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601 | 回覆: 21 | 跳轉到指定樓層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26:41

她的英雄 作者:喬寧

她的世界充斥著金錢、背叛、鮮血
支撐著她沒有迷失沈淪的最大原因
是她相信總有一天,她生命中的英雄會來拯救她
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的英雄始終沒有出現
就在她放棄希望,改而擁抱絕望的時候
她的英雄終於出現了,一登場就奪走了她的目光──
打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無法自拔愛上他
他是個秉持著正義理念的好男人
擁有漂亮外貌,卻有著不折不扣的硬漢性格
當他沈迷于工作時,那份近乎瘋狂的專注力
徹底能引起她的共鳴,讓她癡心著迷
她一直看著他,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而讓男人愛上她,正是她的專長……
她自認可以瞞天過海,把陰暗的過去拋到腦後
只可惜通常人生是事與願違
來自過去的醜陋惡夢緊緊追索而來
將她從美麗的夢境打入絕望的深淵……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我正在參加「好市民勳章」,麻煩有空點下列網址
在右下角愛心處,抽空送一顆愛心給我喔!
https://www.jkforum.net/thread-10021580-1-1.html
回覆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35:10


    法國。里昂

    他通常在九點半出現。

    燙得挺直的白襯衫,深藍色煙管長褲,腳上蹬著一雙駝色休閒鞋,這是他慣常的打扮。

    偶爾,他會套上一件量身訂制的黑西裝,要不就是勾在強壯的肘臂間。也只有在開會的那幾天,他才會這般盛裝。

    他習慣把車停在街角,然後穿越馬路,來到對街轉角的行動咖啡車,跟下半身癱瘓,必須靠輪椅代步的老闆買咖啡。

    他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好人,百分百的好人,這一點無庸置疑。

    他不是法國人——至少在移居法國之前,他領的護照是美國籍。

    但他也不是純正的美國人。

    他身上流著四分之一的華人血統,他的祖母是當年因戰亂逃至美國的華人,那張深邃的臉龐,依稀可窺出源自東方的一抹神秘。

    依西方人的眼光來看,他長相過於俊美,偏屬陰柔,不夠MAN,但在她看來,他與完美這個詞同義。

    儘管他長相漂亮,但他可不柔弱。他一周接受五天嚴苛的體能訓練,平時養成晨跑與重訓的習慣,體適能好得足以媲美特種部隊。

    九點四十五分左右,他會跟行動車老闆結束談話,拎著紙袋穿過馬路,回到對街,然後筆直往前走,來到街尾的“茉莉”咖啡店,外帶兩份火腿乳酪三明治。

    由於工作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與體力,他的食量一向很大,但他還是好瘦,即便合身襯衫與長褲,勾勒出一身緊實的肌肉,可他的體態依然顯得瘦削。

    他好完美。

    看著從對街“茉莉”咖啡店走出來的高大男性,邁動一雙結實修長的長腿,一手拎著早餐與咖啡,一手抽過胸前口袋的雷朋墨鏡戴上,她的心感受著前所未有的騷亂。

    興奮,雀躍,不安……這些情緒,全是她不曾經歷過的。

    “小姐,還需要咖啡嗎?”斯文俊俏的男服務生提著咖啡壺走近,目光熱切而直接地落在那張媚顏上。

    這個外型嬌豔的女客人,已經連續三個月,每天早晨固定在八點半出現,點一份餐,在固定的位子一坐就是一個多鐘頭。

    服務生總會藉口過來幫忙續咖啡,為的是找機會攀談,但顯然她對誰都沒意思,即便有其他男客人主動上前搭訕,其中不乏時尚型男,或是高大俊男,她依然興致缺缺。

    “不了,謝謝。”毫無意外地,坐在紅白藍相間遮陽傘棚下的嬌客,以一抹媚笑謝絕打擾。

    目送失望的服務生離開,蕾妮﹙Renee﹚端起骨瓷杯耳,淺抿杯口,留下一記粉橘色唇印。

    她抬起了閃著鑽石般光芒的美眸,熱切地望著斜對街。那副高大的男性身影,正拉開車門,滑坐入內。

    望著那輛很有個性的骨董跑車駛離,她戀戀不捨的放下咖啡,拾起桌上的名牌手拿包,踩著設計性感的紅底高跟鞋離去。

    最後一次。這是她最後一次,放他走。

    下一回再見面,她不會讓他如此輕易離開。

    她的承諾,比鑽石更堅硬,更禁得起考驗,不管是給別人,抑或是給自己的。

    當蕾妮悠然踱過行人步道,彷佛骨牌效應般,一個接著一個,男性路人紛紛撇首回眸。

    一七五的修長體態,兼具東西方優點的細緻五官,神秘貓眼,珍珠白肌膚,飽滿紅唇,她簡直是無數男人的美夢。

    米白色骨董蕾絲洋裝,宛若第二層肌膚,緊緊勾勒出妖嬈曲線,裙擺下的纖細長腿,踩著她獨有的節奏,每一步伐皆散發著過人自信。

    蕾妮太清楚如何凸顯與生俱來的優點,不管是臉蛋,抑或身材,只要精心妝點,她有信心,將近百分之九十的男性絕對會為她神魂顛倒。

    她太清楚男人的弱點,更懂得如何跟男人打交道——特別是身分“危險”的男人。

    但,那個男人不一樣。

    他不像那些身上充滿腐臭味的男人,他不喜歡冶豔,討厭招搖,排斥性感。

    就某方面而言,他思想傳統,作風古板,對付女人不怎麼在行,更不善處理男女關係,經常因為獨斷獨行的作風,搞砸了戀情。

    她就喜歡這樣的他。

    坐進租來的紅色保時捷,蕾妮伸手調整後照鏡,朝著鏡中嬌豔得令人屏息的美人一笑。

    “也該是時候了。”她輕噘飽滿紅唇,對自己說道。

    她保證,明天,將會成為一個紀念日——

    她與他墜入情網的紀念日。

    今天絕對不是他的幸運日!

    凱爾瞪著胸前那一攤咖啡漬,以及躺在腳邊的外帶紙杯,冷峻有型的濃眉深深攢起。

    “啊!對不起!”嬌嫩的嗓子在他身前響起,慌亂而無措,且是操著他熟悉的美國腔英語。

    他並非器量狹小的人,但今天他實在倒楣透了!先是骨董愛車被拖吊,然後是他每日必吃,“茉莉”咖啡店的火腿乳酪三明治被搶購一空。

    現在可好了,他剛買好咖啡,一轉身就被冒失鬼撞上,毀了他新買的襯衫。

    凱爾咒駡了一聲,抽過櫃檯上的紙巾,擦拭著胸口那攤褐漬。

    “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可以讓我來嗎?”女人懊惱又自責的聲嗓再次響起。

    “不必了。”凱爾冷硬而不耐的回以美國腔英語。

    “嘿,先生,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吧?”

    “當然不是——”

    凱爾霍然一個不經心的抬頭,迎上一張驚慌失措的女性嬌顏,當即一頓,停住手邊動作。

    毫無疑問地,眼前的女人絕對撐得起美女這個詞,緞帶般深棕色長髮,一雙藏著星光的貓眼,光滑的牛奶色肌膚,未沾染化學塗料的玫瑰色嘴唇。

    但,這些都不是吸引他目光的焦點。

    而是她乾淨的氣質,及樸實平淡的打扮;一件米白色翻領鉤針外套,裡頭搭配寬肩小可愛,下身是深藍貼身牛仔褲,搭配方頭豹紋娃娃鞋。

    簡單,素淨,隱約還帶著幾分學生氣息,讓人猜不透她的年紀。

    凱爾微眯起眼,眼前女人的外型,隱約勾動久遠記憶中的身影。

    米蘭達。他的前女友,一個聰明又好學多聞的植物學家。

    眼前這個女人,撇開容貌不談,她的穿著風格與氣質,極為酷似米蘭達。

    他跟米蘭達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只可惜,就跟前面幾段關係一樣,到後來她們都選擇離開他。

    因為沒有幾個女人忍受得了他對工作投入的狂熱,更接受不了,總會有一段時間,他無預警消失,徹底失聯,待到恢復聯繫時,他人很可能正躺在醫院接受治療,或者昏迷不醒。

    就連他的親人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希望時時刻刻他能陪伴身邊的女伴。

    結束上一段關係後,他決定繼續維持單身狀態,不再浪費心神在安撫女人,或者給予承諾這種無聊事上。

    “哈羅。”

    女人嬌柔的聲嗓打斷了回憶,凱爾飛快眨了兩下深邃的茶色眼眸,意識返回現實世界。

    “先生,你在生氣嗎?”女人可憐兮兮的瞅著他,那雙無辜的貓眼,讓人實在不忍心給予苛責。

    “沒有。”凱爾籲出一口長氣,挑了挑眉頭。“只是我今天有一個很糟的早晨。”

    “噢,很遺憾聽到你這麼說。”她蹙起細眉,一臉真摯地說道。

    “算了,反正已經夠倒楣了,也不差再來個意外。”他自我調侃的聳了聳寬拔的雙肩。

    啊,好迷人。蕾妮在心底滿足的歎息。

    “可以給我彌補的機會嗎?”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請求。

    “不必了。”他爽快的揮手一笑。

    “拜託。”她睜著一雙星光熠熠的美眸,無辜哀求的模樣,令人難以狠下心。

    理智上來說,凱爾應該柔性拒絕——畢竟,他上班時間快遲到,而他還得繞去拖吊場領回他的愛車。

    再來,此刻他體內醞釀的騷動,正是深受異性吸引,刺激雄性費洛蒙分泌旺盛的症狀,相信他,一杯咖啡很可能會毀了接下來的半年。

    是的,半年。他最長的交往紀錄,不多不少,正好是半年。

    眼前女人完全符合他心動的條件,只要再深入相處,而她的個性又不討厭,他很可能會墜入情網,開口邀請她共進晚餐……或者宵夜。

    總之,他太清楚自己務實的個性,他是清楚目標,就會持續鎖定,直到對方被降服,或是給出回應才肯甘休的頑固分子。

    他不喜歡浪費太多時間在無所謂的事情上,例如:等待,猜測,猶豫。

    一旦確立目標,他便會不假思索的攻下它,不管是該死的恐怖分子,抑或是他感興趣的女人,全都一樣。

    “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也許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再搭配一份肉桂卷。”

    女人朝著擰眉沈思的凱爾,綻放一朵玫瑰般的笑容,誠懇滿滿的表情,添了一絲嬌憨,使她看起來有些天真,有些孩子氣。

    她一定經常把男人迷得七葷八素卻還不自知。凱爾在心底暗暗想道。

    “事實上,我——不趕。”那短暫的語調轉折,透露了凱爾一瞬間的猶豫。

    女人笑如晨曦下的薔薇,眼神卻如同花瓣上的水珠那樣純真透明。

    他心動了。她很確定這一點。

    “嗨,我是蕾妮。”她主動伸手。

    “我是凱爾。”他爽快的給予一握。

    柔軟而細滑,帶著一抹甜香。長久訓練下來的敏銳觀察力,使他不由自主地做出如是結論。

    “很高興認識你,凱爾先生。”她泰然自若的收回手,同時指著行動玻璃櫃裡的楓糖肉桂卷。“你喜歡肉桂卷嗎?”

    “當然。”他瞥了一眼沾滿糖粉的肉桂卷,嘴角又揚高了些。“雖然不常吃,但我喜歡。”

    不,其實他並不喜歡肉桂卷,而且不常碰,他之所以會說喜歡,全是因為肉桂卷是他父親的最愛。

    而他的父親死于一場圍剿恐怖分子的攻堅槍戰,成為一枚掛於牆上的年度英雄勳章,從此肉桂卷成為凱爾想念父親的代表性食物。

    她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提議用肉桂卷當作賠償。

    “坦白說,我很推薦這裡的咖啡,但肉桂卷跟蛋糕可就不那麼確定了。”

    趁著四下無人之時,凱爾低下頭,湊近她耳邊低語。

    算準時間,拿捏好角度,蕾妮側著完美無瑕的嬌顏,彎起一抹交換秘密似的調皮淺笑。

    毫無意外地,這樣自然而不造作的笑,徹底吸引了他的眸光,有那麼一瞬間,她能清楚在他眼中看見著迷的火光。

    她太清楚他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而讓男人愛上她,正是她的專長。

    “我知道。”她小小聲地說道,語氣俏皮。

    “真的?”他挑眉。

    “但我還是經常在這裡買。”

    “為什麼?”

    “因為老闆是個好人。”蕾妮飛瞥了一眼背對他們,坐在輪椅上的老闆。

    凱爾微怔,眼底浮現激賞的光芒。美麗,善良,不招搖,這個女人簡直是完美的化身。

    他有預感,再繼續深入接觸,他很有可能會愛上她。

    當蕾妮從老闆手中接過咖啡與包裝好的肉桂卷,輕盈地轉過身,並對他綻露燦笑時,凱爾剛硬的心被牽動,忍不住勾唇微笑。

    看來,今天不是他的幸運日,但,卻是他重新對愛情恢復渴望,墜入情網的紀念日。

    一聲口哨傳來,彎身抱起紙箱的凱爾,皺起了濃眉,看向從身後走過的住戶。

    皮夾克配皮褲,鉚釘手環與耳環,一頭油膩的長髮,手邊勾著一名衣不蔽體的辣妹,他敢保證,這個傢夥絕對是個麻煩。

    “噢,凱爾,我真不曉得該怎麼感謝你才好。”一旁懷中抱著紙袋,用肩膀撞開棗紅房門的蕾妮,撇首對他發出由衷的感謝。

    兩個禮拜前,他們在行動咖啡車前,因為一杯翻倒的咖啡結識,在這之後,他們有過一次午餐邀約。

    用餐時,她“偶然”聊起自己不久前,剛從巴黎搬遷至里昂,前不久因為租房糾紛,被迫遷離原來住所。

    毫不意外地,她無奈的神情,引發凱爾旺盛的惻隱之心,正義感過剩的他,自告奮勇幫她搬家。

    “我有問過你,為什麼會選擇搬來這裡嗎?”

    當凱爾走進老舊的公寓,他本能的梭巡過室內一圈,短短幾秒內,將動線掌握清楚,並在腦海中演練過各種可能的危險性。

    例如,發生火災時,該從哪個方向逃離,或者,當有歹徒入侵時,又有哪些合適躲藏的地點等等。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找房子,我是在廣告傳單上看見出租資訊,跟房東聊過電話後就草草決定。”

    蕾妮將雜物往沙發上一放,走到落地窗前,拉開明顯有割痕的窗簾,讓午後的陽光流瀉而入。

    “這裡不安全。”凱爾篤定而乾脆的做出結論。

    背對著他的蕾妮,悄悄彎笑,在轉身的瞬間,嬌媚小臉已換上詫異的表情。

    “為什麼這樣說?”美眸困惑地眨動。

    凱爾嚴肅地說道:“你看,這間公寓太老舊,房門太薄,門鎖也只有一道,出入分子又複雜,實在不適合像你這樣的單身女性。”

    “真的嗎?”她一臉迷糊的左右張望,彷佛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建言。“原來這間公寓這麼糟糕?我都沒發現這些問題呢!”

    善良的迷糊小姐。凱爾在心底皺眉想道。

    “難道在打契約之前,你沒來看過公寓?”他放下紙箱,盤起強壯的雙臂,語氣下意識轉為嚴厲。

    她咬咬下唇,表情無辜得讓人不忍。“因為當時我的工作太忙,實在分身乏術,況且房東很貼心的把公寓照片email給我,我看過照片後覺得很不錯……”

    “那些照片肯定有加工過。”他冷冷地說道。

    “好吧,我必須承認,實景跟照片確實有些出入。”她沮喪地垮下纖細的肩膀,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瞥見她如此單純的反應,越發刺激凱爾的雄性保護欲。

    “這樣吧,我幫你加裝一道門鎖,還有,麻煩你把契約書拿給我,我想我有必要幫你確認一遍。”他不容拒絕的說道。

    她露出感激不盡的笑容。“噢,凱爾,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甜甜的嗓音落下,她順勢湊上前,踮起腳尖在他頰上一吻。

    那是個感謝吻,卻甜美得讓凱爾渾身緊繃,體溫瞬間升高。

    她的氣味像極了太妃糖,又甜又香,能夠輕易勾起男人的渴望。

    把她獨自一人留在龍蛇混雜的老舊大樓,實在太冒險,也太危險。凱爾思忖。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36:14


    入夜後,蕾妮的公寓房門已經加裝了三道鎖,凱爾接著巡視每個房間。

    客廳,廚房,浴室,然後是主臥房。

    當他走進主臥房時,一件黑色蕾絲胸罩正好落在雪白大床上,他不動聲色的別開眼,佯裝視若無睹,保持一個紳士該有的禮貌。

    他開始檢查窗戶與房門的牢固性,測試完門鎖後,平靜的離開主臥房。

    返回客廳時,蕾妮已經準備好冰涼的比利時啤酒,以及一盤三明治,坐在剛鋪上小雛菊花紋沙發罩,看起來煥然一新的沙發上。

    “我真不曉得該怎麼感謝你。”她用雙手奉上啤酒,一臉戲謔的討好。

    “別麻煩了,這只是我的職業病。”他接過啤酒,薄唇抵住瓶口說道。

    “噢,對了,我似乎還沒問過你在哪裡高就?”她端過三明治,那雙晶亮亮的美眸閃爍著迷惑。

    他們才認識兩個禮拜,還不夠熟悉對方的底細,他不該告訴她……

    “我在ICPO工作。”他幾乎是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

    可惡,凱爾,打起精神來!不管是出於安全考量,抑或是私人感情考量,都不該這麼快告訴她,她會被嚇跑的。

    “ICPO?”蕾妮將三明治遞給他,歪著頭露出茫然的眼神。

    “國際刑警組織。”凱爾在心中對自己譴責一番,卻還是選擇老實回答。

    “哇噢,原來你是國際刑警,我的天!”她發出嬌嫩的驚呼。

    “我的天?”他拿開嘴邊的啤酒,挑了挑俊眉,俊美的臉龐微微皺了一下。“讓我猜猜,這是驚訝?還是讚歎?還是?”

    他不是很確定,這份職業在女人看來,究竟是充滿吸引力,抑或是構成拒絕有下一步接觸的主因。

    畢竟,過去交往的女性,到最後都深深唾棄起他的工作,以及他的職務。

    “我第一次認識這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呢!”蕾妮小臉迸出崇拜的光芒。

    凱爾微怔,隨即彎動嘴角,舉高手中的啤酒。“謝謝你的讚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稱為大人物。”

    “我對IC……”

    “ICPO.”

    “對對對,ICPO.”她靦覥地咬唇淺笑,同時輕敲額心一記。

    這個可愛的小動作,加深了他眸中的笑意。善良,熱心,有一點迷糊,她完全是他鍾愛的異性類型。

    “抱歉,我跟這個機構完全不熟——所以,你平常是過著像龐德一樣的生活嗎?”

    “別被電影誤導,絕對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凱爾嚴謹的予以糾正。

    “不是嗎?”她眨眨迷茫的漂亮貓眼。

    “其實ICPO就是一個龐大的資訊庫,與各個會員國的員警機構合作,聯手緝捕國際罪犯,以及阻止各種跨國性的犯罪行為。”

    “好深奧喔。”她聽故事般的猛點著頭。

    “我負責的是人口販賣以及洗錢的範圍,偶爾也會出出任務,協助追捕工作,但大多時候,我都待在總部做資訊分析以及監控。”

    “噢,我懂了。”蕾妮後知後覺的說道,“難怪你對換門鎖的事這麼在行,打從你一進公寓,就開始關注這裡的安全性。”

    “所以我說,完全是職業病使然。”凱爾笑了笑,放下啤酒,豪邁地抓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蕾妮也笑,藏著秘密的貓眼,閃爍著唯有她才明白的深意。

    無庸置疑地,他是個好男人;一個痛恨世上所有罪犯,秉持著正義理念的好男人。

    她喜歡這樣的他,當他沈迷于工作時,那份近乎瘋狂的專注力,徹底能引起她的共鳴。

    “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解決完最後一口啤酒,凱爾起身準備離開。

    “凱爾,謝謝你過來幫我,沒有你,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蕾妮送他到門口,語氣添了一份撒嬌似的依賴。

    凱爾不放心的叮嚀:“你有我的電話,只要有事,立刻撥電話給我。”

    “你真是個好人。”她靠在門框上,甜甜地說道。

    “等我離開你的視線後,記得把門鎖好。”他指著那三道剛剛換上的金屬門鎖。

    蕾妮對著走進電梯裡的高大身影揮手,電梯門一闔上,她倏然地舉起背在腰後的另一手。

    那只柔軟的纖手握著一把瑞士刀,她哼起一首老歌,不出三分鐘,撬爛了三道門鎖。

    門外,同一層樓的男住戶正好經過,她嬌媚一笑,主動與對方打招呼。

    男住戶一臉癡迷地盯著她,露出自認帥氣,實則猥瑣的笑。

    這棟大樓確實龍蛇混雜,由於地緣關係,入住的多是一些有前科,或是正在假釋中的罪犯。

    其中不乏有強暴或性騷擾前科的罪犯。

    她年輕美麗,而且單身,又是新搬來的住戶,免不了成為大樓住戶的焦點。

    她敢打賭,要不了幾天,一定會出事。

    這正是她要的。

    確認門鎖已被撬壞,她怡然地哼著歌,將形同虛設的薄門關上,回到主臥房,將床上的蕾絲胸罩勾起,然後掀開被子。

    被子底下躺著數支短槍以及彈匣,這些全是她身邊僅存的配備了,為了不被追蹤上,她已經與過去熟識的每一層關係切斷聯繫。

    為了防止他可能掀開被子檢查床墊,她故意在床上“遺留”了件胸罩,只因她太清楚他的作風。

    他是個自我要求嚴苛的紳士,為了避免尷尬與誤會,他絕對不會靠近大床半步。

    她幾乎可以想像,他從頭到尾,故意忽略這張床的嚴肅表情。

    蕾妮一邊將槍藏進衣櫃,一邊發出抑不住的輕快嬌笑。

    現在,她開始迫不及待等著被某個不怕死的變態偷襲。拜託,千萬別讓她等太久。

    儘管她善於等待,但對於凱爾,她連多一秒的時間都不想等。

    如若可能,她希望他立刻愛上自己,並在一個平凡無奇的週末夜晚,在一間氣氛絕佳的餐廳裡,當著所有用餐客人的面,在她眼前掏出戒盒,下跪求婚。

    腦中勾勒著那一幕情景,蕾妮彎起玫瑰色的嘴角,坐在化妝鏡前,將保養品與彩妝用品一一擺上,然後慢條斯理地將香氛乳液塗抹過全身肌膚。

    蒼蘭混合梔子花的氣味,這是凱爾最能接受的香氣。

    為了讓他愛上她,她能夠徹頭徹尾改變自己,包括飲食喜好,服裝品味,個性習慣。

    他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也沒那個必要,他只需要認識,以及愛上這個善良可愛的蕾妮就夠了。

    當她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徹底割除“小紫﹙Violet﹚”這個名字。

    她是蕾妮,因為愛情而“再生”的蕾妮。

    凱爾。楊註定會愛上,並且共度一生的蕾妮。

    深夜三點半,一道高大英挺的男性身影,精神鑠鑠的通過安檢,進入外觀猶如鏡子迷宮的國際刑警總部。

    “晚安。”大廳的女性接待人員,放下粉盒,抬頭對著行經櫃檯的俊美男人綻露燦爛笑容。

    男人略略側首,那是一張俊雋深邃的面龐,一雙深嵌的茶色眼眸,高挺鼻樑,性感薄唇,線條瘦削的下顎。

    “晚安,柔依。”他輕輕牽動嘴角,淡化了籠罩在面上的那抹嚴峻。

    柔依為這一笑而心蕩神馳,幾乎要脫口喊住他,但幸好理智及時拉住她,才不至於使她出糗。

    凱爾。楊,五年前從美國被借調過來的警探,五年後他已經成為總部最出色的刑警之一,堪稱是ICPO的風雲人物。

    有別于大多數的刑警不修邊幅,或者脾氣古怪的通病,除去工作狂這個使他聞名的特性,凱爾幾乎是ICPO中女性同胞的頭號英雄。

    他高大俊朗,沒有不良嗜好,獲得的功勳獎章與獎牌不計其數,就像好萊塢電影中的英雄人物一樣傳奇。

    但是——是的,阻止柔依,甚至是廣大女性同胞對他出手的原因,就在於這個“但是”。

    凱爾不談戀愛。他明確而堅決的對外界透露了這個訊息。

    熟知他的人們都說,他的戀愛對象,就是他的工作;據說,他寧願耗費一整個月的時間跟犯罪集團纏鬥,也不願抽空跟女人喝杯咖啡。

    是的,每個女人都熱愛英雄,但她們要的,是時時刻刻以她們為主的英雄,而非是一個月裡可能只見上兩次面,為了他人的性命出生入死的大英雄。

    碰上愛情,女人是自私的,沒有幾個能忍受得了自己的男人,將自己擺在第二位。

    這就是為什麼,ICPO的女性寧願將凱爾當作偶像,也不願將他當成約會物件的緣故。

    好男人不是已死已婚,就是跟歹徒熱戀中——這一句是ICPO的女性職員私下最常掛在嘴上的戲言。

    凱爾繞過氣派的圓形大廳,拿出識別證刷開電梯的電子鎖,一路直達他所屬的單位樓層。

    “嘿,凱爾。”一進到資訊室,值班的警員分別與他打招呼。

    “我帶了咖啡給你們。”凱爾將紙袋拎上堆滿文書資料的桌面。

    “你是我們的神!”無數雙手伸過來,將紙袋裡的咖啡瓜分一空。

    所謂的國際刑警,全名為“國際刑事員警組織”,是僅次於聯合國的國際組織,目前共有一百九十多個會員國,內部警員以及專業技術人員,來自于各個會員國最頂尖的警界人員,可以說,這個組織就像一個小型聯合國。

    就好比凱爾吧,他原本是隸屬於美國三藩市的刑警,在一次與國際刑警聯手查案的契機之下,他被現在的上級布萊恩挑中,在布萊恩積極的遊說之下,他被借調到國際刑警組織,編入專門追緝人口販賣與洗錢組織的單位。

    這是一條不歸路,會讓人將寶貴的青春,數之不盡的心神與氣力,全都耗費在此,當你驀然回神時,你已將年華兌換成身上無數的舊傷痕,並用每一次與死神擦肩的時間,集成堆放在櫃子裡的獎牌或勳章。

    但,他熱衷於其中。

    他痛恨世上所有的罪犯,管你是殺人放火,販毒販人,走私軍火,偷拐搶騙,他全都痛恨。

    “你就像你爸,體內流著無法忍受罪惡的血液,你們就像貓一樣,擁有獵捕老鼠的本能,才會一天到晚都追著那些犯人跑。”

    他的母親曾經戲謔地如是說道。

    如今回想起來,這句話似乎挺有道理的,那些犯人一看到他,確實就像老鼠溜得遠遠的。

    將紙杯捏扁,以一記空心投籃之姿扔進垃圾桶,凱爾走進主控室,迎面而來的是一整片螢幕牆,畫面被細分成無數個方格,每個方格顯示不同監視影像。

    國際刑警負責監控這些犯罪集團,在確定掌握犯罪動向之後,再提供給各個成員國的員警機構,並由設立於會員國的國際刑警分部配合查緝。

    坦白說,國際刑警總部就像一個巨大的主控室,負責傳遞與整合資訊,並非像那些電影或小說中描述的那樣神勇誇大。

    “雷,這兩天邁可斯集團的人有動靜嗎?”凱爾眯起茶色深眸,鎖定螢幕上的某一方格,並詢問起負責竊取網路聊天資訊的電腦技工。

    “嘿,老大,我以為你今天休假?”雷一臉詫異的拿下耳機。

    “我是休假沒錯。”凱爾懶懶掀唇,鷹隼般銳利的眸光,不曾離開過螢幕。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雷怪叫。

    “因為我有預感,邁可斯的人最近一定會有動作。”他淡睨了雷一眼。

    “我知道你很盡責,但最近你真的把自己逼太緊了,你應該學著放輕鬆,趁著排休的時候,找個好女人約會,或者生生孩子之類的。”

    “或許等我有空的時候吧。”凱爾不感興趣的介面。

    雷翻了個白眼,完全拿這個外貌漂亮得可以上伸展台,性格卻硬得像鑽石的搭檔沒轍。

    “這些傢夥有我跟其他人盯著,不會憑空消失好嗎?”

