究到底是誰負誰,只會責怪我玩過頭,無所謂啦!反正我也不在乎。"誰要她給人的印象就是這麼野,現在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恐怕還會沾一身爛泥回來。

  "琳兒......"對於閔斯琳這個徒弟,燕千尋有說不出來的心疼,她雖然表面堅強,但內心其實很寂寞,是個孤獨的孩子。

  "這才對,這才是真正的江湖氣魄,為師的挺你!"燕千尋豎起大拇指,打從心裡佩服閔斯琳的勇氣,一般女子做不到她的瀟灑。

  "謝謝師父。"閔斯琳笑開。"我也覺得自己挺適合混江湖的,比混商場痛快。"同樣都是打打殺殺,商場廝殺的程度,可一點兒都不下於江湖,甚至更激烈。

  "說起來真令人感慨,我總共收了三個徒弟,結果你們兄妹兩人都比媚兒學得好,莫非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天分問題?"媚兒明顯沒天分......

  "咱們學得比她認真。"閔斯琳搖頭,這和天分無關。

  "這倒是。"燕千尋歎氣。"你們兄妹都是認真的人......說到天分,咱們是不是該開始練功了?"

  "是,師父。"

  師徒兩人於是起身到內院練輕功,練完了以後接著學開鎖,誰也不記得有關愛情的事。

  

  心、情、大、好。

  將細針拋向空中接住,緊緊握在手心,閔斯琳臉上的表情甚至比從皇甫淵手中搶到寶物時更得意,因為燕千尋會將這組細針送給她,就代表她學習到一個段落。

  她將細針塞到襪子裡面拍了兩下,無聲地吹著口哨逛大街,逛著逛著,突然覺得她該喝杯酒慶祝一下,於是決定上柳絮飛開設的"京冠酒樓"喝酒,算是對艾嵐送她"斜雨釀"的一點小小回饋。

  "京冠酒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四層樓高的建築到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每一層樓都有數目不等的包廂,中央采開放位子,依序擺滿了桌椅,牆壁上掛滿了"高朋滿座"等賀詞匾額,有不少是出自名人士大夫之手,更別提放眼望去處處可見的名畫,每一幅都大有來頭。

  閔斯琳原本想坐包廂的,但她只有一個人,占著一個廂房稍嫌浪費,想想還是改坐開放位子好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要到一個靠窗的位子。

  "閔小姐,好久沒瞧見您來了,我帶您去包廂。"店小二眼尖,瞧見閔斯琳便趨前熱心問候,將她帶往包廂。

  "不了,小二哥。"閔斯琳忙搖手阻止。"今兒個我不坐包廂,坐外頭就行。"她用下巴點點窗邊的位子,只見店小二一臉為難。

  "可東家交代過,一定得讓您坐包廂......"

  "沒關系的,小二哥。"閔斯琳笑笑。"若柳少爺問起,你就推說是我的主意,他不會怎麼樣的。"

  閔斯琳明白柳絮飛這是在報恩,當初艾嵐被囚禁在十王府,是靠她哥哥幫的忙,艾嵐才得以獲救。從此以後,原本互不往來的兩家開始變得親密,交流頻繁,就連不外賣的"斜雨釀",她只要隨便開個口,艾嵐也不吝嗇給她,家裡若是有任何一個人上柳家經營的酒樓喝酒,一定也是包廂伺候,就算只有一個人獨自前來,再沒位子也會騰出一間包廂來,對他們全家可說是相當禮遇。

  "可是......"

  "你就照我的話去做,有事我負責。"閔斯琳覺得柳絮飛其實不必這麼客氣,到底她哥哥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有事本來就該互相幫忙,況且他丈母娘和艾嵐的母親還是好姊妹,他就算想推也推不掉,除非他不要命了。

  "那麼,這邊請。"店小二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遵照閔斯琳的意思帶她去開放位子。

  "京冠酒樓"幾乎每天都客滿,難得有空位。閔斯琳跟在店小二的後頭,從包廂的門口繞過去,在經過第二間包廂的門口時,差點和一位高大的男子撞滿懷。

  "對不起。"男子首先道歉,雖然錯不在他。

  "沒關系。"閔斯琳忙著撫平飛起來的裙擺,沒空抬頭理對方,只聽見他非常誠懇地道歉。

  "真的不要緊嗎?有沒有撞到什麼地方--"男子滿口抱歉,在閔斯琳抬頭與他對望時倏然止住,原先誠懇的臉色,倏然轉為鐵青。

  "是你!"閔斯琳臉上的驚訝不下於對方,千方百計想和他在商場上較量他都避不見面,反倒在人來人往的酒樓意外相逢,這該說有緣呢,還是冤家?總之,他們就是碰面了。

  "我沒事,皇甫公子,你也沒事吧?"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總算給她逮到人。

  "我生得這麼高壯,很難有事。"皇甫淵卻是在心裡頭詛咒自己倒楣透頂,碰上最不想見的人,算他倒楣。

  "這倒是。"閔斯琳笑呵呵地打量皇甫淵,他體格強壯、高大英挺,外表陽剛,充滿了力與美,和英燁哥的貴氣雅俊是全然不同的類型,但一樣受到姑娘們的歡

  "你一定聽說了吧?"只是呢,無論他的外表有多吸引人,有多少姑娘暗戀他,她對他的興趣都僅止於整垮他,或諷刺他,就像現在。

  "聽說什麼?"盡管皇甫淵心裡有數,從她嘴裡吐出來的絕不會是什麼好話,還是忍不住想聽聽她到底想發表什麼高論。

  "那只唐代古硯的事。"閔斯琳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又再一次搶走了你看上的東西,真對不起。"

  她果然出口沒好話,專往他的傷口撒鹽,氣得皇甫淵快得內傷。

  "好說。"他幾乎是咬斷牙根才說出這句話,等會兒記得檢查舌頭有沒有咬出血來。

  "我想你一定很傷心。"老是輸她。"但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你,這已經是第五十件了,你真的不打算親自出馬嗎?"然後敗得更難看。

  "我沒興趣陪你演出無聊的戲碼。"配合她演出給全京城的好事之徒看?省省吧!他沒那麼閒。

  "真可惜。"閔斯琳面露惋惜之色。"我本來還打算當著你的面,炫耀我贏來的第五十一件寶物,如今看來沒機會嘍!早知道你這麼膽小,我就不同你說話了。"浪費時間。

  "我還巴不得不要碰見你,拜托你不要跟我說話。"他才是真正浪費時間好嗎?

  "不說就不說,反正你是輸家,我同情你。"老是輸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可憐,就原諒他吧!

  "誰要你同情?"皇甫淵氣得眼睛都瞇起來。"說起來你才需要同情,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待在家裡學女紅,淨學男人上酒樓,就不怕丟臉嗎?"也不想想自己的名聲已經糟到什麼地步,還在耀武揚威,說起來也真驚世駭俗。

  "老古板。"閔斯琳冷哼。"女人上酒樓有什麼了不起?我不但愛上酒樓,還喜歡品酒、求酒,這回打敗你的‘斜雨釀',就是我費盡苦心求來的,羨慕吧?"

  舌戰打到這邊,算是正式進入核心,皇甫淵每回都敗得不明不白的,這回的失敗更是經典,竟是敗給一壺酒,而且聽說還沒幾口。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很羨慕,其實你也不必太羨慕我,只要多用點心打聽就行了。"閔斯琳得意洋洋地敲打他的痛處,每一次出擊都痛死人。

  "什麼意思?"如果她是要炫耀她事前探足了消息,知道鄭員外喜歡喝酒,他可不屑為伍......

  "你還不知道嗎?"閔斯琳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我用來打敗你的‘斜雨釀',就是柳絮飛賣給我的,你們不是好朋友嗎,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情?"

  閔斯琳才不會那麼傻,僅是搔對方的癢處有什麼好玩?當然是要往他的痛處狠狠踩下去,那才痛快。

  不可諱言,皇甫淵被踩痛了,絮飛有這款美酒的事居然沒有告訴他,虧他們還是好兄弟。

  "我突然不想喝酒了,失陪。"皇甫淵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臉色,帶給閔斯琳至高無上的喜悅,凡事見好就收,今天就玩到這裡。

  閔斯琳達到目的以後便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皇甫淵一個人吹胡子瞪眼。

  ......絮飛有"斜雨釀"?這麼重要的事絮飛居然沒有告訴他,這像話嗎?

  皇甫淵越想越不甘心,直奔柳府找柳絮飛,得知他在酒坊以後又策馬前往,反正一定要找到柳絮飛就是了。

  "絮飛,你怎麼沒有告訴我你有‘斜雨釀'?"一找到柳絮飛,他便開口質詢,問得柳絮飛一愣一愣的。

  "你怎麼曉得‘斜雨釀'的事?"這應該是秘密,可皇甫兄的表情看起來仿佛人盡皆知,其中大有問題。

  "閔家那個野丫頭告訴我的。"皇甫淵憤憤不平地答道。"剛剛我在你的酒樓遇見閔斯琳,她說你賣給她‘斜雨釀',最可惡的是,她還用那壺酒打敗我!"簡直沒天良。

  "這是怎麼回事兒?"柳絮飛聽得一頭霧水。

  "還用說嗎?"想起來就有氣。"我和閔斯琳爭一只唐代古硯,價格被迫喊到一個不台理的地步已經夠嘔了,她最後居然還拿出一壺酒賄賂鄭員外,害我因此而敗北。"

  "那應該叫討好,不叫賄賂。"柳絮飛總算搞清楚怎麼回事,原來是搶寶物又搶輸閔斯琳,難怪他要發飆。

  "別要嘴皮子。"皇甫淵咬牙忍耐。"你說,你有‘斜雨釀'的事,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卻賣給閔斯琳那惡婆娘?你這麼做,不是存心跟我作對嗎?"別人也就算了,他們兩人可是拜把兄弟,自己的兄弟不幫幫外人,今天他要是不解釋清楚,兄弟也不用做了。

  "皇甫兄,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明,別氣過頭。"柳絮飛不但不怕皇甫淵發飆,還覺得他如此生氣很有趣,和平日的理性有禮大相逕庭。

  "好,你說。"皇甫淵盡可能沈住氣,卻發現很難,只要是跟閔斯琳扯上邊,不管是什麼事他都很難保持冷靜,況且這還關系到兩人之間的友情。

  "這酒是不賣的。"柳絮飛解釋。"而且‘斜雨釀'也不是我酒坊釀出來的酒,是嵐兒的家傳秘酒,只有少數人喝過,外頭的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他錯怪他啦!這根本不是他的主意。

  "既然不外賣,為何閔斯琳能弄到那壺酒?"少騙人,皇甫淵氣呼呼。

  "大概是嵐兒答應給她的。"柳絮飛猜測。"你知道,自從那件事以後,我們兩家就多有來往,琳兒大概是趁著和嵐兒聊天的機會,硬跟她敲詐的,這事兒我也不知道。"

  "這臭娘兒們,又走旁門左道。"說起閔斯琳做生意的手段,皇甫淵就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別氣別氣。"柳絮飛安慰皇甫淵。"琳兒做事是比較不擇手段了點兒,不過你也不能否認她很有干勁。"

  如果她不是那麼能干,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年內奪去皇甫家半壁江山,自然有她過人之處。

  "哼!"皇甫淵根本不想聽有關她的任何事,特別是好話。

  "相對之下,你就過於自信,這樣是不行的哦!"柳絮飛明白皇甫淵對閔斯琳有心結,但身為好友有些話不得不說,就算不中聽,他還是說了。

  其實皇甫淵比誰都了解問題出在哪裡,過去他確實自視甚高,以為憑著幾代打出來的名號,不可能被輕易扳倒,他也不屑與女子爭斗。如今看來,他不想斗都不行,對方的炮火都打到家門口來,他一味逃避忍讓,博取不了好名聲便罷,恐怕還會落個膽小的惡名,是否該認真考慮親自出面?

  "不說這個了。"瞧見皇甫淵認真的表情,柳絮飛知道他已經把話聽進去,於是順勢改變話題。

  "你也老大不小了,還不準備安定下來嗎?"

  聞言,皇甫淵寧願柳絮飛沒有更換話題,今天絮飛怎麼搞的,淨挑些他不愛聽的話說。

  "你知道我對成親沒興趣。"他才二十五歲,還沒有老到非娶妻不可。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柳絮飛打趣回道。"伯父伯母的感情這麼好,簡直就是一對神仙眷侶,你這個做兒子的,天天在他們身邊居然沒感覺,會不會太對不起他們了?"就算不向往愛情,最起碼也不該排斥,可他卻躲愛情躲得遠遠的。

  "就是因為他們的感情太好,我才覺得可怕。"眼中只有對方,身邊的人一概視而不見,想起來就令人頭皮發麻。

  "為什麼?"柳絮飛不解。"一般人還巴不得父母的感情好,可你好像渾身不自在。"

  "如果你和我交換立場,你也會覺得渾身不自在。"皇甫淵干笑。"每當我瞧見爹娘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種自己是多余的感覺,我想這種感覺,你一輩子也不能體會。"就是這樣,他才害怕愛情,排斥愛情。

  柳絮飛沈默不語,的確他很難體會皇甫淵的感覺。他只知道皇甫淵的母親在生下他以後便無法再生育,而他父親則因為太愛他母親而不願納妾,他因此成了皇甫家唯一的繼承人,所有責任都落在他身上。

  柳絮飛也同樣愛他的妻子,但比起皇甫老爺和夫人,自己和嵐兒之間的親密互動,還比不上人家的一半,難怪皇甫兄會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其實,我覺得你和琳兒挺相配的。"柳絮飛哪壺不開提哪壺,皇甫淵整個人因此而清醒過來。

  "你說什麼?"胡說八道。

  "我說真的。"柳絮飛微笑。"你們同樣外表出色,家世相當,又是同行,可惜雙方是世仇,否則可說是天作之合。"真是令人遺憾。

  "你別觸我黴頭,我才不想跟那匹野馬扯上任何關系。"完全沒個女人樣,一天到晚往外跑,誰娶她誰倒黴。

  "緣分這種事很難說。"柳絮飛笑嘻嘻。"就我看,你們兩個人很有緣,說不定月老早為你們兩個人牽好線,只是你們還沒發覺而已。"要不然怎麼會明明躲著對方,還會在他的酒樓碰面?這就是緣分。

  "求求你別再說了,再說下去,我怕我中午吃的東西都會吐出來。"白白浪費了一桌好菜。

  "不說、不說。"柳絮飛從善如流的回道。"總之,你還是快點成親吧!省得全京城的姑娘追著你跑。"

  自從"京城第一美男子"賀英燁成親以後,那些雲英未嫁的姑娘們個個全變了心,轉到另一個"京城第一美男子"上頭,要柳絮飛說,他認為皇甫淵可比賀英燁英俊多了,光是那份濃濃的男子氣概,賀英燁就遠遠不如他。

  "別瞎說,既然不是你出的主意,那麼我也不怪你了,咱們改天再相約喝酒。"皇甫淵實在怕了成親的話題,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明白,改天見。"柳絮飛有趣地看著他慌張的背影,好想告訴他成親其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糟,反而充滿樂趣。

  問題是皇甫淵壓根兒不這麼想,尤其當他一回到家,瞧見父親竟拿著鏡子和眉石幫母親畫眉時更是快昏倒。也不想想自個兒多大年紀了,還玩這一套,他們不會不好意思,他這個做兒子的都覺得難為情。

  皇甫淵原本想趁著父母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穿越花廳,回到自己的院落,沒想到會被逮個正著。

  "淵兒,你回來了。"皇甫老爺手拿著眉石專心沾抹,一邊同他說話,表面上像是關心他的動態,但皇甫淵知道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兒。

  "是,我回來了。"既然被發現,皇甫淵只得停下腳步,跟父母請安。

  "辛苦了,鋪子裡的生意都還好吧?"皇甫老爺心不在焉地問皇甫淵,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妻子那雙柳眉,就怕失手沒有畫好。

  "還好。"皇甫淵笑笑,明白父親只是問問而已,根本不是真的關心他。

  "那就好。"皇甫老爺的眼睛依舊離不開妻子,全心全意地愛著她。

  "孩兒先行告退。"皇甫淵飛也似地逃回自己的院落,差點沒被父母之間的恩愛氣氛悶死,都快不能呼吸。

  陷入愛情就是這麼可怕,他寧願一輩子都不要懂愛。

  想起父親專注的眼神,和每當提及母親時溫柔的語氣,皇甫淵就不寒而栗,默默祈禱月老撓過他。

  當雙方注意已久那只北宋汝窯粉青蓮花式溫碗,出現在市面上的時候,兩家可說是搶成一團,誰也不放手。

  皇甫淵照例派出趙大掌櫃和閔斯琳喊價,閔斯琳當然也不甘示弱,硬是和趙大掌櫃搶到底。

  京城兩家最具實力的古董商都出面了,其他古玩鋪就算再有興趣,也抵不過財力雄厚的閔、皇甫兩家,只得做壁上觀。

  兩家確實競爭得很激烈,尤其是皇甫淵更是勢在必得,說什麼也丟不起這只粉青蓮花式溫碗,定要保住面子。

  雙方你來我往,原本就已經價值不菲的稀世珍瓷,在雙方的哄抬下,價格直往上飆。

  一千五百兩。

  一千六百兩。

  一千七百兩。

  一只不過巴掌大小的瓷碗,隨著雙方的相互較勁,價格節節攀升,幾乎快超過彼此的負荷。

  "不玩了。"

  就在趙掌櫃一口氣把價錢加到二干兩之際,閔斯琳突然收手,樂得趙大掌櫃以為這次她終於棄械投降,他也好捧著寶物回去交差。

  "張員外,我曉得您一直想要‘知香刻坊'的刻本,您若是肯以一千五百兩的價錢把這只粉青蓮花式溫碗賣給我,我就送您這套刻本,您看如何?"

  只是很不幸,閔斯琳永遠有殺手,每次都殺得趙大掌櫃措手不及。

  "你居然有辦法弄到‘知香刻坊'的刻本?"張員外聞言喜出望外,驚喜不已地接過閔斯琳遞過來的刻本,飛快地翻閱。

  "這真的是‘知香刻坊'的刻本!"張員外興奮不已地說道,拿書的手微微發抖,可見他有多感動。

  "這還假得了嗎?"成了。"小女子特地為您找來的。"呵呵,看來寶物又要入手。

  "什麼都不必說了,我這只粉青蓮花式溫碗就以你說的價錢賣給你,這套刻本就歸我了。"張員外喜愛搜集古董之外更愛藏書,一瞧見"知香刻坊"的刻本就如獲至寶,說什麼都要收藏。

  "失禮了,趙大掌櫃。"成交後,閔斯琳又是得意洋洋。"第五十一件寶物,我收下了。"

  雙方激烈廝殺的結果,是閔斯琳大獲全勝,趙大掌櫃又一次敗北。

  趙大掌櫃的失敗,等於就是皇甫淵的失敗。之前那些古董還好,這次這只北宋汝窯粉青蓮花式溫碗,是皇甫淵追蹤許久並且宣告必定得到的珍品。如今意外落入閔斯琳之手,京城的古玩界乃至於一般民眾都會開始議論,甚至將皇甫淵當成笑話,進而影響到"怡寶齋"的聲譽。

  "什麼,又失手了?"當皇甫淵獲知趙大掌櫃又落敗的消息,臉色灰得跟外頭的天氣一樣,只差沒變黑。

  "是的,少爺。"趙大掌櫃歎氣。"小的是真的已經盡力了,本以為這次一定成,誰知道閔斯琳在最後關頭,突然拿出一套‘知香刻坊'的刻本,張員外立刻就決定以一千五百兩銀子,將那只粉青蓮花式溫碗賣給閔斯琳,我實在拿她沒轍。"被徹底打敗。

  "咱們出價多少?"莫非是銀兩砸得不夠多?

  "二千兩銀子。"

  "張員外寧可損失五百兩銀子,也要將粉青蓮花式溫碗賣給閔斯琳?"不可思議,皇甫淵無法置信。

  "沒辦法,誰要她有辦法弄到‘知香刻坊'的刻本,這一點咱們還真沒辦法。"每個人都知道投其所好,問題也要有本事,"知香刻坊"是蘇州最著名的刻坊,在大明國亦享有盛名,麻煩就麻煩在樓家四姊妹從不輕易為人刻書,因此才顯得珍貴。

  "閔斯琳又用了不正當的手段,那個臭娘兒們!"皇甫淵氣到捶桌子出氣,卻於事無補。

  "生氣也沒有用,這已經是閔斯琳從咱們手中搶走的第五十一件古玩,現在外頭的人都在謠傳,說咱們的鋪子不行了,話說得很難聽哪!"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閔、皇甫兩家之間的恩怨情仇剪不斷理還亂,人人都等著看好戲,偏偏這戲碼從上一代演到下一代,越演越烈,看戲的人也越來越多,現在大家都在猜結局會不會是由閔斯琳扳倒皇甫家,結束幾代傳承下來的霸業。

  "胡說!"簡直是無稽之談。"鋪子的生意明明還很好,咱們還把生意拓展到江南,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亂來。

  "問題是外人不了解,只瞧見咱們屬意的古玩,一件接一件被閔斯琳搶去,所以才有人說咱們鋪子的實力大不如前,甚至有人懷疑咱們只是在撐場面,實際上已經營不下去。"趙大掌櫃憂心答道。

  "荒唐!"鬼扯。"先別提祖上打下來的基業,就說光我接手以後,鋪子裡的營收比原來還成長三成,怎麼可能會經營不下去?"

  "這些小的都知道,但在外人眼裡,咱們老是爭輸閔斯琳是事實,您看是不是該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

  皇甫淵知道,趙大掌櫃的意思是要他親自出馬同閔斯琳搶古董,他雖提不起勁兒,但眼下的局勢似乎也由不得他,就算他再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要顧及父母的顏面和祖先留下來的招牌。

  "小的聽說,閔斯琳最近看上一面西漢時期傳下來的古銅鏡,背面有極特殊的銘文。"趙大掌櫃見皇甫淵心意有所動搖,連忙把握機會,跟皇甫淵透露閔斯琳的動態。

  "特殊的銘文?"這幾個字引起皇甫淵的興趣,越是珍稀的古物,越好脫手。

  "是的,少爺。"趙大掌櫃的興趣全來了。"漢鏡背後的銘文一般都是一環,可這面鏡子卻足足有兩圈,而且聽說字體扭曲難辨,至今都還沒有人解得出來。"

  聽起來像是一面麻煩的鏡子,不過恰巧符合閔斯琳麻煩的個性,麻煩的人用麻煩的東西,絕配。

  "那面銅鏡,目前在誰的手裡?"既然都已經麻煩了,他就加入戰局讓情況更麻煩些,順便見識一下閔斬琳又想使出什麼花招。

  "在一位蘇姓員外的手裡,他住在西安。"

  換句話說,他必須親自到西安走一趟,將這面麻煩的銅鏡帶回來。

  "少爺,您若是對這面銅鏡有興趣,得加緊腳步了,小的聽說閔斯琳一個時辰前已經出發到西安,目前正在路上。"

  剛獲勝立刻就把眼光瞄準下一個目標,她的干勁,還真是教人不得不佩服。

  "馬上去打點一下,我明日啟程。"對手都如此積極了,他再懶散下去實在說不過去,況且,她還在等他給她驚喜。

  "小的立刻去準備!"趙大掌櫃聞言高興得不得了,趕忙欠了欠身子,退出花廳打理皇甫淵遠行的事宜。

  不可否認,趙大掌櫃歡欣鼓舞的表現,多少振奮了皇甫淵的心情,趙大掌櫃不曉得等他點頭等多久了,興奮得跟什麼似的。

  是啊,閔斯琳,你等著。

  看著窗外隨風搖動的枝頭,皇甫淵嘲弄地勾起嘴角。

  受夠她的搗蛋騷擾,這回該他給她驚喜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2:16


  西安,古稱長安,位於關中平原的中部,自漢高祖劉邦取得政權,在此地建立西漢王朝以後,便開始它在中原不可動搖的地位。即使隨後建立的王朝,逐漸將政治中心往東遷移,它仍是一座重要的城市,肩負著抵御外侮的重要使命,千年來未曾改變。

  西安同時也是一座聞名天下的歷史古城,藏著數不盡的寶物。

  推開客棧房間的窗戶,閔斯琳覺得西安的天氣真是涼爽極了,比起順天的悶熱濕黏真是不知道好了幾倍,也許她該考慮搬到西安來才對。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來西安,之前為了尋找寶物就來過幾次,每一次都滿載而歸。而且說也奇怪,她總覺得自己跟這座歷史古都存在著一種聯系,至於是什麼聯系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只知道這股不合理的情緒越來越強烈。

  ......煩死了,上街去逛逛吧!總比悶在客棧裡頭強。

  將包袱隨意塞進房間的櫃子裡,閔斯琳順了順裙擺就要下樓逛大街,目標當然是隔條街的古玩鋪。

  "閔姑娘,您要出去啊?"一下樓,店掌櫃的就忙著跟她打招呼。

  "是呀,出去逛逛。"閔斯琳對掌櫃的笑一笑,每回來西安都投宿在同一家客棧,久而久之,大家都成朋友了。

  "是該走走,聽說‘御寶閣'最近進了一批新貨,有些還滿有看頭,您不妨去瞧瞧。"掌櫃的並且提供了一則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消息,樂壞了閔斯琳。

  "謝謝您,掌櫃,我現在就去。"論到尋寶,沒有人比她有干勁,臉上的笑容更燦爛。

  店掌櫃的點點頭,歡喜之余不免好奇,憑閔斯琳的家世,還需要她到處奔波嗎?找個代理人就可以了吧!

  店掌櫃的搖搖頭百思不解,閔斯琳卻是歡歡喜喜地踏出客棧,準備到下一條街尋寶......

  就在她踏出客棧門口的剎那,皇甫淵也在同一刻抵達對面的客棧,兩人可說是錯身而過。

  咦,那個人是?

  閔斯琳回頭看了皇甫淵高大的背影一眼,心想一定是自己眼花,他不可能來西安。

  "皇甫公子,房間都已經準備好了,這邊請。"

  不幸這個高大背影的主人正是皇甫淵,為了報閔斯琳奪寶之恨,他親自出馬了,而且要死不死地住在她對面的客棧,兩個人真是"有緣"到底。

  "煩請帶路。"皇甫淵跟隨在店小二的後面,根本無心欣賞西安秀麗的風光,一顆心全懸在明日的會面上,閔斯琳一定想不到半路會殺出程咬金跟她搶生意,大家等著瞧好了。

  "是呀!那個人不可能是皇甫淵,那家夥沒這麼勤勞,我一定是看錯了。"走在大街,閔斯琳怎麼想都不對。

  "那個小老頭,只會守在京城吹胡子瞪眼,才不可能來西安,我多心了。"她邊走邊喃喃自語,還不忘頻頻回顧空無人影的客棧門口,責怪自己無聊。

  也難怪她會這麼想,畢竟最近他們交手的次數太過頻繁,前陣子還在酒樓偶然相遇,印證了"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諺語。

  老實說,閔斯琳對皇甫淵是有些不屑,都什麼年頭了,以為做生意還能像過去一樣死守鋪子,當然是得親自出來跑,親手挖掘寶物,他大少爺也該醒醒。

  想起最近京城盛傳"怡寶齋"已經不行的流言,閔斯琳就一陣得意,總算沒白費她過去兩年多來的努力。

  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皇甫淵在分散風險上很有一套。早在她開始加入戰局之初,他便將生意觸角延伸到江南一帶,並在杭州、蘇州一帶設立據點,經過了兩年多的努力,已經打下了很好的根基。

  杭州的造假風氣熾盛,只要在那裡吃過虧的人都知道,賠起本來可不是好玩的。但也就是因為造假風氣盛行,所以一有信譽可靠的古玩鋪肯在那兒立足,便會立刻引來不想吃悶虧的買家,算是一項大膽的策略。

  閔斯琳也考慮仿效皇甫淵在杭州設立分鋪,跟他來個硬碰硬對沖。但顧及她那保守的哥哥可能不會贊同她的策略,一顆心倏地又冷下來,真搞不懂爹干嘛把一切都交由哥哥掌理,自己卻只能干些苦差事。

  閔斯琳發誓,總有一天會讓父親睜大眼睛看清楚,誰才是真正有能力接掌家族事業的人,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她也只能干嘔氣。

  到客棧掌櫃口中的"御寶閣"去逛了一圈又回來,閔斯琳只看中了一塊小小的方墨,花不了幾兩銀子。

  百般無聊的東逛西繞,閔斯琳決定早早回客棧休息,等明兒個做成了買賣,若是還有力氣,再到附近知名的景點遊玩,反正多得是時間,不急。

  
  次日,太陽打東邊出來。

  皇甫淵一早就上門拜訪賣主,企圖在閔斯琳到達前將古鏡買到手,可惜失敗了。

  "我不知道您是如何得知,我有意將手中的漢鏡脫手的消息。但我既然已經答應閔姑娘在先,就不能將銅鏡賣給您,您若是真有意買那面銅鏡,請等閔姑娘來了,您再同她競價。"

  銅鏡的主人蘇員外,看來是個頗有原則的人,皇甫淵出再好的價錢也不賣。

  "好吧!"皇甫淵無奈地答應。"我等她來。"原本他是想讓閔斯琳撲空,挫挫她的銳氣,但既然賣主堅持,他也沒辦法,只好與她正面交鋒。

  閔斯琳沒讓皇甫淵久等,不一會兒便看見她神清氣爽地前來。

  "蘇員外,初次會面,小女子是京城‘聚珍坊'的閔斯琳,給您請安了--"閔斯琳一連串的招呼還沒打完,就瞧見皇甫淵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嘴裡含著茶。

  "你、你來這兒做什麼?"是她眼花了嗎?怎麼瞧見不該瞧見的人,他不是應該在京城?

  "同你打招呼呀,閔大小姐。"皇甫淵好整以暇地品茗。"我聽說你尋寶尋到西安來了,特地趕來跟你湊熱鬧。"夠義氣吧!

  "我就奇怪,昨兒個瞧見一個人的背影很像你,沒想到你真的跟到西安來。"跟屁蟲。

  "那還真是奇怪。"莫非見鬼不成。"昨兒個我抵達西安之後,一整天都待在客棧,哪兒都沒去,你還能見到我的背影?"莫非是太思念他,產生幻覺?

  "真不巧我住在你對面的‘悅來客棧'。"算她倒楣,居然和他對門而居,回頭得記得撒鹽驅邪。

  "不會吧?"運氣差到如此。"我若是早知道你住那裡,一定會換家客棧,省得不小心沾到穢氣。"還得找道士淨身。

  "彼此彼此。"這句話是她要說的,輪不到他亂吠。"你該不會是弄丟了那只粉青蓮花式溫碗,存心報復,才一路跟來西安吧?"

  "確實如此。"皇甫淵咬牙答道。"多謝你又使出不正當的手段,讓我丟了那只粉青蓮花式溫碗,為了報答你的恩惠,我只好親自出馬。"

  "不敢當,皇甫公子。"明明就是自己無能,還怪東怪西。"這就證明了人際關系有多重要,我也是摸索了好久,才明白這個道理。"

  簡直空口說白話,她閔大小姐幾乎是打從出生開始,就很會跟人攀關系、套交情,這事兒人人知道,還有臉在此強調自個兒的辛苦。

  "能拿到‘知香刻坊'的刻本真不簡單,你說是嗎?"看準他只能咬牙根咬到斷,閔斯琳索性推他一把,讓他上西天。

  "的確不簡單。"皇甫淵不甘心地承認。"所以今兒個我才會在這裡,不能夠讓你再囂張下去。"

  "我好怕哦!"閔斯琳一點兒也不信邪,他搶不贏她的。"一個連輸了五十一次的家夥,我若輸給你,真該去撞豆腐自盡,省得鬧笑話。"

  "你說什麼?"皇甫淵瞇眼,大有站起來教訓她之勢。

  "你聽見了。"耍流氓給誰看啊?她又不是被嚇大的。

  "你!"皇甫淵果真站起來,戰事一觸即發。

  "呃,兩位,請坐下,你們不是要來買銅鏡的嗎?"幸好這個時候蘇員外插手,兩人才沒當場翻桌。

  "哼!"兩人同時坐下,死瞪著對方,誰也不讓誰。

  "那麼,我去把銅鏡拿出來,請兩位稍等。"蘇員外額冒冷汗,擁有一面奇怪的鏡子已經夠煩人,還來了兩位奇怪的買家,他可真走運。

  在蘇員外忙著到廂房取銅鏡的同時,兩個人也沒閒著,雙方的眼睛瞪大如銅鈴。

  "就是這面鏡子,你們瞧瞧。"蘇員外先將銅鏡拿給皇甫淵過目,再拿給閔斯琳斟酌,兩人看完銅鏡以後皆發出贊歎之聲,這面銅鏡,太特別了。

  先不提它的造型優美,雕紋細致,就說銅鏡背後的銘文,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力量,仿佛魂都會被勾去。

  "很特別吧?這面銅鏡。"看出他們眼中的興趣,蘇員外歎道。

  兩人點頭。

  "當初我就是覺得它的銘文很特別,才花錢買下這面鏡子,沒想到買下以後就開始作夢。"從此不得安寧。

  "您都作了些什麼夢?"對於蘇員外的說法,閔斯琳一則感興趣,一則覺得不安,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

  "自從我買了這面銅鏡以後,便時常夢見一位身穿漢代衣服的女子,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聽起來不太妙,這面鏡子似乎不太干淨,怕若是買了以後難以脫手,徒增麻煩。

  "那女子沒有說什麼嗎?"皇甫淵同樣認為這面銅鏡有問題,不過買賣古董的風險往往跟隨它的歷史,誰也沒把握一定能買到干淨的貨。

  "有,她說‘帶我去',就這麼一句話,我始終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到底要我把她帶到哪裡?我是怎麼也想不出來。"蘇員外也算是有心人,還當真考慮夢中女子的話語,換作一般人早嚇醒了。

  "就是因為如此,您才要把它賣掉嗎?"閔斯琳可不認為蘇員外有那麼勇敢,泰半也是惴惴不安。

  "每隔幾日就作同樣的夢也不是辦法,我也得過日子哪!"蘇員外又歎氣。"原本我可以不必告訴你們這些事,但我不想騙人,你們若是覺得這面銅鏡邪門兒,不想買也沒關系,我能夠體諒......"

  "不,我要買,請您將這面銅鏡賣給我!"大敵當前,閔斯琳可顧不得邪門兒不邪門兒,執意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我也願意出高價買下這面銅鏡,請您出價。"皇甫淵同樣有意教訓閔斯琳,說什麼也要買到這面漢鏡。

  邪門兒就邪門兒,大不了找個道士或是法師作法,把邪氣去掉,就算囤貨也行,反正絕對不能輸給他(她),非得扳倒對方不可!

  閔斯琳和皇甫淵兩個人的默契十足,心裡想的話和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就連喊出的價錢也一樣。

  "我出三百兩!"

  "我出三百兩!"

  可惡,怎麼會喊出一模一樣的價錢?再來。

  "再加一百兩!"

  "再加一百兩!"

  邪門兒了,連說話都相同,一個字都沒改,莫非他們也中邪了?

  "五百兩!"

  "五百兩!"

  有問題。

  "五百五十兩!"

  "五百五十兩!"

  連少喊五十兩都會強碰,今兒個是怎麼回事?

  "六百一十兩!"

  "六百一十兩!"

  太奇怪了,這一定有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他們卻不知道。

  閔斯琳和皇甫淵,無論怎麼喊,都是同一個價錢,聽得蘇員外頭痛、耳朵嗡嗡作響。

  "我看這樣吧!"蘇員外趕緊出來打圓場。"既然你們都有心買這面銅鏡,那就看誰能夠先讀出鏡子背後的銘文,我就將鏡子賣給誰,你們覺得這個主意好嗎?"

  蘇員外將鏡子擺在桌上,閔斯琳和皇甫淵同時站起來,一人一邊,低頭盯著鏡背上的銘文。

  造型優美的圓形連弧銘帶鏡,銅鏡背部正中央有圓鈕,並蒂十二連珠紋鈕座。座外依次有短斜線紋帶、凸弦紋帶、內向八連弧紋帶,連弧間及頂部均有裝飾紋樣,其外兩周短斜線紋圈帶之間夾著兩周用篆體寫成的銘文,問題是這篆體又不是正篆體,著實難猜。

  閔斯琳和皇甫淵兩人看過不少古篆文,但從沒看過這種字體,感覺上像是刻意扭曲。

  他們兩人同時瞪大眼睛,仔細分辨其中的不同,瞪著瞪著,看著看著,兩人同時伸出手--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人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閔斯琳和皇甫淵同時抓住銅鏡,又同時解讀出銅鏡背後的銘文,實力可說是不分上下。

  "蘇員外--"就在他們同時轉頭,請求蘇員外裁決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古樸安靜的銅鏡,突然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芒,接著冒出陣陣白煙將他們包圍。

  怎麼回事?

  他們還沒有空將心中的疑問喊出,兩人周圍的景象便開始扭曲,蘇員外的臉和四周的家具全部攪和在一起,一直往他們身後退去。

  閔斯琳和皇甫淵張大嘴巴,看這一切變化,感覺自己也被卷入這股漩渦難以脫身,於是只好緊緊抓住銅鏡。

  他們以為這荒謬的景象會持續到無窮無盡,但強光很快消失,四周又回復平靜。

  閔斯琳和皇甫淵茫然地看著對方,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鏡子會突然發出強光,四周的景象為什麼會扭曲往後退,這一切的一切,他們都不清楚,也找不出答案。

  "蘇員外......"

  他們以為自己還在蘇員外家,正想請他重新定奪時,卻發現周圍擠滿了一堆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這兩個人是誰呀?"

  "穿得好奇怪哦!"

  原來,四周不是恢復平靜,而是因為他們突然出現,身上穿的衣服又太引人側目,大家一時看呆了而已。

  "這、這是?"皇甫淵比任何人都來得更莫名其妙,他們明明在蘇員外的花廳中爭奪銅鏡,怎麼一轉眼間就跑到大街來?

  "他們好像是突然出現的?"

  "是你眼花了吧,哪有人會憑空出現?不會不會。"

  一群路人把閔斯琳和皇甫淵當動物看待般品頭論足,目光的重點仍是放在他們的衣著上,他們身上的衣服好花俏,樣式也奇怪。

  相對於皇甫淵的老實遲鈍,閔斯琳的腦筋轉得要更快些。

  奇怪的口音,有些咬字根本含糊不清,聽都聽不懂,雖然說的是官話,但怎麼聽怎麼怪,還有他們身上的衣服和發式,好像在哪裡見過......

  "喂,皇甫淵。"不會吧!這種穿著,這種打扮,難道是......

  "呿!"皇甫淵根本懶得理她,他還沒搞清楚狀況。

  "皇甫淵。"見他不理她,閔斯琳索性拉他的袖子,要他聽她說話。

  "干嘛?!"他沒好氣地瞪著她,就會鬼叫鬼叫,沒瞧見這些人奇怪的眼神嗎?

  她還有心情找碴。

  "你注意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覺得他們像什麼時代的人?"她驚慌地打量路人,打量四周的街道和建築物,越看越不安。

  "像什麼時代?"這說的是什麼話。"不就是大明國的子民--"

  不對,不是。

  大明國的子民不會清一色白袍或是黑袍或是青袍,大明國的房屋大多是磚造,不會用泥土堆砌,更不會留著可笑的胡子,梳著奇怪的發型,他們這身穿著打扮,根本就是......

  "你覺得,"閔斯琳用力吞下口水。"他們像不像是漢朝的人?"

