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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35:34

煓梓 - 斜雨釀【京城五霸之四】

因為久候不到新娘子,艾嵐逼不得已只好下山赴京娶親。
誰知道好不容易找到許婚的人家,對方居然已經成親,
這下子他新娘子沒了還白跑一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幸這趟赴京之行結識了一位拜把兄弟,也不算太吃虧。
孰料,結伴回程的路上竟會對他心動,這可怎麼辦才好......
打從柳絮飛誤打誤撞,和艾嵐成為拜把兄弟以來,
就一直對他存在著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沒有斷袖之癖,對男人也毫無興趣,卻不自覺受他吸引。
就在他拚命控制自己不能愛上他之際,卻發現他是個女的!
不僅如此,他的背後還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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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35:57

  窗外的雨唏哩嘩啦地下,無情打在罕無人煙的山頭。

  「咯咯!咯咯!」

  在這偏遠山頭上面,蓋有一座簡陋的小屋,小屋裡頭的小女娃露出天真的笑容,在母親的身邊爬來爬去。

  小女娃約莫八個月大,正值活潑好動,學習爬行的年紀。

  「咯咯!咯咯!」小女娃太小了,不知道母親早已斷氣,還一個勁兒地爬到母親身邊,想找她玩耍。

  小女娃伸出一只手,想抓住母親的衣角,卻教小女娃的父親一把抓回懷裡去。

  小女娃尚不會說話,抓不著母親,只得吱吱抗議,小女娃的父親見狀將小女娃抱得更緊,就怕小女娃不懂事,打擾到亡靈。

  艾鋒目光哀淒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她美麗的容顏依舊,只是不再沾染任何血色。

  她曾是他歡笑的泉源,釀酒事業上的最佳幫手,夫妻兩人一起度過了無數個歡笑的日子,可如今只剩一具冰冷的屍體,教他情何以堪?

  懷中的女兒,不知情地玩著他幾日未刮的胡子,小手被粗糙新生的青髭刺得咯咯笑。

  「咯咯!」小女孩不識父親的哀愁,只是一味瞪大眼,和父親天真對看,艾鋒於是更加悲從中來。

  這孩子就跟她娘一個模樣兒,同樣白皙秀氣,同樣擁有一雙靈活的大眼,同樣惹人憐愛。

  她幾乎繼承了她母親的一切,這使得艾鋒感到恐懼,萬一她也繼承了如她母親一般靈敏的味覺,那他該怎麼辦?

  殘酷的影像,有如皮影戲一幕接一幕在艾鋒眼前不停輪流上演,每一幕都令他心碎。

  他美麗的妻子,就是因為擁有名聞天下的靈敏味覺而引來殺機。十王爺因為覬覦皇位,逼迫他的妻子幫他尋找傳說中的傳國璽,妻子不肯就范,因而被囚禁在十王府受盡虐待至死,這屍首,還是江湖上的朋友,幫忙尋回來的。

  不敢想象愛妻生前遭受怎麼樣的折磨,艾鋒將女兒緊緊擁進懷中,無聲地哭泣。

  都是她那靈敏的味覺害了她!

  艾鋒一邊哭嚎一邊搖頭。

  都是如瑤那根靈敏的舌頭害了她自己!

  來自家族的傳承,使她可以分辨得出天下任何一種酒,封窖幾天、發酵了多久,甚至連一點點細微的不同,她都能準確無誤的判斷,堪稱是天下第一品酒師。

  然而,就因為她的味覺太靈敏了,才會遭此橫禍。

  想到這兒,艾鋒已是淚流不止。

  「咯咯!」懷中的小女娃,伸出一雙肥胖的小手玩父親的臉,絲毫不察艾鋒的悲傷。

  偏偏如瑤這異於常人的天賦又是傳女不傳子,他懷中的瑜兒,難道也得接受同樣的命運?

  不行,絕對不行!

  艾鋒害怕地圈緊小女娃,惹得她依呀依呀抗議。

  他雖然還不清楚,瑜兒是否繼承了妻子的天賦,但他知道,絕不能讓妻子的悲劇,再一次發生在瑜兒的身上,絕對要拯救自己的女兒。

  「如瑤,妳安心的去吧!我不會讓瑜兒和妳走上同樣的路,我一定會保護瑜兒,我向妳發誓。」望著妻子蒼白無血色的面容,艾鋒決定從此退出江湖,隱居在這荒涼的山上,守護他們心愛的女兒。

  他並且決心將艾曉瑜改名為「艾嵐」,將她當成男生養。也許他用這種方式欺騙世人是有些傻,但只要瑜兒不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只要能夠讓她平安長大,再傻的事他都會去做,這就是一個做父親的心情。

  「瑜兒,原諒爹,總有一天妳會明白爹的用心。」而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期盼那一天的來臨,只希望上天不要已經帶走他的妻子,又帶走他的女兒。

  艾鋒就這樣守著艾曉瑜,隱居在距離京城八百裡外的山上,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時光不停地流轉,小女娃成長為一位活潑好動的「小男孩」,再成長為一個可以娶妻生子的「大男人」,故事於是翻過另外一頁......
  走在京城最大的街道上,放眼望去,到處是店家和川流不息的人潮,還有數不盡的馬車和轎子,偶有飛快馳騁的駿馬,隨著騎師的吆喝聲橫行於市,形成一幅熱鬧的街景。

  「讓開讓開!喝!」

  不曉得哪個大戶人家的華美大馬車,從一位身材瘦弱的年輕人身邊掃過,害得他差點摔倒。

  「搞什麼呀,到底會不會駕車?呿!」手中的婚書差點被風吹走,艾嵐趕緊將婚書折好放進包袱,順道對著遠去的馬車狂吠幾句,一吐心中的怨氣。

  「全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對馬車又比了一個揍人的手勢,艾嵐氣憤地放下拳頭,受夠了這個鬼地方!

  打從他踏進京城那一刻起,所有人就對他充滿敵意。尤其是一些油頭粉面的公子,他們一直盯著他身上的衣服看,嫌他髒,嫌他老土,在他背後指指點點,小聲討論他到底打哪裡來的,身上的衣服全過了時,還大搖大擺地穿在身上,丟不丟臉啊?

  這些他通通聽進耳裡,同時奇怪京城的男人怎麼這麼饒舌?把自己打扮得像只插滿雜毛的孔雀不說,嘴巴也不留口德,淨愛批評別人。

  即使住在偏僻鄉鎮的小山上,艾嵐也知道整個大明國崇尚奢華過了頭,像他們這種老實人反倒惹人嫌,尤其是京城,更為明顯,壓根兒已經到達病態的地步,他最好趕快離開。

  將腋下的包袱挾緊,艾嵐比誰都希望能盡快離開京城,不過一時半刻他還走不了,要走,至少也得先將他未過門的妻子娶進門再說。

  事實上,這也是他不遠千裡前來京城的目的--迎親。早在一年多以前,他便和一戶姓古的人家訂下婚約,可是至今對方音訊全無,一點兒履行婚約的意思也沒有,逼得他只好下山來京城尋找未婚妻,也好對死去的爹交代。

  從艾嵐下山到抵達京城,足足經過半個月。這半個月,他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飽,身上的衣服更是因為對路不熟屢屢跌倒,跌出了好幾個洞,難怪人家會誤認為他是叫化子,對他投以不屑的目光。

  最慘的是,無論他怎麼走,都會走進死胡同裡,繞了兩、三個時辰,好不容易才走到這條大街,方拿起婚書細看,卻差點兒教馬車撞上,今兒個真是個大凶日,倒楣透頂。

  接連趕路半個月,又在京城的胡同內迷了大半天路,艾嵐又餓又累,只想找間客棧好好吃頓飯,順道投宿。

  第一次赴京的艾嵐,自然不知道哪兒有客棧,只得問旁人。偏偏他又一副小叫化子的模樣,嚇得路人紛紛走避,讓他就算想問也沒人肯告訴他,只得豎起耳朵,仔細聽聽旁人在說什麼。

  「聽說『京冠酒樓』這幾天又端上新酒,要不要去喝一杯?」

  時值用餐時刻,到處都聽見人嚷嚷要上哪兒解決午飯,不愁找不到門路。

  「『京冠酒樓』是咱們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樓,不上那兒上哪兒?當然是去給柳少爺捧場了!」

  「不止如此呢!『京冠酒樓』還有全京城最好喝的酒,和最棒的下酒菜,不去喝一杯多可惜?咱們閒話少說,快去喝酒吧!」

  「快快快!」

  繁華的大街,路人左一句「京冠酒樓」,右一句「京冠酒樓」,逢人就豎起大拇指說那兒的酒好飯香,聽得艾嵐的食指大動。

  有好酒,又有美味的下酒菜,她這跟屁蟲是當定了!

  正愁找不到地方解決午飯的艾嵐,這回可說是遇見了貴人,雖然這路人甲乙貴人當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有跟屁蟲跟著,艾嵐還是靠他們找到了「京冠酒樓」,路人甲乙前腳剛跨進酒樓,他後腳就要跟進去,卻教守門的店小二硬生生地給擋了下來。

  「噯噯噯,我說你啊!是哪根蔥,也敢跟人從正門進來?」店小二右手攔住艾嵐,兩眼斜睨他身上的穿著,特別還在艾嵐的手肘和膝蓋處多瞧了幾下,擺明了瞧不起人。

  「我上你們這兒來喝酒,為什麼不能從正門進來?」艾嵐老大不爽地回話,受夠了店小二的無禮。

  「喝酒?我看是要飯吧!」店小二的表情極其輕蔑。「憑你這副德行,拿什麼跟人吃菜喝酒?去去去,別鬧了,到廚房的後門排隊去!那兒有柳少爺替你們這些叫化子準備好的剩菜,多虧柳少爺好心,要我才不理你們這些叫化子,看了就惹人煩。」

  「誰是叫化子來著?」混帳。「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有的是錢!」艾嵐火冒三丈地拿出錢袋,只見沈甸甸的錢袋裡面淨是銅板,鏗鏘鏗鏘互相撞擊作響。

  店小二當真睜大他的狗眼,看著艾嵐手中那一只重到足以砸死人的錢袋,那裡頭,少說也裝了幾千個銅板,就算要吃上一個月,也不成問題。

  「是小的看走眼了,請、請!」店小二不愧是成天在客人堆中打混的厲害角色,能伸能縮,轉眼間就對著艾嵐鞠躬彎腰。

  「哼!」艾嵐抬高著下巴,大搖大擺地走進「京冠酒樓」,一進門就被它的規模嚇到。

  四層樓高的「京冠酒樓」,到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每一層樓都有數目不等的包廂,中央采開放位置,依序擺滿了桌椅,牆壁上掛滿了「高朋滿座」等賀詞的匾額,有不少是出自名人士大夫之手,更別提放眼望去處處可見的名畫,每一幅都大有來頭。

  艾嵐被店小二領往二樓中央的位子,偌大的二樓幾乎全部客滿,其他樓層也一樣,足見「京冠酒樓」生意之好。

  「小哥,您想點些什麼?」小二肩頭披著一條擦汗的白毛巾,態度殷勤地詢問艾嵐,只見他微微挑眉回道。

  「把你們店裡最好的酒端上來,下酒菜隨便來個兩、三碟,多貴都不要緊。」反正他大爺有的是錢,既然都來到京城,隨便花就是。

  「是,最好的酒一壺,小的立刻為您端上來。」店小二就愛艾嵐這種干脆的客人,二話不說便為他打理酒菜去。

 

  在此同時,距離艾嵐桌位幾步之遙的包廂內,柳絮飛正與一群賓客大啖宮裡頭的名菜「冰鴨」,搭配自家酒坊生產的名酒,味道之美妙自是不在話下。

  「柳少爺,您這款『醉仙翁』,果真是天上來的美酒,咱們才喝了幾口就醉了。」受邀的賓客,顯然也十分喜愛柳絮飛的酒坊剛推出的逸品,紛紛豎起大拇指贊賞不已。

  「可不是嗎?」其他賓客附和。「這酒相濃中帶醬,窖香馥郁諧調,是好酒、是好酒。」

  大夥兒你一句、我一句,都自詡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品酒師,聽得柳絮飛這個酒坊主人也不免揚起嘴角,為自家酒坊的釀酒師感到驕傲。

  「承蒙各位不吝指教,小弟感激萬分。」說是這麼說,但從柳絮飛的言談舉止中,仍可感受到他的得意,他是真的很以自家出品的酒為榮。

  「柳少爺您這話客氣了,京城裡有誰沒聽過『味善酒坊』的大名?有誰不知道『味善酒坊』生產的酒最醇、最香?我還聽說,宮裡頭的太監,時常出宮向您買酒,可見貴酒坊釀的酒有多有名。」

  賓客這一番話,不消說又是教柳絮飛的心頭大喜,嘴角的笑意也越擴越大。

  「只是一件小事,請容我敬各位一杯。」柳絮飛端起酒杯,朝在座的賓客敬酒,大家亦非常夠意思地共同舉杯。

  「柳少爺請--」

  「這酒難喝死了!」--鏘!

  正當這廂賓主盡歡,舉杯同賀之際,外頭那廂卻傳來砸杯子的聲音,當著所有客人的面前,大聲批評酒樓賣的酒不好喝。

  「大概又是小混混鬧場,我去處理一下。」柳絮飛輕輕放下酒杯,跟在座的賓客說了聲「失陪」後,便走出包廂,朝騷動的源頭走去。

  賓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認定這個不長眼的小混混死定了,柳絮飛絕容不下有人糟蹋他的酒,遑論是誣蔑。

  「這、這,小哥--」被艾嵐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見多識廣的店小二,也想不到他外表看起來秀氣,卻有著如此大的脾氣,才喝第一口酒就摔杯子。

  「有事嗎,三元?」柳絮飛走到店小二的身邊,擰著眉頭問店小二,可憐的店小二又被嚇一跳。

  「沒什麼,少爺,只是......」店小二想息事寧人,但地上的碎裂酒杯,又容不得他粉飾太平,只得無奈地搔搔頭,讓出一個位子給柳絮飛。

  「這位小兄弟,這酒有什麼不對嗎,惹得你發這麼大的脾氣?」柳絮飛看向艾嵐,意外發現艾嵐長得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眉毛纖細到像個娘們兒,整個人就是很秀氣。

  「這酒難喝死了,虧店小二一再跟我保證,這是這家酒樓最出名的好酒,結果一點兒味道也沒有。」艾嵐也不管對方的身分,劈頭就嫌酒不好,搞得柳絮飛也冒出火氣。

  「沒味道?」這是對他最大的侮辱,以酒坊釀酒師釀酒的功力,不可能釀出淡而無味的酒。

  「你是故意來鬧場的嗎?」柳絮飛認定艾嵐是想借機鬧事,大撈一筆的小混混,也已想妥應付的對策。

  柳絮飛鐵青的臉色和高傲的語氣,引起艾嵐的好奇,他看起來不太像是掌櫃。

  「你是誰?」要干架也得先查明身分,省得拳頭打錯人。

  「我是這家酒樓的少東。」柳絮飛正巧也想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鬼。「事實上不止這家酒樓,京城內大小酒樓,我幾乎都有份,也全都由我供酒。」

  換句話說,他是京城釀酒業的龍頭,京城內賣的每一口酒,都來自他的酒坊。

  「這可慘了,原來京裡頭沒有一滴酒是可以喝下肚的,看來我還真是來錯了地方。」艾嵐也不怕對方來頭不小,反正他早打定主意,娶完親後就馬上回鄉,管他招惹到誰。

  聞言,柳絮飛氣得額爆青筋,心想這臭小子明顯不是京城人氏,但無論對方打哪裡來都不能侮辱他的酒,侮辱他的酒就等於侮辱他。

  「聽這位小兄弟的口氣,似乎對酒頗為內行,在下倒想討教討教。」柳絮飛決心為自己及酒坊的釀酒師討回公道,順便教教艾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的道理。

  「我不曉得你想問我什麼,不過盡管放馬過來。」艾嵐一臉自信,擺明了不怕挑戰,就怕柳絮飛不敢下戰帖。

  柳絮飛的臉色於是更難看,發誓若不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名字就倒過來寫。

  「三元,端一壺『醉仙翁』過來!」他大聲吆喝要店小二端出酒坊剛推出的新酒,四周的客人一看見有好戲瞧了,紛紛靠攏,看柳絮飛如何教訓艾嵐。

  「是,少爺。」店小二不敢怠慢,趕緊去將柳絮飛吩咐的酒端出來擺在艾嵐的面前。

  「干麼,唬人啊?」艾嵐老實不客氣地瞪著柳絮飛,以為換壺酒就能買得動他啊,他才不領情。

  「我才想知道你是不是唬人。」柳絮飛冷笑道。「話說得這麼滿,我倒要試試看你是否真如自己說的那麼行?」或只是吹牛。

  「試就試,誰怕誰?」敢情艾嵐是初生之犢不畏虎,打定主意踢館到底。

  「真有自信。」柳絮飛不得不佩服艾嵐,瞧那態度,可一點兒都不怕。

  艾嵐是真的沒有在怕,怎麼說他也是一名釀酒師,雖說平日和老爹窩在山上釀酒,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基本的釀酒技巧他可樣樣不缺,也熟悉每一道工序,再說他還擁有一根極敏銳的舌頭,有什麼好怕的?

  「這是咱家酒坊剛推出的『醉仙翁』,我要你說出這酒是用什麼原料釀成的,酒的純度又有幾成。」柳絮飛跟艾嵐非親非故,自然不可能知道艾嵐是釀酒師,這回柳絮飛可真的踢到鐵板了。

  只見艾嵐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送入口中,才喝了第一口就已經猜出七、八分,再喝第二口,已經有十足把握。

  他用力放下杯子,氣定神閒地開口道。

  「你這酒是以上等稻谷為原料,再混合大、小麥制成的大曲發酵釀成的,入窖一年四個月又二十天,我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昨兒個才開的窖。這酒的酒氣不錯,香郁但諧調。酒的純度五成四,算是烈了,只可惜用的水不夠好,多少壞了它的口感,是為可惜之處。」

  艾嵐輕輕松松便把制酒的原料,及純度都說出來,不僅如此,他還做到了柳絮飛沒要求的事--說出入窖及出窖的時間。這等功力,教在場圍觀的所有客人當場傻眼,包括柳絮飛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種奇才?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見柳絮飛驚愕到說不出話,艾嵐面露得意的表情,很高興能夠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

  柳絮飛確實說不出話,誰能想得到,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竟有如此了得的品酒功力?無論是原料純度乃至於出入窖時間,都判斷得準確無誤,令人瞠目。

  「無話可說了吧?」艾嵐可快活了。「店小二,結帳,大爺要走人了。」活該他狗眼看人低,被反打一巴掌才來喊痛。

  艾嵐隨手丟下一百三十文錢就要離開酒樓,柳絮飛直到他快走到樓梯,才想到該叫住他。

  「等等,小兄弟!」這樣的奇才沒多聊上幾句可就白白浪費了,他對他非常感興趣。

  「干麼?」艾嵐轉身打量一臉興奮的柳絮飛,以為他又要找碴。

  「我還是第一次瞧見像你這麼厲害的人,你打哪兒來,老家住在哪兒?」柳絮飛愛酒成癡,愛才成狂,難得遇見艾嵐這種奇才,對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你沒事兒問這麼仔細做什麼,有企圖啊?」問題是對方不賞臉,戒心甚強。

  柳絮飛笑呵呵,對艾嵐無禮的態度一點都不以為意。

  「我是有企圖。」他微笑回道。「為了表示歉意,我想擺一桌酒席好好款待小兄弟,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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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49:34

  打量與他面對而坐的柳絮飛,艾嵐心想這個男人真愛笑,也真奇怪。

  回想兩刻鍾前,他不顧自己的意願,硬是將自己拉到這個包廂說要跟自己交朋友,說有多固執就有多固執,有理都說不清。

  同樣地,柳絮飛也對艾嵐充滿好奇,就一個男人而言,他真是眉清目秀得過分:一對不輸給女人的細長柳眉,肌膚光滑細致到吹彈可破,並且白皙不帶任何一絲斑點,五官也同樣精巧秀氣,大大的眼睛下是挺直小巧的鼻梁,以及和女人一般紅嫩的嘴唇,加上巴掌大小的輪廓,若不是他的打扮穿著和舉止行為太男性化,很容易被誤認為女人。

  總而言之,他是個很漂亮的男人,脾氣並且不太好。

  「怎麼了,小兄弟?桌上這些菜餚,你都不喜歡吃?」收起目光,伸手為艾嵐斟滿一杯酒,柳絮飛的臉上滿是笑意。

  「我一口菜都沒挾,怎麼知道好不好吃?」艾嵐有話直說,笑岔了柳絮飛。

  「你還真爽快。」他喜歡。「在下姓柳名絮飛,是這家酒樓的少東。」

  柳絮飛正式向艾嵐介紹自己,只見艾嵐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自我介紹。

  「我叫艾嵐。」他不是很習慣在不在下那一套,在家鄉隨興慣了,大家都直來直往。

  「愛蘭?」就連名字都像女的,越來越可疑了。

  「艾草的艾,山嵐的嵐。」他挺直腰桿兒回應柳絮飛質疑的目光。「我姓艾,單名一個嵐字。」可別弄錯。

  「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我敬你一杯。」柳絮飛也不囉唆,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就先干為快,害艾嵐不得不也跟著干杯。

  「這酒芳香細膩,酒體醇和質厚,入口滑潤甜爽,不錯。」喝完了酒,艾嵐立刻給予評價。

  「艾兄你真內行,這是咱家酒坊私藏的銘酒。」不外賣的。

  「醅回八次釀三年,這酒就有下功夫了。」雖然不若他自己的釀酒來得好喝,但也算可口,值得嘉獎。

  「艾兄的舌頭果真敏銳,這酒確實經過八次醅制,入窖三年,一個月前才出窖,全給你猜對了。」柳絮飛更加佩服艾嵐了,果然是個奇才。

  「這沒什麼。」他逢猜必中。「只是可惜了釀酒師傅的苦心,若能多回醅一次,多串香些時候,味道會更香濃,純度也會更佳。」

  「艾兄怎麼會對酒這麼內行?」不但能準確無誤說出原料及釀制時間,還能指出其中的缺點,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我是一名釀酒師,當然內行。」若是連這最基本的差異都不會分辨,那可會對不起他死去的爹。

  「你是個釀酒師?」這意外的答案,讓柳絮飛用力放下手中的杯子,感興趣地看著艾嵐。

  「是啊!」艾嵐用力點點頭,不曉得他又怎麼著,這般驚訝。

  「看你年紀輕輕,竟然是個釀酒師。」不可思議。

  「我爹也是一名釀酒師,我打小跟他學釀酒,手藝好得很呢!」艾嵐不服氣地挺起胸膛,就怕人家嫌他年紀小,看輕他。

  「以你的個頭,釀酒過程想必很辛苦吧!」要時常攪動原料,一攪就是幾百甕,光這一道工序就很累人。

  「聽你這麼一說,還真的挺辛苦的。」他的個頭嬌小,手臂只有普通男人一半粗,經常得花兩倍力氣,才能做好工作。

  「可不是嗎?」他就說吧!光從外表誰看得出來他是釀酒師?讀書人都比他強壯。

  「以前還有爹幫我,但自從爹去年過世以後,凡事都得靠自己,是有些累。」艾嵐承認他是有些力不從心,但沒辦法,這是他吃飯的家夥,況且鎮上的人都愛喝他釀的酒,不干不行哪!

  「不曉得艾兄釀出來的酒是什麼味道?」柳絮飛十分好奇。

  「你要喝嗎?我恰巧帶了一壺在身上。」艾嵐從包袱中取出一小瓶用葫蘆裝的酒,拿給柳絮飛。

  「求之不得。」柳絮飛接過葫蘆,拔掉木塞,倒了一些在杯內,拿起來小啜一口。

  有如鮮蜜甘醇的佳釀,瞬間滑過柳絮飛的喉頭,大大震撼他的味覺。

  這、這是?

  難以置信地將剩余的酒一口氣倒入嘴中,柳絮飛發誓他這輩子沒喝過如此棒的酒,簡直是瓊漿玉液,滋味美妙到難以形容。

  「怎麼樣,好不好喝?」艾嵐對自己的手藝極具信心,鮮少人有機會品嘗這款家傳的秘酒,但只要喝過的,沒有人不說贊。

  柳絮飛壓根兒說不出話,這酒的純度或許不如大曲那般高、那般烈,卻有另外一種說不出來的好味道,只要啜上一口便會上癮,深深為之入迷,說是全天下最好喝的酒也不為過。

  「豈止好喝,簡直好喝極了!」好喝到他迫不及待想跳進酒缸之中,泡他個一輩子。

  「這是什麼酒?我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難以想象,憑他小小年紀,竟能釀出如此深沈的味道,就算是具備幾十年資歷的釀酒師,都沒有他的功力。

  「這酒叫『斜雨釀』,是咱家秘傳的好酒,不外賣的。」面對柳絮飛驚歎的表情,艾嵐好不得意。

  「太可惜,這酒若能對外銷售,鐵定大賣。」到時等著喝酒的人潮,肯定擠爆酒樓,說不定還能排到城門外。

  「嗯哼。」艾嵐得意洋洋地收起葫蘆,也很寶貝他的酒,不肯再多給一點。

  「你這酒是怎麼釀成的?」同在釀酒業打滾,柳絮飛自是特別好奇。

  「釀酒的方法怎麼能告訴你?這可是秘密!」拜托,都說秘傳了,還問?

  「艾兄說得是,我都忘了。」柳絮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釀酒的配方和技術本來就是個秘密,任何一個酒坊都不可能隨便告訴外人,他犯忌諱了。

  「沒關系,記起來就好。」這種小事他不會計較的啦!「況且,就算你知道配方也沒有用,沒用我家鄉的水,一樣釀不成酒,就算勉強釀出來味道也不會相同,這點你應該清楚。」

  的確,水是最重要的。許多名酒之所以出名,就是因為釀造用的水優於其他地區,間接影響酒的品質。

  「這倒是。」柳絮飛不得不承認艾嵐說得有理,自己太心急了。

  「我家鄉的水可棒了,清澈香甜又回甘,簡直就和喝蜜差不多。」只是要再淡一點、再稀一點、再冰一點,但味道很像,都是天上才有的好味道。

  「真的?」難怪能釀出此等佳釀,柳絮飛驚歎。

  「騙你干麼?」艾嵐笑得香甜。「我家後山那道泉水,味道好得連鳥兒都跑來偷喝,你瞧有多甜!」

  聊起家鄉,艾嵐的話匣子全開了,引來柳絮飛更強烈好奇。

  「聽艾兄的口氣,似乎住山上?」柳絮飛注意到艾嵐用了「後山」兩個字,於是大膽猜測。

  「嗯。」艾嵐點頭。「我住在離京城八百裡遠的山上,山下就是一座小鎮,鎮上什麼都有賣,大夥兒都喝我釀的酒,生意不比你差呢!」

  「我相信你的生意一定很好。」擁有這般出色的釀酒技術,想不發財都難。

  「那可不?」艾嵐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柳絮飛這才發現艾嵐兩邊的嘴角下方,各有一個笑渦,不過要笑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

  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柳絮飛越看艾嵐越覺得他長得很美,總有一股奇怪的念頭浮上心頭。他若是女孩子,自己可能會不顧一切喜歡上他,不過既然他同是男兒身,當然就沒有這些問題。

  「聽起來你家鄉的風景似乎很美的樣子,真希望有一天能夠親臨造訪。」也好嘗嘗他口中甜死人不償命的泉水。

  「這有什麼問題?」艾嵐回答得爽快。「到時候我一定好好招待你,用酒把你灌醉。」

  對於一個像他這麼喜歡喝酒的人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招待方式,柳絮飛微笑。

  「艾兄真是爽快。」和京城虛偽的公子哥兒硬是不同。「我和艾兄一見如故,不如咱們干脆結為兄弟,艾兄意下如何?」

  柳絮飛沒有兄弟姊妹,很想要一個弟弟,今日巧遇艾嵐也算兩人有緣,就這麼定了。

  「你、你想和我結為兄弟?」同樣地,艾嵐也是獨生子,打小就盼望著手足,本以為此生無望,誰知道柳絮飛竟當面提出,於是愣了一下。

  「艾兄不願意嗎?」艾嵐錯愕的表情讓柳絮飛有點兒失望,怕和艾嵐結不成兄弟。

  「倒也不是。」艾嵐不自在地打量柳絮飛的穿著。「只是你堂堂一名酒樓的少東,真的願意和我這個打從偏遠小鎮來的釀酒師結為兄弟嗎?」身分會不會差太多......

  「艾兄不也是一名酒坊的東家?」聽見艾嵐的回答,柳絮飛低笑了一聲,認為他想太多了。

  對哦,爹不在以後他就是東家了,兩個人都是老板,身分還有什麼高低之分?

  「好,就跟你結成兄弟。」艾嵐仔細盤算了一下後終於點頭,柳絮飛方才松口氣。

  「我為兄,你為弟,咱們歃血為盟。」得到艾嵐的允諾,柳絮飛不囉唆,拿起一塊碗倒了些酒在內,先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碗裡。

  「我為弟,你為兄,咱們歃血為盟。」艾嵐也跟著拿起小刀劃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加入碗裡,兩人的血很快融在一起,成了異姓兄弟。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擁有兄弟,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很興奮。

  「瞧我糊塗的,我都忘了問你來京城的目的。」對於柳絮飛來說,他的興奮更是倍於艾嵐,起因全肇於他對艾嵐有種說不出來的好感,而且隨著與他相處的每一刻鍾逐漸加深。

  「我來京城娶親。」別說他,艾嵐自己都快忘了,真是糊塗。

  「娶親?」柳絮飛的心因為艾嵐的回答重重跳了一下,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這是婚書。」艾嵐連忙拿出婚書遞給柳絮飛,要他幫忙想辦法。「其實我和對方一年前就定親了,可是都已經過了一年,對方還是沒捎給我半點消息,我只好自個兒來接新娘子。」

  說起來這件事還真有些蹊蹺,一年前定親的時候對方比他還急,誰知道之後卻無聲無息,邪門兒。

  這事確實邪門兒。

  看完婚書,柳絮飛欲言又止,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

  婚書是古氏夫婦立的,言明將女兒嫁給艾嵐,且說好等他們回到京城後的兩個月內,便依照約定將新娘子送至艾嵐的家鄉,絕不拖延。

  問題是,古氏夫婦只有一個女兒古芸媚,而且一年前就已經嫁人了。古芸媚嫁的還不是別人,是閔斯珣,他雖然素來跟閔斯珣不和,卻也不得不承認閔斯珣是個出色的男人以及生意人,兩個人很相配。

  「怎麼了,柳大哥,你怎麼那副表情?」艾嵐注意到柳絮飛的臉色不對,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沒什麼,只是......在想事情。」莫非古氏夫婦還有別的女兒?這也不可能,有的話早就聽說了。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勁兒。」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柳絮飛實在很想透露古芸媚早已經嫁人的消息給艾嵐,但想想不妥,萬一古氏夫婦真的另有安排,豈不是會造成誤會?