    凱爾低下頭,專注地閱讀起轉印為文字檔的竊聽資料,說:“我不擔心他們消失,我擔心的是那些被他們帶走,憑空消失的無辜者。”

    人口販賣是僅次於毒品與武器走私,全世界第三大的非法貿易,受害者有百分之八十是女性,在這之中,又有百分之五十的受害者是兒童。

    某些經濟落後,或因為內戰不斷的歐洲小國,有無數的年輕女性或兒童,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不惜鋌而走險找上非法分子協助他們偷渡。

    這群人成了不法分子眼中的肥羊,他們可能被毒品控制,繼而淪為人口販運市場的新一批受害者,被送往各地的黑市,成為紅燈戶的童妓或妓女。

    凱爾所在的單位,就是負責追查這些從事人口販運的不法集團。

    當然,通常這些集團從事的犯罪行為,可不只是人口販運,往往還伴隨著走私毒品或者洗錢等等,因此他們負責搜查的範圍經常超出分內權責,必須與各國警方密切合作。

    “嘿,上回我聽布萊恩說,有個聯合國大使對你很感興趣,想幫你牽線,引介某個美麗秘書給你,這件事後來如何了?”雷邊咬著巧克力棒,邊好奇地問起。

    “我沒興趣。”凱爾翻動著手中的紙頁,走向他的電腦桌。

    雷挪動臀下的旋轉椅,看著他落坐,點開電腦,打開加密的特殊通訊軟體,開始騷擾其他分部的弟兄。

    熟知凱爾的人都知道,他天生註定吃這行飯,他有著驚人的直覺判斷力,更有著超乎常人的專注力,以及異常敏銳的觀察力。

    人們常將員警追緝歹徒戲稱為貓捉老鼠,而凱爾正是樂在其中,他絕對是一隻令所有鼠輩都恐懼的勇猛大貓。

    儘管從事員警職業的人,大多是有著相同的正義感與使命感,但可不是人人都如同他一樣賣命。

    更正,不是賣命,而是根本不要命。

    他幾乎把追緝罪犯當成最大的人生樂趣,坦白說,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他這種程度,這也是為什麼他會以最年輕之姿,出任他們這個單位的組長。

    大夥兒私下戲稱他為老大,因為他是年資最深,撐得最久的一位。

    大多數的刑警一旦步入禮堂,職業生涯等同於宣佈告一段落,因為接下來的情節大同小異。

    先是新婚妻子無法忍受丈夫長時間不在身邊,接著是爭執與磨合,好一點的情況是男方妥協,申請轉調或者離職,壞一點則是婚姻破裂,離婚收場。

    但別以為離了婚,這些刑警又會跟從前一樣充滿幹勁,通常經過漫長的離婚官司之後,他們要不是從此唾棄婚姻,要不就是對工作心生倦怠,最終結局依然是選擇轉調或轉行。

    這裡的人來來去去,該走的走,該死的也死得差不多——別懷疑,儘管國際刑警不像電影描述的那樣神勇驚險,但碰上某些特殊任務時,他們也會支援追緝行動,對上那些罪大惡極的罪犯,沒有人能確保全身而退。

    “也許我應該多找一些願意跟這份工作結婚的人才——就像你,凱爾。”

    他們的直屬上級,也就是這個單位的總負責人布萊恩,曾經戲謔地對著凱爾開起玩笑。

    布萊恩說得太好了,所有人一致認同通過,凱爾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其餘的精力與時間,全奉獻給這份工作。

    如果有人認為凱爾是個糟糕的傢夥,以至於身邊沒有女人環繞,那可就大錯特錯。

    實際上,總部裡不少女性文職人員視凱爾為偶像,加上他們的工作性質特殊,經常與聯合國的人接洽,有不少大人物對表現優異的凱爾刮目相看,不僅私下開出高薪條件遊說他轉任為隨扈保鑣,甚至積極為他安排物件。

    這些物件不乏聯合國秘書,抑或是大使的女兒,就連某些歐洲小國的皇室成員都名列其中。

    但多年來,這位被無數女性視作國際刑警楷模,擁有漂亮外貌,卻有著不折不扣的硬漢性格的男人,身邊位置依然空著。

    “老大,我很好奇,難道你從不覺得厭倦嗎?”雷嘴裡含著巧克力棒,含糊不清地問道。

    “厭倦什麼?”電腦前的高大背影不感興趣地反問。

    “這一切啊!”雷雙手平舉,環顧四周。“冷冰冰的高科技儀器,刺眼的追蹤訊號,永遠記錄不完的竊聽內容,那些令人作嘔的混帳……”

    “因為這是我該做的。”一句簡潔有力的話,堵住了雷的叨絮。

    “你是美國隊長,還是鋼鐵人?”雷挑高眉頭,用力咬斷嘴上的巧克力棒。

    凱爾頭也不回,冷嗤:“但願我是,這樣我就不必浪費這麼多時間,直接逮捕這些狗娘養的垃圾。”

    雷一邊咬嚼一邊翻了個白眼。“布萊恩說的沒錯,最適合你的物件,就是你口中的這些垃圾。”

    面對夥伴的調侃,凱爾絲毫不以為意,兀自聚精會神地彙整手邊資料。

    平板單調的鈴聲響起,雷側過身,睨了一眼凱爾,掀唇笑問:“老大,你最後一次換手機鈴聲是什麼時候?恐龍滅絕之前?”

    凱爾淡淡回睨,高挺的鼻腔逸出冷哼:“很好笑。”

    雷兩手一攤。

    “我是凱爾。”深邃茶眸緊盯著螢幕視窗,絲毫不浪費一分一秒。

    手機彼端傳出嬌細的尖叫聲。

    凱爾當下一頓,僅僅兩秒鐘,隨即反應回神。“蕾妮?”

    顫抖而無助的聲嗓,破碎地飄入耳底:“凱爾……幫幫我……我好害怕……”

    凱爾渾身一凜,推椅起身,使勁攥緊了附耳的手機。“別怕,冷靜下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確定……好像有人撬開了門鎖,闖進我的公寓……噢,天!我從沒遇過這種事,我該怎麼辦?”

    聽見她脆弱的啜泣聲,他的心倏然重重擰了一把。

    “蕾妮,仔細聽我說,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找一個能防身的武器,什麼都可以,只要方便取得就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凱爾,幫我,我好害怕……”

    “嘿,那是女人在哭的聲音嗎?”雷疑惑的發問。

    凱爾冷冷瞥去一眼,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閉上嘴巴。

    “凱爾……幫幫我……噢,我的天!他來了,我必須先掛斷——”

    “蕾妮?蕾妮!”

    Shit!凱爾臉色陡變,轉身奪門而出。

    雷詫異的張了張嘴,斷成兩截的巧克力棒掉落而下,對著凱爾的背影自問自答:“蕾妮?那是個女人沒錯吧?”

    媽媽咪呀,距離上回有女人撥打老大的私人手機,約莫有一個世紀之久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48:13


    蕾妮正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深陷恐懼,而又不那麼過度造作。

    她深呼吸,對著鏡中那張平靜的嬌顏擠眉弄眼。

    下一刻,她的腳邊傳來男人微弱的呻吟聲:“拜託……放過我吧……”

    她冷冷挪動媚眼瞥去,一個身形高壯,穿著邋遢,頭頂微禿的男子,此刻正面朝下,趴伏於地板上,被反折在腰後的手骨明顯突出,已達開放性骨折的程度。

    男子的另一手,被一把銀森森的藍波刀固定住,鮮血淋漓。

    “拜託,放過我吧……”男子痛嚎的哀求起來。

    “嘿,別這樣,你得再堅持一下。”穿著黑色蕾絲睡袍的蕾妮,彎下腰身俯瞰被她一腳踩著的男人。

    “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動你的歪念頭。”男人臉色發白,額頭沁滿汗水,努力抬動眼皮往上凝覷。

    “沒弄錯的話,你應該是大衛。羅德曼?”

    看著右上方低俯的嬌豔臉蛋,直至這一刻,男人幾乎不敢置信,這個柔弱的女人在短短二十秒之內,奪走了他的刀,將他制伏於地。

    “你是條子?”男人痛得直抽氣。

    “你覺得呢?”蕾妮揚動水嫩的紅唇,笑得甜燦。

    “不,不可能,條子的身手不可能有你這麼好,你是軍人?”男人努力想猜出性感新住戶的背景。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你的工作就是騷擾我,盡可能的傷害我,讓我感到害怕。”蕾妮笑咪咪地說道。

    ……瘋子!男人在心中咒駡道。看看他現在是什麼狼狽模樣?她別傷害他就不錯了!

    驀地,蕾妮眯起那雙柔媚的貓眼,柔軟的嬌軀倏然緊繃。

    男人正覺得奇怪時,插在手背上的藍波刀忽然無預警地被抽起,鮮血冒出,他發出慘痛的哀嚎。

    “給我閉上你的狗嘴!”蕾妮壓低音量咒駡道。

    下一刻,塊頭沈重的男人如同沙包一般被抓起,老天,他要被這個瘋婆娘解決了?!男人的臉孔因驚恐而扭曲,歪斜的嘴巴張大,發出嚎叫。

    但就在下一秒鐘,男人的嚎叫即刻遭蕾妮的尖叫掩蓋。

    這是什麼情況?看見蕾妮往床上一躺,緊接著將他拉過去,男人傻住。

    “變態!放開我!不要!”蕾妮放聲尖叫。

    男人錯愕之時,房門忽被重重踢開,發出劇烈的碰撞聲響,他別過臉,看見一名高大年輕的俊朗男子,手中緊扣著一把短槍,臉色陰沈地沖進來。

    男人興奮難抑的疾呼:“嘿,你來得正好,救救——”

    一道硬物快狠準地撞上男人的鼠蹊部位,男人霎時消音,一張臉漲成茄紅色,直挺挺的倒落在蕾妮身上。

    “給我起來!你這個該死的人渣!”凱爾咒駡著,把槍管頂上了男人的後背。

    蕾妮蒼白著嬌顏,美眸含淚,不住地飲泣。“凱爾……”

    “別怕,你已經安全了。”凱爾動手將男人撂起,用著堅定的口吻安慰道。

    儘管他不明白,為何這個意圖強暴蕾妮的變態,漲紅著臉發出悶哼聲,不過他雙手緊撫著胯下,猥褻的舉動做足了暗示。

    “你這個狗娘養的混蛋!”凱爾將槍收至後腰的槍套,撈起癱軟在地上的男人,狠狠痛毆了男人數拳。

    男人先是下方最脆弱之處受襲,接著又連吃數記鐵拳,再加上左手背慘遭刺穿,這八成是他“有經驗”以來,出師最不利的一次。

    見男人癱軟的趴在地板上,凱爾即刻上前查看蜷縮在床角的顫抖人影。

    當他的大掌輕輕搭在蕾妮單薄的肩上,她驚惶地縮了一下,淩亂的棕色髮絲散落而下,掩去了那張嬌媚的容顏。

    “相信我,你很安全。”看著縮成一團的發抖嬌軀,凱爾剛硬的心悄悄軟化了一小角落,低沈的聲嗓不自覺地放柔。

    嬌嫩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傳來,僅著黑色蕾絲睡袍的嬌軀,緩慢地轉向他。

    下一刻,凱爾怔住。

    眼前這一幕,絕美得教人忘卻了呼吸。

    她半側著臉,透明的淚珠沾附兩頰,使得雪白肌膚益發晶瑩剔透,襯上受驚無措的神情,令她看上去就如同一朵被雨水打濕的白色茉莉,美麗而透明,卻也脆弱易碎,狠狠攫住他的心跳。

    他並非公私不分的人,他從不在重要時刻,帶入個人感情,特別是在進行緝捕任務時,尤其忌諱。

    儘管這一回算不得是任務,蕾妮也不是遭受拐騙販賣的受害者,她是他的朋友——這五年來,除去工作上有交集,公領域以外的女性朋友。

    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莫名地震搖了凱爾的心。

    “謝謝你……凱爾,如果沒有你,或許我……”蕾妮的啜泣將他拉回現實。

    見那雙柔媚貓眼流出更多淚水,凱爾胸中一動,幾乎是出於男性本能地伸出雙臂,將顫抖的她摟入懷裡。

    “噓,別說話,你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下來。”他用溫暖的大手輕揉她的纖臂。

    蕾妮的臉貼靠在他堅硬的胸口,心底悄悄歎了一口氣,非常滿足的那一種。

    一如她想像中的那樣溫暖。

    “慢慢來,你得先讓自己恢復理智,然後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他溫暖的磁嗓,仿佛是驅散惡夜的曙光,即便這是一場可笑的騙局,她麻木不仁的心依然深受觸動。

    感覺到懷中的人兒伸出雙手回擁,凱爾必須深呼吸一口氣,幫助自己抑下胸中那份騷亂。

    嘿,她只是一個朋友,對彼此都不熟悉——只比陌生人再熟一點的朋友。

    他不該對她產生異性的衝動……慢著,那是血嗎?

    凱爾撤回心神,茶眸緊眯,望著被褥上的那攤血跡。“蕾妮,你受傷了?”

    軟軟依附在他懷中的嬌軀,驀然一靜,美眸朝著凱爾停頓之處掃去,霎時,一抹懊惱掠過她的臉。

    但她不慌不亂,即刻做出應變措施。“我的天……那是血嗎?那是誰的血?是我的嗎?”

    蕾妮陷入恐慌的張望自己,她撩起身上的睡袍,露出一截白晰柔嫩的胸口,以及若隱若現的雪白渾圓,纖手在身上不停摸索。

    凱爾喉頭一緊,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別緊張,那不是你的血。”

    他發現了什麼?蕾妮暗自一凜,滿盈淚水的美眸卻故作茫然的瞅著他。

    凱爾發現自己的手背與衣上沾染了血跡,而且是在碰觸蕾妮之前,趁著蕾妮慌張失措之際,一方面也是為了避開那令他緊繃的活色生香畫面,他別開眼查看暈厥在地板上的歹徒。

    這才察覺,那個人渣的左手背血肉模糊,明顯是刀痕,但……哪來的刀?還有,這傢夥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我的天!是那個時候嗎?”蕾妮搗著嘴巴,發出悶呼。

    凱爾的注意力被拉過去。“什麼意思?”

    “那個人……他忽然闖進屋裡,那時我正好要回房休息,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從後方抱住我,我好害怕,拚命掙扎,還用肩膀去撞他,後來他朝我舉起手裡的刀,我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在對抗的過程中,一把搶過他的刀……”

    說到一半,蕾妮濕潤的眸光浮現恐懼,更發出窒息般的抽氣聲。

    這只是一個過程,凱爾聽過無數的受害者描述事發情景,早就習以為常,儘管出於人道精神的同情,但他依然必須秉公處理,讓受害者詳述經過。

    可面對蕾妮,興許是身分的不同——畢竟她不是人口販運下的受害者,也或許是對她懷有奇異情愫,他很難做到鐵石心腸。

    “慢慢來,別緊張。”凱爾將顫抖得更厲害的嬌軀擁入胸懷。

    “噢,凱爾……當時真的太混亂了,為了不讓那個禽獸得逞,你不會相信我像發了狂似的拚命揮舞那把刀,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瘋了……”

    可憐的善良小姐,她開始語無倫次了。凱爾心疼的望著懷中那張惶然的嬌顏。

    “我一定是瘋了吧?我居然敢對歹徒揮刀子……”

    “聽我說,你沒有瘋,這很正常,一般人在面對險境的時候,很可能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做出完全無法想像的防衛舉動。”

    “凱爾……我好怕……嗚嗚……”蕾妮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雙手勒緊了他強壯的腰背,仿佛試圖從他身上尋求力量。

    “噓,沒事了。”他抱緊了她,並且低下頭親吻她的發心,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舉動,就連他自己也微怔。

    可就在他找回理智之前,蕾妮忽然抬起淚水潰堤的小臉,脆弱無助的凝視他。

    他的心口發灼,深濃的保護欲被喚醒,這一連串難以言喻的情緒以及異舉,在在說明了一件事實。

    他喜歡上蕾妮了。

    “凱爾,他差一點就……就對我……”她咬著唇,滿臉的受創,淚水一波又一波湧出眼眶。

    “你是勇敢的女孩,他傷不了你。”他柔聲安撫著她。

    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蕾妮驚惶地跳起來,凱爾立刻拉她入懷,大手輕輕壓下她的後腦。

    “沒事,我來的路上已經通報這一區的警局,他們派人來了。”

    地方員警陸續進駐老舊的公寓,開始進行搜證與調查,以一襲磚紅色大衣掩去妖嬈身材的蕾妮,在凱爾的陪同下接受問訊。

    一番忙亂之後,警方決定護送蕾妮到親友家,並指派心理治療師協助她重建心理,但這些貼心的舉動全遭蕾妮婉拒。

    正在與偵辦員警談話的凱爾,聽聞之後,皺起眉頭走向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熱咖啡的蕾妮。

    “聽說你堅持待在這裡過夜?”凱爾在她身前蹲下來,可他實在太高大,即便蹲著依然能與她平視。

    低垂著蒼白容顏,神情茫然出神的蕾妮,緩緩與他對焦,有那麼一刻,他在她眼底看見一抹悲傷。

    但當他試圖看清時,她已對他擠出一抹笑容。“除了這裡,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他眉心的結擰得更緊,沈嗓問:“你的家人呢?”

    她沈默了數秒,刻意避開他深邃的注視,小小聲地說:“他們都在美國。”

    對了,她說過她來自美國曼哈頓,但他下意識認定她是隨同家人一起移居法國。

    “就只有你一個人在法國?”凱爾又問。

    柔軟的髮絲隨著她點頭而滑落下來,半掩去她的面容。

    “你的朋友呢?”他忍住想撫摸她的衝動,繼續往下問。

    “你忘了嗎?我剛從巴黎搬過來,我的朋友都在巴黎。”她擠開沮喪的笑,一隻手攏緊領口,纖細的肩膀垂放下來。

    那模樣就像是被全世界遺棄般,狠狠扯動了凱爾的心。

    在理智鏈住衝動這頭野獸之前,他已經脫口:“你可以跟我回家。”

    蕾妮呆呆的望著他,好似正在消化這句話。

    理智回沖,瞥見她怔傻的表情,凱爾喉頭一窒,低咳兩聲,說:“我的意思是,在這種情況下,你不該獨處,你需要家人或朋友的陪伴,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來我家過夜。”

    “我不確定……”她咬著下唇,囁嚅說道。

    “當然,這只是我自以為是的建議,你不必接受。”誤以為她沒有意願,凱爾連忙解釋。

    “噢,凱爾,你對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麻煩你。”她泫然欲泣的說道。

    他攏住她交握咖啡的手背,目光沈沈地說:“別說傻話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賓果!喜悅的痕跡悄悄在蕾妮嘴角漾開,下一秒又消失無蹤。

    “那當然了,你絕對是我的朋友。”她用著無比感激的眸光凝視他。

    “走吧。”抽走她手中的咖啡,他摟著她的肩膀站起身。

    蕾妮將一半的重量倚靠在凱爾身上,小鳥依人地縮進他的胳臂裡,仿佛一朵必須依附攀爬物的嬌弱花朵。

    當兩人踏出公寓,正巧在走廊上巧遇警方押送歹徒,那個據說有著強暴前科的假釋犯。

    他正漲紅著臉,對著押送他的員警嘶吼:“我說了,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那個女人是個瘋子!是她故意把門鎖撬壞,引我進去,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

    員警滿臉不耐煩,嘲諷地附和著:“是喔,全部都是別人設局的,一切與你無關。”

    驀地,歹徒抬起眼,迎上蕾妮的目光。

    那雙閃爍如鑽石的貓眼,凝結著一抹冷酷無情的尖銳,下達無聲警告,仿佛帶毒的花刺,僅止一眼便足以致命。

    回想起她奪走藍波刀,將刀尖刺進手背的畫面,歹徒僵住,背脊爬上一陣寒意。

    “嘿,將這個變態的混蛋帶走。”偵辦的員警大聲吆喝。

    同樣察覺到歹徒的目光落在這一方,凱爾臉色微變,故意打偏身軀,遮去了身旁的蕾妮,不讓歹徒與她對上。

    豈料,凱爾發現歹徒發著抖,僵硬的直瞪蕾妮,露出見鬼一般的驚懼神情。

    凱爾皺眉,正想深入探究時,他的手臂被一隻纖手緊緊握住。

    他回神,望向身旁,蕾妮嬌顏發白的貼靠著他,似乎是被勾起不好的記憶。

    他情難自禁的伸臂摟緊她,低垂的眼眸摻雜了一絲溫柔。

    “沒事了,那個混蛋違反了假釋條款,下半輩子都休想離開監獄。”

    她知道。瑟縮在他身側的蕾妮暗笑想道。

    她特意選了一個有前科的人渣,這樣一來,她也不至於對這個倒楣的受害者感到抱歉……儘管,她從未對誰感到抱歉。

    但現在情形不一樣了,她必須做一個有良知的好公民。

    因為,再過不久,她即將成為一個捍衛正義,致力於打擊犯罪的國際刑警的妻子。

    “喝下這個。”

    蕾妮縮坐在沙發裡,從凱爾手中接過一杯帶著花香的熱茶。

    “這是蔻兒上回來探望我留下的花草茶,我常看她在睡前喝下這個。”換上黑色家居服的凱爾,站在沙發邊垂視著她。

    “……蔻兒?”她露出小心翼翼確認什麼的不安表情。

    “是我妹妹。”他連忙解釋。

    “原來你有妹妹。”她努力充裝出驚訝的模樣。

    “她住在洛杉磯,偶爾會來這裡探望我。”

    “真沒想到,原來我們住得這麼近。”她有絲局促地環顧公寓四周。

    沈穩的大地色調,粉刷成深藍色系的牆面,兩房兩廳一衛,少得可憐的傢俱……這應該是標準的單身漢公寓。

    “上回我本來要告訴你的,但我忘了。”他聳肩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住在宿舍之類的地方。”她一臉不確定的說。

    “我們各自有住處,不過經常在總部過夜就是了。”

    “我來這裡,會不會打擾你?”她緊張的握緊杯耳。

    “一點也不會。”他笑笑地說。“來吧,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蕾妮捧著花茶,尾隨在他身後,緩緩露出一抹竊笑,不過在他推開房門,轉身看她之前,笑意瞬間消匿。

    她再次讓自己化身為迷路的小鹿,茫然而不安地張望四周圍。

    “這裡只有一間客房,平常幾乎沒什麼打掃,很抱歉只能讓你睡在這裡。”

    “不,光是這樣,就已經讓我很感激了。”

    凱爾正想再多說什麼時,懷中冷不防地多了道溫軟的觸感,女性幽香鑽入鼻尖,如無形的絲線纏縛心頭。

    蕾妮湊上前輕輕擁抱他一下,隨即紅著兩頰退開身,困窘的別開眼,抿咬著下唇說:“謝謝你,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凱爾遇過太多主動的女性,但他不喜歡那樣,他很年輕,跟得上時代潮流,並不古板,但對於愛情,他堅守傳統路線。

    她的單純與善良,觸動了他冷寂已久的熱情。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凱爾克制自己不去反擁她。

    “那麼,晚安了。”她低垂著緋紅的臉蛋,快步越過他,將房門闔上。

    凱爾煩躁地來回踱步,幾度伸手想敲響那扇櫻桃色薄門,可最終還是把手收回來,返回廚房開了一瓶冰啤酒。

    “別去招惹她,別忘了,你是個不想碰愛情的混蛋。”他對體內那個被牽動的自己下達警告。

    他有過幾次的戀愛經驗,卻沒有一次像這樣衝動。

    外型嬌豔甜美,內在善良單純的蕾妮,對向來心如止水的他,無疑是一個誘惑;一個已經打破他無數原則,甚至令他產生強烈悸動的誘惑。

    “冷靜下來,她只是一個新朋友,她才剛遭受變態的攻擊。”凱爾抵著瓶口對自己喃喃說道。

    他是一個自律且自製的人,除了工作或出任務時,他不曾失控過,更不可能失去分寸。

    但蕾妮對他來說,有一種奇特的吸引力,就如同魔法,超脫常理邏輯,而且來得異常快速。

    快得……讓他來不及停下來細想過程。

    不對,這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凱爾攢起眉心,抵住瓶口喝了一口啤酒。

    驀地,他向來縝密的思緒,似乎抓住了什麼,就像一個完美的程式,隱藏在細微處的bug,在某個時刻浮現。

    這一切似乎有些不對勁……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49:03


    “呀!”女人的尖叫聲震動了空氣。

    凱爾幾乎是反射性動作,扔下啤酒往客房奔去,用肩膀撞開上鎖的房門,不費吹灰之力的闖進客房。

    當他進到房裡時,蕾妮正縮坐在床頭邊,長長的髮絲披散下來,低垂的臉兒埋進手心裡,啜泣聲從指縫間流瀉而出。

    “沒事了。”凱爾走到她身旁,大掌輕輕搭上顫動的纖肩。

    “我作了一個惡夢……夢見那個歹徒對我……”含著淚光的美眸,自手心之間仰起。

    他的胸口一陣悶痛,在床沿坐下來,並將她摟進懷裡。

    “對不起,我知道事情已經結束了,但我還是……”她伏在他懷裡哭泣。

    他看過太多被迫從事性交易的女性,當她們獲救之後,她們的身心已經遭受重創,必須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輔導,才能重建正常生活。

    因此,對於蕾妮這樣的反應,他比誰都清楚,更感痛惜不舍。

    “我明白你的感受,你不需要壓抑,盡情的宣洩出來,別讓它在你心底留下陰影。”他摟緊她的同時,柔聲說道。

    蕾妮垂下眼,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氣,幸虧他尚未對這整件事起疑心,否則依他的能力與細心,肯定會察覺個中破綻。

    她在他懷裡啜泣,然後疲倦的睡去,凱爾就這麼讓她靠在自己胸前,看著她昏沈沈地入睡。

    他輕緩地將她放倒下來,讓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正想抽身時,赫然發覺她一隻手緊揪住他的衣擺。

    他被這個孩子氣的小動作看得一怔,嘴角逐漸浮笑,投瞥了一眼那張不安的橋顏,最終仍是捨不得拉開那只手。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盡可能在不碰觸到她的情況下,在她身旁空位躺下來。

    他枕著手臂,沈靜地凝視著蕾妮,儘管認識不深,可她似乎對他特別信賴,對他毫不設防,總下意識尋求他的協助。

    她是個好女孩,單純,善良,幽默,熱心……他有預感,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愛上她。

    他該及時抽身嗎?這個問題困擾著凱爾。

    不願在這個難題上打轉,凱爾強迫自己挪開目光,不再盯著那張美麗卻脆弱的嬌顏。

    他閉起眼,調整呼吸,試著小睡片刻。

    蕾妮睜開美眸,望向身側那張棱角分明的俊美面龐,然後揚起一絲狡黯的笑。

    她不得不安排這一局,否則依照他拒談戀愛的態度,他肯定會拒她於心門之外。

    她近乎著迷地凝視凱爾,眼前仿佛又重現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

    是他給了她全新的希望,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點。

    她想擁有他。她必須擁有他。

    因為她是這麼的喜歡他,這麼的愛他。

    為了這份愛情,哪怕是必須隱藏真實的自己,讓自己偽裝成另一種面貌,甚至是變成不一樣的人,她亦甘之如飴。

    蕾妮小心挪動自己,將臉貼上凱爾的胸口,伸出手輕搭在他垂放於身前的手臂。

    即便她的動作極輕極緩,可在長年累月的訓練之下,戒備已成身體本能的凱爾,依然被驚動了。

    尚未睜開雙眼,他的手先反射性動作,一把擒住了撫上面頰的纖手。

    “痛。”蕾妮發出可憐兮兮的低呼。

    凱爾甫睜眼便對上靠在胸前的嬌顏,擰緊的眉頭一松,連忙鬆開掌中扣緊的白晰小手。

    “抱歉。”他鬆開她的手,灼熱的眸光落在她柔媚的臉蛋。

    “你也作惡夢了?”她聲嗓又輕又軟地問。

    他不解地眯起茶色深眸。

    “剛才我看見你皺著眉頭,好像看見了什麼痛苦的事。”她解釋。

    “原來是這樣。”他失笑,抬手揉了揉前額。“大概是夢見了過去的事。”

    “你也有痛苦的往事嗎?”

    聽見她輕柔的詢問,凱爾頓住,慢慢挪開額前的大手,垂眸投睨。

    她枕靠在他胸前,眨了眨美麗的媚眼,宛若一隻惹人憐愛的雪白波斯貓。

    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過於親昵,凱爾拉回理智,撐著手臂想起身。

    “別走。”一隻柔嫩的纖手按住了他急欲抽離的胸膛。

    “我不該在這裡——”

    欲語的薄唇被一道柔軟覆上,凱爾皺眉一怔,瞪著在面前放大的嬌顏。

    她啄吻他的下唇,幾秒鐘後才退開,並對他揚起赧然的淺笑。

    “蕾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難以置信地問。

    “我在吻你呀。”她抿了抿唇瓣,以著困窘的表情回答。

    “你——不,應該是我們不該——”又一次,他未竟的話語遭她封吻。

    他說過,他不喜歡太過主動的異性,可蕾妮不一樣,她的主動並非蓄意勾引,而是一種……近乎討好式的宣告。

    “凱爾,我喜歡你,打從第一次見到你,我的心就屬於你。”

    她咬住下唇,一臉渴望得到回應,又害怕被拒絕的表情,令人不舍。

    凝視著這樣的她,凱爾做不到無動於衷,更無法狠下心拒絕她。

    更何況,在情感淩駕于理智之上的潛意識中,他一點也不想拒絕她。

    “蕾妮,今晚不是好時機,你不久前才遭受襲擊,你的狀態還很混亂,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只需要你陪著我。”她柔聲央求。

    這一句對凱爾來說,殺傷力太大,縱有鐵石心腸亦抵抗不住。

    她一定是對他施了魔法,否則他不會一錯再錯,親手拆毀自己定下的原則。

    凱爾,停止,立刻停止,這很危險,前幾段失敗的男女關係,早已證明你不適合談戀愛,你不該傷害這樣一個善良美好的女人……

    柔嫩的唇瓣湊近抿緊的薄唇,她在他唇上輕輕廝磨,開啟禁忌與幻想的成人世界。

    “蕾妮……”他沙啞的抗拒。

    “如果你討厭我,請推開我,別讓我像個傻瓜。”她揚起貓一般的美眸,直勾勾望進他深邃的眸心。

    她的眼似迷離的萬花筒,折射著瑰麗光芒,他從未遇過如她這樣的女人。

    明明是那樣單純透明,卻同時擁有誘人一探究竟的神秘氣質,勾動他濃厚的探險欲。

    已經分不清是職業病使然,抑或是深受吸引的男性本能作祟,他想探究她,想挖掘她的世界,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這絕對是他活過二十九個年頭以來,遇過最艱難掙扎的抉擇時刻。

    “告訴我,你討厭我嗎?”蕾妮泫然欲泣地問,仿佛就要被遺棄似的。

    “不,我一點也不討厭你。”凱爾在心底重重歎了口氣,前一秒要推開她的手,這一秒改為擁住她顫抖的纖肩。

    看看他對她做了什麼?他的猶豫不決傷害了她,令她難堪而且不安,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凱爾胸中一緊,總算給了自己一個失控的理由,他柔情萬千地捧起她被淚水打濕的小臉,吻上她低垂的眼睫。

    雪白的纖手平貼上他的胸膛,她嬌軟香甜的身子偎近他,他喉頭一窒,再難承受更多的扣緊她,唇舌似火浪地吻住她。

    蕾妮閉起顫動的睫毛,雙手繞上他的後頸,在他全面失控的前一刻,薔薇色的嘴角悄悄揚起一抹甜笑。

    過了今夜,她總算正式擁有他。

    從今以後,他的眼中只能有她,他的身邊只能是她。

    數個月後——

    南法,普羅旺斯,私人酒莊。

    站在高處眺望,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葡萄園,壯觀而宏麗,再過去則是一整片隨風搖曳的熏衣草田。

    酒莊的後院正好與葡萄園相銜接,暖色紅磚砌成的石牆,古堡式的設計,充滿濃厚的異國情調,拿來當婚禮宴會的場地剛剛好。

    “告訴我,這一切是夢。”雷抬起手肘頂了頂身旁的同事約翰。

    約翰橫了他一眼:“把你的領帶打好,少丟我們的臉。”

    雷不理會他的勸告,一臉茫然又崩潰的說:“這不可能啊!老大居然要結婚了,你能相信嗎?”