  閔斯琳一句簡單的推測,讓皇甫淵當場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長安街上的一處旅捨裡,簡陋的房間內只有被稱做"簏"和"笥"的家具,另外就是一張矮到不像話的床。

  "簏"和"笥"是用竹子和葦草制成的箱子,用來放置衣服和食物,那張矮到不像話的床則稱為"榻",是漢朝人用來睡覺的地方。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床,想要安穩地睡在榻上,幾乎不可能,只能屈著身子睡覺。

  經過兩人商量的結果,閔斯琳和皇甫淵決定以夫婦的名義投宿旅捨。一來可以關上門討論未來該怎麼辦,二來可以杜絕旁人好奇的眼光,幸好他們身上都帶著大把銀子,此外身上也有不少值錢的東西,比如寶劍、玉佩、金耳環等等。旅捨主人幾乎是不問一句便同意讓他們入住,不怕他們付不出房錢。

  所以,現在他們是夫婦。

  "咱們居然跑到漢朝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即使已經暫時度過危機,皇甫淵到現在還弄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朝代,而且極有可能一輩子都解不開這個謎底。

  "別問我,我比你還莫名其妙。"閔靳琳的注意力全擺在房間的家具上,這些全是古物,倘若能帶回明朝販賣,肯定賺到翻。

  "彼此彼此,你以為我願意嗎?我巴不得甩了你。"更嘔的是他還和閔斯琳一起回到這個見鬼的朝代,活生生就是折磨。

  "那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對於他的尖酸言論,閔斯琳不以為意,她比較擔心的是今晚要怎麼睡,偌大的房間,就這麼一張矮榻。

  "這個時代的人筋骨一定普遍都不好,瞧瞧這床的長度,腳隨便一伸就騰空。"光她的腳就已經超出床的長度,更何況是他?皇甫淵那渾小子最起碼也比她高一顆頭,他倒楣了他。

  "這個時候不應該煩惱床的長度吧!是不是該弄清楚現在的處境,再決定怎麼辦?"真受不了這個女人,正事不提,專管那些有的沒有的。

  "能怎麼辦?"閔斯琳聳肩。"都已經來到這個朝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辦法回去嘍!"

  "你說得輕松,又不是你被迫和一個討厭的人共處一室,你當然無所謂。"他就是看不慣她輕佻的樣子,完全不像淑女。

  "不好意思哦,皇甫公子。"閔斯琳不甘示弱地反駁。"當初我可沒有邀請你來西安,更沒有請你一起競價,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冒出來,硬要跟我搶銅鏡,蘇員外就不會要咱們念出鏡背上的銘文,咱們就不會--"

  閔斯琳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自己說到重點,眼珠子倏然放大。

  皇甫淵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也同樣想起--

  "銘文!!"

  他們同一時間沖向擺在竹籃子上頭的銅鏡,兩個人雙手發抖,興奮地說道。

  "對,咱們就是一起念了銘文,才來到這個該死的朝代,咱們只要按照原來的方式再做一遍就可以了。"

  兩個人都渴望回到明代,誰也不想待在這個連張床都沒有的鬼地方,特別是皇甫淵。

  "一起念。"

  "好。"

  一向不和的兩人,這個時候可說是合作無間,一人一只手握著銅鏡,開口念道。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匆獨與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這是楚辭"九歌"中"少司命"其中的片段,優美柔媚絲絲入扣,完全表現出楚人的浪漫情懷。

  閔斯琳和皇甫淵可沒空管它浪不浪漫,就算嚴肅到死,只要能夠將他們帶回原來的朝代,就是一首好歌詞。

  他們以為念完銘文以後,銅鏡會發光,會冒煙,他們會再經歷一次周遭景色扭曲變形,可是沒有!什麼事都沒發生,銅鏡安安靜靜,連兩人憤怒的身影都照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閔斯琳不信,直瞪著銅鏡發呆。

  "再試一次。"皇甫淵用力抓住銅鏡,不信它這麼無情。

  "嗯。"閔斯琳用力點點頭,兩人於是再次發揮團隊精神。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兩人再試一次,鏡子還是沒反應,兩人不信邪,試了又試。

  "呼呼!"

  直到兩個人氣喘籲籲,舌頭打結喉嚨干涸,再也沒力氣,閔斯琳才恨恨地嚷嚷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咱們真的注定被關在這個朝代一輩子,再也回不到大明國?"活脫脫就是一場惡夢。

  "這下子好了,真要困在這個見鬼的地方了。"皇甫淵靠在牆壁上歎氣。

  "沒有比和仇家一起被困住還更令人興奮的事,我的運氣還真是好到沒有話說。"想到必須和皇甫淵綁在一起,閔斯琳就有氣,恨死老天爺開的玩笑。

  "你以為我喜歡和你這個野女人困在一起?"皇甫淵嘲諷地看著閔斯琳。"可以的話,我也巴不得離開你十裡遠。永遠別再碰面。"

  "有本事你現在就滾,別只會囉哩叭嗦。"聽了就煩。

  "我走了以後,你一定有辦法回到明朝嗎?"他是不介意離開,但沒興趣接受她的命令。

  "在你身邊一樣回不去,說不定沒有你更方便,我可以利用美色勾引男人打聽一些消息,你在我身邊反而礙手礙腳。"況且他們對外宣稱夫婦,更麻煩。

  "是啊,我在真的很不方便,就讓你去利用美色好了!"聽見閔斯琳這麼說,皇甫淵火冒三丈當真要離開,才跨出第一步,想想不對勁腳又縮回來,決心不讓她得逞。

  他要是就這麼走了,豈不正中她的下懷?他又不是傻子。

  把自己的身子往榻上一丟,霸道地占據整張床,皇甫淵堅決不上當,看得閔斯琳莫名其妙。

  "你不是要離開,干嘛又不走了?"不僅不走,還死賴在床上。

  "我干嘛走?"皇甫淵一派輕松。"萬一我走了以後,才發現非得和你在一起才能回到明朝,到時我要上哪兒找你,誰知道你到時候又會野到哪裡去?"

  皇甫淵明著像在就事論事,暗地裡卻是在揶揄閔斯琳野,在外頭的名聲一團糟,閔斯琳不是傻子,立馬就聽出來了。

  這個沒風度的死男人,大壞蛋!

  可惡的是都已經被他揶揄,閔斯琳還無法反駁,比起時下的女性,她是與眾不同了些,也比較喜歡往外跑,但也還不至於到達"野"的地步吧?他憑什麼這樣說她?

  "難得你也有閉嘴的時候,真是大快人心。"看來她也不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嘛!還是有廉恥心,懂得不好意思。

  "你干什麼?"閔斯琳發誓她一定會找機會報復,絕不輕易放過他。

  "看也知道。"他用手遮嘴打哈欠,困了。"我要好好睡一頓覺,你別來吵我。"

  "睡覺?"他瘋了不成。"這個時候應該出去打聽消息,睡什麼鬼覺,你到底還想不想回去?"

  "根本搞不清楚狀況,要怎麼打聽?"他又打呵欠。"再說,我為了和你搶銅鏡,從京城一路奔波到西安,早已經累壞了,當然得好好睡頓覺才行。"才有精神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

  "喂,皇甫淵!"

  閔斯琳火冒三丈的叫皇甫淵,心想他不可能睡得著,泰半是想要氣氣她而已。

  "喂,起來了。"她伸手不自然地搖他的肩膀,才發現他竟然已經睡著,搖都搖不醒。

  太誇張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睡得了覺,是想存心氣死她嗎?

  閔斯琳極想隨便拿個什麼東西,從他的臉蓋下去把他悶死算了,但隨後想想,萬一真的像他說的,非得兩個人在一起才回得去,那可就虧大了,況且她也沒必要為他犯下殺人罪。

  不過,真的就這樣放過他嗎?

  閔斯琳怎麼想都不甘心。

  要不是他半路殺出來跟她搶銅鏡,說不定她根本不會買那面銅鏡,落得今日的下場。

  仇恨加怨念,使得閔斯琳格外手癢,她東找找,西翻翻,終於找到一樣可以助她復仇的工具--枕頭。

  "你死定了。"她二話不說,偷偷摸摸地跑到矮床邊,屏住呼吸接近皇甫淵,小心移動他頭下的木枕。

  "長得俊俏有什麼用?心腸壞得要死。"閔斯琳用氣音在皇甫淵耳邊撂話,勉強算是同意坊間對他長相的評論,大家都說他是美男子,一點也不假。

  美男子就要失枕嘍,嘻嘻嘻。

  頑皮地將木枕調整到一個隨時會掉下來的位置,閔斯琳好整以暇抱胸等待皇甫淵自動落入陷阱。

  "......砰!"皇甫淵的頭,果然如閔斯琳預料地從枕頭上滑落,脖子和頭扭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閔斯琳連忙暫時停止呼吸,好怕他會醒來發現她惡作劇,好在他睡死了,只是痛苦地皺了一下眉頭,未曾睜開眼睛。

  "你就保持這個姿勢繼續睡。"保證等他醒來後,會難過到生不如死,到時看誰嘲笑誰?

  活該,敢罵她野?

  閔斯琳抿嘴偷笑。

  她真正的本事,他都還沒見識到呢!

  將來有得瞧了,呵呵。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2:45


  西安,古稱長安,位於關中平原的中部,自漢高祖劉邦取得政權,在此地建立西漢王朝以後,便開始它在中原不可動搖的地位。即使隨後建立的王朝,逐漸將政治中心往東遷移,它仍是一座重要的城市,肩負著抵御外侮的重要使命,千年來未曾改變。

  西安同時也是一座聞名天下的歷史古城,藏著數不盡的寶物。

  推開客棧房間的窗戶,閔斯琳覺得西安的天氣真是涼爽極了,比起順天的悶熱濕黏真是不知道好了幾倍,也許她該考慮搬到西安來才對。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來西安,之前為了尋找寶物就來過幾次,每一次都滿載而歸。而且說也奇怪,她總覺得自己跟這座歷史古都存在著一種聯系,至於是什麼聯系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只知道這股不合理的情緒越來越強烈。

  ......煩死了,上街去逛逛吧!總比悶在客棧裡頭強。

  將包袱隨意塞進房間的櫃子裡,閔斯琳順了順裙擺就要下樓逛大街,目標當然是隔條街的古玩鋪。

  "閔姑娘,您要出去啊?"一下樓,店掌櫃的就忙著跟她打招呼。

  "是呀,出去逛逛。"閔斯琳對掌櫃的笑一笑,每回來西安都投宿在同一家客棧,久而久之,大家都成朋友了。

  "是該走走,聽說‘御寶閣'最近進了一批新貨,有些還滿有看頭,您不妨去瞧瞧。"掌櫃的並且提供了一則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消息,樂壞了閔斯琳。

  "謝謝您,掌櫃,我現在就去。"論到尋寶,沒有人比她有干勁,臉上的笑容更燦爛。

  店掌櫃的點點頭,歡喜之余不免好奇,憑閔斯琳的家世,還需要她到處奔波嗎?找個代理人就可以了吧!

  店掌櫃的搖搖頭百思不解,閔斯琳卻是歡歡喜喜地踏出客棧,準備到下一條街尋寶......

  就在她踏出客棧門口的剎那,皇甫淵也在同一刻抵達對面的客棧,兩人可說是錯身而過。

  咦,那個人是?

  閔斯琳回頭看了皇甫淵高大的背影一眼,心想一定是自己眼花,他不可能來西安。

  "皇甫公子,房間都已經準備好了,這邊請。"

  不幸這個高大背影的主人正是皇甫淵,為了報閔斯琳奪寶之恨,他親自出馬了,而且要死不死地住在她對面的客棧,兩個人真是"有緣"到底。

  "煩請帶路。"皇甫淵跟隨在店小二的後面,根本無心欣賞西安秀麗的風光,一顆心全懸在明日的會面上,閔斯琳一定想不到半路會殺出程咬金跟她搶生意,大家等著瞧好了。

  "是呀!那個人不可能是皇甫淵,那家夥沒這麼勤勞,我一定是看錯了。"走在大街,閔斯琳怎麼想都不對。

  "那個小老頭,只會守在京城吹胡子瞪眼,才不可能來西安,我多心了。"她邊走邊喃喃自語,還不忘頻頻回顧空無人影的客棧門口,責怪自己無聊。

  也難怪她會這麼想,畢竟最近他們交手的次數太過頻繁,前陣子還在酒樓偶然相遇,印證了"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諺語。

  老實說,閔斯琳對皇甫淵是有些不屑,都什麼年頭了,以為做生意還能像過去一樣死守鋪子,當然是得親自出來跑,親手挖掘寶物,他大少爺也該醒醒。

  想起最近京城盛傳"怡寶齋"已經不行的流言,閔斯琳就一陣得意,總算沒白費她過去兩年多來的努力。

  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皇甫淵在分散風險上很有一套。早在她開始加入戰局之初,他便將生意觸角延伸到江南一帶,並在杭州、蘇州一帶設立據點,經過了兩年多的努力,已經打下了很好的根基。

  杭州的造假風氣熾盛,只要在那裡吃過虧的人都知道,賠起本來可不是好玩的。但也就是因為造假風氣盛行,所以一有信譽可靠的古玩鋪肯在那兒立足,便會立刻引來不想吃悶虧的買家,算是一項大膽的策略。

  閔斯琳也考慮仿效皇甫淵在杭州設立分鋪,跟他來個硬碰硬對沖。但顧及她那保守的哥哥可能不會贊同她的策略,一顆心倏地又冷下來,真搞不懂爹干嘛把一切都交由哥哥掌理,自己卻只能干些苦差事。

  閔斯琳發誓,總有一天會讓父親睜大眼睛看清楚,誰才是真正有能力接掌家族事業的人,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她也只能干嘔氣。

  到客棧掌櫃口中的"御寶閣"去逛了一圈又回來,閔斯琳只看中了一塊小小的方墨,花不了幾兩銀子。

  百般無聊的東逛西繞,閔斯琳決定早早回客棧休息,等明兒個做成了買賣,若是還有力氣,再到附近知名的景點遊玩,反正多得是時間,不急。


  次日,太陽打東邊出來。

  皇甫淵一早就上門拜訪賣主,企圖在閔斯琳到達前將古鏡買到手,可惜失敗了。

  "我不知道您是如何得知,我有意將手中的漢鏡脫手的消息。但我既然已經答應閔姑娘在先,就不能將銅鏡賣給您,您若是真有意買那面銅鏡,請等閔姑娘來了,您再同她競價。"

  銅鏡的主人蘇員外,看來是個頗有原則的人,皇甫淵出再好的價錢也不賣。

  "好吧!"皇甫淵無奈地答應。"我等她來。"原本他是想讓閔斯琳撲空,挫挫她的銳氣,但既然賣主堅持,他也沒辦法,只好與她正面交鋒。

  閔斯琳沒讓皇甫淵久等,不一會兒便看見她神清氣爽地前來。

  "蘇員外,初次會面,小女子是京城‘聚珍坊'的閔斯琳,給您請安了--"閔斯琳一連串的招呼還沒打完,就瞧見皇甫淵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嘴裡含著茶。

  "你、你來這兒做什麼?"是她眼花了嗎?怎麼瞧見不該瞧見的人,他不是應該在京城?

  "同你打招呼呀,閔大小姐。"皇甫淵好整以暇地品茗。"我聽說你尋寶尋到西安來了,特地趕來跟你湊熱鬧。"夠義氣吧!

  "我就奇怪,昨兒個瞧見一個人的背影很像你,沒想到你真的跟到西安來。"跟屁蟲。

  "那還真是奇怪。"莫非見鬼不成。"昨兒個我抵達西安之後,一整天都待在客棧,哪兒都沒去,你還能見到我的背影?"莫非是太思念他,產生幻覺?

  "真不巧我住在你對面的‘悅來客棧'。"算她倒楣,居然和他對門而居,回頭得記得撒鹽驅邪。

  "不會吧?"運氣差到如此。"我若是早知道你住那裡,一定會換家客棧,省得不小心沾到穢氣。"還得找道士淨身。

  "彼此彼此。"這句話是她要說的,輪不到他亂吠。"你該不會是弄丟了那只粉青蓮花式溫碗,存心報復,才一路跟來西安吧?"

  "確實如此。"皇甫淵咬牙答道。"多謝你又使出不正當的手段,讓我丟了那只粉青蓮花式溫碗,為了報答你的恩惠,我只好親自出馬。"

  "不敢當,皇甫公子。"明明就是自己無能,還怪東怪西。"這就證明了人際關系有多重要,我也是摸索了好久,才明白這個道理。"

  簡直空口說白話,她閔大小姐幾乎是打從出生開始,就很會跟人攀關系、套交情,這事兒人人知道,還有臉在此強調自個兒的辛苦。

  "能拿到‘知香刻坊'的刻本真不簡單,你說是嗎?"看準他只能咬牙根咬到斷,閔斯琳索性推他一把,讓他上西天。

  "的確不簡單。"皇甫淵不甘心地承認。"所以今兒個我才會在這裡,不能夠讓你再囂張下去。"

  "我好怕哦!"閔斯琳一點兒也不信邪,他搶不贏她的。"一個連輸了五十一次的家夥,我若輸給你,真該去撞豆腐自盡,省得鬧笑話。"

  "你說什麼?"皇甫淵瞇眼,大有站起來教訓她之勢。

  "你聽見了。"耍流氓給誰看啊?她又不是被嚇大的。

  "你!"皇甫淵果真站起來,戰事一觸即發。

  "呃,兩位,請坐下,你們不是要來買銅鏡的嗎?"幸好這個時候蘇員外插手,兩人才沒當場翻桌。

  "哼!"兩人同時坐下,死瞪著對方,誰也不讓誰。

  "那麼,我去把銅鏡拿出來,請兩位稍等。"蘇員外額冒冷汗,擁有一面奇怪的鏡子已經夠煩人,還來了兩位奇怪的買家,他可真走運。

  在蘇員外忙著到廂房取銅鏡的同時,兩個人也沒閒著,雙方的眼睛瞪大如銅鈴。

  "就是這面鏡子,你們瞧瞧。"蘇員外先將銅鏡拿給皇甫淵過目,再拿給閔斯琳斟酌,兩人看完銅鏡以後皆發出贊歎之聲,這面銅鏡,太特別了。

  先不提它的造型優美,雕紋細致,就說銅鏡背後的銘文,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力量,仿佛魂都會被勾去。

  "很特別吧?這面銅鏡。"看出他們眼中的興趣,蘇員外歎道。

  兩人點頭。

  "當初我就是覺得它的銘文很特別,才花錢買下這面鏡子,沒想到買下以後就開始作夢。"從此不得安寧。

  "您都作了些什麼夢?"對於蘇員外的說法,閔斯琳一則感興趣,一則覺得不安,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

  "自從我買了這面銅鏡以後,便時常夢見一位身穿漢代衣服的女子,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聽起來不太妙,這面鏡子似乎不太干淨,怕若是買了以後難以脫手,徒增麻煩。

  "那女子沒有說什麼嗎?"皇甫淵同樣認為這面銅鏡有問題,不過買賣古董的風險往往跟隨它的歷史,誰也沒把握一定能買到干淨的貨。

  "有,她說‘帶我去',就這麼一句話,我始終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到底要我把她帶到哪裡?我是怎麼也想不出來。"蘇員外也算是有心人,還當真考慮夢中女子的話語,換作一般人早嚇醒了。

  "就是因為如此,您才要把它賣掉嗎?"閔斯琳可不認為蘇員外有那麼勇敢,泰半也是惴惴不安。

  "每隔幾日就作同樣的夢也不是辦法,我也得過日子哪!"蘇員外又歎氣。"原本我可以不必告訴你們這些事,但我不想騙人,你們若是覺得這面銅鏡邪門兒,不想買也沒關系,我能夠體諒......"

  "不,我要買,請您將這面銅鏡賣給我!"大敵當前,閔斯琳可顧不得邪門兒不邪門兒,執意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我也願意出高價買下這面銅鏡,請您出價。"皇甫淵同樣有意教訓閔斯琳,說什麼也要買到這面漢鏡。

  邪門兒就邪門兒,大不了找個道士或是法師作法,把邪氣去掉,就算囤貨也行,反正絕對不能輸給他(她),非得扳倒對方不可!

  閔斯琳和皇甫淵兩個人的默契十足,心裡想的話和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就連喊出的價錢也一樣。

  "我出三百兩!"

  "我出三百兩!"

  可惡,怎麼會喊出一模一樣的價錢?再來。

  "再加一百兩!"

  "再加一百兩!"

  邪門兒了,連說話都相同,一個字都沒改,莫非他們也中邪了?

  "五百兩!"

  "五百兩!"

  有問題。

  "五百五十兩!"

  "五百五十兩!"

  連少喊五十兩都會強碰,今兒個是怎麼回事?

  "六百一十兩!"

  "六百一十兩!"

  太奇怪了,這一定有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他們卻不知道。

  閔斯琳和皇甫淵,無論怎麼喊,都是同一個價錢,聽得蘇員外頭痛、耳朵嗡嗡作響。

  "我看這樣吧!"蘇員外趕緊出來打圓場。"既然你們都有心買這面銅鏡,那就看誰能夠先讀出鏡子背後的銘文,我就將鏡子賣給誰,你們覺得這個主意好嗎?"

  蘇員外將鏡子擺在桌上,閔斯琳和皇甫淵同時站起來,一人一邊,低頭盯著鏡背上的銘文。

  造型優美的圓形連弧銘帶鏡,銅鏡背部正中央有圓鈕,並蒂十二連珠紋鈕座。座外依次有短斜線紋帶、凸弦紋帶、內向八連弧紋帶,連弧間及頂部均有裝飾紋樣,其外兩周短斜線紋圈帶之間夾著兩周用篆體寫成的銘文,問題是這篆體又不是正篆體,著實難猜。

  閔斯琳和皇甫淵兩人看過不少古篆文,但從沒看過這種字體,感覺上像是刻意扭曲。

  他們兩人同時瞪大眼睛,仔細分辨其中的不同,瞪著瞪著,看著看著,兩人同時伸出手--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人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閔斯琳和皇甫淵同時抓住銅鏡,又同時解讀出銅鏡背後的銘文,實力可說是不分上下。

  "蘇員外--"就在他們同時轉頭,請求蘇員外裁決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古樸安靜的銅鏡,突然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芒,接著冒出陣陣白煙將他們包圍。

  怎麼回事?

  他們還沒有空將心中的疑問喊出,兩人周圍的景象便開始扭曲,蘇員外的臉和四周的家具全部攪和在一起,一直往他們身後退去。

  閔斯琳和皇甫淵張大嘴巴,看這一切變化,感覺自己也被卷入這股漩渦難以脫身,於是只好緊緊抓住銅鏡。

  他們以為這荒謬的景象會持續到無窮無盡,但強光很快消失,四周又回復平靜。

  閔斯琳和皇甫淵茫然地看著對方,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鏡子會突然發出強光,四周的景象為什麼會扭曲往後退,這一切的一切,他們都不清楚,也找不出答案。

  "蘇員外......"

  他們以為自己還在蘇員外家,正想請他重新定奪時,卻發現周圍擠滿了一堆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這兩個人是誰呀?"

  "穿得好奇怪哦!"

  原來,四周不是恢復平靜,而是因為他們突然出現,身上穿的衣服又太引人側目,大家一時看呆了而已。

  "這、這是?"皇甫淵比任何人都來得更莫名其妙,他們明明在蘇員外的花廳中爭奪銅鏡,怎麼一轉眼間就跑到大街來?

  "他們好像是突然出現的?"

  "是你眼花了吧,哪有人會憑空出現?不會不會。"

  一群路人把閔斯琳和皇甫淵當動物看待般品頭論足,目光的重點仍是放在他們的衣著上,他們身上的衣服好花俏,樣式也奇怪。

  相對於皇甫淵的老實遲鈍,閔斯琳的腦筋轉得要更快些。

  奇怪的口音,有些咬字根本含糊不清,聽都聽不懂,雖然說的是官話,但怎麼聽怎麼怪,還有他們身上的衣服和發式,好像在哪裡見過......

  "喂,皇甫淵。"不會吧!這種穿著,這種打扮,難道是......

  "呿!"皇甫淵根本懶得理她,他還沒搞清楚狀況。

  "皇甫淵。"見他不理她,閔斯琳索性拉他的袖子,要他聽她說話。

  "干嘛?!"他沒好氣地瞪著她,就會鬼叫鬼叫,沒瞧見這些人奇怪的眼神嗎?

  她還有心情找碴。

  "你注意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覺得他們像什麼時代的人?"她驚慌地打量路人,打量四周的街道和建築物,越看越不安。

  "像什麼時代?"這說的是什麼話。"不就是大明國的子民--"

  不對,不是。

  大明國的子民不會清一色白袍或是黑袍或是青袍,大明國的房屋大多是磚造,不會用泥土堆砌,更不會留著可笑的胡子,梳著奇怪的發型,他們這身穿著打扮,根本就是......

  "你覺得,"閔斯琳用力吞下口水。"他們像不像是漢朝的人?"

  閔斯琳一句簡單的推測,讓皇甫淵當場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長安街上的一處旅捨裡,簡陋的房間內只有被稱做"簏"和"笥"的家具,另外就是一張矮到不像話的床。

  "簏"和"笥"是用竹子和葦草制成的箱子,用來放置衣服和食物,那張矮到不像話的床則稱為"榻",是漢朝人用來睡覺的地方。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床,想要安穩地睡在榻上,幾乎不可能,只能屈著身子睡覺。

  經過兩人商量的結果,閔斯琳和皇甫淵決定以夫婦的名義投宿旅捨。一來可以關上門討論未來該怎麼辦,二來可以杜絕旁人好奇的眼光,幸好他們身上都帶著大把銀子,此外身上也有不少值錢的東西,比如寶劍、玉佩、金耳環等等。旅捨主人幾乎是不問一句便同意讓他們入住,不怕他們付不出房錢。

  所以,現在他們是夫婦。

  "咱們居然跑到漢朝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即使已經暫時度過危機,皇甫淵到現在還弄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朝代,而且極有可能一輩子都解不開這個謎底。

  "別問我,我比你還莫名其妙。"閔靳琳的注意力全擺在房間的家具上,這些全是古物,倘若能帶回明朝販賣,肯定賺到翻。

  "彼此彼此,你以為我願意嗎?我巴不得甩了你。"更嘔的是他還和閔斯琳一起回到這個見鬼的朝代,活生生就是折磨。

  "那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對於他的尖酸言論,閔斯琳不以為意,她比較擔心的是今晚要怎麼睡,偌大的房間,就這麼一張矮榻。

  "這個時代的人筋骨一定普遍都不好,瞧瞧這床的長度,腳隨便一伸就騰空。"光她的腳就已經超出床的長度,更何況是他?皇甫淵那渾小子最起碼也比她高一顆頭,他倒楣了他。

  "這個時候不應該煩惱床的長度吧!是不是該弄清楚現在的處境,再決定怎麼辦?"真受不了這個女人,正事不提,專管那些有的沒有的。

  "能怎麼辦?"閔斯琳聳肩。"都已經來到這個朝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辦法回去嘍!"

  "你說得輕松,又不是你被迫和一個討厭的人共處一室,你當然無所謂。"他就是看不慣她輕佻的樣子,完全不像淑女。

  "不好意思哦,皇甫公子。"閔斯琳不甘示弱地反駁。"當初我可沒有邀請你來西安,更沒有請你一起競價,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冒出來,硬要跟我搶銅鏡,蘇員外就不會要咱們念出鏡背上的銘文,咱們就不會--"

  閔斯琳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自己說到重點,眼珠子倏然放大。

  皇甫淵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也同樣想起--

  "銘文!!"

  他們同一時間沖向擺在竹籃子上頭的銅鏡,兩個人雙手發抖,興奮地說道。

  "對,咱們就是一起念了銘文,才來到這個該死的朝代,咱們只要按照原來的方式再做一遍就可以了。"

  兩個人都渴望回到明代,誰也不想待在這個連張床都沒有的鬼地方,特別是皇甫淵。

  "一起念。"

  "好。"

  一向不和的兩人,這個時候可說是合作無間,一人一只手握著銅鏡,開口念道。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匆獨與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這是楚辭"九歌"中"少司命"其中的片段,優美柔媚絲絲入扣,完全表現出楚人的浪漫情懷。

  閔斯琳和皇甫淵可沒空管它浪不浪漫,就算嚴肅到死,只要能夠將他們帶回原來的朝代,就是一首好歌詞。

  他們以為念完銘文以後,銅鏡會發光,會冒煙,他們會再經歷一次周遭景色扭曲變形,可是沒有!什麼事都沒發生,銅鏡安安靜靜,連兩人憤怒的身影都照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閔斯琳不信,直瞪著銅鏡發呆。

  "再試一次。"皇甫淵用力抓住銅鏡,不信它這麼無情。

  "嗯。"閔斯琳用力點點頭,兩人於是再次發揮團隊精神。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兩人再試一次,鏡子還是沒反應,兩人不信邪,試了又試。

  "呼呼!"

  直到兩個人氣喘籲籲,舌頭打結喉嚨干涸,再也沒力氣,閔斯琳才恨恨地嚷嚷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咱們真的注定被關在這個朝代一輩子,再也回不到大明國?"活脫脫就是一場惡夢。

  "這下子好了,真要困在這個見鬼的地方了。"皇甫淵靠在牆壁上歎氣。

  "沒有比和仇家一起被困住還更令人興奮的事,我的運氣還真是好到沒有話說。"想到必須和皇甫淵綁在一起,閔斯琳就有氣,恨死老天爺開的玩笑。

  "你以為我喜歡和你這個野女人困在一起?"皇甫淵嘲諷地看著閔斯琳。"可以的話,我也巴不得離開你十裡遠。永遠別再碰面。"

  "有本事你現在就滾,別只會囉哩叭嗦。"聽了就煩。

  "我走了以後,你一定有辦法回到明朝嗎?"他是不介意離開,但沒興趣接受她的命令。

  "在你身邊一樣回不去,說不定沒有你更方便,我可以利用美色勾引男人打聽一些消息,你在我身邊反而礙手礙腳。"況且他們對外宣稱夫婦,更麻煩。

  "是啊,我在真的很不方便,就讓你去利用美色好了!"聽見閔斯琳這麼說,皇甫淵火冒三丈當真要離開,才跨出第一步,想想不對勁腳又縮回來,決心不讓她得逞。

  他要是就這麼走了,豈不正中她的下懷?他又不是傻子。

  把自己的身子往榻上一丟,霸道地占據整張床,皇甫淵堅決不上當,看得閔斯琳莫名其妙。

  "你不是要離開,干嘛又不走了?"不僅不走,還死賴在床上。

  "我干嘛走?"皇甫淵一派輕松。"萬一我走了以後,才發現非得和你在一起才能回到明朝,到時我要上哪兒找你,誰知道你到時候又會野到哪裡去?"

  皇甫淵明著像在就事論事,暗地裡卻是在揶揄閔斯琳野,在外頭的名聲一團糟,閔斯琳不是傻子,立馬就聽出來了。

  這個沒風度的死男人,大壞蛋!

  可惡的是都已經被他揶揄,閔斯琳還無法反駁,比起時下的女性,她是與眾不同了些,也比較喜歡往外跑,但也還不至於到達"野"的地步吧?他憑什麼這樣說她?

  "難得你也有閉嘴的時候,真是大快人心。"看來她也不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嘛!還是有廉恥心,懂得不好意思。

  "你干什麼?"閔斯琳發誓她一定會找機會報復,絕不輕易放過他。

  "看也知道。"他用手遮嘴打哈欠,困了。"我要好好睡一頓覺,你別來吵我。"

  "睡覺?"他瘋了不成。"這個時候應該出去打聽消息,睡什麼鬼覺,你到底還想不想回去?"

  "根本搞不清楚狀況,要怎麼打聽?"他又打呵欠。"再說,我為了和你搶銅鏡,從京城一路奔波到西安,早已經累壞了,當然得好好睡頓覺才行。"才有精神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

  "喂,皇甫淵!"

  閔斯琳火冒三丈的叫皇甫淵,心想他不可能睡得著,泰半是想要氣氣她而已。

  "喂,起來了。"她伸手不自然地搖他的肩膀,才發現他竟然已經睡著,搖都搖不醒。

  太誇張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睡得了覺,是想存心氣死她嗎?

  閔斯琳極想隨便拿個什麼東西,從他的臉蓋下去把他悶死算了,但隨後想想,萬一真的像他說的,非得兩個人在一起才回得去,那可就虧大了,況且她也沒必要為他犯下殺人罪。

  不過,真的就這樣放過他嗎?

  閔斯琳怎麼想都不甘心。

  要不是他半路殺出來跟她搶銅鏡,說不定她根本不會買那面銅鏡,落得今日的下場。

  仇恨加怨念,使得閔斯琳格外手癢,她東找找,西翻翻,終於找到一樣可以助她復仇的工具--枕頭。

  "你死定了。"她二話不說,偷偷摸摸地跑到矮床邊,屏住呼吸接近皇甫淵,小心移動他頭下的木枕。

  "長得俊俏有什麼用?心腸壞得要死。"閔斯琳用氣音在皇甫淵耳邊撂話,勉強算是同意坊間對他長相的評論,大家都說他是美男子,一點也不假。

  美男子就要失枕嘍,嘻嘻嘻。

  頑皮地將木枕調整到一個隨時會掉下來的位置,閔斯琳好整以暇抱胸等待皇甫淵自動落入陷阱。

  "......砰!"皇甫淵的頭,果然如閔斯琳預料地從枕頭上滑落,脖子和頭扭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閔斯琳連忙暫時停止呼吸,好怕他會醒來發現她惡作劇,好在他睡死了,只是痛苦地皺了一下眉頭,未曾睜開眼睛。

  "你就保持這個姿勢繼續睡。"保證等他醒來後,會難過到生不如死,到時看誰嘲笑誰?

  活該,敢罵她野?

  閔斯琳抿嘴偷笑。

  她真正的本事,他都還沒見識到呢!

  將來有得瞧了,呵呵。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6:34


  "我就不信憑我自己的力量找不到線索,皇甫淵,你也太小看我了!"

  兩人吵架的隔一天,但見閔斯琳怒氣沖沖地一個人上街,邊走還邊罵,就怕老天爺沒聽見,結尾還多加了幾句。

  "王八蛋,詛咒你的黑眼圈越來越深......"

  不過說也奇怪,按理說經過一整晚的休息,他的黑眼圈應該會淡去,但他卻相反地越來越嚴重,這是怎麼回事?

  閔斯琳完全不知道,皇甫淵之所以會有黑眼圈全是拜她所賜,是她下重手,將他打成永遠睡不飽的德行,這全要怪他太好心,半夜起身幫她蓋被子,才會招來此厄運。

  ......不管,找線索去。

  閔斯琳決心恨皇甫淵到底,一方面她也是想爭口氣,證明自己不靠他也能找到線索,反正他就只懂得誘惑饑渴的女人,找得到真正的線索才怪。

  想起昨兒個妖嬈婦人巴著皇甫淵發騷的畫面,她不覺得好笑,反而覺得憤怒,虧他話說得這麼好聽,結果還不是差點投降!

  一整個上午,閔斯琳都是帶著怒氣尋訪銅鏡主人的下落。只是她很沮喪地發現到,打聽消息沒有她想象中的簡單,或許跟她的心情一直定不下來也有關系,都怪皇甫淵那個大混蛋!

  好了,消消氣,別再想那個混蛋,管他愛跟哪個女人搞風流,都不干她的事。

  閔斯琳決定上茶館喝茶解悶,一方面也是因為茶館是最容易探得消息的地方,許多小道流言都是在這個地方兜轉,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到她要的線索。

  漢朝的茶館基本上跟明朝的沒兩樣,只是茶品種類要更少,建築擺設要再簡陋些。至於人們愛在茶館閒嗑牙的習慣,倒是從來沒變過,明朝的人長舌,漢朝的人也不遑多讓,一樣謠言滿天飛。

  閔斯琳選了一張靠窗的矮榻坐下,點了一壺煎茶,增添花椒提味的煎茶,味道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也許和她習慣了明朝烘焙過的茶有關。

  才不過來西漢幾天,閔斯琳已經漸漸習慣西漢的生活,但偶爾還是會覺得痛苦,比如加了花椒的煎茶,怎麼樣都不能適應。

  她一口一口地將煎茶屯進肚子裡面,隔壁桌這時來了兩位中年壯漢,也跟著點煎茶,還特別吩咐店家花椒要多放一點兒。

  多放一些花椒,真惡心,她的干脆都給他們好了。

  閔斯琳端起茶杯,準備將最後一口煎茶吞下肚,隔榻兩個大男人這時卻聊了開來。

  "喂,你有沒有聽過那一家的丑事。"隔榻其中一個男人擠眉弄眼,另一個男人則是馬上做出噤聲的手勢,要對方別亂說。

  "噓,這事可不能張揚,弄不好要掉頭的。"話雖這麼說,說話的男人也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可見流言的魅力有多大。

  "我知道。"起頭的男人點頭。"畢竟家丑不外揚,況且逼女再嫁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更別說還弄出人命。"

  "要我說,徐公也真夠狠的,女婿才傳出戰死的消息,就馬上要女兒改嫁,小倆口才新婚燕爾,女兒哪可能說改嫁就改嫁,難怪要以死明志。"

  "可不是嗎?"另一名男子點頭。"唐將軍到底是死是活,也沒有人可以證實,只是因為聽信了謠言,就認定他死了,未免太說不過去。"

  "聽說夫妻倆的感情相當好,雖然才剛新婚不到一個月,已經是如膠似漆。"

  "沒辦法,誰要她是遠近馳名的大美人,聽說對方早在她許配給唐將軍之前,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有道是紅顏多薄命,她也真命苦。"

  "對方也是位高權重的士族,門戶相當哪!"難怪徐公打歪主意。

  "本想藉女兒獲得高位,沒料到女兒卻自盡,徐公這回可真是栽了個大跟斗。"

  "沒錯。"凡事豈能盡如人意。"偷雞不著蝕把米,還惹了一身腥,況且聽說她和唐將軍的這門婚事,還是丞相作的媒,萬一要是讓丞相知道,徐公為了自身的仕途,把女兒逼死了,非處置徐公不可。"

  "所以徐公才東遮西掩,不敢讓這件丑事傳出去,就怕丞相發怒啊!"

  "說到底,就是自作自受。"

  兩個男人同時搖頭。

  閒話聽到這裡,閔斯琳已是萬分同情兩人對話中的女子。聽起來她似乎是個忠貞烈女,為了保有對丈夫的愛和貞潔,寧可結束自己的性命,如此剛烈的性格,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受贊揚的。閔斯琳雖然不是很苟同女子的做法,但也不免佩服女子的忠貞,她真的好勇敢。

  "這件事情本來是個秘密,不過聽說最近有一男一女,上‘順昌鏡鋪'打聽‘那面鏡子',嚇得莊老板趕緊關上店門。"不做生意了。

  說話的男子不經意吐露的訊息,引起閔斯琳的注意。一男一女,打聽消息?那不就是在說她和皇甫淵嗎?得拉長耳朵,聽個仔細才行。

  閔斯琳於是更加專注於隔壁榻的對話,試著從裡面探得更多消息。

  "真的假的?"另一名男子驚訝地延續原先話題。"那面鏡子不是早被徐公毀掉,怎麼還會流落在市面上?"

  "不知道。"吐露消息的男子搖頭。"這事我也是聽鑄鏡師傅說的,是件大秘密哪!"

  "我記得那面鏡子背後有兩圈很特殊的銘文。"

  有兩圈銘文,這不正是在說她手上的鏡子嗎?這茶館來對了。

  閔斯琳興奮到心都快跳出來,拉長耳朵繼續聽。

  "沒錯,聽說是徐公的千金為了表達對唐將軍的思慕之情,特別請師傅刻上去的,結果鏡子還沒交到唐將軍的手裡,徐公的千金就--"唉!

  "有道是形勢比人強。"讓人不禁感歎。"誰讓她有一個貪婪的父親呢?這一切都是命。"

  兩人討論至此,已達忘我境界,若不是店小二把茶送到,兩人可能會再繼續講下去。

  閔斯琳雖然很想再打聽,但對方已經改變話題,她也不好追問。她猜想這兩個男人可能認識那名鑄鏡師傅,不然不會對她手中的鏡子這麼了解,但是他們既然已經提及了她和皇甫淵,若是貿然請教,一定會被懷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好了。

  因為生氣,來茶館喝茶解悶,沒想到竟讓她探測到有利的情報,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凡事見好就收。

  能夠打聽到這些消息已經是天大的恩惠,閔斯琳用力放下手中的茶杯,對著隔壁榻的兩個男人甜甜一笑,隨後開溜。

  "你認識她嗎?"