  「真的沒事。」柳絮飛將婚書折好還給艾嵐。「你說的這戶人家,我知道住在哪裡,要不要為兄的陪你去一趟?」也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這太好了,柳大哥,就麻煩你陪我走一趟。」他還以為得瞎子摸象一路摸回家鄉,沒想到一到京城就遇見貴人。

  柳絮飛笑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艾嵐口中的「新娘子」,就是古芸媚,倘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糗大了,閔斯珣不可能將新娘子還給艾嵐。

  無論如何,還是去看看吧!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魏家胡同今兒個格外安靜,兩排被高牆包圍的四合院宛若一個個封閉的小箱子,裡頭藏了無數秘密,甚至連做生意的店家,招牌都小到下能再小,唯有不時飄出來的餅香,提醒人們這條胡同裡頭其實還是有不少店家的,這家燒餅店就是一例。

  艾嵐和柳絮飛一起來到燒餅店的門口,不過他們的目的並非來買燒餅,而是到隔壁的鎖店找人。

  「就是這裡嗎?」艾嵐好奇地探向店裡,整個店面空空如也,不見半個人影。

  「咱們應該沒找錯地方。」柳絮飛指著店門口那塊小木板,上頭寫著「古氏鎖店」,還畫了一支奇形怪狀的鎖匙,確實是古氏夫婦的店。

  艾嵐瞄了招牌一眼,隨即拉開嗓門無預警地大喊。

  「丈人!丈母娘!我來迎親了!」聲音之大,害停在屋簷的燕子都給嚇胞,紛紛展翅飛走。

  「呃,嵐弟......」柳絮飛沒料到艾嵐有此一舉,除了驚訝還有些不好意思,艾嵐的大嗓門,使得許多人家都打開門探頭。

  「丈人!丈母娘!我來了!」艾嵐可不覺得尷尬,嗓門拉得一次比一次大,柳絮飛也拿他沒轍。

  燕千尋原本在內院挑戰相公剛打造好的新鎖,正開得一肚子氣無處可發,忽然聽見有人在門口大喊迎親,以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混混沒事找事干,開她玩笑,掄起拳頭便沖出去教訓人。

  「你是瞎了狗眼還是摔傷了腦袋,竟然敢跟老娘開這種惡劣的玩笑?」燕千尋邊走邊怒罵,最近總有些不知死活的小鬼,成群結隊來胡同胡鬧,今天可被她逮到了。

  「我說你們兩個--」燕千尋滿嘴的話,在看見站在門外頭的柳絮飛和艾嵐時隨即塞住,他們店裡什麼時候成了美男子聚集地,她怎麼都不知道?

  「你是古芸媚姑娘嗎?」艾嵐一瞧見燕千尋,馬上沖進店裡,柳絮飛只得跟過去。

  「媚兒?」燕千尋摸摸自己的臉頰,開心得不得了。「我看起來有這麼年輕嗎 ?你真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很好很好,這個年輕人有前途,她喜歡。

  「你不是古姑娘?」怪了。「但是你的眼睛跟畫裡頭的人-模一樣,長得也很像。」

  「畫像?」燕千尋高興歸高興,卻是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懂艾嵐在說什麼。

  「我干脆拿給你看好了。」有圖有真相。「哪,你長得就跟畫裡頭一個樣兒,你自己瞧瞧。」

  艾嵐從包袱裡取出一幅小小的畫軸交給燕千尋,她接過來攤開一看,當場愣在原地,這畫是一年多以前她命人偷偷幫媚兒畫的,用來為媚兒尋找好人家,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將它交在一戶艾姓人家的手裡,如今又出現。

  「你、你該不會是......艾嵐吧?」燕千尋總算想起一年前她相中的女婿,難怪她會覺得他面熟,原來見過他的畫像,他本人甚至比畫像還來得俊秀。

  「我是艾嵐。」他好奇地打量燕千尋。「請問你是......」艾嵐總算發現燕千尋和古芸媚的差異之處,她比較老,但仍然很漂亮就是。

  「我是媚兒的娘,也就是和你訂下婚約的人。」當初艾家並沒有人出面,只是托媒人搞定一切,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艾嵐。

  「原來是岳母大人,小婿向您請安。」艾嵐同樣也沒見過古氏夫婦,但既然丈母娘都表明身分了,他這個做晚輩的理當磕頭賠不是,他不該在門口大呼小叫。

  「哪裡哪裡,請起......」燕千尋趕忙扶起艾嵐,尷尬全寫在瞼上,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會來京城?」她實在不知從何講起,於是直問。

  「我久候不到新娘子,干脆自己來迎親,希望沒給您帶來困擾。」艾嵐或許直率,但基本的禮貌還是懂的,這點教一旁觀看的柳絮飛頗為放心。

  「你沒接到我的信?」燕千尋現在可沒空管艾嵐懂不懂禮貌,這中間的誤會大了,得搞清楚。

  「信?」他只接過媒人代人傳的婚書和畫像,沒收過任何書信......

  「我大約在十個月以前,托人帶信給你,說明取消婚約的事,你沒接到那封信 ?」她還以為他也同意才沒追究,誰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取消婚約?」

  「我還拜托帶信的人,順道幫我帶一尊玉馬當做是悔婚的賠禮,你也沒收到?」這玉馬還是她的女婿給的,是宋朝的古董,少說也值二百兩銀子,該不會就這麼不見吧!

  「您在說什麼,什麼信?什麼玉馬?我通通都不知道。」

  是了,她的信連同玉馬都教送信的人給吞了,難怪他還傻傻跑來京城娶親。

  「都怪我太粗心大意。」燕千尋歎氣。「不過我確實托人送了這些東西給你,只是你沒收到。」

  嗯,然後呢?

  艾嵐呆若木雞。

  「如今就算我怎麼解釋也沒用,整件事情就是陰錯陽差,怨不得別人。」她應該親自跑一趟,這就是偷懶的下場。

  「你只要把古芸媚姑娘嫁給我,一切就解決了。」艾嵐的腦袋昏沈沈的,總覺得燕千尋講得好復雜,但實際上沒那麼復雜。

  「問題是媚兒已經嫁人了,我怎麼再將她許配給你?」就是有那麼復雜才頭痛,她真的無意傷他。

  「古姑娘已經嫁人了?」艾嵐的腦子轟隆隆的,有點兒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千裡迢迢跑來京城接新娘子,結果新郎不是他,這個玩笑未免太惡劣,他不能接受。

  柳絮飛雖然老早想過必然是這個結果,但見艾嵐如此錯愕,還是不免同情艾嵐。

  「風弟,看來事情已經沒有指望了,你就看開點兒吧!」他拍拍艾嵐的肩膀,要他放寬心,別再想古芸媚的事。

  「這位公子是......?」燕千尋注意柳絮飛很久了,他長相俊朗,個性看來頗為豪爽,帶有些許江湖氣息,感覺上很親切。

  「在下是嵐弟的結拜大哥,名叫柳絮飛,因嵐弟對京城不熟,特別陪他前來,還請古夫人多多指教。」柳絮飛或許帶有些許江湖氣息,但畢竟還是世家子弟,說話用詞都比艾嵐委婉許多,也較能引起好感。

  「原來是柳公子,久仰大名。」得知眼前這位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就是京城五位霸主之一的柳絮飛,燕千尋放心多了,艾嵐有他這位大哥頂著,肯定吃不了虧。

  「不敢。」柳絮飛趕忙打躬作揖,就怕失了禮。

  燕千尋尷尬地笑笑,艾嵐仍然沈浸在打擊之中,不敢相信占芸媚已經嫁人。

  「我實在很想同艾公子結親,但你也知道的,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燕千尋這話是針對柳絮飛說的,希望他能幫忙動勸艾嵐,讓他死了這條心。

  柳絮飛確能體會燕千尋的難處,婚姻大事,本來就捉摸不定。雖說媒妁之言,父母的決定大過天,然而愛情一旦來了,什麼都擋不住,父母的命令又算什麼?

  反倒是艾嵐不能理解,還要據理力爭。

  「可是伯母--」

  「走吧,嵐弟。」柳絮飛見狀連忙伸手摟住艾嵐的肩膀,不讓他再繼續糾纏,「事情已成定局,說再多都沒有用,還是算了吧!」

  柳絮飛突如其來的親熱舉動,大大嚇了艾嵐一跳,害他忘了向燕千尋討回公道,就這麼糊裡糊塗地被拉出去。

  一直到定出古家的大門,柳絮飛還摟著艾嵐的肩膀,親熱的模樣,仿佛他們真的是一對親兄弟。

  事實上艾嵐很不習慣,從小爹就告誡他,身體絕不能讓外人碰觸,尤其是同性。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爹既然這麼交代,他也只好照他老人家的話做,免得惹他老人家生氣。

  艾嵐扭扭捏捏不知所措,倒是柳絮飛發現了他的異狀趕緊放開他,省得尷尬。

  肩頭少了柳絮飛有力的手臂,艾嵐松了一口氣,但心裡又隱約覺得可惜,他是第一次和人勾肩搭背,感覺其實滿不錯的......

  「你是不是覺得不甘心?」柳絮飛誤會艾嵐之所以瞼色陰郁,是因為古芸媚已經嫁人,所以他才悶悶不樂。

  「多少有一點兒。」艾嵐承認。「我總覺得,這麼輕易放過他們好像不對,總要討回-些公道......」

  「我勸你最好不要。」柳絮飛實事求是地告誡艾嵐。「古芸媚的夫婿閔斯珣,是京城最有勢力的人之一,跟他作對只會吃虧。」沒有好處。

  「這麼說來,我只能認栽了。」艾嵐聽了以後肩膀都垮下來,喪氣不已。「好不容易來京城一趟,卻娶不到新娘子,我真是倒楣。」

  艾嵐一臉哀怨,柔嫩豐勻的雙頰因為激動而泛出紅暈,相對襯得他的嘴唇更加紅潤,真的很吸引人。

  柳絮飛不自覺地將視線停留在艾嵐的臉上,京城裡有不少「服妖」,穿著奇裝異服,還喜歡學女子搽粉點朱唇。過去他一直很瞧不起那些人,認為他們有病,心理有問題。但他發現類似的情形發生在艾嵐身上,他卻覺得可愛,一點兒也不顯得奇怪,也許有病的人是自己。

  「你覺得可惜嗎?」不僅如此,得知艾嵐對娶不到古芸媚很在意,柳絮飛的心裡竟湧上一股微微的酸意,真的是很奇陘。

  「其實也還好啦!」艾嵐聳肩。「當初是他們自己找上門的,我為了給爹沖喜,才答應這門婚事,只是很遺憾等不到新娘子,我爹就病死了。我是想,自己既然已經跟人家訂親,干脆就將對方娶進門,了結爹一番心事,也好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靈,誰曉得她竟然已經嫁人!」只能說一切都是天意,他要是早點下山,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算了,新娘子再找就好了,不急。」畢竟他也才十八歲,還有時間慢慢挑選對象。

  「嵐弟真是豁達,為兄的佩服你。」柳絮飛很欣賞艾嵐的態度,這才是一個男子漢該有的行為。

  「可不是?」艾嵐哼了一聲,也很佩服他自己,怎麼會這麼干脆。

  「不過,既然沒娶成新娘子,我也該回家鄉啦!」枉費他花了半個月走這一趟,結果竟然如此教人失望。

  「你要回去了?」柳絮飛聽了嚇一跳,他們剛結為兄弟,他就要走?

  「是啊!」艾嵐理所當然地點頭。「本來我來京城的目的,就是要迎親,現在既然迎不成親,當然得回去。」沒有理由再留下來。

  「但是你好不容易才能來京城一趟,就這麼回去,不是太可惜了嗎?」一想到極可能得就此和艾嵐分手,柳絮飛的心不由得慌了起來。

  「你說得有理,但是......」

  「我看這麼辦好了,就由為兄的帶你四處逛逛,嵐弟覺得如何?」柳絮飛急中生智,用這個辦法留住艾嵐,也確實奏效。

  「柳兄要帶我遊京城?」艾嵐有些意外,總覺得他好熱心。

  「我打小在京城長大,對京城很熟哦!你要不要認真考慮看看?」柳絮飛看見艾嵐眼中的遲疑,好怕他會拒絕。

  艾嵐當真低下頭認真考慮,就像他說的,自己難得來京城一趟,如果什麼都沒撈到就打道回府,豈不是太可惜?就算娶不成親,更少也得將京城看仔細,將來回到鎮上也好同人說。

  「好。」艾嵐決定。「那就麻煩柳兄了。」有他當向導,自己肯定能玩得愉快。

  「不必客氣。」柳絮飛直到艾嵐點頭,一口憋著的氣才得以紓解,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

  「你有沒有什麼地方特別想去?比如說英國公園,或是什剎海附近有許多寺廟,都是不錯的玩賞地點。」柳絮飛是道地的順天人,平日又喜歡遊玩,舉凡京城內大小景點幾乎都走過一趟,沒有什麼地方他不知道。

  「你說的這些地方我都沒去過,但我現在比較想逛胡同。」艾嵐的答案出人意表。

  「你想逛胡同?」柳絮飛愣了一下。

  「嗯。」艾嵐又點頭。「我的家鄉沒有胡同,所以我想瞧瞧這些胡同都是怎麼彎的。」也好報今兒個早上迷路之仇。

  「你真是有趣。」從來沒人想要逛胡同,他是第一個。

  「不行嗎?」艾嵐有些失望,以為逛不成胡同,

  「行,當然行。」只要能留下他,逛什麼地方都行。

  柳絮飛於是領著艾嵐從附近的胡同開始逛起,一路上說天談地,就像真的兄弟。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0:06

  睜大眼睛,走在如同迷宮似的胡同裡,艾嵐覺得京城的建築真個是有趣極了。放眼望去皆是高牆,門的開口依照房子的大小,開在不同的地方。胡同有個共通性就是「隱密」,沒進到房子裡面,根本不曉得房子有多大,院落有多深,只有藉由仿佛走不到盡頭的圍牆,來猜測一二。

  一路上艾嵐都興致勃勃地左顧右盼,深怕遺漏了丁點兒風光,回家沒法跟鄉親交代。

  在旁陪伴的柳絮飛,一雙眼睛則沒停止過打量艾嵐,從他好奇的表情到酡紅的雙頰無一錯過,越瞧越無法將視線調離他身上,簡直就是黏住了。

  「我臉上長了什麼東西了嗎,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察覺到柳絮飛灼熱的目光,艾嵐不自在地問柳絮飛,覺得他的舉動好奇怪。

  「沒有。」柳絮飛急忙調回視線干笑。「我只是覺得你很有趣,連逛胡同都能這麼開心。」

  「那是因為我的家鄉放眼望去一片空曠,就算有胡同也不過兩、三條,不像這裡切得跟豆腐一樣整齊,所以我才覺得有趣。」可不是無聊。

  「怎麼在我聽起來,你的家鄉反而比較有趣。」有山有水又空曠,光想就舒服。

  「也是啦!」這兒人多又熱鬧,建築也特別,但就是少了家鄉那種親切感,而且說實在話也太吵了。

  「真希望有一天,我能親自走一趟。」柳絮飛對艾嵐家鄉的興趣越來越濃,尤其好奇那裡的風土民情,一定跟京城不同。

  「你放心,一定有機會的。」艾嵐拍胸脯保證,就算柳絮飛不去,他也會把他拖去,兩人於是相視一笑,繼續往下一條胡同走。

  他們從魏家胡同開始往南走,沿途經過福隆寺、明照坊、燈市,最後來到澄清坊。澄清坊的胡同不多,但有些宅第倒是挺氣派,引起艾嵐的好奇。

  「這座圍牆好長,好像沒盡頭似的,真是誇張。」其中最教艾嵐瞠目結舌的,是一座被高牆隔離的宅院,占地大到足以容下三條胡同。

  「這是十王府,裡頭裝了許多秘密。」柳絮飛先是瞧了高牆一眼,而後語氣突然變得神秘兮兮,聽得艾嵐也不免心跳加速起來。

  「什麼秘密?」該不會有鬼吧?他最怕鬼了。

  「傳說十王爺在裡面拷問過不少政敵,只要是不跟他合作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說到這兒,柳絮飛的表情已經是鬼影森森,嚇得艾嵐的臉頰頻頻抽搐。

  「下、下場?」他已經開始想象冤魂在他們頭上飄蕩的模樣。

  「反正就是結黨營私,這在朝廷中已經不是秘密。」柳絮飛聳聳肩,艾嵐則是聽得一頭霧水。

  「你不是要跟我談鬼的事嗎?」怎麼扯到結黨營私?

  「鬼--哈哈哈哈!」嵐弟真有趣,居然把他的玩笑話信以為真,未免太可愛了。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柳絮飛摸摸艾嵐的頭,很高興有他這樣的結拜兄弟,純真不帶任何心機。

  「呼!幸好是開玩笑。」艾嵐拍拍胸脯壓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半夜在空中飄來飄去的東西,嚇死人了。

  「嵐弟你真膽小。」柳絮飛大笑,好喜歡他的單純。「不過這些都不干咱們的事,像咱們這些小人物,還是安安靜靜過日子就好,那些個朝廷大事,就留給那些大人物去煩惱,懂嗎?」

  柳絮飛場面見多了,為了生意上的方便,有時也不得不跟朝廷一些官員打交道。不過他都盡量遵守不惹事的原則,跟那些朝廷大員們保持適當的距離,算是五霸中最懂得明哲保身的。

  艾嵐不是很懂柳絮飛話中的意思,什麼朝不朝廷的,他根本沒有想過。不過他倒是很喜歡被柳絮飛摸頭的感覺,很親切,很......他不會形容,反正感覺不錯就是了。

  「咱們繼續往前逛吧!」柳絮飛帶頭往前走,艾嵐愣了一下跟上。

  「好。」兩人就這樣邊走邊聊天,往下一條胡同走去。

  於此同時,十王府內卻充滿了肅殺之氣。

  被高牆圍繞的院落,盡管金碧輝煌,雕梁畫棟,卻掩蓋不了宅第主人的野心,和隱藏在他心中長達十八年的秘密。

  「還是沒有玉璽的下落嗎?」野心勃勃的十王爺,即是當年殺死艾嵐母親的凶手,從十八年前就密謀篡位。

  「啟稟王爺,屬下已經派人在全國各地尋找,至今還沒有回報任何消息。」被賦予重責大任的手下謹慎回答,就怕十王爺動怒,

  「找找找!都已經找了十八年,依然沒有半點兒下落,你們這群飯桶都在干什麼吃的?!」十王爺果真動怒,卯起來教訓手下。

  「屬下沒用,王爺請息怒。」主子動怒,做下人的自然不敢多話,只得低頭認錯。

  「沒一個是有用的東西!」十王爺氣得痛捶桌子,感覺耐性快被磨光,全都是一些混帳!

  手下畏縮了一下,等十王爺氣消了一點兒,才緩緩上前建議。

  「其實王爺您何不自己刻一枚玉璽,再宣稱您已經找到『傳國璽』,如此一來,不是可以省下很多麻煩,也能輕易將天下拿到手。」

  「你以為朝中那些大臣都是傻子啊,這麼容易受騙?」十王爺瞪手下一眼,都是一群沒大腦的蠢才!「從古至今,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宣稱拿到『傳國璽』,如果沒有真憑實據,朝中大臣是不會站在我這邊的,所以我一定要拿到真正的『傳國璽』,取得正統。」

  現今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擁他為主,另一派則是保皇黨,堅決效忠現在的皇上。

  兩派的勢力互有消長,目前呈現拉鋸戰。雖說暗中支持他的不少,但人心說變就變,今天的朋友很可能是明日的敵人,他也沒有把握能夠一直掌握這些支持者的心,所以他才著急。

  「可是王爺,唯一能夠幫你找出玉璽的謝如瑤,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死了,普天之下,再也沒人擁有和她一樣敏銳的舌頭,該怎麼辦才好?」

  這是個大問題。相傳秦始皇得藍田玉,雕為印,四周刻龍,正面刻李斯所寫篆文「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做為傳國璽,祈求上天保佑秦朝千秋萬世;由於此玉璽有「受命於天」四個字,歷代帝王,你爭我奪,皆有得此玉璽為榮,得印即成王之趨勢。

  原先的傳國璽,早已失傳,因此歷代皆有人假造傳國璽爭奪皇位。東晉初年,從北方逃到南方的皇帝,因為沒有「傳國璽」,還被民間譏諷為「白板天子」,足見傳國璽所代表的意義。

  十王爺打從年輕開始,就想爭奪皇位。好不容易於十八年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得到傳國璽的消息。

  已經消失一千多年的傳國璽,據說被埋在某個地方的地底下,唯一的線索,是僅夠喝三口的酒,只要能找出這甕酒,便能找到傳國璽。為此,他不惜代價綁架了號稱「天下第一品酒師」的謝如瑤,傳說她的舌頭可以分辨所有酒的不同,只要給她嘗過一點點酒味,她就能靠舌頭找到一模一樣的酒,是執行此任務的不二人選。

  十王爺原本以為謝如瑤會乖乖合作,誰知道她倔強到寧死不從。十王爺大怒,下令無論使用哪一種方法,都要讓她點頭。可憐的謝如瑤就這樣被活活折磨到死,一直到死前都還不肯屈服,十分有志氣。

  「可惡!」十王爺想到就生氣。「當初我甚至故意將她的屍體吊在城門,以引出艾鋒,誰知道屍體會被偷走,護衛還被殺光?」他原本想借著艾鋒,找到謝家的人,未料他竟沒有現身,謝如瑤的屍體也被偷走。

  「確實如此,當初我也想過要報仇,只是苦於找不到凶手。」提起當年,王爺的手下也是咬牙切齒,他的兩個親兄弟都在那個晚上被殺,還有其他護衛,都被不知名的暗器全數殲滅。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氣歸氣,十王爺可沒忘記正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趕快找到傳國璽,以留住朝中大臣的心。」他們是他奪取皇位的依靠,絕不能動搖。

  「但是謝如瑤已經死了,艾鋒又下落不明,要從哪個地方下手?」手下也想找到玉璽為十王爺效勞,但線索全斷了,他也沒有辦法呀!

  「謝如瑤死了,就不能從她的下一代下手?我記得當時她好像已經生了一個孩子,只是不知是男是女。」拐了十八年的彎,十王爺竟到這最後一刻才想到,也算是後知後覺。

  「是這樣沒錯!」手下也想起來了。「當時確曾聽人說過,謝如瑤剛生了個孩子,大約只有幾個月大。」

  「如果那孩子還活著,今年應該也已經十八歲了。」和當年謝如瑤死的時候同樣年紀。

  「屬下馬上去查!」手下機靈地回道,發誓一定要逮到對方,報親兄弟被殺之仇,以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最好是個女的。」十王爺冷笑,迫不及待想找到謝如瑤的骨肉。「謝家這項絕活是傳女不傳子,萬一謝如瑤生的是兒子,就算抓到了也沒有意義。」

  「屬下知道,屬下一定查清楚,再稟告王爺。」手下保證。

  「嗯,下去吧!」十王爺隨意揮揮手,便要手下退去,別再煩他。

  想到朝中暗潮洶湧,渾沌不明的態勢,十王爺就一陣煩躁,祈求上天能夠保佑自己早一日找到傳國璽,順利取得皇位。

  流水淙淙,從假山的最頂端流下來,形成一道瀑布。

  在這座江南風格的庭院中,到處看得見小橋流水、卵石和涼亭。其中最引人側目的,要算是水池中央的假山,和不時飄來水氣的瀑布,這在水源不是太充沛的北方來說,顯得相當奢侈,教人大開眼界。

  「我真的覺得不需要再到別的地方閒逛,光是你家就夠好玩了。」好奇打量不斷從假山冒出來的泉水,艾嵐還是頭一次瞧見此等風景,不禁驚歎。

  「是嗎?」柳絮飛輕笑,發現要討好艾嵐其實很簡單,只要讓他看他沒見過的東西就行了。

  「當然。」艾嵐肯定的點頭。「你家真的很大,沒人帶肯定迷路,我就有好幾次找不到路回房。」

  話說自從那天艾嵐決定在京城多留幾天,便寄宿在柳絮飛的府裡。艾嵐原本以為柳絮飛只是普通的酒樓老板,房子頂多就是比一般人家大個兩、三倍,沒想到他的房子大別人十倍都不止,一樣是高牆聳立,分做好幾個院落,氣派直追王公貴族,害艾嵐差點當場逃走,一步都不敢踏進去。

  後來他才知道柳絮飛這棟氣勢驚人的宅第,是累積了好幾代財富的結果。柳絮飛的先人於幾代以前,自江南來到京城,從一個沽酒的小店面,慢慢闖出名號,終至遍開酒樓。

  因為來自江南,懷念南方的山光水色,所以造了兩座具有江南特色的園林,這只是其中一座。

  「這倒是。」柳絮飛笑笑,不否認柳府真的很大,氣派雖然不如閔府及皇甫家,在京城也是頗有名氣,尤其是他們目前身處的園林,更是遠近馳名。

  「我沒去過江南,不知道江南是什麼樣子?」艾嵐走到涼亭的椅子上坐下,趴在椅背上垂看水池中的蓮花,一邊想象江南美景。

  「很多水,很多石頭,很多園林,就跟你現在看見的一樣。」柳絮飛抱胸欣賞艾嵐倚欄看花的嬌態,覺得他這個樣子很美,同時懷疑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欣賞起男人?自己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

  「真的嗎?」艾嵐的手無意識地在椅背上畫圈圈,微風迎面吹來,吹得他好舒服。「聽你這麼說,我還真的應該到江南走一道,看看當地的風光,」

  「你這個樣子,真像是女孩子。」就柳絮飛看來,江南的風光遠不及艾嵐來得自然好看,來得賞心悅目。

  「嗯?」艾嵐沒聽清楚,轉過頭來看柳絮飛,迷蒙的眼神更顯動人。

  「你現在坐的椅子叫『美人靠』,是女子用來休息以及欣賞風景的地方,很適合你坐。」一直以來柳絮飛就覺得男人坐美人靠很奇怪,可換做艾嵐坐在相同位置,卻好看到不可思議,簡直就像是專為他設的座椅一樣。

  柳絮飛的原意是贊美,沒想到艾嵐一聽見「女子」兩個字,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手插腰,揚高下巴凶悍地回道。

  「誰說我是女孩子?」找死。「我可是個雄赳赳、氣昂昂,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從小他就被人譏笑為娘娘腔,最恨聽到這種話了。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人,干麼這麼激動?」柳絮飛無法理解艾嵐的反應,只是開個玩笑,有這麼嚴重嗎?

  「誰叫你開這麼惡劣的玩笑?」剛好踩到他的痛處。「你不知道我的長相給我惹來多少麻煩嗎?大家都嘲笑我長得像個娘們兒,笑我是陰陽人,真個是氣死我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柳絮飛搭住艾嵐的肩,完全能夠理解,「你放心,我不會嘲笑你,只會捉弄你!」不試還不知道他的反應這麼好玩,下次多刺激他。

  「你敢!」艾嵐朝柳絮飛揮拳,被柳絮飛俐落的閃過,順道拐了他一記。

  「你的拳頭太軟了,出手又太慢,根本打不到人。」柳絮飛勒住艾嵐脖子假裝威脅他,艾嵐試圖扳開他的手臂,無奈力氣不如人。

  「放開,小心我揍你。」

  「有本事揮拳呀!」

  兩人打打鬧鬧,看在他人眼裡只是兄弟嬉戲,但在柳絮飛和艾嵐的心裡,卻開始醞釀出一種奇妙的情愫,讓他們心慌。

  「我來京城太久,想回去了。」尤其是艾嵐,第一次對人產生這種奇妙的感覺,直覺地想逃。

  「你想回去了?」柳絮飛或許比艾嵐早一步察覺到這股情愫,但他自己也還在適應之中,沒料到艾嵐居然會提出這個要求。

  「嗯。」艾嵐下自然地點頭。「我離開家鄉二十多天了,已經開始想家。」他從來沒在外地混過這麼久的時間,遑論滯留。

  「但是你不過才到京城幾天,有好多地方都還沒玩過,等把這些地方都玩透了再走還不遲。」柳絮飛極力挽留艾嵐,不想他這麼早走,只想和他一直相處下去。

  「不了。」艾嵐一口回絕,「京城固然有趣,但我只想早點兒回到家鄉釀酒,免得讓大家等太久。」說什麼他都是鎮上唯一的釀酒師,總不能讓大夥兒沒酒暍,他會良心不安。

  「只是離開一小段時間,他們不會在意的,況且--」柳絮飛絞盡腦汁想留住艾嵐,卻發現自己完全搞錯方向。

  「況且?」艾嵐一頭霧水地看著柳絮飛,不明白他話說到一半,為何不再繼續說下去,突然問打住。

  「況且為兄的還有事情找你幫忙,你更不能走。」對,他還有事情找他幫忙,這麼推說就對了。

  「柳兄有事找我幫忙?」艾嵐越聽越迷糊,不明白他葫蘆裡面賣什麼藥。

  「我希望你能幫我到酒坊看看,我想知道,同樣都是釀酒,為什麼你釀出來的酒就特別好喝,我的就不行。」這當然是柳絮飛臨時想出來的借口,不高明卻很管用。

  「我知道了!」艾嵐聞言拐了拐柳絮飛的手,對他眨眨眼。「你是想套出我的獨門秘方,對不對?」都說了是秘密不能外洩,怎麼還不死心?