    “確實不太能相信。”約翰坦白地說道。

    雷舉起手中的香檳,狠狠灌下一大口,看向正在與上級談話的新郎。

    一襲名牌黑色燕尾服,完美襯托凱爾高大的身形,一改平日為求方便的俐落風格,今日的他化身為電影中的主角,英挺而俊美,嚴峻的氣質更添男性魅力。

    “看看他,我幾乎能聽見那些女人心碎的聲音。”約翰讚歎地說道。

    “前天出發前,我還被總部那群女人攔住,被盤查了一番,老大結婚的消息對她們來說,殺傷力確實挺大的。”雷一口接著一口灌飲香檳。

    “就連布萊恩對這件事也是嚴陣以待,你說那些人能不震驚嗎?”約翰抬了抬眉毛,望向與凱爾交頭接耳的銀髮白人。

    “拜託,我們不能少了老大,老大是我們部門的支柱啊!”雷又開始唉唉叫。

    “放心吧,我跟新娘聊過,她很支持凱爾對這份工作的投入。”約翰說。

    “真的?”雷露出嚴重質疑的表情。

    “別忘了凱爾是什麼樣的人,他天生就是註定要追著歹徒跑的命。”

    “沒錯,就像貓註定追著老鼠跑。”雷完全同意地舉杯致敬。

    另一邊,布萊恩揚著笑,語氣卻無比嚴肅地對著他最看重的下屬說:“凱爾,你真的確定了?”

    凱爾失笑:“你現在才想勸退我,不嫌太晚嗎?就在你出借你的度假酒莊給我當婚禮會場之後?”

    “你是我們總部最頂尖的人才,同時也是最值得我投資的下屬,能夠看到你走向人生另一個階段,我比誰都感到驕傲,這點小事是我最起碼能為你做的。”

    布萊恩拍拍他的肩膀,感歎地說道。

    凱爾冷眼睨著亦師亦友的上司,毫不留情的戳破:“你是希望我能反悔,取消這場婚禮,才會這麼大方出借你用來投資下半輩子的酒莊吧?”

    布萊恩直笑:“你這傢夥還是一樣沒有幽默感。”

    凱爾扯了扯唇,不予置評。

    “告訴我,今天的新娘究竟有什麼魔法,竟然能讓ICPO最不可能走入婚姻的單身英雄,決定安定下來?”

    “少來了,布萊恩,早在這場婚禮之前,你已經把蕾妮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

    瞥見愛徒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布萊恩臉上笑容更燦爛,一邊輕拍他肩膀一邊說:“不用太感謝我,我比誰都希望你能幸福快樂,而不是被某個刻意接近你的恐怖分子,在纏綿之際掏出槍來轟掉你的頭。”

    凱爾冷冷地說:“我比誰都清楚蕾妮的背景,我飛去曼哈頓見過她父母,還跟她的外公打了一個下午的橋牌。”

    “我不是在質疑你,但……凱爾,你懂得,幹我們這一行的,懷疑與警戒已經成為與呼吸一樣的本能,你永遠也無法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人。”

    “我瞭解。”凱爾總算露出一絲笑容,雋朗冷硬的輪廓稍稍軟化。

    “無論如何,很高興你能找到屬於你的天命真女。”布萊恩回以欣慰的笑,這一次是獻上真心實意的祝賀。、

    “別走溫情路線,這一點也不像你。”凱爾揚了揚有型的俊眉。

    “凱爾,身為一個離過三次婚的男人,我相信現在的你,正沈浸在無邊的喜悅中,但相信我,像我們這樣的男人,不可能甘於平淡,我們註定會出現在危險之地,為了我們信仰的一切而戰。”

    “所以呢?”凱爾眉頭挑得更高,茶眸透出一絲不馴,以及永遠處於勇於挑戰的充沛精力。

    想當初,正是他出色的表現,以及這抹不凡的氣質,布萊恩才會千方百計將他挖進ICPO.

    後來,這個永遠不喊累的大男孩,確實不負眾望,成為ICPO裡不可取代的存在,這些年在他的主導帶領之下,總部已經破獲了近百件的人口販運,以及國際性販毒洗錢等重大刑案。

    根據可靠線報指出,凱爾。楊這個名字,已經成為國際性犯罪集團的眼中釘,更是他們亟欲剷除的頭號目標。

    “所以,別把太多心力耗費在新婚上,你會捨不得離開。”布萊恩言簡意賅地說道。

    “我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蜜月一結束,我立刻會回到工作崗位。”

    凱爾從侍者的託盤取走兩杯香檳,一杯遞給布萊恩,然後舉杯示意。

    “現在,請容我告退,我得去迎接我的新娘。”

    目送愛徒揚著自信笑容離去,布萊恩著實松了口氣,他啜飲了一口香檳,隨後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查得如何?”

    “她的背景很乾淨。”手機彼端傳來沈穩老練的嗓音。

    “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只有一個。”

    布萊恩斂起笑意,眼神凝聚起低氣壓。“什麼?”

    “聽說她很孤僻,在美國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朋友,而且她曾經患有憂鬱症。”

    “你確定她很孤僻?”布萊恩緩慢而精確地重複這個形容詞,因為二十分鐘前才與新娘交談過的他,並不認為孤僻這個詞適合冠在她身上。

    “我查到的資料是這麼說的,先別緊張,聽說她是為了治療憂鬱症,才會決定旅居巴黎,也許她被治癒了,個性有所轉變。”

    “仔細聽好。”布萊恩沈下嗓音,冷肅的說道,“我不要聽見“也許”以及“聽說”這樣的詞,我要的是肯定的答案,而不是揣測與推敲。”

    “拜託,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且要跟她結婚的人不是你。”

    “正因為跟她結婚的人不是我,我才會托你去查她的底。柯瑞,去把她查清楚,我要知道關於她的一切,她原本是什麼樣的人,又曾經幹過什麼,一五一十的查出來。”

    切斷通訊,布萊恩一口飲光杯中香檳,歷經風霜而冷靜的藍眸,緩緩眯起,抵著杯沿喃喃低語:“等著瞧吧,只要讓我逮到一條線索,我立刻就能揪出你是誰,蕾妮。波頓。”

    橢圓長鏡中,倒映出一身典雅蕾絲白紗的纖美人影,心型切割的鑽石皇冠落在髮髻上,底下拖曳著長至地板的白紗,畫面純淨而唯美,休息室裡的每個人忍不住發出讚歎。

    “我敢打賭,你絕對是我經手過最美麗的新娘。”化妝師拿起粉刷,替蕾妮打上最後一層珠光蜜粉。

    蕾妮對著著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玫瑰色的雙頰,迷蒙貓眼,雪膚紅唇,她確實美得不可思議。

    “你有華裔血統吧?很少看到東方人有這麼完美的比例。”正在擺弄婚紗裙擺的婚禮顧問,忍不住再一次流覽過新娘姣好的曲線。

    蕾妮笑笑不答,眉睫之間隱藏著無數秘密,她低下頭,專心一志的戴上白色蕾絲手套。

    唯有她自己最清楚,當她刻意專注於某件小事時,是她處在最沒把握、最焦慮的狀態,方會出現的舉動。

    一切很完美,超乎想像的順利,美中不足的是這場婚禮——地點。

    不該在這裡的,應該在里昂市郊的一處小教堂,只叫上幾個親朋好友見證,然後來個溫馨的祝賀派對……這該死的東西為什麼戴也戴不好!

    瞪著一直撐不開的蕾絲手套,蕾妮露出心浮氣躁的神情,對此刻的她而言,戴好這雙手套遠比拿槍發射更艱難一萬倍。

    因為她正在發抖。

    這從來不曾發生在她身上……除了十三歲生日那一晚。

    仿佛誤觸開關,壓抑的晦暗回憶,從腦海的黑盒子傾倒而出,蕾妮的手指抖得更厲害。

    “放輕鬆,不會有事的。”一旁的閒雜人等發覺她的異狀,只當是普遍的婚前恐懼症,紛紛上前安撫。

    她從不允許自己害怕與不安,但這一次,她做不到。

    布萊恩。艾文是什麼樣的人物,她比誰都清楚,他的情報與線人遍及各國,深入各個非法領域,他是ICPO的情報頭子與智囊首領,她只要露出一絲破綻,一切就終告結束。

    該死!該死!蕾妮垂下濃密的長睫毛,努力想將顫抖的指尖穿進手套。

    “讓我來吧。”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手,執起發抖的纖手,用另一手接過手套。

    “噢,英雄總算出現了。”婚禮顧問曖昧地笑道。

    蕾妮抬眼,迎上英氣勃發的俊顏,凱爾垂眸笑睇著她,手勁溫柔地為她戴好蕾絲手套,並將桌上紫白相間的捧花交給她。

    “別怕,我跟你一樣是第一次。”凱爾打趣地安撫她。

    蕾妮露出感激的眼神,焦灼的心總算踏實了一些。依他的態度看來,布萊恩並未發覺任何破綻,她是安全的。

    “抱歉,我只是在想,萬一等會兒我在婚禮上出糗,那該怎麼辦。”她故作懊惱地咕噥道。

    “不管出什麼樣的糗,我都會陪著你。”凱爾微笑凝視她。

    但事實上,早在進到新娘休息室之前,沒人知道他在釀酒室外頭抽掉了一整包煙。

    不只周遭的親友難以置信,這一切發生得突然且瘋狂,猛一回神,他才發覺自己竟然穿著新郎服,置身於婚禮現場。

    太瘋狂了。即便身為當事者,他依然深有同感。

    熱戀六個月,某一晚的約會,他在兩人最喜愛的餐廳向她下跪求婚,他依然記得她笑中含淚的美麗模樣……

    仿佛身體內嵌了行程表,到了該發生什麼的時刻,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展開行動。

    例如,發生關係後的一個月,他提議兩人同居,兩個月後他帶她回美國探望親人,三個月後他主動開口去探望她的親屬,四個月後他開始物色適合組織家庭的獨棟別墅,五個月後他臨時起意求婚,六個月後他們正式步入禮堂。

    倘若六個月前,有人告訴他,六個月後他將終結單身生涯,一槍打死他也不信,但現在……看看他,看看周圍夢幻的佈置,看看眼前這個美得不真實的新娘。

    不得不承認,他自由慣了,內心有一部分抗拒著這個事實。

    但當他看見一身白紗的蕾妮,那一小部分的抗拒被徹底蠱惑了,她好美,像個無邪的天使,而且即將屬於他。

    “凱爾,我們……”蕾妮抿了抿水潤的紅唇,美眸流露不安。“這一切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別擔心,我們有的是時間適應這樣的改變。”凱爾牽起她的手,步出休息室,兩人登對亮眼的外型,立時又引來讚歎聲浪。

    望著引領自己的高大背影,蕾妮抑下心底的愧疚感,強迫自己揚起瑰豔動人的笑,重新戴回善良純真的面具。

    是的,無須害怕,他是愛她的。

    即便這個美麗的結局,泰半是由她一路鋪局設計,但他依然是愛她的。

    “凱爾。”當凱爾準備將她交給等在婚禮入口處的岳父時,她忽然反手拉住他。

    他側過身回首,陽光親吻著那張俊美深雋的輪廓,灼熱的眸光,帶著關愛與信任,緊緊鎖視著她。

    她的心臟猛然一陣緊縮,瞬間感到呼吸艱困。

    但下一秒,當凱爾傾下身,親吻她僵住的瑰頰,她仿佛自冬眠被喚醒的睡美人,逐漸恢復生息。

    是的,眼前的男人,這份愛情,全是她渴望的,她不該遲疑。

    過了今天,她夢寐以求的人生,便能如願以償,再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真實。

    “我愛你。”她朝著凱爾露出堅定的燦笑。

    凱爾心臟一窒,最後一絲抗拒,在她這抹笑中徹底蒸發。

    “我也愛你。”他低下頭,在吻住她之前獻上堅貞的承諾。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49:50


    唰啦一聲,米白色遮光簾被拉開,藍色大床上趴睡之姿的男人,微微皺了下眉頭,下意識將俊顏轉到另一側。

    蕾妮彎下身,在男人瘦削的面頰輕啄一下,男人緊閉的睫毛震動著,依然不見有蘇醒的趨勢。

    “我的愛,早安。”她伸手撫了撫男人疲倦的黑眼圈,心疼不已。

    一道毛茸茸的黑影忽然竄至蕾妮腳邊,她抽回身,笑睨正在腿邊打轉兒的米克斯大狗。

    “早安,艦長。”她蹲下身,揉了揉大狗的耳朵,大狗咧嘴眯眼,露出滿足的表情。

    “艦長”是他們婚後上收容所領養的流浪狗,之所以會取名為艦長,顯而易見地,是某人為了滿足他兒時的夢想。

    ““星艦奇航記”是我小時候最愛的電影,就叫它艦長吧,它將帶領我們到新紀元。”

    回想起凱爾當時的命名方式,蕾妮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下樓走進廚房,從櫥櫃裡取出狗糧,一轉過身,艦長已經坐在專屬的不銹鋼餐盆前等待,渴望地吐著舌頭,發出哈氣聲。

    “來吧。”她將餐盆添滿,摸了摸艦長的頭。

    叩叩叩。廚房的窗被敲響,她下意識拉開抽屜,取出一把西餐刀,警戒性的站起身。

    窗外站著一名瘦高的白人女性,她卸下戒備,悄悄把刀子收回抽屜。

    “早安。”當她拉開窗子,鄰居海倫朝她微笑打招呼。

    這個新建不久的社區,才住滿七八成的居民,而且有一半是像她與凱爾這樣的年輕夫妻,有一定的經濟條件,畢竟這裡的房價可不便宜。

    凱爾的收入遠比她想像得還多——好吧,之所以會說“想像”,是因為她根本懶得調查他的存款數目,因為那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這個人。

    婚後她才陸續發現,凱爾的父親在他上中學時便因公殉職,直到他成為警探後,母親才改嫁,而他的繼父在三藩市擁有頗具規模的生技公司。

    儘管與他無關,但他與繼父關係良好,加上繼父前一段婚姻並未有小孩,因此繼父一直有退休後,將公司交給凱爾的打算。

    但,當上現成的執行長,坐擁豪宅跑車,這絕對不是凱爾的人生目標。

    他喜歡挑戰,體內流動著渴望危險的冒險因數,他無法忍受平淡無奇的生活,除了睡覺以外,他的思緒與心神,永遠耗在如何與非法分子對抗這件事上。

    “昨晚凱爾有回來吧?”坐在廚房附設的鄉村式小吧台邊,海倫接過蕾妮遞來的咖啡,曖昧地眨眨眼。

    蕾妮紅著臉低咳兩聲:“他昨晚開始休假。”

    “難怪。”海倫笑得更促狹了。

    “為什麼這樣說?”

    “昨晚我烤好蛋糕過來敲門,明明屋裡的燈亮著,怎麼敲都沒人應門,後來繞到前院,看見凱爾的骨董跑車在,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蕾妮臉蛋直冒熱氣,只能尷尬地直笑。

    “噢,甜心,你真的好純情,難怪凱爾會這麼迷你。”海倫欣羨地歎道。

    “你跟皮諾還好嗎?”蕾妮禮貌性問候起海倫的狀況。

    海倫跟她同是嫁至法國的美國同鄉,不同的是,凱爾是因公才居住法國,海倫的丈夫則是貨真價實的法國人。

    “老樣子,吵吵鬧鬧囉。”海倫聳了聳肩,啜了口咖啡,又問:“我很好奇,凱爾經常不在家,你怎麼有辦法忍受被他扔下?”

    “他沒有扔下我。”她好笑地糾正。

    “你懂我意思。”海倫揚了揚眉頭。

    “早在結婚之前,我就知道他的工作性質很特別,所以我已經做好心理建設。”

    “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換成是我,就算已經做過一千次的心理建設,真正置身於這樣的婚姻,我應該會發瘋。”海倫嘖嘖稱奇。

    “嘿,沒這麼嚴重吧?”她話剛說完,一抬眼就看見打著赤膊的凱爾走進廚房,先摟住她的腰,低下頭索取一個早安吻。

    無論看過多少次那張性感的俊顏,她依然怦然心動,蕾妮在心底歎息。

    “早安,海倫。”凱爾隨後才意識到鄰居的存在。

    看著一身結實肌肉線條的高大男體,海倫不由得臉紅心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早安。”

    蕾妮的笑容悄悄垮下來,心頭冒上酸泡泡,雖然她知道海倫只是很單純的欣賞著凱爾,但她就是不喜歡。

    幸好海倫很識相,沒蠢到繼續留在現場妨礙他們的新婚生活。

    “皮諾應該已經等著吃早餐,我先回去了。噢,對了,後天的社區大會,你會參加吧?”海倫站在廚房後門邊轉頭問道。

    “當然。”蕾妮揮揮手道別,一轉過身就被凱爾抱上檯面,讓他能不費吹灰之力的親吻她。

    他灼熱的舌尖探入,汲取那一方甜美,大手順著她纖細的背脊滑下,沿著寬鬆的衣擺入侵……

    “寶貝,還有什麼比一早醒來看見你更美好的?”他抵著她的額,低喘說道。

    “當然有,那就是看見我手裡捧著你最愛的花生抹醬佐豬排三明治。”她雙頰豔紅,呼吸急促地笑道。

    “我敢打賭,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會比你更美味。”他垂下深邃的茶眸,重新吻住了那張花瓣般柔軟的唇。

    晨起的男人是一頭未開化的野獸,在經歷半年的新婚生活後,蕾妮便深刻體悟到這一點。

    埋伏於衣裡的大手,愛撫過雪白平坦的小腹,對那滑膩的觸感愛不釋手,來回撫弄過後,盈握住一邊的乳房。

    她反射性地仰起下巴,咬唇,雙頰瑰紅,貓眼半睨。

    他勾起笑,琢吻她的眉眼,深邃眸光緊鎖她的靈魂。

    “你居然沒穿內衣,壞女孩。”他沙啞地控訴。

    “才偷懶一次就被你發現,下次不敢了……”她悶哼一聲,身子往後弓起,只因那雙溫熱的大掌,猝不及防地收攏。

    “好柔軟。”他貼在她耳邊親昵低語。

    “凱爾……”她細柔的呻吟。

    “我很抱歉,為了工作必須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當他將臉埋進她胸前,隔著衣物親吻柔軟的渾圓時,他歎息地說道。

    她怔了下,在感動的同時,悄然升起一絲防備。原來,剛才她與海倫的對話,他全聽見了,她一時鬆懈,竟然沒發覺他幾時下樓……

    一陣刺癢竄過肌膚,她打了個哆嗦,後知後覺的發現,凱爾已經將臉埋進衣裡,直接以唇舌取代雙手,含住繃挺的蓓蕾。

    “噢,凱爾……”她抱住將針織衣撐得鼓鼓的男人,在他孟浪的挑逗下,嬌軀灼熱發軟,只能發出無助的抗拒聲。

    他含住雪白的豐軟,並用舌背舔舐,發出邪惡的吮膚聲,她開始顫抖,纖頸往後高仰,雙手隔著衣物緊捧住他的頭顱。

    “像奶油一樣甜。”他低沈說道。

    激情如同火花般迸射開來,在體內流竄,她咬住下唇,貓眼迷蒙,感覺到雙手底下的頭顱逐漸滑動,男性大掌改捧住她僅著熱褲的臀部……

    “汪!汪汪汪!”

    一道毛茸茸的黑影飛撲過來,打斷了即將失控的晨間纏綿。

    凱爾發出挫敗的怒吼:“艦長!”

    “凹嗚。”嘴裡咬著飛盤的艦長,一臉無辜的坐在地板上,不停拍動尾巴。

    蕾妮格格嬌笑,看著凱爾直起身,追著調皮的艦長奔出廚房。

    她整理好淩亂的衣衫,來到客廳,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在前院草地上被艦長撲倒的男人。

    是的,這就是她要的幸福,她永遠不會後悔當初做下的決定。

    窗上反映出一張燦爛的笑顏,她伸出手摸上冰冷的玻璃,喃喃低語:“別得意忘形,你必須更小心一點,才不會毀了這份幸福。”

    廚房傳出嘩啦啦的水流聲,洗手槽裡一片血腥,纖手俐落地抓起西餐刀,果斷地切掉魚頭與魚尾,然後從背鰭中段切入,刀法淩厲而迅速,幾乎不給人半絲喘息的空間。

    驀地,腳步聲飄進耳底,蕾妮頓住,即刻將去了皮的魚排扔進水槽裡,改從一旁塑膠袋裡抓出冷凍魚。

    “蕾妮,前院那棵銀杏……”

    “呀!”

    聽見尖叫聲,凱爾胸口一緊,即刻奔進廚房,看見蕾妮手足無措的握緊西餐刀,笨拙地在冷凍魚身上切割。

    見狀,凱爾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哭笑不得的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西餐刀,另一隻大手按住那條硬邦邦的魚。

    “親愛的,你在做什麼?”他好笑地問。

    “當然是準備午餐。”她一臉無辜。

    “你不需要做這些。”他瞥了一眼腥味濃重的鱸魚,再看看那把方才她差點握不住,亮晃晃的西餐刀,嘴角不由得又挑得更高。

    真是難為她了,她那麼害怕血腥,就連一隻小蜘蛛都捨不得殺,為了盡到好太太的義務,每回他在家時,她總是大費周章為他下廚。

    “上禮拜我們去奧利佛小館吃飯,你對那盤魚排讚不絕口,所以我也想嘗試看看。”蕾妮無奈又沮喪地說道。

    “親愛的,你可以讓市場的人幫你把魚處理好。”凱爾衷心地建議道。

    “我知道,但這些魚是前天我從剛上岸的魚船買下的,為了確保它們的新鮮度,必須讓它們在最完整的情況下冷凍。”

    “下回別這樣折磨自己了,我對於吃並不講究,只要餓不死就好。”

    凱爾放下長達二十七公分的西餐刀,並將那條硬邦邦的魚重新裝袋,塞回冷凍庫。

    蕾妮悄悄退到水槽旁,拎起那一條早被完美支解的鱸魚,俐落且迅速地扔進廚餘桶。

    當凱爾從冰箱前轉過身,她已將雙手藏到腰後,綻放一抹燦爛笑顏。

    “別忙了,讓我們舒舒服服的到餐館飽餐一頓吧。”他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會不會對我的廚藝太沒信心了?”她沮喪地垮下笑臉。

    “寶貝,我是不希望見到你為難自己。”他俯身親吻她的太陽穴。

    唉,可惜了,她正手癢想練練刀法呢。

    蕾妮惋惜地瞥了一眼水槽上發光的西餐刀,有絲不情願地尾隨凱爾出門。

    他們居住的社區週邊有數條商店街,以及各式各樣的咖啡廳與餐館,通常凱爾不在家的時候,她都是在這裡打發三餐。

    凱爾喜歡方便迅速的餐點,像那種動輒要等上好幾個鐘頭的正統法式餐廳,他碰也不碰。

    “我知道法國人對用餐這件事很講究,但這實在不符合經濟效益,那些空等待的時間,可以拿來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當凱爾點的熏雞乳酪三明治上桌時,他忍不住抱怨說道。

    “嘿,我們住的地方,正好是法國出了名的美食之都,你在這裡住了五年,每天早餐跟午餐都靠三明治果腹,不覺得很浪費美食嗎?”蕾妮好笑的問道。

    正拿起附餐薯條的凱爾一頓,茶眸微眯,謹慎的反問:“我曾經提過我每天都吃三明治嗎?”

    蕾妮微僵,但那不過是零點零一秒的瞬間,隨即恢復笑顏。“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你說你每天都上茉莉小館買三明治填飽肚子。”

    “是嗎?”凱爾的表情有一絲不確定。

    “當然。”她堅定的說道,無比驕傲地補充一句:“我記得我們在一起說過的每句話,還有每件事。”

    凱爾噎咳一聲。“抱歉,應該是我記錯了。”

    他差點忘了,女人對這種事格外敏感,他不該讓她覺得,自己對這段關係不夠用心。

    覷出他眼底的愧疚,蕾妮垂下媚眸,玫瑰色唇瓣悄然揚起,安全過關。

    “你有想過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嗎?”閒聊間,凱爾忽然聊及此事。

    握住銀叉的纖手一頓,蕾妮若無其事的抬眼。“以前想過,但現在沒這個必要了,我的養父母很愛我,假使我這麼做,很可能傷害他們。”

    是的,在蕾妮的故事版本中,她是被社會福利局安置的棄嬰,輾轉被現今的父母領養——

    原本沒必要弄得這麼複雜的,真多虧了她身上那該死的四分之一華裔血統。

    蕾妮自我挖苦地想道。

    “你不必擔心這些,我可以幫助你。”凱爾探手覆上她白晰的手背。

    “不,我真的不需要。”她猛然縮回了手,宛若被誤觸傷口做出抵抗的小獸。

    凱爾微怔,但下一秒,她又露出他熟悉的甜美笑容,說:“原諒我還沒有勇氣面對這些。”

    “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抹去乍生的突兀感,他歉然說道。

    “你不需要對我道歉,永遠也不需要。”她搖搖螓首說道。

    聞言,他眸光灼暖,不由自主地挪動上身親吻她,她回以一抹甜笑,主動勾住他的後頸回應。

    “有人聞到著火的味道嗎?”一聲戲謔的調侃,打斷了小夫妻間的調情。

    凱爾抽回上身,笑睞著巧遇的警界友人。“盧卡,真巧,你幾時搬到這附近了?”

    盧卡先朝凱爾點頭示意,接著轉向同桌的蕾妮,吹了一聲口哨,打趣地說:“不愧是ICPO的超級英雄,連這樣的絕世美女也被你擄獲芳心。”

    “初次見面,我是蕾妮。”蕾妮用著字正腔圓的法語打招呼。

    “多麼美麗的名字。”盧卡伸出手與她交握。

    “別再騷擾她了。”凱爾一臉好笑的拉開盧卡不肯松放的手。

    “嘿,我只是想表示熱絡的歡迎。”

    “你的熱絡會嚇跑她。”

    “她看起來不是那麼膽小的人。”盧卡笑睞了蕾妮一眼。

    隱藏的警覺本能瞬間被喚醒,蕾妮面帶微笑,美眸卻微微僵凝。這傢夥是誰?莫非他認得她?

    “她選擇嫁給了一個隨時都在對抗非法分子的英雄,可見她很有膽識。”

    盧卡接續的話,使她繃緊的神經趨緩,當她挪動手指時,意外發現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

    謝天謝地,這個盧卡並不認識她。保持完美笑容的同時,蕾妮在心底暗暗抹了把冷汗。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53:07


    盧卡與凱爾閒聊了一會兒,透過兩人的聊天內容,蕾妮得知盧卡是專門協辦兇殺命案的警探,與ICPO有著密切的合作關係。

    兩人偶然聊起一樁案件,從凱爾異常專注的目光中不難看出,他對這樁涉及國際性販毒的兇殺案,抱持高度興趣與關注。

    “今晚在我家有個聚會,一堆你認識的熟面孔都會出現,有興趣加入我們嗎?”

    隨著話題越來越敏感,盧卡及時打住,轉而邀請凱爾一起加入私人聚會。

    “今晚?”凱爾眉頭微擰,語氣有些為難。

    “噢,差點忘了,你正在新婚呢。”盧卡朝著被晾在一旁的蕾妮眨眼。

    蕾妮笑了笑,發覺自己並不討厭這個傢夥——或者應該說,只要是凱爾喜歡的人,她便照單全收;凱爾厭惡的人,便是她的敵人。

    “盧卡,今晚……”

    “我們會帶著咖啡跟烤好的蛋糕準時抵達。”

    凱爾詫異的撇首,望向果斷接話的蕾妮,後者正一臉甜笑地凝睇他,體貼入微的心意,透過柔暖的眸光傳達。

    “親愛的,你確定?”凱爾難掩驚詫地挑高眉頭。

    “當然。”蕾妮態度堅定的點頭。

    “凱爾,看來你娶了一位善解人意的大美女。”盧卡又吹了一聲輕浮的口哨。

    儘管如此,根據蕾妮的觀察,這個盧卡不過是擅長用吊兒郎當的形象,掩飾真實的自我,她敢發誓,這個傢夥狠起來一定很可觀。

    與盧卡道別之後,凱爾陪著她一起上連鎖超市,採購日常用品與狗糧。

    “嗨。”他們在生鮮區的轉角碰見社區鄰居,喜歡到處八卦的寡婦道格太太。

    “日安,道格太太。”蕾妮盡可能地保持微笑。

    記得剛搬進社區時,那段時間凱爾正好不在家,這位以八卦報導著稱的道格太太,發揮她驚人的幻想力,竟誤會她是被包養的情婦。

    好吧,不得不說,她嬌媚的外型確實挺符合小三情婦這一類的形象。

    “噢,小甜心,真難得看到你來採購……”道格太太瞥了一眼她身旁的高大人影,兩眼宛若燈光點亮。“噢,好久不見,楊先生。”

    “日安。”凱爾不冷不熱地點頭示意。

    “還真是甜蜜啊。”道格太太仿佛沒瞧見凱爾眼中的不耐,兀自拉著他們兩人說個不停。

    凱爾一向厭惡把時間浪費在瑣事上,特別是無意義的日常應酬,他幾乎是下意識想躲開道格太太。

    “你們倆真是登對,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道格太太一臉陶醉地說道。

    “親愛的,我忘了買廚房紙巾,你可以幫我嗎?”蕾妮別過笑臉說道。

    凱爾點了點頭,轉身就走,高大背影看上去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蕾妮暗暗竊笑。她比誰都清楚他的個性,其實他一點也不適合這種居家生活,他習慣把自己放在緊繃的狀態,分秒必爭的面對險峻情勢,將心力耗費在諜對諜的緝捕行動上……

    “平凡人的新婚生活很有趣嗎?”