  隔榻的男人一頭霧水,不曉得閔斯琳何以沖著他們笑。

  "不認識。"要是認識就好了。"不過,她長得真漂亮。"

  "這倒是。"

  美女無論到了哪一個朝代還是美女,但閔斯琳的外型似乎更對漢朝人的胃口。

  懶得理會身後吱喳的討論聲,閔斯琳向來認為男人一開始碎嘴,比女人還糟糕,講都講不完。

  感謝那兩個碎嘴的男人,這下子,她可以好好消遣皇甫淵了。

  帶著無與倫比的好心情返回旅捨,閔斯琳高興到幾乎要吹口哨,要不是過路行人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她,她早雙手插腰,仰天大笑了。

  當她回到旅捨打開房門,看見皇甫淵坐在榻上,一臉煩悶地盯著窗外,心情就更好了,這個光會說大話的色鬼,一定什麼也沒探聽到。

  "咳咳。"她故意輕咳了兩聲,大搖大擺地晃進房內,關上門。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甚爽快地問了聲:"干嘛?"看得出心情很惡劣,樂壞了閔斯琳。

  "你今兒個一整天都沒出去啊?"她嘴角帶著笑意,一路晃到矮榻的另一邊,用力坐下。

  "你明知故問。"他比她早出門,她自己都瞧見了,還問?

  "火氣真大。"他的反應讓閔斯琳很滿意,她就喜歡看他跳腳。"那你找到什麼線索沒有?"

  "什麼線索也沒找到,你滿意了吧?"皇甫淵咬牙切齒地回道,恨透了她得意洋洋的嘴臉。

  "那真是遺憾。"閔斯琳斜睨他。"我倒是找到了一條很有用的線索。"

  她這句話讓皇甫淵當場坐正,不敢相信地望著她。

  "你找到線索了?"怎麼可能?他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一絲消息也沒探到,她這麼快就有著落。

  "嗯。"閔斯琳點點頭,不置可否。

  "你騙人的吧?"皇甫淵懷疑她根本是在說大話,線索哪有這麼好找。

  "是真的。"閔斯琳眨眨眼,有點同情他,他的運氣真背。

  皇甫淵還是懷疑。

  "我在茶館探聽到的。"見他不信,她干脆把稍早在茶館聽見的對話,鉅細靡遺地說給他聽,皇甫淵聽完傻眼,這樣也行?

  "你是說,咱們手上這面銅鏡,是一名士族千金所有?"連上茶館都能遇見詳知內情的人,難怪他屢戰屢敗,她的運氣簡直好得沒有話說。

  "聽他們之間的對話,好像是這個樣子。"閔斯琳蹙眉。"而且這名士族似乎很不好惹,那兩個男人還提到,萬一走漏風聲,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敢說出來。"

  "他們不是提了對方叫徐公?"怎麼會沒提。

  "傻瓜。"閔斯琳真想扳開他的頭,問他什麼時候開竅。"你知道整座長安城有多少個徐公,咱們要從何找起?"秦漢時期,舉凡尊稱地位高的男人皆稱"公",徐公、李公、朱公,要什麼公都有,想萬中選一,得要有技巧才行。

  "那怎麼辦?"經她這麼一說,每一條路都被堵死,他們還玩什麼玩?

  "不怕,我已經想好了對策。"多虧她機靈,不然可慘了。

  "什麼對策?"莫非她還會變戲法不成。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三天前去過的鏡鋪?"

  皇甫淵點頭。

  "那店家有個兒子,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當然注意到了,那男人看起來就像個笨蛋,雙眼又色迷迷,一副永遠不知長進的蠢樣,令人很難忘哪!

  "那又怎麼樣?"不懂。

  "我看他對我很有意思,也許可以從他口中套出什麼話來。"鏡鋪的店家一定知道銅鏡的秘密,說不定他那個笨兒子也知道,問出線索的機會很大。

  "你會不會把自己想得太美了?"皇甫淵難以置信地望著閔斯琳。"依我看,他也不過是多瞧了你幾眼,你就自以為他喜歡上你了?"未免太會幻想。

  "自以為喜歡上我--不跟你說了。"閔斯琳撇撇嘴,不想同他計較。"反正我打聽過了,鏡鋪的店家每天一到未時都會出去,讓他兒子獨自一個人看店,咱們就趁那個時候套消息,你覺得怎麼樣?"不錯吧!

  "你只花一個下午,就能打聽到這麼多消息?"又是巧遇知道內幕的客人,又是摸清鏡鋪店家外出的時間,他忙了一整天,卻一事無成。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別。"她嘿嘿嘿地笑,皇甫淵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比他更有本事,至少就目前為止是這樣。

  "決定了!"閔斯琳站起身轉了一圈,把手攤開。"就用我的美色,引誘店家的兒子,對方一定會投降。"然後乖乖把那位"徐公"的身分說出來。

  聞言,皇甫淵不改懷疑的態度,上上下下地打量閔斯琳。

  靠她的美色套消息?

  完了,他們沒指望了,一輩子都得留在西漢。


  未時,太陽正烈。

  "順昌鏡鋪"的店主,果然在瞄過了日影之後,便提了一包東西出門,留下他的傻兒子獨自看店。

  閔斯琳和皇甫淵在店外埋伏了一陣子,確定店主已經離開鏡鋪以後,閔斯琳接著上陣。

  "喂,別搞砸啊!"皇甫淵在閔斯琳要從牆角沖出去之際,拉住她的手臂千交代萬交代,就怕這唯一的線索給斷了。

  "放心,我不會搞砸的。"她可比他機靈多了。

  "有事情叫我。"皇甫淵就是不放心,在她第二度往前沖的時候,又把她拉回來,再一次叮嚀。

  "我知道,我會打暗號。"她一邊注意鏡鋪老板兒子的動靜,一邊點頭。"到時候你可別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出來支援哦!"她才不需要他交代,落跑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人教,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萬一他要是--算了。"皇甫淵松開閔斯琳的手臂,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些什麼,只是一直碎嘴。

  "我進去嘍!"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好奇怪,打從她說要用美色引誘鏡鋪店主兒子就坐立不安,她又不會搞砸。

  其實皇甫淵一點兒都不怕她搞砸,他只是一想到她要去引誘鏡鋪店主兒子就覺得煩,至於為了什麼原因,他也說不上來。

  閔斯琳可顧不得他矛盾的心態,她光想著怎麼從鏡鋪兒子的嘴裡套消息都來不及了,就算是傻子,也是得花力氣對付的。

  為了不引起懷疑,她先假裝到鏡鋪對面賣妝奩的漆器店,東看看西瞧瞧,摸了半天就是不買東西。

  接著,她假裝無聊地放下雙層多子奩盒,晃出漆器店,往鏡鋪走去。

  鏡鋪店主的兒子本來正在打哈欠,瞧見閔斯琳走進店裡,眼睛都亮了。

  這不是那天那位大美人嗎?她又來了。

  鏡鋪店主兒子對閔斯琳的興趣不言可喻,要閔斯琳自己說,他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不過對她來說這正好,可以少花點兒力氣。

  "夫人,您又來挑鏡子了。"鏡鋪店主兒子試探性地問閔斯琳,不確定她和皇甫淵是什麼關系。

  "不好意思,我尚未成親,還不能被稱做夫人。"閔斯琳甜甜一笑,很清楚鏡鋪店主兒子的心思,看來他也沒有多笨嘛,得小心應付。

  "那天那位公子,不是您的丈夫嗎?"鏡鋪店主兒子聞言喜出望外,以為自己大有機會。

  "他是我的兄長,不是我丈夫,您誤會了。"閔斯琳風情萬種地望了鏡鋪店主兒子一眼,暗示意味濃厚。

  鏡鋪店主的兒子緊張地咳了兩聲,心裡想什麼全表現在臉上,閔斯琳立刻往前跨一步,假裝腳步沒踏穩踉蹌了一下,鏡鋪店主兒子見狀連忙趨前扶住她,閔斯琳更是把握這個機會大送秋波,三兩下就擄獲鏡鋪店主兒子的心。

  這娘兒們,根本就是天生好手嘛!

  在門外監視店中動靜的皇甫淵,看見閔斯琳優異的表現,不但沒為她喝采,反而在心裡犯嘀咕,暗罵她天生淫蕩,像鏡鋪店主兒子那種長得豬頭豬腦的男人也勾引得下去,未免也太不挑嘴。

  店裡的閔斯琳沒空,也沒心思理會皇甫淵冒火的眼睛,一雙眼睛直直盯住鏡鋪店主兒子,看得他的心兒怦怦跳,講起話來結結巴巴。

  "你、你有沒有受傷?"老天,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人?

  "你都出手扶住我了,我怎麼可能受傷?"閔斯琳眨巴著媚眼大展風情。"你的體格真好,反應真快,謝謝你。"

  鏡鋪店主兒子被她贊美得飄飄然,魂都不曉得飛哪裡去,店外的皇甫淵則是聽到快吐血,就有這麼惡心的女人,明明是一只肥豬,還能美化成一只猛虎,難怪他怎麼爭都爭不贏她,生眼睛沒見過比她還要虛偽的女人!

  "姑娘,你真是太客氣了。"鏡鋪店主兒子滿身肥肉都可以炸出油來,在閔斯琳有意無意的引誘下,硬是往她身上蹭。

  閔斯琳抿嘴一笑,都快當場吐出來,看來探子也不好當呢!想當年西施一定有滿腹委屈,希望吳王夫差不要像他一樣胖。

  "姑娘,你可有瞧得上眼的鏡子?我想將它送給你。"敢情鏡鋪店主的兒子,想用區區一面銅鏡做為定情物,未免太小看閔斯琳的身價。

  "不必了,公子。"閔斯琳假裝虛弱地用手捂住胸口,表情哀淒。"我已經擁有一面鏡子,不需要再多一面鏡子。"

  她悲傷的表情太過逼真,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轉啊轉的,看得鏡鋪店主兒子的心都慌起來。

  "姑娘,你不要緊吧?"怎麼突然掉起淚來?

  "我沒事。"閔斯琳拿出羅帕委屈拭淚。"我只是一想到找不到鏡子主人的下落,就悲傷得難以自己,所以才會一時控制不了情緒,還請公子見諒。"

  "鏡子的主人?"鏡鋪店主兒子聽得滿頭霧水,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是的,公子。"她稍稍拉開衣領,從胸口掏出那面銅鏡,鏡鋪店主兒子的眼睛瞪大到快要凸出來,他好像隱隱約約看見她的玉肌?

  "這面鏡子的主人,你可見過?"閔斯琳欲將鏡子交給鏡鋪店主兒子,對方不必接過手,便曉得她說的是哪面鏡子,臉色也跟著大變。

  "我、我沒有見過這面鏡子!"鏡鋪店主兒子接連倒退了好幾步,閔斯琳跟著往前。

  "拜托你,公子。"瞧他的臉色,跟他爹如出一轍,一定詳知內情。"請你告訴我,這面鏡子原本是誰擁有,為了這件事,我已經好幾天食不下咽,夜不成眠,真個是很痛苦。"話畢,閔斯琳又想辦法擠出眼淚,楚楚動人的模樣,煞是可憐。

  "你為了這件事情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如此一位美人兒,居然受此折磨,教他怎麼忍心?

  "我已經好些天吞不下一粒飯,每每在半夜驚醒,渾身上下,虛弱到沒有任何力氣。"閔斯琳噘高嘴,又淚光盈盈,不要說鏡鋪店主兒子,就連皇甫淵也快要信以為真,以為她真的那麼脆弱。

  "這......"鏡鋪店主兒子好生為難,想要告訴她又不敢告訴她,彷徨得不知如何是好。

  "求求你,公子,請你一定要告訴我。"為了探得線索,閔斯琳豁出去抓住鏡鋪店主兒子的雙手,差點沒讓鏡鋪店主兒子當場昏厥。

  "我、我......是徐公的千金。"鏡鋪店主兒子頭腦昏沈地吐出這一句,但還不夠,閔斯琳要的是對方的全名。

  "哪位徐公?"全長安的徐公有那麼多,不說清楚,找個屁呀!

  "是住在城北的徐諒徐公,這面鏡子,就歸他的千金所有。"鏡鋪店主兒子抵擋不住閔斯琳的媚功,終於在她的眼淚攻勢下全面棄守,說出了那個不能說的秘密,大大振奮了閔斯琳的士氣。

  原來那位士族的名字就叫做徐諒,可讓她給打聽到了。

  閔斯琳放下壓在胸口的那塊大石頭,埋伏在門外的皇甫淵卻是驚訝到合不攏嘴,她真的套出了對方的身分。

  看著閔斯琳含淚的眼眸,和微張紅嫩的雙唇,皇甫淵不得不佩服她媚功了得,如此動人的姿態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都要受騙。

  不過他也同時感到不是滋味,憑什麼她對別的男人風情萬種,說話輕聲細語,對他就凶巴巴,成天和他吵架,他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那頭肥豬?

  皇甫淵氣得咬牙切齒,抱怨她不公平。那娘兒們根本是眼睛長在頭頂上,連那種外貌的男人她都能對他溫柔得半死,對自己的態度就差到--不對,他在想什麼?他們可是世仇哪!

  既然是世仇,豈有態度溫和可親的道理,現在他們也不過是迫於情勢,不得已暫時合作。等他們回到明朝,兩人便會又恢復成世仇,他管她的態度好不好,與他何干?

  皇甫淵不明白心底那把無名火是如何點燃的,但他說服自己,目前只是短暫合作,千萬別被迷惑。

  總算打探到銅鏡主人的線索,可以準備開溜了!

  閔斯琳暗暗將徐姓士族的名字記下來,同時想退場的方法,想來想去,還是裝病。

  "啊,心情一放松,身體也跟著疲倦起來,妾身想回家休息了。"閔斯琳絲毫不浪費時間,幾乎在探得線索的第一時間,便直起身往後退,盡量避免與鏡鋪店主兒子接觸。

  "你要回去了?"店主兒子好不容易才盼得與她獨處的機會,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這些天沒睡好,整個人昏昏沈沈,還望公子見諒。"閔斯琳用手覆住額頭加強可信度,心中暗自祈禱店主兒子別再糾纏。

  "我送你回去好了。"不幸店主兒子打算糾纏到底,閔斯琳只得使出殺手。

  "你還要看店,怕會造成你的麻煩,況且兄長很快便會來接我。"她對店外的皇甫淵發出暗號,要他趕快出來救人。

  "你的兄長?"

  "琳兒。"

  "嚇!!"

  皇甫淵一收到暗號便即刻出現在鏡鋪門口,差點沒把店主兒子嚇得半死。

  "大哥,你來接我了。"閔斯琳松了一口氣,幸好他聽得懂她的暗號。

  "是的,妹妹,我來接你了。"他咬著牙迸出這一句,閔斯琳懷疑他在生氣,但想不到理由。

  "公子,既然兄長已經前來接我,那麼妾身就告辭了。"閔斯琳對店主兒子欠身一笑,隨即在皇甫淵的攙扶下離開鏡鋪。

  "您慢走。"鏡鋪店主兒子僵硬回禮,想不透皇甫淵怎麼會這麼快出現,才說會來接她,他立刻就蹦出來,簡直比鬼還可怕。

  店主兒子越想越毛,懷疑自己是不是碰上不干淨的東西,若真是如此,得找道士作法淨身。

  ......不管了,磨鏡去。

  鏡鋪店主兒子這才想到店主臨走前,交代他要磨好牆邊那幾面鏡子,他磨著磨著,才愕然想到,他竟然吐露了那面鏡子主人的真實身分,這可怎麼辦才好?

  想到自己竟然在無意中洩漏了天大的秘密,店主兒子便慌張不知所措。他想象父親得知此事的反應,不由得打起哆嗦,生怕被父親打死。

  鏡鋪店主兒子決定假裝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以免惹禍上身。他低頭繼續磨鏡,閔斯琳則是靠在皇甫淵的懷裡,一步一步地遠離鏡鋪,直到轉過好幾個彎,確定鏡鋪店主兒子沒跟來,皇甫淵才將她推開。

  "可以了吧,你究竟要裝到什麼時候?"他的語氣酸到不能再酸。

  閔斯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事,讓他的口氣這麼差。

  "你可真會裝啊!"顯然他還不打算放過她,還要再叨念。

  "好幾天沒吃飯?"他的腦中倏然升起她在飯館裡大吃大喝的畫面,越想越氣。

  "幾天都沒睡好?"他的腦中,又升起她半夜打呼睡到不醒人事,卻仍然能夠踢被子揍人的場景,嘔到快吐血。

  "要不是戲班子不欠女角兒,我看你都快可以去演戲了!"

  他這是存心找碴,找她這個費盡苦心、又受盡折磨的可憐女子的碴,他怎麼不自己去引誘那頭大肥豬!

  "你在發什麼瘋,皇甫少爺?"她已經夠委屈了,拜托別再找碴。"好不容易才確認了銅鏡主人的身分,咱們應該高興,不是嗎?"怎麼反而繃著一張臉,她又沒有欠他銀兩。

  "話是沒錯。"這點他無法否認。"但是!"但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嗯?"閔斯琳的下巴抬得高高的,聽他還有什麼高論。

  "但是為了打聽消息,就去勾引男人,手段未免太不入流,你該檢討檢討!"對,他要說的就是這個,做人要光明磊落。

  "我、我該檢討?!"閔斯琳指著自己大叫,快要被他氣昏。

  好,要找碴是不是?大家一起來!

  "至少我用美色這招奏效,不像某人,犧牲色相不成還落荒而逃,比起我來,那個人才該好好檢討檢討。"

  閔斯琳故意把皇甫淵幾天前發生的糗事抬出來,聽得皇甫淵除了臉紅以外還是臉紅,這個專挑人痛處踩的臭娘兒們。

  "你哪來的美色?"皇甫淵昧著良心反駁道。"是對方太不挑嘴,只要是女人就好,哪個男人被女人挑逗會不心動?"除非他不正常或是不舉。

  "我沒有美色......"閔斯琳氣得牙根都快咬斷,她是沒有媚兒或棄兒那種沈魚落雁的姿色,但說她一點兒都不吸引人她可不服。

  "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她如果不好好教訓他一頓,就不叫閔斯琳,至少也要踩他幾腳。

  "你說什麼,嫉妒?"說那什麼鬼話。

  "嗯哼。"閔斯琳點頭。"你不甘心被冷落,也想要被引誘,沒問題,我成全你。"她邊說邊向他的身體貼過去。

  "喂,閔斯琳!"

  "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香?"閔斯琳表情嫵媚地問皇甫淵。"我可是灑了幾滴從西域來的花露水呢,味道很迷人吧?"

  濃馥的花香不期然撲鼻而來,讓皇甫淵整個人都愣住,迷人的不只是香味,還有她魅惑的表情,像是遺忘在人間的仙子一般教人怦然心動。

  "等一下,閔斯琳--"

  "還有,你看我的唇。"她故意噘高嘴,讓他瞧個仔細。"今兒個我特地塗上了胭脂,顏色是不是很漂亮?"

  一般來說,她都是素顏見人,甚少在臉上塗粉,今日的例外,不但教銅鏡店主的兒子暈頭轉向,皇甫淵仿佛也被迷惑了。

  "你不要鬧了!"他試著甩開她,甩開自己混亂的心思。

  "我只是要讓你瞧瞧我的美色!"她不死心地跟著他到處跑,不讓他擺脫自己。

  "閔斯琳!"

  "你看一下嘛--"拉扯中,兩人的臉竟意外地靠近,將對方看個仔細。

  兩人同時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們只差一點點距離就碰到彼此的嘴唇,於是連忙跳開。

  怦怦!

  怦怦!

  閔斯琳和皇甫淵各自掉過頭去,用手捂住胸口,深怕手心下的心髒會跳出體外,洩漏自己心動的秘密。

  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是怎麼回事兒?

  兩人同時問自己。

  為什麼她的心會跳得這麼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為什麼他的心會跳得這麼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閔斯琳和皇甫淵沒有忘記他們是敵對關系,卻也抑制不了突如其來的心動,並因此感到心慌。

  "咱們快點兒回旅捨商量下一步怎麼做,你也想趕快擺脫我吧?"尤其是閔斯琳,這是她第一次對男人產生異樣的感覺,對象卻是皇甫淵,怎麼也無法適應。

  "那當然。"皇甫淵擠出一個萬分同意的笑容,內心其實萬分矛盾,因為他發現自己--

  一點兒也不討厭和她在一起的感覺,甚至有一點點喜歡。

  一點兒也不討厭和他在一起的感覺,甚至有一點點喜歡。

  無意中接觸到彼此的眼神,他們同時轉過頭不看對方,卻依舊壓不住他們那顆蠢蠢欲動的春心。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7:14


  雖然已經知道銅鏡是屬於哪位士族之女擁有,但想要混進徐姓士族家中,卻是困難重重。

  "......嗯,怎麼辦才好呢?"兩人在旅捨的房間內走來走去,他們已經踱了半天的步,還沒想到法子,至少皇甫淵是完全沒轍。

  "你有辦法嗎?"閔斯琳一屁股坐在榻上,懶得走了。

  "有辦法我還需要煩惱嗎?"他懷疑她根本是在取笑他,因而瞪了她一眼。

  "我想也是。"到頭來還是得靠她。"既然想不到辦法,只好使出非常手段。"

  "你該不會又想來色誘那一套吧?"一想起她賣力引誘鏡鋪店主兒子那頭大肥豬的模樣,他的火氣就忍不住升上來,語氣酸溜溜。

  "能夠的話,那當然是最好啦!"老戲碼拿出來再演練,更簡單。"不過每個人對‘漂亮'或‘英俊'的看法不一樣,這招不一定每次都管用。"得另想辦法。

  "算你有自知之明。"得知她無意再使用美人計,皇甫淵安心許多,口氣也緩下來。

  "知道啦!"煩。"我沒有美色,這總行了吧?"不要整天吵她,讓她靜下心思考該用哪種"非常手段",才進得了徐姓士族的門......

  閔斯琳右手支住下巴,偏頭思索對策。皇甫淵坐在破了一個洞的竹箱子上,隔著一小段距離打量閔斯琳,夕陽透過窗子的木條照在她的身上,光影相互交錯,反映出她柔美但分明的五宮,猶如鍍上一層金的仙人兒,金燦得教人無法移開視線。

  其實她很美,皇甫淵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閔斯琳的美麗。她或許不夠柔弱,不夠嬌艷,又特立獨行,但她全身上下充滿了生命力,面對困難毫不氣餒,勇於追求自己喜愛的事物。

  她就像金子,就算埋在沙粒中,還是可以看見她的光芒--不,她甚至比金子更耀眼,自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視,相對地會讓沒有自信的男人想要逃離。

  "賀英燁不英俊嗎?我記得你們有過一段長時間的婚約。"他突然想要知道曾經和她有所牽扯的男人,是如何、又為何離開她的生命,遂忍不住開口問。

  閔斯琳思考的動作,被他這句突來的問話打斷,放下手不以為然地打量他,但卻無法動搖他想一探究竟的決心。

  "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別告訴我你沒有發現。"當全城未嫁的姑娘家都在談論同一個男人的時候,身為未婚妻的她,不可能沒有知覺。

  閔斯琳還是看著他,不懂他是故意裝傻還是真的沒發現,在大夥兒談論英燁哥的同時,一定會拿他來做比較,說他陽剛俊美,充滿男子氣概,比英燁哥更迷人,才該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結果他卻跟她打聽另一個男人。

  "這跟你沒關系吧!你干嘛提到他?"當務之急是先想怎麼混入徐姓士族家,別淨想那些有的沒有的。

  不期然被閔斯琳反嗆回來,皇甫淵支支吾吾,話都說不清楚。

  "沒有。"他顯得很難為情。"我只是、只是......"

  "只是好奇?"見他說不出話,她索性幫他接話,給他一座下台階。

  "對。"他連忙點頭。"我只是好奇,賀英燁既然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你為什麼還要跟他解除婚約?"人人都愛俊俏的夫婿,就她一個人例外。

  "我不曉得你也喜歡打聽這些小道消息。"面對皇甫淵的探測,閔斯琳僅是聳肩,不是很想回答。

  皇甫淵頓時覺得困窘,閔斯琳擺明了不想談論這件事,就他一個人一頭熱。

  "都怪咱們莫名其妙跑到這見鬼的朝代,我又被迫和你綁在一起,才會這麼無聊。"他扯東扯西掩飾自己的困窘,這可惹毛了閔斯琳,誰需要他"無聊"的陪伴?

  "我也不想和你一起回到漢朝,我寧願一個人來這兒,還比較暢快些。"省得整天和他吵嘴。

  "那也是我的願望。"皇甫淵不甘心地回嘴,兩個人各自掉過頭冷哼,又吵架。

  "你到底想不想回到明朝?"可惡的男人,就會成天找碴,她快被煩死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就快說,我洗耳恭聽。"皇甫淵語帶諷刺地回話,打定主意都不看她。

  "聽你的口氣,就是一副不想回去的樣子。"閔斯琳從矮榻上站起來。"算了,我自己去。"管他合不合作。

  "等一下!"他急忙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裡?"

  閔斯琳低頭看被他包得緊緊的柔荑,皇甫淵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與她接觸,於是不自然地放掉。

  "我要去那個姓徐的士族那兒啊!"她也覺得怪怪的,渾身不自在。"你不想回去,我還想回去呢!不想一輩子待在這裡。"雖說她已經漸漸適應西漢的生活,但怎麼樣都是自己的家裡好,她好想念明朝的一切。

  "誰說我不想回去?"他比她更心急好吧!"你想一個人回去......可以啊!"他突然伸手作勢搜她的身。"等你把銅鏡留下來以後,愛上哪兒去,就上哪兒去,我絕不攔你。"

  "你別想!"閔斯琳死命抵擋他的長臂,不讓他有搜身的機會。"沒了銅鏡我還玩個屁--"意識到自己說話太粗魯,她連忙糾正用詞。

  "反正,銅鏡不能給你。"她咳了兩聲。"而且,你真的很小器哪!"她朝他做鬼臉。"一個大男人,老是跟我吵架,真沒有氣度。"

  "是你先挑釁的。"現在卻怪到他的頭上。

  "明明就是你先開始的。"莫名其妙地問她和英燁哥的婚約,那又不干他的事。

  皇甫淵氣得握緊拳頭,作勢要揍她,後來想想算了,確實是他理虧,誰要他沒事打聽賀英燁。

  "好,停戰。"怪的是,每次只要碰上她,他所有的氣度和容忍都會拋向腦後,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敵。

  "算你聰明。"閔斯琳得意洋洋,感覺自己又贏了一回。

  "你到底想到了什麼主意?"他認輸,似乎只要和她對壘就占不了便宜,來到漢朝後更是如此。

  "漢朝人不是動不動就求神問卜嗎?"迷信得很。

  "那又怎麼樣?"明朝人也一樣求神問卜,不單只有漢朝。

  "咱們可以利用這一點混進徐姓士族家。"雖然都愛求神問卜,但程度有別,漢朝人要厲害多了。

  "你的意思是......"不會吧,這種鬼主意她也想得出來?

  "稱咱們是高人混進去!"閔斯琳點頭,她正打算這麼做。

  "我會一點點望氣,你呢?你--"他會什麼?想不出來。"你會解夢。"

  "我會解夢?!"這真是見鬼了,他唯一作過的惡夢就是跟她一起回到漢朝,而且至今還無法清醒。

  "就這麼辦。"不然她也想不到其他辦法。

  "萬一不幸露餡怎麼辦?"恐怕會死得很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閔斯琳的膽子就是比他大。"好歹咱們也是從明朝來的,有些事情總比這個時代的人懂吧?"

  知識是各個時代的累積,他們生活在距今一千多年後的明朝,坐收漁翁之利,再斗不過古人就太丟臉了。

  "可是--"

  "別再可是了。"虧他還是個男人,一點兒都不干脆。"再可是下去咱們就要老死在漢朝了,現在馬上就走。"上徐姓士族家!

  閔斯琳不給皇甫淵考慮的時間,拿起包袱,抓住皇甫淵的手臂就把他拉離旅捨,儼然就是個女霸王。

  老是喜歡走旁門左道,他不被她害死才奇怪。

  皇甫淵一邊被閔斯琳拖著走,一邊搖頭
  朱紅色的大門像座巨山般聳立,朱、赭、白三色構成的雲水圖案,回波逐浪,雲水相映。門上有一對青銅制的螭龍圖案鋪首,下面銜接著銅環。正門的兩邊,還另外開了兩扇小門,上頭同樣裝有椒圖鋪首,嘴巴咬著青銅環,模樣看來非常凶猛。

  漢朝的貴胄豪族非常重視門面,大門越是雄偉壯觀,越能表現出屋主的身價及氣派。

  閔斯琳和皇甫淵站在徐姓士族的家門口。皇甫淵的臉上處處可見擔心,閔斯琳的眼睛則是閃閃發亮,若能將這些鋪首統統拔下來帶回明朝,肯定值不少錢。

  "別打那些鋪首的歪主意,趕快想辦法怎麼混進去才要緊。"看穿她明亮眼神下的企圖,皇甫淵提醒閔斯琳別光顧著打算盤,忘了正事。

  "喲,你越來越了解我了嘛!"才多瞄鋪首兩眼,就知道她想干什麼,有進步哦!

  "廢話。"他又不是瞎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還是快些擦干為妙。

  閔斯琳凜了凜臉色,是該辦正事了,至於那些鋪首,有機會再說。

  "看我的。"她別的不會,賣弄小聰明最行,這點也是他最欠缺的。

  "嗯......"就看見閔斯琳仰頭看屋子的上空,看了一陣子往右,接著又往左,如此左、右、左、右,終於引起府宅僕人的注意,拉開門縫瞧了幾眼後,出來趕人。

  "你們是什麼人?"僕人的口氣可凶的。"干什麼在別人家門口徘徊,趕快離開!"

  漢朝的僕人以狗仗人勢出名,主子的勢力越大,態度就越驕傲。甚至還有豪族名士的下人,藉主子的權勢,當眾侮辱朝廷官員,受辱的官員也不敢多吭一聲,是為惡習。

  閔斯琳深深了解漢朝奴僕的習性,只要神色自若,表現得比他們更有自信,他們就會開始懷疑自己,語氣開始收斂。

  "你、你到底在看什麼?"若是裝神弄鬼,表現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他們原本囂張的氣焰會漸漸變小,這個時候,就可以說話了。

  "貴府這兩天是不是剛喜獲麟兒?"閔斯琳準確無誤的說詞,讓僕人大吃一驚,連聲問。

  "你怎麼知道我家尊公剛生了一位小公子?"僕人原本囂張的氣焰果然瞬間消失,只見閔斯琳笑呵呵。

  "我和兄長遠遠就看見有一股祥瑞之氣,盤旋在貴府的上頭,咱們就是被這股氣吸引來的。"閔斯琳裝出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言談舉止之間充滿了禪意,僕人當下以為她是哪裡來的世外高人。

  "姑娘,您們是?"說話的口音如此奇特,來歷恐怕不簡單哪!

  "咱們來自一個叫做‘順天'的地方,倘若貴府尊公知道這地方,一定會馬上請咱們進去。"她也不表明身分,打算從頭裝神弄鬼到底,看得徐府下人更加確定,此二人不簡單。

  "奴才馬上去跟尊公通報,請兩位稍等。"下人匆匆欠身離去,留下兩人在大門等候。

  "你還真是什麼謊話都編得出來。"明明就是先打聽好了,徐姓士族第六房小妾剛得一子,卻可以扯到祥瑞之氣上,不得不佩服她。

  "我也滿佩服自己隨時都可以鬼話連篇。"敢情是人到了緊要關頭,激發出潛能,否則她的謊話怎麼會說得這麼順?

  皇甫淵搖搖頭,要想激發潛能可沒那麼容易,瞧他來到漢朝多久,還是說不了謊。

  屋內徐姓士族,一聽有高人來訪,立刻從髹漆矮榻上爬起來。

  "什麼,有世外高人?"

  這個年代幾乎人人都迷信,尤其以貴族和士族為最,做什麼事都要求神問卜。

  "是的,尊公。"僕人恭敬答道。"他們還交代奴才說,只要尊公知道他們是打從‘順天'來的,必定會邀他們進來。"

  "順天?"徐姓士族壓根兒沒聽過這個地方,顯得有些遲疑。

  "聽他們的口音,也不似長安人氏,要我說,其他地方的人也沒那種口音,恐怕是來自一個神秘的地域。"僕人添油加醋,把閔斯琳和皇甫淵說得像是仙人一樣,這對一心追求仙術的徐姓士族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

  "快請他們進來!"順天;順從天意,只有服侍神明的人,才懂得怎麼順應上天的旨意,這兩個人一定非凡人!

  這下子好了,一個單純的地名也能解釋成這麼復雜,果然給閔斯琳料到了。

  閔斯琳笑嘻嘻地跟在僕人的後頭,穿過重重回廊,來到廳堂。明朝的四合院基本是以漢代的建築為雛形逐漸擴建,就位高權重的士族來說,有些府宅的規模其實已不下於明朝,甚至更大。

  單從徐姓士族府宅的規模,就可以看出他在朝廷的勢力必然不小。遺憾的是他都已經這麼有權勢了,還想逼迫女兒改嫁以換取更高的官位,可見他是個多麼貪心的人。

  難得有世外高人造訪,徐姓士族親自迎客。閔斯琳的美貌讓徐姓士族嚇一跳,差點忘了問候。

  "聽賤僕說有高人來訪,沒想到竟是如此美麗的高人,簡直跟仙女下凡一樣。"徐姓士族原本就是好色之人,一見著閔斯琳就大獻殷勤,聽得一旁的皇甫淵心裡很不是滋味。

  "您過獎了,妾身不過相貌平平,怎麼禁得住大人如此贊美。"閔斯琳表面上客氣,眼角余光卻一直瞄向身旁的皇甫淵,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這個朝代的男人不是眼光有問題就是鬼遮眼,仔細瞧她的長相,也長得不怎麼樣嘛!還仙女下凡!

  "不不,你真是長得美極了,是老夫見過最美麗的女人。"每個朝代的審美標準都不一樣,唐朝愛豐腴的女人,明朝愛端莊溫順的女人,漢朝男人則喜歡她這一型,看起來俐落又不失女人味,可能跟長年打仗有關。

  "謝謝大人。"閔斯琳又瞄了皇甫淵一眼,跟他耀武揚威,氣得他差點沒吐血。

  "這位是?"徐姓士族好奇地打量皇甫淵,已經開始在打閔斯琳的主意。

  "咱們是--"

  "他是我兄長!"閔斯琳搶在皇甫淵之前回話,他原本是要回答"夫婦"的。

  這混帳娘兒們--

  "原來如此啊!哈哈。"徐姓士族一聽他們是兄妹,立刻笑到合不攏嘴,色意全寫在臉上。

  "正是如此,大人。"閔斯琳陪笑,用手捏了皇甫淵一把,要他別繃著一張臉,他只得勉強露出難看的笑容。

  "聽說你們打順天來。"徐姓士族色迷迷地盯著閔斯琳瞧,越看越滿意。

  "是的,大人。"閔斯琳微笑回道。"順天在長安的西北邊,比長安更接近天際,是個神秘的地方。"

  這點她倒沒說謊,他們確實是從順天來的,只不過是從遙遠的一千多年以後,現在是為廣陽國。

  "我懂、我懂。"其實徐姓士族一點也不懂,他只要聽到"接近西方世界"就猛點頭,巴不得立刻騰雲駕霧往天上飛去,這點是看得皇甫淵十分佩服,她真不愧是騙人的高手,真假之間分不清楚,連他都快混亂了。

  "咱們一進到長安,就瞧見大人的府第上頭盤旋著一股祥瑞之氣,應是此府第得貴子,不知不覺循著氣的方向往前行,於是就找到貴府,冒昧之處,還請見諒。"閔斯琳抓住徐姓士族的心態,一開口就是連篇好話,樂得徐姓士族眉開眼笑,直點頭稱許。

  "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望氣的道行更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徐姓士族對閔斯琳滿意至極,一方面相中她的美貌,一方面想利用她在相術方面的才能,為自己的前途開路,算盤打得比閔斯琳還精。

  "妾身姓--"

  "姓皇甫!"皇甫淵這回總算搶到頭彩。"我叫皇甫淵,她叫皇甫琳,咱們是一對好兄妹,你說對吧,妹妹?"

  哼,兄長是吧?怎麼可以老是讓她占上風,莫名其妙還得跟著她姓閔,當然要先下手為強。

  "是啊!哥哥,咱們的感情最好了。"她嘴角噙笑地看著皇甫淵,心裡想最好別讓她逮著機會報仇,不然他就死定了。

  "呵呵。"皇甫淵摟過閔斯琳的肩膀一起微笑,怎麼看都像一對感情甚篤的好兄妹,誰也看不出他們正暗中較勁。

  "您別看我哥哥這個樣子,其實他是個解夢高手,擅長解夢。"他踢她一腳,她就反咬他一口,誰也不讓誰。

  "令兄還會解夢?!"徐姓士族極為驚喜。

  "當然,他是高手。"閔斯琳掩嘴偷笑,皇甫淵不得已也擠出笑意,其實內心已經開始在詛咒。

  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

  妹妹會望氣,哥哥會解夢,看來這個叫"順天"的地方,果真盡出些世外高人,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也真想造訪呢!

  徐姓士族顯然已經上當,被閔斯琳耍得團團轉,殊不知"順天"就算不是近在眼前,也不至於遠在天邊,只要動身到廣陽國即可。

  徐姓士族對著他們兩個猛點頭,閔斯琳和皇甫淵只好也跟著笑,大家笑成一團。

  呵呵呵,氣氛好假......

  "正如皇甫姑娘所言,第六房賤妾這幾天剛為我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尚未看相取名,不曉得你們是否願意幫忙?"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徐姓士族順理成章便要閔斯琳為他服務。

  "願意!當然願意!"閔斯琳笑若春花。

  小事,您大可以信任咱們。"

  "看相和取名,對咱們兄妹來說都是

  "太好了。"徐姓士族笑道。"那麼就請你們住下,等到孩子再過幾天,可以抱出房間時,再麻煩你們看相。"

  "沒問題。"閔斯琳笑呵呵,作夢也想不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簡直如有神助。

  "來人,帶皇甫公子和皇甫姑娘到門廡休息!"徐姓士族招來僕人,帶他們去房間。皇甫淵住在長廊的頭一間,閔斯琳在最後一間,只消走幾步路就可以穿梭自如,方便得很。

  "請好好休息。"僕人放下茶水以後,便退出閔斯琳的房間,她始終保持著微笑。

  待僕人離去後,她飛身撲上矮榻,在絲被裡面打滾。

  "絲被!絲被!終於又摸到絲被!"受夠了西漢平民粗糙的衣料,閔斯琳用臉的肌膚感受絲被柔細的觸感,感動到快要掉下淚來。

  "不行,這樣會弄髒被子。"為了更貼近久違的絲被,閔斯琳索性起身將外衣脫掉,只留下一層薄薄的中衣,和赭紅色的絲被相偎相依。

  "真舒服。"她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從沒想到僅是一件薄薄的絲被,就能帶給她如此的滿足,現在回頭想想,自己的命真是太好了,這輩子幾乎沒有用過綢緞以外的衣料。

  連日來的緊張和疲倦,一旦放松以後便會累積為濃厚的睡意,閔斯琳就這麼穿著中衣趴在矮榻上睡著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

  一向精力充沛的閔斯琳,終於也不得不向睡意投降,成了睡眠的俘虜。

  另一方面,皇甫淵卻是氣憤難平,怎麼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那個笨女人,人家的口水都已經滴到她身上了,她還傻傻地上當!

  想起徐姓士族那雙色迷迷的眼睛,皇甫淵的心頭就莫名燃起一把火,不明白閔斯琳何以能夠忍受。

  她若不是真的毫無所覺,就是故意視而不見,他可不會輕易讓她打混過去!

  怒氣沖沖地闖進閔斯琳的房間,皇甫淵劈頭就是罵人。

  "閔斯琳,莫非你瞎了不成--"

  她沒有瞎,只是安靜睡著了,趴在矮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甚至連皇甫淵罵她都沒聽到。

  她睡得很沈,雪白的中衣,在白鶴陶燈的照耀下,泛出金黃色的光澤。

  都什麼時候了,還能睡得著?

  皇甫淵關上房門,大步跨向前,本想好好教訓她一頓,卻意外地被她有如嬰兒安詳的睡臉吸引,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在矮榻邊站定。

  她不曉得作了什麼好夢,嘴角噙著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看得皇甫淵不知不覺也露出笑容。

  其實她並沒有作什麼了不起的夢,只是夢見自己泡在大木桶裡面洗澡,如此而已......