  柳絮飛聞言哈哈笑,懶得告訴艾嵐自己根本對他的獨門秘方沒興趣,這是為了留住他急中生智想出來的借口。

  艾嵐當然不可能知道柳絮飛真正的想法,不過他逗留京城多日,都靠柳絮飛吃住,他也很夠義氣地帶自己鑽遍京城大小胡同,是該回報。

  「算了。」他可是個有來有往的人,絕不白吃人家。「我就再多留幾天,到你的酒坊幫忙好了。」

  「一言為定。」聽見艾嵐的回答,柳絮飛樂得頻頻微笑,好高興又能多留艾嵐幾天。

  柳絮飛的「味善酒坊」遠比艾嵐想象中來得大上許多,無論是釀制用的谷物,或是用來發酵用的原料,都設有專人管理。此外,釀酒師的數目也很驚人,柳絮飛足足聘請了十位釀酒師。這十位釀酒師資歷深淺不一,有只有五年經驗的,也有一輩子都在酒坊打滾的,然而無論是資深或資淺,都對艾嵐出色的釀酒技術欽佩不已。

  「看你年紀輕輕,卻有如此豐富的釀酒知識,真是不可思議。」在諸多釀酒師中,要數張大叔最欣賞艾嵐的手藝,他同時也是最資深的,幾乎釀了一輩子的酒。

  「好說,張大叔。」艾嵐也頗為欣賞張大叔,「味善酒坊」這麼多釀酒師中,就數他的釀酒技術最好。

  「不不不,你釀酒的手法太厲害了。」張大叔忙搖手,表明自己不是客氣。「我釀了一輩子的酒,也算是老師傅了,手法都還不如你,真是丟瞼。」

  「張大叔您千萬別這麼說。」他會折壽的。「我懂得這些釀酒技術和知識,都是我爹教我的,我打從懂事開始,就成天和酒為伍,再學不好才真的是對不起我爹。」

  「原來你的一身好手藝都承自你爹啊!」張大叔總算明白艾嵐為何看起來不過十來歲,釀酒技術卻比幾十歲的老師傅來得強,完全是因為自小打下的基礎。

  「是呀。」艾嵐得意地點頭。「我爹的釀酒手藝,是天下第一的,誰也比不過他。」

  「哈哈,瞧你得意的。」張大叔不怎麼相信,認為艾嵐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你倒說說你爹是誰?我才好斷定他究竟是下是天下第一。」八成是吹牛......

  「我爹叫做艾鋒,張大叔您聽過嗎?」其實艾嵐真的是吹牛,想也知道只是一名小鎮釀酒師能多出名?說說罷了。

  「嚇,你爹是艾鋒?!」沒想到張大叔卻張大眼睛,口氣興奮得跟什麼似的。

  「有、有什麼不對嗎?」艾嵐嚇一跳,張大叔的表情好駭人,像見鬼了一樣恐怖。

  「你爹正是『天下第一釀酒師』呀!」他不是見鬼,是見到神了,不,是見到神的後代,他竟然是艾鋒的兒子!

  「咦?!」這回換艾嵐瞪大眼睛,不知所以然。

  「你不曉得嗎?」敢情老糊塗了,他怎麼沒發現他們同樣姓艾?「你爹當年名震大明國,是多少釀酒師崇拜的對象,至今還沒有人的技術能夠及得上他,是真正的釀酒天才。」

  張大叔不說,艾嵐還不知道他爹是這麼了不起的人物,他爹幾乎不提過去,只是一味埋頭釀酒。艾嵐只知道他爹的釀酒技術很棒,但沒想到這麼棒,居然棒到被尊稱為「天下第一釀酒師」,真是太誇張了。

  「我只是隨便說說......」艾嵐覺得很茫然,過去他就隱隱約約感覺爹有事瞞著他,但沒想到爹連這件事也沒說。

  「看來你不是很了解你爹的事。」張大叔從艾嵐茫然的表情推敲出一二,艾嵐也只能點頭。

  「我是不了解......」他只知道爹的酒釀得很好,如此而已。

  「唉!」張大叔也不了解內情,只是很感慨。「想當年你爹名震天下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夥子,沒想到轉眼聞已經過了十八年,我也老了。」歲月催人老,由不得人不認老哪!

  「對了,你爹還好吧?」張大叔比艾鋒小幾歲,無論是年紀或是資歷都是艾鋒的晚輩。

  「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就在一年前。」想起相依為命的父親,艾嵐不免紅了眼眶,好想念他老人家。

  「那真是太可惜了。」張大叔也同樣不捨。「我還希望能有機會問候你爹呢!」一個好的釀酒師養成不易,像艾鋒那樣的天才更是絕無僅有,怎麼就這麼給殞落了?唉!

  「這麼說來,你現在是跟家人住在一起?」張大叔瞧艾嵐的外表,以為他只有十五,六歲大,實際上他已經十八歲。

  「沒有,我一個人住。」艾嵐搖頭。「我爹娘都死了,也沒聽說有任何親戚,所以我現在是一個人。」

  「原來如此。」張大叔歎氣。「也真難為你哪!一個人獨立生活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你現在住在京城嗎?」

  「不,我住在離京城八百裡遠的『羅新鎮』上,我只是來作客的,過幾天就得回去。」艾嵐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大概是因為張大叔認得他爹,對他感到特別親切的關系吧!以至於忘了爹親交代不可以跟外人聊起自己的身世,和張大叔有說有笑說個不停。

  同為釀酒師,能聊的話題自是特別多,從釀酒原料的挑選到如何制作發酵劑,什麼都能談,一老一少聊得非常愉快。

  因為答應柳絮飛要幫忙解決一些釀酒技術上的問題,艾嵐著實又在酒坊待了好幾天,在這期間,他當然還是寄住在柳絮飛的家裡。柳絮飛平白獲得和艾嵐相處的機會,不消說,他樂極了,每天都心情太好。

  艾嵐白天到酒坊幫忙釀酒,太陽下山以後,就回到柳府跟著柳絮飛吃吃喝喝,日子過得倒也快活。

  但歡樂的日子並不能永久,艾嵐解決了酒坊大部分的釀造問題後,開始想家鄉,於是再一次向柳絮飛提出回鄉的要求。

  「我想回家了。」京城確實是滿好玩的,不過還是家最好,最教人想念。

  「嵐弟要回去?」對於柳絮飛來說,他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句話,恨不得艾嵐永遠留在京城。

  「我已經出門一個月,早該回去了。」拖到現在才離開,已經是不應該,不能再延宕下去。

  「但是......」

  「況且我也不放心地窖裡那些酒,有一些應該開封了。」放置太久會變得不好喝,並非所有的酒都是越陳越香,某些特定的酒放久了會變質。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柳絮飛但是可是了半天,就是找不到留住艾嵐的借口。他雖然不是釀酒師,但起碼是酒坊主人,不會不明白酒必須在適當時間賣掉的道理。

  「就這麼決定,我明兒個就回去!」艾嵐越想越捨不得那些酒,萬一給變質了,那才得不償失,那幾十甕酒可價值好幾千文。

  「這麼快?」柳絮飛越聽心越慌,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簡直快急死了。

  「嗯。」艾嵐堅決地點頭。「這段日子以來,承蒙柳兄照顧,小弟在這兒謝過柳兄。」

  艾嵐其實也覺得不捨,畢竟柳絮飛很照顧他,兩人又相處得十分融洽,一下子說要走,還真是有些感傷......

  「我跟你一起上路好了!」慌亂之中,柳絮飛不自覺吐出這句話,說完了以後才發現自己真聰明,這麼做就對了。

  「啊?」反倒是艾嵐,愣得跟個木頭人似的,萬萬也想不到柳絮飛會說出這些話。

  「我說,我跟你一起回家鄉。」柳絮飛笑著用手指點點艾嵐的眉心,要他清醒點兒。

  「反正我早想看看你的家鄉,剛好趁此機會去玩一趟,嵐弟你不會反對吧?」如此一來,他不但不怕見不到艾嵐,還可以與他一同遊山玩水,一舉兩得。

  「我當然不會反對,可是--」

  「再說,讓你一個人自己回去我實在不放心,我們一起結伴上路,沿途也好互相照應,你說是吧?」

  艾嵐原本想推辭,但柳絮飛說得合情合理,況且說實話他也滿捨不得跟柳絮飛分開,雖然他們只認識半個月,感覺卻好像認識了一輩子一樣契合,就此分手,實在有些可惜。

  「就聽柳兄的。」一個人也挺無聊,有個伴也不錯。

  「這才乖。」柳絮飛開心地摸摸艾嵐的頭,害艾嵐的心裡又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如果說有什麼地方不妥,應該就是這個吧!怪怪的......

  「走,咱們到酒坊去跟師傅們告別。』他們一定很捨不得。

  「好。」艾嵐跟上柳絮飛的腳步,將奇異的感覺丟在腦後,不再去想它。

  在一片惋惜聲中,艾嵐和酒坊的師傅們一一道別,待明日太陽升起,便踏上歸程回鄉。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0:38

  「人參、肉蓯蓉、鎖陽、狗脊......」

  艾嵐手裡拿著大包小包,和柳絮飛一邊從藥材店裡頭定出來,一邊數藥材,嘴裡還念念有詞,就怕遺漏掉任何一味藥材。

  「你買這麼多藥材做什麼?」柳絮飛的手上也全都是藥材,兩人手上大大小小的藥材加起來總共有二十多包,數量相當驚人。

  「你不懂,這是伴手禮,要送人的,」一二三四......沒錯,總共二十五味,通通買齊了。

  「你拿藥送人?」柳絮飛聽得一頭霧水,難以想象收禮的人笑得出來,要是有人提藥上門他鐵定揍對方一拳,簡直是詛咒他嘛!

  「是啊!」艾嵐笑嘻嘻,這些藥材可不好買,橙蕾她們一定會很高興。

  「小心被對方用掃帚轟出門。」柳絮飛警告艾嵐,只見艾嵐一瞼得意地說了一聲。

  「才不會。」然後神秘兮兮的笑。

  「才怪,你一定會被趕出去。」拿藥材送人。

  「絕對不會。」艾嵐信心滿滿。「等你見到她們,就知道了。」目前暫時保密,嘻嘻。

  柳絮飛果真越聽越糊塗,嵐弟還真愛打啞謎。

  兩人於是提著藥材走向停在對面的馬車,將手上的二十五包藥材全丟進馬車裡,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定行李都放進去了以後,便準備啟程。

  由於艾嵐是步行,中途又走錯方向多走了一些冤枉路,所以足足走了半個月才來到京城。回程有柳絮飛陪伴,他又財力雄厚,要搭什麼樣的交通工具都有,他們最後選擇了馬車。

  「哇,這兩匹馬真強壯,看起來就是很會跑的樣子。」站在幾乎快和自己一樣高的駿馬面前,艾嵐不禁投以敬畏的眼光,它們的眼神看起來可真銳利。

  「你沒搭過馬車?」柳絮飛根本不必問艾嵐會不會騎馬,光看他對馬匹始終保持三步遠,便可斷定他肯定不會。

  「沒有。」他沒那麼好命。「我沒搭過馬車。」馬很貴的。

  「那你到底都是怎麼把酒運下山的?」沒馬幫忙拉,根本拖不動。

  「用牛或驢子。」艾嵐答道。「鎮上有一個專門出租牛和驢子的店家,每次我要運酒下山,都會先跟店家打招呼,請他們安排牛或是驢子給我,所以運送不成問題。」

  「那不是很花時間?」牛和驢子這兩種都是溫吞動物,而且三不五時還會鬧脾氣,實在不能算是太好的交通工具。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錢啊?」艾嵐不服氣地冷哼。「你知道養一匹馬要花費多少銀子嗎?還說風涼話。」撇開馬匹本身的價值不算,光馬飼料就已經是一筆沈重的負擔,萬一馬兒生病,還得為它找大夫,到時又是一筆花費。

  「對不起,是為兄說錯話,請原諒為兄。」被艾嵐這麼一抱怨,柳絮飛方才想起馬廄裡那十幾匹馬,和為數不少的馬夫,他好像太浪費了。

  「哼!」其實艾嵐是在感歎自己沒本事,他要是多釀些好酒,就買得起馬了。

  柳絮飛微笑,感到有些汗顏。柳家的資產,雖說自己也有一部分貢獻,但大部分還是來自先人,自己真是太好命了。

  「你離開府裡這麼久,真的沒有關系嗎?」艾嵐雖然不太過問柳絮飛生意上的事,但也知道他很忙,況且他的雙親都搬回杭州去了,偌大的宅第沒有人當家,實在教人不放心哪!

  「有總管撐著,一切都沒問題。」若是有什麼急事,總管會派人送信,不怕。

  「哦!」坦白說,艾嵐還真不習慣這些有錢人的派頭,一堆僕人不打緊兒,還分總管、二總管,光記住下人的臉就累死人。

  「沒時間了,咱們上路吧!」柳絮飛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他們再不啟程,怕是無法在天黑前抵達下一個城鎮,得快走才行。

  「好。」艾嵐慌慌張張地爬上馬車,也怕在野外過夜,真的很不方便。

  由於他們並沒有帶馬夫同行,此行就由柳絮飛親自駕車,大方展現他駕馭馬匹的功力。

  「喝!喝!」柳絮飛不過輕扯韁繩,兩匹馬便跑得飛快,看得一旁連騎馬都不會的艾嵐羨慕不已,總覺得柳絮飛好有男子氣概,自己應該多跟他學習。

  回程遠比去程來得快多了,艾嵐必須走兩天才到得了的地方,他們只花半天的時間,就到達同樣目的地。

  當他們到達這座名為「鳳城」的小會鎮時,已經天黑了。這座小鎮雖然有個響叮當的名字,實際上卻沒有幾戶人家,商家更少,他們整整在鎮上逛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小得可憐的客棧,裡頭連掌櫃都沒有。

  「兩位要過夜嗎?」店老板即掌櫃,掌櫃即店老板,這在小鎮的商家中,是極普通的事。

  「要過夜。」柳絮飛點頭回道。

  「一間房還是兩間房?」店老板看看一旁的艾嵐,接著問。

  「一間房,要大一點的。」柳絮飛很自然地回道,艾嵐暗暗吃了一驚。

  「咱們兩個......睡同一個房間?」艾嵐緊張得半死,從他懂事開始,他就一個人睡,從來沒有與人合寢。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柳絮飛奇怪地瞧了艾嵐一眼,不明白他干麼扭扭捏捏。

  「沒有,只是......」艾嵐說不出口,表情越來越僵硬。

  「咱們是兄弟,這應該沒有什麼不妥吧?」如果說是陌生人,生澀還有點道理,都已經這麼熟了,還如此扭捏真的很奇怪。

  「是、是啊!沒有什麼不妥,柳兄說得有理。」艾嵐實在不習慣跟人同寢,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駁,只能勉強點頭。

  「店家,就要一間房,」柳絮飛語氣堅定地跟店老板訂房,難得有客人指定要大房間,店老板二話不說便帶著他們兩個上樓,打開房間為兩人點上燈,問他們滿不滿意。

  「謝謝你,店家,咱們很滿意。」柳絮飛跟店老板說客套話,基本上他們沒有太多的選擇,這家客棧總共只有五個房間,這已經是最大的一間。

  「太好了,客倌,那麼小的就先告退了,請你們好好休息。」店老板仔細關上房門以後,隨即下樓。

  號稱全客棧最大的房間內,只放了一張床和桌子,還有一座矮櫃以及一張五足面盆,便是房間所有陳設。

  艾嵐惴惴不安地環看室內一遍,怎麼看,那雙眼睛總是盯在正中央的大床上,仿佛它會吃人般地瞪著大床。

  「該睡覺了。」

  他已經夠緊張了,偏偏柳絮飛這個時候還來攪局。

  「趕了一天的路,我已經累了,你也趕緊上床睡覺吧!」柳絮飛將包袱隨手丟在櫃子上,脫掉鞋子,便逕自上床。

  「啊--累死了」他捶捶自己的肩膀,背對著艾嵐轉過身睡覺,壓根兒不理艾嵐。

  艾嵐看柳絮飛這麼瀟灑,多少起了羞愧之心,同樣身為男人,自己硬是比不上人家,身高和膽量都矮了他一截。

  不想被譏為沒用,艾嵐強迫自己上床躺在柳絮飛身邊,學他一樣瀟灑,好向柳絮飛證明自己一點兒都不扭捏,和他一樣是個男子漢。

  時間隨著窗外的風「呼呼」地過,兩個人的呼吸由急躁變得沈緩,又由沈緩變為急躁。

  他們兩個人表面上不動如山,其實腦子裡都在胡思亂想。

  柳絮飛看似已經睡著,身體卻清楚地意識到艾嵐和自己的不同之處,他的身體好柔軟,並且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感覺舒服極了。

  另一方面,艾嵐也同樣覺得不可思議。柳絮飛魁梧的身材就像大石頭一樣堅硬,手臂感覺起來很有力,胸膛又寬闊,和自己的柔弱就是不一樣。

  這是艾嵐第一次和同性做「親密的接觸」,雖然並沒有真的碰觸到柳絮飛,但還是覺得很不習慣,總想溜下床。

  兩人都難以入眠,都想做點什麼事兒,但為了某種說不上來的原因,他們都躺在原地不動,躺著躺著,竟也悄悄入睡。

  窗外的風由弱轉強,從原本的呼呼聲轉為咻咻聲,時間亦隨著風勢的增強來到四更,兩個人皆陷入熟睡。

  忽地砰一聲,有什麼東西掉下來,將熟睡中的柳絮飛和艾嵐喚醒。

  「發生了什麼事......」兩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瞧見的不是床頂,而是彼此的臉,兩個人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們居然抱在一起!

  柳絮飛和艾嵐同時推開對方坐起來,各自掉過頭去鎮定情緒,無奈他們的心髒就是跳個不停,怦怦作響。

  怎麼會這樣,他們是什麼時候抱在一起的?!

  兩個人同時在心裡問自己這個問題,都尷尬得不得了,不曉得怎麼處理眼下的情況。

  「對不起,我睡著了,不小心碰到你,真是抱歉。」柳絮飛真想殺了自己,看姿勢也知道是他主動伸手抱艾嵐的,這下糗大了。

  「沒、沒關系。」雖說是他主動,但自己也樂於被抱,一樣丟臉。「反正......反正咱們是兄弟,你也不是故意,不必太在意。」

  「對、對,嵐弟說得有理,我太見外了......」

  「可不是嗎......」

  柳絮飛和艾嵐哈哈哈地笑,兩人都想不透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他們抱得可真緊,一點兒都不輸情侶。

  「呃,繼續睡覺吧!」先動手的柳絮飛尤其尷尬,表情極不自然。

  「好......好。」艾嵐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不但沒聽爹的交代和同性共處一室,還跟人抱在一起,爹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跳腳。

  就這樣,兩人再一次躺下睡覺。

  不過這回任憑風再大,他們都沒辦法悄然入睡,始終小心翼翼地保持距離,避免又抱在一起。
  次日,太陽很早便升起。

  睡不著的兩人一見天亮了,馬上從床上爬起來,各自梳洗之後,便沖下樓吃早餐。

  「早啊,客倌。你們還真是早起,要點些什麼嗎?」店老板看見他們嚇一跳,他才剛好做好饅頭呢,他們就來要早餐了。

  「什麼都好,只要能填飽肚子。」兩人同時間對著店老板傻笑,講的話又都一樣,老板不禁佩服他們的默契。

  「小的馬上去準備。」老實說,從昨天晚上見著柳絮飛和艾嵐開始,他就懷疑他們兩個人有不正常的關系,眼神曖味得緊。

  柳絮飛和艾嵐不知道,旁人是如此看待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只是一味想要逃避。

  「吃飽了飯就上路,今天又要趕路。」柳絮飛拿起筷子,問題是桌上空無一物,什麼東西也沒端上來。

  「好啊,趕路。」艾嵐也拿起筷子,發現沒東西可挾又放下,對柳絮飛笑笑。

  真是尷尬。

  「客倌,你們點的饅頭和豆腐腦兒,我全都給你們端上了。」幸好店老板適時出現化解尷尬,否則他們已經找不到話說。

  就一家只有五間客房的客棧而言,這頓早餐算是豐富。有店家自制的饅頭,和香滑可口的豆腐腦。另外還有加在豆腐腦中的各種配菜和醬料,例如:蔥花、辣椒和蒜茸,要什麼有什麼,一頓飯吃下來,賓主盡歡,價格也合理,他們還特地跟店家打包了二十粒饅頭帶上路,也可拿來當作干糧。

  吃完了早餐,付了房錢,兩人又背起行李上路。

  「謝謝兩位客倌的光臨,請小心慢走。」店老板手心裡攬著柳絮飛給的賞錢,一路送他們兩人上車,態度謙恭到沒有話說。

  「謝謝店家,昨兒個晚上承蒙您照顧了。」柳絮飛手執韁繩,禮貌地跟店老板道再會,輕扯一下韁繩,便揚長而去。

  奇怪的客人。

  店老板瞅著遠去的馬車,猜想柳絮飛和艾嵐兩個人的關系,越想越覺得奇怪。

  不過,賞錢給的不錯,夠大方。

  歡喜不已地瞧著手上的一百文錢,店老板敢斷定柳絮飛肯定是個大人物,外表衣著雖樸實,但內在透著貴氣,絕對錯不了。

  過客如雲煙,拿到錢就忘,這是店老板的至理名言。

  柳絮飛和艾嵐才沒走多遠,店老板很快便將兩人拋在腦後,滿心期待下一個客人。

  「喝!喝!」

  遠去的馬車上,柳絮飛正甩動手中的韁繩,喝令馬匹加速。

  往下一個城鎮邁進的路上,氣氛一向和諧的兩人,竟出奇地沈默。

  艾嵐坐在車內瞪著柳絮飛的背影,好想跟他聊天又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干脆就發呆。

  不過說是發呆也不正確,應該說是偷看。艾嵐發現,柳絮飛真的很強壯,他之前跟李大娘租驢子的時候,就吃過驢子的苦頭,想想看,馬兒大約有驢子兩倍大,一定更難駕馭,可他卻一派輕松,真羨慕他。

  艾嵐看柳絮飛強勁的手臂,比較自己的手臂,粗細就跟驢子和馬一樣,相差兩倍。

  「喝!喝!」

  他再比較柳絮飛和自己的聲音,對方聲若洪鍾,丹田有力,自己高聲喊叫的時候卻像在殺雞,即使他已經努力壓低喉嚨,聲音聽起來仍然比一般男生高,真令人洩氣。

  艾嵐越看柳絮飛,越覺得家鄉那些臭男生取笑自己有理。柳絮飛是那麼具有男子氣概,一舉一動無不透露出陽剛氣息,自己卻像個弱不禁風的小女生。雖說他老是強調自己是男子漢,可就連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個陰陽人,有許多地方都和別人不一樣......

  「你很無聊嗎?」柳絮飛注意到艾嵐異樣的眼光,以為他在無聲抗議。

  「啊?」他在說什麼?「沒有啦!我只是......」他只是在想,同樣身為男人,為什麼他們兩個人會差這麼多,如此而已。

  「他要不要試著駕車?」柳絮飛也想打破沈默,於是提議。

  「我--可以嗎?」艾嵐指著自己,表情十分意外。

  「沒有什麼不行的。』柳絮飛笑著答道。「好歹你也駕過牛車,還和頑固的驢子奮戰過,說不定駕車技術還比我好呢!」

  這倒是。

  別看牛的動作溫吞,鬧起脾氣來可是會出人命的,況且當初驢子大爺發火,他也能成功安撫它,讓驢子大爺平平安安地將一車的酒運到山下,駕馭功力也算是深厚。

  「好,我試試看。」被他說得手都癢起來,就試他一回。

  「我先把車停下來。」柳絮飛說是這麼說,還是極小心地將馬車停住,可見他也怕死。

  艾嵐喜孜孜地和柳絮飛交換位置,柳絮飛下敢坐後面,干脆就坐到艾嵐身邊,從最基本的握韁繩開始教起。

  「韁繩要這麼拿,知道嗎?」柳絮飛為艾嵐示范一遍握韁繩的方法,只見艾嵐頻頻點頭,表示他懂。

  「我知道,就跟駕牛差不多。」只是多了兩條繩索,稍微麻煩一點而已。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不過沒有這麼簡單。」拿牛和馬相比,大概會氣死後者,光速度就有所差別。

  「放心啦,我曾經被牛追過,知道它跑起來有多快。」不輸給馬兒呢!

  「被牛追?」柳絮飛無法想象艾嵐說的畫面,他那麼瘦弱,跑得開嗎?

  「嗯。」艾嵐點頭。「我和鎮上那些兄弟,有一次惹惱了李大娘養的牛,它卯起來狂追咱們,大夥兒四處逃散,回想起來還真是有趣。」

  「你還有其他兄弟?」想到艾嵐也和其他男人一樣親密,柳絮飛的心頭就冒起一把無名火,嫉妒不已。

  「只是隨便說說的而已。」稱兄道弟誰不會,但真正結拜的只有他一個,其他的人只是玩伴。

  經艾嵐這麼一解釋,柳絮飛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一半,另一半還懸在空中的原因,是他發現自己竟然那麼在意其他男人,危險了。

  「我要出發嘍!」艾嵐躍躍欲試,柳絮飛急忙回神。

  「小心點兒,別沖得太快--」

  「喝!」

  柳絮飛話還沒說完,艾嵐便揚起馬鞭,朝馬背打下去,馬兒立刻往前狂奔。

  「嵐弟,你太粗魯了,這個樣子很危險。」柳絮飛沒想到艾嵐會如此大膽,才學會握韁繩就策馬狂奔,當真是不要命。

  「啊,不行嗎?」艾嵐不曉得是太天真還是太愚蠢,竟然問柳絮飛這個問題。

  「也不是不行--危險!」

  說時遲,那時快。柳絮飛才剛表達他的擔心,路上就有顆大石頭找他們麻煩,幸好他眼明手快接過艾嵐手中的韁繩,緊急勒馬,他們才沒翻車。

  「噯喲!」

  「砰!」

  只是碰撞是免不了的,柳絮飛和艾嵐控制不住車子震動的力道,差點給震飛出去。

  不過艾嵐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就看見他瘦弱的身子往外傾,眼看著就要掉出馬車。

  「嵐弟!」柳絮飛緊急圈住艾嵐的細腰,不教他摔落馬車,兩人卻因此意外有了更進一步的接觸。

  纖腰不期然落入柳絮飛的大手之中,艾嵐不自覺地張開嘴巴,試圖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柳絮飛亦同樣疑惑,不過不是因為突來的沖擊,而是因為艾嵐的腰實在細到不像話,仿佛一折就斷。

  更糟的是,他們的心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撲通狂跳,每跳一下,心裡就升起一次異樣的感覺。

  「呼呼!」

  一個人一刻鍾心最多可跳兩千多下,他們雖然跳不到兩千多下,但至少也有一千多下,跳到最後,兩人都快心髒麻痺,

  「你、你還好吧?」柳絮飛困難地吞吞口水,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放不開艾嵐,這次是真正危險了。

  「還、還好。」艾嵐也是一頭霧水,想不透這異樣的感覺打哪裡來,莫非是發燒了不成?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柳絮飛勉強將手松開,拿起韁繩不自然地說道。

  「讓你駕車太危險了,我來駕車。」他可不想送命。

  艾嵐完全同意柳絮飛的說法,他自己也嚇得半死,差點沒嚇掉半條命。

  韁繩於是又回到柳絮飛手裡,車輪隨著他良好的駕駛技術開始轉動,兩人各自陷入不同的沈思。

  完了,他真的變得不正常了,這下子糟了。

  緊緊握住手中的韁繩,柳絮飛的苦惱全寫在臉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喜歡上男人。

  雖說現今男風熾盛,狎男妓的大有人在,但他從來就對男人沒興趣,只喜歡女人,萬萬沒想到竟在遇見艾嵐以後轉性。

  怎麼辦?

  究竟他該怎麼辦?

  誰來告訴他答案?

  柳絮飛就此陷入最深奧的沈淪之中,卻沒有人能夠救他,因為艾嵐也在想同樣問題。

  他好像對他產生了好感,這樣子行嗎?

  柳絮飛是他的大哥,和自己一樣是男人,男人愛男人......唔,光想他就受不了,怎麼再思考下去?

  艾嵐看看自己細瘦的手臂,再瞧柳絮飛那雙有力的臂膀,怎麼看都無法將他們放在同等位子。

  事實上,他有許多地方都和大家不一樣。不只手腳、臉和外表,連內在也跟人不同--至少跟他認識的不同,不過他也不確定,爹從來不許他和別人聊起身體的事,特別是同性。

  「那個......」他想問柳絮飛,他會不會在特定的時間內流血,一流就是好幾天,然後又自動消失。

  「嗯?」柳絮飛轉過頭看艾嵐在支吾些什麼,艾嵐搖搖頭,不好意思問。

  「那個......」他還想問柳絮飛,在特定日子來臨之前,他的下腹都會很不舒服,心情亦會大受影響,他有這種經驗嗎?

  「什麼?」柳絮飛狐疑地看著艾嵐,只看見艾嵐瞼上泛起紅暈,干咳了好幾下,才鼓起勇氣問話,問的都是一些柳絮飛聽不懂的問題。

  「你會不會流血?」艾嵐邊問邊臉紅。

  「流血?」干麼流血?

  「就每個月啊!」艾嵐胡亂解釋。「每個月不是都會流一次血嗎......」

  「嵐弟,你撞糊塗啦?什麼血不血的,我完全聽不懂。」柳絮飛聽得一頭霧水,艾嵐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干脆聳肩作罷。

  「沒事......」難道只有他一個人會這個樣子?他的身體果然異於常人。

  「我知道了!」柳絮飛總算會意,卻是搞錯方向。「剛才你一定是撞到了什麼地方流血了對不對?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件事?」

  不對,他要說的才不是這件事,是那件事啦!