    蕾妮僵住,緩慢地轉向露出興味盎然笑容的道格太太。

    當她觸及道格太太冷漠的雙眼,一股熟悉的感覺,伴隨寒意爬上背脊。

    “你是誰?”卸下甜美的面具,蕾妮眼中浮現殺意的問道。

    “你又是誰?”道格太太反問。

    這一問,反倒教蕾妮扭緊的心,又恢復正常跳動。

    道格太太會這樣問,代表她根本不清楚她的底細。

    “我是蕾妮,凱爾的妻子。”她冷靜的強調身分。

    “是喔,我還是法國總統呢。”道格太太調侃地笑道。“我注意你很久了,小甜心,你不是普通人。”

    “那不然我是什麼人?神力女超人?”蕾妮露出完美無瑕的媚笑。

    “噢,你我心知肚明,我們都不是會在這種地方出現的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甜心,我只是想說,我千方百計找了個好地方,準備過上退休生活,希望你不會毀了我的計畫。”

    道格太太伸出塗滿鮮紅指彩的食指,往蕾妮織瘦的鎖骨輕輕一戳。

    蕾妮瞬間寒毛直豎,直覺性想做出反擊——

    “嘿,你們在聊什麼?”淳朗的磁嗓自身後傳來,宛若一記定身魔咒,制住了她探向口袋的手。

    那緊貼曲線的牛仔褲口袋裡,暗藏著一把折叠式的蝴蝶刀。

    “我只是在提醒她,別忘了出席後天的社區大會。”道格太太朝她眨了個眼,推著只裝了瓶牛奶的推車往另一個方向走。

    凱爾收回目光時,瞥見蕾妮若有所思的聳著肩膀,不由得將手搭上她的肩。

    她猛然震了一下,只差那麼一點,她的手肘便要撞向他的腹部。

    “你還好嗎?”凱爾深皺眉心,擔憂地端詳她。

    “不好。我的胃不太舒服。”她連忙用謊言掩飾自己的異狀。

    “八成是剛才的餐有問題。”他不悅地說道,寬大的手掌撫上她蒼白的臉頰。

    “走吧,我們回家。”她親昵地輕蹭他的掌心,像極了撒嬌的貓兒。

    他微笑,扣過她的臉在額上一吻,然後牽起她的手往付費出口走。

    離開超市時,蕾妮忍不住回首,望向佇立在排隊行列中的道格太太,她哼著歌,一邊滑著手機,看上去頗有年紀,卻打扮得時髦風騷。

    是她太大意了,從沒想過,居然會有這樣的人隱身于平凡社區。

    驀地,道格太太抬起眼,對她拋了個媚眼,蕾妮一凜,隨即別開眼,緊緊挽住凱爾的手臂。

    冷靜下來,很明顯地,道格太太不是費雪的人,她只是一個意外的小插曲,傷不了她。

    是的,誰也傷不了現在的她,為了守護這份幸福,她願犧牲生命中的全部來捍衛沒有人能從她手中搶走凱爾。

    道格太太對她說過什麼?她為了什麼事煩心?

    凱爾站在落地窗後往外望,看見打從離開超市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此刻正心事重重地坐在前院的白楊木搖椅上,雙手抱著靠枕發呆的蕾妮。

    驀然收神,他有絲困惑地眯起茶眸,除了那一晚的突襲事件,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微笑以外的面貌。

    當兩人獨處時,她臉上永遠帶著微笑,那麼甜,那麼美,像一個不真實的夢。

    慢著,他在想什麼?不真實?她可是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哪裡來的不真實?

    凱爾駿著眉心,端著咖啡來到前院,在蕾妮身前蹲下高大身軀。“我應該上門警告道格太太的。”

    蕾妮困惑地接過那杯熱摩卡。“為什麼?”

    “刪才在超市,她肯定又跟你說了”

    纖背猛地抽直,蕾妮不允許自己露出異狀,佯裝茫然地眨動媚眼。

    “先前她不是誤會你是被金屋藏嬌的第三者?可見她滿腦子都是那些沒營養的玩意兒,天曉得她又跟你鬼扯了什麼,惹你不高興。”

    他在關心她,蕾妮為這個認知而鼻酸,但她不敢也不能表現出來。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

    “只是?”他挑高俊眉,等待下文。

    她將馬克杯往身旁空位一擱,湊上前勾抱住他,嬌嫩臉蛋緊貼著那張俊朗的面龐。“我只是突然很害怕,害怕這一切是場夢。”

    凱爾胸口一陣勒緊,他很清楚,他的工作容易帶給她不安,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是我的錯,我不該這麼早銷假上班,我們才剛結婚,你也還沒適應全新的生活。”他反手將她摟緊。

    噢,這個傻瓜……蕾妮難忍內疚的低歎。他永遠不會曉得她不安的真相,他只會誤以為,是他的緣故使她缺乏安全感。

    “不是這樣的,凱爾,我支持你的工作,我喜歡你專注於你熱愛的事物,我永遠會在這裡等著你回來。”蕾妮偏首,琢吻他剛毅的面頰,順勢掩去她眸底閃燦的心虛。

    他難掩激動的圈緊雙臂,將她抱滿懷,回以無數個濃烈的吻。“蕾妮,我愛你。”

    她是這麼的善良體貼,他如何能不愛她?凱爾心滿意足的輕歎。

    蕾妮嬌軟地靠在他胸前,纖手攀緊了他強壯的手臂。是的,這就是她所渴望的一切,她不該恐懼。

    只要費雪沒找著她,她永遠都是單純甜美的蕾妮。

    凱爾最愛的蕾妮。

    “你確定不跟我一起?”

    凱爾行至玄關時,腳步一頓,不由得回首望向沙發上的蕾妮。

    她的臉色已好轉,但雙手交放在胃部,棕色細眉微微蹙起,鋪上手鉤蕾絲桌巾的圓桌擺著一瓶胃藥與溫開水。

    “可憐的小傢夥,下次別再去那間餐館了。”他忍不住折返回來,低下頭親吻她的眉睫。

    “我也這樣想。”她扯開俏皮的淺笑,輕輕推開他。“別管我,趕緊去吧,大夥兒肯定已經等著你。”

    目送凱爾跨出大門,前院傳來骨董跑車轟隆隆的引擎聲——若要認真考究凱爾的特殊嗜好,大概就數他對骨董跑車有一種特殊的迷戀,他個性務實,是不折不扣的硬漢,骨子裡相當傳統保守。

    她已經準備好,在結婚一周年送上一輛一九五五年款,要價兩百九十萬美金的保時捷骨董跑車,她相信他一定會喜歡這份驚喜,但麻煩的是,她必須想出一個交代金錢來源的好謊言。

    可惡,這不是重點,她必須專心一點!蕾妮媚眼一凜,一改方才的虛弱神態,俐落且輕盈的從沙發上起身。

    她返回穿衣間,從她專屬的衣櫃暗格中取出一把短槍,將長髮紮起,露出光潔飽滿的前額,以及一張精緻絕麗的臉蛋。

    鏡中的她,熟悉卻又陌生,斂起了天真微笑,眸光冷媚,神情高傲疏離。

    “好久不見了,小紫。”蕾妮對鏡中人喃喃低語。

    一抹厭惡浮出眼底,她伸出纖手抹了下鏡面,仿佛這麼做便能抹去那張臉,但顯然只是自我安慰罷了。

    鏡中的人一直都在,不曾離開過半步。

    她別開臉,不願再多端詳一秒,離開家門時,她特意留了玄關那盞燈,那將提醒她,這裡有人等著她回來。

    是的,她不再是孤單一個人。關上門時,蕾妮在心底對自己輕聲說道。

    避開容易撞見鄰居的柏油路,她刻意選擇住家後院的相通小徑,找著道格太太的家,悄無聲息地繞到後院。

    後院通常與廚房相通,社區居民熟悉彼此,又有管委會監督,大多數的人不會特意將後門上鎖。

    她推開漆成粉藍色的白樺木門,屋裡一片漆黑,但她敢打賭,道格太太肯定在家……

    驀地,燈光在一瞬間亮起,蕾妮纖細的後背倏然打直,腳步僵凝,一隻手穿過風衣按在腰後。

    “放輕鬆,小甜心。”身後響起道格太太慵懶的笑聲,而她手中的冰冷硬物正緊緊抵住她的背心。

    “你想要什麼?”蕾妮抿緊紅唇,直視著前方,嗓音冰冷。

    “闖進我家的人是你,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道格太太笑道。

    “我不想跟任何人為敵,但今天在超市,你嚇著我了,我不得不來。”

    “像你這樣的人,會被嚇著?”

    道格太太平舉著手槍,緩緩轉至她面前,將槍口對準她的心臟,面上的微笑輕鬆愉悅,仿佛手中拿的不是義大利制的貝瑞塔,而是一根胡蘿蔔。

    “你是怎麼發現的?”蕾妮注視著道格太太的雙眼問道。

    “這對我來說太容易了。”道格太太玩笑似的說道,眼中卻閃爍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冰冷。

    她們是同一種人,來自同一個地方——黑暗,絕望,冰冷,殘酷的深淵。

    蕾妮太熟悉這樣的感覺,她努力想擺脫,想遠離那一切,沒想到竟然會在一個風騷的老太太身上重溫這份黑暗。

    “你是費雪的人?”蕾妮總算問出心底最深沈的恐懼。

    “費雪?”道格太太喃喃重複這個令她痛惡深絕的名字,接著低笑一聲,緩慢地放下槍口。

    儘管如此,蕾妮沒有絲毫放鬆,反而越發警戒。

    “原來你跟費雪有關係。”道格太太一臉了悟地說道。

    “不,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蕾妮目光有絲顫抖,但態度異常堅決。

    道格太太靜靜地端詳她幾秒鐘,然後將手槍往光滑的大理石櫥櫃一擱,抽出兩隻咖啡杯,拿起爐上剛熱好的咖啡壺,徐徐注滿。

    蕾妮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麼僵在原地,做好隨時防衛或攻擊的準備。

    “坐吧。”道格太太拉開中島的高腳椅,拍拍上頭的碎花拼布椅墊。

    她一動也不動,滿臉防備的回眸注視,見她這樣,道格太太忽然低低發笑。

    “我的槍就在那兒,你隨時可以解決我。”道格太太指了指她身旁的櫥櫃檯面。

    她說的沒錯,依道格太太與那把槍的距離,她隨時可以抽出藏於後腰的槍,趕在道格太太重新取槍之前,朝她頭部或心臟開上一槍。

    “咖啡快涼了,坐下來吧。”道格太太催促道。

    蕾妮收回按在後腰的手,來到中島前的高腳椅落坐,端起那杯香醇的咖啡,直直落在道格太太臉上的眸光,充滿了猜忌。

    “如果你把我當成是費雪的人,那大可不必,我對這個人渣沒興趣。”道格太太低啜了一口咖啡邊說道。

    蕾妮依然警戒的望著她,不願輕易開口,坦白越多越容易令自己陷入危險,這是身處於黑暗的人恪守的真理。

    “現在,我大概知道你是誰了。”道格太太抬眼望她,那眼神銳利得能揭穿一切隱藏。“你應該就是費雪在找的叛徒。”

    蕾妮猛然一悚,嬌顏刷成雪白。

    “這消息已經傳開了,早已不是秘密,再說……”道格太太又啜了一口咖啡,才接著說:“不久前有費雪的人來過社區。”

    蕾妮僵住。“真的嗎?”

    “我為什麼要騙你?”道格太太從口袋裡抽出煙盒,替自己點了一根煙。

    蕾妮的面色已成慘白,合握在咖啡杯身的纖手緊得指節突出,杯裡的咖啡晃動著一圈圈漣漪。

    “當初我會選擇這個社區當作退休地,是看上它的寧靜與安全,但現在你來了,我想很快就有人會毀了這一切。”道格太太笑道。

    “我……我很抱歉。”她艱困地說道。

    “雖然我不曉得你跟你那個高大英俊的丈夫是怎麼回事,但我看得出來,他肯定不曉得你的過去。”

    “你想威脅我嗎?”蕾妮冷靜地反問。

    道格太太彈了彈指上煙灰,笑了出來:“小甜心,你不必這樣提防我,我已經退休了,我對這些事不感興趣,我唯一有興趣的是美食跟男人。”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你?”

    “當然。在超市的時候,當我拆穿你的時候,你一臉想殺死我的眼神。”道格太太笑不可抑的說道。

    蕾妮有絲尷尬的牽動嘴角:“那時我太緊張了,我怕凱爾會聽見。”

    “他是個好人。”道格太太頗具深意地望著她。

    蕾妮聞言微怔,並在她透視一切的目光中心虛不已。

    “看得出來,他很愛你。”道格太太又說。

    “是的,我們彼此相愛。”仿佛想替自己辯解般的,她無比堅定的說道。

    “但他愛的不是你——”道格太太一針見血。“至少,不是他看見的那個你。”

    蕾妮發僵,毫無血色的嬌顏,似乎又白了一層。

    “小甜心,你得當心了,或許你自認可以瞞天過海,永遠用這單純可愛的模樣當一個好太太,但通常人生是事與願違,你緊握在手上的,有時只是流沙,等到你攤開手掌時,只剩下一場空。”

    “謝謝你的招待,我得走了。”蕾妮推開手中涼透的咖啡,僵硬地離開高腳椅,甚至不看道格太太一眼,匆匆轉身離去。

    道格太太抽了口煙,看著那抹堅強卻也脆弱的纖細背影,眼神浮現一絲憐憫。

    “祝你好運,小甜心。”

    聽見身後傳來道格太太的祝福,蕾妮置若罔聞的推門而出,像一具行屍走肉的返回家裡。

    她把大門緊緊關上,三道門鎖全拴緊,然後背部緊貼著門滑坐下來。

    下一秒,她將臉埋進併攏的膝蓋裡,啜泣痛哭。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56:10


    一片黑暗中,有扇門被開啟,光線透進空無一物的房間,蜷縮在角落的女孩從膝蓋中抬起臉。

    一道逆光的人影,緩緩踱進房裡,皮鞋在地板上發出叩叩聲,並不尖銳,但十分刺耳。

    那個男人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端詳那張漂亮小臉,然後揚起古怪又令人作嘔的笑。

    女孩露出小動物般的警戒目光,正想往旁邊角落躲開,男人霍然欺近,一把擒住她纖瘦的手腕,將她推倒在地。

    “確實很漂亮。”男人掐住她細弱的頸子,發出沙啞難聽的笑聲。

    她瞪住男人,童稚的大眼流露出恐懼,但她很堅強,而且勇敢,始終不曾流下淚水或求饒。

    “你會求饒的,而且開始學會怎麼尊敬我。”仿佛看透她內心深處的懼怕,男人野蠻地壓上她,並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女孩眼前發黑,耳邊嗡嗡鳴響,儘管眼眶微濕,但她沒哭,因為她知道自己會挺過去的……

    “別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相信一定會有的,我媽說過,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有一個英雄,等他來了,我們就得救了。”

    一起受困在那個小房間,卻早她幾天被帶走的瑞琪,總是這麼對她說道。

    但她知道,當瑞琪被帶走的那一刻,她的英雄便將永遠找不到她。

    瑞琪離開了,剩下她一個人,換她等待她的英雄,但她等到的不是英雄,而是一個詛咒,一個永遠脫離不了的惡夢。

    蕾妮猛然睜開了眼,直瞪著前方的骨董檯燈,然後面無表情的抬起手,抹去頰上的淚水。

    驀地,樓下傳來奇怪異響,她悚然坐直身子,腦中迴響起道格太太說過的話——

    不久前有費雪的人來過社區。

    他們找到她了!費雪就是不肯放過她!蕾妮只覺一陣混亂,腦袋一片空白。

    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有所行動!

    壓下那陣慌亂,蕾妮下了床,拉開化妝台抽屜,抄起她慣用的蝴蝶刀,悄無聲息地貼著牆壁下樓。

    玄關的燈孤單亮著,昏暗的光線透進客廳,她就著黑暗隱藏自己,確認客廳空無一人後,迅速而俐落地經過長廊,來到廚房。

    黑暗的廚房裡隱約傳來腳步聲,她握緊蝴蝶刀,輕巧地走進廚房,朝著在後門徘徊的人影走去。

    “你會後悔找到我的。”蕾妮低低的說道,並在黑暗中精確地揮動刀子,朝那道人影刺去。

    驀地,燈光乍亮,一張皺著眉心的俊美臉龐,正困惑地凝睇她。

    蕾妮一窒,立刻將手收到身後,並將蝴蝶刀扔開,隨後撲進凱爾的懷裡,並且發出微弱的啜泣聲:“噢,凱爾!我好害怕……”

    凱爾眯了眯深眸,弄不明白剛才黑暗中,那股冰冷的殺氣從何而來。

    直到懷中的人兒發出哭泣聲,他才回過神,抱緊受到驚嚇的妻子。“抱歉,我嚇著你了?”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又有歹徒闖進來!”

    “剛才你說了什麼?”

    “有嗎?我有說話嗎?”她抬起嬌顏,媚眼一片無知與茫然。

    凱爾張口欲言,但在那樣單純的目光中,他什麼也問不出口。

    “算了,沒什麼。”他用微笑掩飾異狀,抱著她走向客廳。“我忘了大門鑰匙,又不想吵醒你,所以從後門進來,沒想到你連後門都上鎖,我只好對門鎖動點手腳。”

    望著他滿溢寵溺的眉眼,蕾妮心頭沒由來一陣刺痛。

    他愛的不是你。

    這句話是魔咒,將她從美麗的夢境打入絕望深淵。

    蕾妮慌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住她。

    她拉住往前走的凱爾,他一回過身便被她緊緊攀住,馥鬱的女人幽香鑽入鼻息,令他無法再思考。

    她主動吮吻他的唇,纖巧雙手在他胸膛遊走,挑起熟悉的情欲。

    “親愛的,你還好嗎?”察覺今晚的她異常急躁,凱爾輕輕將她推開。

    她揚起絕豔的笑,雙手勾上他的後頸,將滿腔的恐慌藏起。

    他入迷一般的定住,眸色深沈,看著她再次覆上柔嫩唇瓣,同時將香軟的身子融進他的胸懷。

    “凱爾,我愛你。”她抵住他的薄唇低語,垂下的媚眼,動盪著不安與恐懼。

    即便他愛的不是真正的她,那也無所謂,無所謂的……至少她擁有他的愛,這樣便足夠。

    “蕾妮,停下來,我們先談一談——”

    他來不及繼續追問,隨即被她甜蜜的突襲迷惑得心神俱亂。

    她猝不及防地跳到他身上,熱褲下一雙修長美腿緊緊盤住他,逼他反射性伸手捧住她柔軟有彈性的翹臀。

    她啃咬他瘦削的顎線,親吻喉間中端的那顆硬結,然後是他的鎖骨,再用雙手扯開襯衫……

    她的唇尚來不及吻上他的胸膛,他猛然一個轉身,改將她壓覆在牆上,壓抑的喘息聲落在唇間。

    ……

    “凱爾,抱緊我。”她低聲央求。

    凱爾在喘亂中摟抱住又香又柔的嬌妻,低下頭親吻她的發心,逐漸恢復理智的同時,思緒又重回先前的那段插曲。

    你會後悔找到我的。他很確定,剛才她是這麼說的。

    她口中的“你”是指誰?黑暗中,那一閃而過的鋒芒是怎麼回事?那冷冽如冰的氣息,又是從何而來?

    凱爾垂下若有所思的茶眸,看著躺靠在胸口的汗濕嬌顏,欲望逐漸冷卻下來,敏銳的本能開始接管大腦。

    他將她攔腰抱起,回到樓上,將她平放在柔軟大床上,正想抽身離去時,一隻纖手拉住了他。

    凱爾回眸,與床上那張瑰紅的臉蛋相望,她拉下他的手臂枕著,埋怨的說道:“你想丟下我一個人去哪裡?”

    “樓下一團亂,我得去收拾。”他側躺下來,與她額貼著額,互相凝視。

    “別麻煩了,我保證明天你起床的時候,樓下會一如往常的乾淨整齊。”她拉過他的手背輕輕一吻。

    他微笑,俯首親吻她花瓣般的紅唇,將她的手收攏在胸前。“睡吧。”

    她在他溫柔的凝視中閉起眼,呼息規律的睡去。

    凱爾沈沈的望著那張單純睡顏,許久無法入眠。

    “你瞭解你的大美人老婆多少?”

    晚間的聚會上,盧卡一邊搖晃手中那杯威士卡,一邊戲謔地問道。

    他笑了笑,舉杯挑眉。“我承認結婚是一時衝動,我跟蕾妮之間還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但我懂她。”

    “別傻了,男人永遠搞不懂女人。”盧卡感慨地說道。

    “蕾妮很單純,她包容我的一切。”凱爾冷硬的俊臉泛著溫柔。

    “這件事倒是讓我很訝異,居然有人能夠忍受得了你這個工作狂,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大美女。”

    “嘿,我好像嗅到很濃的酸味。”凱爾挑眉。

    “我不否認,我真的很忌妒,不過——”盧卡的語氣突然轉折。“我很好,凱爾這麼長時間不在家,她從來不曾抱怨過,或是與你起爭執?”

    “她百分百信任我,而且支持我。”凱爾的話中透出濃濃的驕傲。

    “你確定她是女人?”盧卡開玩笑的說道。“或者,她是為了擺脫什麼才跟你結婚?她巴不得你最好天天不回家。”

    “最好是。”凱爾扯了扯唇冷嗤。

    “說真的,兄弟,你的老婆曾經在你值勤的時候,打過電話給你?還是曾經主動要求去探班?”

    凱爾沈默下來。

    盧卡覷了他嚴肅的面色一眼,繼續說:“我必須承認她很特別,但她對你的工作都不好奇嗎?”

    “蕾妮不是好奇寶寶,她知道我的工作特殊,不能隨便透露。”

    “所以我才說,你確定她真的是女人?”盧卡好笑的反問。

    凱爾當然聽得出來,盧卡的言下之意,是指女人大多渴望掌握另一半的一切,但蕾妮卻從來不曾對他的工作產生好奇。

    “我很敬佩有勇氣閃婚的男女,特別是你,凱爾。”盧卡拍拍他的肩膀。

    “什麼意思?”凱爾眯起眼。

    “你是那麼謹慎又警戒的人,沒想到你竟然會在完全不熟悉一個女人的情況下,就這麼莽撞的一頭栽進去。”

    凱爾有些惱怒,甩開盧卡搭在肩上的手。“夠了,你究竟想說什麼?”

    盧卡滿臉無辜的退後一步。“別激動,我沒有在暗示什麼,是你太敏感了。”

    不是敏感,而是他被蒙蔽的理性,在激情過後逐漸回籠。

    凱爾驀然意識到這一點。

    “嘿,我只是認為,你現在的狀態有點危險。”盧卡緩頰道。“雖然我們的生活不像電影描述得那麼誇大,不過我們確實天天在跟罪犯打交道,對於身邊親近的人自然要多留一分警戒,但我看你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

    “夠了,我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凱爾語氣嚴峻的拒絕。

    “拜託,凱爾,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吧?”

    “蕾妮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再聽見任何的懷疑。”凱爾重重放下酒杯,轉身走開。

    盧卡在他身後喊了兩聲,卻只能目送他拎起鞣皮夾克,甩門離去的背影。

    “你開始起疑心了,對吧?”盧卡失笑地喃喃低語。

    他從口袋裡抽出手機,撥出一串號碼。

    “是我。我說了,看來他跟那個大美人老婆真的有一些問題。”盧卡對著手機彼端說道。

    彼端的人不知又說了什麼,盧卡挑了挑眉。“所以……你不打算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且還是在我幫你挑撥一對新婚夫妻的感情之後。”

    “相信我,你不會想趟這攤渾水。”線路彼端傳來布萊恩嚴肅的聲嗓。

    “如果是凱爾,那我確實不想趟。”盧卡笑道。

    眾所周知,凱爾的個性很硬,一旦他決定好的事,絕對不可能更動。

    他曾經不眠不休跟監一個犯罪組織長達半年,當所有人因為線人失蹤,苦無內應提供情報,任務瀕臨失敗的窘境時,他怎麼也不願放棄,甚至罔顧上級下達任務取消的命令,帶領團隊獨闖第一線現場,及時搶救一群差點被轉手賣掉的少女。

    別說是ICPO,凱爾在歐洲警界可是出了名的嚴格魔人,有他參與的專案,幾乎每個人都被操得半死。

    凱爾從不出錯,為了不影響工作,他甚至拒絕約會,生活重心全擺在工作上,這樣一個楷模中的楷模刑警,一眨眼居然步入禮堂,跌破眾人眼鏡。

    “你見過蕾妮,覺得如何?”布萊恩問道。

    “這個嘛……是個超級大美人,而且很鎮定。”

    “你不覺得她太鎮定了嗎?”布萊恩話中有話地問道。

    “我不清楚,這也不該由我來過問,老實說,方才跟凱爾說那些話,我覺得自己還挺沒品的。”盧卡自我嘲諷地說道。

    “別傻了,如果明知道他身邊的美人是毒蠍,卻沒有及時出聲警告,這才是真正的沒品。”布萊恩冷硬的說道。

    “所以,你認為蕾妮有問題?”盧卡好奇。

    遠在義大利鄉間別墅度假的布萊恩,站在陽臺上,掌中攤放一份書面資料。

    資料上的照片,是一張嬌豔四射的女性臉蛋,一旁注明著身分名字。

    小紫(Violet)。

    他睡著了。

    察覺身旁的呼息聲規律起伏,蕾妮睜開眼,緩慢而自然地抽回手,從床的另一側下來,拉過衣架上的蕾絲晨袍套上,然後下樓來到廚房,在櫥櫃下方的角落找著那把蝴蝶刀。

    她小心翼翼的收起刀鋒,拉開某一格擺放廚房用品的抽屜,將刀叠放在雜物底下,再三確認過後才重新闔上。

    關掉廚房的燈源,她回到主臥室,脫去蕾絲晨袍,返回床上,將手伸進凱爾交放於胸前的雙臂間,舉動靈敏而輕巧,仿佛從來不曾離開過。

    當她身心鬆懈下來,允許自己安然入睡時,一雙漂亮的茶色眼眸徐緩睜開。

    他靜靜地凝視,等待,直到確定她已熟睡,才起身下床,來到一樓廚房。

    他在蕾妮拾起蝴蝶刀的櫥櫃前蹲下來,查看那個角落,發覺那兒空無一物。

    但,當他摟著蕾妮離開廚房時,他非常確定這個角落曾經發出碰撞聲,並且有東西觸地的聲響,但他無法確定那是什麼。

    當下一切發生得太快,加上視線受阻,他只能透過身體去感覺,無法確定黑暗中究竟發生過什麼。

    凱爾望著那個角落陷入沈思。

    盧卡的話整晚在他腦海盤旋不散,他不得不抽開身,以第三者的角度檢視這段婚姻。

    他瞭解蕾妮,認識她的家族,他對她的事無所不知——

    黑暗中那陣冷冽的氣息,她趁他入睡時暫時離開,這些謎團又該如何解釋?

    凱爾攢起眉心,無數的疑問在心底紮根,盧卡的話同時在耳畔響起。

    你是那麼謹慎又警戒的人,沒想到你竟然會在完全不熟悉一個女人的情況下,就這麼莽撞的一頭栽進去。

    凱爾抬手撫額,嘴裡喃喃低咒。

    他想,盧卡說得對,這段關係是在未深思熟慮的情況下發生的。

    他或許熟悉蕾妮的生活方式,乃至於她的個性,但他並不完全瞭解她的過去,她成長經歷以及個人以外的社會經驗。

    凱爾揉起了眉心,緩緩站直身,抽出從不離身的手機。

    “雷,幫我查一個人。”線路一接通,他毫不拖泥帶水的下達要求。

    “哪個倒楣鬼惹著你了?”雷咬嚼著巧克力棒的卡滋聲響傳來。

    “蕾妮,幫我查清楚她的背景。”

    “OK,倒楣鬼蕾妮——等等,你是說我知道的那個蕾妮?你新婚六個月的大美女老婆的那個蕾妮?!”彼端傳來雷用手撐住桌面的聲響。

    “是的,就是蕾妮。”凱爾冷峻的重複。

    “你是我認識的那個凱爾?”雷大喊。

    “除非有人幫我複製細胞,做出一個複製人,那麼我應該是你認識的那個凱爾沒錯。”凱爾語氣不改的說道。

    “噢,天!這麼挖苦的語氣,真的是凱爾沒錯。”雷重新抓起巧克力棒狠狠咬下一口。

    “你聽見了,立刻去查。”凱爾加重了語氣。

    “嘿,我不相信你沒做過婚前調查,還有什麼好查的?”雷不解。

    “什麼都好,只要跟蕾妮有關的資訊,我都必須知道。”

    “等等,發生什麼事了?她在你的食物中下毒?你們簽訂了婚前協議書嗎?你的保險受益人是誰?”雷開始發揮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夠了,雷。”凱爾發出警告性的低沈聲嗓。

    雷連忙打住:“呃,當我沒問吧。我現在就去查,你什麼時候要?”

    “我會再跟你聯絡。”凱爾簡潔有力的扔下話,隨即收線。

    他返回主臥房,在床邊坐下,端詳著那張嬌媚的睡容,回想兩人認識與熱戀的經過,然後得到一個結論。

    一切快得像是魔法,她撞上他,兩人結識,她發生被突襲的意外,他抵擋不住她對他的強烈吸引力,猛烈而快速的墜入情網。

    過程像是無數的意外串連而起,卻禁不起仔敲。

    一切像是循序漸進的推演,而他身陷其中不自知。

    前所未有的煩躁湧上心頭,凱爾感覺自己像是被陷阱困住的獸,拚了命的想掙脫,卻又不得其法。

    他迷惘而掙扎的望著蕾妮,想著她的單純與善良,想著她為他做過的一切,卻越想越混亂。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57:08


    驀地,床上的人影挪動了一下,隨後睜開了惺忪的媚眼,蕾妮爬起身,困惑地回望:“怎麼了?”