  但皇甫淵不知道她作了他也渴望作的夢,不然一定會爬進她的夢境痛毆她一頓。他只知道,睡著以後的她要比醒著的時候來得可愛多了,至少氣焰不會那麼囂張。

  而且,坦白說,她真是個美人。

  雖不甘心,皇甫淵還是必須承認,她無論到了哪一個朝代都是受人矚目的美女,不單在漢朝受歡迎,明朝也是一樣。只是,她太野,明朝那些文弱的公子哥兒,無福消受像她這麼有主見的女人,又為了藏拙,只得有多遠閃多遠,就怕在她的面前自曝其短。

  矮榻上傳來一聲難以分辨的嚶嚀,皇甫淵彎身湊近聆聽,以免錯過她無意識下釋放出來的訊息。

  "......砰!"

  閔斯琳毫無例外地又給他一拳,這回他閃得快沒打到眼睛,但臉頰差點被打凹,她那雙手,可真帶勁兒。

  一向打人不手軟的閔斯琳,欺侮了皇甫淵不知幾回,從來也沒有醒過,這次倒伶俐,明明睡死了還能意識到自己打到什麼東西,因而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

  "不會是打到燈具吧......"盡管還沒清醒,她掛心的還是古董,就怕一個不小心砸壞矮榻旁的白鶴陶燈。

  "可惡!"皇甫淵用手撫面,總覺得自己好倒楣,老是被她打。

  "你、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期然看見皇甫淵出現在她的房間,閔斯琳驚恐不已地從矮榻上爬起來,將絲被拉到胸口大叫。

  "還有,你是怎麼進來的?"僕人明明有把門關好,怎麼他還進得來?

  皇甫淵仍然在揉他的臉,懷疑有哪個男人敢惹她,沒被她打成殘廢就不錯了。

  "我用飛的。"他跟她開玩笑,只見她一臉癡呆。

  "啊?"她睜大眼睛瞪著他,以為他瘋了。

  "當然用走的走進來,難道我還會飛天遁地?"皇甫淵重重放下手臂回瞪她。

  "你不要臉!"做錯事眼睛還敢瞪得那麼大,小人。"三更半夜偷偷溜進女孩子的房間,是想對我怎麼樣?告訴你!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哦,可以任由你胡來。"

  "我會對你怎麼樣?"想太多。"我只是有事情想要問你,怎麼料到會看見你那張豬臉。"睡死了還打呼。

  "豬、豬臉?"他有沒有搞錯?她可是個美人。"你眼睛瞎了嗎,我哪一點像豬?"一會兒說她沒有美色,一會兒又罵她是豬,她是招誰惹誰?

  "什麼地方都可以倒頭大睡,這還不像豬嗎?"也不想想這是別的男人的家,別的男人的床,還睡得這麼香甜。

  "我就累嘛,不然你想怎麼樣?"偷偷休息被逮到,閔斯琳索性也不躲了,挺直腰桿兒便往皇甫淵的身上靠去,看他能奈她何。

  "喂,你不要以為我怕你哦!"皇甫淵一面躲避,一面威脅閔斯琳。"我告訴你,我只是不跟女子一般見識,你不要真的以為我不會動手。"

  "你動手、動手啊!"以為她是被嚇大的啊,呿。"還小女子哩!你來呀、你來呀!"看最後是誰制伏誰。

  "你不要太過分了!"皇甫淵退到無路可退,再退下去男子氣概就要沒了。

  "我就是吃定你,怎麼樣?"紙老虎一只,沒在怕的啦!

  他越是節節敗退,她越是奮勇追敵,皇甫淵眼看著就要被逼入死角。

  "你真的欠人修理--"情急之下,他將她拉近假裝恫嚇她,未料卻拉過頭,她整個人都趴到他身上。

  皇甫淵剛硬的胸膛,不期然接觸到閔斯琳柔軟的酥胸,他整個人都呆了,閔斯琳也是。

  他們都沒想到會在無意中碰觸到對方,一顆心跳得有如千軍萬馬,踢呀踏啊,踏醒他們沈睡的靈魂。

  他的胸瞠好硬,好有安全感,仿佛一座堅強的城牆,可以抵擋任何風雨。

  她的胸部好柔軟,身體好香,仿佛蘊藏全天下的香料,芬芳無可抵擋。

  難以壓抑的悸動及情愫,在這一刻湧現。

  他們都不想擁有這樣的感覺,不想心怦怦跳,不想感受對方和自己有多不一樣,卻無法克制自己親近對方。

  他們的呼吸全亂了,一如腦中攪成一團的思緒。

  皇甫淵強迫自己推開她,免得被她誘人的女人香悶死,他來找她,可不是為了吃豆腐。

  "我是來問你,干嘛撒那種漫天大謊,說自己會望氣和看相?"對,要記得他是來找她算帳,不是來感受她有多迷人。

  "你管我!反正又不是你在負責,你管我愛怎麼說。"閔斯琳也同樣難以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容易就心兒怦怦跳,一定是沒睡飽的關系。

  "誰說我不用負責?"他反駁。"你沒事把我牽扯進來,說我會解夢,萬一到時候那個老色鬼要我解夢,你說該怎麼辦?"

  "只要胡扯一通就行了。"這還不簡單?"重要的是,咱們混進來了,不是嗎?"

  是啊是啊,他們是混進來了,只是使用的手段有點--

  "你干嘛說咱們是兄妹,你不知道這樣很麻煩嗎?"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幻想。

  "有什麼麻煩?"存心找碴嘛!"不說兄妹,難道說夫妻嗎?你就這麼喜歡跟我當夫妻?"

  閔斯琳不經意的一句問話,讓皇甫淵當場閉嘴,站在原地半天動也不動。

  "怎麼,我不會是說中了吧?"閔斯琳頑皮地戳戳他的手背,要他別當木頭人,好歹也回句話。

  皇甫淵的臉瞬間脹紅,用力抓住她的手輕喝了一聲:"別鬧了!"不巧兩個人的胸又靠在一起,他的嘴唇還差點碰到她的額頭,模樣比方才更親密。

  "呃,抱歉。"

  "對不起!"

  兩人幾乎在同時間跳開,各自轉頭撫平心跳。

  "我、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吧!"皇甫淵根本是落荒而逃,閔斯琳的情況也差不多。

  "嗯,你也早點兒睡。"她始終不敢回頭看皇甫淵,怕一看又心跳加快,臉紅不已。

  結果她還是臉紅不已,心跳也沒變慢過。

  她雙手撫著發燙的臉頰,心想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生了一種她不懂的病。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7:42


  次日中午,徐姓士族為了歡迎閔斯琳和皇甫淵,特地為兩人舉辦一場簡單的午宴。

  不過雖說是午宴,實際上卻只有閔斯琳和皇甫淵兩位客人。因為是小型午宴,所準備的飯菜自然不如正式宴會來得豐富,但是他們已經非常滿足。

  小口小口地嚼著口中的面餅,稍嫌干硬的面餅,雖然和明代的香脆可口不能比,但比起外面飯館賣的面餅已經好多了,閔斯琳吃得無限感激。

  連面餅都這麼硬,漢代的人一定時常有腸胃問題,簡直太難消化了。

  "請用、請用。"

  "多謝大人。"

  面對徐姓士族的熱情款待,看在皇甫淵的眼裡亦十分感動,不過他懷疑這種好日子能過多久?再拖下去,怕是要露餡。

  和明代不同,漢朝的宴客方式是每位客人的面前擺上一張矮幾,上面再擺上分量不等的菜餚,不像明朝圍成一張桌子,大家要敬酒或是連絡感情都方便,在漢朝,無論跟主人多熟都得保持距離。

  富貴人家的餐食,跟平民老百姓就是不同,雞鴨魚肉樣樣不缺,比起之前在外頭只能吃蜜飯或是一般面食,要來得好多了。

  "請容老夫敬兩位一杯。"徐姓士族舉杯邀酒,兩人也只好舉高酒杯回禮,干了清清如水的水酒。

  若硬要說還有什麼不滿意,該是他們杯子裡面的酒,實在太淡了。

  吃完了午飯,喝完了酒,僕人再奉上茶,結果仍是閔斯琳最怕喝的花椒茶,害得她開始懷疑,自己還能夠再喝到茶色有如翡翠的九龍茶嗎?機會好像越來越渺茫......

  "吩咐下去,讓奶娘把小公子抱出來。"

  皇甫淵上一刻才剛在煩惱會露出馬腳,下一刻徐姓士族果然馬上就找他們麻煩,害得他一口茶也吞不下,胃糾成一團。

  他微微抬起頭對坐在對面的閔斯琳擠眉弄眼,心中暗暗哀嚎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們就要露餡了。

  閔斯琳倒鎮定,既不慌也不忙,悠閒自在的模樣恍若一名女道士,不知情的人必定會輕易被她騙去。

  "小公子抱來了。"奶娘將新生兒抱到閔斯琳的面前,閔斯琳伸手摸了摸嬰兒的小臉,覺得他好可愛。

  "請皇甫姑娘為小兒斷定面相,將來可是個有福之人?"盡管徐姓士族有無數個妻妾和子嗣,還是不嫌多,永遠都想著納妾添丁。

  閔斯琳仔細端詳嬰兒的面相,小男嬰天庭高聳,重頤豐頜,山根有骨直上頭頂,兩耳貼腦,五岳相朝,是大貴之相。但小男嬰同時又額方而闊,地閣方圓,天倉地庫豐隆,耳根垂珠圓厚,鼻豐顴聳,又為大富。

  既富且貴,這小男嬰的未來必定不得了。一般人想擁有其中一種面相已屬不易,這小男嬰居然兩者兼具,太驚人了!

  "怎麼樣?"徐姓士族見她半天不說話,不禁緊張起來。"小兒的面相如何?"

  "令公子是為富貴之相,將來必定拜相封侯,請徐公放心。"閔斯琳回道,真心這麼認為。

  "真的嗎?"徐姓士族聞言大喜,皇甫淵則是懷疑地打量閔斯琳,以為她又在吹牛。

  "當然是真的,大人。"她可是真的有跟江湖相士學過幾天算命,基本的相術害懂,不全然是吹牛。

  "妾身看相以來,還沒見過比令公子更好的面相,將來長大後必定大有可為。"閔斯琳的話,等於是喂了徐姓士族一顆定心丸,喂得他整個人輕飄飄的。

  拜相封侯......嘻嘻嘻,徐家的未來就指望他了。

  徐姓士族對奶娘比了個手勢,奶娘立刻將小男嬰抱回房,以免著涼。徐姓士族因此心情太好,笑吟吟地看著閔斯琳,開口就要打賞。

  "為了感謝皇甫姑娘為小兒看相,老夫要給你賞賜,你想要什麼?"綾羅綢緞,還是......

  "承蒙大人看得起咱們兄妹,咱們感激都來不及了,哪敢要賞賜?此事萬萬不可。"如果有心,干脆把整座宅院的古物都送給她,特別是大門那對鋪首,她很中意,鐵定能賣不少錢。

  "皇甫姑娘,你真是太客氣了。"徐姓士族說有多喜歡閔斯琳,就有多喜歡閔斯琳,壓根兒不曉得她打他整座府宅的主意。

  徐姓士族對閔斯琳中意極了,開始盤算要怎麼將她留在身邊。

  皇甫淵只覺得這情形太離譜,閔斯琳隨便說說,徐姓士族就信以為真,莫非這個時代的男人腦子都廢了?

  "妾身有個要求,還望大人答應。"閔斯琳乘機跟徐姓士族要東西,他當然點頭。

  "皇甫姑娘但說無妨。"徐姓士族的腦子沒壞,只是被閔斯琳的倩影塞滿,全心全意想怎麼得到她。

  "妾身是想,難得遇見像大人的府第如此祥瑞的吉宅。妾身想到府中各個院落看看,尋找運勢最旺的院落,將來若是再有夫人有孕,也好到那個院落待產,大人您意下如何?"閔斯琳嘴裡是為徐姓士族著想,其實是想藉機探訪各個院落查尋銅鏡主人的線索,不得已之下想出來的對策。

  "這當然沒有問題,皇甫姑娘愛看哪個院落,就看哪個院落,我會請僕人帶路,你盡管放心。"徐姓士族更中意閔斯琳了,並且認為她對自己也同樣有意思,不然不會這麼熱心。

  "謝謝大人。"閔斯琳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看得徐姓士族飄飄然,看來漢朝男人是真的很喜歡閔斯琳這種類型的女人。

  不消說,皇甫淵又是十分吃味,方才吃的午飯都快吐出來,這個專門喜歡賣弄風情的娘兒們!

  "妾身還有一個請求,懇求大人答應。"打鐵要趁熱,況且這件事她忍了好久。

  "皇甫姑娘還有什麼請求?"徐姓士族好奇地打量閔斯琳,只見她微笑。

  "在望氣之前,妾身必須先淨身,請允許我沐浴。"

  好家夥,原來她是想假藉望氣的名義,跟徐姓士族要求洗澡,算她厲害,還能想到這個借口。

  皇甫淵在心中暗暗稱許閔斯琳,她真的很會把握機會。

  "的確。"徐姓士族點頭道。"這是一件神聖的事,是該沐浴。"

  閔斯琳表面上保持微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內心實則狂笑:感謝老天,她終於能夠好好洗一頓澡了!

  漢朝人除了王公貴族和商賈名流外,一般平民老百姓幾乎很少能夠沐浴,所以閔斯琳才會千方百計騙徐姓士族是為了望氣淨身,其實只是單純想洗澡,除去一身汙垢而已。

  "老夫的府宅中,有一處溫泉池,皇甫姑娘你就使用那池子淨身吧!"

  答應她沐浴不夠,還讓她洗溫泉,她是走了什麼好運可以扮演楊貴妃?這頓澡,她洗定了!

  "多謝大人。"閔斯琳的雙眼閃閃發亮,心裡想的全是冒著熱氣的溫泉,不曉得他這池溫泉,是哪一種水質?

  換到皇甫淵這一頭,眼睛同樣閃著精光。他生平最恨髒亂,然而打從來到漢朝以後,偏偏接觸的都是髒亂,這頓澡,他也同樣洗定了!說什麼都不放過。

  "來人啊,趕快下去為皇甫姑娘準備沐浴的事宜。"徐姓士族雙手擊掌,吩咐一旁等候的女僕,要她伺候閔斯琳沐浴更衣。

  "不必了,大人。"閔斯琳急忙阻止徐姓士族。"妾身不必他人服侍,我還要施法念咒,有下人在場,我反而更為難......"開玩笑,她就是想痛痛快快洗澡,有人在一旁監視她怎麼洗?

  "你說的也有道理,就這麼辦吧!"徐姓士族一聽到施法、念咒,完全沒有抵抗力,舉雙手投降。

  閔斯琳深諳徐姓士族迷信的心態,亦巧妙地加以利用,果然手到擒來,平白賺得了一次溫泉澡。

  皇甫淵見狀在一旁直搖頭,所謂"騙死人不償命",大概就在指她,她的說謊技巧,簡直太高明了。

  一個時辰後,女僕準備好了沐浴的用具,喚閔斯琳去洗澡,她二話不說,拿起換洗的衣服便往浴堂沖。

  徐姓士族不傀是朝中的有力人士,雖不具貴族血統,但舉凡屋宇建築乃至於室內陳設,沒有一樣不如貴族。就算是當朝權貴,也沒有幾個家中有溫泉池的,閔斯琳可說是賺到了。

  "那麼,賤僕就下去了,您有事再喚賤僕。"女僕將沐浴用的搓巾交給閔斯琳之後,便欠身退出浴堂,留下閔斯琳一個人爽快。

  待女僕退出浴堂後,閔斯琳先是環看堂內的擺設,再仰頭看天花板,白色的輕紗從天花板垂至柱子,溫泉的四周並且用大理石做了雕花鑲邊,整體感覺氣派非凡。

  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走到溫泉池邊伸出腳試探了一下水溫。

  嗯,剛剛好!

  溫泉雖冒著煙,但對閔斯琳來說,卻是可以接受的溫度,她於是把身上的衣服卸下走入水中,讓乳白色的溫泉徹底吞沒她雪白的肌膚。

  她閉上眼睛,頭靠在池子邊緣上面,感受熱水的波動,心想人生最大的享受莫過於此,天下再也沒有比能夠舒舒服服洗澡更美妙的事了。

  她的感動不言可喻,打從他們回到漢朝以來,還是第一次洗熱水澡,真的好感動。

  乳白色的溫泉雖然帶有一股濃濃的硫磺味,對於放松肌肉卻很有功效,閔斯琳緊繃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釋放。

  真舒服......

  她星眸半瞇,感受霧氣從水中冉冉上升的絕妙滋味,瞄著瞄著,卻突然瞄到一雙腿,差點沒把她嚇死。

  "啊--"當她一看見來人竟是皇甫淵,立刻用手把嘴巴捂起來,免得喚來下人。

  "你、你怎麼來了?"她手指著皇甫淵邊發抖,還心有余悸。

  "我也想沐浴。"這就是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我已經好些日子沒清洗身子,早已經受不了,無論如何都要沐浴。"

  "你瘋了嗎?"瞧他已經開始脫衣服,皇甫淵沒瘋,閔斯琳先瘋,女僕就在不遠處,他還敢這麼做。

  "是啊,我瘋了,被全身的髒汙逼瘋。"他俐落地脫下衣服,丟在她的衣服上,擺明了誰勸都不聽。

  "萬一被發現咱們共浴,是要殺頭的。"別以為到了漢朝,就可以不遵守法規,恣意行事,漢代有些法規,可是比明代還嚴。

  "殺頭就殺頭,今兒個誰都別想阻止我下水。"他脫到剩下一條褲子,"撲通"一聲就往泉水裡面跳,閔斯琳根本來不及阻止。

  可恨的家夥,就會撿現成的......

  "我警告你離我遠一點兒,別想占我便宜。"既然沒辦法阻止,閔斯琳只得劃清界線,想辦法和他保持距離。

  "誰會占你便宜?"笑話。"你有什麼便宜好占的?完全沒看頭。"他邊說邊往水池中間移去,就怕被罵色鬼,其實他只是想洗澡。

  "你眼睛瞎了嗎?"反倒是閔斯琳不服氣,像被針扎到一樣地反擊。"我哪一點不像女人?"

  她氣到沖過去,害皇甫淵差點沒滑倒,最後還是靠他優異的平衡感勉強站穩。

  "我又沒有說你不像女人,你干嘛那麼激動?"突然間沖過來,嚇死人了。

  "你剛剛明明說我沒看頭,請問我是哪一點沒看頭?"她揚高下巴,胸部也跟著突出半露在水面,不過她自己沒發現。

  "你不要作賊心虛。"他不過是順著她的話講,這也錯了?

  "你才是作賊心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假藉名義,其實目的是為了偷看我洗澡。"色鬼、爛人、偽君子。

  "我對像女人又不像女人的家夥沒興趣,你不要誤會了,我只是純粹想要沐浴。"才沒有她想象中那麼不堪。

  "像女人又不像女人--好,你這是在拐著彎罵人,對吧?"她非得討回公道不可。

  "隨你怎麼想,我無所謂。"只要快快讓開,讓他洗澡就行。

  "我倒想請你指出,我哪個地方不像女人?"偏偏她就是不讓他如願,挺直了腰桿兒直往他逼來,他只得向後。

  "你不要逼我。"

  "我就是要逼你,怎麼樣?"他越是威脅閔斯琳,她就越不聽話,他只得再往後退。

  "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嘍!"他虛張聲勢的威脅,聽起來沒什麼氣勢。

  "你還想對我不客氣?"說她沒有美色,還嘲笑她不男不女,是想怎樣?

  "來呀!"她才不怕。"想對我不客氣,就來呀!我早就想找你算帳了。"

  "夠了哦,你以為我怕你嗎?!"被逼到忍無可忍,皇甫淵雙手抓住她的肩膀,不許她再往前進,卻意外將兩人拉近。

  這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他們因為打鬧碰在一起,但這次的情況最特別也最色情,他們都沒有穿衣服。

  煙霧裊裊,親密的氣息穿越裊裊的白煙朝他們襲來,撩動一池春水。

  毫無意外地,這次他們又是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瞪大眼睛。

  和以往不同的是,皇甫淵沒有放開她,而是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肩膀,兩眼直直盯著她看,一副隨時會吻她的模樣。

  閔斯琳用力吞下口水,心想難道他真的想吻她?不然他的頭為什麼越壓越低,呼吸越來越急促?

  兩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但皇甫淵想吻她是事實,就算他再怎麼告訴自己不可以,都無能為力。

  而閔斯琳呢?也拚命叫自己要清醒點兒,他若真的敢吻她,就朝他的嘴唇狠狠咬過去,讓他明白閔家人不是那麼好欺侮的。

  然而--

  "喂,皇甫淵......"

  然而她也無力婉拒,心底深處仿佛有個聲音叫她不要逃,就勇敢接受他的吻。

  在不知名的情愫催化之下,他們兩人的臉靠得越來越近,心與心之間越來越感受不到距離,呼吸幾乎融成一體......

  "小姐!"

  就在他們的唇幾乎碰在一起之際,老戲碼重演,女僕總愛挑這個時候串場,活生生打亂一場好戲。

  皇甫淵和閔斯琳同時僵住,仿佛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卻依舊僵住不能動。

  "小姐,我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您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女僕越走越近,眼看著就要揭開垂幔,為了不讓皇甫淵被女僕發現,閔斯琳只得先想辦法把他藏起來再說。

  "你干什麼--"

  只不過她隱藏的手段很殘忍,居然在他還沒有任何準備之下,抓住他的頭將他壓入水中,幸好他諳水性,溫泉水也不太熱,否則真要變成一只水煮雞。

  咕嚕咕嚕......

  即使如此,他還是喝了一些水,但比吃水更令他驚訝的是,閔斯琳的胴體在水中居然一覽無遺,從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到玲瓏有致的曲線,他無一錯過,雖然因為白色溫泉水的阻礙,無法看得那麼清楚,但他的確看到了!

  水面下的皇甫淵睜大眼睛,不是故意卻無法逃離這飛來的艷福,而水面上的閔斯琳情況也沒比他好多少,也是忙著應付女僕。

  "小姐,您沒事吧?"女僕熱心詢問。

  閔斯琳本想和顏以對,水裡的皇甫淵卻憋不住氣開始吐氣冒泡,逼得閔斯琳不得不拉下臉,假裝忙碌。

  "天靈靈,地靈靈,吹牛撒謊我最行,天靈靈,地靈靈!"並且從溫泉裡撈出水東邊灑一點,西邊灑一點,看得女僕一頭霧水。

  "小、小姐......"

  "大膽!"慘了,已經沒氣了,不救他不行。

  "我正在為大人作法祈福,你怎麼可以隨便闖進來?還不趕快出去!"她特意用江南某地區的方言假裝念咒唬弄女僕,女僕當然聽不懂她作法的內容,只是一聽到閔斯琳提到徐姓士族,便嚇得手軟腳軟,連連後退。

  "賤僕馬上走!"女僕飛也似地離開浴堂,看得閔斯琳有些良心不安。

  "......咳!"確定女僕不在,皇甫淵立刻冒出水面換氣。好險,差點淹死。

  "你不要緊吧?"閔斯琳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他搖搖頭。

  "不要緊......"他轉頭看向閔斯琳,這不看還好,一看兩人的眼神又膠著住了,腦中不約而同地升起方才的畫面--他們差點接吻。

  "那個--"皇甫淵總覺得他有義務解釋些什麼,畢竟是他先主動的,況且他又是男人。

  "什麼?"閔斯琳也覺得她該說句話,她沒有從他的嘴唇狠狠咬下去就罷,還主動朝他靠近,自己也難逃責任。

  "那個--算了。"盡管他有意當個大男人,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話似乎都不適合。

  閔斯琳也是欲言又止,想耍狠此刻耍不來,當個小女人指責他怎麼可以如此待她又太惡心,還是閉嘴好了。

  "你一個人慢慢洗,我先離開了。"皇甫淵尷尬地轉身離開水面,拿起衣服重新穿上,帶著一身濕回房。

  結果他澡也沒洗到,還喝了一肚子水,得不償失。

  不過,也並非完全沒有收獲。

  閔斯琳嬌嫩的朱唇和誘人的胴體,在他眼前如燈影般晃動,任憑皇甫淵再怎麼努力吹,也吹不熄體內那股欲火。

  沒想到她瘦歸瘦,還滿有看頭。

  整個晚上,他都一直反復在想這件事,徹夜難眠。

  他真的想吻她?不會吧!也許只是偶然,還是......

  長廊的盡頭,閔斯琳同樣睡不著,同樣想著皇甫淵,猜想他的動機。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兩個同樣害相思的人,今晚,是別想睡了。


  閔斯琳和皇甫淵兩個人,看過一間又一間的廂房,一座又一座的院落,始終沒有發現有什麼奇異之處。

  "兩位高人,您們都看過了嗎?"負責帶領他們參觀府第,換做明朝應該稱為總管的下人,邊帶著他們參觀邊詢問,就怕有個閃失他擔待不起。

  "大致上都看過了,謝謝您帶路。"閔斯琳和皇甫淵難掩眼中的失望,看過了幾個院落,甚至連塔樓都去看了,仍瞧不出什麼端倪,一切都看似正常。

  "兩位還要繼續看嗎?"已經繞了府第一圈,再看下去得再繞第二圈,實在是沒什麼必要。

  "不用了。"閔斯琳勉強微笑答道。"我想這樣就可以了,咱們回去吧!"好不容易才有到處參觀的機會,結果卻空手而回。

  "那麼,請跟隨我走這邊繞回去。"下人客氣地請他們走另一條路以節省時間,兩人跟在下人後面,互相用眼神傳遞訊息,如果真的找不到什麼,得再想辦法。

  高牆的另一邊,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高牆內綠意盎然,充滿了生氣,高牆外孤單蕭索,連風都是冷的,看來這地方只拿來留做通道用,沒有人居住。

  帶頭的下人帶領著他們飛快走過牆下,閔斯琳和皇甫淵跟在後頭,納悶下人何以加快腳步?在跟隨的時候,不經意抬起頭看見一座閉鎖的院落,像被世人遺忘一樣孤伶伶地矗立在陰暗的角落,看起來無限悲傷。

  "等等!"閔斯琳直覺就是它了,因此而停下腳步。

  "有什麼不對嗎,高人?"下人神情間充滿緊張,還沒真正說到話,額頭便頻頻冒汗,閔斯琳更加肯定其中大有問題。

  "這座院落我還沒看過,請打開門,讓我進去望氣。"她可以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感覺在體內流竄,那是一種有別於尋常的興奮,可能跟銅鏡主人有關。

  "不好意思,高人。"下人緊張地搖頭拒絕。"這是座荒廢的院落,大人已經下令過不許再用。高人若想為夫人們挑選待產的地方,還有其他院落可選,賤僕可以馬上帶你們到各個院落看看。"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打開門讓他們進去,就算是再崇高的理由也不行。

  "我知道了,還煩請您帶路。"閔斯琳不會傻到引起下人的注意,只要知道正確的目標就行。

  下人明顯松了一口氣,皇甫淵也覺得她這種處理方式很好,要當夜賊,多得是機會,不急於一時。

  確認目標以後,兩人再次用眼神互傳訊息:這座陰森森的院落,確實有探查的必要,他們一定會再回頭造訪!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8:16


  成堆的蔬菜放在一個接一個的竹簍內,兩根粗大木柱中間懸掛著一條粗繩,上頭吊著羊肉、鹿肉、豬肉、牛肉、雞肉、鴨肉等等各類肉品,另外還有甜瓜、棗、梨、柿、橘、枇杷數量不等的水果,分散在占地寬廣的院子內,隨著廚子的吆喝聲被搬來搬去。

  今兒個徐姓士族大擺宴席,請了一些朝中大臣到府同樂,趁著閒暇之余聯絡一下感情。

  但見偌大的院子,單單廚子就不下十人,還有被臨時征調派去的人手,在廳堂和院子間不停來回穿梭,算一算大概好幾十人,這還不包括被派到大廳服侍客人進食的女僕,加一加,大概有近百人。

  漢朝的豪族,經常一宴客就是從主位開始延伸直至看不到盡頭,端看主人夠不夠大方。

  徐姓士族盡管算盤撥得精,但在宴客方面,倒也不失為出手大方之人,畢竟這也是仕途能否通順,重要的一環。

  "哈哈哈......"

  長型的廳堂,地上鋪著木板,所有賓客分坐在兩旁互相聊天,席間不時夾帶著大笑聲,氣氛非常地熱鬧。

  "聽說霍將軍打算一舉驅逐匈奴呢!"

  "干得好,早該給這些蠻子瞧瞧咱們漢人的厲害!"

  "不過匈奴也不是省油的燈,聽說每個氏族之間的王都驍勇善戰,想一一殲滅,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

  "不怕,咱們霍將軍也是以勇猛出名,況且他的手下還有許多出色的將領,比如公孫將軍,比如唐將軍!"

  "噓,小聲點,別教徐公給聽見了。"

  賓客聊得正盡興,不期然從某人的嘴裡冒出一個不該出現的稱謂,嚇得其他賓客趕緊移轉話題。

  閔斯琳和皇甫淵的耳朵拉得長長的,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打探消息,就怕稍一閃失,遺漏了重要片段,那可就罪過了。

  藉由賓客的交談中,兩人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們並沒有找錯地方,這兒確實是銅鏡主人的娘家,或許還是她自縊的地方。

  由於徐姓士族擴大舉辦宴會,除了剛生孩子的六房小妾外,徐府上上下下,包括女眷幾乎全出席。

  閔斯琳和皇甫淵以客人之尊,當然也出席了這次的宴會,他們非但出席了宴會,還被安排在距離徐姓士族不遠的位子,算是極大的榮耀。

  身為主人的徐姓士族,向賓客舉杯邀酒,在場所有賓客高舉酒杯回禮,歡笑聲不絕於耳。

  "這酒真好!"

  "是為佳釀、佳釀!"

  僅僅只是水酒,在場的賓客就贊聲不斷,聽得把這些酒當水喝的皇甫淵和閔斯

  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拚命灌酒,看能不能喝出酒味。

  淡得要命......

  "徐公,恭喜您又喜獲麟兒。"

  這恐怕才是徐姓士族舉辦這場宴會的目的。

  "好說好說。"徐姓士族笑呵呵,驕傲之情溢於言表。

  "六夫人又為您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改天等滿月以後,一定要抱出來給我們瞧瞧呀!"大夥兒瞎起哄。

  "一定一定。"徐姓士族表情無限滿足,這已經是他的第十二個兒子,女兒還不算呢!

  "不曉得令公子取名了沒有?"賓客們的話題一直繞著徐姓士族剛獲得的兒子打轉,在場的女眷眼睛則是不斷偷瞄皇甫淵。這也難怪,在清一色都是老頭子的宴會場合中,就數他最搶眼,最有男子氣概。

  "還沒有。"徐姓士族笑著搖頭。"這件事老夫想交給皇甫姑娘,她會幫老夫打理妥當,老夫一點也不擔心。"

  "皇甫姑娘?"大夥兒的眼睛全轉往閔斯琳的方向,害得閔斯琳滿嘴的酒差點噴出來,真是要命。

  "多虧徐大人不嫌棄,妾身自當盡力。"閔斯琳真是恨透了漢朝這些妾不妾的自謙詞,念久了感覺自己都快變成小妾。

  "皇甫姑娘,你客氣了。"徐姓士族笑道。"大家或許不明白皇甫姑娘是何許人,其實她和在座的皇甫公子都是打從‘順天'來的世外高人,無論是望氣或看相,功力都非常深厚。"

  徐姓士族此話一出,在座的賓客皆發出驚呼聲,閔斯琳只得大方對所有人微笑。

  拜托別要她當場看相啊,她會的就那麼幾招......

  "沒想到皇甫姑娘長得國色天香,竟然還是世外高人,真是失敬失敬。"在座的賓客無論是王公大臣或是地方小吏,共同的特色就是"色",大家皆色迷迷地盯著閔斯琳瞧。

  "您言重了。"閔斯琳很難責怪這些老色鬼,畢竟主人家的女眷碰不得,女僕的人數又有限且長相多抱歉,就算他們想對女僕怎麼樣,還得顧及主人顏面,只得多望她幾眼,以滿足色心。

  "皇甫公子也是氣宇非凡,真是令人羨慕。"又有賓客將目光轉往皇甫淵,稱贊他陽剛俊美。在場的女眷們礙於禮教,不敢表現出欣賞之色,其實都在心裡猛點頭,對他仰慕不已。

  不期然成為人們注目的對象,皇甫淵除了驚訝以外,還有更多的不自在,尤其女眷們的眼神,就跟京城那些急著想出嫁的姑娘家一樣晶燦得可怕,害他都想逃了。

  "您過獎了。"但是他最在意的還是那些男賓客的眼光,色迷迷的,完全不避諱。

  "不不,這全是老夫的真心話,皇甫公子您就不要客氣了。"說話的賓客笑呵呵,皇甫淵只好也跟著陪笑。

  一陣寒暄應酬過後,徐姓士族好不容易終於宣布宴會開始,閔斯琳和皇甫淵才能夠松口氣。

  真是有夠無聊的......

  第一個上場表演的節目是清唱,由一位男性歌者先起頭,旁邊三位男歌者唱和,帶頭的男歌者聲音高昂清亮,唱和者多有層次,合起來極為動聽。

  歌者表演了多首清唱曲以後,在眾人的掌聲中退場,接著是樂手拿著竽、琴等樂器出場,坐在徐姓士族旁邊開始吹奏音樂,現場的氣氛立刻活絡起來。

  清唱固然精彩,但總不若與樂器"相和"來得好聽。只見男歌者退下,打扮艷麗的歌女緩緩走出布幔,在眾人面前獻唱。

  賓客紛紛叫好,歌女的聲音高亢動人,很得賓客們的喜愛,這樣的歌聲在漢朝很受歡迎,就連後來的曹操,也特別寵愛擁有這類好嗓音的歌女,對她們疼愛有加。

  幾曲精彩的相和下來,閔斯琳和皇甫淵亦聽得盡興,和眾人一起拍手叫好。

  歌女臨退場前,特別多瞄了皇甫淵幾眼,明顯的暗示看得閔斯琳怒火中燒,難道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一些花癡嗎?

  "接著是對舞。"徐姓士族一宣布下一個節目,賓客們便爆出掌聲,萬分歡迎舞伎們進場。

  穿著長袖彩衣的舞伎,個個身段婀娜,巧笑倩兮,顧盼生姿,跳起舞來風情自是不在話下。

  閔斯琳興致勃勃地看著舞伎揮動著長袖跳對舞,這種徒手振袖的舞蹈,從戰國末年流傳到漢朝,依然大受上層社會的歡迎,尤其是多人對舞,整齊劃一卻又饒富變化的舞姿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就連生活在一千多年後的閔斯琳,看了都忍不住用腳打拍子,可見有多精彩。

  舞伎連跳了幾支舞,在眾人的喝采聲中退場,閔斯琳當然也拍手拍得十分用力,畢竟能夠親眼看見一千多前的舞蹈,總是一件令人感動的事,況且這舞到了明朝以後已經不再有人跳,只有像她這麼熱中古老事物的人才會學習,想來就令人唏噓。

  宴會進行到此,可說是進入最高潮,接下來就是主人獻舞的時間。

  徐姓士族既是宴會的主人,當然不能推辭,理當為在場所有賓客獻舞。

  "皇甫姑娘,你可願意和老夫對舞?"只是呢,他另有企圖,趁著獻舞的機會同閔斯琳邀舞,聽得坐在她對面的皇甫淵都快氣得站起來。

  絕對不行!聽見了沒有?閔斯琳,你絕對不能跟他對舞!

  皇甫淵用眼神警告閔斯琳,她轉過頭去假裝沒有看見。方才那妖艷的歌女對他擠眉弄眼的時候,怎麼沒聽他吭一句?光會命令她。

  "妾身很願意同您對舞。"她不顧皇甫淵的反對,自席間站起來走到徐姓士族的面前站定。一來是為了氣皇甫淵,二來是她腳癢,難得能痛痛快快地跳舞,不跳就太可惜了。

  "皇甫姑娘,請。"徐姓士族喜出望外,以為閔斯琳之所以這麼輕易答應同他對舞,應該是對他存有愛慕之情,看來得想法子獻殷勤才行。

  "大人,請。"但站在閔斯琳的立場,卻只是純粹想跳舞,沒徐姓士族想得那麼復雜。

  絲竹的聲音響起,漢朝的音樂受限於樂器的種類,比起明朝來相對單調,但閔斯琳依舊跟得上拍子,跟徐姓士族跳了一場精彩的對舞。

  所謂長袖善舞。

  許多後世流傳的名言其實都是有根據的,這句話,就是由漢朝的長袖舞演變而來。

  閔斯琳和徐姓士族在絲竹樂的伴奏下,著著實實跳了一場美妙的舞蹈,在場賓客紛紛拍手叫好,唯獨皇甫淵怎麼看怎麼氣,心中的怒火無論如何都撲滅不了,燃燒個不停。

  "皇甫姑娘,你跳得真好。"一曲既罷,徐姓士族喘呼呼地贊美閔斯琳。

  "您也是,大人。"閔斯琳愉快地回徐姓士族一個笑容,其實是在為自己能夠盡情跳舞高興。

  兩人在對舞後分別坐回原位。皇甫淵一面死瞪著閔斯琳,一面喝悶酒,心裡還不忘詛咒。

  老天懲罰這個愛出風頭的女人,跳到腳抽筋算了......

  "皇甫公子,難得大夥兒興致高昂,您要不要也來跳一曲?"皇甫淵已經夠火大了,徐姓士族哪壺不開提哪壺,還來火上添油,存心氣死他。

  "不--好,我也來獻丑。"皇甫淵本想拒絕,然而只要一想到閔斯琳和徐姓士族對舞的情景,他的火氣又冒上來,非要給徐姓士族好看不可。

  "我跳劍舞。"皇甫淵拔出寶劍,銳利的刀鋒閃爍著冷光,和他殺氣騰騰的眼神相互輝映。

  "劍舞?好呀!"賓客一聽他說要跳劍舞,皆用力擊掌,期待他精彩的演出。

  閔斯琳看著皇甫淵凜然嚴肅的表情,不禁瞪大眼睛。

  他會跳劍舞,真的假的?他那把劍重得跟什麼一樣,光舉起來就很困難了,他還能拿著它跳舞,她才不信。

  不過不信歸不信,閔斯琳還是十分期待他的演出。

  就看見徐姓士族隨意比了一個手勢,原本輕柔的絲竹樂加入了擊鼓,樂聲於是變得肅殺起來,充滿了壯士出征前的豪情。

  皇甫淵隨樂聲起舞,豪邁的舞姿獲得滿堂彩,同時贏來更多愛慕的眼光。

  怎麼會有這麼俊朗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出男人味......

  女眷們一雙雙眼睛盯住皇甫淵的動作,口水流個不停,幸虧徐姓士族忙著看皇甫淵跳舞,不然她們就慘了。

  銳利的刀鋒隨著皇甫淵靈活的舞動,瞬間刀光閃閃,似彩帶般流動卻又充滿力量,看得眾人皆忘情。

  只見他揮動強健的臂膀,沈重的寶劍驀地在他手裡化成一只飛舞的彩蝶,忽東又忽西。

  就在眾人屏住呼吸專心看他舞劍之際,皇甫淵突然轉身一個箭步,將劍指向主位上的徐姓士族,差點沒把他嚇破膽。

  "皇甫公子,您這是......"

  皇甫淵沒說半句話,只是目光如炬地看著徐姓士族,劍尖指向徐姓士族的心髒,著實威脅他一會兒後,才收起長劍,猝然轉向另一邊,繼續跳舞。

  不消說,徐姓士族極為不悅,但礙於大家鼓掌叫好,皇甫淵也沒有真的對他動手,徐姓士族只好跟著大夥兒一起鼓掌,笑容極為勉強。

  鼓聲漸消,絲竹樂漸盡。

  皇甫淵站直身子,將寶劍收入鞘,朝在座賓客欠了欠身子以後重新入座,眾人忍不住驚呼。

  "跳得可真好啊!"

  "可不是嗎?"

  "啪啪啪!"