  「呃......」艾嵐放棄與他溝通,感覺到自己的下-腹開始隱隱作痛,可能又快到了流血的日子。

  「我來幫你查看傷口。」柳絮飛說著說著就要靠過去,艾嵐連忙阻止他。

  「我沒事,你不要--」算了,讓他看好了,找不到傷口他就會死心了。

  柳絮飛果然找不到傷口,但心動的感覺卻隨每一次翻開艾嵐的衣袖加深,心髒開始猛跳。

  怦怦!

  怦怦!

  快到自己難以控制!

  擺脫了日影的糾纏,柳絮飛和艾嵐終於趕在太陽下山的前一刻,抵達下一座小鎮,等馬車停住,兩個人都氣喘籲籲。

  「終於到了。」尤其是擔任車手的柳絮飛最為疲累,手都麻了。

  「是啊,終於到了。」艾嵐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也是操得半死,在車廂中搖來晃去的滋味可不好受,讓人直想吐。

  「這座鎮的規模看起來不小,應該有大型客棧。」柳絮飛打量燈火通明的街道,這般猜測道。

  「我也這麼認為。」艾嵐點頭。

  兩人之所以會如此瘋狂趕路,就是因為聽說路上有這麼一座大鎮,才拚了命地趕到這裡。

  他們照例繞鎮一周,結果發現這個鎮實在太大了,一時半刻繞不完,於是直接跟當地人打聽鎮上最大的客棧在什麼地方,兩人直接上那兒投宿。

  「客倌,您們要兩間房嗎?」掌櫃的瞧見柳絮飛和艾嵐,很自然地以為他們會分房睡,沒想到他們竟異口同聲地說。

  「不,咱們要一間房,大一點兒的!」

  嚇了掌櫃一跳。

  「明白了,一間大一點兒的客房。」掌櫃招來店小二,要店小二帶他們兩人去房間,心想這兩個客人還真怪,連反駁都這麼有默契。

  「兩位客倌,這邊請。」店小二手提著油燈,帶柳絮飛和艾嵐去廂房,兩個人跟在店小二後面,表情都很尷尬,腦海裡不斷回想方才那一幕。

  不,咱們要一間房,大一點兒的!

  真奇怪,他們明明都很害怕,又硬要在一起,難道這就是所謂「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太不可思議了。

  柳絮飛和艾嵐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們最好分開睡,免得又發生像昨天晚上的事情,但兩個人還是堅持睡同一個房間,心態十分可議。

  店小二為他們點上了燈以後,接著又送來了茶水,服務相當不錯。

  「小二哥,你們這兒可有澡堂供人沐浴?」柳絮飛連趕了兩天路,吹了兩天的風沙,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泡在熱水裡好好洗一頓澡,其余別無所求。

  「是有一間澡堂,但要花點兒銀兩,如果客倌願意,小的可以為您安排。」店小二顯然接待過無數像他們一樣疲憊的旅人,這也是這間客棧最大的賣點--提供私人沐浴。

  「那就麻煩你了。」柳絮飛一口氣給了店小二三兩銀子,樂得店小二自願幫他們添柴火燒水,充分顯示出有錢人的派頭。

  「你還真大方。」艾嵐瞪大眼睛看著店小二將白花花的銀子放入口袋之中,那可以買好幾甕酒。

  「為了得到更好的服務,花點兒小錢很值得。」柳絮飛聳肩。

  三兩紋銀還叫小錢,艾嵐真想一棒子打醒柳絮飛算了,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家夥!

  「總算能夠好好洗一頓澡。」柳絮飛舒展身軀,滿足地說道。「你要不要也一起來?我們一起洗澡。」

  這驚天動地的兩句話,柳絮飛說起來是那麼輕松,聽在艾嵐耳裡卻有如晴天霹靂,他居然邀他一起洗澡?

  「呃,我、那個......」艾嵐慌張不知所措,他這輩子沒在外人面前脫過衣服,遑論一起洗澡,簡直是要他的命。

  「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嗎?」兩天沒沐浴,衣服也沒換,都快長虱子了。

  「當然會......」他也很愛干淨的好不好?但他突然就這麼問他要不要一起洗澡,教他怎麼回答嘛!

  「會就一起洗啊!」柳絮飛已經在拿衣服。「反正銀子都給了,不好好利用多浪費,你也一起來吧!」別再扭扭捏捏。

  「可是......」艾嵐想到就臉紅,真是太為難他了。「可是我從來沒有跟人一起洗過澡......」不習慣......

  「咱們是兄弟,又不是外人,你就別害臊了。」柳絮飛表面上瀟灑,其實心兒正撲通撲通地跳,比誰都希望艾嵐點頭。

  「可是......」

  「難怪你會被譏笑娘娘腔,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要猶豫半天。」柳絮飛改用激將法。「算了,我自己去洗好了,你就待在房間慢慢搔癢吧--」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跟你一起洗澡!」艾嵐最恨人家說他娘娘腔,這對他是嚴重侮辱,他不能忍受。

  「好啊!」柳絮飛見達到目的,笑逐顏開。

  見狀,艾嵐總有一股上當受騙的感覺,但話既然已經說出口,又收不回去,只好硬著頭皮,拎著換洗的衣服,尾隨柳絮飛到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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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1:00

  偌大的澡堂,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木桶,至少可以容得下三、四個人一起沐浴。木桶之中,已經注滿了熱水且冒著騰騰的霧氣,可見銀兩真的很管用。

  「我不客氣嘍!」柳絮飛一瞧見熱水,率先脫掉衣服跳下木桶,迫不及待想洗去一身汙垢。

  艾嵐始終不敢抬頭看柳絮飛,呆立在距離木桶五步遠,尷尬得不得了,一雙眼睛不知該往哪裡擺。

  「你不過來洗嗎?」柳絮飛好奇地盯著背對著他的艾嵐,不曉得他在畏縮些什麼。

  「你、你先洗。」艾嵐拚命做深呼吸,怎麼做怎麼難受,這個房間是不是太熱了?

  「快脫掉衣服過來洗澡,別婆婆媽媽。」柳絮飛皺眉,洗個澡也這麼不干不脆,真像個娘們兒。

  艾嵐困難地咽下口水,別過頭偷瞄柳絮飛一眼。他強壯的身軀泡在熱水裡教人好羨慕,早知道等他洗完再偷偷溜過來洗就好了,干麼硬要逞強?

  「嵐弟!」柳絮飛催得緊,雙手靠在木桶上等艾嵐過去一起洗澡,催得艾嵐更加緊張。

  「我、我馬上過去。」死了,這下完了,逃不掉了。

  艾嵐之所以不敢在柳絮飛面前脫衣,除了不習慣以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身上纏滿了布條,怕柳絮飛會覺得很怪。

  「嵐弟!」柳絮飛覺得艾嵐的動作才奇怪,一直背對著他不肯轉頭,也不肯脫衣服。

  「好......好,我知道了。」艾嵐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背對著柳絮飛解下第一件外袍。

  柳絮飛好奇地看著艾嵐松開袍子,露出純白色的內衫,再-次感受到艾嵐的瘦小,光是自己的肩膀,就有他的一倍寬,他真的是釀酒師嗎?

  脫去了第一件外袍,接下來才是重頭戲,這時候連柳絮飛都免不了要吞口水,等待雪白內衫下更雪白的肌膚。

  猶如柳絮飛猜測的,艾嵐肌似白雪,肩膀的曲線像女人一樣柔和。他真的好瘦小,瘦小得令人怦然心動,也或許這純粹只是他自己變態的想法,此時的柳絮飛已經放棄掙扎,承認自己喜歡上艾嵐,徹底轉了性。

  如白雪般的肌膚,隨著內衫的滑落,一寸一寸呈現在柳絮飛面前。

  柳絮飛本來以為能夠看見赤裸的艾嵐,誰曉得他的身上竟然纏著布條,一層一層纏得非常緊密。

  「你受傷了?」柳絮飛雖以置信地瞪著艾嵐的背影,傻眼。

  「不是。」艾嵐搖搖頭,尷尬得不得了。

  「那是什麼?」不是受傷,為何纏布條?簡直沒道理嘛!

  「那是--」艾嵐轉過身,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是我爹要我纏的,他叫我每天都要纏,不可以不纏。」艾嵐終於向柳絮飛承認自己的不同之處,說出來輕松許多。

  「為什麼?」柳絮飛不解。「那不會很不舒服嗎?」被一堆布條纏住。

  「會啊!」他也是這麼想。「每天都要纏很麻煩,而且又悶熱難過,冬天還好些,像現在天氣熱,就很不好受了。」

  「既然不好受,干麼不松開?」還要緊緊纏住。「你也不可能像那個樣子洗澡吧!」纏著一堆布條有洗等於沒洗,洗了也不會干,多受罪而已。

  艾嵐咬緊下唇,他說得有理,在家他也都松開布條洗澡,不然洗不干淨。

  只是他還有另一個疑慮,他的身體長得跟一般男人不一樣,他看了以後會不會嚇著,罵他是陰陽人?

  「我先說好,我的身體......跟你的不太一樣,你看了以後可別昏倒。」艾嵐事先警告柳絮飛,柳絮飛心想他的動作再不快一點兒,他才會昏倒,到底要他等到何時?

  「我保證不會。」他只會心跳加速流鼻血,絕對不會昏倒。

  「那......那我解開嘍!」艾嵐害羞地看了他一眼,用手將布條一圈一圈打開,柳絮飛的好奇也到達最高點,他到底哪裡長得跟人家不一樣?

  當雪白豐勻的雙峰,不期然在柳絮飛的眼前解放挺立的時候,他才明白艾嵐哪裡跟人家不一樣。

  「我就說,我的身體長得很奇怪吧?你還不信。」艾嵐尷尬地用手遮住雙峰,滿臉通紅地看著柳絮飛驚訝的表情,小嘴喃喃抱怨。

  柳絮飛仍是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

  「怎麼了?」他也太誇張,就算自己的身體和他不一樣,他也不必露出那副見鬼的表情吧!

  「你......」他不是見鬼,而是見到意料之外的東西,這怎麼可能?

  「啊?」艾嵐瞪大眼睛望著柳絮飛,就瞧見他抖動著嘴唇,似乎很難以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

  「你......你是女的。」他當然不相信了,從頭到尾他就被耍,像個傻子為他費盡心機。

  「什麼?」他是女的?

  艾嵐愣住。

  「你是個姑娘家!」搞什麼?「穿上衣服,咱們談談。」他非問出真相不可!
  將茶一口又一口送進嘴裡,柳絮飛幾乎喝光了整壺茶仍然解不了渴,心情仍然處於極度不安之中平靜不下來,於是只得喚來店小二再要一壺。

  艾嵐迷惑不已地看著柳絮飛仰頭灌茶,不知道他要喝到什麼時候。

  柳絮飛發了瘋似地拚命灌茶,越灌口越渴,最後干脆用力放下茶杯。

  「你為什麼騙我--」

  「你為什麼說我是女的--」

  兩個人幾乎在同時間問對方,又同一時間錯愕。

  「我沒有騙你--」

  「你本來就是女人--」

  很有默契,這回又是異口同聲,只是說話內容不太一樣。

  「你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柳絮飛難以置信地望著艾嵐,只見她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柳絮飛在說什麼。

  「我不可能是個女人。」從她懂事開始,爹就不斷告訴自己,說她是個男人,還囑咐她要時時刻刻展現男子漢的氣概,不能讓人看輕。

  「不可能?」柳絮飛將眼光停留在艾嵐突起的酥胸上,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的胸前那麼有肉,不是女人是什麼?」他打賭她也沒有......男人胯下該有的東西。

  「只是胸部長得比較特別的男人?」艾嵐滿心期待地希望柳絮飛能給她肯定的答案,他當場傻眼。

  他打量艾嵐清澈的眼神,天真的表情,自然的反應。從她那真誠的語氣中,推斷出她是真的不曉得自己是女兒身,而非故意捉弄他。

  「你是個女人。」真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種事,這其中出了什麼差錯?

  「騙人。」艾嵐打死不信。「我才不可能是女人,我是個男人。」爹不會騙她。

  「相信我,你十足十是個女人,絕對沒有錯。」這就能夠說明她的身體曲線為何比一般男人柔和,聲音為何比一般男人高,而且該死的,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她沒有喉結!

  「你怎麼知道?」艾嵐一臉疑惑地看著柳絮飛,懷疑他在吹牛,實際上他對女人並沒有那麼了解。

  「因為我上過女人,當然知道這其中的不同!』他幾乎是用吼的,吼完了以後才發現自己的用詞太粗魯,急忙收口。

  「上過?」聽起來怎麼有點兒像畜牲交配,他也是用那種怪異的姿勢......唔,插女人?

  「這不是重點。」柳絮飛的臉紅得跟關公沒兩樣,責怪自己太粗魯。

  「你想想看,你除了......胸部與一般男人不一樣,還有什麼是男人有而你沒有的?」他提醒艾嵐。

  「什麼是男人有而我沒有的?」艾嵐轉動眼珠子拚命思考。

  「啊,我想到了!」她大叫。「你說的是不是那個、那個......」她不好意思把「那個東西」形容出來,柳絮飛也不希望她形容。

  「就是那個。」該死,這是什麼鬼話題?

  「如果是那個的話,我還真沒有......」艾嵐沒親眼見過「那個東西」,但她看過牛交配,公牛身上就帶著那根家夥,所以她推測人應該也是相同,同樣用那東西。

  「對吧?我就說你一定沒有。」柳絮飛松一口氣,好高興自己沒猜錯,她果然是女的。

  「沒有也不代表我一定是女的,太監不也沒有,但他們還是男人。」單單以此推測不準啦!

  「太監是原本有,之後才被割下來,跟你天生就沒有不同。」柳絮飛沮喪到想拿豆腐砸自己,到底要怎麼說她才會明白?

  對了!

  「不然換你告訴我,你覺得自己有什麼跟人家不一樣的地方?」這樣比較快。

  「呃......」艾嵐愣住,她有什麼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很多啊!比如體型,比如聲音,比如力氣,還有......

  「你會不會固定在每個月的某些日子,身體都很不舒服?」這是她最大的困擾。

  「哪裡不舒服?」而且還固定每個月都會,怪了。

  「這裡。」艾嵐指向自己的小腹。「每次那些特定的日子來臨前,這裡都會悶悶的,心情也大受影響,要等到開始流血以後,心情才會比較穩定。」

  艾嵐指的,顯然是癸水,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真令人尷尬。

  「那是癸水,只有女人有這種東西。」這就證明了她是個女的,千真萬確。

  「是嗎?」原來那就叫癸水啊!「那男人會有什麼?」

  「男人會有夢--會被狐狸精附身。」柳絮飛實在沒臉把男人半夜特有的行為直接說出來,只得拐個彎說。

  「狐狸精附身?」艾嵐越聽越迷糊,總覺得好難懂。

  「別管那個。」柳絮飛梳梳頭發,越說臉越熱。「總之男人不可能有癸水,就是這樣。」

  柳絮飛肯定的語氣教艾嵐沮喪,莫非她真的是女的?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女人?」雖然知道艾嵐不可能說謊,柳絮飛仍很難相信。

  「不知道。」艾嵐搖頭。「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男人。」直到現在。

  「這怎麼可能?」柳絮飛煩躁地搔搔自己的頭,完全被搞混。「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難道你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性別?」

  「我是曾經想過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是我爹叫我別胡思亂想,他肯定我是男的。」而她一向就把爹的話奉為聖旨,不敢懷疑。

  「你爹告訴你,你是個男人?」他從來沒聽過這麼怪異的事情,簡直比書坊賣的章回小說還離奇。

  「是啊!」艾嵐一臉無辜。「我爹還叫我盡量不要和鎮上那些小夥子靠得太近,管我管得很嚴,所以我也沒有什麼機會和那些男生廝混,有些問題也不好意思問。」比如那個叫什麼癸水的,她就不懂。

  「真難想象。」他是贊成她別和男生鬼混,但卻難以理解她父親的教育方式,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居然把她當成男人養,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值得探查。

  「你身上那些布,也是你爹要你纏的吧!」他猜。「你爹規定你必須束胸,對不對?」怕被外人發現,只得用這種方式隱瞞,也真辛苦這對父女。

  「嗯。」她剛才在澡堂的時候就說過了,是她爹的主意。「可是我不是很遵守爹的規定,只要在他視線范圍以外,我都會偷偷打開來透氣。而且說實話,自從我爹過世以後,我就不太束胸,除非運酒下山,否則都隨便它們。」

  所以她的胸部才能保持這麼豐滿,沒被那些布條給壓成蛋餅。

  柳絮飛是第一次遇見這麼離奇的狀況,坦白說,他也不知道怎麼處理,整個腦子亂成一團。

  他一直以為她是男人,為此拚命掙扎,夜晚輾轉難眠。就在他已經投降認命,決定昂首踏步邁向不歸路的時候,又突然發現她是女的。

  老天這個玩笑開大了,至今他還無法回過神來,遑論是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我真的是個女人嗎?」反觀艾嵐,清醒的速度就比柳絮飛快,比他更能接受事實。

  柳絮飛只能傻傻地點頭,看著艾嵐拍拍胸脯深深呼吸,露出甜美的微笑。

  「太好了。」至少她不是陰陽人。「老實說,我一直擔心我不正常,因為我太女性化,雖然已經極力展現出男子氣概,但總是四不像,經常被嘲笑。」

  艾嵐想起過去那段日子就心酸,虧她還一直因為自己長得太像女孩子而自卑,不敢跟人家抬頭挺胸,反正挺了也會被笑,誰知她壓根兒不是男生。

  「原來我是女兒身啊!」好高興--不,好復雜,她也不知道。總之,就是松一口氣。

  「不過,如此一來,我們就不能一起回家鄉了。」艾嵐突然想到了一個令柳絮飛大吃一驚的問題,幫助他迅速回魂。

  「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回去?」該死,他才剛適應她是女人的想法,她的思緒就跳得這麼快,叫他怎麼跟?

  「這是當然的呀!」很好理解。「過去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女人的時候,跟你稱兄道弟是很自然的事。可是現在證實我是女人,跟你再也不是兄弟,一起回鄉就會變得很奇怪......」

  「不能當兄弟,也能當兄妹啊,你怎麼這麼死腦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真是!

  「可是......」他說得也有道理,不當兄弟當兄妹確實也可以,但她就是......

  「況且,咱們都歃血為盟了,你休想要賴。」柳絮飛無論如何都要跟著艾嵐,管她是男是女。

  「我不是想耍賴。」她不安地扭扭身體。「我只是覺得,孤男寡女結伴同行,會遭人說閒話......」

  「誰會那麼無聊?」想太多。「再說,現在你的外表還是男人,兩個男人結伴同行,誰會說話?」

  有,「鳳城客棧」的店老板,他早懷疑他們兩個關系不單純。

  「可是......」

  「反正我一定要和你回去,就是這樣、」柳絮飛表明立場,聽得艾嵐一愣一愣的。

  「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我一起回家?」沒有人規定他不能中途丟下她,尤其在得知她真正的身分之後,隨時都可以分道揚鑣。

  「因為......」柳絮飛四處找理由。「因為我這個人做事情最討厭半途而廢,再說你也需要人照顧,萬一半路要是碰上強盜土匪,那怎麼辦?你一個人根本無法應付。」

  非常合理的解釋,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為艾嵐的安危擔心。

  「唔......」只不過在艾嵐心底,她希望他之所以如此堅持是有別的理由,而不只是因為安全。

  「唔......」但是若要她確切說出什麼理由,她又說不上來,基本上就是兩個字--矛盾。

  「嵐弟--嵐妹。」柳絮飛差點因為她突然轉換的身分而咬到舌頭,看得艾嵐失笑又無奈,他們的關系好像越變越復雜。

  「好吧!」她投降。「如果你堅持一定要和我回去,那咱們就回去。」

  「這才對。」柳絮飛伸出手欲搭艾嵐的肩,因為艾嵐不自在的表情又縮回去,聳肩裝瀟灑。「別擔心,我這個當哥哥的,一定盡力保護好你這個小妹妹,不會讓你發生危險。」

  妹妹。

  艾嵐雖然不是頂喜歡這兩個字,但長久以來自己性別上的懷疑,能夠憑藉這兩個字驗明正身,其實也不壞。

  「那麼以後就請多指教嘍,柳大哥。」艾嵐露出一個既頑皮又甜美的笑容,重新定義她和柳絮飛兩人之間的關系,柳絮飛也只能回她一個無奈的微笑。

  其實他的身分從頭到尾都沒有變,無論是柳兄或是柳大哥,都是她的結拜大哥,只是後者的身分界定得更嚴格。

  就目前來看,他們的關系被「哥哥、妹妹」四個字鎖死,肯定還要掙扎一陣子。

  但他們畢竟不是親兄妹,所以,誰知道呢?

  或許他們很快便會跨越界線。

  

  自從柳絮飛揭穿艾嵐其實是女兒身之後,兩人的相處開始有了諸多限制。

  艾嵐雖然表面上還做男人裝束,但實際上內心已經開始慢慢接受自己是女人,說話也不那麼粗魯。

  對於艾嵐的轉變,柳絮飛一方面驚訝她成長的快速,一方面不太能適應,其中最讓他困擾的,莫過於她有意無意躲著自己,現在艾嵐的心裡到底做何盤算,柳絮飛實在想不透,兩人的關系遠不如她還是男兒身時暢快。

  艾嵐去程時花了半個月,回程時間縮短了許多,大約只花了五天,就快接近她的家鄉。艾嵐很高興終於能夠回家,但不曉得是不是近鄉情怯的關系,她的臉色始終不太好,教柳絮飛十分納悶。

  揭穿艾嵐真實身分以後還有一個壞處,那就是柳絮飛再也不能和她同房。稱兄道弟的時候無所謂,稱兄道妹就不可以,即使在外人眼裡,他們仍以兄弟相稱,他們依然謹守分際,不敢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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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1:38

  最後一個投宿客棧的晚上,月光特別明亮。

  柔和的白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廂房,照在輾轉反復難眠的柳絮飛身上,他隔著一層窗紙,呆呆瞪著窗外那一片霧茫的白光,怎麼都睡不著。

  該死!

  將身體翻到靠近牆壁那一側,柳絮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身邊少了一個人的事,再哀嚎她也不可能和自己同房。

  嚴格說來,他和艾嵐也就同房過那麼一次,而且最後的大半夜,還是呈現清醒的狀態,根本沒有必要再去回想那天晚上的一切。

  怪的是,就算極可能整夜都睡不著,他還是希望能夠和艾嵐同房。

  唉,中邪了。

  走到這一步,柳絮飛承認自己已經完全愛上艾嵐,無論她是男是女,他就喜歡她,就是希望她能夠陪在身旁。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眼。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詩經中的關雎,可真是把他的心情充分表現出來,令人懊惱的是,淑女就在隔壁,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橫豎都睡不著,柳絮飛索性下床,穿上鞋子在房間內踱步,總比死賴在床上強。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好痛......」

  正當柳絮飛詩性大發,準備好好來上一段李白的「靜夜思」的時候,隔壁房間竟傳來一絲微弱的呻吟聲,柳絮飛當場愣在原地,以為自己聽錯。

  「痛......好痛......」

  沒錯!這是艾嵐的聲音,她竟然在呻吟,這是怎麼回事兒?

  柳絮飛二話不說,沖到隔壁房間,一面敲門,一面對著房門著急地大喊:「嵐妹,是你在喊痛嗎?我是柳大哥!」

  柳絮飛卯足勁兒敲門,有力的呼喚躺在床上的艾嵐每一句都聽到,就是沒有力氣下床開門。

  「嵐妹!」砰砰砰!

  艾嵐試著回應,這時下腹不期然傳來一陣強烈的疼痛,將她身上的力氣全都抽走。

  「柳、柳大哥......」

  「砰!」

  柳絮飛久等不到她來開門,只得破門而入,卻發現艾嵐躺在床上痛苦呻吟。

  「嵐妹,你怎麼了?」他焦急不已地趕到艾嵐身邊,只見她滿頭大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我好痛。」她痛到幾乎將下唇咬出血來。

  「痛?」柳絮飛聞言臉色大變。「你哪裡痛?快告訴柳大哥。」

  「我......這裡。」她抱著小腹呻吟。「我這裡一直抽痛,整個下半身酸得要命--噢!」

  實在忍不了腹部下停傳來的灼痛,艾嵐痛苦地在床上打滾,眼角冒出眼淚。

  「嵐妹!」柳絮飛見狀急得不得了,但他也知道那是屬於女人特有的痛楚,她應該是癸水來了。

  「別管我,只要挨過今晚......就好了,呼!」她就是這種體質,橙蒨姊也警告過她,在流血的日子最好別外出,待在鎮上比較好,便是因為她會痛得死去活來,要等到隔天早上才會舒緩一些。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柳絮飛慌張得不知所措,坐著也不是,站著也不妥,最後索性爬上床鋪,扶起艾嵐讓她靠在身上。

  艾嵐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想閃開又沒有力氣,最後干脆隨便他了。

  「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夠幫上忙的?」柳絮飛慌張依舊,對這些個女性的私密事兒,一點辦法也沒有。

  「誰也幫不上忙。」艾嵐虛弱地搖搖頭。「只有『回春堂』的三姊妹能夠幫我,可惜現在她們都不在這裡。」她只能靠自己苦撐。

  「回春堂的三姊妹?」聽起來好像郎中什麼的。

  「是咱們鎮上的大夫。」艾嵐虛弱微笑,就看見柳絮飛一臉不可思議。

  「她們的醫術很厲害嗎?」很少聽說有女大夫的。

  「很厲害。」艾嵐無力答道。「她們三姊妹的醫術,遠近馳名,有許多病人都不遠千裡慕名而來,是非常出色的大夫,也是鎮上的驕傲。」

  「你在京裡買的那些藥材,就是要送她們的?」柳絮飛恍然大悟。

  「嗯。」艾嵐點頭。「她們知道我要赴京,就交代我幫她們買一些比較珍稀的藥材,我是想平常一直受到她們照顧,這些藥材干脆就送給她們。」

  也就是說,她平時都在「回春堂」看病,三個姊妹也都跟她很熟,她這每遇癸水就犯腹絞疼的毛病,也都是靠她們醫治,只有「回春堂」那三姊妹,治得了她的毛病。

  柳絮飛覺得很奇怪,如果這三姊妹的醫術,真如艾嵐所言那麼行的話,那麼她們應該早就發現她是女的,為何遲遲還不告訴艾嵐?

  越是深入去想,柳絮飛越是挖掘到更多疑點,艾嵐的身世本身就是個謎團,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解開。

  「好痛!」來自下腹的熾焰,像一頭猛獸般吞噬艾嵐,痛得艾嵐猛然抓住柳絮飛的領子,頻頻抽氣。

  「嵐妹!」柳絮飛低頭垂看艾嵐,她小巧秀麗的臉上布滿了汗珠,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疼痛。

  柳絮飛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能幫艾嵐減輕疼痛。唯一能做的,是扭曲表情陪她一起疼痛,剩下的,就只有慌亂了。

  「你真有趣,痛的人是我,結果你的表情怎麼反而比我還痛苦?」看見他慌慌張張,不知所措的呆樣,艾嵐不禁失笑。

  「有嗎?」柳絮飛完全沒察覺自己正扭曲著瞼,他以為自己還是像平常一樣俊俏。

  艾嵐再次失笑,感覺疼痛在他傻氣的表現之中漸漸消失。

  「你每次癸水來了,都是這麼痛嗎?」想到她每個月都要受此折磨,柳絮飛就心疼。

  「幾乎。」只有分大小,沒有例外。「橙蕾她們已經在幫我想辦法,但她們說我的體質過於陰寒,平日又缺人照顧,要調理好一陣子,才會有所改善。」

  「你口中的橙蕾,想必就是『回春堂』的大夫?」柳絮飛猜。

  「沒錯,她排老三,和我最合得來,是我的好朋友。」艾嵐虛弱笑道。

  「原來如此。」說是這麼說,柳絮飛心裡難免懷疑她們真的合得來?所謂的大夫,不是都該有一些年紀,或者她們是忘年之交?

  「可惡,又來了。」艾嵐實在拿下腹疼痛沒辦法,總是一陣一陣。

  「我幫你按摩。」他終於想到一件可以做的事情。

  「不必了。」艾嵐急忙推開柳絮飛的手,卻推不動。

  「再動我就打你的小屁股。」他威脅她。「我或許沒辦法幫你分擔疼痛,我至少可以幫忙你減輕疼痛,別拒絕我。」

  「可是--好吧!」在柳絮飛凶狠的瞪視下,艾嵐改口,省得他真的動手。

  「這才乖。」他像以前那樣摸她的頭,艾嵐會心一笑,好懷念他這個親密的舉動。

  恢復女兒身,有許多壞處,也有許多好處。壞處是再也不能和他肆無忌憚的打鬧,好處是可以享受到身為男人得不到的體貼,比如:按摩。

  一直舉兵起義的小腹,在遇著柳絮飛大手後,逐漸變得安穩,不再那麼疼痛。

  藉由規律的擠壓動作,無處發洩的疼痛似乎找到了平衡點,在柳絮飛大手的指揮下,取得共識。

  柳絮飛打量艾嵐的臉色,發現她的臉已不像開始時那樣蒼白,看來他的按摩發揮了效果。

  「以前沒有人在你身邊陪伴,你是怎麼撐過來的?」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的癸水來可以痛到這個程度,看來身為男人還比較幸運。

  「一個人默默忍受。」艾嵐三言兩語就道盡身為女子的辛苦,聽得柳絮飛更加心疼。

  他想起她曾說過,和她父親獨自住在山上。她爹聽起來像是一個怪人,不許她接觸人群,又把她當男生養。她還能保有如此活潑大方的性格,也算是奇跡。

  「從現在開始,你不必再一個人忍受痛苦,我會在你身邊陪你。」柳絮飛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句話,艾嵐聽了先是呆愣一下,隨即泛出一抹微笑,就算他只是隨便說說都窩心,現在的她,最需要安慰。

  「我說故事給你聽好嗎?」他發現只要找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就比較不會喊痛,於是提議。

  「好。」她好感激他的好意,更欣慰有他在身邊,幫她減輕痛苦。

  「你想聽什麼故事?」問題是他聽過的故事不多,可能說不精彩。

  「我想聽狐狸精的故事。」艾嵐答。

  「什麼,你想聽狐狸精的故事?」柳絮飛傻眼,她哪來這個念頭?