    凱爾不著痕跡的收起情緒。“總部有事找我,我得趕回去了。”

    “是嗎?需要我幫你做份宵夜一起帶去嗎?”她體貼的問。

    是的,她總是這麼善解人意,即便休假臨時變動或取消,她也從不過問是什麼事,連一句怨言也沒有。

    她溫柔貼心,從不無理取鬧,更不曾為了剝奪他所有時間的工作發脾氣,她很好,非常好,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模範嬌妻。

    好得……有些離奇。

    凱爾的胸口一沈,善於推敲的職業本能,開始在腦中發揮,他無法停止各種荒謬的臆測。

    因為,多年來對抗不法分子的實戰經驗告訴他,這個世界荒謬得讓人無法置信,只要有人們出沒的地方,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

    “凱爾?”見他沈默,蕾妮輕蹙眉心。

    “沒事,我只是在想工作的事。”凱爾拉回心神,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去弄宵夜……”

    一隻大手按上蕾妮光滑渾圓的肩頭,她微怔,撇首對上凱爾異常平靜的深眸。

    “不必了,我會自己張羅,別擔心我了,睡吧。”他催促說道。

    無法從那雙深邃的茶眸讀出任何情緒,蕾妮警覺性一凜,卻只能露出撒嬌的甜笑,慵懶地躺回原位。

    凱爾輕撫她的臉頰,唇邊那抹淺笑一如往常的溫柔,但他始終沒有低下頭親吻她,只是說了一聲晚安便起身離去。

    當房門闔上的那一刻,笑容隨即從蕾妮臉上撤去。

    他發現了什麼?抑或,有誰向他透露了什麼?無數的猜測排山倒海般壓垮了她,她一手攏緊胸前的被單坐起身,一手煩躁地揪緊發尾。

    “蕾妮,你不能慌,別想太多,他不可能發現的,他愛你,他信任你,他不可能對你起疑心。”

    她太清楚凱爾的個性,一旦被他接納,他便會給予絕對的信任。

    “冷靜下來,別自亂陣腳。”她不斷說服自己。

    或許今晚的事,會讓凱爾有些起疑,但應當不至於對她的背景產生質疑,畢竟這一路以來,她做到滴水不漏。

    只要費雪的人不找來,只要她別再做出會引起凱爾起疑的舉動,一切都會過去的。

    是的,一切都會過去……

    蕾妮重新躺下來,環抱住蜷成一團的自己,一如多年前那個在黑暗中不哭泣的女孩。

    不一樣的是,那時的女孩在絕望中等待屬於她的英雄,而現在這個她,已經擁有了英雄。

    沒錯,她擁有凱爾,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傷害她。

    蕾妮閉起眼,在自欺欺人的心安中入睡。

    福斯休旅車投入無邊黑夜,在前往羅馬尼亞近郊的公路上賓士。

    “我跟約翰先趕過去,你們聯絡好首都警方便隨後過來會合。”

    副駕駛座上的凱爾,一手按著耳邊的手機與總部聯繫,另一手扯開地圖,以及相關情報資料,時不時指向窗外某個方位。

    “這一次是邁可斯集團的人?”負責駕車的約翰問道。

    “還不確定,是臨時有線報。”凱爾一邊指路一邊回道。

    “這些人渣。”約翰咒駡。

    透過這份工作,他們見過太多人性黑暗面,倘若沒有足夠堅硬的心志,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忍受得了。

    為了龐大的毒品,以及人口販運的利益,這些殘忍的犯罪集團四處誘拐或綁架無辜的少女,透過她們運毒,再用毒品控制她們,逼迫她們賣淫。

    他們見過太多無辜的受害者,也試著及時將她們從火坑中救出,但並不是每一次都能盡如人意。

    每一次的失敗,都代表有人死亡或者受傷,而且往往是受害者,烙印在他們腦中的淒慘死狀,已經多到數不清。

    休旅車駛近一處偏僻的貨倉,再過去有一個藏身近郊的酒吧,外頭停滿了無數的車輛,門口有兩名白人大漢守著。

    “這間酒吧提供毒品與陪酒服務,有人曾經在這裡見過未成年的少女。”

    凱爾與約翰下了車,就著夜色與天然的林蔭隱藏身形,一同眯起眼望著幾百公尺外的酒吧。

    “雷說那名線人幾次聯絡過當地警方,但他們不肯有所行動,線人懷疑警方收賄包庇,透過其他員警的輾轉協助,才聯絡上我們部門。”

    凱爾目光炯炯地盯住遠處的動靜,開始推敲可能碰上的狀況。

    “我們不等其他人來再行動嗎?”約翰問。

    “別傻了,聯絡當地警方只是禮貌性的問候,假使這間酒吧有警方撐腰,不出半小時,酒吧一定會被清空——”

    凱爾撇首望向總是合作無間的搭檔,挑起一抹笑。“換句話說,我們只有半小時的時間搜證,以及大鬧一場。”

    約翰失笑:“你這個瘋子……我就知道,你會提出親自跑一趟的請求,肯定有鬼,看來新婚並沒有讓你恢復成正常人。”

    凱爾笑了笑,重新將深邃的眸光投向目標建築物,低沈地說道:“面對這些罪犯,你必須先讓自己成為一個瘋子,才能與他們周旋。”

    這倒是真的,他們見過太多殘忍的手段,精神狀態不穩的人恐怕早已崩潰。

    “走吧。”凱爾眯了眯眼,看準有幾輛車同時駛近酒吧,他與約翰趁勢混在那些人之中,進到酒吧。

    通常這些地方都大同小異,沒有太多裝潢擺設,簡陋而且昏暗,空氣中充斥著酒精與奇怪的味道。

    他們一進門便看見無數穿著暴露的女孩,散坐在每一桌的男客之間,凱爾與約翰只掃了一眼便走向吧台。

    “你們提供什麼服務?”凱爾單手靠在檯面上,用著流利的羅馬尼亞語問道,英挺的外型使他惹來不少注目禮。

    坦白說,這種地方大多是遊走在犯罪邊緣的不法分子,或者年長的酒客上門光顧,像凱爾這樣年輕俊美的男人反而是少數。

    少數,但不代表絕對沒有。

    熟悉此道的人都清楚,俊美的男人上這種地方,肯定有其特殊癖好。

    “第一次來?”酒保丟給他們充滿警戒的一眼。

    “不歡迎新客人?”約翰痞痞地反問。

    “算了,這些女孩都太老了。”凱爾刻意嫌惡地掃了那些女孩一圈。

    酒保聞言,眼中的戒備少了幾分。“太老?她們可年輕得很。”

    “對我來說太老。”凱爾給了酒保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

    “我懂了。”酒保總算露出輕鬆的笑容。

    “真的?我很懷疑。”凱爾故意使著嘲譫的語氣。

    “我們視情況滿足客人的需求。”酒保朝同伴使了一個眼色,並且對凱爾兩人說道:“跟著他往裡走,我保證你一定會愛上這裡。”

    凱爾挑了挑眉,尾隨另一名酒保往屋裡深處走,繞過狹隘的穿廊,上了階梯來到二樓。

    暈黃燈光下,一條走廊的兩側隔著無數個房間,酒保開啟其中一扇門,凱爾與約翰若無其事走進。

    空蕩蕩的房裡只有一張床,一名目測約莫七八歲的金髮女孩,縮在角落,只露出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眸。

    “這一個應該夠年輕了?”酒保露出猥瑣的笑容。

    “你們從哪里弄到她的?”凱爾故意挑剔。“她乾淨嗎?”

    “前兩個禮拜才從烏克蘭運來的,你很幸運,你是第一個客人。”

    凱爾轉過身,朝著酒保挑起冰冷嫌惡的笑,同時伸出一直插在夾克口袋裡的手。

    當酒保看清他手中的錄音器時,臉色即刻大變,轉身就跑。

    “垃圾!”約翰罵道,並且掏出腰後的短槍。“我去追他。”

    “不,我去,你留在這裡照顧這些女孩。”凱爾搶先約翰一步,手中已握緊配槍,追下階梯。

    “凱爾,注意安全——”約翰甚至來不及提醒,只能看著那抹高大矯健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當凱爾穿過來時的狹隘穿廊時,聽見酒吧有人大聲嚷嚷,接著一陣騷動如潮水般擴散開來。

    該死!那些傢夥準備閃人了!凱爾低咒,抬高手中的警槍,奔回酒吧。

    倏地,槍聲大作,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肩膀,他眸光一凜,立刻蹲低身形找掩護。

    那些人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他太清楚這些人渣的模式,凱爾算準時機,從吧台底下站直身軀。

    酒吧一片混亂,少女們趴在地上啜泣,東西散落一地,酒客爭先恐後奪門而出,那些酒保與守門的保鑣早已消失無蹤。

    “趴下!”凱爾怒吼一聲,制住驚慌的酒客,然後越過他們,追出門口。

    下一秒,兩根槍管抵住了他的額頭。

    他僵住,手中的槍依然緊扣不放,凜眯的茶眸瞬也不瞬地直視來者。

    這個男人有著一張平凡無奇的五官,身形瘦長,像吸毒過度的上癮者,穿著一件寬大的黑風衣,稀疏的頭髮一條條地垂落下來。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凱爾發現男人的眼神沒有溫度可言,不管是氣質或穿著,都與剛才接觸的酒保截然不同。

    他跟這些人沒有關係。凱爾依照多年的專業判斷,下了這個結論。

    “久仰大名,凱爾。楊。”男人微笑,露出一顆刻成骷髏狀的銀牙。

    這個人是沖著他來的!

    凱爾修長的後背猛然抽得更直,動也不動的挺立在原地。

    “你是誰?”凱爾瞬也不瞬地問道,語氣沒有一絲恐懼與退卻,哪怕此刻他的額前正抵著兩根槍管。

    “他們說的沒錯,你很帶種。”男人臉上的笑容咧得更大。

    “他們?”凱爾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你不必知道這麼多,你只需要知道,你搶走了某人最鍾愛的玩具。”

    茶色瞳眸緊縮,凱爾面色冷峻的問:“什麼玩具?”

    男人笑了笑,“這一次你問錯問題了,你應該問某人是什麼人。”

    “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凱爾態度冷硬,不隨他起舞。

    “喔,你當然明白,當你搶走費雪最喜愛的玩具時,你一定明白這麼做,不只會使你聲名大噪,更會讓費雪暴跳如雷。”

    費雪!當男人吐出這個名字時,凱爾明顯一震,胃部開始翻攪,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因為憤怒!

    費雪。達絲汀——ICPO連續十年發出紅色通緝令,遊走于歐美國家,最惡名昭彰的犯罪首領。

    以費雪為首的犯罪集團,主要以販毒與人口販運為大宗,行徑乖張殘忍,在許多國家明目張膽投資妓院,甚至與某些獨裁政權的東歐官員勾結,成為西方國家官員收賄的白手套,大量進行走私洗錢等犯罪行為。

    費雪的背後藏著錯縱複雜的勢力,以至於他目無法紀,大量栽培為他賣命的非法之徒,甚至連一些知名的國際通緝犯,為了尋求他的庇護,甘心淪為他的殺手,為他剷除爭奪利益或不和的黑幫分子,以及惹毛他的各方人士。

    根據ICPO多年彙整下來的情報顯示,間接或直接遭到費雪殺害的人數高達百人,還有無數筆的謀殺案,因為苦無證據,成為國際懸案,但熟知內情的人都曉得,這些案子絕對與費雪大大相關。

    費雪這個集團比較特殊,被歸為負責重大國際刑案的部門負責,並不隸屬於他們這個單位的搜查範圍,但只要是涉及走私與人口販運的案子,他們單位會協助配合提供手邊情報。

    凱爾唾棄這個囂張的犯罪首領,過去他經手的數件人口販運案子,全都與費雪的犯罪集團脫不了關係。

    根據線報指出,費雪冷酷而且殘虐,有特殊的性癖好,他會挑選他看上眼的女孩,加以洗腦培訓,讓她們成為協助他賄賂各國高官政要的工具,或者成為美麗有毒的女特務,透過色誘搜集情資,勒索或脅迫受害者。

    凱爾毫不掩飾眼中濃濃的厭惡,冷冷地問道:“你是費雪的人?這間酒吧是你們的傑作?”

    “噢,拜託,你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對吧?”男人咧了咧嘴唇。

    凱爾眯起充盈著怒氣的眸光,握住配槍的大手又緊了一些。

    “你已經惹怒了費雪,費雪已經對你發出通緝令,你不會知道有多少人等著處理你的屍體。”

    “喔,是嗎?”凱爾用著滿不在乎的語氣嗤哼。

    “我會先殺了你,再上你家把費雪的玩具帶回去。”男人露出得意的笑。

    他家?凱爾一凜,冷靜套話:“什麼玩具?”

    男人發出刺耳的恥笑聲:“你真的什麼都不懂,對吧?ICPO的大英雄居然也有被耍的一天,這是多麼有趣的國際笑話。”

    男人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一動,不過零點零一秒的瞬間,凱爾率先有了動作,他的頭顱往後一仰,並且朝男人的肩膀開了一槍。

    槍擊的後座力使他本能性退了一步,但他即刻反應過來,又朝男人的大腿補開一槍。

    “凱爾——”遠處傳來趕赴而至的同伴呼叫。

    費雪派來的殺手連聲咒駡,一度想朝他開槍,但當他看見屋裡聽見槍聲奔出的約翰,他幾度猶豫下,最終還是拖著傷腳撤離。

    凱爾並不打算追上前,因為他很清楚,這個男人以及費雪,都與今晚這樁案子無關。

    費雪鎖定了他,甚至滲透了他們的情報網,知道他今晚會在這裡現身;正好可以趁亂解決他,而不被懷疑。

    “凱爾,你沒事吧?”約翰持槍奔至,神情相當震驚。

    他們的工作並非鎮日槍林彈雨,大多時候是在於情報搜集,以及配合當地警方破獲人蛇集團,這些罪犯是牟利為主,不會傻到硬碰硬,大多在第一時間選擇棄械逃亡。

    因此,出任務雖有風險,遇上真槍實彈的情況卻不算多,這也是為什麼上級總會同意凱爾參與第一線行動的考量主因。

    “是我開的槍。”凱爾關掉保險栓,將配槍收至後腰。

    “出了什麼事?”約翰睜大雙眼,努力檢視他身上有無傷口。

    “有個傢夥宣稱是費雪派來解決我。”凱爾若有所思地望著男人逃離的方向。

    “費雪?費雪。達絲汀?!”

    “就是那個費雪。”

    “狗屎!這樁案子跟費雪有關?”約翰深深皺眉,畢竟與這個惡名昭彰之徒有關的案件,通常都是失敗收場。

    “我不這麼認為。”凱爾眯起眼,喃喃說道。

    費雪的玩具?他家?剛才那個男人應該就是為費雪賣命的殺手,他說的每句話都別有暗示,他必須想辦法弄清楚,那個殺手口中的玩具究竟是什麼。

    是某個檔案?某件東西?某個證據?或者……

    某個人?

    “凱爾?你在想什麼?”約翰不明白他怎能如此冷靜。

    “我在想費雪為什麼想殺我。”

    “費雪——等等,你說費雪想殺你?!噢,天!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約翰正想繼續追問,羅馬尼亞當地警方派出的代表已經陰著臉靠過來,一旁還有ICPO分部的刑警。

    “你們的行動沒有經過許可,這是違法的!”警方代表怒氣騰騰飆罵。

    “是嗎?那我給你兩個申訴管道,你可以找上ICPO或者我的上級投訴。”凱爾挑眉,冷笑回道。

    “你——”

    “還有,別想把這樁案子吃掉,我們已經聯絡國際性媒體,明天ICPO的公關部門也會發佈新聞稿,你們最好少動歪腦筋。”

    凱爾冷冷撂下話,不理會對方一臉鐵青的憤瞪,直挺挺的擦肩而過。

    看著被徹底惹怒,正在與分部刑警爭執的羅馬尼亞員警,約翰不由得失笑。

    這就是凱爾的作風,他看不慣那些骯髒汙穢的事,碰上捍衛正義價值的時刻,他很硬,不留情面,絲毫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誰來都一樣。

    但……費雪。達絲汀?凱爾是怎麼惹上這號人物的?

    約翰的笑容漸失,他太清楚凱爾的個性,為了不影響之後的出任務許可,他絕對會隱瞞今天的事。

    約翰尋思片刻,走到安靜的角落,撥了通電話。

    “布萊恩,是我。”約翰認為有其必要往上通報。“今天……”

    驀地,他的手機被奪走,他錯愕,憤而轉過身。“嘿!”

    凱爾挑高濃眉,邊切斷通訊邊對他微笑。“想通風報信?門都沒有。”

    “你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那是費雪。達絲汀,不是別人。”約翰替他感到緊張。

    “正因為是費雪。達絲汀,我們更不能隨便自亂陣腳,至少得先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才能通報上去。”凱爾將手機往約翰胸前一按,轉身就走。

    約翰只能無言的瞪著那道高大背影,有的時候,不得不說,他拫透了凱爾異于常人的膽識與英勇!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58:55


    “寶貝,是我。”

    “噢,親愛的,你兩天沒給我電話,一切還好嗎?”

    濃濃的憂心與關懷,穿過手機蕩入耳底,聽起來情深真摯,就像全天下擔心丈夫安危的好妻子那樣。

    “臨時得出任務,很抱歉沒先通知你。”

    “只要你人安全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不重要?真的嗎?難道她從不懷疑,他很可能是撒謊欺騙,打著辦公之名,行偷情之實?

    難道她不應該假借關心,詢問這一次的任務內容,哪怕他會以事關機密而拒絕透露,她也應該問的,不是嗎?

    畢竟,不安與猜疑,這樣的事情絕對會發生在一對新婚不到一年,丈夫至少有過半時間不在家的夫妻身上。

    即便她善解人意,她不願讓他感到煩心,她也應該透過旁敲側擊的方式打探,就像他那些同事的老婆一樣,她們總是這麼做。

    不,她從不。

    她不好奇他的工作,不好奇他臨時取消休假的原因,她的語氣總是那樣冷靜,不亂發脾氣,不耍性子,不囉嗦,不過問他的動向。

    她儼然是男人夢寐以求的體貼嬌妻。

    她的體貼散發出一種古怪的自信,就像是篤定他不可能在工作以外的時間亂來,更像是她能夠牢牢掌握他的行蹤,而他並不清楚原因。

    又或者,這一切只是他多心?

    “寶貝,約翰病了,我得留守總部。”

    “噢,替我向約翰問候。還有,答應我,要按時吃飯,照顧好你自己,好嗎?”

    窗外飄落雨絲,遠處的艾菲爾鐵塔在雨霧中矗立,凱爾握著外帶咖啡,站在咖啡店的紅色頂篷下,回想著數個鐘頭前與蕾妮的電話內容。

    他撒了謊,約翰沒病,他沒必要留守,事實上他的假已經累積太多,休上一整年都不成問題。

    “老大,你看見的這些,真的就是全部了。”當雷將搜集來的個人檔案交到他手裡,並且用著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他就明白這份檔案有鬼。

    當初出於愛與信任,他只有簡單調查過蕾妮的家庭背景,其餘的大多是透過蕾妮自己透露得知。

    雷在情報搜集這個領域是專家,再加上ICPO提供的資源,除了國安性的機密要件以外,他敢打賭沒有什麼情報是雷弄不到的。

    雷會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這代表個中大大有玄機。

    巴黎的天空暗下來,斜飛的雨絲打濕了凱爾一側肩膀,他喝光手裡的咖啡,將杯子扔進腳邊的垃圾桶。

    這時,一個穿著開襟毛衣,手上提著公事包,氣質像學者或文書員那一類的中年男子,小碎步躲進紅色頂篷下。

    最特別的是,男子胸前的口袋別了一枚獅子圖騰胸針,當凱爾確認的眸光從胸針移開時,正好對上男子謙和的微笑。

    “你應該就是“大貓”?”男子問道。

    “你是“獅子”?”凱爾反問。

    “看來我們應該就是彼此在等的人。”男子笑了笑。

    “希望你帶了我需要的東西。”凱爾爽快直接地說道。

    “當然。既然你是老莫介紹的人,我怎麼可能讓你失望。”男子邊說邊低下頭,從公事包裡抽出牛皮紙袋。

    老莫是從ICPO退休的老線人,年輕時曾與無數的國際性犯罪集團打過交道,跟黑白兩道皆有交情,但他的脾氣古怪,個性有些瘋癲,曾經反咬過ICPO,導致數樁重大任務失敗,因此ICPO早已不跟他往來,也嚴格禁止各部門與老莫接觸。

    凱爾會認識老莫純屬意外,一次破獲國際走私的行動上,他意外逮捕了老莫,老莫私下與他交易,供出了另一個人口販運集團的內幕,換取免去牢獄之災。

    那次過後,他才從布萊恩口中得知老莫的線人身分,進而與老莫私下有著密切的往來。

    他已經很久沒跟老莫聯絡,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為了調查新婚妻子,不得不動用老莫的關係。

    “你知道有的人精通此道吧?”男子的問話拉回凱爾的心神。

    凱爾挑眉不語。

    “他們擅長抹去一個人存在的痕跡,再填入全新的,透過那些檔案資料改寫一個人的人生,而且做得完美無瑕。”

    正當凱爾不明白男子為何會提起這些,男子接著又說:“我已經很久沒碰上這樣的對手,對方真的很厲害,我差點就要投降,差一點。”

    凱爾眼底升起一抹困惑,但他沒浪費太多時間在這個問題上,他在意的是與男子交易的檔案。

    正當他準備打開牛皮紙袋時,一隻手無預警的按住他,他抬眼,對上男子微笑的臉。

    “在你打開這個檔案之前,我想先給你一個勸告。”男子說道。

    “什麼勸告?”凱爾面無表情的回望。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委託我查這個女人,但在我調查的過程中,我曾經屢次受阻,還差點惹禍上身,我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麼棘手。”

    聞言,凱爾的心陡然往下沈。

    “我不清楚你這只“大貓”是什麼人,但我相信會透過老莫找上我的,肯定也不是多乾淨,我得警告你,別輕易招惹這個女人,她很危險,最危險的不是她本身,而是她背後的人。”

    “夠了,你干涉太多了。”凱爾冷漠地打斷男子。

    “我知道。”男子笑道,聳了聳肩,假意瞥了一眼頂篷外的雨勢,喃喃低語:“看來這場雨是打算下到午夜了……”

    凱爾不再理會男子,果斷地打開牛皮紙袋,抽出裡頭的檔案。

    資料上那一張冷豔絕美的女性照片,狠狠衝擊著他所有的感官知覺,他的胃部開始緊縮抽動,呼吸變得急促。

    照片上的人是蕾妮,他親愛的妻子。

    但,在這張資料上,她不叫蕾妮,照片下方印著一個陌生的名字。

    小紫(violet)。

    那個與他的妻子有著一模一樣面孔的女人,名叫小紫,或者紫羅蘭。

    這個女人的背景很精彩,而且非常驚人。

    首先她是費雪栽培的女特務,曾經協助費雪成功設局威脅各國政要,更曾經幫他解決數樁黑幫糾紛。

    資料上條列出每一樁與她有關的重大案件,以及她捲入的各個黑幫命案,當然,裡頭牽涉的人太多,她不過是其中一個。

    “你知道費雪培養了許多女特務吧?”男子忽然插嘴。

    凱爾沒理他,或者該說,他已經沒有多餘心力理會外界的聲音,只因他手中的資料正在摧毀他所想像的真實。

    “大家稱呼這些女特務為“費雪的花”,因為她們的名字向來以花來命名,莉莉Lili(百合)、艾莉絲Iris(鳶尾花)、蘿絲Rose(玫瑰)、黛絲Daisy(雛菊),還有……”

    男子頓了下,瞄了一眼凱爾手裡的照片,說:“小紫violet(紫羅蘭)。”

    凱爾面色僵硬,難以置信的眸光凝結在那張照片上,耳邊鬧哄哄的,除了男子的說話聲,還穿插著許多來自回憶的雜音。

    你好,我是蕾妮。

    我是被領養的,但我的家人都恨愛我,他們支持我來法國開展藝術事業——噢,對了,我似乎忘了告訴你,我是自由插畫家,先前在巴黎的一間廣告公司上班。

    好丟臉喔,我看到血就會頭暈。

    救救我,我好害怕……

    親愛的,沒關係,你儘管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凱爾,我愛你。

    那一聲聲溫柔無害的甜美嗓音,在凱爾耳畔諷刺地迴響。

    謊言。

    全部都是謊言。

    那些溫柔體貼,那些天真甜美的笑,全是用來掩飾真相的假面具。

    他被耍了,被一個他認為自己瞭解全部,並且願用生命去保護她、愛她的女人耍了。

    男子望著俊臉僵白的凱爾,眼中透出一絲憐憫,不無安慰地說:“她很美吧?不知有多少男人被她迷得團團轉,甘願為了她毀掉自己。”

    “你根本不瞭解……”凱爾僵硬而艱難的揚嗓。

    “我當然瞭解。”男子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天色,夜幕來得早,巴黎的天空已被黑暗籠罩。

    凱爾表情複雜地瞪著男子。

    “是你要我調查她的,別忘了。”男子轉回眼與他對視。“我可沒有故意侵犯你的隱私,如果你這麼在意,那麼下次別再請別人調查你的老婆。”

    是的,透過調查的過程,這個男子肯定已經知道他的來歷背景,甚至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串連一起,知道他被枕邊人耍了。

    “別責怪你自己,她是費雪最看重的女特務,她最擅長偽裝跟演戲,有太多人栽在她的演技下。”男子同情地說道。

    凱爾難掩憤怒的看著男子,下顎肌肉明顯抽緊,但語氣還算平靜地說:“夠了,你可以走了,我想安靜的讀完這些資料,而且是單獨一個人。”

    男子聳了聳肩。“抱歉。”

    直到男子離開,僵立在原地的凱爾才進到咖啡店找了個角落位子坐下,重新將那份資料讀完。

    她是費雪最信任的女特務,擅長搜集情報與欺騙,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她就知道他是誰,他的背景,他的職業,他的一切,全部掌握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什麼樣的女人吸引他,知道用什麼方式能得到他的注目,所以她設計了一場意外。

    不對,是兩場。一場是相遇,一場是她遇襲的意外。

    她看得出他深陷在她偽裝的天真之中,於是她設好局,進而光明正大誘惑他,這段關係製造水到渠成的假像。、

    假像,多麼貼切的形容詞,用來解釋這段荒謬可笑的婚姻,再好不過。

    她實在太高竿,擅長捏造與虛構,莫怪她可以瞞天過海,甚至騙倒一個分秒都在與罪犯鬥智的國際刑警。

    事實就是,他被愛情沖昏頭,而且還是一場算不上愛情的愛情。

    這一切是他自找的。凱爾僵坐在位子上,瞪著手邊的資料,照片上的蕾妮仿佛在嘲笑他的可悲。

    那些謎底終於解開了,為何她從不過問他外出行蹤,她從不為了他的爽約或長時間缺席而生氣,因為她根本不在乎。

    她不是單純天真的蕾妮,她是小紫,費雪栽培的“花”,一個冷血無情的女特務。

    憤怒在胸口迅速累積,凱爾幾乎要被淹沒,他使勁收緊雙拳,緊得不能再緊,唯有這麼做才能制止他失控。

    最諷刺的是,直至此刻,他依然分不清,這份憤怒是因為他被一個女特務設計,抑或是他被玩弄了感情,錯愛一個他最痛恨的不法之徒。

    凱爾閉起了泛著血絲的雙眼,即使這麼做,依然無法減緩那陣灼痛感。

    遭受欺騙與背叛的怒火,正在撕裂他,更多的是自責,他氣自己太大意,一向謹慎的他,竟然會落入這樣的圈套。

    他難以置信,更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凱爾慢慢睜開眼,攤開已經淤青的手掌,取出手機撥打一通電話。

    “是我,我需要一個線人。”凱爾僵硬的要求。

    “你還好嗎?你不是去巴黎辦事?”約翰在另一頭詫異地問道。

    “我很糟,非常糟,這輩子沒這麼糟糕過。”凱爾單手扶額,語氣是濃濃的挫敗。

    “凱爾?”約翰驚訝地停下手邊所有的動作。

    “別再問了,我需要一個可以配合的線人。”

    “什麼時候?在哪裡?”