  除了受驚嚇的徐姓士族外,每個人都真心贊美皇甫淵,認為他的劍舞跳得比舞伎們的袖舞還要精彩,尤其是在座的女眷,幾乎人人面露欽慕之色,眼睛直盯著皇甫淵。

  哼,他也很愛現嘛!光會阻止她跳舞,自己還不是跳得那麼高興。

  閔斯琳狠狠地瞪了皇甫淵一眼,朝他無聲抗議,誰知道他理都不理她,把她當做空氣一樣視而不見。

  不理就不理,了不起啊!

  直到宴會結束,兩人都未再交談。

  正好,省得麻煩。

  吃吃喝喝玩樂了一天,閔斯琳早就累了。沒想到漢朝雖然不及明朝繁榮,但辦起宴會來規模卻一點也不小,甚至比明朝還有看頭。

  好累。

  擔心受怕也是一天,倒不如痛痛快快盡情大吃大喝,隨便混混,一天也是過了。

  閔斯琳正打算脫掉外衣,上榻睡覺,孰料這個時候皇甫淵又上門找碴,大大嚇了她一跳。

  "你干嘛又偷偷摸摸?"變態,老愛夜闖她的房間。

  皇甫淵小心拉上門,盡量不發出聲音。

  "你又有什麼事?"上回也是趁她睡著以後溜進她的房間,一樣差點把她嚇死。

  "你很愛出風頭嘛!"他一開口就酸人。"居然還自己跑去和那個老色鬼對舞。"

  "你瞎了啊?"胡說八道什麼。"明明就是那個老色鬼--"奇怪,怎麼他幫人取的外號都這麼難聽?

  "明明就是那個老色鬼先跟我邀舞,我什麼時候主動要求對舞?"拜托睜大眼睛瞧仔細,別淨會枉人。

  "你不會拒絕嗎?"人家邀,她就跳,有沒有自尊啊?

  "我為什麼要拒絕?"莫名其妙。"你自己不是也下場跳劍舞,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這個樣子嗎?"

  "那不一樣。"冷不防被嗆回來,皇甫淵強辯。"我是因為主人開口了,不好意思拒絕,才勉強下去跳。"

  "這是什麼歪理?"開口邀請他們的不是同一個人嗎?為什麼他跳就可以,她跳就有事,她不服啦!

  "我看你才是真正想出風頭的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是想跳給那些女眷看!"還擺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拽樣,惡心死了。

  "胡說八道。"越說越離譜。"我是來警告你最好別對那個老色鬼太好,當心他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到時候就難脫身。

  "誰會對那個老色鬼有意思--"閔斯琳說著說著停了下來。"哦,我知道了。"

  然後不懷好意地看著皇甫淵。

  "你又在嫉妒了對不對?"早說不就好了,何必一直找借口。

  "上次是鏡鋪店上家的兒子,這次是這個姓徐的士族,沒想到你的嫉妒心也挺強的嘛!"看不出來。

  "胡說,我干嘛嫉妒他們?"閔斯琳不經意的玩笑話,像是撥子挑動他內心深處的某根琴弦,在他心裡造成廣大回響。

  "這就要問你了。"閔斯琳勾起嘴角,朝他靠近。"不然你為什麼老是三更半夜闖進我的房間,不就代表你心裡有鬼嗎?"

  敢情是她玩弄他玩上癮了,話沒說幾句,又擺出撩人姿態,擺明挑戰他的極限。

  "你夠了沒有?"老是玩這一套。"別以為我不會發火!"

  "發火又怎麼樣?"沒在怕的啦!"你敢動手嗎?"敢嗎?敢嗎?

  "誰說我不敢?"上回他就動過手,難道她忘了。

  "哼!"她揚高下巴從他身邊走向矮榻,擺明瞧不起他。

  "......可惡!"皇甫淵伸出手將她拉過來,不管一切就低頭從她的櫻唇狠狠吻下去。

  閔斯琳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變呆了,直到他的舌頭撬開她的嘴巴,她才意識到他在吻她。

  皇甫淵則是全心投入,用火熱的舌將她領向另一個境界,閔斯琳雖然和賀英燁自小訂親,但他們兩個連手都沒牽過,更別提火辣的舌吻。

  她知道自己該咬斷他的舌頭,趁人不備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但她就是反抗不了。不僅反抗不了,她還越陷越深,兩人從站吻到坐,從坐吻到躺,一張不大不小的矮榻承受兩人的重量,感覺起來十分勉強,尤其皇甫淵又擁有一身強健的體魄,更是造成矮榻四只腳極大的負擔。

  但他們依舊是吻得天昏地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喀喀喀,小姐。"

  老規炬,只要他們開始進入熱烈階段,下人一定出面攪局,強迫他們分開。

  "什麼事?"閔斯琳吐氣如蘭地反問門外的女僕,整個人的腦筋都還沒轉過來,兩手抓住皇甫淵的領子,不停地喘氣。

  "尊公要我端參湯過來,說要給您補身子。"

  原來是徐姓士族體貼閔斯琳,特地命下人送來宵夜。

  皇甫淵聞言眉頭挑得高高的,他就說那個老色鬼對她別有用心,她還不信。

  閔斯琳直到這刻才真的覺得不妙,本以為徐姓士族只有色心,沒想到還有色膽,得趕快溜才行。

  "小姐,我要進去了。"女僕說著就要推門進來。

  "等一下!"閔斯琳連忙阻止。"等我披件衣服你再進來。"

  "是,小姐。"

  "你趕快從窗子出去!"閔斯琳緊張不已地拆掉窗戶上的木條,就怕女僕進來瞧見皇甫淵難以解釋。

  皇甫淵本想再說些什麼,但一時之間又難以說出口,只得低聲詛咒一聲,從窗子鑽出去。

  "我進來了。"女僕將參湯端進閔斯琳的房間,隱約看見皇甫淵正躍下窗台的身影,以為自己眼花。

  "今天晚上好悶,我開窗透氣,哈哈。"閔斯琳兩手分架在窗框,回頭對著女僕笑,完全是作賊心虛。

  "哦......哦!"女僕放下參湯,轉身離開房間,順便帶上房門。

  待女僕離去,閔斯琳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幾乎癱掉。

  再這樣下去,她會少活好幾年......啊,糟了!他有沒有安全落地?!

  怕皇甫淵當場摔死,閔斯琳整個身體趴在窗台低頭往樓下望--沒事兒,沒出人命。

  "呼!"她拍拍胸口壓驚,今天已經夠刺激了,不需要再添增一樁命案。

  她看著矮櫃上面擺著的參湯,想起皇甫淵的警告,開始煩惱起來。

  必須趕快離開此地,但又還沒找到有關銅鏡主人的線索,該怎麼辦才好?


  隔日,閔斯琳越想越不甘願,總覺得自己太吃虧了。

  他憑什麼半夜闖入她的房間,對她說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然後、然後又突然吻她?

  經過一夜的輾轉難眠,閔斯琳決定去找皇甫淵討公道,當面問個清楚。

  她匆匆走過滿植花草的庭院,差點和一個高大身影撞滿懷,於是停下來道歉。

  "對不起--"

  好死不死,她誰不好撞,竟撞到皇甫淵,他正好也一副想要找她的樣子。

  還沒碰面時什麼話都在罵,真的碰頭了,反倒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只能沈默以對。

  兩個人的腦中皆升起昨晚熱吻的畫面,不約而同地各自別過頭,尷尬不已。

  "你--"

  "你--"

  雙方甫開口,又強碰,於是又別過頭。

  "你先說。"皇甫淵決定好男不跟女斗,把優先權讓給閔斯琳。

  "好。"先說就先說。"你昨天那麼做是什麼意思?"

  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她豁出去了。

  "我做了什麼?"皇甫淵一臉莫名其妙。

  "你還裝蒜!"要不要臉啊?"你、你昨天明明就有吻我!"

  原來她是在指這件事,只不過是吻她,又不是作奸犯科,干嘛大驚小怪?

  "吻了就吻了,不然你想怎麼樣?"大不了換她回吻他,他絕對奉陪到底。

  怎麼樣--

  "好啊,你現在是在耍流氓是不是?"閔斯琳聞言叫起來。"你以為我像別的女人那麼好欺侮啊?告訴你,我可是不會輕易放過你。"她要先扒掉他的皮,再抽光他的筋,看他還敢不敢神氣。

  "我都說了,我會負責。"他敢做敢當,絕不推諉。"你說不饒過我,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想怎麼樣,我照做就是!"

  他這是惡人先告狀,自己理虧在先還死不承認,她一定要讓他好看!

  "你--"問題是要怎麼讓他好看,或者該說是如何讓他負責?

  "你實在是--"慘了,想不出來,總不能要他娶她,這種丟臉的話她說不出口,而且也不可能。

  "怎麼,想不出來要怎麼叫我負責?"看穿她尷尬表情下的猶豫,皇甫淵樂的。

  "我--"她確實想不出來,因而吞吞吐吐。

  好啊,逮到機會換他整她了。

  "你想怎麼樣?"這次換皇甫淵朝她逼近。"想怎麼樣?想怎麼樣?"

  "你不要太過分哦,當心我發火!"她被逼得直往後退,差點絆到樹根。

  "你已經在發火了。"發無名火。

  "這哪叫發火?"太小看她。"你還沒有見識到--"

  "原來你們在這兒呀!"

  兩人吵得正凶,徐姓士族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害他們不得不表現出一副相親相愛的模樣。

  "哥,你的袍子沾上灰塵了,我幫你把它拍掉。"她輕拍皇甫淵的胸口,同時望著徐姓士族微笑,希望他沒發現破綻。

  "你們兄妹倆的感情真好。"老是膩在一起。

  "是啊是啊!"兩個人笑得很僵,不過徐姓土族沒有看出來,一心想著怎麼親

  近閔斯琳。

  "難得老夫今日得空,我想帶皇甫姑娘參觀府第,皇甫姑娘意下如何?"徐姓士族顯然想跟閔斯琳獨處,閔斯琳還沒開口,皇甫淵就先搶話。

  "大人的宅第美輪美奐,無人能比,我和琳兒當然很樂意接受大人的邀請,同您一起參觀宅第。"

  奇怪,人家明明只邀請閔斯琳一個人,他就偏愛跟人家湊熱鬧,硬要當跟屁蟲。

  "呃......"徐姓士族既驚訝又為難,又不好意思拒絕。"那麼皇甫公子也一起來吧!"

  "謝謝大人。"

  皇甫淵得意洋洋地看著閔斯琳,仿佛在說:"你別想跟他獨處。"閔斯琳只想罵他腦筋有問題,她躲這老色鬼都來不及,還會想跟他獨處?哇!

  徐姓士族不愧是長安赫赫有名的豪族之一,府宅不但占地廣大,並且到處雕梁畫棟,水榭歌台。徐姓士族之所以會帶閔斯琳參觀府宅,無疑是想對她誇耀自己的財富,這點皇甫淵全看在眼裡,同時覺得徐姓士族很好笑。

  等他哪天運氣背,莫名其妙被帶回明朝,瞧見閔家的宅第,就該他吃驚。

  皇甫淵懶得跟徐姓士族解釋,他所誇耀的財富看在閔斯琳眼裡,還不如一面死人用過的銅鏡重要,所以還是免了吧!省得看了礙眼。

  徐姓士族當然不可能直到閔斯琳真正的家世背景,知道了包準嚇死。

  "皇甫姑娘,你覺得老夫的宅第如何?"徐姓士族急於了解閔斯琳的想法,只見她微微一笑。

  "非常壯觀。"

  "你也這麼覺得。"徐姓士族高興極了,事情越來越有指望。

  "昨天晚上,我派女僕給你送去的參湯,你喝了沒有?"徐姓士族又想到。

  "喝了,大人。"閔斯琳的臉都快笑僵了。"就是喝了大人賞賜的參湯,所以妾身今天的精神特別好呢!謝謝大人。"

  果然沒錯!同意與他對舞,又接受了他的參湯,種種行為都顯示她對他有意思,看來他倆的好日子不遠了。

  "皇甫姑娘--"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徐姓士族和閔斯琳兩個人話說得好好地,皇甫淵突然來上這麼一句,兩人只得停止交談。

  "皇甫公子,何以突來此說?"徐姓士族欣喜地看著皇甫淵,難得他也會出聲,得好好聽聽。

  "我觀察到貴府上空盤繞著一股祥瑞之氣,應該是大人即將升官。"皇甫淵現學現賣,把當日閔斯琳說過的話稍加修改,重玩一次,結果輕易過關。

  "真的?"徐姓士族聞言喜出望外,他什麼都貪,尤其貪求官位。

  "千真萬確,大人。"皇甫淵回道。"所謂紫氣東來,現在就有一道紫氣,慢慢接近您的府宅,瞧,就在那裡,您沒看見嗎?"

  模仿閔斯琳算什麼?他並且加油添醋,說得好像徐姓士族快要當皇帝一樣,大大振奮了徐姓士族的心情。

  "在哪兒,老夫怎麼都沒瞧見?"徐姓士族當真抬起頭看天空,只看見幾只飛鳥從他們的頭頂上方掠過,沒看見什麼紫氣。

  "就在您的上空,大人。"皇甫淵索性胡謅到底。"您瞧,那氣的顏色多漂亮,帶著七彩......這邊、這邊,您再仔細瞧,一定看得見。"

  徐姓士族拉長脖子,照著皇甫淵指引的方向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無奈就是看不出任何異狀。

  "我沒瞧見。"徐姓士族失望極了。

  你看得見才有鬼,我瞎掰的。

  "沒關系,只要咱們瞧見就行了。你說對不對,琳兒?"他自己一個人說謊也就算了,還硬托閔斯琳下水,氣得她咬牙切齒,非要找他算帳不可。

  "哥哥說得是,大人即將升官,恭喜大人。"這無恥的小人,抄襲她的話不說,又捉弄人家,以為自己很行啊?

  "連皇甫姑娘都這麼說,看來老夫真的要升官了。"徐姓士族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升官發財和迎娶美嬌娘都是男人的大事,他兩件都能輕易得手,老天真是對他太好了。

  不過,她哥哥倒是個問題。

  徐姓士族沈吟。

  他日兩人成親後,總不能還將他留在府上,得想個法子打發他走才行。

  "大人,昨天您不是答應何大人,要在今日午時同他喝酒對弈?"閔斯琳故意把徐姓士族支開,打算好好同皇甫淵算帳。

  "是有這麼一回事。"徐姓士族拍拍自己的額頭,都忘了。"瞧老夫的記性,那麼你們就留在這裡繼續慢慢散步吧!老夫先失陪了。"

  "大人慢走。"

  徐姓士族跟兩人打完招呼後,便快步走回廳堂,準備出門的事宜。

  一確定徐姓士族聽不見他們談話,閔斯琳馬上翻臉,責怪皇甫淵不要臉。

  "你這卑鄙的小人,居然拿我的話去用,還有沒有羞恥心?"有本事就自創,不要剽竊,她不齒!

  "我本來就會望氣,只是深藏不露,你言重了。"皇甫淵得意洋洋的嘴臉真會氣死人,閔斯琳已經氣到快斷氣。

  "你哪裡會望氣?"騙人。"如果你真的這麼厲害,那你看我今天的運氣是好是壞?"鐵定是壞,才會被他無恥地纏上。

  "這是相術,我不會。"他壓根兒不理她,逕自吹著口哨。占上風的感覺真好,早該這樣了。

  "你耍賴!"怎麼有這麼無恥的男人?"我就要你說我今日的運氣,你給我說!"

  "我不說。"

  "我偏要你說。"

  "我偏不說。"

  "不管,你一定要說!"

  "我不說......"

  兩人打打鬧鬧,熱烈親密的氣氛教路過的女僕都不得不羨慕。

  他們兄妹的感情真好,臉上喜悅的笑容好像是一對戀人。

  女僕羨慕著羨慕著,突然想起昨兒個晚上端參湯去給閔斯琳時看見的那道影子,跟皇甫淵很像,內心不由得躊躇起來。

  會是他嗎?不會吧!大半夜的,哥哥到妹妹的房間裡做什麼?完全沒有道理。

  女僕聳聳肩,說服自己是她眼花,卻依然無法將皇甫淵的身影排除在外,心中總有疙瘩。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9:36


  接連好幾天,徐姓士族都想找時間和閔斯琳獨處,藉機表明心意,無奈她的身邊總有個皇甫淵跟著,讓他不勝其擾,自然也就無法跟閔斯琳表明他想要納她為妾的意願。

  閔斯琳可不是傻子,她當然清楚徐姓士族的意圖,只是在尚未尋得銅鏡主人的線索前,根本無法開溜。此外,還有一個人比她還緊張,皇甫淵幾乎是成天圍繞著她打轉,今兒個也不例外。

  "你在干什麼?"

  老樣子,又是趁夜偷偷摸進她的房間,這回她沒有受到驚嚇,多少已經習慣了。

  "你不會自己看?"她大小姐忙著把玩手上的珍品,沒有空理他。

  "這些是什麼?"皇甫淵一進門就看見她趴在矮榻上,榻上鋪滿了一些玉器、珠寶,和做工精致的黃金步搖,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金銀財寶呀!"真漂亮。

  "金銀財寶。"皇甫淵用手指數數矮榻上的寶物,居然有十一樣之多,真是太扯了。

  "這些東西哪裡來的?"他彎腰從矮榻上拿了一塊玉佩起來看,雙螭紋雕飾,是典型的漢代風格。

  "你說呢?"想也知道是誰送的,還問。

  "姓徐的那糟老頭給的?!"皇甫淵大吃一驚,臉色非常難看。

  "嗯嗯。"閔斯琳忙點頭。"你看,這支步搖很漂亮吧?帶回明朝肯定一大堆人搶著要。"賺翻。

  "......"皇甫淵已經氣到說不出話,閔斯琳還沒完。

  "還有房間裡面這些擺設......"她一天到晚打這些古物的主意。"若是也能帶回明朝該有多好,生意都做不完。"

  "這些東西無論帶到哪個朝代都很值錢。"皇甫淵潑她冷水。"重點是,你亂收人家的東西,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我根本沒有收好不好?"閔斯琳喊冤。"我一回房,就發現這些東西擱在我的床--我的睡榻上,是那老頭硬塞給我,我可沒開口跟他要,不能怪我。"嘻嘻。

  "說得好聽。"皇甫淵冷哼。"我看你根本就是貪心。"還一股腦兒地把責任往外推。

  "我干嘛貪心?"閔斯琳不服。"這些東西我家庫房多得是,根本不差這幾件!"況且在明朝書畫都還比這些漢玉好脫手,她貪這些做什麼?

  "既然不差這幾件,你怎麼不干脆退給那糟老頭,還留著這些東西干嘛?"強辯!

  "就是不能退才頭痛啊!"她也不想留著這些東西。"我還在想理由,該怎麼委婉拒絕......"

  "騙人!"他一把戳破她的假面具。"我看你根本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就是想要人家送的禮!"

  "我才不像你說的那麼貪心,你休要誤會我!"她只是愛護古物,對美麗的寶物擁有一顆熱切的心--

  "是不是真的誤會,你心裡有數,說出來就難聽了。"他可沒錯過她眼中的神采,簡直是想把這些寶物給吞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說得她好像是一個為求寶物不擇手段的女人,她可沒那麼下流。

  "是什麼意思,你自己最清楚,真要我說出來嗎?"她是不是真的那麼下流他不知道,但收那老色鬼的禮就是不對,他就要生氣。

  "你莫名其妙!"沒事跑來罵她。

  "你才貪心!"沒事亂收禮,當心出問題。

  兩人正吵個不可開交,長廊那頭這時傳來一陣腳步聲,閔斯琳機警將皇甫淵的嘴巴捂住。

  蹬蹬蹬......

  這次來的人不知道是誰,但他們皆屏住呼吸,不敢亂來,就怕有個風吹草動,對方會闖進來。

  "皇甫姑娘,是老夫。"

  說人人到,才在討論徐姓士族,他便出現在她房門口,可見有些話真的不能亂說。

  "大人,有什麼事嗎?"閔斯琳緊張地咳了兩聲,心中暗暗祈求徐姓士族沒發現異樣。

  "我可以進房間嗎,皇甫姑娘?"徐姓士族終於露出猙獰的面目,從他第一次見到閔斯琳開始,就打這主意。

  "不行,大人!"閔斯琳驚慌回道。"呃,妾身、妾身已經就寢了,不方便見客。"呼!

  "皇甫姑娘這麼早便就寢了?"天才剛黑呢!

  "我、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著涼了。"她假裝虛弱地咳嗽,博取徐姓士族信任。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打擾。"徐姓士族極不甘心,好不容易她那煩人的哥哥不在,正準備和她月下談心,大獻殷勤之際,她竟然生病了,真是殺風景。

  "謝謝大人體諒......"

  "就是不知皇甫姑娘,是否收到了我的贈禮?"不過也不需要擔心,等到他們成親以後,不但能談心,還能--嘻嘻,想到他就流口水。

  "收到了,大人。"閔斯琳額頭冒汗地回答徐姓士族,同時還要應付皇甫淵凶惡的狠瞪,顯得十分忙碌。

  "如此一來,皇甫姑娘必定能夠明白老夫的心意,還請皇甫姑娘成全老夫。"徐姓士族決定打鐵趁熱,再也不忍了。

  "心、心意。"該不會是......

  "皇甫姑娘美麗聰慧,又懂得茅山之術,若能與老夫成親,對老夫的仕途定有莫大助力,請皇甫姑娘答應做我的第七房小妾,老夫定不會虧待你。"

  話說到這裡,已經是露骨到不能再露骨,房間內的閔斯琳聽到眼珠子快掉下來,第七房小妾?這種話他也說得出來?

  "皇甫姑娘,你怎麼都不答話?"

  "沒、沒什麼。"因為她被嚇呆了,瞬間變成白癡。"只是太惡心了--不,我只是因為太意外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也難怪。"門外的徐姓士族可得意了。"畢竟一般女子,是沒有這麼大的福分,承受如此恩寵。"

  陪一個老頭子睡覺,還要被他像牛馬一樣地使喚叫恩寵?省省吧!她閔斯琳才不吃他那一套。

  閔斯琳在房內大吐特吐,一旁的皇甫淵則是連幫她拍背都小器。活該!早警告過她偏不聽,現在才來惡心反胃,吐給誰看啊?

  "皇甫姑娘,我看你還是多多休養好了。等他日你的身子骨好一點兒,也好為我們兩人選個黃道吉日成親。"

  徐姓士族言下之意,就是即使閔斯琳不答應,也要霸王硬上弓,氣壞房內的皇甫淵。

  這個不要臉的老色鬼,看他一刀砍了他......

  皇甫淵差點沖出房外教訓徐姓士族,閔斯琳見狀連忙阻止皇甫淵,拚命搖頭暗示他不可以,他方才冷靜下來。

  徐姓士族說完話便離開閔斯琳的房間,以為她一定會答應,其實與事實相去甚遠。

  "現在你總算知道,有些禮是不能亂收的吧?"為了一些不起眼的財物,把未來前途都葬送掉,一點兒都不值。

  "你有空在那邊說風涼話,不如幫忙想想辦法,該怎麼脫身。"禮收了都收了,鬼叫有什麼用,想怎麼應對才是重要。

  "能怎麼辦?"皇甫淵好笑地望著她。"只能逃了,不然呢?"難道真留下來當第七房小妾?

  "不行。"閔斯琳堅定否決。"咱們都還沒有掌握到有關銅鏡主人的任何線索,怎麼走?"

  "問題是那座院落日夜都有人看管,咱們根本無法靠近。"說是荒廢,實際上還是有不少護院在那邊走來走去,委實不好下手。

  "我有感覺,那兒一定埋藏著什麼線索。"說是她敏感也好,但她隱約可以感到那兒有什麼東西在召喚她,也許就是那名可憐女子的靈魂。

  "該死!"他也覺得那院落不對勁,但就是無法接近。"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虧他們想盡辦法混入徐府,眼看著就要無功而返。

  "不,還有一個辦法。"閔斯琳下定決心。

  "什麼辦法?"看她堅決的表情,他深感不妙。

  "假裝答應同那個老色鬼成親,趁著婚宴當日,全府上下疏於防備時,咱們再偷溜到那座院落尋找線索。"只能這麼做了。

  "可是這麼一來--"

  "我已經決定了!"他們絕不能空手而返,絕不能!

  眼見閔斯琳心意已定,皇甫淵除了焦急之外,只能乞求老天幫助他們的計劃順利進行。


  "恭喜大人,又要納第七房小妾!"

  "客氣客氣,您不也剛收了第九房,比老夫還行哪!"

  "不不,大人才是真本事,鄙人怎麼敢跟您相比?"

  "好說好說,裡邊請。"

  一向門禁森嚴的徐府今兒個門庭若市,來往的賓客絡繹不絕,皆盛裝出席這場婚宴。

  按理說,討房小妾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需要大費周章宴客,但閔斯琳就是有本事說動徐姓士族舉辦盛大的婚宴,過程免不了又動用玄學之說。

  也因此,家中所有的奴僕包括護院幾乎都被調到廳堂和大門幫忙,時時刻刻都有人守著的荒宅才得以淨空,這也是閔斯琳費盡苦心,甚至不惜答應徐姓士族求親的原因。

  "太好了,都沒人。"閔斯琳和皇甫淵躲在牆角,觀察前方的院落,若非當初他們對它表現出興趣,徐姓士族也不會加派人手護衛,唯恐他們不小心闖進去。

  不管如何,他們總算有機會入內一探究竟,希望能夠順利挖掘線索。

  兩人東張西望悄悄靠近,偷偷摸摸來到了大門口,卻沮喪地發現到,門上鎖了,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

  "這下可好了,要怎麼開門?"皇甫淵失望到用拳頭捶了一下門板,堅硬的門板硬得跟石頭一樣,就算想用蠻力拆開也不可能。

  "不怕,我有法寶。"反之,閔斯琳卻是異常興奮,終於有實際演練的機會。

  "法寶?"皇甫淵一頭霧水地看著閔斯琳彎下腰,從襪套裡面取出一組長短不一的細針來,感覺她還真有當夜賊的派頭。

  "我師父送我的。"閔斯琳驕傲得跟什麼似的。"她說為了鼓勵我學習到達一個階段,特地送我這組細針,要我好好運用。"

  "......你師父希望你當夜賊?"不會吧,竟有這麼不盡責任的師父。

  "我師父本身就是個夜賊。"閔斯琳理所當然的回答,讓皇甫淵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這種奇妙的師徒關系,已超過他所能理解。

  "動作快一點兒,當心被人發現房間是空的,那就不妙了。"為了爭取時間,她假裝要先念咒祈禱,把僕人全趕出去,最後還用了一捆粗繩把房門反鎖,拆掉窗子的木條,躍窗而下,犧牲可以說是非常大。

  "沒想到槽溝鎖在西漢就有了,我還以為要到東漢才有這玩意兒。"閔斯琳像發現天大的寶物似地大叫,皇甫淵只得翻白眼。

  "麻煩專心開鎖好嗎?"他第一次看見這麼熱中古物的女人,連逃命都不忘鑒賞古物,真受不了!

  "再等一下就好。"對習慣挑戰高難度的閔斯琳來說,突然來了一把太簡單的鎖,一時間反而打不開。

  皇甫淵低頭看她靈敏的動作,心想她真的很愛走旁門左道,以前他會看不起她這種不循正統的行為,但現在他反而感激她不循正統,否則現在他們可能還站在長安大街上不知所措。

  "開了。"聽見彈簧被彈開的喀嚓聲,閔斯琳的笑容比任何時刻都燦爛,這代表她學習有成。

  "謝天謝地。"若不成他只好用劍劈開門板,不過那會引來護院的注意,是為下下之策。

  皇甫淵推開門板,迎面立即撲來陣陣冷風,兩人不禁打了一下哆嗦,互看了一眼,毅然而然踏進院落......

  在此同時,做為宴客場所的廳堂,卻是熱鬧得不得了,每個人都在舉杯邀酒。

  "請、請。"

  "您也請。"

  到處都是勸酒的聲音,其中以徐姓士族灌酒灌得最猛。他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新婚之夜,整個人的精神為之振奮,壓根兒不知道新娘已經跑了。

  "徐公,您也該請新娘子出來敬酒了吧?"

  "可不是嗎?別自個兒藏著啊,也讓我們瞧瞧!"也許是納妾的緣故,在場的賓客沒那麼尊重新娘子,紛紛喧鬧要閔斯琳出來見客。

  "好好,我這就讓下人去喊她出來。"徐姓士族已有七分醉意,話都說不清楚,頻打酒嗝。

  "好呀!"所謂的名門豪族,教養也不過爾爾,鬧起來跟山野莽夫沒兩樣,只是多穿了一層偽善的外衣。

  徐姓士族正要轉身吩咐下人,去請閔斯琳來廳堂,一個他極不願意再見到的客人卻不請自來,大大壞了他的雅興。

  "大人。"鏡鋪店主畏畏地向徐姓士族請安,只見徐姓士族臉一沈,不悅地開口道。

  "你來做什麼?"竟然還敢出現在他的面前。"老夫不是說過,不想再看到你嗎?"

  "賤僕該死。"鏡鋪店主自個兒掌嘴。"但小的有一件事,非得告訴大人不可,不得不冒壞了大人雅興的險,求見大人。"

  "有什麼事,快說。"當日膽敢私下為他女兒鑄造銅鏡的帳,他還沒有跟他算,竟然還敢來找他。

  "是......懇求大人饒命!"鏡鋪主人還沒開口,便先跪下來對徐姓士族磕頭,此舉引起其他賓客的注意,大家都安靜下來。

  "把話說清楚,快說!"徐姓士族在心裡詛咒,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這不知死活的銅鏡販子就來鬧場,簡直是存心觸他黴頭。

  "是,大人。"鏡鋪店主一邊發抖一邊回答。"事情是這個樣子的,犬兒、犬兒不小心將銅鏡的事洩漏給外人知道,賤僕一得知此事之後,沒敢隱瞞大人,立刻就趕過來通知大人,還望大人開恩......"

  "你說什麼?"徐姓士族聞言大怒。"你將此事告知外人?!"

  "不是賤僕,是犬兒......求大人饒過我們父子!"鏡鋪店主再三叩首,唯恐掉腦袋。

  "把事情的經過說一次!"徐姓士族究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很快就冷靜下來。

  "賤僕這就說了,大人。"鏡鋪店主還是不敢放松。"前些日子,有一男一女來到賤僕的店,拿著那面銅鏡跟賤僕打聽消息,賤僕立刻就打發他們回去,沒敢洩漏半句。"

  "然後呢?"徐姓士族不明白的是,鏡子他早就派人處理掉了,為何還會流落在外,難道是下人欺騙他?

  "賤僕本來以為沒事了,誰知道那個女的竟趁著我外出的時候再度上門,並且、並且用了美人計,從犬兒口中騙得銅鏡主人的下落。"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樣子那女人應該頗具姿色,他兒子才會中計。

  "犬兒因為害怕被賤僕責備,拖至今日才將實情說出來,賤僕沒敢怠慢,立刻就來稟報大人。"鏡鋪老板又磕頭,就怕徐姓士族要了他們父子的性命。

  "那一男一女,可有人認得?"徐姓士族聽完了事情的始末,緩緩吐氣,想該怎麼解決此事。

  "回大人,沒人知道這兩個人的來歷。"他打聽過了。"他們自稱是兄妹,但我聽旅捨店家說,他們是以夫婦的名義投宿,實在教人摸不著頭緒。"

  一會兒是兄妹,一會兒是夫婦,看來這對男女大有來頭......等等,兄妹?

  "這一男一女,男的是不是長得陽剛俊美,個頭高大,女的明艷動人,雙眼閃閃有神?"莫非是......

  "是的,大人,您見過?"鏡鋪店主萬分驚訝,徐姓士族竟能說得比自己還仔細。

  他豈止見過,這兩個人還在他府中,其中一個人還將跟他成親!

  "是他們......"徐姓士族氣得握緊拳頭,憤怒不已。"這一男一女,一定就是皇甫淵和皇甫琳,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尊、尊公。"

  正當徐姓士族思索著該不該立刻質問閔斯琳,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時有位女僕從人群站了出來,表情惴惴不安。

  "又有什麼事?"怎麼今天這麼多事情?

  "有一件事,賤僕不知道該不該說......"女僕猶豫。

  "有話就快說!"他沒閒功夫等人。

  "賤僕曾看過皇甫公子,在深夜進出皇甫姑娘的房間......"

  "什麼?!"徐姓士族聞言生氣地大吼,嚇得女僕連忙下跪。

  "饒命啊,尊公。"女僕嚇到全身發抖。"賤僕當時以為自己眼花了,根本沒想到那黑影真的是皇甫公子,請尊公饒命!"

  女僕和鏡鋪店主跪在一塊兒,好好的一場喜宴,搞得跟衙門一樣,皆因徐姓士族太過殘暴。

  "可惡的家夥,居然敢騙我......"徐姓士族直到此刻,才察覺到這是一場騙局。他被閔斯琳的美貌所惑,聽信她的胡說八道,他們根本不是什麼世外高人,只是兩個打外地來的騙子。

  "去把那兩個人找來,老夫要好好審問他們!"徐姓士族發誓閔斯琳和皇甫淵要是敢欺騙他,天涯海角他都要追到底,絕不放過他們。

  "是!"護院領命前去閔斯琳的房間,門從裡頭反鎖,護院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門板拆下,房內早已人去樓空,什麼都不剩。

  "大人,兩個人都不見了!"皇甫淵也同樣不見人影,兩個人恐怕已經竄逃。

  "......可惡!"徐姓士族氣得將面前的矮榻打碎。"給我派人去追!"

  "是,大人!"

  "等等!"徐姓士族叫住護院,突然想起閔斯琳和皇甫淵混進徐府的目的,有一個地方他們一定很感興趣,也必定會在那裡。

  "帶人到八小姐的院落搜查,他們或許會在那兒。"

  "八小姐?"護院們聞言極為驚訝。"可是--"

  "快去!"非得把他們抓回來不可。

  "是!"

  一大隊護院於是像潮水般向八小姐的院落湧去,而稍早,院落內--

  "這兒好暗。"

  話說兩人趁著大夥兒都聚集在廳堂,偷偷摸摸進了荒廢的院落,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冷風,和一股濃濃的黴味,依他們估計,這地方至少已經荒廢半年以上沒有人住。

  "都長蜘蛛絲了。"皇甫淵想辦法點亮屋內的燈火,原本陰暗的房間,瞬間重見光明。

  "到處都是灰塵,咳咳!"閔斯琳借著微弱的燈火環看屋內,這地方雖然說是一座獨立院落,但占地其實十分狹窄,看得出原來的主人在府裡並不受寵。

  "這屋子比我想象中還要小,啊--"冷不防看見一個白白的東西,她尖叫。

  "發生了什麼事?"皇甫淵聞聲連忙轉過身,還沒抽出寶劍便瞧見她白著臉,指著一條白色長巾直發抖。

  "那、那個......"

  "是白綾。"皇甫淵走到白色長巾下仰望頭上的橫梁,斷定這裡是銅鏡主人自盡的地方。

  "白、白綾。"閔斯琳用力吞下口水,聽故事的時候不覺得可怕,親眼目睹才覺得驚悚,簡直就是鬼影幢幢。

  "看樣子這地方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就沒再動過。"皇甫淵忙著找線索,壓根兒沒空理會她害怕。

  一向大膽的閔斯琳,這會兒倒成了膽小鬼,龜縮在皇甫淵的身後隨他到處亂轉,就是不敢一個人獨自行動。

  "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這些看不到的東西?"皇甫淵又好氣又好笑,都什麼時候了,才變成小女人,要撒嬌也要看時間。

  "我、我就是怕嘛!"尤其怕白綾。"既然事情都過這麼久了,他們為什麼還不把那條白綾取下啊--"

  閔斯琳話還沒有講完又尖叫,不過這回她不是因為怕白綾,而是踢到東西。

  "這是什麼?"皇甫淵走過去撿起她腳下的物品,是一個玉枕。

  "哇,這是個好東西呢!"一瞧見她熱愛的古物,閔斯琳的害怕全都不見了,換上一張熱切的臉。

  "大小適中,玉色又好,我要定了。"誰都別想攔她,呵呵。

  "你想帶著這粒枕頭一起逃亡?"皇甫淵難以置信地望著閔斯琳,以為她瘋了。

  "有何不可?"也不過多了粒枕頭,重不了多少。"況且,你不覺得它的形狀構造很特別,很像是......"

  "通中枕?"皇甫淵接話,表情和她一樣興奮。

  "沒錯,就是通中枕。"漢朝貴族專門拿來藏重要文件的枕頭。"想想看,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再遇到玉做的通中枕,當然得要--咦,通中枕?"

  她瞪大眼睛看皇甫淵,只見他用力點頭。

  "你的廢話怎麼這麼多,快看看裡面有沒有藏什麼東西!"皇甫淵等了半天總算等到她會意,閔斯琳立刻走到燈火旁把玉枕舉高,果然瞧見了很像是帛書的東西。

  兩個人高興地互看了一眼,由閔斯琳小心地取出帛書。一張一張由絲帛寫成的書信,張張皆深情,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出一位遠征在外的丈夫,對新婚妻子的思念。

  "好感人。"即使像閔斯琳這種對愛情不存幻想的人,也被字裡行間的深情打動,忍不住紅了眼眶。

  皇甫淵亦接不上話,難以想象帛書中的主人翁才新婚不到幾天就要上戰場,內心該會是多麼不捨,只怕他這趟去了以後,就再也看不見最摯愛的容顏吧!

  生死茫茫兩難相見,他日化做空中飛舞的彩蝶,回到愛人身邊。

  看著手上的帛書,兩個人都歎息了。

  命運真的很愛作弄人,相愛的兩人強迫他們分開,互相敵視的兩人,卻用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將他們緊緊綁在一起,還不該感歎嗎?

  只是,他們真的互相敵視嗎?

  凝望彼此的眼睛,閔斯琳和皇甫淵都懷疑自己。

  如果他們真的那麼討厭對方,就不會在每一次不經意的接觸後臉紅心跳,不會在每一個睡不著的夜晚,偷偷跑到長廊,看對方房間的燈火熄了沒有,他們其實一直很在意彼此。

  "裡面好像還有一封信。"閔斯琳首先回神,將玉枕最底部的帛書抽出來,看了以後大吃一驚。

  "這是?"

  "銅鏡主人還沒有來得及寄出去的書信,是寫給她丈夫的。"

  銅鏡的主人叫做玉娘,是徐姓士族的第八個女兒,長得國色天香,是長安城內遠近馳名的大美人,人人都想娶她。去年年初,由當朝相國作媒,將她許配在驃騎大將軍霍去病麾下的唐毅驊將軍為妻,當時傅為一段佳話。

  小倆口成親以後恩愛異常,無奈驃騎大將軍準備大舉掃蕩匈奴,只得將唐將軍速速召回部隊,夫妻倆因而分離。

  夫妻倆剛開始的時候還互通書信,以書信紆解對彼此的思念之情。孰料隨著討伐匈奴部隊的北上遷移,兩人失去了連系。加上時有謠言傳回長安,說唐將軍已經戰死,貪心的徐姓士族於是逼迫女兒改嫁,以換取更高的官位。

  玉娘寫給丈夫的這封信,就是要告訴丈夫有關他戰死沙場的謠言,和即將被迫改嫁的事。可是後來迫於種種原因,信來不及寄出,她便先行上吊了。

  這封信可能是她自殺前,預先藏在枕頭中的,期待有一天,哪個有緣人能夠幫她帶給遠在西北打仗的丈夫,讓他看見一個妻子對他的思念。

  "也許,她是希望咱們能夠幫她把這些東西,送到丈夫的手上。"閔斯琳看看書信,再從懷中掏出玉娘遺留的銅鏡,不由自主地猜測道。

  "有可能。"皇甫淵也是這麼認為。"你還記得蘇員外說過什麼話嗎?"

  "他說聽見那個女人說‘帶我去'。"而那個女人,就是玉娘。

  "嗯。"皇甫淵點頭。"所以我認為,這一切都是玉娘冥冥中安排好的,否則不可能這麼順利。"喝茶可以碰見詳知內情的鑄鏡師,自稱是世外高人也能獲得徐姓士族的青睞,這一切都順遂得離譜。

  "這麼說來,咱們必須把這面銅鏡和帛書交到唐將軍手裡,才能回得去嘍?"