  「嗯。」艾嵐點頭。「那天你不是說過嗎?男人會被狐狸精附身,我想知道為什麼?」照理說狐狸精會幻化成女性誘惑男人,可他口中的狐狸精,卻專挑男人附身,真不可思議。

  「可不可以換別的故事?」柳絮飛的雙頰微酡,當初他是不想直接說出「夢遺」兩個字,才把市井上流傳「男人會夢遺是因為被狐狸精附身」的說法搬出來當擋箭牌,沒想到她居然當真。

  「不行,我就要聽這個故事。」艾嵐正值癸水旺盛期間,脾氣特別大個性也特別拗,柳絮飛完全拗不過她,只得想辦法瞎掰。

  「話說從前有位秀才在赴京趕考的途中,巧遇大雨,於是趕忙跑到寺廟避雨。」他把看過的章回小說情節拿來濫竽充數,幸好艾嵐沒看過,還露出期待的表情。

  「當晚,秀才留宿廟中。住持給他一盞燈,要他千萬守著燈,別教燈熄了,否則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艾嵐原本期待的心情,在聽柳絮飛講完這段話以後轉為恐懼,但還是勇敢聽下去。

  「秀才一面看顧著燈火,一面讀書,他讀呀讀呀讀地,這時窗外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將火吹熄了。」

  非常老套的情節,說出來只會貽笑大方,但聽在艾嵐耳裡除了害怕還覺得有趣,她還是頭一次聽人說鬼故事。

  「後來狐狸精就出現了?」艾嵐興奮地猜測道,柳絮飛猛點頭。

  「沒錯。」她真聰明。「狐狸精化身為一個妖艷的美女,誘惑秀才,秀才禁不起誘惑,和狐狸精春風一度,隔日整個人便瘦了一圈--」

  「所以秀才是被誘惑,不是遭附身?」艾風打斷柳絮飛的故事,覺得極不合理。

  「咦?」柳絮飛完全沒發現自己在混,直到被艾嵐揭穿了才故意裝傻。

  「這和你那天說的合不起來,你一定是弄錯了,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故事。」艾嵐堅持要知道,男人為什麼會被狐狸精附身,不要別的替代品。

  柳絮飛簡直快哭出來,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當初他要不是太沖動說出第一個「夢」字,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了。

  「柳大哥?」艾嵐看柳絮飛那張苦瓜瞼,多少猜到其中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但就是不想放棄捉弄他的樂趣。

  柳絮飛嘻嘻哈哈的笑,只得想辦法另編一個故事,結果艾嵐還是不滿意。

  「有一只狐狸因為差點被雷擊中,千鈞一發之際被一個男人救起來,她後來就化為人形,嫁給這個男人--」

  「那是狐狸報恩,不同的。」別想誆她。

  又不行?好吧,再換。

  「有一只狐狸,因為掉人獵人設的陷阱,在逃脫以後化為人形,嫁給這個獵人--」

  「那是狐狸報仇,也不一樣。」啊,困了,好想睡......

  也是啦,哈哈!嵐妹真精明。

  「有一只狐狸......」

  柳絮飛在說了連他自己也數不清是第幾次故事後止住,因為堅持要知道「男人為什麼會被狐狸精附身」的艾嵐已經睡著了,他的任務也可以結束了。

  「呼!」他總算可以喘一口氣,講故事也是要花力氣的,

  他垂頭看艾嵐的小臉,發現她的雙手,還緊緊抓住他領口,心中忽地湧現出一股愛意。

  真是個小可憐,多惹人憐愛。

  對艾嵐,柳絮飛有滿滿的愛,又驚訝於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她是個謎,不僅因為她對自己不了解,在外人的眼裡,她更像是一個謎團,唯有很有耐心的人,才有辦法解開。

  然而柳絮飛並不缺耐心,他缺的是機會,一個可以完全擁有艾嵐、靠近艾嵐的機會。現在看來他已經達成了一半,至少艾嵐承認他是她的朋友,把他當作大哥看,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唔......」睡夢中的艾嵐鎖緊眉頭,似乎仍然很痛苦的樣子。

  柳絮飛忍不住低頭親吻她的額頭,給她穩定的力量,她才能夠繼續安睡。

  要命。

  看著艾嵐純潔如嬰兒的睡瞼,柳絮飛只想呻吟。

  他對她這麼有感覺,這「兄妹」,還怎麼當下去?

  唉!
  隔天,艾嵐一個人獨自醒來,柳絮飛為避免尷尬,早已先行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留下艾嵐瞪著天花板想事情。

  擾人的腹痛已經和緩許多,這都要歸功於柳絮飛幫她按摩,如果沒有他昨晚的堅持,自己大概會痛上一整夜,遑論是安然入睡。

  接下來,艾嵐又想起他苦著瞼說故事的糗樣,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明明就沒有故事可講,又硬要說故事給她聽,結果吃了悶虧。

  柳絮飛既體貼,又溫柔,並且爽朗。

  一直到被他擁進懷裡,她才發現自己競在下知不覺中,習慣依賴對方。

  真糟糕。

  越是確認自己的感情,艾嵐的心跳得就越快。

  她對他這麼有感覺,要怎麼做兄妹?

  要怎麼做兄妹?

  在隔壁房間抱頭歎氣的柳絮飛,也在想同樣問題,煩惱程度不下於艾嵐。

  怎麼辦?

  怎麼辦?

  未來的路要怎麼走?

  他有信心能夠一直維持哥哥的假象嗎?

  不同的房間,關著兩顆同樣不安的心,思索著同一個問題。

  叩叩叩!「客倌,已經照您的吩咐備妥馬車了,您們可以出發了。」

  房門口傳來店小二的呼喊,同時喚醒兩個沈思中的人,柳絮飛和艾嵐兩人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踏出房間。

  「呃,早。」

  「早。」

  兩個人見面先是尷尬,而後相視一笑。

  反正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想這麼多做什麼,照直覺走就是。

  連趕了幾天的路,今兒個就可以抵達艾嵐居住的小鎮,她比誰都興奮。

  艾嵐興奮的表情渲染了駕車的柳絮飛,他發現她的笑渦又跑出來了,這代表她笑得很甜,心情非常愉快。

  車輪喀啦喀啦地轉動,隨著馬車的減速,一路轉進艾嵐的家鄉,就看見她鑽出車廂,坐到駕駛座旁邊。

  「到了!」她手指向前方的小鎮,風景由遠慢慢拉近,所有的建築物在他們眼前慢慢放大,直至他們完全融入小鎮風光。

  艾嵐所居住,活動的小鎮,比柳絮飛想象中大上許多,而且非常繁榮,幾乎什麼樣的店鋪都有,生活起來相當方便。

  「喲,小子,你回來啦?」

  「是,何大叔,我回來了。」

  「娶到媳婦兒沒有啊?」

  「沒娶到,媳婦兒給跑了。」

  「那可真是遺憾。」

  「沒關系,我不在乎。」

  艾嵐才剛現身小鎮,就有一堆熟識的老鄉跟艾嵐揮手問候,景象相當熱鬧。

  「你們這兒的人真有趣。」馬車一邊走,招呼一邊打,從街頭打到街尾,都還沒打完。

  「下個街門往右彎,咱們先去『回春堂』把藥材送給人家。」艾嵐興致勃勃地跟大夥兒打招呼,看得出來她父親雖然管教嚴格,但她的人緣仍然相當不錯,不受父親怪異的行為影響。

  「這個路口嗎?」柳絮飛問一臉笑意的艾嵐。

  「這個路口--臭小子,我回來了!」她指路指到一半,又突然彎下身去跟路邊的年輕小夥子們問好。

  「這不是艾嵐嗎?」小夥子們追著馬車跑,一邊嬉鬧。

  「你這小子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怎麼,娶著媳婦兒沒?」

  「甭提這件事了,大夥兒還好嗎?」

  「老樣子,成天混吃等死。」

  「哈哈!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好,改天咱們再到山上找你玩!」

  年紀大的在原地揮手,年紀輕的追著車跑,柳絮飛對於鎮上居民的熱情,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在京城根本不可能發生。

  「你有沒有發現大夥兒都盯著你?」好不容易打完招呼,艾嵐回頭告訴柳絮飛她的新發現,只見她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

  「他們是在看你吧!」看她為什麼突然改變,整個人自然流露出一種嬌態,雖然外表還是一個多月前離家的小夥子,但內在實質已經大不相同,他們就是在疑惑這些,只是嘴巴說不上來而已。

  「看我?」艾嵐一臉莫名其妙。「我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和從前一樣。

  柳絮飛但笑不語,有些改變當事人很難看得清楚,反倒外人的眼光還銳利些,他也懶得說明。

  「前面那棟屋子,就是『回春堂』吧?」柳絮飛遠遠就看見醫館的招牌,黑底金字,極為醒目。

  「是啊,好久沒來了。」艾嵐興奮異常,許久沒看見橙蕾她們,說不定她們正在想她。

  艾嵐一瞼興奮,柳絮飛卻是一臉納悶,年紀相差這麼多也有話聊?看來嵐妹還真的是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樣呢!

  「橙蕾、橙藜、橙蒨姊,我回來了!」馬車方在回春堂門口停下,艾嵐便迫不及待跳下馬車,直奔屋內找好朋友去。

  「這不是艾嵐的聲音嗎?」三姊妹在內院區分藥材,不期然聽見艾嵐的呼喚,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彼此互望。

  「好像是。」花橙蒨皺眉,起身去廳堂查看來人是否為艾嵐,花橙藜和花橙蕾也跟著去。

  「艾嵐!」花橙蒨單看艾嵐的背影,就知道一定是她,只有她做男孩子打扮,還如此千嬌百媚。

  「橙蒨姊!」艾嵐聞聲興奮的轉身,看見尾隨而來的花橙藜和花橙蕾更加高興,難得她們三個姊妹都在。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花橙蕾沖出來握住艾嵐的手,興奮得半死。

  「今天。」艾嵐也握住花橙蕾的手,兩人蹦蹦跳,儼然就是大小孩。

  「嵐妹,你忘了拿藥材--」柳絮飛手提大包小包踏入廳堂,才說第一句,就發現花家姊妹排排站跟他對瞪。

  「嵐妹?!」花家三姊妹驚訝下在話下,她們當然早就知道艾嵐是女兒身,但沒想到他也知道。

  「呃......」柳絮飛非常尷尬,尤其是當他發現自己想象中「有點兒年紀」的大夫,竟然是三位妙齡女郎,就更說不出話,自己真是錯得離譜。

  「艾嵐?」男主角兒問不出答案,只得找女主角兒,只見艾嵐不好意思地解釋。

  「他是我的結拜大哥,柳絮飛,他已經知道我是女孩子的事。」嚴格來說,應該說是「發現」,就連艾嵐自己,也渾然不察自己的性別。

  換句話說,她們費心保守的秘密,已經被戳破了,至少在柳絮飛面前,她們不必再戰戰兢兢,生怕一個兒不小心說錯話,害了艾嵐。

  「謝謝你,柳公子,勞你費心了。」排行老大的花橙蒨用最快的速度分析一切,很快便得到結論。

  「沒的事兒,好說。」柳絮飛將手中的藥材交給花橙蒨,她急忙喚妹妹們過來拿,還要她們到後頭分藥材。

  「哇,沒想到你真的全都買齊了,走,咱們到後院分藥材!」花橙蕾是三姊妹之中最頑皮,也最靈巧的一位,花橙蒨隨便使個眼色,她就懂得把艾嵐調離現場,連同花橙藜死拉活拖把艾嵐拖走。

  柳絮飛是明眼人,一眼就看穿花橙蒨的用意,也不想阻止。

  待廳堂只剩他們兩人之後,花橙蒨和柳絮飛彼此打量,前者想艾嵐真不簡單,才去了京城一趟,就揭開自己的性別之謎,還順便撈了柳絮飛這麼俊俏的男人回來,艾嵐這趟京城之行,怕是獲益不少。

  後者則是心想眼前這位長相秀麗典雅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卻擁有一股超齡的冷靜,教人大感意外。

  「我聽嵐妹說,你們三姊妹都是非常傑出的大夫,」柳絮飛首先打破沈默,用贊美做為開場白。

  「不敢。」花橙蒨猜測柳絮飛大概虛長她幾歲,也是相當年輕。「不過就會醫治一些小病,沒有艾嵐說得那麼厲害。」

  「你太客氣了。」柳絮飛環視整個廳堂,目光所到之處皆是致謝的匾額,上頭寫的無非就是一些「藥到病除」、「妙手回春」、「仁心仁術」之類的褒美,由此看得出三姊妹的醫術普遍受到世人肯定。

  「謝謝柳公子。」花橙蒨猜想柳絮飛應該也是有來頭的人,衣著的款式雖不花俏,但用料皆上品,就連停在門口的馬車,都看得出品味。

  花橙蒨對柳絮飛的印象極好,看來艾嵐雖然對愛情一竅不通,選人的直覺倒是不錯,像柳絮飛這種萬中選一的好男人,都給她遇上了,可見老天是肯幫她的。

  「敢問柳公子,你是如何知道艾嵐是女兒身?」不過外表稱頭沒有用,還得要看內在品德。

  「呃......」突然被問及這尷尬的問題,柳絮飛有些措手不及。「我是因為和艾嵐共同沐浴,才發現艾嵐是個女的......」

  「你們一起洗澡?!」這像什麼話?

  「是--不過你別誤會!」在花橙蒨的狠瞪之下,他趕緊改口,「當時我以為他是男人,所以才......」

  「結果當她一打開布條以後,你就發現她不是想象中的弟弟,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花橙蒨可以理解他為何會有想和艾嵐共浴的念頭,恐怕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迷上她了。

  「沒錯,想必你們一定也知道。」瞧她們一點兒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就可看出端倪。

  「這是當然,別忘了咱們是大夫,艾嵐身體的一切毛病,都由咱們三姊妹診治,豈有不清楚的道理?」別開玩笑了。

  「我知道。」他早聽說。「昨兒個夜裡,嵐妹腹絞疼的時候就告訴過我,說她這毛病都由你們診治,還提到你們是很好的大夫。」

  「腹絞疼?」該不會又是癸水來了吧!

  「她痛得受不了,還是靠我幫她按摩下腹,才能安然入睡。」柳絮飛解釋。

  「你們已經這麼親密了?」花橙蒨有些驚訝,他們兩個人發展得真快,竟然已經有肌膚之親。

  「沒有,你別誤會。」他搔搔頭,不曉得怎麼說。「我和嵐妹目前還是以兄妹相稱,我絕不會做出逾矩的事,請相信我。」

  柳絮飛信誓旦旦他絕沒有趁人之危,花橙蒨覺得很好笑,依照艾嵐昨晚那種狀況,他就算有心趁人之危,恐怕也不容易。

  「說是這麼說,但我觀察你看艾嵐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像單純把她當成妹妹。」應該還有更深一層的感情,對吧?

  柳絮飛瞬間說不出話,她那雙眼睛真是銳利,什麼事都瞞不過她。

  「放心。」敢做就要敢當,怕什麼?「在我來看,艾嵐也喜歡你,只不過她才剛發現自己是女兒身,尚需要時間調適,恐怕你還要再等一陣子。」

  不過或許也不需要等待多久,艾嵐的眼睛也是離不開柳絮飛,說不定他們很快便會墜入愛河。

  「真的嗎?」柳絮飛有些錯愕,他還以為只是自己在單相思,原來嵐妹對他也有意思。

  「嗯。」正所謂郎有情,妹有意,兩人的好日子應該是不遠了。

  柳絮飛聞言像個傻子般傻笑,笑了半天才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想請教你一件事。」

  「哪一件事?」花橙蒨心裡有數。

  「既然你們三姊妹都知道艾嵐是女人,為何不告訴她?」還要讓她身陷迷霧,荒唐過日子。

  「因為艾嵐的爹拜托咱們不能說,怕萬一艾嵐知道了以後,會有危險。」她們也不想欺騙艾嵐,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們也很無奈。

  「危險?」柳絮飛愣住。「什麼樣的危險?」

  「我也不知道,艾嵐她爹不肯說。」花橙蒨聳肩。「但是咱們既然已經接受了請托,就有義務保密。因此就算咱們明知道艾嵐是女的,也要隱瞞到底,這完全是出自對她爹的承諾。」

  為病患保守秘密,是大夫的義務,也是理應遵守的醫德,她們三個姊妹都不敢忘記爹親的教誨。

  「我明白你們的難處,但這實在是--」他無法理解艾嵐父親的做法,如果有危險就該設法除去,而不是選擇以此種怪異的方式逃避。

  「另外有一點你應該也發現到了,那就是艾嵐擁有一根極敏銳的舌頭,即使是最細微的酒味,她也能分辨。」而花橙蒨懷疑,這才是造成艾鋒不得不將她當成男生養的主要原因,不過這只是她自己私下猜測,無法證明。

  「我當然知道,當初我和艾嵐就是因此而認識的,我向她挑戰品酒!」回想起初相識的畫面,柳絮飛就想笑,不打不相識,就是指他和艾嵐。

  「結果死得很慘。」想當然耳。

  「對,死得很慘。」柳絮飛笑著點頭,大方承認失敗。

  緣分這種事真的很難說,無論如何,花橙蒨很為艾嵐高興,她終於找到依靠。

  「我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就看你了。」原本她們以為艾嵐會帶一個新娘子回來,正愁不曉得怎麼跟艾嵐解釋,她的身體根本成不了親,誰知道上天就自有安排,真是奇妙。

  「我會努力的。」柳絮飛爽朗地笑笑,感謝花橙蒨大力相助,並承諾他一定會好好對待艾嵐,不教花橙蒨失望。

  「我去看看她們藥材都分好了沒有,失陪一下。」花橙蒨跟柳絮飛談完了以後,也跟著進到內院,加入女孩們的嬉鬧。

  沒多久,隨即聽見內院傳來女孩們整齊的喊叫聲--

  「柳大哥,請多指教!」哈哈哈......

  真令人尷尬。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2:17

  因為太久沒有見到艾嵐,花家三姊妹堅持要留艾嵐在「回春堂」住一宿,順便熬藥為她補身子,落單的柳絮飛只好暫時寄住在鎮上的客棧。

  單獨一個女人沒事,兩個女人碰面開始吱吱喳喳,三個女人可以組成一個菜市場,四個女人則可以把屋頂掀了。

  「我跟你們說......」

  花家其中一位姊妹,不曉得說了什麼笑話,引來滿場哄堂大笑。

  「哈哈哈!」

  花家三姊妹外加艾嵐四個女人的笑聲,硬生生把屋頂掀開一半,要不是鎮上居民的大小疾病都靠她們醫治,鄰居們早就過來抗議了。

  相較之下,柳絮飛真是孤單得可憐,整夜翻來覆去,不能成眠。

  一更天......兩更天......三更天......

  更夫手上的銅鑼都已經打到第三更,柳絮飛依然無法入睡,只好瞪著床頂發呆。

  四更天......五更天......天亮。

  清晨第一道曙光方照進客房,柳絮飛隨即迫不及待跳下床,胡亂梳洗一番,便上「回春堂」要人。

  「柳大哥,看病呀?」花家最頑皮的當數小妹花橙蕾,只看見她露出甜甜的笑容,手持掃帚跟柳絮飛打招呼。

  「呃......」他搔搔頭,不曉得怎麼回答花橙蕾的問話,她的年紀看起來和艾嵐差不多大,卻比艾嵐要伶俐許多,儼然就是個鬼靈精。

  「我知道了,還是來抓藥?」花橙蕾當然知道他想干什麼,只是他太不夠意思,天亮不到半個時辰,就上門要人,未免太不上道。

  「都不是,我是來接嵐妹的。」柳絮飛實在拿花橙蕾這個頑皮的小妹妹沒辦法,還是嵐妹好,不會故意給他找麻煩。

  「她還沒起床。」花橙蕾裝出遺憾的表情,讓柳絮飛好失望。

  「真的嗎?」好不容易才忍到天亮,結果還是沒能看見她呀......

  「騙你的。」呆子,真好騙。「艾嵐早就起來了,這會兒正準備回山上,你來得正是時候,快進去吧!」

  只能說,這對情侶還真是有默契,連出發的時間都算得準準的,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謝謝你,橙蕾。」柳絮飛二話不說立刻沖進屋,找心上人去。

  「呆歸呆,不過倒是挺教人羨慕的。」看見柳絮飛和艾嵐兩人這麼要好,花橙蕾開始期待未來另一半,希望不要太差。

  既熬男方都上門要人了,花家三姊妹縱使再不捨,也只能讓艾嵐回去,省得被人說成土匪。

  艾嵐之所以急著趕回山上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前年釀制的「斜雨釀」該出窖了,雖說晚幾天出窖並不會損壞它的風味,但艾嵐仍希望能夠按照規定的時間開封,這是一個釀酒師基本的堅持。

  「你來得正是時候。」回山上的途中,艾嵐對正在駕車的柳絮飛說道,聽得他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他有聽沒有懂。

  「兩年前我爹親手釀的『斜雨釀』剛好可以出窖,你可真是賺到了。」居然能夠喝到「天下第一釀酒師」最後的遺作,還不幸運?

  「真的還假的?」柳絮飛不曉得她父親的來頭,但打死不會忘記「斜雨釀」的滋味,簡直就是瓊漿玉液。

  「騙你干麼?」她白他一眼。「幾天前早就該出窖了,要不是在京城耽誤了太多時間,我早就將它們開封。」哪還能留到今天?

  「那咱們還磨蹭什麼?快走!」柳絮飛也是愛酒之人,一聽見有好酒,立刻揚起馬鞭趕路,直奔艾家位於山上的小屋。

  艾家的釀酒坊,坦白說,還真簡陋。

  設備陽春不說,就連拿來儲藏原料的倉庫也小小一間,用來釀酒的主要場地好一點兒,大概有倉庫的兩倍大。

  但對於擁有巨型釀酒坊的柳絮飛來說,這點空間根本不夠看,光是他用來囤積谷物原料的倉庫,就比艾家整個酒坊來得大,如此一間小酒坊,竟然能夠供應全鎮的用酒,而且就只有她一名釀酒師,太不可思議了。

  艾嵐總是不斷帶給柳絮飛驚奇,從第一次會見時的品酒,到她的性別,有關她的一切是那麼特別,教人想忘也忘不了。

  「走,我帶你下窖開酒。」

  最有趣的是,艾家用來儲酒的地方是在地面以下。

  柳絮飛跟著艾嵐連走了好幾道樓梯,才到達地窖,裡頭擺滿了儲酒用的酒缸,每一個酒缸的開口都用特殊方法封得好好的,一排一排整齊排列,看起來非常壯觀。

  「這地方真適合用來藏酒!」直到真正走下地窖,柳絮飛才明白為什麼艾鋒會選在這座山開設酒坊,這裡的溫度和濕度太適合了,簡直就是專為釀酒而設的。

  「是吧?」艾嵐得意洋洋。「我就說你那酒坊的地窖有個地方不好,夏天過熱酒容易變質,冬天太冷酒容易冰凍走味,但我家這地窖就不會,長年都是這個冷熱,根本不必擔心那些問題。」

  「這倒是。」為了調整酒窖的溫度,酒坊的師傅可說是費盡苦心,哪像她連腦筋都不必動,就能釀出一缸缸好酒。

  「嗯,我看看......這兩缸就是『斜雨釀』。」艾嵐走到兩個特別不同顏色的大缸前站定,以指背敲敲酒缸,用聲音判定它們熟了沒有。

  「行了,可以開封了。」艾嵐隨便敲兩下,隨即決定它們可以飲用,從中隨便挑了一缸,拿起角落的工具撬開酒缸上的封泥,讓已經封存了兩年的酒重見天日。

  她才敲掉一小塊封泥,酒香便迎面撲鼻而來,聞得柳絮飛都醉了。

  「這香味太棒了。」剛聞味道,就已經讓人難以忍受,不愧是家傳秘酒。

  艾嵐一邊笑,一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酒交給柳絮飛。

  他接過勺子喝了一口,驚訝於酒氣的香甜,真的好像蜜。

  「你一定得告訴我這酒怎麼釀的?實在太好喝了,我才喝第一口就上癮。」趕快再喝第二口、第三口......

  「還來?」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啊?「嗯......不過看在你已經是我結拜大哥的分上,我就告訴你好了。」

  艾嵐又把「兄妹關系」抬出來,讓柳絮飛心裡有點小小的不爽,不過也沒辦法,誰教他們當初就是這麼約定的?以後再想辦法改變就成了。

  「其實想釀這酒,還得看運氣,老天爺如果不幫忙,根本釀不成。」艾嵐明明說要教柳絮飛怎麼釀酒,卻把他教得越來越迷糊。

  「這話怎麼說?」不懂。

  「所謂『斜雨釀』,顧名思義就是采用下斜雨的時候所收集到的泉水釀制,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所以才說要看運氣。」艾嵐解釋。

  「我以為泉水就是要經過流動和過濾,水質才會特別好。」怎麼跟他既有的認知完全不同。

  「本來應該如此。」艾嵐點頭,這是釀酒的基本常識。「但咱們這邊的水就是特別怪,本身就含有甜味,尤其是下斜雨時候收集到的雨水風味更佳,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事實證明『斜雨釀』確實比別的酒好喝,要不然你不會為它深深著迷。」

  「那該怎麼獲得釀酒用的水?」柳絮飛總算明白其中的奧妙,但仍然有別的問題。

  「簡單,只要一看見外頭下斜雨就馬上沖到瀑布旁取水。」艾嵐笑開。「這水還有個有趣的地方,一定得跟後山那道山泉混過才行,不然也釀不出原有的好味道。」

  所以說釀酒的訣竅特別多,必須在萬事皆備的情況下,方可釀出好酒。

  「什麼時候才會下斜雨?」聽起來就像是挑戰,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試試看。

  「不曉得,全憑運氣。」艾嵐咯咯笑。「運氣好的時候,一連下好幾天,運氣差的時候,幾個月不下一滴,就看老天爺心情。」

  「我一定要親眼目睹下斜雨的盛況,否則不走!」柳絮飛豪氣萬千地立誓,跟老天爺拚了。

  「那你可能要等到明年。」艾嵐又笑,就她記憶所及,至少已經半年沒下過斜雨,他有得等嘍!

  柳絮飛笑笑,兩人就釀酒技術上進行討論,邊談邊笑,氣氛非常之好。

  就在他們有說有笑,恣意快活之際,十王爺的手下卻因為四處打聽不到艾嵐的下落,苦惱到上酒樓喝酒解悶,孰料,竟因此意外獲得艾嵐的消息。

  「我說大夥兒,你們相信嗎?我居然在京裡遇見艾鋒的兒子!」

  隔壁桌坐著幾個老漢,大家都是一副對酒很熟悉的樣子,看情形,這幾個人應該都是釀酒師。

  「艾鋒?」那位被稱做「天下第一釀酒師」的男人?

  「他不是已經在十八年前失蹤了嗎?不可能!」鐵定是在誆他們。

  「是真的,我真的遇見艾鋒的兒子!」張大叔激動說道。「他前些日子還來酒坊教大家釀酒,我還同他說了許多話。」

  「真的?!」大夥兒睜大眼睛看著張大叔,難以置信。

  「千真萬確。」張大叔點頭。「他長得白白淨淨,外表極為俊俏,味覺非常敏銳,一點兒細微的酒氣都能聞得出來,還能道出其中的不同處,真教人佩服。」

  「那不就跟他娘一樣!」同樣擁有一根敏銳的舌頭。

  「是啊,我也想起來了。」大家越聊興致越濃。「當年謝如瑤以『天下第一品酒師』的身分,下嫁給『天下第一釀酒師』,兩個人的婚事,在當時可是一件大事,整個釀酒界都在談論這件事。」

  「可不是嗎?」在座的老釀酒師紛紛加入討論。「我還聽說兩個人婚後的生活非常幸福,也生了個孩子,可後來謝如瑤不知道被什麼人殺死,屍首還被懸掛在城門上,真是殘忍。」

  「不過後來不是有人把屍首偷走了嗎?」聽說是個會使暗器的高手。

  「是這個樣子,不過艾鋒從此也跟著失蹤了。」

  「如今他的兒子出現,倒是件好事,至少有人繼承衣缽。」

  「沒錯!」萬分同意。「更難得的是,這小夥子還擁有跟他娘一樣敏銳的味覺,將來一定大有可為。」

  「可我聽說,謝家這項天賦是傳女不傳子,怎麼這小夥子硬是與族裡的人不同 ?」

  「也許是幸運吧!不過謝家也沒人了,早在十八年前就分崩離析......」

  老釀酒師們一聊起往事,話匣子全給打開,一夥人淨懷舊,遙想青春年代。

  十王爺的手下即是當年綁架謝如瑤的走狗,對於釀酒師們的一字一句,自是聽得特別仔細。

  他尤其特別注意張大叔,認定他一定知道某些事,打算等他落單,將他抓起來套問艾嵐的下落。

  老釀酒師們,著實又聊了一陣子才散場,等他們步出酒樓,已經帶有幾分酒意,路都走不穩。

  其中張大叔喝得最多,好幾次差點踩空,險象環生。

  「老頭,借一步說話。」十王爺手下趁張大叔不注意,將他拖到小胡同內,差點沒嚇壞了張大叔。

  「你是......」他驚魂未定地看著十王爺手下,從他眼中看到殺氣。

  「我問你,你是不是認識艾鋒的兒子?」十王爺手下開門見山就跟張大叔打聽艾嵐的消息,嚇得張大叔直發抖。

  「我、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別想說謊!」十王爺手下用手掐住張大叔的喉頭,口氣極為凶殘。「剛剛你在酒樓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你明明說認識艾鋒的兒子,還同他說過話,不要想騙我。」

  「那、那是......」

  「快說,艾鋒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沒、沒這回事兒,你聽錯了--」

  「不想死的話就別給我要花招,艾鋒的兒子叫什麼名字?」十王爺手下加重手力,警告張大叔他會真的動手。

  「艾、艾嵐。」張大叔幾乎喘不過氣,臉迅速脹紅。

  艾嵐?