    “今晚,在我家。”

    “你家?!”約翰低呼。

    “你沒聽錯,在我家。”凱爾眸色陰沈的望向資料上那張冷豔嬌顏,所有情緒在一瞬間抽空,只剩下憤怒。

    就在今晚,他可笑的婚姻即將正式畫上句點。

    牆上掛鐘滴答滴答,蕾妮打了個盹兒,下巴驀然一沈,撞上放在膝蓋上的畫冊,一瞬間立刻清醒回神。

    她向來淺眠,一點風吹草動都能使她驚醒,過去她甚至必須靠藥物讓自己熟睡,好擺脫那些惡夢。

    但自從嫁給凱爾之後,這種情形逐漸有所改善,至少有他在身旁的時候,她能熟睡兩三個鐘頭。

    不過,近來她的失眠症又開始發作,而她非常清楚原因。

    因為不安跟恐懼。

    上回那一晚的意外,她懷疑凱爾可能起了疑心,儘管依照凱爾對她的信任,應當不可能懷疑到太嚴重的程度,但事情還是難保有個萬一。

    她太害怕失去凱爾,她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她一定會死,心碎絕望而死。

    蕾妮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放下畫冊,端起已經見底的馬克杯,準備上廚房再幫自己添滿咖啡。

    屋裡的燈倏然熄滅。

    她楞住,不出三秒鐘立刻反應過來,她握緊馬克杯,慢慢蹲下來,借著沙發當掩護,等待雙眼適應黑暗,並提高警覺聆聽周遭動靜。

    下一秒,她聽見門口傳來撬動金屬的異響,她不假思索的站起身,憑著絕佳的平衡感在黑暗中行走,來到廚房,從櫥櫃的夾層裡找到暗藏的短槍。

    是費雪派來的殺手,肯定是了!她呼吸淩亂的蹲下身子,藏身於大理石中島後方,思緒不停轉動著。

    她必須做得漂亮一點,不讓任何人起疑,甚至不能製造太多聲響,那會引來鄰居的關注。

    她已經在凱爾面前失手過一次,她不能再做出可能招疑的舉動。

    蕾妮冷靜的做出判斷,於是她放下槍,改從抽屜裡拿出一把亮晃晃的西餐刀。

    不能用槍,她可以改用刀,她的刀法一流,曾經有個俄羅斯黑幫老大,便是在床上被她用蝴蝶刀解決。

    是的,她要做到無聲無息,然後……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19:59:47


    有腳步聲!蕾妮寒毛豎起,媚眼緊眯,纖細的身子做出警戒動作。

    對方正朝她這裡靠近,蕾妮望著黑暗中有一團影子在挪動,她繞到另一邊,靠著聽覺分辨方位,算好時機點,猛然起身踢了對方一腳。

    “噢!”對方發出痛呼聲,而且是個男人。

    不給對方有喘息的空間,她舉起膝蓋踹中男人的腹部,力道又狠又重。

    趁著對方反射性彎下腰的同時,她伸手勾住男人的頸部,將另一手的西餐刀橫擺,瞄準男人的頸動脈狠狠劃——

    燈,亮了。

    蕾妮本能性的停手,抬起眸光的瞬間,她整個人僵住。

    “好完美的身手。”凱爾站在廚房門口,冷峻的面龐掛著一彎笑。

    諷刺而冰冷的笑。

    蕾妮的眸心緊緊一縮,放開了壓在身前的男人,手中依然緊握著那把西餐刀。

    “就差那麼一秒,你就要割破他的頸子。”凱爾瞥了一眼今晚配合演出,此刻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的線人。

    “我的天!這個女人超狠的!凱爾,你差點就害我賠掉小命!”那名線人雙手緊撫著頸子,目光驚恐的瞪著蕾妮。

    “大衛,你可以走了。”凱爾冷漠的緊盯著蕾妮。

    “說好的報酬呢?”大衛不滿的嚷道。

    蕾妮當下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這個男人是凱爾找來充當臨時演員的小混混,凱爾在試探她。

    或者……不是試探,而是確認。

    他想確認他所懷疑的某些事,例如……她的身分。

    “去找約翰拿。”凱爾眯細茶眸,下達無聲警告。

    大衛被那抹眼神震了一下,即刻收起牢騷,爬起身狼狽走人。

    “你曾經說過,一看見血就會害怕,那麼打算割破別人咽喉的時候,你害怕嗎?”凱爾揚了揚嘴角,眼中不含一絲笑意。

    蕾妮的手指開始顫動,幾乎握不住那把刀。

    他發現了,為什麼?怎麼會?是誰告訴他的?

    凱爾緩緩朝她邁步,來到她面前,垂下眼眸凝睇那張僵白的嬌顏。

    蕾妮可以感覺到,從他身上輻射而出的怒氣,那是他從來不曾對她展現過的一面。

    冷酷,憤怒,無情,就好像他平時對待那些罪犯時的反應。

    “可以請你解釋一下,我認識的蕾妮究竟是誰嗎?”凱爾面無表情的直視她的雙……

    蕾妮顛抖得厲害,她幾乎想躲開那雙尖銳的深眸,但她知道她不能。

    “凱爾,你聽我說,我……”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如果你想拖延時間,或是再捏造更多可笑的謊言,那我勸你大可不必。”

    聞言,蕾妮瞪大了媚眼,手指一松,西餐刀應聲落地。

    凱爾的神情冷得像冰,陰沈的目光正在瓦解她,他幾乎是毫不留清的開口:“小紫,或者我應該稱呼你為“費雪的花”?”

    血液在一瞬間凝結成冰,蕾妮背脊發涼,僵立在原地,一度微張的紅唇,緩緩咬緊。

    不是懷疑,不是試探,而是知道了全部,凱爾已經知道她的來歷。

    “說話。”凱爾冰冷的命令。

    “你希望我說什麼?”她的眸光死灰一般毫無生息。

    “我以為你至少會試著辯解,或是再扯出一些更可笑的謊言。”他揚起諷刺的笑,眼中流露出憤怒的指控,憤然的說:“就好像你對我撒過的那些謊!”

    蕾妮的眼睫隨他語氣起伏而劇烈顫動,似乎一時之間無法適應這樣的他。

    “夠了,收起你那無辜又單純的表情,我不會再上當!”他猛然抓住她僵硬的纖肩,怒氣瞬間淹沒理智。

    蕾妮只是淚眼蒙朧的凝視他,依然不肯開口。

    “你設計了我!你把我當成你的玩具,從一開始就把我耍得團團轉!”

    凱爾的眼神如刀尖一樣尖銳,意圖將她的假面具剝開。

    “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故意偽裝成單純善良的蕾妮接近我,那一晚你被突襲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你巧心安排的一場陷阱,好讓我同情你,主動對你伸出援手,製造跟我上床的機會。”

    蕾妮沒有否認,她只是一臉強忍著淚意,平靜地承受他的責備。

    “因為心虛所以不說話?”他冷笑一聲,目光似乎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撕裂。

    “我無法否認自己曾經對你做過的那些事。”儘管情緒深受影響,但她的反應異常鎮定。

    這才是真正的她,冷靜,鎮定,即便假面具被拆穿,依然能臨危不亂的面對。

    過去那個單純天真的蕾妮,根本不存在,是虛構人物。

    多麼可笑,他認定的妻子,他深愛的妻子,居然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虛構人物!

    “我現在才真正認識你,小紫。”凱爾特別加重語氣念出她的名字。

    “凱爾,別這樣……”

    “別怎麼樣?對你生氣?指控你對我做了什麼?還是應該像從前那樣,繼續喊你親愛的?”

    指責,怨懣,憤慨,眼前的凱爾不再是她熟悉的溫柔丈夫。

    淚水終究還是流出眼眶,蕾妮卻不願讓自己有太多表情,就只是睜大雙眼,任憑淚水泉湧而下。

    “你成功騙倒我,讓我像個無知的傻瓜愛上你,不,那甚至不是你,只是你虛構出來的一個假身分,蕾妮?哈哈,她根本不存在!”

    “不,真的有這個人。”她木然的解釋。“蕾妮是真的存在,但她已經死了,我篡改了她的檔案,威脅買通了她的家人,成功喬裝成蕾妮。”

    “所以我才沒查出任何異狀,你太厲害了,連國際刑警都贏不過你,我該怎麼讚賞你才好?”凱爾百般挖苦的笑問。

    蕾妮窒息般的低喘,胸口那陣刺痛越來越強烈,她無法再惡意忽略,或者視而不見。

    她曾經歷過比眼前更痛苦殘忍的事,但是疼痛感卻遠遜於這一次。

    原來真正能殺死她的,不是冷冽的刀鋒,不是能夠穿透一切的子彈,而是他將她視為仇敵般的恨意。

    “很好玩嗎?這對你來說是遊戲?還是,費雪派你來接近我,好一舉取得你要的情報?”

    “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告訴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扣在她肩上的大手狠狠捏緊,幾乎快將她捏碎,但他並不打算鬆手,因為他知道她承受得起。

    身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特務,她能承受的,遠遠比這個還多。

    凱爾幾乎是充滿恨意的想道。

    蕾妮不說話,只是一臉倔硬的望著他,因為她很痛,並非肉體上的痛,而是當他揭穿她努力經營的甜蜜謊言,他毫不留情的殘忍,正在淩遲她的心。

    “該死的!你究竟說不說?”額際青筋在抽跳,凱爾咬牙切齒的低狺。

    “你要我說什麼?承認這一切嗎?你已經知道真相了,不是嗎?”她瞬也不瞬地直視他的雙眼說道。

    凱爾暴躁的吼出聲:“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愛情。”微弱但是堅定,蕾妮那雙大眼露出濃濃的悲哀。

    凱爾楞住,仿佛幻聽似的,陰沈的俊顏微露詫異。

    “你說什麼?”他眯眸,不得不再確認一次。

    蕾妮在他質疑的注視下,緩緩閉上眼,仿佛正在進行死前告解,神情是徹底的絕望。

    “因為我想要你的愛,我想要擁有你。”她說。

    “你——你說什麼?!”他幾乎不敢置信的大吼,滿眼極其荒謬的震驚。

    “我說,因為我愛上你,我渴望你也能愛上我,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設計了這一切。”她睜開蓄滿淚水的眼,緊抓住一線希望的對他坦白。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在說謊!”

    “我沒有說謊,我不是費雪派來接近你的女特務,我也沒打算從你身上取走什麼,我要的,只是你的愛。”她咬緊下唇,語氣洩漏了一絲軟弱。

    扣在肩上的大手驀然松放,她險些站不穩,搖晃一下後往後退了一步。

    凱爾同樣往後退了一大步,表情像是想笑,又像是憤怒已達頂點,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說,你設計我,欺騙我,把我當成傻瓜一樣的耍,為的是希望我能愛上你!”

    這是多麼荒腔走板的答案!他之所以被設局,竟然是因為她可笑的愛情!

    “凱爾,我是真的愛你。”她的語氣近乎哀求。

    凱爾只是冷眼看著她,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冷漠而木然。

    “你以為假裝成另一個人,掩藏你原來的真面目,想盡辦法設計來的愛情,是真的愛情?”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是蕾妮,一輩子的蕾妮。”哽咽脫口的同時,她流下痛苦的淚水。

    “我不願意,我無法忍受這種虛假,你得到的也不是真正的愛情,而是你幻想出來的,這不是真的。”

    凱爾無情的擊碎她的美夢。

    蕾妮——不,應該是小紫,她睜著浸滿淚水的媚眼,拚命搖頭。“凱爾,聽我說,我們可以重新來過……”

    “不!我們不能!”他低吼,轉過身狠狠重捶了一下大理石檯面。

    小紫用雙手捂住嘴巴,在原地蹲下來。

    “當我知道你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人,我們之間除了分開,就沒有第二種可能。”

    “不……凱爾,別這樣對我。”她抬起被淚水打濕的嬌顏,望著他高大而遙不可及的背影。

    “我當然可以,我愛的是不存在的蕾妮,而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小紫。”

    小紫閉起灼紅的淚眸,死命咬住下唇,阻止自己痛哭失聲。

    “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在一個鐘頭內離開,二是留下來,我立刻逮捕你,相信有你的口供,對於打擊費雪很有幫助。”

    凱爾轉過身,垂眸望向蹲在地上,不斷顫抖流淚的身影,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對我……一點留戀都沒有?”她悶著聲虛弱的問。

    “如果你以為用溫情攻勢,可以改變我的心意,那你是大錯特錯。”憤怒依然盤據於胸,他語氣忿忿。

    “我只是想知道,只因為我不是你認定的那種人,你就不愛我了?”

    “該死的!你還是沒搞懂對吧?你認定的愛情根本不存在,那全是假的,就算今天我選擇隱瞞,繼續維持現狀,那也不是愛情,我甚至不瞭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樣你也認為是愛情?天啊,你真可悲!”

    望著凱爾眼中冰冷的嘲諷,小紫如被狠扇了一巴掌,總算切骨嘗到何謂心痛的極限。

    她好傻,他可是凱爾,那個嫉惡如仇的凱爾。楊,他不可能接受有一個擁著骯髒過去的妻子。

    結束了,這份她夢寐以求的愛情,這段美麗但是虛假的婚姻,全都結束了。

    搭在膝上的纖手攏握成拳頭,小紫緩慢的站直身子,重新武裝起自己。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迎上他充盈著痛恨的目光,艱澀地啟嗓:“你重新瞭解我,認識我這個人,你會不會……”

    “永遠不可能。”不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他果斷的否決。

    “你根本還沒聽我說完!”她提高音量抗議。

    他笑了笑,眼神依然冰冷。“這才是真正的你,對吧?強勢,喜歡主導一切,不容許別人忽略你,聰明而且充滿心機,非比尋常的膽識與身手,冷血又無情,這才是真正的小紫。”

    這並非她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見自己,但卻是她生平初次,因為自己的人格特質而感到難堪。

    “是的,這才是真正的我。”她悲哀地一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些話可笑得讓我連聽都不想聽,我不可能愛上一個千面女郎,一個幫助犯罪集團為非作歹的女特務,你應該比誰都瞭解。”

    那充滿反諷的語氣,深深刺痛了小紫。

    “回去找費雪吧,像他那種人,才是你應該愛的。”未了,他無情的說道。

    聞言,最後一絲血色從她臉上退去,她面如死灰,只剩下滿眼被撕裂的痛。

    “你只剩下四十五分鐘。”凱爾絕情的下達最後通牒。

    小紫閉了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再睜開眼時,那些脆弱與痛苦已不復見。

    目睹這一幕,凱爾的眸光緊縮,悄然握緊拳心。

    當她走過他的身邊,揚動空氣,他清楚聞見她身上的香氛,熟悉卻也陌生。

    眼前擦肩而過的女人是誰?他不清楚,他根本不認識她。

    眼中泛起灼痛感,凱爾閉緊雙眼,呼吸劇烈起伏,太多複雜的情緒湧上來,阻斷了他的思考。

    他聽見腳步聲,然後是大門被開啟,幾秒後又重新闔上的聲響。

    一切安靜下來。

    他攤開已經淤青的掌心,來到客廳,望向亮著燈的玄關,心底空蕩蕩的。

    嘟嘟!嘟嘟!總是被譏笑過時的手機鈴聲作響,直到響過十聲,他才接起。

    “是我,情況如何?”約翰緊張地追問。

    “結束了。”

    約翰沈默了十秒鐘,“我真心為你感到遺憾。”

    “我需要的不是遺憾,而是遺忘。”凱爾自嘲地說道。“我居然被耍了,你能相信嗎?被一個黑幫女特務耍了,這是一個國際性的大笑話。”

    “她有透露為什麼要這麼做嗎?”約翰禁不住好奇。

    “愛。”

    “什麼?”約翰以為自己聽錯。

    “她說她愛我,所以她設計我,你能相信嗎?”凱爾仿佛在分享一則笑話似的邊說邊笑。

    約翰聽得出來,他氣瘋了,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

    “凱爾,冷靜一點。”

    “相信我,這已經是我最冷靜的狀態。”

    “蕾妮人呢?呃,我是說小紫。”

    凱爾走到落地窗邊,撥開窗簾,望著被造景燈打亮的前院,他的眸光一如黑夜那樣深沈無邊,不帶感情的說:“她走了。”

    “我想也是。”約翰喃喃自語。

    “我得掛電話了,這裡一團亂,我必須好好整理。”

    “凱爾,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就什麼也別說,我不需要安慰,我該做的是立刻振作起來,重新投入工作。”凱爾強硬的打斷約翰。

    “好吧,我什麼也不說了,祝你好運,兄弟。”

    收了線,凱爾將自己拋進沙發裡,閉上眼,什麼也不想,強迫自己入睡。

    這是一個恥辱,明早醒來,他會將這段難堪的回憶全都遺忘。

    愛情?去他的可笑愛情!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0:46


    “你打算一直蹲在這裡嗎?”

    小紫緩緩將臉從膝蓋間抬起,對上道格太太無奈的表情。

    是的,她並未走遠,行屍走肉般繞了一圈後,她又回來了。

    她在後院門邊蹲下來,像個被掃地出門的壞妻子,不敢踏進家門。

    事實上,她確實已被掃地出門。

    凱爾不要她。

    “起來吧。”道格太太對她伸出援手。

    “為什麼?”小紫茫然地望著她。

    “傻女孩,對鄰居伸出援手還需要問理由嗎?”道格太太主動將她拉起身,牽著她的手往另一方向走。

    “你懂我的意思。”小紫心情複雜地說道,她從不認為自己與道格太太算得上是朋友,畢竟她們清楚彼此的來歷並不單純。

    像她們這種生長於黑暗的人,不被容許有朋友,更不可能對他人伸援手。

    “親愛的,我說過,我已經退休了,我從沒把你當成敵人。”道格太太領著她進了家門。

    小紫木然隨著她進到屋裡,這個晚上,她已經遭受太多打擊,沒有多餘心力再防備任何人。

    “坐吧,我幫你泡杯茶。”道格太太將她往沙發上一推,她像個木偶似的跌坐下來。

    道格太太泡了一壺伯爵茶,切了一塊核桃肉桂派,推到她的手邊。“吃吧,當女人想大哭一場的時候,甜點絕對是最好的安慰品。”

    小紫從未接受過這樣的溫暖,她有點困惑,卻也感動,沒有抗拒這一切,接過那塊烤得香酥的派,叉起一口一口送進嘴裡。

    直到塞滿整張嘴巴時,淚水才滿出眼眶,她猜想此刻的自己,肯定像極了肥皂劇中失戀的女主角,只能靠著塞滿胃部來填補空虛。

    “先吞下去再哭吧,我前天才剛換新的沙發。”道格太太戲謔地說道。

    “我很抱歉。”小紫放下派,端起伯爵茶灌下一大口,拚命想將嘴裡的食物沖下喉嚨。

    “噢,小甜心,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別擔心,在這裡你可以儘管哭,儘管吐,想做什麼都可以。”

    “為什麼要對我好?”當她終於咽下嘴裡的派,她不禁想問。

    “說一句很俗套的話,你可別介意。”道格太太一邊將手上的香煙點燃,一邊往沙發椅背靠去。

    抽了幾口煙後,道格太太說:“我好像在你身上看見過去的自己,勇敢得不像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事實證明,我只是一個可笑的失敗者。”她自嘲的牽動嘴角,垂下眼,用著心碎的神情說:“就像你說的,凱爾看見的不是真正的我,是我虛構出來的角色,蕾妮從來就不存在。”

    “你願意把故事跟我分享嗎?”道格太太微笑問道。

    小紫沈默良久,才將事情的原委全盤托出,包括她如何設計凱爾,又是怎麼隱藏自己等等,一五一十全說出來。

    “我很悲哀吧?居然蠢得以為,只要能無止境的瞞下去,我就能擁有凱爾。”

    “你是真的愛他?”道格太太的眸光揉入一絲憐憫。

    “當然,我愛他。”小紫的神情再堅定不過。

    “你愛他什麼?”

    “這很複雜,一切說來話長,但打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無可自拔的愛上他,直到後來我暗中調查他,掌握他的全部,我已經對他徹底著迷。”

    “親愛的,讓我告訴你一個殘酷的事實。”道格太太說道,“即使你真能瞞上一輩子,讓凱爾認為你是蕾妮,讓這份建構在謊言上的婚姻走到盡頭,這依然不是愛情。”

    小紫咬緊下唇,蒼白的面色充滿動搖。

    “當他看不見真正的你,當他對你說我愛你,卻是在對另一個人說時,你要的愛情根本就不存在。”

    “不……不是這樣的……”

    “恐怕事實就是這樣。”道格太太強硬的打斷她。“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忍,但你必須知道一件事,愛情是建立在真誠上,如果連你都不能坦率的面對自己,只是把自己偽裝成凱爾要的模樣,這份愛情註定要以悲劇收場。”

    “你根本不懂,如果我用原來的樣子站到他面前,他只會對我不屑一顧,他絕對不可能愛上我!”小紫下意識替自己反駁。

    “你試過嗎?”道格太太一針見血的反問。

    小紫一窒,語塞。

    “你甚至不曾試過,你怎麼會知道,他會對你不屑一顧?”

    “因為……”小紫猛地別開臉,卻遮不去一臉的難堪,以及眼中洶湧的淚。“因為他最恨的就是像我這樣的人。”

    “那麼我問你,你是出於自願成為這樣的人嗎?”

    “當然不是。”小紫閉起眼,用左手握住顫抖的右拳。

    “親愛的,我們都身不由己,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被迫成為我們不想成為的那種人,不僅僅是你,相信我,很多人跟你一樣,時時刻刻都在懊悔,恨不得能夠時光倒流。”

    “你也後悔過嗎?”小紫迷惘地望著道格太太。

    道格太太吐了口煙,朝她眨眨眼。“當然,誰不後悔呢?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後悔的事遠比上市場採購的清單還長。”

    “但是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小紫盈滿淚水的眼眸浮現一抹痛恨。

    “沒有人可以,人生自有安排,我們只是被動的被推到現在這個位置上,承擔著超出負荷的那些痛苦。”

    道格太太撚熄了香煙,端起她那杯茶,熱氣與煙霧交織中,她的表情蒙上一層神秘的朦朧。

    “告訴我,你快樂嗎?”

    小紫滿臉茫然。

    “我是指,在這段婚姻中,你快樂嗎?”

    “當然!”她態度強烈的加重語氣。

    “真的?”道格太太揚起不以為然的笑。“在深愛的人面前,每分每秒偽裝起真實的自己,無法展現完整的喜怒哀樂,隨時害怕被揭穿這層假面具,這樣真的快樂?”

    小紫的表情像是無端挨了一拳,痛苦而掙扎。

    “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快樂,你只是認為自己很快樂,你只是認為這就是愛情。”

    “夠了!”小紫像只受到攻擊的刺蜻,倏然站起身,露出憤怒的表情。

    “是的,你得告訴自己夠了,你跟凱爾都受夠了虛假,不只是他,你也是,你必須捫心自問,那真的是你要的嗎?”

    “你根本不明白我曾經遭遇過什麼,你無法理解我的感受,又有什麼資格對我跟凱爾的事下定論?”小紫像是被踩著傷口的小獸,拚命抵抗外來的襲擊。

    “親愛的,我不是在下定論,而是想讓你明白,這件事從一開始,你就是錯得離譜,你用錯方式去愛凱爾。”

    “只有這樣,他才會看見我,他才會容許我留在他身邊,如今他看見真正的我了,知道我的過去,看看我,現在的我,我已經一無所有。”小紫眼眶灼紅,拚命忍住哽咽地說道。

    道格太太深深地凝視她片刻,說:“不到最後一刻,你並不曉得自己是不是一無所有。”

    “這是什麼意思?現在就是最後一刻,我跟凱爾——”

    “還沒結束。”道格太太果斷地下了定語。“你根本還沒嘗試過,讓他重新認識真正的你,你還沒付出努力過,又怎能說你一無所有?”

    小紫震住,所有的氣憤與不甘,在一瞬間蒸發無蹤。

    “如果你沒有為真正的愛情努力過,那就別輕易下定論。”道格太太對她微笑說道。

    小紫緩慢地坐回沙發上,仿佛悟透了什麼,又好似只是一片茫然。

    “好了,今晚到此為止,我帶你去房間休息。”道格太太拍拍沙發後,站起身做了個手勢。

    小紫望著她,心情無比複雜。“你也愛過人嗎?也曾經像我一樣……”

    “親愛的,我不認為今晚的你,還有多餘心思去體會別人的故事,我們改天再談。”道格太太走向她,主動伸出手。

    小紫眼眶灼熱,但這一次並非因為絕望,而是出於感激。

    “謝謝你,道格太太。”她由衷地說道。

    “親愛的,只要你有需要,我隨時在這裡。”道格太太眨眨眼,展現她一如往常的風騷幽默。

    小紫笑了,儘管眼底蓄滿淚水,但笑意卻發自內心湧出來。

    她不曾擁有過這樣的溫暖,就在今晚,她失去了虛構的愛情,但她得到了一份真摯的友情。

    至少,她還擁有這份溫暖。

    滴滴。液晶電子時鐘響起的第一秒,凱爾立刻睜開了眼,並在最短時間內聚焦,將思緒從夢境中拉回現實。

    是的,他必須強迫自己回到現實世界——

    沒有蕾妮這個人存在,沒有婚姻,沒有老婆的現實。

    凱爾坐起身,本能反應的拿起手機查看,在確認總部沒有來電,搭檔沒有留言後,才容許自己多躺一會兒。

    望著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單調的房間擺設,他逐漸有了真實感。

    離婚,恢復單身並且搬回公寓的真實感。

    “我還是不敢相信,你居然要把那麼棒的房子賣掉,就算離了婚,你還是可以留下房子,你總會再婚吧?”

    記得當他聯絡當初購屋的房仲時,約翰對他大驚小怪的嚷道。

    “我必須忘記這一切,包括跟那個女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將我們之間有過的聯絡徹底清除,賣掉房子是最好的選擇。”彼時他這麼冷冷的回答約翰。

    毫不留戀地,他將那棟充斥著新婚記憶,噢,不,應該說是虛假回憶的房子賣了,重新搬回原本的單身漢公寓。

    可悲的是,即使是這裡,依然充滿著那個女人入侵的痕跡。

    凱爾不容許自己再繼續回想與那女人攸關的事,那無疑是浪費生命。她是罪犯,是非法之徒,而他痛恨世上每一個為非作歹的傢夥,不分男女。

    他對自己發過誓,下一次當他再遇見那個女人時,他將毫不留情,用盡一切方法逮捕她,將她繩之以法。

    且不論她的女特務身分,光是她曾經為費雪賣命,幹盡助紂為虐的事,就足以用國際法起訴她。

    凱爾走進浴室洗了把臉,換上簡潔俐落的外出服,一出房門就撞見宛若遭劫的客廳。

    “艦長!”凱爾發出別又來了的吼聲。

    只見一條毛茸茸黃色身影咬著一件外套,從他腳邊慢悠悠地晃過。

    “你夠了!”凱爾蹲身搶回外套。

    “凹嗚。”艦長立刻發出不滿的低嗚。

    “不準你再這樣胡鬧!”凱爾嚴厲地訓斥它。

    艦長垂下耳朵,在原地趴下來,可憐兮兮的模樣教人於心不忍。

    “我知道你在抗議什麼,但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她不會回來了,你死了這條心吧。”凱爾凶了艦長一頓。

    “嗚嗚嗚。”艦長發出更哀怨的咽嗚聲。

    凱爾不予理會,兀自起身來到廚房,將艦長的餐盆裝滿狗糧。“來吧,我保證吃完早餐你的心情會好一點。”

    艦長一臉不情願的起身,來到餐盆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咬嚼。

    凱爾失笑,揉了揉艦長的耳朵,然後著手幫自己弄一份早餐。

    他從冰箱取出囤積的冷凍食品,扔進微波爐裡,幾分鐘後,一份熱騰騰的牛肉丸子義大面上桌。

    他捧著那盤面,靠在中島旁,一邊分神看著電視新聞,一邊心不在焉地吞食。

    “凱爾,你又來了!”

    驀地,他怔楞,停住動作,撇首往後張望。

    艦長抬起臉,一臉困惑地仰瞅他。

    是幻聽嗎?凱爾皺眉,收回視線,強迫自己專心在新聞上。

    “親愛的,我不喜歡看你這樣糟蹋自己,你是大英雄,你值得好的對待。”

    凱爾僵住,眼前浮現蕾妮搶走他手中的微波食品,一邊發出甜美責備聲的畫面。

    該死!他竟然在想念那個女人!凱爾立刻意識到這一點。

    將還未用畢的麵條掃進水槽,凱爾雙手扶在流理臺上,閉起眼調整思緒。

    那是假的,她的甜美,她的善良,所有屬於她的一切,全是假的。

    因為我愛你。

    當她用著堅定的眼神說出這句話時,他承認,他有過一瞬間的動搖。

    但那不是真的。

    一個雙手沾滿鮮血,周旋在無數男人之間,騙取信任的女特務,哪裡懂什麼是愛?

    他依然懷疑她是別有用心,才會設下這場騙局,只是出於某些原因,她不願承認。

    “汪!”艦長的吠叫喚醒了凱爾。

    “嘿,準備好出門認識新環境了嗎?”凱爾摸摸艦長的頭,取來外出繫繩替艦長扣上。

    艦長對新環境並不熟悉,他必須先協助它重新建立地域性,帶它認識新環境,再加上單身公寓的空間,不比有著前後院的獨棟別墅,艦長的活動範圍以及生活習性勢必被迫有所變動。

    “乖艦長,來吧。”凱爾牽著艦長走向電梯。

    驀地,艦長朝著電梯外狂吠不止。

    “艦長,安靜。”凱爾皺眉,蹲下身安撫它。

    “汪汪汪汪!”艦長不聽勸告,甚至一溜煙往電梯外狂奔。

    “艦長!”凱爾沒預料到艦長會有如此失控的反應,一時沒抓牢繫繩,只能眼睜睜看著艦長沖出電梯。

    他咒駡一聲,隨即追出電梯,所幸艦長並未走遠,它一路尾隨一名女性,原路返回公寓的對門,朝著正在開門的女鄰居不停地吠叫。

    凱爾追上前,擔心艦長嚇著鄰居,趕緊出聲解釋:“抱歉,它是第一天來這裡的新鮮人,請原諒它——”

    話聲戛然而止。

    “別擔心,我一點也不介意。”對門鄰居轉過身,朝他綻放嫵媚笑顏。

    凱爾一窒,茶眸倏然瞪大,表情震楞地望著女鄰居蹲下身,伸手撥弄艦長毛茸茸的臉頰,又親又抱的撒嬌。

    “噢,艦長,我想死你了,大傢夥,克制一點。”小紫眯起眼,格格嬌笑地接受艦長熱情的舌頭刷洗。

    “汪汪汪!”艦長興奮無比的歡迎女主人。

    “大傢夥,要不要來我家玩?我買了你最喜歡的狗餅乾。”小紫從懷裡的牛皮紙袋抽出一大包狗零嘴。

    艦長眼睛發亮,吠得更起勁,也多虧了這個吠聲,怔忡的凱爾立時回神。

    “你在這裡做什麼?”凱爾不敢置信地瞪視。

    她……她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不再是過去他認識的那個蕾妮。

    眼前的女人,一襲剪裁俐落的黑洋裝,沒有多餘裝飾,但是貼身的設計,使得纖細卻豐滿的曲線畢露無遺。

    她修剪了頭髮,並且挑染成巧克力棕,臉上的妝不算濃,勾勒出嬌媚的眉眼。

    儘管是同一個人,但是氣質與風格全然迥異,乍看之下,他幾乎認不得是她。

    “你好,我是小紫。”小紫主動朝他伸手。

    凱爾瞪著那只手,再挪到那張完美的嬌顏上。“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當然是跟我的鄰居打招呼。”小紫聳聳香肩。

    “該死!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凱爾怒瞪她。“我說過,你要是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會逮捕你,是你沒記清楚,還是我說得不夠清楚?”