  "依情勢判斷,恐怕是的。"

  換句話說,他們必須設法追上唐將軍的部隊,希望他們別跑太遠。

  "裡面好像有燈火!"

  "快進去搜查!"

  遠處傳來護院們的叫囂聲和腳步聲,提醒他們趕快逃命,兩人連忙把東西收一收,連夜逃出徐府,攜手往下一段旅程邁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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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19:54

煓梓 - 忽若鏡 下【京城五霸之五】

終於,皇甫淵終於親自出馬了!閔斯琳樂得拍手叫好。沒錯!
她四處搶購古董,為的就是逼出這懶惰的敵手,
管他多瀟灑出眾,多尊貴非凡,有多少姑娘默默暗戀......
為了證明自己能力不亞於男人,她立志狠狠整垮他──
雖然不清楚世仇從何而起,反正他臉色越鐵青她就越樂!
哈哈!她可不是愛哭愛撒嬌的弱女子,除了斗志堅強外,
還有鑒賞珍品的高明眼光,這公子哥兒敢小看她肯定吃虧!
豈料,緊接而來的古鏡之爭讓他們經歷如幻似真的奇遇,
吵吵鬧鬧間激出無以名之的情感,死對頭倒成了妙冤家?!
注定斗得天翻地覆的同時,也要愛到天荒地老......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20:43


  殺!

  遭騙婚、新娘子又逃跑的徐姓士族不甘受辱,下了追殺令,追殺閔斯琳和皇甫淵。

  只不過,徐姓士族一方面為了保全面子,一方面不希望事情鬧大,連帶著驚動相國,因此只是暗地裡派出兩名殺手,到處打聽他們倆的下落,希望早日將他倆根除,他才能夠安心。

  趁亂逃出徐府的閔斯琳和皇甫淵,當然知道愚弄了徐姓士族會面臨多大的生命危險,是以他們不間斷地趕路,好不容易終於躲過徐姓士族的搜索,來到長安郊外的一處空地,兩個人也快累垮了。

  "咱們今晚就在這裡落腳,等明兒個天亮,再繼續趕路。"皇甫淵見閔斯琳一臉倦容,很是不忍,於是建議。

  "好。"說實在的她也累了,從今早一睜眼開始,她就一直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一整天下來,她已到達極限,再也擠不出任何一滴力氣。

  "你等等,我想個辦法生火。"皇甫淵要閔斯琳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他去撿干柴生火。閔斯琳盡管害怕一個人獨處會遭到襲擊,但她實在走不動,也就隨便他了。

  長安的夏季,氣候炎熱潮濕,最可怕的是突然降下來的驟雨,速度快得教人閃躲不及。

  閔斯琳昂首仰望夜空,晴朗干淨的天空沒有一片雲朵,顯示今晚不會下雨,這大概是今日最好的消息。

  擔心閔斯琳一個人獨處會出意外,皇甫淵收集好足夠的樹枝後便匆匆趕回空地,幸虧她沒事,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起來有點孤獨、無聊。

  "你回來啦!"好不容易等到皇甫淵收集好柴火,閔斯琳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冷不防重擊他的心。

  "嗯,我回來了。"他帶著干樹枝走到閔斯琳身邊,有種兩人隱身在山林荒野,過著與世無爭日子的錯覺,但其實他們只是在逃亡。

  "要不要我幫忙生火?"閔斯琳指指他手上的干樹枝問道。

  "你也會生火?"皇甫淵放下手中的干樹枝反問。

  "不會。"閔斯琳俏皮地回道。

  "太好了,我以為你什麼都會,我都快沒表現機會。"他瞄她一眼,笑著說。

  閔斯琳好奇地看他把干樹枝堆成一座小山,從腰帶拿出小刀將其中一根樹枝削尖,鑽進另一根干樹枝不停旋轉。

  "你在做什麼?"好像滿好玩的。

  "取火。"沒有打火石真不方便,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取得火苗。

  "哦?"閔斯林從沒見過這種取火法,因此很認真地看。

  皇甫淵瞄了瞄她興奮的表情,心想她真是好奇心旺盛,什麼都要學習,他干脆讓給她鑽好了。

  其實閔斯琳是不相信他真的能鑽出火來,而不是純粹好奇。

  干樹枝藉由磨擦加熱,在皇甫淵用力轉了幾十圈之後,終於開始產生火花。

  "有火、有火了!"閔斯琳指著火花大叫,樂得跟什麼似的。

  "快拿根細樹枝來引火,別光只會叫。"皇甫淵一邊忙著不讓火苗熄滅,一邊還得指揮她,相當忙碌。

  "是,哥哥。"她故意用皇甫淵最討厭的稱呼叫他,氣得他差點拿手上的樹枝從她頭上砸下去,讓她知道什麼叫做"當頭棒喝"。

  "來了來了!"閔斯琳拿一根細樹枝將火引到皇甫淵方才架好的柴堆,一邊回頭對著皇甫淵說。

  "咱們真是合作無間,對吧?"真是一對好兄妹,嘻嘻。

  皇甫淵的眉毛抬得老高,就目前為止,他們是合作得不錯,但好像每次吃虧的都是他,他專門做苦工。

  "真的燒起來了。"看著慢慢引燃的柴火,閔斯琳興奮地說道。

  "我來弄。"皇甫淵走過去接手,省得他好不容易生起來的火,會被她胡亂弄熄。

  閔斯琳樂於將生火的工作交給他,有些工作還是讓給男人做比較好,她最好別自找麻煩。

  原本只是一小簇火苗,在風勢的助長下,慢慢轉烈,最後終至完全燃燒。閔斯琳和皇甫淵並肩而坐烤火,想藉由火的威力,將入夜的寒氣趕走。

  皇甫淵偏頭凝望閔斯琳的側臉,寫在她臉上的盡是倦意,看得他的心悶悶地痛,或許他該向自己承認,他對她並不是沒有感覺。

  "你累了嗎?"他想伸手摸她又不敢,只得用言語關心。

  "說不累是騙人的。"閔斯琳承認。"自從來到漢朝以後,我就不停在動腦筋、找門路,早已筋疲力盡。"

  "我以為你喜歡這樣。"她勉強的笑容讓他的心又抽痛了一下,她看起來真的好累。

  "你是說走旁門左道?"閔斯琳猜。

  他點頭。

  "再喜歡也會累。"她苦笑。"況且我當初學習那些東西只是因為興趣,從來沒有想到會有實際運用的一天。"相術、舞蹈、乃至於開鎖。每一樣技能都是心血來潮才學習的,卻來到漢朝發揚光大,實在始料未及。

  閔斯琳臉上的落寞清晰可見,這是皇甫淵第一次見到她如此沮喪,一般來說,她都比他有信心。

  "干嘛?"他故意刺激閔斯琳提振她的士氣。"這麼沮喪一點也不像是你,振作點兒,你不是一向很樂觀嗎?"

  "那是在還沒有被那老色鬼追殺以前。"她才能這麼樂觀。"現在我一點都樂觀不起來,我欺騙他,害他丟臉,他不派人殺了咱們才怪。"

  "不必擔心,有我在。"他會保護她的。

  閔斯琳聞言瞄了他一眼,不甚具信心地說道。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見你發揮過任何作用。"都是她在想辦法,貴人也都是她在碰。說她沒有美色,但每個被她引誘的男人都上當,他自己反倒落荒而逃,若真靠他,連半條線索也查不到,所以還是別說大話。

  "你!"皇甫淵聞言本來想揍她,後來想想她說得也沒錯,自己真是太沒有用了。

  但是--

  "過去或許是如此,但從現在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換我保護你。"出了城以後就是男人的天下,尤其他們的目標是大漠,肯定更有發揮的空間。

  "你?"閔斯琳卻是一點都不敢想。"你連胡扯都不會,還想要保護我?"

  "你的臨場反應真的很快,這一點,我確實不如你。"他不否認自己有時候太過老實,不過這是天性,他也沒辦法。

  "你才知道。"死不承認。"現在你終於能夠體會我有多辛苦了吧!"說謊也不容易,其中辛酸不足為外人道,可以的話,她這輩子再也不要說謊。

  "嗯,能夠體會。"他也胡扯過,沒有的東西硬要說成有,單單良心這關就過不去,她辛苦了。

  難得他不對她說教,說些人生的大道理,閔斯琳應該開心才是,可她只要一想到未來該何去何從,就開心不起來。

  看穿她的思緒,皇甫淵再也忍不住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自願充當她的避風港。

  閔斯琳驚訝地看他一眼,皇甫淵連忙補充。

  "我只是看你很累,肩膀先借你依靠休息,你可別想太多。"他裝出一副極不甘願的表情,看在閔斯琳的眼裡只覺得想笑,就會擺架子!

  "你才不準亂想!"她口頭怎麼都不肯認輸。

  然而盡管他們的嘴再硬,卻又都不約而同地回想起那天在徐府親熱擁吻的畫面,越想臉越熱。

  閔斯琳頭靠在他的肩上,看著前方的火堆,紅色的火焰看起來是那麼溫暖,可她就是感受不到一絲暖意,總覺得前途茫茫。

  "喂,皇甫淵......"她思索著這個可能性。

  "嗯?"干嘛突然叫他。

  "萬一......萬一咱們回不了明朝,那該怎麼辦?"

  這倒是問題。

  雖說他們已經獲得線索,也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尋找唐將軍,但西域畢竟和中原不同,路途險惡,後頭又有徐姓士族派來的殺手追殺,誰也不敢保證他們能夠平安到達西域。

  皇甫淵其實就和閔斯琳一樣迷惑,一樣不安,但還是勉強振作起精神,用心鼓勵她。

  "你別胡思亂想,咱們一定能夠回到明朝。"

  "你可真有信心。"閔斯琳抬頭看他一眼,一臉疑惑地問。"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憑你是閔斯琳呀!"他挑眉回道。"只要有你在,咱們就一定能夠回去。"

  她聰明機智,臨場反應又好得要命,如果連她都沒辦法,還有什麼人有辦法,這就是他堅信不移的理由。

  "......你說的對,有我在,咱們一定能夠回到明朝!"她到底在煩惱什麼?之前那些日子她都熬過來了,接下來只要設法到西域,將銅鏡和帛書交給唐將軍,一切都大功告成,沒理由熬不下去。

  "看你恢復自信,我就放心了。"他喜歡看她的笑容,喜歡她神采奕奕的表情,像金子一樣發亮,是全天下最好看的風景。

  "你今天特別溫柔,是不是吃錯藥了?"反觀閔斯琳就只會捉弄他,和他開玩笑。

  皇甫淵聞言臉紅,好不容易才對她好一點兒,她立刻就騎到他頭上。

  "你如果喜歡我板起臉來和你吵架,我也奉陪。"皇甫淵生氣地撂話,閔斯琳一點也不以為意,滿臉盡是笑意。

  "我是覺得驚訝而已,干嘛那麼沒有風度?"她用手戳他的肩膀,他抖動肩膀甩掉她的手不理她,模樣好像小孩。

  "你不要不理我嘛!"她又用手戳他。"跟我講話,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他越表現出孩子氣,她越喜歡逗他,逗到他最後終於受不了失笑。

  "好啦,趕快睡覺!"就有她這麼頑皮的女人。"明兒個一早,咱們還得繼續趕路,沒時間讓你玩。"

  聽見他的話,閔斯琳的臉瞬間垮下來,一想到要如何去西域頭就痛,前往西域的路途艱險,可不是嘴巴說說那麼簡單,每一個環節都是問題。

  算了,不想了。

  閔斯琳決定聽從皇甫淵的話休息。

  先培養好體力,再來煩惱後續的事,反正日子也是這麼過。

  想通了以後,閔斯琳將玉枕從包袱裡拿出來放好,躺下來就要睡覺。

  "等等!"皇甫淵要閔斯琳先別著急,等他脫了外袍給她墊底再說,省得地氣太強,凍壞了身子。

  "你把外袍給我,那你怎麼辦?"雖說是夏季,但晚上還是會冷,他一樣會受凍。

  "我是練武之人,這一點點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況且我今晚也得守夜,防止有人偷襲,所以你還是安心睡覺吧!"他沒關系的......

  "你說的有理,那我就睡了。"她大小姐連聲謝都不說,倒頭就是呼呼大睡,皇甫淵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個不知感恩的女人,把他的外袍還來!

  皇甫淵氣得靠過去想抽掉她身下的袍子,卻不經意看見她臉上的微笑,這小妮子,居然一邊作夢一邊笑,未免太誇張了。

  什麼,這些東西都要送給我?謝謝!謝謝!

  閔斯琳正夢見徐姓士族把整座宅第的古物送給她,她派人拉來的幾十輛馬車還拖不動,因此開心得快要死掉。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了,還在笑。"皇甫淵搖搖頭,她真是樂觀到無藥可救,教人不得不佩服。

  皇甫淵決定放棄他的袍子,才想轉頭便瞥見一個不該出現的東西,因此又回頭。

  ......她居然真的把人家的玉枕帶出來,難怪她作夢都要偷笑了。

  無法相信,在逃命都怕來不及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記得拿玉枕,真敗給她了。

  "......嗯,好貨!"

  而從她的囈語判斷,她應該是作了一個跟寶物有關的夢,才會笑得如此香甜。

  皇甫淵見狀歎氣,不曉得該拿她這種個性怎麼辦?卻也只能做個忠實的守護者,守護她的人、守護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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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得好飽!

  次日,陽光普照,天氣非常的好,閔斯琳一早就起來了。

  嗯,能夠好好睡一頓覺,感覺真不錯,整個人的心情都跟著好起來。

  她用力伸了一個懶腰,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在整理到皇甫淵外袍的時候低頭會心一笑,感覺心情更好。

  "你的袍子--"

  相較之下,皇甫淵的臉色就非常難看。整夜都沒睡覺,一直保持在緊張的狀態,臉色好得起來才怪。

  "你的眼睛,又開始浮腫了。"好不容易才一陣子沒有黑眼圈,而且說實在話,他兩眼正常的時候好看多了,雙眼炯炯有神。

  "別說了。"他恨不得能從她的頭上打下去,也不想想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還取笑他。

  "接下來怎麼辦?"睡飽覺,接下來該吃飽飯,可他們現在在郊外,恐怕有點困難。

  "你說呢?"她不是一向鬼點子忒多,這會兒倒問起他來了。

  "要我說,咱們必須掉頭回長安大街一趟,先去填飽肚子,再去買馬。如果咱們非得去西域不可,還得要馬匹代步才行,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

  非常完美,但有個問題--

  "不過馬匹很貴,咱們拿什麼去交換?"他的玉佩已經被她賣掉,錢也用光,她那對金耳環恐怕也值不了什麼錢,至少不可能值錢到足以買一匹馬,況且一匹馬也不夠,他們需要兩匹。

  "不怕,這不成問題。"她早料到事情一定是如此,及早做好準備。

  "哪,你看!"她把徐姓士族送給她的金銀財寶全帶出來了。"把這些東西賣掉就可以買馬,價錢談得好的話,說不定連到西域的盤纏也足夠,真的不行的話,還有這粒玉枕,到時候再想辦法賣掉。"

  膽大心細,她不但膽子夠大,心思更是細膩,最重要的是,逃命不忘寶物!

  "真有你的。"他難以想象,什麼樣的女孩子可以有這等心思?今天若是換做另一個柔弱的千金,和他一起回到漢代,恐怕只會增加他的負擔,難以有如此的驚喜。

  "嘿嘿,我是不會放過任何寶物的。"只可惜這些東西不能帶回明朝,否則一定更值錢,光是那粒玉枕,就是天價。

  閔斯琳之所以急著賣掉那些寶物的原因,除了缺錢以外,最重要的是想擺脫麻煩。徐姓士族一定發現那些東西不見了,得趁著他放出風聲前,將那些寶物脫手,省得兩頭忙,又得提防殺手,又得小心一些覬覦寶物的浪人。

  也許冥冥中玉娘一直在幫助他們,兩人不但在短時間內找到買主,並且換成比較容易攜帶的金餅,對他們接下來的旅程極有幫助,至少他們不必背著沈重的銅錢到處跑。金餅可以視情況切開使用,流通性或許不如銅錢來得便利,但對急於減輕負擔的兩人,是再適合不過的貨幣。

  "接下來買馬。"一次就將手中的燙手山芋清光,閔斯琳除了得意之外還是得意,她真是越來越會做生意了。

  "不要太囂張,別忘了要低調。"她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得意忘形,又喜歡炫耀,這對他們現在的狀況極為不利。

  "對,要低調。"經皇甫淵提醒,閔斯琳果然變得很低調,不敢再招搖。

  他們很低調地找到一戶賣馬的人家,用木頭圈起來的柵欄裡面有十幾二十匹馬,規模不是很大,但馬兒看起來都十分健康,可見店家頗善於照顧馬匹。

  "店家,咱們要兩匹馬。"老規矩,閔斯琳只要是見到人就笑,很容易便博得對方的好感。

  "好的,姑娘。"好美的笑容。"請這邊挑馬。"

  店家二話不說便帶著他們去挑馬,皇甫淵看了只覺得不可思議,她的笑容簡直比金子還管用......

  "對了,我忘了問你一件事。"他突然想起來。

  "什麼事?"不曉得兩匹馬要花多少錢,肯定不少。

  "你到底會不會騎馬?"一般的富家千金不是坐車就是坐轎,甚少有人懂得騎馬。

  "當然會。"那還用說?

  閔斯琳呸道。

  "你真的會騎?"他懷疑地打量閔斯琳,搞不懂她爹是怎麼教的,大戶人家的千金誰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竟連馬都會騎。

  "這有什麼難的?"不過是騎馬嘛,勤加練習就會啦!最重要的是要大膽,不過......

  "有什麼問題嗎?"怎麼突然想到要問她這個。

  "沒事。"他搖搖頭,罵自己白癡。她連開鎖都會了,騎馬有什麼了不起?當然是駕輕就熟。

  "莫名其妙。"閔斯琳撇了撇嘴,覺得他大有問題,老愛問她一些無聊的事,上次甚至還提到英燁哥,天知道她根本沒有空理會這些。

  閔斯琳不明白皇甫淵只是想多了解她,過去他來不及參與的每一件事,對他來說都新鮮,都不可思議。就是這股熱切讓他不由自主的發問,誰知道老是被她潑冷水。

  店家領著兩個人到馬圈選馬,皇甫淵一眼就挑中一匹灰褐色的公馬,閔斯琳則是看上一匹淡黃色的母馬,他們順便還買了鞍具,閔斯琳更是趁著店家在為馬匹佩戴鞍具的時候,跟對方攀談。

  "現在西北的戰事這麼吃緊,您的生意一定很好吧?"她假裝無聊跟店家聊天,店家想也不想地回道。

  "最近生意的確是挺不錯的。"店家點頭。"前陣子霍將軍才擊潰匈奴,殺掉匈奴的折蘭王和盧侯王,並且活捉渾邪王的王子,繳獲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使匈奴折損近萬人。這回霍將軍和公孫將軍又打算領數萬騎兵分兩路出北地和隴西地,不知道還要調用多少馬匹,說老實話,我的這些馬匹,賣給軍方都不夠了,還能讓你們挑選,實在是不容易哪!"

  店家賣馬兼聊天,一邊暗示他們銀兩要多給些,閔斯琳忙點頭,笑著回說。

  "是啊!戰況這麼吃緊的情況之下,您還能將馬賣給咱們,真的很感謝您。"她故意拍了拍手中的包袱,暗示他們有的是錢,讓店家安心。

  "不過,您也曉得,戰事多問題就多,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人向您打聽咱們,還望店家的嘴巴牢靠點兒,別說出去。"她估計徐姓士族的手下有可能找到這兒來,事先就封了店家的嘴,拖延時間。

  "這是當然的,您就不用交代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店家是老經驗了,跟他買馬的顧客什麼人都有,早已經練就一身保密的功夫。

  閔斯琳看店家也是個聰明人,稍稍放下心繼續打聽。

  "敢問店家,您可曾聽說過唐毅驊將軍?"

  "唐將軍?當然聽過!"笑話,他可是個大英雄哪,怎麼可能沒聽過。"唐將軍是霍將軍麾下的一名猛將,兩人皆是青年才俊,不知羨煞多少人。"

  "是啊是啊,他真的很厲害,國家少不了他。"閔斯琳順著店家的話講,只見店家越說越得意。

  "可不是嗎?"店家樂的。"他不但戰功彪炳,還娶了一個美嬌娘......徐諒大人的八千金您知道吧?"

  閔斯琳狂點頭。

  "她是遠近馳名的大美人,長安城內還沒娶妻的男人幾乎都上門求過親,最後在相國主持下嫁給了唐將軍,只可惜兩人成親後不久,唐將軍又回到戰場,至今唐將軍還在邊關守著呢,委屈了唐夫人。"

  從店家的談話不難推測出,沒有唐毅驊戰死的消息傳出,徐姓士族不曉得透過了什麼管道,得到錯誤的消息,糊裡糊塗逼死了女兒。

  "不曉得唐夫人最近可好?"店家又感慨。"好久沒瞧見她出來走動,希望別是傷心過度才好呀!"

  非但如此,除了少數知道內情的人士外,大部分的長安居民都不曉得玉娘已經自縊。徐姓士族顯然對外封鎖了消息,怕驚動了朝廷,求官不成反被摘官帽,無論使出什麼手段都要保密。

  "這麼說,唐將軍人現在正在狄道了?"皇甫淵開口問道,他記得元狩二年春天的那次戰役,是從隴西出發的,該處是中原通往西域重要的關口。

  "不,應該是在居延置。"店家搖頭。

  "居延置?"不是狄道嗎?

  "每一次打匈奴都是走高平道和河西道的,居延置是位於媼圍縣的一座要塞,唐將軍要不就是鎮守居延置,要不就是跟隨霍將軍出北地到河西去,聽說最近軍中的調度十分混亂,唐將軍雖然是霍將軍的愛將,但也有可能借調給公孫將軍,一切都要視情況而定。"店家不愧和軍方多有往來,就是能打聽到一般老百姓打探不到的事。

  閔斯琳和皇甫淵互看一眼,原來他們對漢武帝時期河西之戰的認知都是錯誤的,史書一般認為霍去病應該從狄道出發,經黃河,再轉進河西,但沒想到實際上是走另一條線路,這點倒是始料未及。

  只是,這麼一來,便增加了尋人的困難度。他們原本以為只要到了狄道,就能打聽到唐將軍的下落,如今看起來沒這麼簡單,他們必須先到達居延置,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請問......您們為何打聽唐將軍,跟他有什麼關系?"店家反過來問閔斯琳,她本來想推說沒事,話說到一半止住,歪腦筋動個不停。

  "其實,也不能說沒有關系。"她故意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吸引店家上當。

  "總共兩萬錢--什麼,您們跟唐將軍有關系?!"店家果然被她意有所指的說法吸引,眼睛睜得大大的。

  "太貴了,店家。"閔斯琳乘機殺價。"您應該算咱們便宜一點,畢竟咱們買馬也是為了保家衛國,很辛苦哪!"

  保家衛國,她在說什麼鬼話?

  皇甫淵聞言把臉轉向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未料竟慘遭她陰毒的狠捏。

  痛......

  "姑娘,您說這話的意思是......"

  "咱們是為了給唐將軍送東西才買馬的,您說,這不是保家衛國,是什麼?"她那一臉凜然,連死人都要爬起來向她敬禮,況且是一心向往軍戎生涯的店家?

  "更別提此行要冒多少風險,才能將東西平安送到唐將軍的手裡......啊,我有說了什麼嗎?"她叨念了一陣子,才故意用手捂住嘴巴,裝出一副"我怎麼這麼多嘴"的模樣,不經意的舉動更具說服力。

  "你說,你是為了送東西給唐將軍才買馬。"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糟了!"她裝出一臉焦急的表情。"這是不能說的秘密,我竟然不小心說出口,店家您可千萬要保密哦,千萬別說出去。"

  "我懂、我懂。"店家猛點頭,其實什麼也不懂。

  "其實咱們的身分是朝廷的密探,有重要的情報要帶給唐將軍,所以才低調行事,這您也懂吧?"她越裝越像了,騙得店家一愣一愣的。

  朝廷密探,這太過分了--

  "哎喲!"始終悶不吭聲的皇甫淵,這時發出一聲哀鳴,應該又被修理了。

  "這位客人,您還好吧?"店家看皇甫淵痛苦的表情頗為他膽顫心驚,深怕他突然倒下。

  "還、還好。"可惡,痛死了。"只是被蜜蜂螫到,手背腫起來了而已。"狠心的女人,下手真重......

  "蜜蜂?"店家一頭霧水,他這家蓄馬場,什麼時候長蜂窩了?得清清。

  "哥,你也小心點兒,當心被捅出一個洞來。"閔斯琳警告皇甫淵,別壞了她的好事,萬一要是害她殺不成價,一定要逼他賣身賠償損失。

  "我知道了。"凶女人惹不得,特別在她殺價的時候,他還是閉嘴好。

  "既然您都知道咱們的身分了,能不能算得便宜一點兒,啊?"

  "豈止算便宜,這兩匹馬送給您們都行!"在這各掃門前雪的時代,居然還有像他們如此知曉大義的兄妹,他可不能落人後。

  "您這兩匹馬要送給咱們?"閔斯琳喜出望外,這價也殺得太徹底了吧?一毛錢都不必付。

  "統統送給您們了!"店家豪情萬千,一開口就送掉兩萬錢,樂得閔斯琳笑逐顏開。

  "謝謝店家!"

  皇甫淵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卻遭到閔斯琳一記鐵子拐,差點把他打成內傷。

  再這麼打下去,他遲早會變成殘廢......

  於是,他們這麼歡歡喜喜帶走兩匹馬,沒花一個銅板,就連鞍具都是免費,店家還特地為了他們裝上兩張皮制的軟墊,這下未來的旅程可舒適了。

  "......你這麼平白無故收了人家兩匹馬,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坐在柔軟的墊子上隨馬匹移動,皇甫淵舒適是舒適,但總覺得良心不安。

  "哪有平白無故?"閔斯琳不服氣地反駁。"咱們本來就是要送東西給唐將軍,而他又是朝廷倚重的大將,咱們也算是為朝廷盡力。"只是他們運送的內容,比較接近男女私情,和國家大事......唔,多少有點關聯,就算白拿人家兩匹馬,也不為過。

  "這是什麼歪理?"明明就是白拿人家的馬,還一臉理直氣壯。

  "現在先別計較這個。"大不了等他們找到唐將軍,再把馬還給店家。"你說,下一步該怎麼走?"

  "當然是先去居延置,還有別的選擇嗎?"以前他們一直以為隴西就是指狄道,但實際來到漢朝以後,才發現所謂的隴西,是指隴山以西的地方,是一個大郡。而居延也跟他們在明朝的認知有所出入,他們一直以為居延是位於張掖的居延縣,沒想到竟只是一個叫"居延置"的要塞,而且距離要比他們原先的認知短得多了。

  "可是,萬一咱們到了那兒,才發現唐將軍隨軍出征,又該怎麼辦?"豈不是白跑一趟?

  "即便如此,咱們還是得走一趟,至於能不能順利找到唐將軍,就看運氣了。"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路可走。

  "你說的對,也只能這麼做了。"閔斯琳點頭同意道。

  於是乎,兩個人又繼續朝下一個目的地前進,只不過這回多了兩匹馬。

  嘶嘶!

  仰天長嘯,英勇得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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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21:24


  從長安出發,到居延置大約四百五十裡,沿途會經過幾個驛站,但這些驛站都是官方設置,一般百姓根本無法使用。如果想投宿,還是只能棲身在民間私設的旅捨,而且越是往北,規模及設備就越小越簡陋,旅捨與旅捨之間的距離亦越拉越遠,因此在出發前必須要有萬全的準備,否則很容易凍死或餓死在罕無人煙的荒野,成了無主冤魂。

  閔斯琳和皇甫淵足足買了好幾袋的補給品才上路,此行路途遙遠,他們對地形又不熟,有道是有備無患,只是負責馱物的馬兒比較辛苦就是。

  擔心會被徐姓士族派來的殺手追上,他們幾乎是一買好補給品便開始趕路,尤其是皇甫淵更辛苦,除了得照顧閔斯琳以外,還得時時刻刻注意後面有沒有追兵,就怕一個不小心被殺手突擊。

  這所有一切,閔斯琳都看在眼底,也十分感激他,只是嘴巴說不出口,其實內心感動得要命。皇甫淵也是同樣情況,自從來到漢朝以後,他們就一直不斷在逃亡,一般姑娘家早就受不了,可她一句怨言都沒有,再辛苦都咬緊牙關撐下去,真的非常堅強。

  兩人著實趕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直到馬兒口渴了,他們也累了,兩人才商議停在一條溪邊休息,順便吃干糧、喝水補充體力。

  微風徐徐,今兒個倒不失為一個趕路的好天氣。

  "再跑個十裡,就有旅捨了。"閔斯琳一邊啃干糧,一邊攤開手中的竹簡仔細看上頭的標示,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地圖,絕不能丟。

  "你上哪兒弄來這玩意兒?"他指指她手中的竹簡,用竹片串成的竹簡上面寫滿了文字,還畫了些圖,看起來頗有重量,難怪她的馬跑得特別辛苦。

  "買來的。"花不了幾文錢。"早上買干糧的時候,瞧見有人賣這玩意兒,雖

  然有些重量,但對咱們很有幫助,我毫不猶豫就買下來了。"沒辦法,這年頭只有貴族或有錢人才用得起絲帛寫字,一般小老百姓只用得起竹簡,就算沈重也只得將就。

  "原來如此。"這個時候,他們不免懷念起明朝的紙張來:白麻紙、宣紙、籐白紙、竹紙、各類粉箋,要什麼紙有什麼紙,無聊時還會拿來折紙鶴,想想還真浪費。

  "幸虧還有旅捨,不然咱們就慘了。"越往北行就越荒涼,旅捨也越少。

  "是啊!"皇甫淵一臉笑意地看著閔斯琳小心翼翼將竹簡卷起來綁好,不得不佩服她真的很有辦法,連這玩意兒都能弄到手。

  眼光精準,頭腦靈活,懂得做生意,又善於騎馬,她還有什麼不能的?

  皇甫淵搖頭歎氣,有關她的一切,已經超乎他對一般女性的認識,難怪坊間都流傳她是個異類......

  等等!

  皇甫淵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她成天這麼跑來跑去,也沒瞧她哪一步踉蹌過,難道她--

  "你沒裹腳?"他想什麼問什麼,差點沒有嚇壞閔斯琳。

  "你說什麼?"她愣了一下,不是聽得很清楚......

  "你沒裹腳嗎?"他再說一次,這回她聽清楚了。

  居然當面就問人家這個問題,這個男人實在是......

  "你說話真直接。"她指責道。

  "我以為你不喜歡拐彎抹角。"他無辜地看著她,不曉得自己哪裡做錯。

  重申一次,這個男人真討厭!

  "對,我是沒裹腳,那又怎麼樣?"沒裹就沒裹,犯法嗎?大不了嫁不出去,不嫁又不會死。

  "我沒說怎麼樣啊,你干嘛那麼激動?"他更無辜了,他只不過隨便提了一句,她就像被蜜蜂螫到一樣跳起來,不裹腳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值得她為這種小事發火?

  "我、我......"他太冷靜,她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你干嘛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害我嚇一跳!"

  "我只是看你騎馬騎得很好,又四處活蹦亂跳,不像一般千金小姐連路都走不好,一時好奇才問的。"沒有別的意思。

  "是、是嗎?"早說嘛!害她以為他存心取笑她。"下次要問這種問題,不要突然開口,給我一點時間準備......"

  回答這種問題需要什麼時間準備?簡單一句有或沒有就好了,難道還要先把楚辭復誦一遍,她才有辦法回答?

  "咳咳!"閔斯琳不自在地咳了兩聲,顯示她真的很在意。

  說不定把楚辭復誦一遍對她來說還比較簡單,至少不會像被蜜蜂蟄到。

  想到她居然這麼在意,他就覺得有趣,忍不住悶笑。

  閔斯琳見狀即刻臉紅,這可惡的家夥,嘴巴明明說無心,嘴角卻動個不停,還說不會取笑她。

  "沒裹腳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沒裹腳,不是也活到了二十歲?也沒有怎麼樣!"她終於忍不住爆發,卻也在無意中洩露了自己的年齡,給皇甫淵逮到取笑她的機會。

  "原來你已經二十歲,是個老姑娘了。"他到現在才有幸知道她的芳齡,失敬哪!

  "你、你自己還不是很老!"她真是大嘴巴,連這種話也說出口,這下更丟臉了。

  "我二十五歲。"應該還不算太老吧?至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

  "那你也是老男人了。"她不甘心地反駁,怎麼樣都不肯認輸。

  "老男人配老女人,正好。"天作之合。

  "啊?"這是什麼意思......

  "搞了老半天,咱們都是‘過時'的人。"男十六歲、女十四歲以前成婚,叫"先時";男二十五歲、女二十歲以後尚未完婚,叫"過時"。先時者易夭,過時者易病,過早或太晚都不好,他們都已經錯過了成婚的最佳年齡。

  "誰、誰跟你過時啊?"可惡,害她的心狂跳了一下,結果還是想取笑她。"告訴你,我可是還很有活力,不像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奇怪,他取笑她是老女人,她不過稍稍反擊了一下,他就一副委屈莫名的模樣盯著她,到底誰比較過分......

  "咱們一定要如此針鋒相對嗎?"凝視了她一會兒,皇甫淵無奈地問道。"咱們就不能像朋友一樣聊聊?"他只是想跟她開玩笑,想跟她輕松愉快地聊天,可她每次的反應都教人失望,他都快沒信心了。

  "呃,我......"閔斯琳愣住。多少年來她一直被教導要恨皇甫家,要扳倒皇甫淵,從沒有想過他們可以不必如此,上一代有上一代的宿命,他們這一代不一定得照著既定的命運走,他們可以是......朋友。

  "我--"只是,他們對立了太久,忘了和解的感覺,希望現在開始學習還不晚。

  "也不是不行啦!"她怪不好意思的。"不過,咱們要聊什麼?"

  聊什麼?這倒是個問題。他光想著多了解她,卻忘了抓方向,到底該聊什麼呢?

  "聊你為何這麼熱中尋寶好了。"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古玩買賣,不過她既然喜歡這麼說,就任由她了。

  "因為尋寶很有趣,又可以打敗你,我當然熱中。"

  ......很妙的回答,她還真誠實。

  "撇開兩家的恩怨不說,你真的覺得每天這麼東奔西跑很好玩嗎?"

  皇甫淵不經意的問話,又讓閔斯琳頓了一下,腦海裡開始浮現過去她為尋寶所冒的風險。

  她想起有一次為了在購買前辨別寶物的真偽,她假扮女僕混進一個賣方的家裡,結果被識破,差點來不及逃出來,那次真驚險。接著又想起她為了趕路,經常在船上睡著,有好幾次差點落水。過節的時候,其他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趕廟會或是到處串門子,就她一個人孤伶伶地提著包袱出外旅行,那場面,想起來都辛酸。

  "好、好玩啊!"即使如此,她還是嘴硬不想承認,自己一點都不快樂。

  "看你的表情不像。"他一把戳破她的假面具,戳得她哇哇叫。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明明就很好玩......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把身上的鏡子拿出來照照看,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他也不跟她爭,要她自己看。

  閔斯琳拿出玉娘留下來的銅鏡,不自在地照了一下。鏡中的人兒,臉上滿是猶豫,看不見喜悅,也察覺不出興奮,只有認真思考過的茫然。

  "真正快樂的人,不會是這個表情,應該要帶著微笑才是。"不為任何目的,只因為內心沖動,強烈地想要擁有某樣事物,這才是真正的快樂。

  閔斯琳沒想到會在鏡中看到自己郁悶的表情,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喜歡尋寶,很喜歡自由,結果竟是?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不學學其他姑娘家,乖乖地待在家裡就好?特別是你的家世又這麼好,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做做女紅,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干嘛還要出外冒險?"雖然知道她是為了打敗自己才出來拋頭露面,但他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因為我有一雙銳利的眼睛,不好好利用,就太可惜了。"閔斯琳解釋道。"再說,如果我只是待在家裡什麼都不做,會得不到我爹的認同,所以我才那麼努力。"況且她也是真心喜歡那些古董,只是偶爾會累,偶爾會迷惘,這也是人之常情。

  "你想獲得你爹的認同?"他想起京城盛傳她和閔斯珣不和的流言,兩人雖然是兄妹,但十分不對盤,一天到晚吵架。

  "嗯,非常想。"閔斯琳點頭。她明明就比她哥還優秀,可她爹眼裡只看得見她哥哥,對她的成就視而不見,她當然不服。

  "我覺得你根本不需要別人的認同。"他不懂她的心態。"你本身就是一個令人難以忽略的存在。"美麗,耀眼,如同黃金一樣發亮,就算十個閔斯珣都不及她出色。

  "你、你說什麼?"閔斯琳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他是在贊美她嗎?

  皇甫淵偏過頭躲避她的視線,不自在地回道。

  "我說,我從來沒有看過哪個女人能像你一樣強悍,就連男人都比不上你。"包括他自己。"你真的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同,你只要認同你自己就夠了。"

  這發自皇甫淵內心深處真心的贊美,溫暖了閔斯琳的心。她一向被視為異類,被京城的男人批評得一無是處,說她離經叛道,野得可以。

  這些話她不是沒聽到,只是故意忽視,但忽視並不表示她真的不在乎,或不會傷心。她只是......只是把這些話埋在心底,用堅強的外表掩飾內心的脆弱,其實還是在乎的。

  閔斯琳很感動,真的很感動。這些最該是親人安慰她的話,竟然出自一位死敵的口裡,教她如何承受?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內心有多感動,只好故意用手肘拐皇甫淵的手臂笑著說:"所以你承認你輸給我了,對不對?對不對?"樣子非常欠揍。

  皇甫淵被她惹毛了,抓住她的手腕大聲喝道:"別鬧了!"

  兩個人四眼相望,臉靠得非常近,近到皇甫淵只要用力一拉,便能輕易吻她,不必花費太多力氣。

  突然刮起的大風,有如他倆澎湃的心跳。兩人的頭發,被風吹亂了,恍若他們混亂的氣息。

  在一股看不見力量的牽引下,他們的嘴唇越靠越近,直至互相碰觸......

  "轟隆!"

  遠處傳來一聲巨雷,將他們從迷醉的氣氛中震醒,也提醒他們,如果想在大雨來臨前到達旅捨,現在最好立刻上馬。

  "咱們走吧!"該死的雨,來得真不是時候。

  "好......好。"閔斯琳仍然在彌留中,皇甫淵只得想辦法將她弄上馬。

  "喝!"馬兒在他們不斷踢馬腹的動作中狂奔,雨同時落下,追趕著他們不放。

  什麼叫潑冷水?

  這就叫潑冷水!

  咬牙切齒地踢馬腹,皇甫淵一肚子火,暗罵老天爺不幫忙。

  "轟隆!"

  "淅瀝瀝!"

  它就是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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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老天爺不幫忙也就算了,大雨還一路追他們追到旅捨,等兩人到達旅捨,已經淋成落湯雞。

  "該死,全身都濕透了!"皇甫淵一邊拍掉身上的水一邊咒罵。

  "先把馬安置好啦,快點!"閔斯琳才是冷得全身發抖,這場雨來得又快又急,即使他們已經盡全力趕路,依舊逃不過。

  兩人將馬牽進旅捨旁的馬廄,那兒已拴了幾匹馬,閔斯琳從包袱中拿出一些銅板丟給看守馬廄的馬夫,並交代幾句,隨後卸下馬匹上的行李,往隔壁的旅捨走去。

  兩層樓高的旅捨,簡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除了提供房間以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得靠自己買。

  "先說明一下我們這裡的規炬:不提供夥食,但是可以自己開夥;若是忘了帶炊具和碗盤,只要付上三錢,就可以租給你們。至於柴火,一律不提供,若是想烤火,可以向我們買干柴,一捆五錢,兩捆九錢,最好一次買兩捆比較劃算。打火石兩顆一錢,燒柴的大銅盆,借一晚一錢,若是全部都要,還可以打折扣,你們要哪幾樣?"

  還沒有訂房,店家就說了一大堆規炬,每一樣都跟錢有關。

  "咱們要......全部!"閔斯琳冷得全身直打顫,皇甫淵比她好一點,但也希望能盡快進到房間烤火,再磨蹭下去,兩人都要著涼。

  "全部?"店家還是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你的意思是,炊具和碗盤也要,柴火也要,還要大銅盆?"