  「很好,他住在哪裡?」十王爺手下繼續逼問。

  「不、不知道--」

  「找死!」十王爺手下眼看就快掐斷張大叔的咽喉,他迫不得已,只好吐實。

  「住在距離京城八百裡遠的『羅新鎮』上,我只知道這些。」張大叔不想出賣艾嵐,但再不說實話老命就要不保,只好對不起艾嵐了。

  「哼,算你識相。」十王爺手下放開張大叔,就看見他老人家拚命咳嗽,十王爺手下警告張大叔不可以將今天的事說出去以後,便趕回十王爺府復命。

  「......原來,謝如瑤生的是兒子呀!」十王爺反復思索手下帶回來的消息,有些十分有用。

  「如此一來,還要去把他帶回府嗎?」手下沒忘記十王爺先前的交代,要女不要男,結果謝如瑤生的卻是兒子。

  「當然要了。」呆子。「你沒聽那老頭說,他擁有一根和謝如瑤一樣敏銳的舌頭?」

  「可謝家的天賦不是一向傳女不傳子,怎麼會......」

  「也許這其中出了什麼差錯,誰在乎?」十王爺才不管那些,「只要他擁有如同謝如瑤一樣敏銳的味覺,就有利用的價值。」

  「王爺的意思是......」

  「立刻出發到『羅新鎮』,把艾鋒和謝如瑤的兒子給我帶回來!」十王爺下令。

  「屬下遵命。」

  這次絕不再讓機會溜掉,定要順利找到傳國璽,堂而皇之地取得皇位!

  十王爺冷笑。
  天際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是一聲巨雷。

  「轟!」

  艾嵐快步跑到窗邊,打開窗子仰頭看天色,越看越興奮。

  「看,起風了。」她回頭向柳絮飛招手,要柳絮飛也過來一起看天色,他人是過去了,卻瞧不出任何端倪。

  「好像快下雨了。」如果她是要他看這個,那就免了,昨天就已經下過雨。

  「你不明白。」艾嵐伸出手探風向,斷定待會兒一定會下雨,而且是下斜雨。

  「我是不懂。」柳絮飛承認他的釀酒知識沒她行,好多細節都得靠她提點。「就像我一直想不透,你要怎麼把地窖的酒搬上來?」每一缸都比她的人還重,就算是男人也沒有辦法一個人抬。

  「你沒發現地窖的邊緣有部滑繩車?我都是靠那部滑繩車把酒弄上來的。」充分利用升降原理。

  「話是沒錯。」他也發現到了。「但就算有那部滑繩車,還是需要人幫忙,不可能一個人獨自完成。」得要有幫手才行。

  「所以我才會和鎮上的小夥子混得這麼熟呀!」她早就想到了,他太後知後覺嘍!

  「每次我要開窖,或是運酒下山,都會請他們幫忙。」事後只要請他們大吃一頓,就解決啦!

  「什麼,你都和他們混在一塊兒?!」柳絮飛一聽見艾嵐居然跟鎮上的小夥子關系如此緊密,頓時妒火中燒,鼻孔噴氣。

  「不行嗎?」她不以為然地打量柳絮飛生氣的表情,他的臉,又扭成一團。

  「當然不行!」她是他的,怎麼可以和那些臭男生混在一起?

  「為什麼不行?我一向都是這麼做的。」沒有人幫她,她根本動不了,會餓死的。

  「因為......因為你是女的,本來就不能跟男人混在一起,很容易被發現。」他胡亂找一個借口,掩飾自己的醋意。

  「你放心,那些呆瓜一個比一個遲鈍,絕不會發現我是女人。」只要表現得像以前一樣就行了。

  「不行,絕對不行!」男人再遲鈍,都嗅得到女人的味道,他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不然之前他也用不著掙扎。

  「你真是莫名其妙。」艾嵐也火大了,不講理嘛!「反正,我就是要找鎮上那些小夥子幫忙--」

  「不行!」柳絮飛霸道地握住艾嵐的肩膀,強迫她忘掉這個念頭。「你不許找那些小夥子......」

  他們兩個人幾乎是同一個時間愣住,柳絮飛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不僅嚇著艾嵐,就連柳絮飛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沖動,但既然做都已經做了,他也不想收手。

  「艾嵐,我--」他凝視艾嵐,突然發現自己再也說不下去,只想吻她。

  「柳、柳大哥!」艾嵐似乎也發現他的意圖,變得跟他一樣緊張,話說得結結巴巴。

  存在於他們之間的情愫,從發芽到醞釀,終於邁入成熟。

  即使是艾嵐都沒有辦法否認胸口那擊鼓般的心跳,是因為柳絮飛的接近而引起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最好的催化劑,緩緩侵入她的心靈。

  在不可抗拒的氣氛之下,他們的唇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眼睛跟著閉起來......

  「轟!」

  窗外此時傳來一聲巨響,接著開始下雨,滴滴答答地把他們打醒。

  「下雨了。」艾嵐極殺風景地把柳絮飛推開,他幾乎撞窗台自殺。

  「嵐妹......」

  「是斜雨,快!」艾嵐可顧不得柳絮飛有多沮喪,提起牆邊的木桶,就要往外沖。

  柳絮飛始終呆愣在一旁,直到艾嵐過去用木桶把他敲醒。

  「快提著木桶跟我走,我們去汲水!」晚了精華都流掉,到時釀不出好酒,可別怪她。

  「汲水......我知道了!」柳絮飛總算記得自己堅持不走的原因,就為了這場滂沱大雨。

  兩人雙手各持一只木桶,在大雨中奔向後山,設法走到瀑布旁提水。

  「就是你站的那個地方,快撈。」艾嵐丟給柳絮飛一只木瓢,要他能撈多少就撈多少,機會可不是時常都有。

  柳絮飛接過木瓢,學艾嵐的動作拚命舀泉水,不懂為什麼非得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才能汲水,但過程滿好玩的就是。

  他們帶去的四個大木桶,很快就被水注滿,再也裝不下。

  「不行,雨實在太大了。」被雨水打到睜不開眼睛,艾嵐決定放棄,「那邊有個山洞,咱們先去山洞避雨。」

  「山洞?」雨大到柳絮飛幾乎聽不見艾嵐說話。「在什麼方向?」他大吼。

  「那裡!」艾嵐手指著不遠處的山壁,那兒果然有一個山洞。

  「好。」柳絮飛也認為與其冒險挑水回去,不如先到山洞躲雨,免得發生危險。

  兩人接下來設法將木桶運到山洞內,等四個裝滿水的木桶都安全放進山洞,他們已經筋疲力盡。

  「沒想到這裡還有山洞。」柳絮飛環看山洞內部,裡頭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我來生火。」艾嵐此時卻自告奮勇,說要生火,引起柳絮飛好奇。

  「哪來的火種?」荒郊野外的,哪找得著?

  「看我的。」艾嵐笑得香甜,比誰都了解這個山洞。

  就看見她胡亂摸索了一陣子,像變戲法似地變出柴火來,再用打火石用力磨擦幾下生起一堆火,瞬間照亮整個山洞。

  「這是......」看清楚山洞的內部後,柳絮飛嚇一跳,簡直就和房間沒兩樣。

  「我的私人小天地。」艾嵐驕傲地向柳絮飛介紹她的另一個住處,不過雖然說是房間,卻沒有床,只有一個很像是床的稻草堆,上面鋪著幾層棉布。

  「看起來不錯。」柳絮飛評論道。

  「謝謝......」艾嵐狂打哆嗦,

  「山上時常下雨,經常打個雷,雨就落下來了,我都是跑來這裡躲雨。」是她的避難所呢!

  「我想也是......」柳絮飛也是哆嗦打不停,好不到哪裡去。

  「我看,咱們還是先把衣服脫下來烘干好了,免得著涼。」老是穿著濕衣服也不是辦法。

  「也、也好。」艾嵐低頭回應柳絮飛的建議,表情非常尷尬。

  「那我先脫了。」柳絮飛見艾嵐一臉不自在,身先士卒率先行動,多少起了一點安定民心的作用。

  艾嵐由眼瞼下方瞄到柳絮飛先是將外袍脫下來,再脫掉白色內衫,除衣過程干淨俐落,充滿了男子氣概。

  她也想象他-樣大方俐落,但她現在已恢復女兒身,怎麼都輪不到她逞英雄,況且她根本沒這個膽子......

  「嵐妹,你在發什麼呆,還不趕快把衣服脫下來?」柳絮飛不懂得她內心的掙扎,只覺得她一面抱緊自己的身體,一面發抖的模樣十分可笑,像她那個樣子,就算烤一輩子的火,也不會溫暖吧!

  「哦......哦!」艾嵐背對著柳絮飛,緩慢脫下衣服。

  艾嵐脫掉第一件外袍的時候,柳絮飛還不覺得有什麼,也沒發現自己正憋著氣。等到艾嵐脫到只剩下中衣,柳絮飛就不行了,她那完全解放的青春玉體,和透明如薄紗的雪白中衣融合成一體,在火光的照耀下勾勒出一幅絕美的風景,就算是聖人也沒有辦法把持,何況他早已經對她心生愛意?

  柔背不期然貼上堅實的胸膛,艾嵐驚訝地回過頭,卻遇見柳絮飛灼熱的眼神。

  「柳大哥......」

  「你真的以為能夠和我維持兄妹關系?」

  答案是否定的。

  艾嵐沒有辦法只把柳絮飛當成哥哥看,柳絮飛也不認為艾嵐是他妹妹。對於艾嵐,他的腦子裡面充滿太多想法,其中最直接的就是吻她。

  「柳大哥,我--」

  再也忍不住沖動,柳絮飛用手支起艾嵐的下巴,以實際行動告訴她再多顧慮都是多余,盡情享受這一刻就對了。

  如花瓣般粉透的櫻唇遇見狂風的侵襲,花瓣開始掉落,在柳絮飛時而緩慢、時而暴烈的吸吮下,與狂風融為一體。

  粉透嘴唇被狂風卷到天際,開始產生變化,由原來未經人事的淡粉轉為成熟的艷紅,終至完全綻放。

  這場景早在柳絮飛腦中演練過千百次,最近更時常出現在夢裡,害他差點被狐狸精附身。

  「我要告訴你一個小故事。」他咬她的耳垂,在她的耳邊喁喁細語,情人間的耳語充滿了無法形容的甜蜜。

  「什麼小故事?」艾嵐從來不知道接吻是如此美好的事,仿佛要滲透她的靈魂般令人狂喜。

  「有關於男人被狐狸精附身的真相。」柳絮飛低笑,用最黏膩的語氣在她耳邊公布答案,艾嵐聽完已是滿臉通紅。

  「討厭--」

  她是不是真的生氣已不重要,就算她有再多怨氣,也在柳絮飛的挑逗下瓦解,隨著混亂的思緒奔流。

  僅是吻她的紅唇顯然已經無法滿足柳絮飛,在他確定艾嵐已經習慣親吻之後,進一步用舌尖撬開艾嵐的嘴唇,帶領她體會更高境界的情欲。

  艾嵐本是一張白紙,柳絮飛怎麼引導她就怎麼配合,很快就在他的挑逗下,和他玩起了纏舌遊戲,情況從此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柳絮飛原本像風一樣控制自如的吻,瞬間轉為燎原的野火,在艾嵐柔軟的唇腔內到處點燃火種,將兩人的靈魂燃燒殆盡。

  唇舌有如雙蛇交尾一般糾纏,柳絮飛和艾嵐都陷入了野火之中,靈魂因此而升華。

  高漲的情欲像純度最高的媚藥,催促著柳絮飛撫摸艾嵐,他不假思索地動手脫掉艾嵐的中衣,讓他夢寐以求的玉體在他面前完全展現,滿足心底最深的渴望。

  酥胸不期然曝露在空氣之中,還沈浸在他醉人香吻中的艾嵐,先是呆愣,後來才想到用雙手遮胸,未料雙手卻反遭箝制。

  「別動,嵐妹。你的身體是這麼地美,不該隱藏。」

  艾嵐這張白紙,因為柳絮飛的吻及如火一般的挑逗,沾上了第一滴墨水,不識愁滋味的身體開始變得敏感,櫻唇因此而融化。

  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柳絮飛松開對艾嵐的箝制,鼓勵她將手搭在自己的肩膀,讓他能更肆無忌憚地將她的玉體看個仔細,以及,挑逗個仔細。

  「這褲子真礙事,順便也一起脫掉好了。」他大手扯掉她的褲帶,褲子因為濕透而黏在艾嵐身上,他費了些功夫才把它脫下來。

  「不要!」艾嵐從沒有在男人面前赤裸,就連她自己也不太敢看自己的身體,沒想到倒被他看光光,被他扒得一絲不掛。

  「為什麼不要?我倒很想要呢!」他從她還是男兒身時就想要她,如今看見她的胴體就更想要她了,也要定她。

  「你......你說話這麼露骨,討厭啦!」她作勢要打他,柳絮飛輕輕松松地就把她的手腕攫住,拉到嘴邊親吻。

  「真難想象這是一雙釀酒的手。」這麼白、這麼細、這麼柔軟。

  「還是看得出來啦!」艾嵐小聲地指出手上的歷史傷口,他才發現她其實傷痕累累,日子過得相當辛苦。

  「以後你這雙手,再也不許受傷。」柳絮飛特別又在她的傷疤處多親幾下,傻氣的舉動惹得艾嵐失笑,卻也感動萬分。

  「已經都好了。」干麼還舔啊?傻瓜。

  「還沒好。」至少他的心還在抽痛。

  「明明就好了。」疤淡到快要看不見。

  「我說沒好,就是沒好。」他展現難得的霸道,硬要跟她爭辯。

  緊接著是一段混和著激情和愛意的時光,在滂沱大雨中隨著兩人肢體的交纏,和熱情的呻吟悄悄流逝。

  今天以後,艾嵐又多了一個新傷口。

  那是柳絮飛用沖動和欲望鑿出來的,當然要由他負責。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2:52

  濃郁的酒香,飄散在酒窖內。

  艾嵐用勺子舀出一勺酒,稍稍測試酒的純度--剛剛好,約莫三成八,不會過烈,酒味清香,味濃而不艷,度低綿軟而不淡,用來配清蒸肥蟳,或是銀芽雞絲等下酒菜剛剛好,鎮上的居民,一定會喜歡這個味道。

  艾嵐每年都會嘗試釀新酒,這酒是去年釀的,封窖期為一年,現在既然知道味道不錯,就可以準備運下山賣給鎮上的酒肆,他們可是早在兩個月前就向她預訂,得趕快交貨才行。

  由於柳絮飛不許她再去跟鎮上的小夥子討救兵,現在她身邊唯一的救兵就剩下他,幸好他身強體健,在各方面都滿好用的,要不然還真麻煩呢!

  想起柳絮飛在床上的表現,艾嵐就臉紅,逼迫自己再開下一缸酒,不要胡思亂想。

  如果叫她用-種動物來形容他,她會用牛,耐操又持久--啊,不對,怎麼這麼色情,想歪了,

  那換成馬好了,馬的四肢夠強壯,又很會跑,就像他總能帶領她邁向高潮--

  愕然發現自己又想到那方面去,艾嵐不明白他們才不過上床不到三天,自己就能變得那麼色,真是太墮落了。

  不行不行,專心測酒,這些酒可都是要拿來賣錢的,開不得玩笑。

  艾嵐強迫自己忘掉那些色情的事,向前屈身一個酒缸一個酒缸地敲,區分哪些酒已經可以賣,哪些還不能,表情極為專心。

  柳絮飛老早摸下地窖,靠在樓梯下的柱子觀察艾嵐的一舉一動,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她很可愛,好想咬她一口。

  他無聲地走到她身後,艾嵐未曾察覺,整個注意力都放在測酒上,直到她的耳邊突然發出「嘖」的聲音,她才發現自己被偷吻了,柳絮飛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親吻她的面頰。

  「你什麼時候下來的?」艾嵐嚇一跳,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懷疑他是用飛的。

  「我來很久了,比你還久。」他不是用飛的,而是用藏的,把自己和酒合而為一,藏在這深深的窖裡等待情人。

  「我知道了,你是來偷喝酒的,對不對?」他一定是藏身於樓梯下的陰影之中,等她來了,再跑出來嚇人。

  「被你發現了。」柳絮飛笑嘻嘻,他是有偷喝了一點酒,不過沒有她多,她為了試酒臉頰變得酡紅,看起來好美好美。

  「我說過,這些酒都是要賣的,你不能偷喝。」喝完了斜雨釀,接著又要喝光她釀的新酒,她還要不要生活啊!

  「不喝酒可以,我喝你好了。」他這個人最好商量,只要給他代替品,教他喝什麼都可以。

  「我又不是酒,要怎麼喝--」

  但她確實是可以喝的。

  只見艾嵐上一刻還嬌羞抗議,下一刻已經被柳絮飛緊緊擁入懷中,低頭封住她的嘴,饑渴地吸吮起來。

  艾嵐芳馥的唇腔比酒更醉人,只要稍稍啜飲便會完全上癮,沈溺在她甜美的回應,直至整個感官被麻痺,再也清醒不了為止。

  柳絮飛幾乎是使盡了力氣在吻她,艾嵐盡管全力配合,卻仍然抵擋不了他猛烈的攻擊,可憐的櫻唇被吻到紅腫。

  「對不起。」他也注意到自己似乎過於瘋狂,腳步應該要放慢-點兒才對,

  艾嵐搖搖頭,不好意思告訴柳絮飛,自己也喜歡這樣,這讓她聯想起曾經看過的......公牛,感覺上好威猛。

  「你死定了。」看穿她迷蒙眼神下顯而易見的心思,柳絮飛出言威脅,好高興她不是那種做作的女孩。

  艾嵐壓根兒不懂得怎麼做作,在不久前她還是男兒身,講究的是有話直說的男子氣概,誰玩女孩子那一套?

  「你不要老是欺負我!」她知道接下來他想干什麼,他想脫掉她的衣服,而他也確實那麼做了。

  「你知道嗎?」柳絮飛對艾嵐曖昧地笑笑。「我愛死你男人的裝扮。」好脫、易脫、隨時隨地都可以脫。只要拉開衣襟,再松開褲帶,她就全身光光如也,比脫女孩子的衣服爽快多了。

  「你好壞。我下次要穿多一點兒,不讓你有動手的機會。」艾嵐嬌聲抗議,白色的外袍在他的巧手下,連同內衫一起褪下,掉落在不知哪一個酒缸上。

  「穿再多也沒有用,我一樣有辦法脫掉。」柳絮飛抽掉她的褲帶,在她尚在回味他有多壞的時候,再度以真本事證明她可不是憑空想像,而是真的很壞,很壞很壞。

  他將艾嵐抱起來,引導艾嵐的長腿圈住他的腰,隨意找了一面最靠近他們的牆壁,便開始親熱起來,

  「好冷哦!」柔背冷不防接觸冰冷的牆壁,艾嵐忍不住抱怨。

  「抱歉,嵐妹。」他低頭吻她的唇,用熱情補償她,「但是我保證你很快就熱起來。」

  「把你給我,都給我!」柳絮飛激動著,仿佛要不夠她。

  「噢!噢!」艾嵐仰頭呻吟,她已經把一切都給他了,包括身跟心,她實在不明白他還要什麼。

  柳絮飛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她的未來。

  他希望能和她成親,跟她生子,他要幾個跟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蘿卜頭,在他們身邊亂跑。也希望能夠天天看見她,和她談天說地,討論釀酒技術,這就是他要的人生。

  他以一記勇猛的沖刺做為結束,艾嵐仰頭尖叫,兩人於是又恢復平靜。

  激情雖然已經短暫結束,但柳絮飛並沒有放開她。而是用手圈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自己背靠著牆壁坐下,讓艾嵐安穩坐在他的大腿上,避免她的裸臀接觸到地面著涼。

  關於他種種體貼的舉動,艾嵐心裡有數,亦非常感動,他真的對她好好哦!

  艾嵐往前靠在他的胸膛,傾聽他的心跳,發現無論在何時聽起來都一樣快,還是他們無論何時何地都在歡愛?有可能哦,這三天,他們好瘋狂。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他可不單會瘋狂而已,還會思考大局,腦筋成天轉來轉去。

  「什麼意思?」艾嵐張大眼睛看向柳絮飛,只看見他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

  「意思是,你還打算一個人住在這裡嗎?」沒有人陪伴,孤孤單單。

  艾嵐聽了以後沈默,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好像已沒有辦法回頭過以前的生活。

  「你不會想我嗎?」最壞的是他還故意來上這麼一句,害她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氣到不想回答,表情好委屈好委屈,看得柳絮飛不禁失笑。

  「意思是,你會想我了?」他好高興,他還以為從頭到尾就他一個人興奮、就他一個人把持不住,沒想到她也一樣。

  「嗯......嗯。」她點點頭,認了。

  「那怎麼辦呢?我也會想你,這下怎麼辦才好?」他問艾嵐,但她哪裡知道怎麼辦啊?她若知道怎麼辦的話,干麼還掉淚?

  「我倒有個好主意。」她不開口,就由他開口,他可不容許她拒絕。

  「什麼好主意?」他若是敢說隨便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她一定揍他。

  「你跟我回京城。」他早盤算好了。「京裡也有好幾家不錯的釀酒坊,你若不嫌棄的話,也可到我的釀酒坊幫忙釀酒,你想要多少報酬我都照付,你覺得這主意好不好?」

  不好,這根本是個餿主意,爛透了。

  「你要我當你的釀酒師啊?」艾嵐真想擰住他的耳朵大喊:你是笨蛋呀?!誰要當你的釀酒師,我又不是沒地方釀酒!

  「不好嗎?」他還傻傻反問,氣死艾嵐了。

  「謝謝你的好意。」白癡,大傻瓜。「不過我還是留在家鄉釀酒就好。」至少不會氣出病。

  「那如果是換成當我的妻子呢,你願不願意?」原先的計劃不成,柳絮飛再提第二個,一定要提到她點頭為止。

  「我沒有興趣--啊?」聽清楚了柳絮飛的話,艾嵐張大嘴、猛眨眼,有點難以置信。

  「嵐妹,嫁給我好不好?」他根本已經在哀求了。「讓你一個人獨自住在這裡,我實在不放心。山裡難保不會有毒蛇猛獸什麼的,萬一要是你碰上了這些東西,那該怎麼辦?我家業事業都在京城,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陪你,你就點頭答應嫁給我,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這是他的第三套計劃,每一字每一句皆動人,艾嵐都快哭了。

  「況且,你若是嫁給我,也可以和我一起釀酒,咱們會是一對最令人艷羨的夫妻。」婦唱夫隨,佳偶天成,流芳萬世。

  「再不,咱們也可以聯手,橫掃天下酒肆,只要你肯嫁給我,什麼事都辦得成。」絕對沒有問題。

  「我說了半天,你好歹也給個反應,不要一直呆呆的看我。」柳絮飛講到喉嚨都干了,艾嵐的嘴巴還停留在原來的大小,半天回不了神。

  「若是你不願意到酒坊釀酒,只想為我一個人釀酒也行,都好。」他退一步,只求她點頭或是說句話,別讓他像個呆子一樣自言自語。

  「你要我為你一個人釀酒?」艾嵐這時終於有所反應。

  「你願意嗎?」這次換他凝神期待。

  「還想娶我為妻?」

  柳絮飛點頭先。

  「好吧!」艾嵐微笑。「我當定你的釀酒師。」

  也就是說,她答應與他成親,兩人牽手過一生。

  「謝謝你,我保證你不會後悔。」柳絮飛執起艾嵐的手,親吻她的手心,許下承諾。

  「那當然,我可是對你很有信心。」她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得燦爛。
  柳絮飛嘴上不說,但艾嵐知道柳府的總管,已經暗地裡捎來不少書信催柳絮飛回京,於是趕忙將新釀好的「斜雨釀」封缸入窖,等待兩年後再回來開窖。

  由於走得匆忙,艾嵐和柳絮飛只來得及向花家三姊妹告別。其中花橙蒨一聽說他們要回京城了,趕忙拿出一帖藥方交給艾嵐,說這是她研究了很久,專門用來治療癸水不適的秘方,要她好好收著。

  艾嵐自是萬分感動,掉淚之余也沒忘邀她們去京城看她,三姊妹也承諾若是有機會路過京城,一定會去打擾他們,幾個女人哭哭啼啼,倒也形成一個溫馨的場面。

  十天以前剛進鎮的馬車,在眾人充滿好奇的注目下,又離開了「羅新鎮」。雖說他們並非一去不回,過了一段時問還會再回來,但離開家鄉總是令人感傷,況且艾嵐這次是真正離家,等她下一次再回鄉,就是回娘家了。

  柳絮飛默默在一旁駕車,心想艾嵐內心一定有許多感觸,卻體貼地不與她討論,也不去打擾她,讓艾嵐自己一個人調適心情。

  柳絮飛原本以為艾嵐要感傷很久,沒想到她只不過落寞了一陣子,就轉過身,邊擦眼淚邊跟柳絮飛說。

  「我們走到哪兒了?」

  害他差點沒當場從駕駛座上掉下來。

  「才走不到十分之一。」她轉換心情的速度還真快,他白操心了。

  「走這麼慢?」艾嵐抱怨。「那咱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抵達京城?」

  「再過幾天吧!」他們來程就花掉五天,回程不趕路,預料更慢。

  「怎麼,你很急嗎?」他瞄她一眼,她看起來很不安。

  「也沒有啦!只是......」只是近鄉情怯,她真是有毛病,順天又不是她的家鄉,她干麼這麼緊張呀?

  「啊?」他不解地看著艾嵐,搞不懂她那顆小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還真忙哪!

  「沒有。」她也說不上來。「你覺得我該換衣服了嗎?」她已經恢復女兒身,可身上還穿著男人的衣服,發型也還是男人的,心理多少有點不平衡。

  「中途再換,好不好?」他明白她的意思,「在鎮上買不方便,沿途若是沒有遇上大的城鎮也買不到好貨色,咱們到上回路過的大鎮再換。」那兒的貨色齊全,也比較看得上眼。

  「好。」艾嵐愉快地點頭,只要別讓她穿著男裝見人,她都沒意見。

  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越來越像個女孩子了。

  柳絮飛笑笑,好喜歡她嬌羞的模樣,好有女人味兒。

  艾嵐玩身上的衣服,玩著玩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府裡的下人見到我會怎麼說?」她又開始緊張。「他們會不會覺得奇怪,我本來是個男人,怎麼突然間變成女的?」

  嗯,這倒是個問題,但柳絮飛卻不覺得會有何困擾,因為--

  「我想他們會說你變成女人真漂亮,你不曉得他們經常在私底下討論你長得太清秀,根本不像男人嗎?」所以安啦,沒問題的。

  「咦,真的嗎?我都不知道......」艾嵐好驚訝,原來自己早就是下人用來閒嗑牙的話題。

  「他們甚至懷疑,我有喜好男色的傾向,才會把你帶回府裡。」柳絮飛無奈地說,多少覺得委屈,雖然當時他就有那麼一點兒類似的意圖,只是極力抗拒。

  「你喜好男色--噗!」艾嵐聞言笑了出來。「你怎麼可能會喜好男色,他們誤會你了。」

  嗯,沒錯。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是覺得自己遭受到天大的誤會,可是後來......

  「還是......」看見他不自在的表情,艾嵐瞪大眼睛。「當時你就喜歡我了?」在她還是男人的時候!

  「呃......」柳絮飛假裝沒這回事的別過頭,想蒙混過去。

  「原來你真的當時就喜歡我!」他難堪的表情證實大夥兒的臆測,他們可沒有冤枉他。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別再提了。」柳絮飛難堪得不得了,恨不得馬上開個洞鑽進去,糗死了。

  艾嵐抱著肚子狂笑,覺得他困窘的表情好可愛,也很驚訝他那個時候就喜歡自己,亦想不透自己到底有什麼魅力,讓他如此瘋狂迷戀。

  「你覺得......你爹娘會喜歡我嗎?」單單擄獲他的心沒有用,還有他雙親,艾嵐希望也能得到他們認同。

  「我爹娘?」這又是個問題,他們之間的問題還真多。

  「嗯。」艾嵐用力點頭。「你爹娘會不會覺得我沒教養,動作太粗魯?」

  ......也是啦!以老人家的標準來看,她的行為舉止完全不像女生,他個人是無所謂,但對老人家的心髒總是一大刺激,是該請位女師傅到家裡教她。

  「反正咱們籌備婚事,也要花上一陣子,你就利用這段期間,好好學習應對禮儀,我相信你一定能學得很好,不怕。」柳絮飛不會說謊騙她,不過還有時間,她一定可以的。

  「真的嗎?」說是這麼說,她還是擔心。

  「聽我的就對了。」他雙親現住杭州,只要在婚禮前夕搞定一切就行。

  盡管柳絮飛信誓旦旦,說她一定沒問題,艾嵐還是懷疑自己。

  「你想我有辦法當一個稱職的女主人嗎?」柳府這麼大,光找個房間就會迷路,更何況管理。」

  「你這麼聰明,絕對可以。」他安慰她,要她別急。

  「萬一我做不到怎麼辦,豈不是會讓你丟臉?」她總往差勁的那一面想。

  「就算你做不了稱職的女主人,也會是一個出色的酒坊女老板,怕什麼?」

  這麼說也沒錯,她的釀酒技術可是一流,又懂得酒務,還會做買賣,是沒什麼好怕的。

  但是......