    “你會嗎?”小紫斂起笑,嚴肅地回視。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反問,凱爾一時竟語塞。她……她是在質疑他嗎?

    “不,我相信你不會的。”她忽又綻露笑容。

    他的心臟猛然一陣收縮,滿腔怒火卻又無處可發。

    “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對我。”她補充說道。

    “你在開玩笑嗎?你以為你還是善良天真的蕾妮,而我還是你的丈夫?”他露出想掐死她的兇狠表情。

    她彎起眼角,忽然笑了出來,不經意流露的嬌媚,足以迷倒世上所有男人。

    凱爾腦中驀然閃過一幕畫面,畫面中是性感的她,對著某個不知名的男人微笑,做盡各種誘惑。

    噢,該死!他何必設想這種毫無營養可言的畫面?

    “你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凱爾怒氣騰騰的斥責。

    “如果你真的會這麼做,你不會浪費時間對我說這些話,你很清楚,你無法對我做出那麼殘忍的事,你害怕自己會心軟,所以才希望我離你遠一點。”

    “你在鬼扯什麼!我會逮捕你的,立刻!”凱爾幾乎是暴跳如雷。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1:17


    “我已經離開費雪了。”小紫突如其來的冒出這麼一句。

    凱爾錯愕之餘,驚覺眼前這個女人的思考,完全是跳躍式的,快得讓他跟不上。

    “我已經退出了,我不再是他的女特務,我想要成為一個好人,一個過著普通生活的平凡好人,你不認為自己應該給我一次機會嗎?”

    “如果這是你的求饒,那未免太過老掉牙,你沒有重來這次的機會。”

    “只要你願意,我有機會的。”

    對上小紫堅毅的目光,凱爾胸中發堵,竟然無話可說。

    這才是她,真正的她。

    醒目而惹眼,無論是穿著打扮,抑或是那份強硬的氣質,都令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所以,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凱爾嘲諷地勾唇。“伶牙俐齒,狡猾而且善於強辯。”

    面對他的挖苦,她不為所動,只是揚起充滿自信的微笑。“是的,這就是我。”

    他一窒,下意識冷漠以對:“你都是用這種面貌迷惑你的目標?太可惜了,我不吃你這一套。”

    冷冷撂下話,他重新拉起牽繩,不再看她一眼。“艦長,我們走。”

    艦長發出不滿的低嗚聲,頑固地待在原地,來回張望已經關係破裂的主人。

    “艦長。”凱爾發出低沈的警告。

    “你不能把氣出在它身上。”小紫不悅地抗議。

    “如果你別出現在我面前,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尖銳的提醒她。

    “但是艦長想念我。”她蹲下身抱住艦長,親昵地說:“我不在,你一定很寂寞吧?”

    莫名地,凱爾竟然覺得她這一句別有深意,似乎是在拐彎抹角對他說。

    真是刺耳!

    凱爾又開始暴躁起來。“放開我的狗。”

    “它也是我的。”小紫仰起臉迎上他的怒瞪,挑高細眉表達不滿。

    “我們離婚了。”他發覺自己很難用理智的一面應付她。

    “那麼我們應該擁有共同撫養權,你不能剝奪我探望它的權利。”

    太荒唐了!凱爾幾乎想對她吼,幾乎,但幸好最終他忍住了。

    “艦長是一條狗,不是我們的小孩。”

    “對我來說,它就像小孩一樣重要。”

    “該死,你非得這樣跟我爭執不可嗎?”

    “我也很想問,你都是這樣對待女人的嗎?”她露出抗議的眼神。

    最可笑的是,在她那樣的凝視中,他竟然浮現一絲心虛。

    “請容許我幫你回憶,你設計了我,欺騙了我,你甚至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我這樣對待你,已經是最大的容忍與退讓。”

    “每個人都有過去,你不能因為我的過去而抹煞我。”她固執的表情掠過一抹受傷。

    “或許吧,但是別忘了,一個人的所作所為,並不會因為時光流逝而消失,它依然在那裡,只是你假裝看不見。”他嚴厲而且毫不留情的指控。

    小紫瞪著他,不再說話,包裹在黑色洋裝下的渾圓胸口劇烈起伏。

    仿佛嗅出了主人間的戰火味兒,艦長垂下耳朵,發出哀傷的咽嗚聲。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千方百計要接近我,但我勸你,別再挑戰我的耐性,我不可能一再容忍你出現在我面前。”

    看著凱爾牽著艦長走進電梯,小紫蹲在原地,抿緊了紅唇,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她會撐過來的,這不算什麼。他說得對,她的過去就擺在那兒,並不會因為她否認,或者逃避而消失。

    即使如此,她依然不放棄,她會用最真實的面貌打動他,讓他看清她的心。

    因為,他是她僅剩的唯一。

    凱爾牽著艦長一直走,走了十幾條街,艦長從初時的興奮,到最後已經筋疲力盡的待在原地不肯動。

    “嗚嗚嗚。”艦長發出抗議聲。

    凱爾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竟然走了這麼遠。“抱歉,我想得太入神了。”

    “來吧,我們得坐一會兒。”他在人行道上的長凳坐下,艦長就蹲在他的腳邊休息。

    驀地,一瓶礦泉水晃到他眼前,他攢眉,望向憑空出現的女人。

    “我相信走了這麼遠的路,你一定渴了。”小紫微笑。

    “走開。”凱爾瞬間沈下臉。

    小紫將礦泉水往他身旁的空位一擱,又從包包掏出另一瓶,蹲身喂起艦長。

    看著這一幕,凱爾的記憶不由自主被喚醒。

    那些他們一起在早晨或黃昏遛狗的甜蜜時刻……那太虛假了,全部是騙局。

    “你的身分已經曝光了,我不可能再受你吸引,不管你正在計畫什麼,我勸你最好快點停止,因為那只是白費力氣。”

    “我錯了。”

    凱爾停住,眯眼望向那顆低垂的頭顱,有點不確定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麼。

    “很抱歉我設計了你。”

    他聽見她細弱的聲嗓說道,無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他只能透過語氣揣測這句道歉的真實度。

    “我以為這麼做,你就會愛上我。”

    “事實上,你確實成功了。”他諷刺地附和。

    她沒抬起頭,兀自沈默著,少了聲音,他越發無法掌握她的情緒。

    “凱爾,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很喜歡你。”甜美的聲嗓悶悶地傾訴。

    “聽起來我好像被一個八歲女孩暗戀著。”他暗指她的喜歡很幼稚。

    “我知道,我的動機聽起來很可笑,但你一定無法想像,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

    “你是在哪裡知道我的?”他不想隨她的道歉起舞,但就是忍不住想弄清楚個中緣由。

    那顆深棕色頭顱沈默半晌,才說:“你大概不記得了,是在一次你出任務的時候,我在現場,偽裝成受害者,沒有人發現。”

    凱爾一震,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如果我見過你,絕對不可能對你毫無印象。”

    小紫緩緩抬起臉,眼中寫滿掙扎。“那年我十八歲。”

    凱爾僵住,下意識想起兩人相差五歲,她十八歲,他二十三歲,那年的他剛當上巡警,負責協助那一區的警探出勤辦案。

    “還記得有一次的孩童販毒案嗎?”小紫繼續往下說,“當時很混亂,我也在現場,然後我看見了你。”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凱爾用著難以置信的震愕口氣。

    “對,但你不曉得你當時的一舉一動,改變了我。”

    “我沒有這麼偉大。”他自我解嘲的否定她這番話。

    “凱爾,即使我不是你認定的那種人,即使我的過去很骯髒,難道你不能只看見現在的我?我變了,我不再為費雪做事。”

    “向法官或神父懺悔吧,我不是。”凱爾冷酷地拒絕。

    小紫的面色一瞬間略顯蒼白,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她抿唇微笑,回應他冷漠的凝視。

    “好吧,很顯然的,你不打算放棄對我的成見。”

    “你是個騙子。”他冷冷強調。

    “是啊,我是。”她大方承認。

    “一次就夠了,我不會再被你耍。”

    “我從來沒想過要耍你,我只是……只是希望能用完美的形象出現在你面前。”

    無意間觸見她眼中的悲傷,凱爾胸口驀然收緊。

    該死的!他絕對不會被她的演技動搖!

    “別再跟著我。”凱爾僵硬的站起身,握緊牽繩往回走。

    艦長卻依依不捨地頻頻回首,那困惑的表情,好似在對凱爾發問,為何不等女主人一起走。

    “艦長,你得搞清楚,我才是你的主人,她不是。”凱爾冷著臉訓誡。

    “凹嗚。”艦長一臉迷惑。

    “我的天……我居然在跟一隻狗嘔氣,我一定是瘋了。”凱爾撫額,在心中不停咒駡。

    走了一段路之後,凱爾下意識停住腳步,轉身往回望。

    遠處,小紫依然蹲在長凳前,低頭沈思,單薄的身影在黑暗中,似乎格外纖細脆弱。

    但他很清楚,她一點也不脆弱,相反地,她很強悍,她受過各種武術訓練,身手敏捷而且足以致命。

    “汪。”艦長朝那頭吠了一聲,隨即發出哀怨的喉音。

    “傻瓜,她一點也不需要安慰,她是個騙子。”凱爾對艦長低語。

    “汪汪汪!”仿佛在反駁他似的,艦長吠得又凶又急。

    “怎麼,你想去陪她?”凱爾垂眸睞向回瞪他的艦長。

    “汪汪汪!”艦長豎眉。

    “叛徒。”嘴上罵著,凱爾插放在口袋裡的大手,悄悄鬆開了牽繩。

    一脫離男主人的掌控,艦長如脫韁野馬,卻又十分有方向性的奔向小紫。

    看見小紫驚訝的抱住飛撲而來的艦長,凱爾轉開身,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他發誓,是艦長自己掙脫,絕不是他放了手。

    艦長是個叛徒,但最起碼它很有良心,而且重感情,不論那個女人曾經做錯什麼,艦長依然愛她。

    他不能剝奪艦長的權利,凱爾在心底如是說道,然後他覺得好多了。

    凱爾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轉播球賽,一邊準備享用他的微波大餐。

    門鈴響起,他放下剛要送進嘴裡的三明治,起身前去迎門。

    不出所料,門外的是一臉興奮的艦長,以及他最不願見到的某人。

    “你不會是打算遺棄艦長吧?”小紫試著緩和氣氛地笑道。

    凱爾單手倚在門框上,不耐煩地垂睨小紫,冷淡地說:“謝謝你幫我把狗送回來,你可以走了。”

    “嘿,我忘了告訴你,艦長已經吃過了,然後……我做了一份西班牙海鮮燉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介意。”凱爾接過牽繩,避開她捧在另一手的保鮮盒,將狗牽進屋裡,然後將門甩上。

    砰!厚重的門板只差幾釐米的距離,便要撞上鼻尖,若不是小紫反應敏捷,反射性的往後退,恐怕她漂亮的挺鼻,已經不幸遭殃。

    可惡,他竟然對她甩門?

    小紫不是沒有脾氣,但她懂得怎麼對付男人,而不是一徑的發脾氣。

    她反復深呼吸,然後重新按下門鈴。

    一分鐘後,凱爾俊朗的臉龐重新出現在門後,同樣帶著不耐煩的神情。

    “凱爾。楊先生,可以請你解釋一下,剛才你的行為是怎麼回事?”小紫朝著門裡的男人揚起一抹嬌媚的笑。

    “我的行為有什麼間題?”

    “你對我甩門。”

    凱爾挑了挑眉,故意睨了一下那扇門,態度近乎惡劣地反問:“然後呢?”

    小紫甜笑,然後豎起纖細的食指,往他胸膛一戳。“聽說你是一個紳士,聽說你向來秉持著禮讓女性的好習慣,聽說ICPO的大英雄向來是女性受害者心目中的大英雄,一個大英雄卻對我做出甩門的行為。”

    隨著她的指控,戳在胸膛上的食指一下比一下還重,凱爾心中某處的騷動,亦隨著這個小動作而被掀動。

    他陰著臉,猛然一把攫住她的手,她一怔,本能性地抬起另一隻手臂,抵上他的胸膛。

    兩人此刻靠得好近、好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息,吹拂過臉頰。

    “你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他一點也不厭倦地提醒她。

    “但這並不會影響我是女性的事實,你不該對我這麼壞,那實在有損你的英雄風範。”她揚起刷得濃黑的睫毛,近乎挑釁地望入他眼底。

    “這才是真正的你。”他諷刺的嗤笑一聲。

    “你的表現也令我大開眼界,原來英雄私下也有這麼混帳的一面。”她毫不客氣地反擊。

    凱爾氣結,呼吸急促地瞪住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下挪,掃過她豐盈飽滿的唇辦。

    “我受夠你了。”他咬牙對她悶吼,同時在心中對那頭不受控制的野獸怒吼。

    “很好,因為我也一樣!”她使勁推開他,並且將保鮮盒往他胸膛一推。“老實說好了,我受夠你老是靠微波食品殘害身體,還有,你二十四小時不要命的工作方式,我也受夠了!”

    凱爾狠很傻住。

    “還有,你以為你交往過的女人都很單純嗎?你錯了!你只是沒發現她們的小心機罷了。我也受夠了你老是爽約,明明說好要回家陪我,結果卻一延再延,你把老婆當成什麼?一個擺設嗎?還是每天丟垃圾打掃房子的管家?”

    她逮到機會盡情發洩:“每當我試著跟你談心,你總是在分神想你的工作,你以為有幾個女人受得了這樣的婚姻?告訴你,除了我,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樣容忍你!”

    望著她雙頰因憤怒而染成迷人的玫瑰色,神情張揚而生動,滔滔不絕地高聲抱怨,凱爾竟然覺得這樣的她……可愛極了。

    噢,老天,他一定是瘋了!

    “坦白說,你之所以會喜歡單純善良的女人,那是因為你很清楚,這樣的女人比較好擺佈,你知道你掌握不了聰明的女人。”她挑高細眉,十足挑釁地下定論。

    “我——什麼?!你說我掌握不了聰明的女人?”凱爾被她輕蔑的態度惹毛。

    “對,我是這樣說的沒錯。”她故意揚了揚漂亮的眉。

    “你根本不瞭解我,竟敢說出這麼可笑的話。”

    “你不也一樣?”

    “你!”

    “我受夠了你的傲慢,凱爾,現在滾回去你那了不起的公寓,把我當作救濟一個悲哀單身漢的燉飯吃完!”

    紅唇勾起,她笑得像電影中嬌豔又刻薄的壞女人,一個用力甩頭,柔軟的馬尾刷過凱爾的俊臉。

    凱爾反射性閉起眼,再睜開眼,只來得及捕捉她走進對門公寓的修長背影。

    “你去哪裡?我的話還沒說完!”他惱怒的追上前,卻被狠狠甩了一臉的門。

    他再一次緊閉雙眼,僵立在她的公寓門外。

    這個可惡又囂張的女人!

    凱爾怒氣衝天地回到自己的公寓,在沙發上重重坐下,瞪著手裡那一盒熱香四溢的燉飯。

    驀地,他伸手捧額,抿緊的薄唇逸出一聲笑。

    原來她並非不懂抱怨,而是為了扮演好一個完美嬌妻的假像,才會一直隱忍。

    從那堆抱怨中聽起來,她對這段婚姻的犧牲還真不少,是什麼原因令她這樣委屈自己?

    望著那一盒加了番紅花香料,色澤誘人的西班牙海鮮燉飯,他眯起了茶眸,陷入了漫長的沈思。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1:53


    當食物的熱香鑽入鼻尖的刹那,凱爾隨即睜開了眼,右手反射性地滑進枕下,握住長年不離身的配槍。

    但下一秒,扣住配槍的拇指一松,他面色陰沈地翻坐起身,打著赤膊出了房間。

    看著昨晚上床前,堆滿紙箱與雜物的客廳,此刻煥然一新,所有物品各自歸位,極簡的傢俱經過一番擦拭,角落更多了一塊法蘭絨毛毯,上頭擺了一頂房屋外型的絨毛狗窩。

    當他眯起眼,試著在腦海中搜尋關於這頂狗窩的記憶,艦長的頭正好從窩裡探出來,調皮地對他吐了吐舌頭。

    “我不記得我有買過這個屋子給你。”凱爾指著艦長說道。

    仿佛作賊心虛似的,艦長吠了兩聲,隨即又縮回窩裡。

    “我們等會兒再來討論。”凱爾晃了兩下食指,接著走向廚房。

    他沒有下廚的習慣,廚房設備一直處在乏善可陳的狀態,沒有餐桌跟中島,只有一個擺置酒櫃的小吧台,他若不是在吧台,便是在客廳的沙發上,搭配球賽解決一餐。

    坦白說,他在工作以外的生活,十分單調無趣,並非他懶得替生活找樂子,而是他寧願儲備體力,做好隨時被緊急找回支援的準備。

    所以他很少出門旅行,即便外出購物,也不會離住家或總部太遠。

    是的,他的生活幾乎是以工作為中心,工作以外的時間,依然以工作為主。

    這不是他獨有的毛病,而是許多國際刑警的通病——當然,根據其他人的說法,他的狀況似乎更嚴重了一些。

    這也是為什麼刑警們的婚姻都不長久,或者被迫在婚姻與工作之間做抉擇的主因。

    除了我,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樣容忍你!

    腦中閃過前兩日爭執時,小紫媚眼圓瞪的抱怨,凱爾忽然開始認同這句話。

    可惡,他怎能被她的歪理洗腦!凱爾甩開那個想法,瞪著吧臺上的餐點,怒氣一點一滴地湧上來。

    德式熱馬鈴薯沙拉,焗烤牛肉千層面,蛤蜊巧達濃湯,外加飯後甜點的法式香橙米布丁,這些全是他的最愛。

    凱爾的臉色迅速沈下來,他甚至不必想,也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他怒氣衝天的沖出公寓,來到對門,用力敲響那扇門。

    “是誰?”門內傳來嬌懶的女性聲嗓。

    “出來,我們必須談一下。”凱爾強硬的說道。

    一分鐘過後,小紫出現在門後。斜領針織上衣微露香肩,緊身水洗牛仔褲搭配過膝長靴,加上那一臉無瑕的妝容,她美得像是從時尚雜誌中走進現實生活的超模。

    “來,談吧。”小紫交盤起纖細的雙臂。

    凱爾只覺啼笑皆非,她的態度活似他是上門找碴的無賴,究竟是誰找誰的碴?

    “你闖進我的家裡?”他怒目質問。

    “你該換門鎖了。”她揚高細眉。

    他低低咒駡一聲,她蹙眉,即刻抗議:“嘿,我聽得見。”

    凱爾瞪她一眼,臉色發黑。是他低估她的能耐,他的警覺力極高,\'而且向來淺眠,而她竟然能自由進出他的公寓,並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盡情擺佈他的公寓!

    該死,真的很該死!只要她願意,她甚至可以來到他的床前,一槍解決他!這才是凱爾真正憤怒的點。

    “你究竟想做什麼?闖進我的公寓,幫我打掃煮飯——”

    “別忘了還有喂狗。”小紫一臉驕傲的插話。

    凱爾微楞,怒氣更盛:“這根本不關你的事。”

    “沒錯,這的確不關我的事。”她認同的點著頭。

    聞言,凱爾瞪大了深邃的雙眼,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但我就是忍不住。”她微笑說道。

    下一秒,凱爾開始暴走。

    “那是我的公寓,我的地盤,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隨便進入,別再考驗我的耐性!”

    “老掉牙,換個新鮮的臺詞吧。”她慧黠的甜笑。

    面對這個反應靈活,處處與他唱反調的小紫,凱爾必須承認,剛開始他很不習慣,甚至非常反感。

    可怕的是,他竟然開始習慣起這個不一樣的“蕾妮”。

    “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沒忘記吧?”他尖銳的提醒。

    “跟你離婚的是蕾妮,不是小紫。”她立刻回擊。

    他一噎,竟然無從反駁起。

    “你不怕我逮捕你嗎?”

    她的反應是雙手握拳,做出主動上銬的姿勢,嬌媚笑道:“逮捕我吧,警官。”

    自以為聰明的女人!她竟然對他拋媚眼!她以為這是在演肥皂劇?凱爾火冒三丈,幾度張嘴想痛訓一番,話到舌尖又硬生生忍下。

    他知道這就是她要的,她想惹怒他,逼他無法忽略她的存在,逼他主動找上她,他明明就知道是她的詭計,偏偏他還是上鉤了。

    “凱爾,我們別再針鋒相對了,好嗎?”見他陰著臉不發一語,小紫一改方才的戲謔態度,轉而有些無奈地央求著。

    凱爾知道,他應該嚴正拒絕,或者冷漠地訓斥她、逼退她,因為他們兩人永遠不可能和平共處。

    他是貓,而她是他窮盡一切力氣在獵捕的老鼠,貓不可能愛上老鼠。

    他比誰都清楚這道理,但望著她盈滿請求的水眸,他竟然說不出口。

    凱爾抿緊薄唇,轉身回自己的公寓,小紫卻追出門外,沖著那抹僵硬的高大背影不死心地問:“你不說話,這表示你同意我們停戰?”

    “不。”凱爾停步,卻沒轉過身。“這表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鬼扯什麼,我們不是在爭吵,因為我們什麼也不是。”

    冰冷的撂下狠話,他才轉過身,面無表情的把門帶上,將那個一臉蒼白的女人關在他的世界之外。

    “凱爾,我對你,難道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小紫的聲嗓穿透厚重大門,幽幽擲地。

    凱爾佇立在門的另一端,閉起眼調整思緒,但垂放身側的手,卻悄然收攏握緊。

    “你應該立刻逮捕她。”

    凱爾的耳畔又響起昨日電話中,布萊恩不滿的抨擊。

    “你監視我?”這是當他緩過神時脫口的第一句話。

    “不是你,而是那個女人。”布萊恩條理分明的強調。

    “這有什麼分別?”他冷嗤。“你明知道她一直跟著我。”

    “凱爾,截至目前為止,你做得很好,你及時抽身,把一切導回正軌,現在你只剩下最後一步,就是親手將她逮捕。”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何必繞這麼大的圈子,透過盧卡提醒我?”

    他不是傻瓜,當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偶然的巧遇,盧卡的邀約,那些聽似戲謔,實則充滿離間與啟人疑竇的玩笑話,全是有心安排。

    而小紫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女特務,她縝密的計畫,不露半點破綻,完全騙倒了他,甚至得透過特殊的情報人員,方能查明她的真實身分,他相信區區一個盧卡,不可能查得到。

    布萊恩。他是唯一的可能性。

    “因為我懂你,凱爾。”布萊恩在線路彼端揉額歎息。“那時的你已經完全陷進去,你不是那種輕易改變自己的人,你會決定結束單身,那表示無論這個女人在你面前演了多少戲,她都已經成功控制你。”

    “那不叫控制,應該是影響,別說得那麼不堪。”凱爾語氣嚴峻的反駁。

    “蕾妮不是真的,她是那個女人製造出來的假像。”

    “該死,布萊恩,我知道!”

    “那麼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不在揭穿她身分的時候,一併逮捕她?”布萊恩的話鋒尖銳地刺向凱爾。

    “那是因為——”凱爾竟然語塞。

    因為什麼?他有什麼理由不即刻逮捕她?

    “你答不出來,這表示你動搖了。”布萊恩冷冷地下定論。

    “該死!布萊恩,我尊重你,但請你別再插手我的私領域。”

    “當那個女人危及到你的安全時,你的婚姻就不再是私領域,凱爾,你比我還清楚這一點。”

    凱爾在線路這一端連連咒駡數聲。

    可惜,那頭的布萊恩不為所動。“凱爾,幫大家一個忙,逮捕她吧,如果你不做,遲早會有人做的。”

    凱爾霎時一凜,茶眸緊眯。“布萊恩,別動她。”

    “莫非你忘了自己的身分?我們的職責,就是追緝像她這樣的罪犯,我們的存在,就是制止像她這樣的人逍遙法外,凱爾,你不該心軟。”

    “我沒有!”這一聲反駁倉卒得很心虛。

    “她只是在演戲,而你被她精湛的演技唬住了,相信我,她不值得,我看過太多像她這樣的女特務,她們是如何摧毀被她們迷住的男人,又是如何善用美貌為所欲為,我太清楚了,她絕對不是你要的女孩。”

    “該死的!布萊恩,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莫名地,一陣煩躁以及厭煩湧入胸口,凱爾出於本能的低吼,隨即收線,不再聽布萊恩廢話。

    等到他從憤怒中恢復理智,他才發現,這是他第一次掛布萊恩的電話。

    假使他夠冷靜,就該同意布萊恩的論點,不該用這樣的態度處理,但他做不到。

    並非做不到冷靜,而是在他內心深處,有小一部分的他,選擇相信小紫的話。

    因為我愛你。

    非理性的、超乎常理邏輯的、深受這句魔咒蠱惑的他,對此深信不疑。

    而他,無能亦不願改變這一部分。

    凱爾靠在門後,仰著額頭,緊閉雙眼。

    直到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他才緩緩睜亮眸光,在極度混亂的掙扎中,拉下門把。

    他看見小紫背對著,蹲在她的公寓門前,像被剪去展示羽毛的鳥兒,畏怯地縮在那兒,害怕被人看見醜陋的模樣。

    又像是在壓抑,或者隱忍,他不清楚,總之,那是他不曾見過的另外一面。

    握在門把上的大手,緊得指節突出,凱爾凝視著那抹背影,低沈的啟嗓。

    “你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面貌?”

    小紫僵住,艱難地站起身迎向凱爾。“我不確定你指的是哪些,但我必須向你坦白,我有過很多面貌,有時連我自己也被搞糊塗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又或者……”

    她停頓片刻,扯開一抹苦澀的笑。“每一個都不是我,我早已經弄丟了真正的我,所以我可以任意地變成任何人,因為真正的小紫根本不存在。”

    “就好像蕾妮也不曾存在過。”凱爾的目光染上沈痛。

    “我很希望我真的是蕾妮,一個單純天真的好女孩,背景乾淨得像一張白紙,在她的世界,永遠是燦爛的光亮,而不是黑暗的深淵。”

    當凱爾觸見她眼中來自靈魂深處的渴望,他明白此刻的她絕不可能在演戲。

    “小紫配不上你,但蕾妮可以。”

    “但她並不真實。”

    “我知道……”小紫輕吸了下泛紅的鼻頭。“我竟然蠢得以為自己能夠騙你一輩子,很可笑吧?”

    “告訴我一件事。”凱爾問道,“你說,當初會找上我的原因,是因為愛,那是真的嗎?”

    小紫忽然揚笑:“愛上你,是我唯一能確定最真實的事。”

    凱爾深邃的眼中,蟄伏著兩泓騷動,仿佛瞬息萬變的海洋,正醞釀一場沒人可以預測的風暴。

    “你不必相信我說的話,但我請求你,別把我拒於門外,給我一個機會,再短暫、再渺小都可以,至少,給我一個重新認識我的機會。”

    當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小紫已不抱任何希望。

    事實上,她是絕望無助的。

    凱爾只是凝視著她,高大的身軀一動也不動,毫無表示。

    小紫試著再次張嘴擠出聲音,但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都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拖延結束這段關係的時間。

    但她不怕尷尬,不怕丟掉自尊,哪怕是一分鐘,一秒鐘,她都打算爭取到底。

    “好吧……我的話說完了,如果沒其他的事,我正準備回公寓享用我的早午餐,你也應該嘗嘗看,我保證我的手藝比茉莉小館的廚師更好。”

    “小紫。”

    匆匆逃開的纖長人影頓住,她窒息般的瞪住那扇門。

    “什麼?”她遲疑了將近五分鐘之久,嗓音又幹又啞,仿佛噎著了某種硬塊,就連呼吸聽起來都異常艱難。

    “答應我,下次別再故意撞倒我手中的咖啡,你已經毀了我一件襯衫,我不希望還有第二件。”

    小紫僵住。

    下一秒,她不可思議的撇首,望向身後的男人。

    凱爾挑動嘴角,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回到屋裡。

    在這短短的數秒鐘之內,小紫空白的大腦湧現無數想法——

    他這是什麼意思?打算給兩人重新來過的機會?讓一切回到原點?

    察覺凱爾已準備將大門關上,小紫空白的大腦暫時恢復運轉,未經思考便提嗓低喊:“也許——也許今天下午,我們可以一起喝杯咖啡?或者——或者我可以陪你去買件襯衫,就當作是賠禮。”

    凱爾停住,透過十公分寬的門縫回望她。

    她咬緊下唇,粉拳緊握,嬌顏流露著害怕被拒絕的不安。

    凱爾嘴角一挑:“大概四點左右吧,那應該是很適合遛狗的時間。”

    小紫傻了兩秒鐘,接著紅了眼眶笑出聲“嗯,我想那個時間很適合喝咖啡和遛狗。”

    凱爾深深凝視了她一分鐘,在闔上門之前,態度輕鬆自然地說:“四點門口見。”

    “四點,不見不散。”小紫朝著已關緊的大門喊道。

    噢,天!他原諒她了!

    小紫在原地呆了好片刻,直到確認這一切不是夢,更不是她的幻想時,激動的淚水在刹那間奪眶湧出。

    “你做到了,小紫,你做到了。”她用雙手搗住臉,興奮得喃喃自語。

    但這並不代表一切從此雨過天青,他只是給她一個重新認識的機會,狀況未明朗之前,她不能掉以輕心。

    假使今天是兩人重新來過的第一次見面,那麼她該用什麼樣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她該化什麼樣的妝?該穿什麼樣的衣服?