  "對。"閔斯琳咬著牙回道,身上一直滴水。

  "那打火石呢?"店家存心氣人。"你們要一顆或兩顆?"

  "兩顆!兩顆!"閔斯琳再也忍不住爆發。"咱們什麼都要,打火石還要兩顆!"她都快冷死了,還在那邊囉唆,信不信她宰了他?

  "呃,姑娘......"

  "對不起,我的妻子脾氣比較暴躁,還望店家原諒。"皇甫淵怕事情鬧大,趕緊站出來打圓場,閔斯琳反而覺得更冷了,他們什麼時候又變成夫妻?

  "沒關系--"

  "咱們不是--嗯嗯--"

  "不好意思,店家。"皇甫淵連忙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請盡快給咱們一間房間,這是訂房錢,您拿去。"並且從閔斯琳的包袱中掏出一串銅錢,三兩下就擺平店家。

  "二樓最靠近樓梯口的房間。"店家高高興興地收下錢,將鎖匙交給皇甫淵,還相當親切地幫他們把燒火用的銅盆和柴火搬上樓,前後態度判若兩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換到哪個朝代都適用。

  店家幫忙放好了銅盆和柴火便要離開房間,皇甫淵連忙叫住店家。

  "還有打火石。"別想誆他們。

  "是是是,我都忘了。"店家不甘心地將打火石放在破竹籃上,要不是閔斯琳的嘴還被皇甫淵捂著,鐵定饒不了店家,定要好好罵他一頓。

  兩顆破石頭就要價一錢,搶人哪!更氣人的是,兩顆沒買全還打不了火,稍早店家在樓下問等於白問!

  "好了,你還有什麼話說?"店家一離開,皇甫淵馬上放開閔斯琳,她即刻發飆。

  "什麼意思?"他故意裝做聽不懂,不理她。

  "少裝蒜!"再裝就不像了。"你為什麼要騙店家說咱們是夫妻?"還遮住她的嘴不讓她辯解,可惡。

  "當夫妻不錯啊,總比當兄妹好。"他討厭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打死不願再當兄妹。

  "當兄妹有什麼不好?"她看不出來。"很方便啊!"要親密就親密,要翻臉就翻臉,也不會惹來閒話。

  原則上她說得沒有錯,有些時候扮演兄妹會比夫妻來得有利,但他就是--

  "我就是不要當兄妹。"怎麼樣?

  閔斯琳小嘴微張地看著皇甫淵任性的表情,心想他真是莫名其妙,但又有一點小小的暗爽,隱約可以感覺他之所以拒絕跟她當兄妹還有別的原因,至於是什麼原因,以後再慢慢研究好了,現在她快凍死了,沒空理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你想當夫妻可以,快去生火!"她已經開始行使身為妻子的權利。

  "為什麼是我生火?"只會行使權利,那義務呢?呿!

  "因為你是我的相公,當然要照顧妻子,快去!"她義務不會盡,倒很會使喚人。

  "鬼扯。"皇甫淵嘴裡抱怨,但還是去生火,房間於是瞬間變得溫暖起來。

  閔斯琳背對著他開始脫衣服,同時警告皇甫淵。

  "我現在要換衣服,你別偷看。"她已經受夠這一身濕衣服,包袱裡的衣服雖然多少也被打濕,但總比這一身濕答答好。

  "誰會偷看?"他嗤之以鼻。"你渾身上下我都看過了,干嘛還無聊到傷自己的眼睛?"又沒什麼好看的......

  "你干什麼?!"頭頂冷不防覆蓋一件濕掉的外袍,皇甫淵氣得扯下外袍,轉頭瞪她。

  "啊--色狼!"閔斯琳一看見他轉頭立刻尖叫,拿起干淨的衣服蓋住身體,順便再丟一件濕衣服到他臉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扯下濕透的衣服,卻發現是一件中衣,於是心跳開始加快、腦子開始胡思亂想。

  她那一身雪白玉肌......

  皇甫淵猛吞口水。

  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

  他越想越覺得心跳無力,快要不能呼吸。

  閔斯琳趁著他在跟榮譽心拔河的時候,匆匆換好衣服,換好後用手點了點他的肩膀,說聲:"該你了。"把正想回頭偷看的皇甫淵嚇得半死。

  "好......好,該我了!"他像被火燙到一樣地跳起來,閔斯琳奇怪地看著他走過她身邊,總覺得他作賊心虛。

  "喂,皇甫淵......"她叫他,但他已經開始脫衣服,她連忙轉過身,背對著皇甫淵。

  只是幾步之遙傳出的悉窣聲,讓她很難裝做聽不見,總是下意識地想轉頭。

  她偷偷偏過頭,從眼角的余光瞄皇甫淵,發現他的體格真的不錯,一身結實的肌肉,任何一位少女看了都要心旌蕩漾,至少她的心就蠢蠢欲動......

  "換好了。"他不知道何時來到她身邊,對著她的耳根子吐氣,這回換閔斯琳跳起來。

  "很、很好!"老天,他不會發現她在偷看他吧?"換我了--"

  "換你?"她不是已經換好衣服了,還換什麼?

  "沒、沒有!"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我是說換襪子,對,換襪子!"

  有問題。

  皇甫淵打量她匆匆脫下襪子,隨便找了一雙干淨的襪子套上,總覺得她的行動很可疑,說難聽一點根本就是作賊心虛。

  兩個人同樣都是作賊心虛,誰也別說誰。

  "我肚子餓了,你弄點東西來吃。"皇甫淵還沒真的當上閔斯琳的丈夫,就先擺出一副丈夫的派頭,不過閔斯琳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就反擊回去。

  "我不會。"誰會那個東西。"要吃自己弄。"別想指揮她,哼!

  "你不會?"皇甫淵不可思議地望著閔斯琳。"你是婦道人家,居然不會煮飯?"殺了他吧!

  "請教你看過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動過刀的?咱們頂多動筷子。"她是比較不像時下那些千金小姐,只管關在家裡刺繡,但好歹也是京城最大商號的閨女,要她親自下廚像什麼話?拜托搞清楚。

  "我知道大部分的千金小姐都不下廚。"皇甫淵回道。"但我的肚子真的很餓,這家旅捨又不供餐--"

  "所以呢?"光念給她聽有什麼用,她都說不會了。

  "所以我來弄。"

  閔斯琳原本以為他們又要大吵一架,結果他竟自願下廚。

  "你、你會煮飯?"閔斯琳瞪大眼睛,看著皇甫淵。如果說她這位京城最大商號的千金不會烹食,那他這位京城知名古玩鋪的大少爺,更不可能懂,可他居然點頭。

  "妻子不可靠,做丈夫的只好自力更生。"想想也真悲哀。

  "你又不是我真正的丈夫!"要她選,她情願當兄妹,還比較方便。

  "那我做好飯以後,你吃不吃?"他睨她,已經事先為她預設好答案。

  "吃!"

  果然。

  "走吧,下樓去跟店家買食材。"他相信憑店家如此貪財的個性,一定樣樣都有買。

  他沒猜錯,店家除了命不能賣之外,能賣的都賣。就連廚房,也以每次五錢的代價出借給他們。

  因為地處偏僻,店家所賣的食材自然不可能像長安那般豐富,隨便挑塊肉,再來一條魚和兩樣蔬菜,倒也足夠果腹。

  閔斯琳跟在皇甫淵身邊打轉,一會兒看他洗米炊飯,一會兒看他切肉殺魚,熟練的技巧仿佛練習過千百回,絕非只是吹牛。

  "你真的會做菜呢!"她以為他頂多口頭說說,沒想到這麼厲害。

  "那還假得了?"他將羊肉丟下鍋,撒了些醬料,瞬間香氣四溢,充滿整個廚房。

  "你別只會站著不動,去挑菜。"多少也貢獻一點勞力。

  "菜要怎麼挑?"她很樂意幫忙,問題是,她不會。

  "我會被你氣死。"他先把羊肉炒完盛進盤子,再過來教她。

  "這樣......這樣......再這樣。"他從頭示范一次。"只要把比較差的葉子挑掉,剩下的我會處理。"他不指望靠她切菜,萬一到時候切到手指頭,他可賠不起。

  "我懂了,很簡單嘛!"只要拔掉枯黃的葉子就行,她會。

  "真是的。"皇甫淵把挑菜的工作交給她,走開去忙別的事。

  閔斯琳挑著挑著,冷不防挑到某樣東西,嚇得她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啊--"她一邊尖叫,一邊甩掉手中的菜,一邊往後跳。

  "怎麼了?"皇甫淵飛快趕到她身邊,差點和她撞成一團。

  "有......有蟲。"毛毛的,還會蠕動,惡心死了。

  "有蟲?"皇甫淵探頭一看,大大歎一口氣。"這只是普通的菜蟲。"害他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真是。

  "菜......菜蟲。"原來那種綠色的蟲子叫做菜蟲......

  "這很常見,沒什麼大不了。"把它弄走就行。

  "誰說的?我就沒見過!"她家的菜總是挑得干干淨淨,不見半條蟲子。

  "那是你太好命,不用下廚,才會沒見過菜蟲。"少見多怪。

  "我沒下廚是正常的。"再怎麼說她都是閔家的大小姐,根本輪不到她下廚。"倒是你,堂堂皇甫家的大少爺,竟然這麼會煮飯才奇怪,其中一定大有問題。"

  她本來只是跟他開玩笑,沒想到皇甫淵的身體會突然僵直,引起閔斯琳好奇。

  "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如果說錯她可以道歉。

  "沒有。"他僵硬否認。"你沒有說錯什麼話,不要多心。"

  "騙人。"多心的是他。"如果我真的沒有說錯話,你不會那副表情。"好像被她踩到某個痛處一樣,一臉疼痛。

  "你再囉唆,我就不做了,大家都不要吃!"他這算是惱羞成怒,不想讓閔斯琳知道他的心事,害怕她追問,干脆拿肚皮威脅她。

  閔斯琳果真馬上住嘴。不止他餓,她也餓了,萬一他真的罷工不煮飯,她今晚不就得餓肚子?說什麼都不行!

  為了肚皮著想,閔斯琳只得暫時屈服於他的淫威下,不敢反抗。她這麼乖,皇甫淵反而覺得不自在,好像自己虧欠了她什麼一樣。

  "看你天不怕地不怕,連騙婚都敢,居然怕一條小小的蟲子,"為了緩和氣氛,皇甫淵想辦法轉移話題,轉來轉去,又踩到她的痛處。

  "人都有弱點。"她不服氣的反駁。"我的弱點就是蟲子,不行嗎?"

  "我沒有說不行。"他樂意得知她的弱點。"只不過,你會在我的面前暴露弱點,讓我覺得很奇怪。"到底他們是死敵,一般而言,是不能讓敵人知道自己的弱點的......

  "你不是說,咱們是朋友--"

  是啊!如果是朋友,那麼暴露出弱點,甚至大哭一場都不算什麼,問題在於他們到底是不是朋友?

  不可諱言,經過多日來的相處,他們已經發展出一種類似朋友的情誼。然而,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卻又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股往往令他們徹夜難眠的騷動與任何友誼無關。尤其是皇甫淵,特別不希望他們只是朋友,他希望!希望--

  "咱們不是朋友,是夫妻!"他內心真正希望的或許是這種關系,但他不敢向自己承認,也說不出口。

  "不曉得你在發什麼脾氣。"不幸的是,閔斯琳永遠會錯意。"夫妻也是你說的,現在才來抱怨。"當初聽她的話當兄妹不是很好?也不會有這麼多問題。

  "廢話少說,你若是不幫忙的話,就到一旁坐著,別妨礙我做事。"他並不是抱怨,只是無法厘清自己對她的感情,感到心焦而已。

  "坐就坐,有什麼了不起!"閔斯琳朝他做鬼臉,搞不懂他的心思,干脆就不想了。

  皇甫淵隨便做了幾樣菜,再配上熱騰騰的小米飯,如此便打發一頓。

  "哇,好好吃,終於又吃到熟悉的味道!"雖然盡是些粗食,但閔斯琳已經非常滿足,她甚至感動到眼眶泛紅,頻頻掉淚。

  "只是一頓不怎麼樣的飯菜,你也能感動到流淚?"她誇張的反應終於讓皇甫淵失笑,只見她邊點頭,邊擦眼淚。

  "你不懂。"漢朝食物的口味奇怪透了,她無論如何都吃不習慣,還是明朝的調理方式比較合她的胃口。

  "是啊,我是不懂。"不懂自己的心情,不懂自己為何矛盾,皇甫淵深有同感。

  "好吃!"

  但他知道自己很喜歡看她臉上生動的表情,比任何一道風景都來得精彩。

  "喂,別吃光,留一點兒給我。"他用筷子打她的手,不許她再挾菜。

  "小器!"

  如果可以的話,皇甫淵但願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別再往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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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21:52


  "淅瀝瀝......"

  滂沱的大雨,辟哩啪啦打在旅捨屋頂的瓦片上。

  過大的雨勢,讓人擔心大雨會不會將屋頂打穿一個洞,瓦片會不會崩落,構造簡單的旅捨,因此而顯得極不安全。

  因為大雨所產生的濕氣幾乎無所不在,連二樓的地板也變得十分潮濕,如果有人膽敢說要睡在地上,鐵定著涼。

  "我先說好,今天我絕對不睡地上。"

  以往每到上床時間,便會乖乖拎著被子打地鋪的皇甫淵,今兒個不曉得怎麼搞的,堅持不睡地板,這可惹惱了閔斯琳。

  "你不睡,難道要我睡?"死沒良心的家夥,也不想想她是女孩子家,叫一個柔弱的女人睡地板,這只有惡徒才做得到。

  "你想睡也沒關系,反正我就是不要睡地上。"他寧願當惡徒,也不要被凍死,他還要留著這條小命回明朝,絕不貢獻給地板。

  "你莫名其妙。"都是他害的,還敢囂張。"當初要不是你硬要用夫妻名義投宿,我們就有兩張床可睡!"

  "是兩張矮榻,小姐,你說錯了。"

  他居然還有閒功夫更正她的用詞,簡直氣死人。

  "沒錯,你說的對,一切都是我的錯。"他出人意表地承認自己的過錯。"就像你說的,再要一個房間就可以了,你現在就可以下樓去跟店家要房間,不過我剛剛去歸還炊具的時候,看見一隊商隊正要投宿,恐怕房間都已經客滿。你要是不放心,還是可以試試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要到靠近廚房的房間,但是我要先提醒你,那兒有很多老鼠,還有你最怕的蟲子。"他是無所謂啦!少了一個人在耳邊嘮叨,他樂得清靜,一切就看她嘍!

  "蟲、蟲子?"閔斯琳一聽見這兩個字臉色就發白,她愛蝴蝶討厭蟲子,可是蝴蝶卻是由蟲子羽化蛻變而來。

  "嗯。"他點頭。"還有老鼠。"

  除了蟲子以外,她也討厭老鼠,更害怕它們在房間裡面逃竄的模樣,想到就惡心。

  "我討厭老鼠,也討厭蟲子。"這兩樣東西她都不想碰到。

  "所以你還是打消那個蠢念頭,乖乖和我一起留在房間。"原來應付偉大的閔斯琳這麼簡單,只要用這兩樣小東西就能搞定,他記住了。

  "可是我也不要睡地板。"就算在他們的房間,也有可能會有這兩樣東西出沒,還是睡在床上比較安全。

  兩個人都堅持不睡地板,面對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決方法,這個解決方法足以讓彼此心跳加快,整夜睡不著覺,皇甫淵卻躍躍欲試。

  "不然,咱們都睡在榻上好了。"他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其實心裡興奮得半死,心想終於給他逮到機會。

  "睡、睡在同一張床?"閔斯琳沒想到他會如此提議,拚命口吃。

  "你不想睡地板,我也不想睡地板,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皇甫淵盡可能表現出不在乎,以免洩漏真正的心意。

  閔斯琳猶豫得要命,她也知道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問題是,她對他存有一股......一股奇怪的感覺,她怕自己會把持不住,自己先撲過去,那可就糗了。

  "嗯?"皇甫淵朝她揚揚下巴,問她怎麼樣?

  她很想搖頭,但身體隱約有一股力量拖住她,讓她無法扭動脖子,那股力量就叫期待。

  "唔......"期待的力量從來不容忽視。"好像、好像也只能這個樣子了。"她別扭地回道,皇甫淵大大地松一口氣。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矮榻,這家旅捨的矮榻,甚至比他們在長安投宿的那家旅捨還小。皇甫淵一個人睡就很困難了,更何況還有閔斯琳?真是傷神。

  "......咳咳,看樣子,今晚得貼著睡了。"皇甫淵清了清喉嚨,尷尬地對閔斯琳笑一笑,心中暗自祈禱他沒有表現出緊張。

  "如果你願意睡地板的話,現在還來得及改變心意。"閔斯琳想象他們相擁而眠的畫面,越想臉越熱,怕自己還沒摸到床就先興奮死掉。

  "想得美!"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機會,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掉?"地板那麼冷,我瘋了才會睡地板。"

  "你不睡,我睡。"他並且搶先閔斯琳一步上榻,霸占著矮榻不放。

  "誰說我不睡?躺過去一點兒!"她嘴巴倔強,但行動卻很緩慢,一雙腳像有千斤重似地,只會在原地踏步。

  "明兒個還要趕路,我勸你最好趕快上榻睡覺,省得拖累進度。"見她光說不做,皇甫淵索性拿話刺激她,閔斯琳才不甘心地走過去。

  其實她不是不甘心,而是真的動不了,她一想到要和他擠在一張床,就覺得口干舌燥,渾身失去力氣。

  "好熱。"皇甫淵的情況也差不多,外頭明明就在下雨,房間也透著寒氣,他硬是起身把外袍脫下來放在一旁。

  被他這麼一鬧,害閔斯琳也開始覺得房間好熱,也跟著除掉外袍。

  皇甫淵先躺下,閔斯琳跟著躺在他身邊,原本就不寬敞的矮榻經過他們這麼一擠,瞬間看不到榻沿,只看見兩個人相偎相依。

  "抱歉。"為了能夠舒舒服服睡上一覺,皇甫淵只好雙手圈住她的腰,貼著她的柔背睡。

  閔斯琳的心立刻跳得有如千軍萬馬,尤其他灼人的呼吸,不斷在她的耳後散播誘人的氣息,搔得她頸後一直發燙,她都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怦怦!怦怦!

  要命,她的心跳得這麼快要怎麼睡?

  "呼呼!呼呼!"

  還有,他能不能別一直在她頸後吐氣,搔她的脖子?

  閔斯琳決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根本不可能睡得著,於是轉身跟皇甫淵抗議,卻意外碰到他的嘴唇。

  他們兩個人同時愣住,尤其是皇甫淵。他本來正打算偷偷吻她的頭頂,怎麼料到竟然直接吻到嘴唇去,他並非故意。

  "你......"閔斯琳瞪大眼睛,頭稍微往後躺跟他拉開距離,避免再一次接觸。

  皇甫淵索性用手捧住她的臉,將她拉過去徹底吻她。

  野火一旦開始燃燒,縱使用盡全天下的水,也很難澆息。

  皇甫淵盡情點燃他心中的野火,燃燒自己的熱情,燒掉閔斯琳的理智,將一切矛盾與顧慮都燒成灰燼,讓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熱吻既罷,閔斯琳又和上次一樣抓著皇甫淵的領子喘息,猛烈的力道,差點把他的內袍扯下來。

  兩人皆氣喘籲籲,難以想象他們這麼瘋狂。

  "這、這是個意外。"皇甫淵或許從頭到尾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對閔斯琳而言,這真的是一個意外,一個她很喜歡的意外......

  "對,是意外。"他爽快地同意道,不想在自尊上多作文章,只想好好吻她。

  於是皇甫淵再次低頭吻她,這一吻又深又長,深刻到閔斯琳以為天地間只剩他們兩人,萬物的聲音皆消失,只剩他們急促的喘息聲。

  等皇甫淵真正放開她,已經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自我控制力也快到達極限。他很想再進一步,但那對閔斯琳太快了,她肯定不會答應。

  閔斯琳的確不可能答應。事實上,她已經開始反省自己和他如此親密對不對?他們可是敵人啊!

  一想到她父親知道這件事的反應,閔斯琳就想捂住耳朵,不敢再想下去。

  為了減輕罪惡感,也為了不被皇甫淵影響,她轉身背對皇甫淵,無意識地盯著泥牆。

  大雨打在屋瓦上,沒有任何減緩的趨勢。

  兩人默默躺在一起,時間隨著窗外的大雨流過,他們睜大眼睛躺了半天,還是睡不著。

  "喂,皇甫淵。"她睡不著干脆就胡思亂想,也拖著他一起亂想。

  "什麼事?"他很不喜歡她連名帶姓地叫他,不過這好像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一時間也改不了。

  "萬一......"她有點猶豫地說道。"萬一咱們再也回不到明朝了,那該怎麼辦?"

  他以為她要說什麼,原來是在擔心這個,還真是有點無聊。

  "如果真的回不了明朝,那也只好繼續留在這裡了。"山不轉路轉,總有活下來的辦法。

  "可是這樣你就必須和我綁在一起。"說得輕松,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那就綁在一起。"反正也綁得滿習慣了,分開才要命。

  "我不會做飯。"她存心考驗他的耐心,試探他的真心。

  "沒人要你做飯,你做出來的菜,我也不敢吃。"他多的是耐心,就怕沒有命嘗試,他不想拿他的肚皮開玩笑。

  這已經是最接近安慰的話了,他們不是針鋒相對,就是互相取笑,難得能夠如此冷靜討論事情。

  "好冷哦!"閔斯琳用手環住自己,躲避從窗子隙縫鑽進來的寒氣,多少有點撒嬌的嫌疑。

  皇甫淵連忙將她轉過身擁進懷裡,用身體溫暖她。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兒?"他輕聲問。

  "嗯。"她點頭,感覺溫暖多了。

  皇南淵於是又支起閔斯琳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她回吻他,一陣激吻下來,已完全趕走寒意。

  "這是個意外。"閔斯琳吐氣如蘭地說道,怎麼也不肯承認她明明很想和他接吻。

  "是個意外。"他也不戳破她的謊言,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又何必提呢?

  兩人相擁而眠,直到他們沈沈睡去,大雨還在下。

  淅瀝瀝......

  止不住的雨勢,一如他們心底的悸動,隨著每一次接觸蔓延到無邊無際。

  次日,天氣意外放晴。皇甫淵和閔斯琳沒敢耽擱,一早就退房繼續趕路,這回,他們記得帶打火石上路。

  接下來的旅程,極為順利。

  他們依照著竹簡上的地圖趕路,每投宿一家旅捨,離他們的目的地就越近,經過連續幾天的趕路,他們終於到達月氏和烏氏的中間,這段路沒有旅捨,他們只能露宿野地。

  兩個人圍著火吃干糧,雖然對於目前的處境不是很滿意,但是老天不下雨就已經很好了,至少他們露宿的時候不怕被雨打醒。

  "真難吃。"最讓閔斯琳無法忍受的,是她手上的干糧。

  "這餅硬得跟石頭一樣,到底會不會打死人啊?"她拿起手上的餅往地上敲了一下,還真的能敲出聲音。

  "髒死了。"皇甫淵見狀失笑,真頑皮。"你手上那塊餅不要吃了,換另一塊。"

  "我還是比較喜歡吃你做的菜。"她聽他的話把餅扔了,問題是下一塊餅更硬,她都快咬不動。

  "下次有機會我再做給你吃吧!現在先委屈一點兒吃干糧。"怕的是下回他們的運氣沒那麼好,找不到可以開夥的旅捨,越是往北行,旅捨就越少。

  閔斯琳心不甘、情不願地啃干糧,懷疑在下次吃到他做的菜之前,她就先被干糧噎死了。

  "你怎麼那麼會做菜?"好硬,她的牙齒都快咬斷了。

  "你上次就問過了。"他不自在地答道,不太喜歡這個話題。

  "我是問過啦,但是你沒回答。"而她向來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尤其對她感興趣的話題,更是緊追不放。

  皇甫淵的身體再度僵硬,閔斯琳很有耐心地等待,但是依舊等不到答案。

  "算了......"

  "我是跟我爹學的。"

  就在她以為再也等不到答案的時候,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

  "啊?"他說什麼。"跟、跟你爹學?"

  "嗯。"這就是他不想說的原因,因為很好笑。

  "但是、但是你爹你爹是--"

  "堂堂‘怡寶齋'的東家?"

  閔斯琳拚命點頭,在他爹還沒將店鋪交給他接手之前,確實如此。

  "我爹才不會理這些事。"皇甫淵苦笑道。"只要是我娘希望他做的事,他都會去做,才不管自己是什麼身分、行為舉止妥不妥當。"活脫脫就是個愛情的奴隸。

  "這麼說,你爹是為了你娘才下廚?"她更驚訝了。

  "他不止為我娘下廚。"皇甫淵點頭。"他還為我娘畫眉、梳頭--"察覺到自己洩漏的事情有多私密,皇甫淵倏然住嘴。

  "還有呢?"她正聽得入迷。"你爹一定不只為你娘做這點事,一定還有對不對?"

  這些看在男人眼裡愚蠢,看在女人眼裡浪漫的舉動,要皇甫淵再接著說還真不容易,但他還是繼續說下去。

  "原來你會梳頭、做菜,都是你爹教的。"她就說嘛,哪有大男人的手會這麼靈巧,原來是家傳的。

  "我以前還不懂事的時候,每次見我娘因為我爹為她做的事而心花怒放,也想討好我娘,於是就跟著學了。"他回憶道。"直到長大懂事以後,我才發現自己這種行為很好笑,不過因為已經做了很多年,很多事情都已駕輕就熟,所以現在只要一開始動手,自然就會做。"

  皇甫淵不好意思的解釋,閔斯琳方才明白他為何困窘,畢竟他們父子在京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萬一給人知道這些私事,確實會鬧笑話。

  不過,他還會跟父親爭寵,這點倒教人頗為意外。

  閔斯琳不敢當著皇甫淵的面笑出來,只好在心裡偷偷取笑他,同時覺得他好可愛。她能想象,一個小男孩為了贏得他娘的歡心,踮高腳尖努力拿鍋鏟炒菜的模樣,好想親眼瞧瞧。

  "我真羨慕你爹娘的感情這麼好。"不過她雖然無法親眼目睹他小時候的可愛模樣,卻能享用到他長大後親手做的菜,也不錯啦!

  "你爹娘呢?他們的感情又如何?"他記得她娘很早以前便過世,她爹也沒再續弦,個中原因並不清楚,但他大概略知一二,泰半又是為了他母親。

  "我爹娘的感情並不好,這也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畢竟他們是因為兩家的利益而結合,沒有任何感情而言。"商人的兒女,婚姻大事往往也成了交易的一部分,和哪一家結盟有利,就和哪家締結婚姻契約。至於個人感情,從來就不在家長考慮的范圍,他們要的只是結盟後的利益,她娘便是這種政策聯婚下的犧牲品。

  "所以你知道了吧!"閔斯琳諷刺地笑笑。"我爹根本不會為我娘做任何事,就連我不必裹腳,也是基於對爹的報復,我娘故意這麼做,以藉此表達對我爹的不滿。"

  也多虧她娘這麼做,她才能不被小腳綁住到處亂跑,所以她還是很感謝她娘當初的決定。

  皇甫淵在一旁安靜聆聽,沒有說半句話。他猜想她應該不知道,當年她爹和自己的父親,為了搶奪他母親,從拜把兄弟翻臉變成死敵的事。接著他又想起她為了爭取她爹的認同,上山下海到處尋找寶物,就為了滿足她爹的私欲,瞬間覺得她很可憐。

  "你曉得咱們兩家為什麼結仇嗎?"他試探性地問閔斯琳,她果然什麼都不懂。

  "不清楚,你曉得嗎?"她只知道她爹非常恨他父親,從她懂事開始,她爹就不斷在她耳邊強調兩家是死對頭,一定要扳倒皇甫家。至於真正的原因,他老人家從來就說不清楚,只是一再耳提面命,交代他們一定要完成這個使命,個中緣由,她也很想知道。

  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至少在他家不是。他父母因為這件事,始終覺得對不起她爹、虧欠她爹。因此日後當她開始出面和他搶奪古董,他父母也只是交代他要盡量退讓,並不希望他們兩個人正面對壘,這也是他為什麼會一直忍到前陣子才出手,皆是由於雙親的交代。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了什麼原因翻臉。"他不想當專說背後話的小人,特別他又知道她有多愛她父親,況且就算他說了,她也不會相信,只會破壞他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任而已。

  "我想也是。"閔斯琳有些小小的失望,她還以為他知道的事比她多呢!畢竟他是家中唯一的獨子,況且兒子本來就比女兒受寵,她大哥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你看你爹娘這麼要好,都不會羨慕嗎?"像她,就很羨慕她的大哥大嫂,兩人如膠似漆,她大嫂近日又要臨盆,再加上一個小生命,簡直完美透了。

  "正好相反。"他一點都不羨慕。"他們的感情太好,反而給我一股無形的壓力。每次當他們一有什麼比較親密的舉動,我都會狼狽逃走,就怕妨礙他們。"

  說起來可笑,雙親的感情好,他應該覺得慶幸,可他竟然會認為自己多余,他是不是太不知滿足了?

  坦白說,是有一點兒。

  一般大戶人家,誰不是憑媒妁之言定終身?就算自小許親,也是因為世交或是為了鞏固生意關系而結下的姻緣,沒有多少人可以自己選擇伴侶。

  閔斯琳私下覺得他太過挑剔,父母感情融洽是好事,他還......咦,莫非是?

  她想著想著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通一件事。

  "你是因為你爹娘的關系,才不願意成親的吧?"八成是的。

  皇甫淵明顯嚇一跳,沒想到她會這麼準,一下子就猜中原因。

  "沒錯。"既然被猜到也只好承認。"我怕自己一旦成親以後,會變成像我爹一樣的傻瓜,成天繞著我娘打轉。"他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我懂了。"她總算了解。"所以你才會拒絕媒人上門提親,就為了不讓自己變成傻瓜。"她就說一堆姑娘家都愛慕他,想盡辦法表達心意,卻沒聽說過他點頭同意,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我是因為害怕自己變成傻瓜,才不願成親,你又為何不嫁?"皇甫淵終於逮著機會問她這個問題,只見她揚高下巴不服氣地回嘴。

  "我訂過親。"她不想被他誤認為嫁不出去,表情極端高傲。

  "訂了又退,最後還把未婚夫讓給別人。"讓了還不夠,更進一步把情敵收為干妹妹,想法子除掉她的賤籍,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天下竟有她這樣的傻女人。

  "原來你都知道了。"她像被刺破的鞠球般洩氣,虧她的下巴揚得那麼高,結果只是白忙一場。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也全都在笑她。這點皇甫淵保留不說,以免傷害她的自尊心。

  "沒辦法,"閔斯琳干笑。"人家不愛我,我總不能死皮賴臉巴著人家,這樣大家都痛苦,何必呢?"人生苦短,還是瀟灑一點兒的好。

  她說這話時臉上的落寞神情,讓皇甫淵誤以為她一定很喜歡賀英燁,其實她只是覺得丟臉,怎麼好好一件喜事,會成為全城人茶余飯後的笑柄?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放棄賀英燁。"她不捨的表情惹惱皇甫淵,使他的口氣變得很沖。

  "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再怎麼說,你都是正室,不一定要委屈你自己。"事後再來後悔裝出一張苦瓜臉,要給誰看啊?呿!

  "正室又怎麼樣?"還不是只有獨守空閨的分?"我不想只守著這個頭銜過一輩子,而且我也不想跟別人分享丈夫。"所以干脆把未婚夫讓出去,省得麻煩,反正他們本來就沒有感情。

  "我只是認為--"

  "你會跟別的男人分享妻子嗎?"她不待他提出意見,就反問他這個問題,他也想都不想地答道。

  "當然不會。"男子漢大丈夫,絕對誓死捍衛主權,怎可讓別的男人有染指妻子的機會?

  "所以嘍!"笨蛋。"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要分男女,憑什麼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女人就只能守著丈夫?完全不公平!"

  閔斯琳不但凡事跟她哥哥爭,跟全天下的男人爭,如今更大膽地挑戰千百年以來始終存在的父權觀念。

  "你真的不服輸,對吧?"執意要顛覆傳統。

  "本來就是。"閔斯琳冷哼。"我最看不慣有些男人明明沒本事,卻硬要裝出一副全天下就只有他最偉大的蠢樣,笑死人了。"

  "我希望你不是在說我。"他苦澀的回道,想起不久前她才抱怨過他沒用,糟的是,至今他依然還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我不是在說你。"他誤會了。"我是說一部分的男人,那其中並不包括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真的嗎?"他挑眉,一點都不相信閔斯琳。"為什麼我總有一種受騙的感覺?"

  "呃,好啦!"她低頭認錯,她又說謊了。"也許開始的時候,我真的有過那樣的想法,不過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我認為你其實非常好用。"

  "我很好用?"這是哪門子說法?

  "你會做菜、梳頭,說不定還會補衣服,你自己說,好不好用?"

  聽起來確實滿好用的,尤其她什麼都不會。不會煮飯,不會梳頭,更別提補衣服。

  "原來我在你眼中,就只會做這些雜事。"簡直太侮辱他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知道,在外人的眼裡,我是一個品格和工作能力都無可挑剔的人。"他可憐兮兮地抗議,幾乎都快忘了自己是堂堂"怡寶齋"的少東,如今竟淪落到變成她身邊跑腿的雜役,想想也真不幸。

  "這當然也是你吸引人的地方。"她安慰他。"但不巧我自個兒的生意也做得不錯,當然感受就沒有那麼深了。"

  "差點忘了咱們是對手。"難怪她對他沒有感覺,她本身就是這方面的高手。"你已經從我手上搶走多少件古玩了?"得清算一下。

  "不多,連同我身上的銅鏡,只有五十二件。"她得意洋洋地回道,十分為自己的成績驕傲。

  戰功彪炳。

  "最後這件寶物會落入誰的手裡還不知道,別忘了咱們還得將鏡子送還給唐將軍。"所以最後這面鏡子不算,他也不許她算。

  "這倒是。"不算就不算,誰稀罕?"希望咱們能平安到達居延置,順利找到唐將軍。"老天可要保佑啊!

  "說到這個,咱們該睡覺了,明兒個還要繼續趕路。"他說著說著開始從馬上卸下睡覺用的粗墊,將它鋪在地上。

  "我也來幫忙。"她跟在皇甫淵後頭,拿出兩條被子,將其中一條被子鋪在粗墊的上面,如此便完成一張簡單的床鋪。

  鋪完床以後,兩個人的心怦怦跳,又開始口吃。

  "那、那還是像上次一樣貼著睡嘍?"皇甫淵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看閔斯琳,看她怎麼決定。

  "是、是你自己說要減輕行李,把另外一床被子丟掉。不、不那樣睡怎麼睡,反正......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她的表情和他一樣尷尬,把責任都推給他,其實心中早有答案......

  "那就貼著睡。"他立刻說。

  "好。"閔斯琳點點頭,松了一口氣。

  他們又在營火中加了一些干樹枝,保持營火的熱度後才鑽進被子裡頭睡覺。雖然是在野地,但兩人已經貼著睡習慣了,況且他們只有一床被子。

  皇甫淵的手依然習慣環住她的腰,閔斯琳依然習慣在沒躺多久時轉身,兩個人的嘴唇也總是不期而遇。

  他們更習慣在彼此的凝視下接吻。

  ......

  "這是個意外。"熱吻過後,她總是這麼說。

  "是意外。"他也總是這麼回答。

  唯一變化的,是他們周遭的風景,從冰冷的牆壁,換到滿天星斗--好美!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22:14


  "喝!喝!"

  就在他們加快速度趕路的同時,徐姓士族指派的兩名殺手也尾隨而至,到處打聽他們的消息。

  "有沒有看過一對自稱是兄妹或夫婦的年輕男女,從這裡經過?"殺手判斷皇甫淵和閔斯琳應該在這附近打轉,索性探問旅捨店家。

  見錢眼開的店家,在收下五十錢後告訴殺手他們想要的答案。

  "兩天前是有一對看起來很相配的夫妻,在本店投宿過,就是不曉得,他們是不是兩位公子要找的人。"

  殺手們互看一眼。

  "那男的是不是長得高大魁梧,身上還帶著一把特殊的劍?"其中一名殺手問。

  "是,沒錯。"店家猛點頭。"他的那把劍我記得很清楚,劍把部分鑲了一顆月光石,應該值不少錢。"

  就是他們。

  "店家可記得他們往哪個方向走?"殺手又奉上五十錢,店家迫不及待地收下。

  "記得。"店家回道。"他們買了好幾顆打火石,說是路上用得到,我偷偷跟在他們的後面瞧了幾眼,發現他們是前往居延置的方向。"

  "居延置?"

  "就是居延置。"店家又點頭。"那地方有駐軍駐守,附近也有不少朝廷帶去開墾的居民,挺熱鬧的呢!"

  不妙,他們的目標竟然是居延置,得趁著他們還沒到達軍營之前,把人干掉才行。

  "快追!"殺手們不敢耽誤,快馬加鞭定要追到皇甫淵和閔斯琳,就怕他們一旦進入軍營動不了手,無法完成徐姓士族交代的使命。

  另一方面,閔斯琳和皇甫淵沒日沒夜的趕路,終於到達居延置。

  "總、總算到了!"眼見雄偉的碉堡就近在咫尺,閔斯琳和皇甫淵方能松一口氣,心中那塊一直壓著的大石頭,方能放下來。

  "先停下來休息好了,反正再走幾步路就到了,不急於一時。"為了盡快趕到居延置,他們趕到連命都快沒了,不歇個喘,恐怕難以為繼。

  "也好,不差這一時半刻。"閔斯琳也是累得半死,還有他們的馬,也被操到快要口吐白沫,再不讓它們喘個氣,恐怕得換他們馱著馬走了。

  "騎了這麼久的馬,我的屁股都快要裂成兩半。"又痛又酸。

  閔斯琳哀鳴。

  "你說話能不能文雅一些,不覺得太粗魯了嗎?"他才想哭,好歹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說話的口氣卻與市井悍婦沒兩樣,讓人忍不住搖頭。

  "有什麼關系,都這麼熟了。"吃也在一起,睡也在一起,簡直就像對孿生子,哪裡還需要見外。

  "也對。"他歎氣。相處得越久,說話就越容易口無遮攔,至少她在他的面前是毫不隱諱,他也不知道那是好是壞,只能由她。

  兩人下馬活動筋骨,順便喂馬兒吃草。望著前方昂然聳立的碉堡,閔斯琳突然覺得緊張,不由得拿出銅鏡前後翻看。

  "不曉得能不能找得到唐將軍?"越是接近目標,閔斯琳就越緊張,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

  "很難說。"誰也不能保證。"希望唐將軍就在軍營裡,如此一來,咱們就可以將銅鏡和帛書交給唐將軍。"完成玉娘的願望。

  "等咱們把銅鏡交給唐將軍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閔斯琳幾乎把玉娘留下來的銅鏡都翻爛了,就是瞧不出端倪。

  "誰知道?"皇甫淵聳肩,不敢抱太大希望。

  "萬一就算咱們把銅鏡交給唐將軍,還是回不了明朝,那該怎麼辦?"越是關鍵時刻,閔斯琳的問題就越多,就越不安。

  "那咱們也只好認命留在這裡生活,水遠綁在一起。"反正都綁了這麼久,不差之後那幾十年。

  "咱們也不一定非綁在一起不可啊!"閔斯琳心兒怦怦跳地猜測他話中的意思,他好像有意跟她過一輩子?"咱們還是可以各自嫁娶,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

  "話是沒錯。"可惡的女人,成天想著擺脫他。"但你在這裡算是老姑娘了,我怕沒有人肯娶你。"

  畢竟比起漢朝人動不動十四、五歲就為人妻、為人母,她的年齡要大上許多,想要把自己順利推銷出去,怕是不容易哪!

  "你說什麼?!"這麼狠毒的話也說得出來,擺明找死。

  "本來就是。"皇甫淵笑嘻嘻,已做好逃跑的打算,他打賭她的小拳頭一定會揮過來。

  閔斯琳果然靠過來要揍他,皇甫淵忽左躲右閃避她的攻擊,兩人打打鬧鬧好不快樂。

  "找到了。"

  "就是他們!"