  「如果我連一個酒坊女老板都當不好,那怎麼辦?」她脾氣很不好,可能會得罪人。

  「那就干脆在家生孩子,什麼都不必干。」專心照顧家庭。

  「萬一我生不出孩子--」

  柳絮飛實在懶得同她說了,干脆直接用吻封住她的嘴,省得她再提一大堆問題。

  這招果然有效,艾嵐立馬忘記不安,專心同他接吻。

  「看前面!」

  只是,實在殺風景。他們才開始進入狀況,便瞧見路中央有塊大石頭擋路,他們只好緊急停下馬車。

  「呼!」

  「幸好!」

  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情況很荒謬,他們竟然在高速馳騁的馬車上接吻,太瘋狂了。

  「走吧,繼續趕路。」他們決定找一家干淨的客棧,好好恩愛一番,順便換套衣服。

  車輪於是再度啟動,朝京城的方向駛去。

  幾天後,十王爺手下騎馬行經同一個地點,只不過他的目標是「羅新鎮」,他打算由此地劫走艾嵐,

  「羅新鎮」的地理位置極為奇妙,有點類似盆地,卻沒那麼凹陷,鎮的四周有群山圍繞,又有河流經過,是塊風水學上的寶地。

  地靈人傑的羅新鎮並非什麼巨鎮,聽過的人不多,更鮮少有外人造訪。所以除非是慕名前來找花家三姊妹求診的病患,否則根本沒什麼人會特別注意這個小鎮,迷路也是經常的事。

  十王爺手下算是不得其門而入的門外漢之一,從京城出發到抵達羅新鎮,總共迷過三次路,入鎮了以後還是迷路。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羅新鎮,人口不多但熱鬧,處處可見商店。十王爺手下只知道艾嵐是釀酒師,對此地又不熟,只得向鎮民打聽艾嵐的消息。

  「姑娘,請留步。」

  迎面走來的妙齡少女,顯然就是很好的探聽對象,她的外表看起來十分親切,應該會給他想要的答案。

  少女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十王爺手下,只消瞧一眼便判定他是外地人。

  「有事嗎,大叔?」十王爺手下要死不死正好碰到花橙蒨,活該他倒楣,注定找不著艾嵐。

  「老夫想跟姑娘打聽一個人。」十王爺手下盡可能露出和善的笑容,博得花橙蒨的好感。

  「好呀!如果我曉得,一定告訴您。」花橙蒨的笑容也是一樣甜美,十王爺手下心想這女孩長得還真是漂亮,看來小鎮少女才是人間極品哪!京裡那些庸脂俗粉根本不能相比。

  「請問姑娘可曾聽過艾嵐這個人?」十王爺手下回神,專心於差事,這件事若再辦砸,十王爺肯定饒不了他。

  「艾嵐?」花橙蒨聞言心頭震了一下,這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找艾嵐做什麼?

  「您說的艾嵐,是不是一個人獨自住在山上釀酒的年輕小夥子?」她故意裝作不認識艾嵐,先觀察對方再說。

  「對,就是他。」問對人了!「我就是在找這個小夥子。」奔波近半個月,總算找到了!

  「大叔,您找他做啥,買酒啊?」花橙蒨裝出一副很好奇的樣子,其實心裡正盤算該怎麼誤導十王爺手下,當下就有了主意。

  「對、對,我找他買酒!」十王爺手下哈哈笑,差點找不到借口,幸虧她自己主動提出。

  「大叔,瞧您的模樣,應該是外地人吧?」花橙蒨再探,十王爺手下不防有詐,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

  「我打京城來--」說完這幾個字緊急收口,但對花橙蒨來說,倒也夠了。

  「哇!」她露出驚訝的表情。「您居然特地從京城來到這裡買酒,您一定很喜歡艾嵐釀的酒,對不對?」

  「對、對。」十王爺手下急忙接口。「我很喜歡他釀的酒,非常喜歡......」

  「要我說大叔您真是厲害,艾嵐家傳的『花道酒』可是不外賣的,可看在您從京城一路奔波到這兒的分上,我相信艾嵐也不會忍心拒絕,一定會賣酒給您。」她表面同十王爺手下聊天,其實是在測試對方到底是否真是為了買酒,還是有其他目的。

  「艾家的『花道酒』名聞天下,老夫也想喝幾杯哪!」十王爺手下順著花橙蒨的話瞎說,果然馬上露餡。

  「您真是有心。」花橙蒨甜甜一笑,心裡已經有譜。這人連艾嵐家傳的秘酒是「斜雨釀」都不知道,還順著她的話胡說,足見別有用心。

  「艾嵐就住在那座山的山頭,您只要爬到山頂,就能瞧見艾家的酒坊,很好找的。」她故意將十王爺手下引向另一座山,那裡傳說有猛獸出入,足夠絆住他一些時候。

  「謝謝姑娘。」十王爺手下欣喜若狂,這裡四周圍全是山,沒人指引方向很容易迷路,誰知道他最後還是走錯。

  「您客氣了,大叔。」花橙蒨依舊保持微笑,目送十王爺手下。

  打發掉十王爺手下以後,花橙蒨馬上斂起笑容,以最快的速度返家,將花橙藜和花橙蕾都召集到大廳。

  「什麼事,大姊?」花橙藜和花橙蕾見花橙蒨臉色凝重,立刻明白一定有事情發生,不然她的臉色不會這麼差。

  花橙蒨把剛剛發生的事簡單說一逼,花橙藜和花橙蕾聽完了,臉色也跟著轉沈,一致認為這不是什麼好事。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身分?」居然一路從京城追到他們這個偏遠的小鎮。

  「不知道。」花橙蒨皺眉。「說是來跟艾嵐買酒,但他連艾嵐的家傳秘酒是『斜雨釀』都不知道,恐怕是大有問題。」

  這在他們這個小鎮,已經是公開秘密,也有幾個幸運兒喝過這款酒,直誇是天上美味。對方不知道便罷,還被她臨時編出來的「花道酒」耍得團團轉,對方此行目的,必定不單純。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艾嵐不就有危險了,咱們是不是應該知會她一聲?」花橙藜是三人之中最有耐心、脾氣最好、同時也最善良的,總是無時無刻為人著想。

  「我也是這麼想。」花橙蒨是家中的長女,凡事由她打理,同時也是最冷靜、思緒最清晰的一個,兩個妹妹莫不以她馬首是瞻。

  「不然,我去好了。」花橙蕾個性最活潑,最頑皮、最愛整人、同時最具行動力,活脫脫就是個行動派。

  「我走一趟京城提醒艾嵐他們注意,順道也可以參加他們的婚禮,你們覺得如何?」反正她也對京城感到好奇,玩玩也好,說不定會有奇遇。

  「這主意倒是不錯。」花橙蒨沈吟。「好吧!橙蕾,就由你負責通知艾嵐。」橙蕾是三姊妹中馬騎得最好的,論速度論體力,她都是最好的人選,應該可以順利完成這個任務。

  「你們放心,全交給我,我一定把事情辦到好。」花橙蕾信心滿滿,有信心趕在十王爺手下回頭前,到達京城。

  事不宜遲,花橙蕾帶妥了送給艾嵐和柳絮飛的賀禮以後,便朝京城出發。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3:30

  規矩!規矩!規矩!

  哪來這麼多規矩,學都學不完?

  話說他們從「羅新鎮」回到京城以後,柳絮飛馬上給艾嵐找了一名女師傅,教導她大戶人家的應對進退,順便提點她婚禮當天應該注意的事項,免得她當場鬧笑話。

  艾嵐很努力在學習,但她發現自己不曉得是沒有天分還是怎樣,學都學不好,連最普通的穿裙子走路都會這邊絆到腳,那邊勾到裙角,要不就是哪個地方沒穿好,整件裙子掉下來。

  她知道下人們都在背後嘲笑她,認為她不夠資格當柳家少奶奶。也難怪他們會這麼想,柳氏雖是商賈之家,生活起居各方面,卻帶有極濃厚的文人氣息,在京城也是著名的儒商。

  如此的家世,如此的聲譽,她這個未來的媳婦兒,卻連路都走不好,莫怪下人們要懷疑她,況且,不久之前她還是男人呢!這點更是教他們無法接受和適應。

  不要說下人們懷疑,就連艾嵐都懷疑自己是否做錯決定?嫁給柳絮飛沒有想象中輕松。她都快被那一堆規矩煩死了。

  悶悶不樂地趴在美人靠,瞪著池裡面遊來遊去的金魚發呆,艾嵐真羨慕水池裡頭的金魚,她也想象它們一樣悠閒,不想成天練習那些個禮儀啊、規矩啊、什麼的,況且她就算學了也沒有用,根本達不到效果。

  深深歎口氣,艾嵐覺得自己真沒用,就只會沮喪和逃避,虧她過去還自以為很有男子氣概,結果只是一個膽小鬼。

  唉!

  「你干麼一個人躲在這裡歎氣啊,不快樂嗎?」柳絮飛四處找不到艾嵐,聽下人說她來園林散步,於是便找到這兒來,卻發現她一瞼悶悶不樂。

  艾嵐轉過頭看他一眼,不理他,繼續看魚兒戲水。

  柳絮飛看她的動作表情就知道她在生氣,只是對象不知道是誰,希望不是自己。

  「有人礙著你嗎?」他走到艾嵐身邊,和她一同看水池裡頭的金魚,它們還真悠閒。

  「沒有人礙著我。」艾嵐低聲回道。「我只是在氣我自己。」

  「你干麼氣你自己?」柳絮飛偏頭看艾嵐,她的鼻頭紅紅的,該不會是哭了吧!

  「我這麼笨,什麼都學不好,還能不生氣嗎?」她是真的哭出來,雖然不是嚎啕大哭,但看在柳絮飛眼裡好心疼,她一定承受了很大壓力。

  「你哪一樣東西學不好,說出來聽聽。」他試著問她。

  「每一樣都學不好。」艾嵐自暴自棄。「著衣、女紅、我甚至不會拿筷子吃飯 !」她現在才知道拿筷子、擺筷子都是有規矩的,那她過去十八年都在干麼?根本白活了!

  「穿衣服有女僕幫忙用不著費心,女紅如果學不來就不要勉強,至於筷子不會用就丟掉好了,大不了我陪你用手抓飯吃。」沒那麼嚴重。

  「柳大哥!」她在跟他訴苦,他怎麼反過來取笑她?她不依了啦!

  「還叫我柳大哥?」依他看,這件事反而比較嚴重,得馬上就地解決才行。

  「不叫你柳大哥,叫什麼?」艾嵐愣住,不知道除此以外還能有其他稱呼。

  「叫我絮飛呀!」他可不想老是在親熱達到最高潮的時候,聽見她哥哥、哥哥的喊,感覺真奇怪。

  「一定要這麼叫才行嗎?」她才覺得奇怪呢,柳大哥喊起來很順口,干麼一定要改?

  「一定要這麼叫才行。」他堅持,再也不想聽見她喊哥哥。

  「呃......」她猶豫,真的不想改變習慣,她比較喜歡叫他大哥。

  「天色變了。」在她考慮的空檔,柳絮飛仰頭看天空,原本晴朗的天色變得灰蒙,雲層壓低,風勢亦漸漸增強,可能快下雨了。

  艾嵐也抬頭看天色,雲層真的變低了,真像她灰暗的心情。

  「我還沒聽見你叫。」他突然轉頭盯著艾嵐,她原本以為他忘了,沒想到他記得一清二楚,但是她......

  「我還是比較喜歡叫你柳大哥。」比較親切。

  「嵐兒!」柳絮飛低狺威脅,他都已經改口了,就她一個人堅持。

  「我真的不想叫嘛!」不要逼她。「就算我沒有叫你的名字,你也知道我在叫你。」她已經有太多新東西要學,就饒了她吧!

  「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讓你改口,叫我的名字。」他鐵了心要改掉她的這個壞習慣,艾嵐就是不依。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說什麼她都不要。

  「要。」

  「不要。」

  「要!」

  「不要!」

  「信不信我打你屁股?」柳絮飛脾氣再好也有個限度,總不能把她寵上天,

  「你才不敢呢!」這裡是室外,又有許多僕人來來去去,諒他也不敢動手,

  「要不要打賭?」柳絮飛覺得很好笑,僕人躲到一個不見蹤影她都沒發現?人家僕人可比她伶俐多了,一見到他來全閃光啦,哪還會留到現在?

  「我說你不敢,就是不敢,僕人......」艾嵐肯定沒發現,等她發現,又只瞧見柳絮飛惡意的笑容,難怪他敢打賭。

  「認輸了吧?快叫!」他笑得可賊了。

  「我不要。」她還沒輸,只要堅持就不會輸,她深深如此相信。

  「好吧,你自找的。」他本來不想這麼早就欺負她,不過她既然自找死路,他也沒辦法,就成全她吧!

  「你想干什麼?」她看見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開始慌張。

  「小心別掉下去。」怕艾嵐掉進水池,柳絮飛很好心地摟住她的腰,怕她發生危險。

  艾嵐用力咽下口水,已經嗅到危險,只是想逃也來不及。

  柳絮飛支起她的下巴,朝她的小嘴狠狠吻下去,這麼倔強,又這麼不乖,不教訓不行。

  此時開始起風,風吹得由江南移植過來的楊柳沙沙作響,一如他們激烈的擁吻。

  他們的舌頭瘋狂地糾在一起,柳絮飛迫不及待除去她的衣衫,卻發現這些動作比從前困難許多。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穿男裝。」沒那麼復雜又方便,穿脫都容易。

  「我已經是淑女了。」都沒瞧見她有多辛苦嗎?還這麼說。

  「是,你已經是個淑女了。」他甜甜蜜蜜地吻她的鼻尖、她的耳垂,她那對可愛的小耳朵為了戴耳環,忍痛穿了兩個洞,看得他更加心疼。

  「如果你不想學那些東西,我明兒個開始就請師傅不要來了。」省得她再受折磨。

  「不要!」她大聲阻止柳絮飛,堅持繼續學習。

  「我想學,」雖然很累。「我想當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她不想害他被人嘲笑,娶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進門。

  「我要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外人說什麼。」柳絮飛捧住她的瞼,溫柔說道。「你能快樂,這才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通通去死。

  「柳大哥!」艾嵐好感動,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踮高腳尖在他臉上大吻特吻。

  「又叫我柳大哥--」算了,只要她高興,愛怎麼叫都隨她去,不要勉強她好了。

  柳絮飛的體貼,換來艾嵐甜蜜一吻,也算是有代價。

  只是僅僅擁吻是不可能滿足他們的,才不過一晃眼的功夫,柳絮飛已經脫光艾嵐身上的衣服。

  「我有沒有說過,你好適合坐在美人靠?」他屈身捧住艾嵐的酥胸搓揉,讓原本已經昂然挺立的蓓蕾更艷紅。

  「你以前......就說過了。」她呼呼地喘息,身體因為兩人親密的接觸而冒出細汗。

  「原來那個時候,我就想要你。」那個時候不能想不能做的事,今兒個一起補足,才不會有遺憾。

  「你好壞哦!」雖然她嘴上老愛這麼說,但臉上的表情明明就寫滿喜悅。

  他們在同一個時間到達高潮,柳絮飛的種子也在這時候分散迸裂。

  事後,他仍然留在她體內,兩手撫摸艾嵐平坦的小腹。

  如果沒有意外,他應該釀得成屬於自己的「斜雨釀」。

  想到這裡,他笑了,甜蜜親吻艾嵐的臉頰。

  「怎麼了?」艾嵐驚訝地偏頭看向柳絮飛,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沒什麼,只是高興。」他微笑。

  他要很多很多的小蘿卜頭,就這樣。
  「可惡!」

  看著人去樓空的酒坊,十王爺手下忍不住咒罵,恨死指錯路的花橙蒨。

  都怪那個該死的女孩,將他指向另一座山去,害他被山豬追了好幾裡路掉進山谷,差點老命不保,真是去他媽的!

  十王爺手下詛咒連連,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在咒罵花橙蒨,多虧她攪局,害他花了一天一夜才走下山,又花了半天的時間,來到這家顯然已經沒在運作的酒坊,這酒坊還是他從山谷往上爬的時候無意間瞥見的,否則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找得著。

  只是就算找著了也沒有用,酒坊的大門深鎖,一些釀酒用的工具也都全給鎖在屋裡頭,整間屋子悄然無聲。

  十王爺手下明白,他又錯過了艾嵐,只是想不透艾嵐到底會跑到哪裡去,這兒不是他的故鄉嗎?

  又在酒坊門口逗留了一個時辰,十王爺手下斷定艾嵐是下會回來了,只得失望下山。

  他一個人在鎮上的酒肆喝悶酒,煩惱若是空手回去,十王爺不曉得要如何處置他,根本食不知味。

  「客倌,您怎麼皺眉頭,這酒不好喝嗎?」酒肆老板長年跟艾家買酒,對於艾家的酒極有信心,最看不慣人糟蹋酒。

  「......不,這酒味道不錯,好喝、好喝。」十王爺手下回神,拿起酒壺聞了一下,勉強笑著回店家。

  「這可是艾家釀的酒,錯不了的。」酒肆老板本以為十王爺手下是對酒不滿意,既然不是,那就太好了。

  「店家您也認識艾嵐嗎?」十王爺手下一聽見「艾家」兩個字,眼睛都亮起來,難不成可以在這裡探聽到消息?

  「我打他還是小娃兒開始就認識他了,這小夥子很會釀酒,傳承了他爹的好手藝,鎮上賣的酒都靠他釀制,小店的也是。」

  「原來如此。」十王爺手下點頭,假裝很有興趣,希望店家能再多說-些。

  「可惜現在就算捧著銀子,也買不到這小子釀的酒了,他已經不在這兒釀酒。」想到往後的貨源,酒肆老板就頭痛,得重新找哪!

  「他不在這兒釀酒,上哪兒釀酒?」十王爺手下高興到幾乎跳起來,但還是佯裝鎮定。

  「聽說他要搬去京城。」唉,沒人釀酒了。

  「京城?」原來他去了京城,那好辦了。

  「是啊!」酒肆老板點頭。「大約一個月前,那小子帶了一個京城的公子哥兒回到鎮上,兩人在山上住沒幾天,艾嵐那臭小子就突然宣布從此以後不釀酒,要搬到京城去了!大夥兒都在猜,他是不是因為那個公子哥兒的關系,才想要搬去京城 ?哎呀!這話不好說,但大夥兒很早以前就開始懷疑,艾嵐那小子是不是不正常,畢竟你也知道,他長得那麼像姑娘家,會被富家公子哥兒看上,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酒肆老板也是饒舌之人,道起他人的長短比誰都熱心,十王爺手下專心在想艾嵐回京城的事,也就沒有太注意酒肆老板在嘮叨些什麼了。

  「您說,那位打京城來的公子哥兒叫什麼?」沒想到艾嵐在京城還有熟人,並且一起回來。

  「我聽人說過,好像叫柳絮飛的樣子。」酒肆老板努力回想。

  柳絮飛,竟然是他?艾嵐竟然結交了這麼一個有勢力的朋友?

  「您確定嗎,店家?」是就麻煩了,柳絮飛名列「京城五霸」之一,雖然不若閔斯珣這般熱衷和朝廷要員打交道,卻也有一定實力,怕是不好惹哪!

  「應該沒錯,就是這個名字。」

  十王爺手下聞言沈吟了一會兒,想不通艾嵐是如何和柳絮飛套上交情,但還是決定將這消息帶回去復命。

  「謝謝店家,這是酒錢,不用找了。」十王爺手下放了兩百文錢在桌上,多余的就當作打賞。

  「謝謝客倌!謝謝客倌!」酒肆老板歡歡喜喜收下銅板,全然不察自己已經出賣艾嵐。

  在十王爺手下策馬奔馳,盡全力趕回京城的同時,艾嵐和柳絮飛正忙著籌辦婚事,忙著忙著,艾嵐突然想起有個人沒通知,應該要抽空前往。

  「柳大哥,我想去拜訪燕大娘。」

  「你想要去拜訪燕千尋?」柳絮飛滿臉驚訝。

  「嗯。」艾昆點頭。

  「你干麼突然想去拜訪她?」跟她又不熟。

  「畢竟她也差點成為我的丈母娘嘛!」艾嵐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萬一日後我和她在街頭相遇,她看見我突然變成女人一定會很驚訝,不如就先告訴她了。」

  「說不定她早就忘記你了。」還想那麼多。

  「啊?」是這個樣子嗎?

  「或是根本認不出來是你。」

  也有可能,這麼說是她多心嘍?她一直以為自己沒變太多......

  「不過,去拜訪一下也好。」柳絮飛倒是挺贊成的。「畢竟你是晚輩,之前又和她有些誤會,如果能談開也不錯。」冤家宜解不宜結,走這一遭值得。

  「那我去嘍!」她好高興他也贊成她去,沒罵她無聊。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他是個體貼的未婚夫,事事以她為優先。

  「不必。」艾嵐搖搖頭。「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忙你的。」他一方面要做生意,一方面又要籌備婚禮,已經是分身乏術,這點兒小事,她自己處理就行。

  「記得送禮。」柳絮飛交代艾嵐。「順便邀請她來參加婚禮,她會很高興的。」就他所知,燕千尋是個愛熱鬧的人,也愛喝酒,一定會喜歡艾嵐釀的酒。

  「好。」艾嵐帶著一壺好酒,便歡歡喜喜去拜訪燕千尋。畢竟還有什麼禮,比自家釀的酒更有誠意?幸虧她的未婚夫沒有真的把「斜雨釀」喝光,還留了幾壺給她,剛好讓她轉送給燕千尋。

  艾嵐之所以會熱中拜訪燕千尋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在京城沒有朋友,除了柳絮飛以外,就只識得燕千尋,她希望能在婚禮中看見熟面孔,即使她們只有一面之緣。

  當艾嵐帶著「斜雨釀」上門拜訪燕千尋時,燕千尋果然認不出艾嵐,她只好主動報上名。

  「大娘,您忘記我了嗎?我是艾嵐。」她笑得香甜,嘴巴下方的笑渦隱隱浮現,燕千尋方才恍然大悟。

  「難怪我怎麼覺得你很面熟,原來是你!」她就說嘛,她的記性這麼好,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像她這麼漂亮的姑娘,原來是更換了性別。

  「不過,你不是......」

  「我是女的!」艾嵐緊張地解釋。「先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男的,直到最近才發現自己是女兒身,所以就變回來了。」

  變男變女變變變。

  要不是蒸千尋江湖混久了,見多識廣,恐怕早就昏倒在地。

  「這是送您的禮。」艾嵐慌慌張張地將帶來的酒拿給燕千尋,只看見她不客氣地收下。

  「差點兒都忘了你是釀酒師。」當初她就是貪圖能喝酒,對方又有江湖背景,人也長得俊俏,才與對方結親,沒想到竟然陰錯陽差和一個女人訂親,幸好媚兒老早已經嫁人,不然還真難收拾。

  「還望您不嫌棄。」經過了師傅的悉心教導,艾嵐的儀態和應對都進步很多,當然她自己也相當努力。

  「你完全不一樣了。」不止外表改變,內在也起了大變化,想必是柳絮飛的功勞吧!

  「謝謝您的贊美。」艾嵐含笑看著燕干尋拿起酒壺往嘴裡倒了一口,本以為她會贊不絕口,沒想到她竟然臉色大變。

  「這是『斜雨釀』!」怎麼可能?艾鋒已經失蹤十幾年了,莫非這個女孩是?!

  「大娘,您怎麼曉得這是『斜雨釀』?」艾嵐的驚訝不下於燕千尋,除了柳絮飛和少數鄉親之外,照理說沒有人喝過斜雨釀,可燕千尋卻一喝就明白。

  「艾鋒......艾嵐......你是如瑤的女兒?!」燕千尋作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十八年後巧遇好友的女兒,這一切都是天意。

  「您、您認識我娘?」反之,艾嵐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燕千尋好激動,都快哭了。

  「你居然是艾鋒和如瑤的女兒!」燕千尋激動地抱住艾嵐。「我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活著。」太好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大娘......」艾嵐壓根兒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很喜歡燕千尋抱她的感覺,好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燕千尋哭個不停。「能夠再看見你太好了,仔細回想當初我在媒人那兒一瞧見你的畫像,就喜歡得不得了,一定是因為你長得像如瑤的緣故。」

  「大娘。」

  「太好了,踏雪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

  「怎麼了,大娘?」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

  「......走,我帶你去找踏雪,她才是你們艾家的大恩人!」

  結果燕千尋又帶著艾嵐去找程踏雪,已經退出江湖許久的程踏雪,一瞧見艾嵐,立即熱血沸騰,抱著她又哭又笑。

  艾嵐一頭霧水,任兩個年近四十的女人又摟又抱,但她一點兒都不在意,總覺得好溫暖。

  「你一定不知道怎麼回事吧?讓我從頭講起......」

  程踏雪將十八年前艾家和十王爺那段恩恩怨怨,一次解釋個清楚,艾嵐方才明白自己的身世。

  原來,她之所以擁有一根敏銳的舌頭,是承自於親娘。

  當年娘號稱「天下第一品酒師」,和她一樣,任何一點點細微的酒味都能分辨,卻因此而種下禍根。

  十八年前,十王爺因為覬覦皇位,一心尋找傳說中的傳國璽,想藉由秦始皇留下來的玉璽,表白自己「受命於天」,堂而皇之地取代現任的皇帝。

  為此,十王爺找上娘,以為娘會願意幫忙找出埋藏於地底下的傳國璽。娘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女人,說什麼也不肯,於是被囚禁於十王府活活被折磨死,屍首還被吊在城門,是程大娘不顧危險,一個人單槍匹馬,用暗器殺了所有守衛才將屍首帶回給爹,她可憐的親娘才得以下葬。

  「我想你爹之所以把你當男生養,就是因為不希望你娘的悲劇再次落在你身上,不得已之下想出來的辦法。」

  畢竟謝家這項天賦是傳女不傳子,只要說謝如瑤生的是兒子,就能瞞過眾人的耳目,他也算是煞費苦心。

  「只是上天自有安排,沒想到你終究還是發現自己是個女人,並且回到咱們身邊。」程踏雪、燕千尋和謝如瑤三人當年情同姊妹,謝如瑤的女兒,就是程踏雪和燕千尋的女兒,她們一樣視如己出。

  「只恨當時我不在,無法和你一起去救如瑤。」這是燕千尋心中永遠的傷痛,一輩子都難以撫平。

  「你也別傷心了。」程踏雪慈愛地看著艾嵐,以為又瞧見好友,母女兩人長得一個兒模樣。「如今瑜兒已經找到一個好歸宿,如瑤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也很高興。」

  「請教程大娘,我原來的名字就叫『瑜兒』嗎?」

  「你原來的名字叫艾曉瑜,是你娘給你取的,你可要珍惜。」

  艾嵐直到今日,才有幸得知自己真正的名字,說起來真是令人不勝欷歔。

  直到回到柳府,艾嵐仍在回味親娘取的名字,對「艾曉瑜」這三個字既熟悉又陌生,也許她要經過一段很長時間,才能適應這個名字吧!

  當晚,艾嵐將今兒個發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說給柳絮飛聽,他才知道,原來她還有這麼一段坎坷的身世。

  「如此一來,所有謎題都解開了。」包括她父親奇特的撫養方式,都得到合理的解釋。

  「是啊!」解開是解開了,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輕松,總覺得她娘好可憐。

  「看開點兒,嵐兒。」他還是習慣叫她艾嵐。「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咱們只能珍惜眼前的幸福。」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只能盡可能開心的生活。

  「我懂,我真的懂。」艾嵐靠在柳絮飛的胸口,和他一起仰望窗外的月亮,遙祭遠揚的靈魂。

  「快到中秋了。」他們的婚禮也近了。

  「胡說,還很久。」日子又不是他在決定,他說跳一個月,就跳一個月啊?自大。

  「我就說快到了......」

  「明明還早......」

  紙窗內,傳來情人間甜蜜的斗嘴。

  花好月圓的夜晚--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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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4:00

  「什麼,艾嵐就在京城?!」

  十王爺手下快馬加鞭趕回京城,跟十王爺報告這個天大的消息,總算不負他來回奔波了近一個月的苦心,終於還是讓他探到結果。

  「是的,王爺。」手下恭敬答道。「屬下還打探到,柳絮飛正在籌備婚事,迎娶的對象恐怕就是艾嵐。」

  「這麼說,她真的是女的?」十王爺難以置信地擰眉,這該死的艾鋒,竟然當真跟他玩起捉迷藏遊戲,害他平白浪費了十八年。

  「是,根據側面消息顯示,她確實為女子。」千真萬確。

  「這樣也好,省事。」十王爺的腦筋動得快,馬上就找出其中的竅門。「我還怕他萬一是男兒身,味覺沒那麼敏銳,是女的剛剛好,一定能馬上找出傳國璽埋藏的地點。」

  「你馬上想辦法去把艾嵐給我抓回來。」這次定要利用她找到印璽才行。

  「是,王爺。」手下答道。「不過,現在艾嵐是柳絮飛的未婚妻,柳絮飛在京城也算是一號人物,咱們真的要和他作對嗎?」怕是占不到便宜。

  「柳絮飛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名商人,斗得過我堂堂一個王爺嗎?」笑話!

  「話是沒錯......」

  「再說,論實力,論勢力,他還及不上閔斯珣。京城五霸之中,也只跟皇甫淵有交情,對我能造成什麼威脅?」他連皇帝老兒都不怕了,還怕區區一名商人?

  想要合縱連橫,也要有本事,柳絮飛向來自命清高,不喜歡和官宦打交道,又笨得選邊站,與閔斯珣對立,這樣的對手,根本不足為懼。

  「是,屬下明白,屬下立即去將艾嵐擄來。」敵人在明,他在暗,沒問題的。

  曾經害艾嵐家破人亡的陰影,再次在艾嵐的上空不斷盤旋。

  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十王爺鎖定的艾嵐,以為幼年時的惡夢已經過去,一想到即將來臨的婚禮,高興得跟小鳥似的,成天就是跟在柳絮飛後面跳來跳去。

  這天,柳絮飛難得清閒,決定帶艾嵐上街逛逛,做為她拚命學習的獎勵。

  艾嵐歡歡喜喜地跟著柳絮飛出門,倒不是她愛逛街,而是最近柳絮飛酒坊酒樓兩頭跑,還要忙著籌備婚禮,空閒的時間實在有限,好不容易他才騰出空帶她出門散心,當然得好好跟著嘍!

  占據了兩條街的市集,在艾嵐驚奇的目光之中,像畫卷一樣展開。

  只見平時車水馬龍的大街,全日封街。道路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子。其中有賣干貨的,有賣布的,有賣鮮果棗子的,更有人從關外弄來了一種叫「恰蘇瑪」的茶品當街叫賣,總之,就是非常熱鬧。

  「你看,是趕集呢!」艾嵐最喜歡看人趕集,表情顯得特別興奮。

  「有趣吧?特地帶你來的。」為了今天,他可是排開一切雜務,連生意也不做,一切都是為她。

  「以前鎮上偶爾也會趕集,不過規模沒這麼大,要小上很多很多。」大概只有十分之一。

  「所以才帶你過來。」柳絮飛笑笑。「就算是在京城,這趕集也算大了,當中還有些稀奇玩意兒,非常有趣哦!」

  這倒是,像她就特別對賣「恰蘇瑪」的攤子有興趣,看起來就很好玩的樣子。

  「要不要過去嘗嘗?」看穿她的思緒,柳絮飛十分上道地提議,艾嵐馬上點頭。

  「好啊!」她就想試那玩意兒,他還真了解她。

  柳絮飛和艾嵐一起走向攤子,點了兩碗「恰蘇瑪」,就看見老板笑呵呵地應了聲「好」,拿出兩塊茶,從一個大陶壺將茶分別倒入碗中,再從另一個陶壺倒出更濃的茶,用木棍和一和,過程十分新奇有趣。

  「他干麼這麼做啊?」倒茶就倒茶,還用攪的。

  「這叫『打茶』,等一下還得放鹽。」柳絮飛興致勃勃地看老板熟練地將茶打好,分別放進食鹽,再繼續打。

  「我第一次聽見有人喝茶加鹽。」好奇怪的做法。

  「這是關外人的喝法,別有一番滋味。」柳絮飛見多識廣,又時常跟一些商人打交道,早已見怪不怪。

  「看起來挺有趣的。」除了放鹽以外,還放了一些油脂,混和起來就變成棕色的。

  「那是酥油,這茶咱們中原管它叫『酥油茶』,關外人稱它為『恰蘇瑪』,味道非常特別。」

  老板又攪又泡,又混合又加熱的,最後終於把兩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酥油茶交到他們手上,艾嵐才知道,原來想喝一杯茶也不容易,就和釀酒一樣,必須經過好幾道手續。

  艾嵐迫不及待地淺嘗一口,隨即喊了一聲:「好喝!」樂壞了關外來的老板。

  「這茶的味道特別吧?」帶有一股濃濃的奶味,和中原的清香截然不同。

  「嗯,喝了以後忽然覺得全身都暖了起來,也不覺得餓呢!」真是神奇。

  「聽說關外人每天都有打香酥茶的習慣,喝足了早茶,少吃一、兩頓飯都不會餓。」好用得很哪!

  「那咱們多喝幾碗。」艾嵐貪心,立馬就想省幾頓飯錢。

  柳絮飛聞言大笑,覺得她真的好可愛、好有趣,他們往後的婚姻生活,一定多釆多姿!

  不過連柳絮飛自己也想多喝幾碗,待兩個人甘心離開賣酥油茶的攤子,肚子已經大到像鞠球。

  「糟糕,喝太多了。」柳絮飛拍拍自己的肚子,這就是貪心的下場。

  「我也差不多。」艾嵐笑一笑,突然覺得他們好笨,酥油茶也不便宜,幾碗茶喝下來比吃一頓飯還貴,也不劃算哪!

  不過既然是趕集嘛,就別太在意價錢,盡管吃喝玩樂就是。

  艾嵐發現這個市集真的是什麼東西都有,甚至有不少胡人的蹤跡,像剛剛的酥油茶就是關外人挑來賣的,這大概也算是京城的特色,畢竟是首善之都,又地處北方,和關外民族交流頻繁,看久了大家都習慣了,反倒是她這個剛來京城定居的外地人,才會覺得新奇。

  他們沿街閒晃,艾嵐東瞟西瞄,兩眼十分忙碌,唯恐漏看一樣東西。

  柳絮飛僅是跟在她身邊陪她逛街,一樣東西也沒瞧上眼,到底市集上賣的東西太粗俗,不適合用來裝飾他甜美的未婚妻,隨便逛逛倒是可以,反正他本來就是這麼打算。

  「柳兄,你也來趕集呀?」

  正當他們逛到中間一段專賣胭脂水粉、女人家用品的路段時,突然有人叫住柳絮飛,兩人於是回頭。

  「是你啊,季兄,好久不見。」柳絮飛跟來人打招呼,對方回以一個熱切的笑容。

  「可不是?」對方笑得開心。「你本來就是大忙人,最近聽說又要迎娶美嬌娘,哪還記得跟咱們這些老朋友聯絡?」

  「季兄,你就別取笑我了。」柳絮飛笑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開個玩笑。」對方拍拍柳絮飛的肩膀,要他別放在心上。「這位想必就是柳兄的未婚妻,生得真是漂亮。」

  對方將目光轉移到艾嵐身上,柳絮飛趕忙為友人引薦。

  「嵐兒,這位是季公子,我在商場上的朋友。」

  「初次見面,季公子,請多指教。」艾嵐害羞地跟對方打招呼,好怕說話不得體讓柳絮飛丟臉。

  「不敢不敢,也請嫂子往後多關照。」對方乃是見過大風浪的人,就算她舉止再不得體,也不會明講,況且她始終表現良好,沒有什麼好挑剔的地方。

  「季兄,你太客氣了,咱們到這邊談。」柳絮飛看得出艾嵐很不自在,對方又沒有離去的意思,只得來個調虎離山之計,先將艾嵐調離他們身邊再說。

  「嵐兒,你何不趁著我和季兄聊天的時候,隨意逛逛?」他暗示她若不想應付對方,不妨先行離開,讓艾嵐大大松了一口氣。

  「那麼,我就先失陪了。」她對著姓季的笑一笑,佯裝鎮靜地走開,等離開他們一段距離以後才敢大聲喘氣,真的好緊張哦!

  艾嵐不知道他們還要講多久,干脆就一個人逛街,反正整條大街都是小販,不怕沒得逛。

  她東瞄瞄,西逛逛。看見有人賣裝酒用的木桶,很興奮地沖過去,沖到一半,才想起不對,現在她是柳家的少奶奶,根本不需要再管這些瑣事,還是放棄吧!

  她轉身離開,準備到下一個攤位,可是......

  還是去瞧瞧吧!

  艾嵐終究還是改不了釀酒師的習慣,一看見跟釀酒有關的物品,就跑得飛快,定要瞧幾眼才甘心。

  只可惜,市集賣的都不是什麼好貨色,用料不好,手工更差,遠遠不如鎮上的師傅手藝來得精巧。

  艾嵐失望地離開攤位,開始想念起鎮上那些朋友。不曉得橙蕾最近怎麼樣了,日子過得還開心嗎?橙蒨姊還是一樣每天忙著看診,橙藜還是得到山上采藥草,那些混蛋,還是一樣喜歡追著別人的車跑嗎?

  有關於羅新鎮的一切,突然浮上艾嵐的心頭,教她好生懷念。

  她喜歡柳絮飛,她愛柳絮飛,可是她也愛鎮上的朋友,真的好矛盾......

  一只強壯的手臂,在艾嵐垂頭傷感的時候,悄悄由後面蒙上她的嘴,殺她個措手不及。

  她連救命都來不及叫,便被對方手中藏的迷藥給迷昏,渾身癱軟不省人事。

  總算到手了!十王爺手下趁市集人來人往,沒人有空注意到他們,快速將艾嵐帶離現場,免得被人發現。

  半個時辰後,柳絮飛終於擺脫友人的糾纏,回頭尋找艾嵐。

  但無論他如何尋找,甚至幾乎快把整個市集都翻過來,都找不到艾嵐--她失蹤了,在他眼前!
  柳絮飛快急瘋了,自艾嵐在市集失蹤,他就不斷接到「找不到」的回報,至今已經過了整整三個時辰,這三個時辰之中,他如坐針氈,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像個傻子來回踱步。

  都怪他!

  他要是沒帶她去趕集,她就不會不見。他要是不跟老朋友敘舊,她也不會落單,像空氣一樣從他的身邊消失。

  都是他,全都要怪他!

  柳絮飛自暴自棄。

  萬一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絕對不會!

  「少、少爺,有位姑娘說要找您。」女僕端一碗茶進來,但柳絮飛根本沒心情喝。

  「叫她滾。」現在他什麼人都不想見,只想見他未過門的妻子。

  「但是她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女僕手端著茶不知所措,她從來沒見過少爺這麼凶過,嚇死人了。

  「有重要的事?」莫非是找到了嵐兒?「快請她進來!」

  柳絮飛發過豪語,只要誰能找得到艾嵐,就給對方一千兩賞銀,也許這位姑娘就是來領賞的。

  「哇,這裡真的好大哦,一不小心就會走錯路。」花橙蕾一邊回頭看曲折的回廊,一邊踏進花廳,奇怪的是她就算不看路,也不會跌倒。

  「橙蕾!」柳絮飛看見來人是花橙蕾嚇了一跳,同時又感到失望,他還以為有好消息了。

  「柳大哥,好久不見。」花橙蕾笑嘻嘻。「我來參加你們的婚禮,順便遊覽京城,你不會不收留我吧?」

  時隔多日,花橙蕾總算到達京城,一見著柳絮飛就跟他打招呼、開玩笑,他卻沒半點心思回答。

  「謝謝你,但是你來得不是時候。」換作平常他一定會熱烈歡迎,但他現在只想好好痛哭一場,什麼場面話都不想說。

  「發生了什麼事,該不會是跟艾嵐有關吧?」花橙蕾見柳絮飛的表情不對,也立刻斂起笑容,換上嚴肅的表情。

  「你怎麼曉得?」柳絮飛驚訝地抬頭,莫非她知道些什麼事?

  「我就是專程來告訴你們這件事。」花橙蕾說道。「你先把艾嵐請出來,兩個一起解釋比較省事兒。」

  「嵐兒失蹤了。」可以的話,他也很想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不放開她。「今兒個早上我帶她一起去趕集,結果她就......就不見了,我已經發動全府的人出去找,也發了賞金通告,還是沒有找到。」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不懂。「你當時不是也在那裡嗎,艾嵐怎麼還會不見?」

  「我當時並未在她身邊。」柳絮飛汗顏答道。

  「什麼,你不在?」

  「因為巧遇朋友,和他聊了一會兒,所以......」

  所以艾嵐就這麼不見了。

  「都是我的錯,我真該死!」他要是別理季兄就好了。「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我只是跟人說個話,她竟然就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柳絮飛低頭陷入深深的自責,聽見花橙蕾用堅決的語氣如此說道,柳絮飛迅速抬頭。

  「你說什麼?」她知道?

  「艾嵐一定是被人抓走了,不然她不會不見。」一定是。

  「誰會抓定嵐兒?」柳絮飛愣住。

  「不知道。」她也在想。「我之所以會來京城,主要就是來通知你們,有一個奇怪的男人到鎮上到處打聽艾嵐,大姊怕艾嵐會有危險,叫我來警告你們要小心。」誰知道還是慢了一步。

  「有人到鎮上打聽艾嵐?」居然有這種事。

  「嗯。」花橙蕾點頭。「就在你們離開鎮上的幾天後,那個人就來了,我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發來此。」

  「你這麼早就離開鎮上,怎麼搞到現在才到京城?」如果她早一點兒抵達,他就不會帶嵐兒出門。

  「甭提了。」說到這個她就一肚子火。「我在半路上遇見一個登徒子,跟我糾纏了半天,害我丟掉馬不說,還故意跟我報錯路,害我走到現在才到!」

  她越想越氣。

  「哪天要是讓我再遇見那混帳,我非整得他求爺爺,告奶奶不可!」此仇不報非君子--不,非女俠,就不要讓她逮到機會,否則一定整死他。

  「我明白了。」聽起來她也滿慘的,再怪她也沒有意思。「現在咱們已經知道嵐兒可能是被人抓走,但究竟是誰抓走嵐兒?又為什麼要抓走嵐兒?根本毫無頭緒 !」

  「會不會跟艾嵐敏銳的味覺有關?」

  花橙蕾一語驚醒夢中人,柳絮飛整個人都被震醒了。

  「大姊曾經說過,她懷疑艾嵐的爹是為了避禍才將艾嵐當男生養,也許當初那個害他們的凶手又找上門。」她不知道大姊的推論有沒有根據,但她覺得很有道理,不然怎麼會有陌生人四處打探艾嵐的消息?羅新鎮是個偏遠的小鎮,四周環山又隱密,一般人根本不會去那裡。

  「......你說得很有道理。」他是白癡、他是笨蛋,這麼顯而易見的事,他怎麼就看不清?

  「我知道是誰抓走嵐兒的,一定是十王爺。」絕對是他,不會有別人。

  「十王爺,就是那個一心想要爭奪皇位的王爺嗎?」好壞哦!

  「你也曉得?」柳絮飛驚訝地看著花橙蕾,這些連京城居民都不清楚的事,住在八百裡遠的她居然知道,真是神了。

  「這就是當大夫的好處,總能打聽到一些有趣的消息。」花橙蕾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不難想象她的情報都是怎麼搜集來的,上天垂憐她那些可憐的病患。

  「問題是,就算知道是十王爺抓走嵐兒,咱們也不能怎麼樣。無憑無據,況且他又貴為王爺,咱們根本斗不過他。」跟他來明的一定吃虧,只能鑽小胡同了。

  「那怎麼辦?」明的不行,就來暗的,重點是要有門路。

  門路,這是他最欠缺的。

  一向以清白自豪的柳絮飛,這個時候才發現關系的重要性,也讓他重新審視自己的做法。

  「也許......咱們可以去找燕千尋幫忙。」他突然想到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

  「燕千尋,那又是誰?」怎麼淨是一些她沒聽過的名字。

  「她是嵐兒她娘的好朋友,也是江湖中人。」雖說已退出江湖,但也許還有辦法。

  「聽起來滿復雜的。」花橙蕾一頭霧水。

  「你先在這兒待著,我去找燕千尋幫忙。」說著說著,柳絮飛就要沖出花廳,

  「等一等!」花橙蕾叫住柳絮飛。

  「我也要幫忙。」別以為可以丟下她自己蠻干,再怎麼說,她都是艾嵐的好朋友,一定要盡一份力。

  「你真是......」柳絮飛氣到不會說話,她真是太頑皮了,這可是要冒險的。

  花橙蕾嘿嘿嘿地笑,就是知道要冒險才跟呀,不然她貪圖什麼?

  柳絮飛拗不過花橙蕾,只得帶著她去找燕千尋。

  

  熊熊的火焰照在艾嵐秀麗的臉上,照出她細致的五官,也照出她痛苦的表情。

  發生了什麼事,她的頭好暈......

  她慢慢睜開眼睛,以為自己身在房間,沒想到卻瞧見一片火光,在黑暗中發出噬人的光芒。

  「她好像醒了,王爺。」

  她並且聽見有個男人說了這句話,艾嵐朝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倏然發現一條條並立的鐵條,才知道自己被關在地牢之中。

  艾嵐爬起來搖搖頭,試圖弄清楚狀況。

  她和柳絮飛在逛市集,他被友人絆住,她只好自己閒逛,然後她的背後就突然伸出一只手遮住她的嘴,接著她就暈過去了......

  「你們對我下了迷藥!」她生氣地抓住鐵條,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得到這樣的待遇。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抓我?」艾嵐目光炯炯地看著牢房外面目猙獰的老人,認定他就是整件事的主謀。

  「你跟你娘長得還真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十王爺打量艾嵐,以為又看見十八年前的謝如瑤。

  「我娘?」艾嵐愣住,會提到她母親的男人除了她爹以外,恐怕只有--

  「你是十王爺?!」一定是他,不會有別人。

  「算你腦筋動得快,正是老夫。」看樣子她什麼都知道嘛!那正好,省得他再多費唇舌。

  「你抓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她怒瞪著十王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殺死他這個冷血的凶手。

  「既然你都知道你娘的事,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十王爺冷笑。「我要你幫我完成當年你娘沒完成的事,代替她幫我尋找傳國璽。」

  「作夢!」呸。「我絕對不會幫你這個人渣尋找傳國璽,你可以帶著你的野心去死!」她不會為虎作倀。

  「大膽,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十王爺手下看不過去,站出來怒斥艾嵐,卻被十王爺擋下來。

  「別同一個小丫頭計較。」不夠大器。「咱們還有用得上她的地方,說話客氣點兒。」

  「是,王爺。」手下退下,艾嵐瞪著十王爺的目光依然灼烈。

  「你那副臭脾氣,也和你娘一模一樣,當年她也是信誓旦旦,無論如何都不肯幫忙尋找印璽,逼得我不得不下重手折磨她。」想他也是一個懂得憐香借玉的人,若非謝如瑤實在太倔強,他又怎麼忍心見她香消玉殞?一切都是天意呀!

  「你簡直不是人,竟然對我娘動私刑!」並且不給她喝一滴水,毫無人性,

  「那是她活該。」十王爺殘忍回道。「誰要她明明可以幫我,又傻得拒絕我,這是她應得的下場。」

  「你心術不正,休想我會幫你。」她不只臉跟她娘長得像,個性更是神似,怎樣都不肯向十王爺屈服。

  「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怎麼修理你!」手下說著說著又要過去教訓艾嵐,一樣被十王爺攔下。

  「不急,有的是時間。」這次他學到教訓了。「上回咱們就是過於急躁,才讓謝如瑤那麼快死掉,這回可得慢慢來。」他會讓這個小丫頭明白跟他作對沒好處,只會喪命罷了。

  「無論你想如何折磨我,我都不會幫你尋找傳國璽。」像他這種壞蛋,萬一讓他登上皇位,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是嗎?等著瞧!」十王爺也想瞧瞧艾嵐多有志氣,有沒有比她娘頑固?

  「從現在開始,不準給她一滴水。」看她能撐多久,哼!

  「是,王爺。」

  「老夫明兒個再來看你,希望到時候你已經改變心意。」話畢,十王爺夥同手下離開地牢。

  艾嵐倔強的表情,一直維持到他們離開以後才倏然垮下,再也無法佯裝下去。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十王爺的宅第嗎?

  艾嵐回想起她曾和柳絮飛從十王爺府的牆邊經過,當時他還裝神秘,說裡頭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當時她以為他在開玩笑,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日,也成了這裡的秘密。更甚者,她可能會步上母親的後塵,死在這座神秘的地牢。

  想到從此以後,她再也見不到柳絮飛,艾嵐就覺得心慌。

  「我不要,你快來救我啊,柳大哥!」她還要當他的新娘子,還要為他生好多小蘿卜頭,不可以就這樣死掉。

  直到此刻,她才能體會母親的心情,當時她一定很痛苦,一定很想見丈夫女兒,畢竟那個時候,自己還那麼小。

  「娘!」她真希望能夠同母親說說話,告訴她自己是多以她為榮,請她老人家在天之靈保佑自己,能夠盡早脫離這座人間地獄。

  「柳大哥,我好想見你!」嗚......

  就在艾嵐嗚咽難過之際,柳絮飛正與若干人討論營救她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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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4 21:54:18

  十王爺府今日來了個貴客,他尊貴的程度,讓十王爺都不得不放下身段,親自出來招呼他。

  「閔公子,真是稀客,請坐請坐!」

  來訪的人是閔斯珣,他應丈母娘的請求,幫忙使出緩兵之計拖住十王爺,讓她們有時間到地牢救人。

  「多謝王爺。」閔斯珣大方坐下,王府下人立刻上茶。

  「冒昧前來打擾十王爺,晚輩深感抱歉。」閔斯珣跟十王爺打躬作揖,十王爺只得也回他一個笑容。

  「好說好說。」十王爺好奇注視閔靳洵,不曉得他來干麼。

  「王爺,您可還記得,上回您在小店看上的那塊漢玉?」閔斯珣以此為開場白,立刻引起十王爺的高度興趣。

  「記得。」說起這個,十王爺可興奮了。「那塊玉色澤圓潤,雕工精細,傳說還是漢高祖戴過的寶玉,我怎麼可能忘記?」

  「正是那塊漢高祖戴過的寶玉,晚輩給您帶來了。」敢情他是想當皇帝想瘋了,只要是經過帝王之手東西通通要,也不管真假。

  「真的嗎?」十王爺喜出望外。「快拿出來瞧瞧!」

  「先別急,王爺,晚輩還給您帶來了另一樣好東西。」閔斯珣,出一壺酒,放在桌上。

  「這是我打聽了好久,才從一戶釀酒人家買到的秘酒,特地帶來給王爺嘗嘗。」

  十王爺愛古董也愛酒,尤其是所謂的秘酒私釀,最具吸引力。

  「你真是有心。」至此,十王爺完全淪陷,敗給他最愛的美酒古董。

  「我還順便向那戶釀酒人家,買了些好酒想慰勞王爺的手下,希望大夥兒不嫌棄,嘗嘗看。」

  照顧主子不夠,竟然連奴才也一並考慮進去,閔斯珣不愧為京城五霸之首,處事細心圓融,將來大有可為。

  「既然閔公子都這麼說了,老夫不收豈不是不通人情?」十王爺轉頭交代手下。「去,派人去將閔公子帶來的酒,分給府裡的人喝。」

  「是,屬下遵命。」手下一聽見有好酒可喝,跑得飛快,立刻去將閔斯珣帶來的酒一一傳到府中各處。未幾,就瞧見手下人人手上一壺酒,個個猛喝酒,快樂似神仙。

  「王爺,您也嘗嘗。」閔靳珣主動為十王爺斟酒,甚至把十王爺鍾愛的漢玉都擺出來,目的就是要引他上當。

  「好、好。」十王爺不疑有詐,以為閔斯珣純粹只是為了做買賣,才走這一趟,殊不知他還有其他盤算。

  閔斯珣笑看十王爺仰頭喝掉柳絮飛托他帶來的斜雨釀,心想這麼好的酒讓他喝還真是浪費,但為了順利達到目的也沒有辦法。

  「果真是瓊漿玉液,再來一杯!」十王爺喝上癮了,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不愧是秘酒。

  只是色能誘人,酒能害人。

  十王爺不過才喝了兩杯酒,就不勝酒力,當著閔斯珣的面倒下去。

  閔斯珣見狀微笑,拿走十王爺手上的漢玉,輕蔑說道。

  「你想當皇帝?下輩子吧!」雖然現今的皇上也不怎麼樣,但總比他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來得強,大明國的天下,絕不能交到他這種人的手裡。

  閔斯殉算是圓滿達成任務,他成功把摻了迷藥的酒運進十王府,又說服十王爺喝下同樣摻了迷藥的斜雨釀,接下來,就要看他的丈母娘了。

  「噓,小心點兒,不要出聲。」

  燕千尋、程踏雪以及花橙蕾,三個女人偷偷摸摸地在王府裡穿梭,其中只有花橙蕾是第一次闖空門,其他兩位都是老手。

  「是,燕大娘。」花橙蕾小心翼翼地跟在兩位前輩後頭學她們踮腳尖,突然發現自己也滿有天分,萬一哪天大夫不做了,也可以做夜賊。

  「叫你別來你硬要跟來,可別給咱們扯後腿。」燕千尋和程踏雪本來要硬干,是花橙蕾自告奮勇說要幫她們調配迷藥,建議她們采用比較輕松的方式營救艾嵐,條件是她也要跟著來,害她們不得不帶著她這個拖油瓶。

  「我不會給你們扯後腿的。」花橙蕾覺得很好玩,也很刺激,這趟京城來對了。

  「最好不要。」燕千尋緊張兮兮,不確定是否所有人都喝下酒,迷藥有沒有發生效用。

  花橙蕾倒是信心滿滿,她配藥的功夫是天下第一等,絕對不會出問題。

  果然,所有喝了酒的手下,都倒在地上睡死了,可見她配的藥有多厲害。

  「該死,到底哪兒才是地牢?」難得在大白天就出來犯案,燕千尋有些緊張,

  「那邊。」花橙蕾機靈,馬上就指出方向。

  「你怎麼知道那是地牢?」燕千尋驚訝地看著花橙蕾,她頑皮地笑笑。

  「因為那裡的人倒最多。」

  有理。

  「咱們走吧!」這小姑娘的腦筋動得快,本事也不錯,可以考慮收她為徒弟。

  三個女人朝地牢的方向奔去,本以為沿途免不了打打殺殺,沒想到卻意外地順利。不僅看門的衛兵,就連負責看守艾嵐的護衛,都因為喝了摻雜迷藥的酒,紛紛倒在樓梯旁,偌大的地牢,只剩艾嵐-個人還清醒。

  「瑜兒!」程踏雪瞧見艾嵐被關進牢裡,心都疼了,可憐的孩子,差點又遭受到和她娘一樣的命運。

  「程大娘!」艾嵐看見她們來救她,眼淚不停掉下來,她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

  「千尋,你來開鎖。」丟暗器她行,開鎖就要靠千手白蓮,只有她能毫不費力地打開任何一道鎖。

  「哇!燕大娘,你一定要教我幾招。」對於燕千尋的開鎖功夫,花橙蕾只能用歎為觀止來形容,手實在太靈巧了。

  「改天有機會,一定教你。」只不過現成她就有兩名徒弟--她女婿和女婿他妹妹,恐怕沒有閒空再收一個徒弟。

  「橙蕾,你怎麼也來了?」看見躲在燕千尋背後的花橙蕾,艾嵐簡直快要暈倒,這麼危險的地方她也跟來。

  「一言難盡。」花橙蕾把艾嵐從地牢裡面拉出來,兩個好姊妹又再度相逢,真的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程大娘,燕大娘,謝謝你們。」艾嵐原本以為不會有人知道自己被關在十王爺府,結果大夥兒不止知道,還前來救她,教她好感動。

  「要謝就謝這位小姑娘。」燕千尋可不敢居功。「這一切都是她想出來的主意,藥也是她配的,全都是她的功勞。」自己只是賣老臉,硬要她女婿出手相救,不過倒也因此化解了柳絮飛和她女婿長久以來的對立。

  「橙蕾,謝謝你。」艾嵐擁抱花橙蕾,花橙蕾也回抱艾嵐,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了,柳大哥怎麼沒來?」害她一直等他。

  「是我不讓他來的。」燕千尋解釋。「我怕他一時沖動,會壞了大事。」畢竟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心愛的女人被關在地牢,他當然也是。

  「原來如此。」燕大娘顧慮得沒錯,依柳大哥的個性,一定會受不了沖第一,然後大大壞事。

  「要聊回去再聊,咱們先離開這裡。」還是程踏雪比較理智,沒讓重逢的喜悅沖昏頭。

  「你程大娘說的是,咱們離開吧!」

  四個女人於是大搖大擺走出十王爺府,至於能阻止的都睡死了,阻止不了的,也沒人會主動出來送死,一場可能的腥風血雨,就在花橙蕾的機智下,平安收場。

  一個時辰後,當十王爺清醒,發現漢玉被拿走了,艾嵐也被劫走,瞬間明白自己中了閔斯珣的詭計。

  「......可惡!」他氣得摔椅子,對天發誓。「閔斯珣,你給老夫記住,老夫一定報復!」

  倒楣的閔斬洵又被無辜拖下水,似乎打從他娶古芸媚進門開始,日子就沒好挨過,老是做白工。

  可憐。


  故事結束了嗎?

  還沒!

  話說自從艾嵐再次落入十王爺的魔掌,柳絮飛便決定徹底除去這個惡夢,於是透過特殊管道,向朝廷揭發十王爺擁有可以找到傳國璽的酒,以及他妄想造反的陰謀。

  這當然是一著險棋,畢竟十王爺在朝廷勢力龐大,站在他那邊的官員也不少,反撲的力量不容小覷。

  所幸,這回皇上有心清除十王爺,便藉機大力搜查十王爺府,果然給搜出了密謀造反的證物。十王爺當場入了天牢,差點兒還滿門抄斬,算是惡有惡報。

  但是柳絮飛和艾嵐並非沒有付出代價,他們深深明白,只要有傳國璽在的一天,他們往後就別想安靜過日子,因此艾嵐主動表明願意幫忙皇上尋找傳國璽,免得日後換成被皇室盯上。

  「結果,只是一個無聊的傳說罷了?」

  經過了將近兩個月的追查,艾嵐終於循十王爺留下的線索,找到被埋在地下的寶盒,裡頭確實有顆印章,卻是一顆普通的石印,不是什麼秦始皇留下的傳國璽。

  「只是一個無聊的傳說,就付出了無數人的生命。」她母親、十王爺,還有更多不見於歷史的人,大家都是貪婪之下的犧牲品。

  「這就是人性。」總是擺脫下了貪婪,可悲。

  「是啊!」艾嵐依偎在柳絮飛的懷裡輕輕歎息,祈求老天不要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這回閔斯珣可真是幫咱們一個大忙,得好好謝謝人家。」皇甫兄對不起,他要換邊站了。

  「可不是?」艾嵐笑道。「他可是提頭在幫咱們,我不得不說,我的『未婚妻』還真是嫁對人了,真是有眼光。」

  「她的『未婚夫』眼光也不錯,跟了一個凡事以她為優先的好丈夫。」柳絮飛不服氣的反駁。

  這倒是。

  過去那兩個月,他生意也不做了,全力幫忙她尋找傳國璽。

  「你倒會自誇。」艾嵐笑笑,背靠著柳絮飛的胸膛看窗外的天色,好像又要下雨。

  柳絮飛微笑,難得回娘家,他可不會惹她生氣,萬一她要是和花家三姊妹聯手起來整他,他可受不了。

  「下雨了!」

  他才在想女人有多恐怖,雨就落下來。

  「是斜雨!」

  而且還是他們的訂情之雨,夠意思。

  「走,提水去!」艾嵐走到角落,拿起木桶丟給柳絮飛,他立即明白又有苦差事。

  「好,走吧!」他接過木桶,認了。

  兩人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起沖進大雨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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