  兩人正打鬧之際,突然有兩道人影從旁邊竄出,皇甫淵立刻停止打鬧,機警地拔出劍,指向來者。

  "你們是什麼人?"是土匪還是......

  "你應該猜得到我們的身分。"來人冷笑,皇甫淵從他們的眼神表情,就可以略知一二。

  "你們是徐諒派來的殺手。"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追上來,方才應該一口氣沖進碉堡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皇甫淵右手握緊劍把,左手將閔斯琳拉到身後,決心跟殺手拚了。

  "徐大人要我們取你們的項上人頭。"殺手們拔出劍,頗有和皇甫淵一決生死的味道。

  "等一下!"另一名殺手不曉得為什麼突然緊張起來。"徐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殺了這個男的,女人要帶回去。"

  "那個老色鬼還不放過我?"閔斯琳一聽見殺手說徐姓士族要活捉她,嚇得倒抽一口氣,緊抓住皇甫淵的衣服不放。

  皇甫淵突然覺得很好笑,幾天前她才剛抱怨他只會煮飯梳頭,現在倒會躲到他背後尋求保護,她總算意識到他是個男人。

  只是眼下的情勢讓他笑不出來。雖說徐姓士族只派來兩名殺手,但這兩名殺手的身手看起來都不錯,得小心應付才是。

  "那麼,就先把這男人殺了,再活捉那個女的。"說話的殺手個性較另一名殺手殘暴,也較難對付。

  "作夢!"他死也不會把她交出去,皇甫淵發誓。"想要我的項上人頭,還得看你們有沒有本事。"

  "那就讓你瞧瞧我們的本事,看招!"殺手們不堪刺激,一劍就揮向皇甫淵,他連忙將閔斯琳推到另外一邊,交代她自己逃命,然後便一個人打兩人,和對方展開激戰。

  想也知道閔靳琳不可能放下皇甫淵一個人逃命,但她又幫不上忙,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她雙手捂著嘴巴,既著急又害怕地看著在她面前上演的打斗,不曉得該怎麼幫皇甫淵才好。

  她看他一個人對付兩名殺手,看他揮舞著長劍奮力與對方搏斗,突然很氣自己,什麼都學了,唯獨最重要的"彈石神功"就是學不起來,如果她學會"彈石神功",現在就能幫他了。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

  和唱戲一樣,武術也得從小練起,沒有一步一步打好基礎,無法一蹴可及,皇甫淵也是自小習武,今日才有這等武功與殺手對抗。

  徐姓士族派來的殺手,沒有料到皇甫淵的身手如此了得,不但殺不了他,連他的一根寒毛都碰不到,因此非常懊惱。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其中一名殺手先是全力進攻皇甫淵,引開他的注意力。另一名殺手趁著皇甫淵忙著應付他夥伴的同時,從皇甫淵背後突襲,這一切閔斯琳都看在眼底。

  "危險!"她也想都不想地拿起地上的大石頭,從對方的頭上敲下去。遇襲的殺手冷不防挨了一記悶棍,回過頭尋找偷襲他的人,只看見閔斯琳慌張的臉。

  "你......"殺手轉身面向閔斯琳,她嚇得丟下手中的大石頭,拚命往後退,殺手的長劍在同一時間劃破她的衣服,刺進她的身體裡。

  "琳兒!"皇甫淵終於解決掉糾纏不清的殺手,朝著他們的方向大喊,起初閔斯琳沒有感覺,直到她的血開始涓涓流出,她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琳兒!"皇甫淵將揮劍刺她的殺手踢到旁邊,殺手因為被閔斯琳拿大石頭打中後腦勺,只來得及朝閔斯琳揮出一劍隨即倒地,這會兒已經躺在地上不醒人事。

  "你怎麼了?振作點!"他扶閔斯琳躺下,紅色的鮮血,開始從她受傷的部位像泉水一樣地湧出,疼痛也隨之而來。

  閔斯琳的嘴唇迅速泛白,皇甫淵七手八腳地撕掉袍子的下緣,想做成布條為她包扎傷口,卻怎麼也弄不好。

  她搖搖頭,取笑他可笑的動作,還說要保護她呢!她才受個小傷,他就應付不來了,要怎麼守護她的下半輩子?

  "琳兒!"

  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他有沒有用不是由她的嘴巴界定的,是由她的心界定的,此刻他在她心中,是全天下最有用的男人。

  "你......你怎麼這麼沒用,居然......居然還掉淚?"他的眼淚是最厲害的武器,只要一滴就能將她堅強的防衛擊垮,從此只剩女性的柔情。

  "閉嘴。"他慌亂到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的情勢,他可以死一千次一萬次,就是不能讓她受傷,他連讓她滴一滴血都捨不得,可她竟然流了一大片,這讓他不知所措。

  "就會說大話。"她虛弱地笑笑,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沒力氣,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琳兒!"成年以後他再也沒哭過,所有淚水都在幼年時練武的艱苦過程中流光,但現在,它們竟然不受控制,涓滴的流下來。

  要命。

  "你不要這個樣子......"一直用眼淚腐蝕她的心門。"這樣我......呼呼,這樣我會愛上你。"也許是因為快要死了,她什麼話都敢講,這會兒不就說了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心事?

  "你說什麼?"皇甫淵愣住,無法相信,她竟選了這麼荒謬的時刻告白。

  "我說......"她、她已經沒有力氣。"我、我可能、我可能......快昏倒了。"

  話畢,她隨即陷入黑暗,踏上一個未知的領域。

  "琳兒!"

  她聽不見他叫她,看不見他慌亂的表情,包圍她的只有漆黑。

  "撐下去,琳兒!"

  黑暗仿佛永無止盡,好深好深......

  見她已然陷入昏迷,皇甫淵仿佛這時才清醒過來,趕緊先用布條綁住她的傷口為她止血,再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馬,用最快的速度直奔碉堡。

  碉堡上的駐軍看見有人快馬奔馳,本以為是敵軍來犯,皆拉好弓箭。

  皇甫淵跳下馬,將趴在馬匹上的閔斯琳抱下來,對著駐守大門的士兵大吼:"拜托你們,救救我的妻子!"

  那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吶喊,天地都要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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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22:38


  泛著白光的利刃,在她眼前胡亂飛舞。那飽含殺氣的劍鋒,猶如毒蛇吐信,每揮出一劍都要人命。

  她憋著氣,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個和她幾乎對立了一輩子的男人,正盡全力揮劍保護她,才驀然發現,自己是愛他的。

  她竟然愛上他了,在不知不覺中。

  銳利的刀鋒,再一次從她的眼前掠過,只不過這回換上另一名殺手持劍,他想偷襲她剛愛上的男人。

  危險!

  她不能讓她的男人遭受傷害,拿起地上的大石頭,使盡全力往對方的頭頂用力敲下去--

  殺手倒了,但他倒下前的眼神好恐怖,仿佛想吃掉她一樣。

  太可怕了,竟然有這麼凶惡的人。他呢?皇甫淵人在哪裡?她要警告他有人想趁亂偷襲他,想告訴他--

  "......危險......"夢中的她用力大吼,現實中的她無力囈語,然而無論夢裡夢外,皆是為了她心愛的男人而努力,希望他聽得見。

  "......快跑......"她不要他被殺死,要他好好活著。

  "......趕快跑......"只要他能活著,她就算回不了明朝也沒關系,只要他平安就好了。

  閔斯琳不知道他們已經安全,還陷在驚恐的夢境反復奔跑找不到出口。

  "琳兒,醒醒,你只是在作夢。"

  一直到皇甫淵輕柔的呼喚灌入她的耳膜,她才脫離夢境。

  她慢慢睜開眼睛,皇甫淵的臉不期然映入眼簾,她方才相信,自己剛才真的只是在作夢。

  "我告訴你哦!"她一醒來就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夢境。"我剛剛夢見--"接著,她因為拉扯到肩膀上的傷口,痛得倒吸一口氣,什麼話也說不了。

  "吳大夫才剛幫你包扎好傷口,你不要亂動。"皇甫淵見閔斯琳亂動,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免得刺激傷口。

  "吳大夫?"閔斯琳完全搞不清狀況。

  "他是軍醫。"皇甫淵解釋。

  軍醫?

  "這麼說,咱們已經進到軍營來了。"她總算慢慢回想起先前發生的事,原來那不是作夢,是真的,她肩膀的疼痛就可以證明。

  "所以咱們安全了。"皇甫淵點頭,眼神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溫柔。

  "幸好。"她松了一口氣,跟著又想起刺傷她的殺手那張可憎的臉。

  "那兩個人呢?"她不放心。"還有沒有再追來?"

  "我不知道。"皇甫淵回道。"那兩個人其中一人已被我解決掉,另一個人在我把你帶來軍營之前,就已經躺在地上,我根本懶得理會。"救她都來不及了,誰還管那雜碎?她也未免太會操心了。

  "原來如此。"得知徐姓士族派來的殺手再也無法威脅他們,閔斯琳這才放心地笑一笑,稍微挪動身體,不小心又動到傷口。

  "好痛!"她頻頻抽氣,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我剛剛不是說過,不要亂動。"她怎麼老是不聽?"你才剛上完藥,痛是一定的,等幾天過去,就不會那麼痛了。"

  "我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傷,怎麼會痛成這個樣子?"肩膀好像被幾萬只紅螞蟻咬過,又熱又痛。

  "沒多嚴重。"他倒了一杯水給她喝。"你只是受了一點皮肉之傷,過些日子便會痊愈。"

  "只是皮肉之傷?"她連喝水都痛得半死,怎麼可能只是皮肉之傷?

  "殺手的劍只是劃過表面的皮膚,沒傷到要害,但可能留下難看的疤痕,你要有心理準備。"這點最讓他感到無法釋懷,她竟然為了救他,在她光滑無瑕的肌膚上留下刀疤,他萬死難辭其咎。

  "是嗎?"一想到肩膀可能留下疤痕,閔斯琳的臉色頓時轉沈,不過很快便振作起來。

  "其實也無所謂啦!"她笑笑。"反正也沒有人看。"可能會嚇到女僕和媚兒,但萬一她回不去,想嚇也嚇不到人,所以看開就好,別太計較。

  她努力裝出開朗的表情,但皇甫淵比誰都要清楚,天下沒有一個女人會希望自己身上留疤的,她只是在安慰他。

  "你為什麼不乖乖聽話?"她越是表現出不在乎,他就越心疼,越明白她有多可貴。"我要你自己先逃命,你偏不聽。不聽話也就算了,還傻傻加入戰局,難道你不知道那會要你的命?"這回是她運氣好,但下回呢?誰能保證她下次還能這麼好運?

  "我當然知道那會要我的命。"可惡的男人,救他還挨罵,下回不玩了。"但是那個殺手想偷襲你啊,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被殺嗎?"這點她可做不到!

  他知道她做不到,換做他也做不到,但他就是不要她受傷,留下難看的疤痕。

  "可惡......"想到她竟然因為自己留下傷疤,他就沮喪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惡!"他應該保護她,結果反倒因她獲救,這算什麼?他還是個男人嗎?

  他難過得用雙手撐住額頭低頭懺悔,厭惡自己的無能。

  閔斯琳不明白他在憂郁些什麼,如果是愧疚也就算了,如果是生氣,那就是惡人先告狀,她可是救了他的命。

  "......喂......"她偷偷觀察他的表情,可他遮掩得很成功,根本看不清楚。

  "什麼事?"他的心情很不好,別來惹他。

  "你在哭嗎?"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硬是往他痛處踩。皇甫淵的臉立刻脹紅,口氣倏然轉凶。

  "誰哭了?"他會承認才有鬼。"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哭?什麼時候?"

  好凶的口氣,她明明就看見他掉淚,當時她的心還為此糾結了好幾下,現在又死不承認。

  "呿!"男子漢大丈夫,哭就哭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丟臉一點,又不會死人。

  "說到這個......"皇甫淵專注地瞅著她,瞅得她心驚膽跳。

  "干、干嘛?"這種意味深長的眼神該不會是要......

  "我好像聽到某個人提起有關愛不愛的字眼,你說呢?"

  他果然就是要說這件事,這個死沒良心的。

  "有嗎?"她故意裝傻。"你聽誰說過?"

  她真的很會裝,也很會演戲,騙一次可以,騙兩次算她行,騙第三次就太過分了。

  "在你昏倒之前,你明明就--"

  "銅鏡呢?"

  他正要扯下她的假面具,她就先來個調虎離山之計,還當真拐到他。

  "銅鏡?"他像個傻瓜般復誦,腦筋一時還轉不過來。

  "玉娘留下來的銅鏡呀!"她掙扎著要起身找銅鏡。"咱們還要把它交給唐將軍--"

  "放心,沒弄丟,我把它收起來了。"他按住她的手,不許她亂動。

  "太好了。"她松一口氣。"那是咱們回家的依據,丟不得。"雖然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夠帶他們回到明朝,但總是一線希望。

  "你打聽過了嗎?"

  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皇甫淵懷疑她到底還算不算是個病人,精神竟然比他還好。

  "打聽過什麼?"他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嚕地灌下。

  "唐將軍有沒有在這個軍營裡面?"

  皇甫淵原本喝水的動作,因她這句話而停頓了一下,接著仰頭一口氣把水喝完。

  "咕嚕嚕......"

  "到底有沒有?"閔斯琳追問。

  "沒有。"他把杯子放下,認真地看著她。"唐將軍不在這個軍營裡頭,跟隨霍將軍到西域打仗去了。"

  這就是他不想開口的原因,不願看見她眼中的失望。

  "是嗎?"閔斯琳眼裡的落寞清晰可見,只差沒掉淚。

  "你很失望嗎?"他問她。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她不想說謊。"本來我以為整件事情可以就此結束,沒想到還有變數。"她受夠了命運的捉弄,只想所有事情回歸正軌。

  "可不曉得怎麼搞的,我反而松了一口氣。"他也不想說謊,這就是他此刻的感覺。

  "為什麼?"最希望回去的人不正是他嗎?這會兒又改變主意。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知道。"他笑著回道。"我只是突然覺得,和你一起留在這裡,好像也挺不錯的,不一定要回去。"

  如同閔斯琳面臨死亡之前的表白,皇甫淵這看似無心的說法,其中隱含了很大意義,他誠摯希望她能聽懂。

  "啊?"閔斯琳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有點懂又不太懂,胡亂猜測他的想法。

  皇甫淵靜靜地等待她的答案,也沒想到自己能夠如此暢快地說出來。他喜歡她--不,正確的說法是愛上她。他並不希望愛上她,但事情既然發生,他也無能為力,只能順從自己的心意,跟隨自己的感覺,並希望他的付出能得到回報。

  "你的想法呢?"他等不及看她點頭,或聽她說一聲好。

  "我......"她很想點頭,但又怕他是在捉弄她,到時就糗了。

  "嗯?"拜托給他明確的答案,不要再捉迷藏。

  "我......我才不想待在這鬼地方呢!"

  她的回答令他失望。

  "這裡的東西都好難吃,我懷念炒豆兒胡同賣的豆腐腦,好想馬上回去吃個夠!"

  結果又演變成雞同鴨講,皇甫淵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說的那家豆腐店,是不是一位姓程的大娘開的?"好笑的是,他竟然也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真是瘋了。

  "你也知道那家豆腐店?"她驚訝地看著皇甫淵,只見他點點頭。

  "我特別喜歡吃她做的鹹湯圓,有嚼勁,料又多,一碗湯圓才賣五文,真的是很經濟實惠。"

  "我也很愛吃程大娘做的鹹湯圓,真的好好吃。"閔斯琳沒想到他們不但喜歡的口味一樣,連喜愛的店也一樣。

  "是啊!"經她這麼一說,肚子都餓了。"我還喜歡正覺寺胡同賣的--"

  "素肉燒餅!"閔斯琳代替他把話說出來,皇甫淵滿臉笑意。

  "就是素肉燒餅。"內行人才知道的口味。

  "沒想到咱們有這麼多的共通點。"她好高興,找到知音了。

  "的確。"他周遭的朋友都不時興鑽小胡同,只愛吃大魚大肉,她真的可算是他唯一的知音。

  "我還--哎喲!"她太興奮,動到傷口,痛得頻抽氣。

  "不要動。"他皺眉,不該跟她扯那些的。"你不要太興奮。"跟她表白她沒反應,說到吃就精力充沛,完全不給他面子。

  "遵命。"

  只不過接下來她就很給他面子,她甚至拉下臉,問他能不能躺在她身邊陪她?

  他既驚訝,又十分高興的同意了。

  閔斯琳靠在他胸膛,聆聽他平穩的心跳,頓時覺得好有安全感。

  我突然覺得,和你一起留在這裡,好像也挺不錯的,不一定要回去。

  她想起他剛剛說過的話,那時她無法點頭,現在倒可以大聲對自己承認,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

  "喂,皇甫淵。"

  她又這樣叫他,他照樣一臉無奈。

  "你又想到什麼了?"別又是吃的。

  "我想到......"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很慶幸是和你一起來到漢朝。"他強悍、體貼,某些方面卻又身段柔軟,是最能夠和她契合的人。

  "我也是,琳兒。"這也是他想對她說的話。"我也一樣慶幸,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她機靈、堅強、勇敢。換做別的女人,不可能表現得比她更出色,也不可能挑動他的心。

  "所以,我們都是最好的。"她說。

  "也最適合彼此。"他絕對同意。

  接下來,他在她的額頭印上親親一吻,哄她快點睡覺。她靠在他的胸口幸福地微笑,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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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23:03


  雖說閔斯琳的傷勢並不嚴重,但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還是在居延置多留了一些日子,一方面軍營裡面有軍醫,可以隨時為她換藥做治療。二來閔斯琳受傷,也不適合長途旅行,留下來休養似乎是最好的方法,於是兩人便暫時寄住在軍營,接受他們的照顧。

  而居延置,說它是一座軍營,其實並不恰當。位於通往西域要道的居延置,其實是一座大型驛站,只不過因為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為防止匈奴越界偷襲,將之建成碉堡的形式,並派遣駐軍長年駐守。

  碉堡的周圍,並且有許多從各地來此開墾的移民,聚集成一個大型的村落,為荒涼的邊塞增添不少風光。

  "哇,有好多婦女和小孩。"連續在榻上躺了好幾天,閔斯琳實在是憋不住了,趁著皇甫淵不在的時候,偷偷溜下床走動,無意中逛到村落,立刻就被在路邊玩耍的孩童吸引。

  她猜想這些孩童應該都是跟隨父母過來的,有些孩童說不定還是在這地方出生的。

  時而飄出窗外的炊煙,和在路邊玩耍的孩童,反映出平和的景象。誰也無法想象,這看似安靜的村莊,竟然是位在隨時會被敵人攻陷的邊塞要道上。

  突然間滾到她腳下的鞠球,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蹲下來撿拾鞠球,因為用力拉扯到了傷口,痛得倒抽一口氣。

  孩童們縮在一邊,不敢過來拿球,一雙雙大眼無辜地看著她,就是不敢開口同她要球。

  "這是你們的球嗎?"她主動走過去,想把球還給孩童,他們反倒跑開,害她好尷尬。

  她就這麼拿著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還球又找不到主人,本想把球放在地上回軍營算了,這時有一個婦人從一間屋子探頭,她身邊的孩童指著閔斯琳不知道對婦人說了些什麼,婦人朝著閔斯琳走過來,讓閔斯琳非常緊張。

  "謝謝姑娘幫小兒撿球。"婦人沒有惡意,對閔斯琳非常和善,她方才放下心。

  "您太客氣了。"閔斯琳把球交給婦人,對著她笑一笑。

  "姑娘,您應該不是當地的居民吧?"婦人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閔斯琳來自他處。

  "我不是本地人。"閔斯琳驚訝地看著婦人。"我是因為受傷,暫時寄住在軍營,過幾天等傷口痊愈,就會離開此地。"

  "其實我們也不是本地人,只是因為開墾來到此地,大家都是打從中原來的。"朝廷因為想鞏固疆界,號召一些家無恆產的民眾,攜家帶眷來此墾荒,這個村落就是如此形成的。

  "我知道。"她大約了解過軍營附近的情勢,當然也知道這個村落住著的都是一些墾戶。

  "我們今日剛好有個聚會,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喝茶聊天?"婦人熱情邀約,讓閔斯琳大感意外。

  "聚會?"

  "都是村子裡面的女人。"婦人解釋。"我們這些墾區的婦女,每個月都會固定聚集聯絡感情,今天剛好輪到我作東,不曉得您願不願意賞光?"

  婦人的口氣極為誠懇,讓閔斯琳覺得不點頭好像說不過去,但是她又從來沒有參加過女人家的聚會,因此而顯得緊張。

  "呃,我......"過去她總是忙著四處尋找寶物,沒空也無心參加一些千金小姐的聚會,反正她們也不會找她。

  "我......"她既想參加又害怕,萬一她們談的都是一些她不懂的話題,或是根本不喜歡她那該怎麼辦?不就顯得很尷尬?

  "走吧,我們一起進屋去。"婦人看出閔斯琳心裡其實很想參加聚會,只是嘴巴不曉得怎麼回事一直說不出口,干脆替她決定。

  閔斯琳半推半就地跟在婦人的身後進到小屋,小小的屋子裡面早已人滿為患,大家都忙著嚼舌根,談家裡事。

  婦人簡單地跟大家介紹了一下閔斯琳以後,便到廚房去弄點心。其他人忙著幫她倒茶端點心,問她的茶要不要多加一點花椒?她連忙搖搖手說不需要,一邊還額冒冷汗,怕極了花椒茶。

  從沒參加過女性聚會的閔斯琳,由起初的不習慣,到後面的仔細聆聽,越聽越有趣。

  雖然這些婦女談的不外乎是自己的丈夫和小孩,或是別人家的閒話,乍聽之下沒有什麼特別,但由於閔斯琳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因此特別覺得新鮮有趣。

  婦人東家長,西家短,淨談些瑣事。

  閔斯琳靜靜在一旁看著婦人你一言、我一句,心想她們看起來都沒幾歲,卻已嫁做人婦,還生了小孩,漢朝人真的很早婚。但閔斯琳忘了一點,其實明朝人也早婚,是她太特立獨行,她爹又太不負責任,才能放任她自由掌控婚姻大事。

  婦人七嘴八舌,忽地把話轉到閔斯琳身上。

  "姑娘,你成親了嗎?"

  害她差點被芝麻餅噎到,連喝了好幾口茶,才勉強咽下去。

  "還--成親了。"她直覺地想說還沒成親,但後來一想到她和皇甫淵在這裡是扮演夫妻,又馬上點頭,省得他難做人。

  "我想也是。"大夥兒打量閔斯琳,心想她真是個美人,能娶到她的人真有福氣。

  "你有孩子嗎?"

  "孩子多大了?"

  "有幾個孩子?"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她都快招架不住。

  "我還沒有生小孩。"她和皇甫淵根本沒上床,哪來的小孩?她們的問題未免也太多了吧!

  "還沒生呀!"大夥兒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猜測她的身體是不是哪個地方出毛病,至今還生不了孩子。

  這些女人......

  "你丈夫是做什麼的?"

  更尖銳的問題隨之而來,閔斯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婦人的邀約?簡直是自找麻煩!

  "他,呃......"該怎麼說?"他是做古玩買賣的。"

  "古玩買賣?"這是做啥的?她們聽都沒聽過。

  看著滿屋子女人一張張癡呆的臉孔,閔斯琳才驚覺她說錯話了,漢朝尚未有古玩鋪。

  "就是到處找一些前人留下的東西,轉手賣給需要這些東西的人,這就叫古玩買賣。"她盡可能挑些容易懂的話講,未料竟引來更大的疑問。

  "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想要買死人用過的東西,想起來心裡就發毛。"

  閔斯琳明明說"前人",這些婦人硬是扯到死人上頭,著實教人莞爾。

  她表面上笑笑,心裡其實恨不得一頭撞死,現在她是真的很後悔來參加這個勞什子聚會。

  "你一定很寂寞吧?"丈夫不在身邊。

  "咦?"她們在說什麼......

  "你丈夫外出做買賣的時候,你一個人獨守空閨,日子一定很難熬。"可憐。

  "不,我也去做買賣。"她的個性才不可能乖乖待在家裡,一定是到處亂跑的啦!

  "跟你丈夫一起去?"大夥兒皆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她。

  "不,我自己去......"她越解釋越亂,不該提起這個話題的,她慘了......

  "自己去?!"

  她果真很慘,因為接下來大家都在等待她下一個答案,她只得汗流浹背地解釋。

  "因為我也喜歡古玩,只要有什麼上等的古玩出現,我就會馬上趕過去,這個時候就沒辦法和我丈夫一起出門了......"閔斯琳真想哭,為什麼她得向這些婦人解釋這麼多不可?都怪她好奇的個性......

  "你一個人獨自出門,你丈夫都不會說話嗎?"大夥兒的驚訝沒停過,疑問也沒停過,卯起來問個不停。

  "他管不到我。"閔斯琳很自然地回道,大夥兒更驚訝了。

  "怎麼這麼好!"大夥兒除了驚訝以外,還有更多不平。"我丈夫都把我管得死死的,動不動就拳打腳踢!"

  "這怎麼可以!"閔斯琳堅決反對暴力。"其實女人的辛苦不下於男人,要操勞家務,還要養兒育女。而且有的事情男人不見得比女人做得好,像我的古玩買賣,就做得比皇甫淵--比我丈夫還要好,誰說咱們女人一定要認輸?"

  閔斯琳此話一出,所有的婦女皆嘩然。在這個女性地位只比畜牲高一點的漢代社會,閔斯琳這種想法無疑是給她們一記當頭棒喝。

  "真的、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

  "可是、可是我丈夫成天威脅著要休妻......"

  "別理他,男人就是嘴賤,實際上不靠女人便活不下去,你叫他們自個兒煮飯洗衣看看,包準哭出來。"

  "可是、可是!"

  大家都覺得閔斯琳說得有理,可是要她們一下子把既有的認知推翻,委實不容易。大夥兒只好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央求閔斯琳多說一點她外出做買賣的事,要知道在漢朝一個女人家獨自旅行,簡直匪夷所思,她們聽都沒聽過。

  不得已,閔斯琳只好把她的冒險故事搬出一小部分與這婦人分享。她很小心不提起朝代,只提有趣的部分,她天生就是個說書人,盡管她的故事經過篩選,大夥兒還是聽得津津有味,中間笑聲不斷,大家都聽得十分盡興。

  "結果呢?"

  她正說到聽說某個村子挖到一批遠古時代的彩陶,她聞風而至,結果證實只是村子裡面的人自己放出來的假消息,根本沒這回事兒,都是一些他們自己燒制再加工後的陶器。

  "結果我就要他們把那些彩陶再埋回土裡,等過了千百年後,我重新投胎,再同他們買賣。"閔斯琳得意地回道。

  "你真的這麼說了?"眾人倒抽一口氣,她好有勇氣。

  "當然!"想欺騙她閔斯琳,門兒都沒有,她那雙眼睛可比什麼都利。

  "真想看看那些男人當時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一定灰頭土臉!"一想到平日欺侮她們的男人,被閔斯琳踩在腳下的狼狽模樣,大家都感到開心,總算有人出面教訓那些臭男人了。

  "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

  就在大家聊得正盡興的時候,皇甫淵突然出現在門口,嚇了所有人一跳。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閔斯琳呆呆地看著皇甫淵走進屋內,她好不容易才可以出來透透氣,又要被他抓回榻上。

  "這小娃兒帶我來的。"跟在皇甫淵身後的,正是婦人的兒子,他正帶著靦腆的笑容跟她打招呼。

  "姑娘,這位是誰啊?"在座的婦人皆看傻了眼,這個男人的外表實在太出色,相較之下,自己家裡的那口子就連幫他提鞋都不配。

  "他是--"在皇甫淵猛然揚高的眉毛下,她臨時改口。

  "他是我丈夫。"然後又在他捏她的手心時,對著一屋子的女人微笑。

  "你丈夫?!"所有人聽了她的介紹以後都張大嘴,好羨慕她的另一半居然這麼出色。

  閔斯琳眼眶含淚地干笑了兩聲,好痛......

  "抱歉,內人打擾到大家了。"皇甫淵對她們漾開一個笑容,差點沒有把滿屋子的女人迷倒。

  "沒打擾、沒打擾。"長相出色又風度翩翩,她們都快流口水。

  "你也出來夠久了,該回去休息了。"他果然是來抓人的。

  "可是我還有話沒說完......"

  "改天再說。"他的語氣輕柔但堅定。"別忘了自己是受傷的人,別老是想著到處亂跑。"萬一傷口裂開,到時躺更久,離唐將軍更遠。

  "可是......"

  "不好意思,咱們先走了。"他不容許她反抗,跟大夥兒打過招呼便強行將閔斯琳架走,一屋子女人只有歎氣的分。

  待他們離去,一聲聲驚歎聲,在屋子裡面陸續爆開。

  "男人就該如此。"溫柔體貼卻又不失霸氣,這才是真正的男人。

  "對,我們的丈夫都太自以為是了。"

  "既不體貼又不講道理。"

  "還喜歡動手動腳。"

  "沒錯!"

  滿屋子的女人皆憤憤不平,開始數落自己的丈夫。

  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她的丈夫允許她自由行走,她們只要多說一句話,就要挨打,甚至休妻?

  閔斯琳萬萬沒想到,自己無心的言論,竟會在村子的婦女間引起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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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23:23


  當村子的男人忙著出外墾荒的同時,村子裡頭的女人也沒閒著,同樣忙著端點心倒茶,聽閔斯琳說些她們一輩子也不可能經歷的趣事,越聽越入迷。

  令她們著迷的,不止是閔斯琳的冒險故事,還有她不斷灌輸給她們的觀念。

  女人為什麼就該服從男人?

  女人為什麼非得被男人踩在腳下不可?

  女人也有自尊,不是家裡的物品說丟就丟,她們也有自主的權利。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聽得村子裡的女人義憤填膺,恨不得起身反抗,在外開墾的男人也無法安心入睡,就怕半夜不小心被自己的枕邊人宰了,整座村子彌漫著暴風雨來臨前的緊張氣息。

  皇甫淵多少也嗅到這不尋常的氣氛,並為閔斯琳感到憂心。雖說她不是有意,但她的言論確實對這個村子的男人造成威脅,得及早約束她才是。

  這天,她又到村子發表高論,這次聽眾出席沒有以往來得踴躍,好多婦女都被丈夫關在家裡不許她們出門。

  結束聚會以後,閔斯琳走出屋外,皇甫淵已經站在屋外等她。

  "你怎麼來了?"她不是交代過他,等串完門子後,她自然會回到軍營,不需要特別來接她?

  皇甫淵打量了她一會兒後,歎氣。

  "你是不是又在鼓吹,女人不輸給男人那一套觀念了?"他簡直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才好,講也講不聽。

  "這是事實嘛!"她又沒說錯......

  "就算是事實也輪不到你出頭,別忘了,咱們在這裡只是短暫的過客,最好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不要妄想改變什麼。"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也不該插手。

  "你說得太嚴重了。"她從來沒想過要改變這些女人,只是為她們感到不值。

  "你自己心裡有數。"他懶得跟她爭辯。

  閔斯琳嘴巴逞強,心裡隱約也覺得不甚妥當,她是不是做過頭了?可是......

  "可是我真的看不慣這兒的男人,動不動就拿妻子出氣。"她們操勞家務已經夠辛苦了,還要當丈夫的出氣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也看不慣,但還是要忍耐。"畢竟他們只是這個時代的過客,無力也不能改變歷史,再怎麼生氣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是干脆假裝沒看到。

  閔斯琳完全不想忍耐,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自己管得太多了。

  "我聽你的就是。"她第一次遵從他的意見,讓他很驚訝。

  他摸摸她的頭贊許她聽話,但她寧可他吻她的唇,這麼說起來,他們好幾天沒接吻了,住在軍營真不方便。

  "怎麼了?"突然巴上他手臂的小手,帶給他無限驚喜,她居然主動與他親近。

  "沒什麼。"她有點不自在地回答。"只是突然想這麼做,你不要問啦!"再問她就要鑽到地底下去了。

  "不問就不問。"皇甫淵笑笑,享受她難得的嬌羞,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相依偎一路走回軍營。

  當他們快走出村子的時候,前方的屋子傳來一聲慘叫聲。

  發生了什麼事......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一個婦女哭著逃出屋外,一邊央求她的丈夫不要再對她拳打腳踢,她丈夫依舊無動於衷。

  "居然給老子吃這種飯,看我打死你!"婦人的丈夫對妻子又是打又是罵的,閔斯琳簡直快看不下去。

  "琳兒--"

  "你算哪根蔥,憑什麼對她動手動腳?"閔斯琳甩開皇甫淵的手臂,沖過去同婦人的丈夫理論,只見婦人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閔斯琳,拚命搖頭,

  "又是你這個女人。"婦人丈夫看見閔斯琳就生氣,都是這個女人在煽風點火,搞得全村雞犬不寧。

  "是我又怎麼樣?"閔斯琳凶悍地回道。"只是為了一碗飯就打你妻子出氣,你還算是男人嗎?"

  "你說什麼?!"婦人丈夫一聽見閔斯琳居然敢開口侮辱他,拎起拳頭就要沖上去打人。

  "我代替內人向你道歉,請你不要沖動,放下拳頭吧!"皇甫淵趕在婦人丈夫的拳頭還沒落下前,及時抓住對方的手臂,對方無論怎麼甩,都甩不掉皇甫淵的鉗制。

  "算了!"婦人丈夫不甘心地放下手臂,皇甫淵在同一時間松手。

  "你就是她的丈夫吧!"婦人丈夫問皇甫淵。

  他點頭默認。

  "我勸你還是把那種悍婦休了比較好。"作惡的人反倒教訓起好人來。"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你的妻子不遵守三從四德也就罷了,還四處挑撥離間,說些女人不輸給男人的廢話。她這麼做,是存心叫所有女人都起來造反是不是?你說呀!"

  婦人丈夫說出了村子所有男人的心聲,村子裡頭每一家男人都發現他們的妻子不一樣了,態度變得更凶悍,說話更大聲,這讓他們開始產生危機意識,並把所有罪過都算到閔斯琳頭上。

  "這本來就是你們的錯,誰要你們一點兒都不尊重你們的妻子--"

  "住口,琳兒。"皇甫淵拉住閔斯琳的手臂,警告她別把事情鬧大。

  "可是--"

  "別忘記我剛剛說過的話,你也點頭同意。"他們只是過客,沒有權利干涉已知的歷史,雖然他們的舉動不見得真的會帶來什麼影響,但最好還是少插手為妙。

  "我--好嘛!"誰叫她要點頭同意,女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再嘔也只能氣死自己。

  "算你識相。"婦人丈夫見狀得意地冷哼。"我誠心誠意地建議你,最好現在馬上就把你的妻子休了,隨便再娶任何一個女人都比她好。"

  長得漂亮有何用,光會惹是生非,瞧瞧他們村子裡面這些女人便知道,都是跟她學的!

  "你才是該被休夫--"

  "閉嘴,琳兒,別有惹事。"皇甫淵將閔斯琳架走,免得又起沖突。

  "可是......"

  "走吧!"他忍住怒氣說道。"別管人家的家務事。"

  "可是......"

  "走!"

  他強行將她帶離現場,然而婦人的丈夫在他們才走不到幾步,又開始對婦人拳打腳踢,辱罵一些不堪入耳的字眼,皇甫淵實在忍無可忍。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千萬別過來。"他忽地停下腳步,交代閔斯琳。

  "什麼?"閔斯琳不解地看著他轉身,朝婦人丈夫走近。

  然後,他不知道對婦人丈夫說了一句什麼話,接著抓起對方的衣領狠狠地揍他,把婦人丈夫揍到跪地求饒,直說以後再也不敢了,他才松手。

  閔斯琳張大嘴目睹這一切,瞬間有種感覺--她好愛這個男人。

  "咱們回軍營去。"修理完人以後,皇甫淵甩甩手臂,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

  閔斯琳忍不住噗哧一笑,消遣他。

  "你不是說,盡量不要惹事?"怎麼自己先違規?

  皇甫淵聳聳肩,不置可否。

  "你也忍不住,對不對?"她戳他的手臂,被他甩開。

  "哪有?"他假裝瀟灑,卻怎麼也掩不住眼裡的得意。

  "喂。"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怎麼辦?

  "什麼事?"

  "你剛剛對那個男人說了些什麼,可不可以說來聽聽?"她很好奇。

  "不行,那是秘密。"他打死不肯說。

  "小器!"閔斯琳抱怨。

  皇甫淵笑而不語,決心不上當。

  至於讓閔斯琳備感好奇的談話,內容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誰都不能說我妻子的壞話!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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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23:37


  好不容易等到閔斯琳的傷口痊愈,可以做長途旅行,軍營方面便迫不及待請他們離開,讓兩人好生尷尬。

  "村子裡的男人都來抱怨了,說他們妻子不煮飯、不洗衣服、甚至不帶小孩,讓他們很頭痛,請你們趕快離開。"

  閔斯琳那套"男女皆相同"的觀念,像是面曲一樣,在村子的婦女間全面發酵,引發另一場新的戰爭。

  "呃......"閔斯琳沒想到自己的話這麼具影響力,支吾了半天回不了嘴,最後是由皇甫淵代她點頭。

  "我知道了,我們會盡快離開。"皇甫淵明白軍方的難處,好心收留他們,結果卻給人家惹麻煩,難怪人家要趕他們走。

  閔斯琳還想再辯解些什麼,卻被皇甫淵擋了下來,她只好乖乖閉上嘴。

  軍方供給他們一些干糧和飲用水,便草草打發他們走。

  "真無情。"閔斯琳一邊騎馬,一邊回頭看身後的碉堡,他們可是在那兒住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少說也請他們好好吃一頓再趕人嘛!

  "沒辦法,誰叫咱們給他們惹麻煩,他們當然希望盡早送走瘟神。"免得村子裡的人又去軍營抗議,他們也很難處理。

  "我也不是故意的。"閔斯琳嘟高嘴抱怨道。"我只是看不慣那些男人對待妻子的態度,擺明把她們當所有物,他們的妻子,完全沒有自主權。"她只是伸張正義......

  "女人本來就沒有自主權。"不公平,但很抱歉事實就是如此。"就算回到明朝,女人依然只是男人的所有物,只有像你一樣特殊的女人,才能擁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這還要多虧兩家長久以來的對立,不然她也是小小年紀就得裹腳,做些女人家的針活,不可能像現在這般自由自在。

  "可是你不也覺得那個打妻子的男人很過分,不然你干嘛揍他?"她也有正義感啊,只是力氣不如人......

  "那不一樣。"他歎氣。"我看不慣的是他的行徑,你挑戰的卻是世俗的觀念,肯定要吃虧。"

  "吃虧就吃虧,反正我就是要這麼想。"女人本來就不輸給男人,怎樣?

  "隨便你。"無力。"反正你以後在人前,記得別再把那套‘男女皆相同'的想法搬出來大肆宣傳,這會害死咱們。"

  "可是--"

  "琳兒!"怎麼就是講不聽?

  "好啦!"干嘛那麼凶?"我不說就是了。"反正該講的也講了,該引起的騷動也引了,夠本了。

  "呼,太好了。"他總算能喘口氣,不必再為她擔心。

  "你真的很誇張。"她的行為真的有這麼可怕嗎?不過就是鼓吹兩句,又不會死人。

  "你不懂。"不懂為她寢食難安,是一個多甜蜜的負擔。

  "裝神弄鬼。"她瞄了他一眼,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安心的模樣,她真的有讓他這麼操心嗎?

  "你過來一下。"她跟他招手,要他靠近。

  "什麼事?"他把耳朵湊過去,以為她又要說什麼,結果竟是--

  "這是個意外哦!"

  她親吻他的臉頰,算是他為她操心的獎勵,但這哪夠啊?於是他摟過她的肩膀,接連給她幾個熱吻,喘籲籲地說。

  "這才是真正的意外。"在軍營都快要憋死了。

  她同意,在軍營裡,什麼都不能做,真的快要憋死了。

  "好大的意外。"她回應他的吻,熱情無人可比。

  看來這個意外還會持續,而且恐怕沒有停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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