    老天,她有好多事得忙!小紫立刻收起淚水,拍拍雙頰,自我鼓舞:“振作一點,你絕對不能搞砸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沒入對門公寓,凱爾重新打開一道門縫,嘴角緩緩勾起。

    他知道他不該這麼做,他也清楚光是她的身分與來歷,就不值得他相信,但當他望進她盈滿深情的美眸,他無法假裝視而不見。

    無論真假,她在他心底已佔據一角,他沒辦法逮捕她,更無法狠下心趕走她。

    他能做的,就是縱放一個罪犯,而且讓這名罪犯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不得再從事任何壞事。

    凱爾關上門,回到光潔如新的廚房,在小吧台前停下腳步,然後解決完那一頓她親手為他下廚的早午餐。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2:24


    這應該是她這輩子做過最艱難的決定。

    小紫望著披掛在衣架上的兩條絲巾,面色猶豫不決。

    她喜歡那條玫瑰色幾何圖騰的絲巾,那很襯托她神秘的氣質,而且搶眼出色。

    至於另一條絲巾,則是柔軟的鴿灰色,沒有半點花紋,素雅大方,不那麼醒目,但應該是凱爾會喜歡的。

    現在,她碰上第一個難題了,她該選擇自己喜愛的風格,抑或是能引起凱爾好感的?

    小紫雙手撫額,目光在兩條絲巾上來回遊走。“老天,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約會的女人容易遲到。”

    正當她伸手拉下玫瑰色絲巾時,門鈴正好大響,她心口驚跳了一下,沒能抓穩的絲巾滑落於地。

    四點了?小紫納悶地低頭看手上的表,時針剛指向三,這表示她的時間綽綽有餘。

    看來不是凱爾,門鈴只響了一聲,此後就無聲無息,但小紫很確定她聽見了。

    她一邊思考著她視為大難題的絲巾抉擇,一邊前去應門,當她拉下門鎖,開啟公寓大門的那一刻,她立刻發現自己不該這麼做。

    她從來就不是個粗心大意的人,但這一次,她確實疏忽了。

    “該死!”當小紫看清門外的造訪者,她迅速往後撤退,沒有任何喘息的餘地,隨手往身旁一抓,也不管是否值錢便往門口扔去。

    對方一把接住差點砸上臉的水晶音樂盒,直接闖進屋裡,將門關上時更大費周章的反鎖。

    見狀,小紫在心中估算回房間找槍的距離與時間,同時緊盯對方的一舉一動。

    “小紫,我不是來解決你的。”膚色黝黑的男子面無表情說道。

    “哈威,別惹我,你知道我的能耐。”小紫當然認得男子,他是費雪的親信,負責處理最高層級的生意業務。

    是的,費雪是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他視犯罪為事業,舉凡走私毒品、人口販運或者政治洗錢等等,全在他的事業版圖之列。

    “你能躲到里昂,還跟一個國際刑警結婚,藏了這麼久讓我們找不著你,你的能耐我比誰都清楚。”哈威笑道。

    “那就滾遠一點,別來煩我!”小紫眸底跳躍著兩簇憤怒的火焰。

    “放輕鬆,我不是來找麻煩的,事實上,我只是來幫費雪傳話。”

    哈威說完,探手進西裝外套的口袋,小紫不敢輕舉妄動,做好隨時找掩護躲子彈的準備。

    哈威楞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你不會以為我是要掏槍殺你吧?別傻了,如果費雪希望你死,你不可能還活到現在。”

    “你到底想要什麼?”小紫並未因為他這番話鬆懈半分。

    “我說了,我只是來傳話。”哈威從口袋裡抽出一支手機,在螢幕上滑動幾下,接著遞向她。

    小紫警戒地瞥了一眼,卻沒打算伸手去接。

    哈威晃了晃那支手機。“你不看看你的好朋友嗎?”

    聞言,小紫面色泛白,明顯起了動搖。

    “瑞琪可是很想念你呢。”哈威咧起令人作嘔的笑。

    飽滿紅唇緊緊抿起,小紫往前一步,極力壓抑怒氣的接過手機。

    那是一段錄好的畫面,她按下播放鍵。

    螢幕上的女人臉朝下,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一旁有個男人抓起她的頭髮,逼她面向鏡頭。

    握住手機的手指緊得泛白,小紫瞪著螢幕,咬牙切齒地問:“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你懂瑞琪的,她上癃了,根本戒不掉,但是她的價值有限,我們可不是慈善機構,當然不可能無限供應。”

    “你們全都該下地獄!”小紫將手機扔回哈威的腳邊。

    “別忘了,你也是你口中的“你們”其中一員。”哈威一腳踩在碎裂的手機上,殘忍地提醒她這個事實。

    小紫冰冷的回瞪他。“我是被逼的。”

    “誰不是呢?”哈威嘲諷地微笑。“費雪要我轉告你,如果你不打算回去,那麼瑞琪恐怕也活不過一個禮拜。”

    “滾出我的房子。”小紫下達逐客令。

    “小紫,你是費雪最喜歡的玩具,他不可能放你走的,趁早覺悟吧。”哈威的語氣充滿幸災樂禍。

    “滾出去!”小紫指向他身後的大門。

    “別這麼大聲,你應該不希望把對面那傢夥引過來吧?”哈威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表情輕佻且充滿挑釁。

    小紫媚眼眯起,冷若冰霜的祭出警告:“我發誓,你若是敢動凱爾一根頭髮,我會親手殺了你。”

    哈威看得出來她是認真的,不,不必看他也清楚,她對那個難纏的國際刑警視之如命。

    但沒用的,小紫不可能為了那個刑警,拋棄她最要好的朋友,到頭來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徒勞的抵抗。

    “在你回去之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可能是瑞琪,可能是那個刑警。”

    臨走之前,哈威扔下這麼一句,臉上掛著陰沈的笑,仿佛是在嘲笑她此刻面臨的困境。

    小紫僵立在原地,渾身血液滾沸,胸口醞釀著一團火球似的,指尖因情緒波動而不自覺地顫動。

    直到確定哈威離開,她才僵硬的回到臥室,望著衣架上的那兩條絲巾,就這麼死死地盯住,仿佛垂掛在眼前,不是絲巾,而是兩條路。

    而她知道,她從來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閉起眼,握緊顫抖的指尖,在軟弱的淚水溢出眼眶前,她別開眼,不準自己再盯著那兩條絲巾。

    因為,那個平凡的煩惱已不再屬於她,無論選擇哪一條,凱爾都看不見。

    小紫打開衣櫃,推開衣物,從夾層裡抽出一隻輕巧的銀色霧面鋁合金旅行箱,裡頭有數十本護照以及短槍。

    “這就是全部了嗎?”望著那只旅行箱,她仿佛歷經一場甜美的白日夢,醒來時置身於荒涼沙漠。

    “醒醒吧,你是小紫,這箱子裡的東西,就是你僅有的一切。”

    闔上行李箱,上鎖,纖手撫過冰冷的手把,霧面反映出一張朦朧的臉。

    亦如同她的過去與未來,都將隱藏在模糊的光影中。

    “你,永遠當不了蕾妮。”那張朦朧的臉,揚起自嘲的笑。

    凱爾一邊扣上襯衫,一邊抬眼望向牆上的時鐘,距離四點鐘只剩下十分鐘。

    他站在穿衣鏡前,整理服裝,伸手耙梳了下濃密短髮,目光炯炯地盯住鏡中那張俊美的臉龐。

    艦長就坐在門口,納悶地歪著頭注視主人。

    從鏡中察覺艦長的注視,凱爾略顯不自在地說:“別這樣看我,我可不是在意自己看起來好不好,這只是出門前整理服裝儀容的例行公事。”

    喔,是嗎?一個就算不眠不休工作,也不在乎滿臉胡碴,襯衫皺巴巴,滿眼紅血絲的男人,幾時這麼注重外貌?

    儘管心底浮起嘲諷的聲音,但凱爾還是照著鏡子,確認裡頭的男人一切完美後,才動身牽著艦長離開公寓。

    他一向守時,手上的表指向四,他準時出現在小紫的公寓門口。

    “汪汪。”仿佛知道他們等待的人是誰,艦長興奮地仰頭吠叫。

    “嘿,你跟我一起散步的時候,可沒這麼開心,你這個叛徒。”凱爾挑眉垂睨著腳邊的艦長。

    “汪汪!”艦長抗議似的吠了兩聲。

    “別表現得這麼明顯,我可不打算讓一切進展得太快。”他伸出長指對艦長晃了兩下。

    “汪汪汪!”仿佛在恥笑他似的,艦長的吠聲有些滑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事情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凱爾強裝鎮定的別開臉,同時在心中撇清。

    是的,他只是認為應該多觀察再下決定,絕對不是因為他心軟,或者被她打動——該死!好吧,他必須承認,他確實被打動了。

    凱爾用單手抹了把臉,又拍拍瘦削的面頰,喃喃低語:“振作一點,別忘了她曾經那樣欺騙你,你可不能再像上回那樣,一下子就陷進去。”

    滴答,滴答,時光如流沙一點一滴逝去。

    凱爾平滑的眉心攢起了一個小結,他再次低眸望了一眼手錶,分針正指向三跟四的中間。

    就連艦長也開始按捺不住,浮躁地在他腳邊來回踱步,甚至用後腳站直身子,將前腳搭在門上,不停地爬抓,發出失望的咽嗚聲。

    “我知道、我知道,放輕鬆好嗎?沒有人喜歡等待。”凱爾安撫著逐漸失去耐心的艦長。

    等到分針走向六,凱爾才出手按下門鈴催促。“哈囉,有人在嗎?”

    屋裡一片靜悄悄,沒有回應。

    凱爾的眉心攢起,再次伸手敲門。“小紫?你在嗎?”

    “凹嗚。”趴在門上的艦長忽然滑坐下來,一臉失落地仰頭望他。

    “她不在,對吧?”他問著艦長。

    艦長低下頭,不再朝向小紫的公寓,然後起身扯動繫繩。

    凱爾被動的被艦長拉著走,一路進了電梯,然後離開大廈,他依然不懂,那個主動開口要求一起散步的女人,為何會突然爽約。

    她最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凱爾不悅地想道。

    六點整,他帶著發洩完過剩精力,一副饑腸轆轆的艦長返回公寓。

    臨進門前,他停住,轉過身望向對門,然後走上前,再一次按下門鈴。

    寂靜。門縫底下一片漆黑,這表示屋內沒人在。

    極力忽略心中那抹失望,凱爾返回公寓,先喂飽了艦長,才著手料理他的微波晚餐。

    他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整晚的電視,注意力卻不在螢幕的球賽上,而是豎長雙耳,聽著門外的動靜。

    直至深夜,他在沙發上被艦長舔洗著臉頰,輾轉被擾醒,他坐起身,用雙手抹了把臉,關掉電視。

    牆上的時鐘時針走向三,夜深了,她沒道理還不回家。凱爾皺眉,步出公寓,來到對門,按下門鈴。

    “小紫,你在嗎?我需要跟你談一下。”

    毫無回音。

    凱爾重重捶了一下門板,嘴裡咒駡一聲,暴躁地回到屋內,重新坐回沙發,盤起手臂陷入沈思。

    有什麼事會比她主動提出的邀約更重要?依她始終不肯放棄他的堅持看來,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爽約。

    發生了什麼事?凱爾站起身,雙手叉在腰間,心煩意亂的來回踱步。

    艦長從狗窩裡探出來,歪著頭,眼珠子跟著主人來回轉動。

    “凱爾,停止,別再替她找藉口。”主人像在跟誰辯論似的自言自語。

    或許她所表現出來的,全是一場精彩的戲,她根本不希罕她毀掉的這一切,包括他在內。

    凱爾揪住後腦的髮絲,在沙發上重重跌坐下來,嘴裡不停咒駡著什麼。

    也許,她達到了某種目的,所以不再需要他?抑或,她突然回心轉意,厭煩了正常人的生活,決定重操舊業,回到費雪身邊,繼續當“費雪的花”?

    “該死的!凱爾,你給我清醒一點,你對一個女騙子究竟還有什麼好期待?”

    凱爾煩躁地踹了一下桌子,接著又站起身踱步,最終像是虛脫一般的癱進沙發裡。

    “省省吧,她根本不像她所說的那樣愛你。”他眯起眼,嘲諷自己。

    “凹嗚。”艦長跳上沙發,趴在他身旁,仿佛對他發出同情的低鳴。

    “艦長,別傻了,她走了,她不會回來了。”凱爾閉起眼,俊美的臉龐被一層濃厚的疲倦掩蓋。

    無論真相是什麼,他已厭倦知道,他一路被耍得團團轉,到此為止,不該再繼續。

    他給過她機會,是她的無情與善變,搞砸了這一切。

    他的擔心與焦慮,對那個擅長演戲的女特務而言,只是可笑又多餘的舉動,何必呢?

    省省吧!凱爾。凱爾閉起眼,不停咒駡起自己。

    不過是一個女騙子,一個應該被審判的女罪犯,她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那為什麼你的心在隱隱作痛?凱爾心中忽又響起另一道諷刺的聲音。

    “該死!”凱爾舉起拳頭,重捶了一下沙發扶手。

    承認吧,凱爾,不管她是蕾妮還是小紫,你都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她。

    最糟的部分,並不是你發覺自己愛上她,而是你再一次親身體驗,她無情地背叛了你!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3:00


    凱爾站在窗戶邊,眺望外頭灰濛濛的景色,勾起杯耳一口飲盡黑咖啡,然後他將杯子往水槽一擱,轉身走向玄關。

    “來吧,艦長,我們得走了。”他提著外套,推開公寓大門。

    艦長興奮的吠了兩聲,搖頭晃腦奔出公寓。

    他將門上鎖,幫艦長系好牽繩,當目光觸及對門公寓時,嘴角那抹笑漸淡。

    她消失了。

    自那天爽約之後,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徹底從世上蒸發。

    對門公寓的燈不曾再亮起,門不曾再開啟,哪怕她曾經回來過,他應該也能聽見聲響,或者察覺某些蛛絲馬跡。

    但她沒有,她就這麼消失了。

    他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望與失落,日子依然照常過,只是他感覺心底某一處被掏空,他像一架遺落某個小零件的機械,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某個細小部分開始發生故障。

    “汪汪!”艦長的吠叫,將站在門前發楞的凱爾拉回現實。

    他強迫自己從那扇門別開眼,握緊繫繩離開公寓。

    “聽著,我們不是去玩的,我得回到工作崗位上,而你,必須跟著我一起去工作,答應我,到那兒之後你會乖乖的。”

    將艦長趕上車後,凱爾在車門邊彎下腰,挑眉對它進行訓誡。

    他曾與警犬以及緝毒犬相處過,大概清楚訓練的手法,因此艦長的個性非常穩定,但又具備高度的敏銳感,他相信將艦長養在總部,一定沒人會反對。

    “汪汪。”艦長乖巧的低吠兩聲,隨後在車後座趴下來。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凱爾驕傲的給予撫摸。

    返回總部銷假上班前,凱爾循從過去的習慣,將車停在對街,將車窗全降下來,吩咐艦長乖乖待在車上,然後來到行動咖啡車前,向殘障的老闆史蒂夫點了幾杯咖啡。

    “最近好嗎?”趁著煮咖啡的空檔,史蒂夫熱絡地打招呼。

    “老樣子。”凱爾牽動嘴角。

    “好一陣子沒見到你跟蕾妮一起過來,她還好嗎?”史蒂夫很自然地問起。

    凱爾沈默幾秒,才淡淡說道:“我們分開了。”

    史蒂夫停住手邊動作,錯愕的抬頭。“真的?噢,這是怎麼發生的?”

    凱爾輕聳一下寬肩,並不打算解釋太多。

    說來諷刺,這裡居然是他與她第一次相遇的定情之地,如今兩人正式分道揚鑣,也依然循從習慣,回來這裡買咖啡。

    回想起兩人初見面的畫面,凱爾一時心情複雜,不由得自嘲地想,或許下一次他該換個地方買咖啡。

    他應該徹底清除那個女人在他生命中的痕跡,是的,他知道這才是他應該做的。

    下一次吧!下一次開始,他不會再到任何充滿兩人共同回憶的地方。

    “所以……你不是在開玩笑?”史蒂夫驚訝的問道。

    凱爾不禁皺眉:“當然。我為什麼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怪了,前兩天蕾妮才來過,我問起你,她還很開心,完全沒有提起你們分開的事。”史蒂夫困惑地說道。

    凱爾神情一凜。“她來過這裡?”

    “是啊。”史蒂夫點頭。

    “你確定是兩天前?”凱爾緊湊地追問。

    “讓我想一下。”史蒂夫眼球往上一翻,約莫三秒後又點了下頭。“是的,我很確定是兩天前。”

    “她一個人?”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察覺老顧客的臉色異常凝重,史蒂夫跟著緊張。

    “不,沒什麼。”凱爾給了一抹安撫的微笑,眼神卻不是那麼回事。

    史蒂夫看得出來他不想多談,也只能就此打住,將裝好袋的咖啡遞過去。“來吧,你的兩杯摩卡,三杯卡布其諾。”

    凱爾心不在焉的接過紙袋,轉過身準備過馬路時,一名膚色黝黑的男子朝他走來,他下意識抬起眼,與男子混濁的眸光對上。

    出於長年下來的警戒本能,他讀出男子眼中的緊繃與殺氣,他垂下眼,望向男子的手,發覺男子一手插放於夾克口袋,而口袋是鼓起的……

    該死!

    凱爾扔下手裡的紙袋,將手探向腰後,但同一時刻,已經朝他筆直撞來的男子,拔出了藏於口袋的槍,將槍口指向他的胸膛。

    下一秒,周遭的人群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再下一秒,男子瞳孔放大,應聲倒地,預期中的槍聲並未響起。

    吵雜奔走的人群中,凱爾扣緊手中的槍,大拇指擱在尚未拉開的保險栓上。

    那一槍不是他開的。

    凱爾的大腦在民眾的尖叫聲中恢復運轉,他迅速收起手槍,出示自己的證件,隨手抓來一名僵立於原地的男性路人。“立刻報警,還有叫救護車。”

    “什麼?你不就是員警嗎?”那名路人臉色發白,焦慮的大喊。

    凱爾不理會,他轉身往某一個方向狂奔,沿途撞倒不少行人,可他不在乎,並未因此而放慢速度。

    他看見了,就在男子準備對他開槍的前一刻,他看見男子的胸前被一圈紅點瞄準,就在那零點零一秒的瞬間,男子來不及扣下扳機,當場倒落下來。

    他記得那一圈紅點發射的角度,當他轉身的那一刻,他清楚看見一條街外的咖啡店,二樓室外座位有一道紅色人影起身離去。

    不會錯的,擊倒男子的肯定是那道紅色人影。

    凱爾一路狂奔,奔進他鎖定的那間咖啡店,不顧服務生的制止奔上二樓。

    “先生,你不能就這樣闖進來,你已經嚇到很多客人——”

    “剛才這裡是不是坐著一個女人?”凱爾轉身質問起尾隨他上二樓的服務生。

    服務生微楞,下意識點頭:“是有一個女人,但……”

    “她人呢?”

    “她剛結帳離開。”

    凱爾低咒一聲,即刻下樓奔出咖啡店,站在路口前焦灼張望,最終他循從直覺,轉入左手邊那條街。

    那是一條林立著異國特色料理的街道,總是充斥著各種膚色的人種,如果想混入人群,將自己隱藏起來,絕對會是首選。

    凱爾在那條熱鬧的街上奔走搜尋,銳利的眸光不放過所及的每一處。

    人潮洶湧,兩名黑人走過,一群嬉笑玩鬧的東方留學生從他面前繞過,三名頭戴面紗的穆斯林女性穿過他的身後。

    該死,該死!他失去線索了!凱爾煩躁的耙梳過後腦的發,不停地在原地轉圈梭巡。

    驀地,一隻手搭上他緊繃的肩頭,他猛然一震,立刻轉身抓住那只手——

    一張濃妝豔抹的女人臉龐,正沖著滿臉震驚的凱爾咧唇而笑,而她身上那襲紅色風衣,醒目而且刺眼。

    凱爾難以置信的瞪著道格太太。

    同時,他壓抑下來的失望與焦慮,又在心底發酵作祟。

    開槍的人不是小紫,不是她,她究竟去了哪裡?

    他依然無法相信,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願用一切交換他的愛的女人,會不告而別。

    道格太太在他的瞪視之下,慢條斯理的抽回了手,掏出煙點上。“我想,你找的人應該是我吧?”

    “剛才是你開的槍?”他冷峻的問道。

    道格太太並未正面回答,只是隨手比了一下某間咖啡店。“你介意跟我到裡頭坐一下嗎?”

    “你的傢夥呢?”他冰冷的掃過她全身上下,發覺她身上除了隨身小包,並未找著能夠裝載狙擊槍的提袋或旅行箱。

    道格太太拿開煙,眨眨眼笑回:“你想我會蠢到當場被一個國際刑警人贓俱獲嗎?”

    儘管她的語氣戲謔,充滿玩笑意味,卻是間接應證了凱爾的懷疑。

    “你是誰?”他露出警戒的神態,一隻手按向腰後。

    “二十分鐘前救了你一命的人。”道格太太語帶諷刺的笑道。“你不認為,我至少應該得到一句感謝嗎?”

    凱爾瞪著她,語氣冷硬的反擊:“我並沒有要求你救我。”

    “真是個不知感恩的傢夥。”道格太太揚眉。“你八成也是用這種態度對待她吧?”

    她知道小紫的事!凱爾一窒。

    “沒錯,我知道你跟小紫發生的一切。”讀透他的驚愕,道格太太聳肩承認。

    “坦白說,我認為你這個又臭又硬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愛。”

    “那是我跟她的事……”

    “是嗎?那為什麼她會哭著來找我,並要我承諾,我會保護你,她才能收起淚水離開?”

    凱爾臉色陡然一沈,深邃的茶眸溢滿震驚。

    道格太太抽了口煙,說:“如何?現在你有興趣跟我一起喝杯咖啡嗎?”

    凱爾無話可說,只能隨著道格太太的腳步,走進一間東歐氣氛濃厚的咖啡館,在吧台角落的位子坐下。

    “兩杯義式咖啡。”道格太太擅自主張,並且別過臉對他說:“老實說,我也只打算給你一杯咖啡的時間,所以這杯咖啡最好別讓我喝太久。”

    聽出她話中的挖苦,凱爾若有似無的牽動一下嘴角。

    “首先,我知道你很好奇我是誰,但我並不打算向你交代我的人生,所以讓我們省略這一段,況且,你也沒必要知道我是誰,不管我是誰,我都已經退休了。”

    “你就跟她一樣。”凱爾肯定的說道。

    “沒錯,我們都來自人性最陰暗骯髒的地方,不像你,光明亮麗的人生,正義使者,善良百姓的大英雄,啊,像你這樣的人,必定是現代版的美國隊長。”

    凱爾寒著臉打斷她:“夠了,我聽懂你的不屑了。”

    道格太太挑了挑眉角,一臉不置可否。“親愛的,我是在讚美你。”

    最好是。凱爾露出反嘲的淺笑。

    “總之,小紫離開前來找過我,她認為她離開後,費雪的人很可能還是會找你麻煩,所以她求我幫她照顧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凱爾惱怒的反駁。

    “我知道。”道格太太勾起咖啡杯低啜一口。

    “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答應了她。”道格太太直勾勾的望進他眼中。“你不瞭解我們這種人,我們或許擅長背叛,但是當我們給出了承諾,便會用生命守護這份承諾。”

    “我不認為壞人有這麼偉大的情操。”凱爾無動於衷的否定。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的思緒硬得像花崗岩,你的眼中只有善惡是非,你當然無法理解我們這種人。”道格太太不以為意。

    “確實無法理解。”

    “你也無法體會,當我們被拉進那個骯髒的世界時,有多麼無助與掙扎,你只是一味的批判與扣罪名。”

    凱爾態度強硬且冰冷的說道:“我不需要理解,我的責任是把你們這種人一網打盡。”

    “所以你一路對我窮追不捨,為的就是逮捕我?”道格太太好笑地反問。

    凱爾沒回答,只是沈默。

    “你守住你的承諾了嗎?”驀地,道格太太問起。

    他眯起眼眸,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或健康,你們都會彼此相愛,珍惜對方。”道格太太複誦著結婚誓言。

    凱爾胸口一震,腦中浮現那一天,他與小紫在那座有著葡萄園環繞的私人酒莊,在眾人的祝福中,交換生命中的一切。

    但很快地,他的臉色陰沈如一場暴風雪,極力壓抑怒氣的說:“她欺騙了我!”

    “因為她愛你。”

    “這並不能將她的謊言正當化。”

    “是的,確實不能。那麼我想,你八成也不想知道她的消息,或是她的過去。”道格太太將咖啡一飲而盡,作勢準備離去。

    “慢著。”凱爾出聲攔住她,俊美的臉龐明顯充滿掙扎。

    “你想逮捕我嗎?親愛的刑警先生。”道格太太微笑有禮的問。

    “不。”一雙盛滿複雜情緒的茶眸抬起,他像是掙脫了什麼,眼底的壓抑與防備全被撤離。

    “那麼你還想知道什麼?”道格太太明知故問。

    “全部。”他的神情堅定,語調鏗鏘有力。“小紫究竟去了哪裡?她為什麼要請求你的幫助?所有你知道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為什麼?你恨她不是嗎?”道格太太微笑地說。

    直至這一刻,凱爾才徹底明白,過去這個被他當作只會說三道四的風騷老太太,她真實的面貌有多麼令人顫慄。

    他跟無數的恐怖分子交手過,他瞭解這群人的習性與思考模式,眼前的道格太太,八成是那種能面帶微笑,一邊淩遲敵人的罪犯類型;她的目光冷酷,語氣鋒利,直戳他的傷口,毫無一絲仁慈與寬容。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4:58


    “不,我不恨她。”凱爾非常清楚要與這種人周旋,只有一個方式能行得通。

    那就是打開天窗說亮話。

    道格太太要的是他的真心話,她在逼他面對現實。

    面對一個他不願卻必須承認的事實。

    有一抹奇異的亮光,在凱爾眼底燃起,那是遲來的覺悟,是他內心最深沈的渴望。

    “我愛她,我愛小紫。”他對道格太太,也對不斷想否認這個事實的自己宣佈。

    道格太太只是彎起嘴角,慢悠悠一笑,坐回原來位子上。

    “我或許不再年輕,但我曾經愛過,所以,你別想騙我——現在,來說說你憑什麼說你愛她這件事吧。”

    凱爾在心底松了口氣,但當他對上那雙敏銳的眼,他不禁苦笑。

    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一天,對一個他不知底細的恐怖分子,承認並且解釋他為什麼會愛上一個女人。

    或許,在小紫選中他的那一天,他的世界便在無形之中,被一點一滴的扭轉、改變。

    而現在,他必須面對內心最真實的自己,不僅僅是向道格太太說明,同時也得給那個有一部分,仍不願投降的自己一個交代。

    他,為什麼在真相大白之後,依然愛著那個將他當成棋子擺佈的女人。

    羅馬尼亞

    在這個以吸血鬼發源地為號召的國家,處處是遺跡,小紫開車輕過市區,透過擋風玻璃,看著一群歐洲遊客過馬路。

    她面無表情的臉映照在車窗上,臉色一如車外滿地的積雪,慘白冰冷。

    她將車駛離了市區,往郊外山區前進,繞過了連綿不絕的彎折小徑,最終抵達了藏身於山區的一座古舊莊園。

    當她的車遠在一百公尺外,便有一列持槍的黑衣人出現在鐵欄門前方,將槍口貓準駕駛座。

    她將車熄火,離開駕駛座,改用步行方式繼續前進。

    “小紫回來了。”黑衣人之中的首領,透過耳麥與屋內對話。

    “讓她進來,費雪先生正在等她。”屋裡的人透過頻道轉達命令。

    瞄準小紫一身的槍口紛紛挪開,電動鐵欄門大敞,小紫孤身一人慢慢往前走。

    她像個失去靈魂的活死人,行屍走肉般的往前走,在槍口的瞄準下,走進了莊園深處的圓頂紅磚古堡。

    羅馬尼亞最不缺的,便是歷史悠久的古跡,在這裡隨處可見上百年的舊房子,以及昔日貴族用來炫耀財富的城堡。

    人心一直沒變,直至今日,恐怖分子同樣極盡所能的炫富,至少,就她所知,費雪便是熱衷於此道。

    他在世界各個充斥著法律漏洞的黑暗角落大量置產,尤其以東歐為最,像是波士尼亞、塞爾維亞等內戰不斷的小國。

    靠著販毒與走私人口累積的龐大財富,他出資贊助那些武力治國的軍政府,得到該國政府的庇護,光明正大的進行各種犯罪行為。

    十五世紀的彩繪玻璃大門迎面敞開,小紫面無表情的往屋裡走。

    內部已經過重新翻修,全然是融合現代化的氣派裝潢。

    雪白大理石的地板,上頭鋪著獸皮地毯,牆上掛滿打獵的戰利品標本,空氣中似乎彌漫著血腥氣味……

    她又回來了。

    回到這個充斥著金錢、背叛、鮮血的醜陋世界。

    上了蠟的螺旋梯在水晶燈下閃閃發亮,一道高壯的身影站在最上方,扶在象牙手把上的那只手,戴著一枚象徵權威與地位的藍寶石戒指。

    小紫冰冷的眸光從藍寶石往上挪,與一張約莫四十出頭的男性面孔四目相望。

    男人膚色略顯黝黑,眼窩深邃,標準的東歐男性體型,包裹在文明象徵的名牌西裝底下。

    費雪。達絲汀。

    “看看是誰回來了?”費雪慵懶的鼓著掌,站在制高點垂首看她。

    小紫抿緊沒有血色的唇,僵硬的佇立於原地。

    “如何?跟那個男人在一起還愉快嗎?”費雪挑釁地問。

    “我要見瑞琪。”她連一句廢話也不想浪費在他身上。

    “在見她之前,難道你沒有什麼話對我說?”費雪緩慢地步下階梯,像一條沈靜的毒蛇,無聲無息地靠近。

    撇開冷血殘酷的性格不談,費雪幾乎算得上是個英俊的男人。

    有許多女人出於心甘情願為他賣命,但這絕對不包括她。

    她很清楚,費雪擅長利用人的弱點,恩威並施的控制人心,那些願意為他犧牲的女人——是的,就是外界戲稱為“費雪的花”的那些女特務,不過是罹患了“斯德哥爾摩症”。

    她們長年被洗腦,認為她們的存在價值取決於費雪,她們甚至為了爭奪費雪的寵愛而私下角力,透過賣命完成每一樁任務,向費雪證明她們的愛。

    太可笑了。

    說穿了,她們不過是因為被費雪奪走寶貴的初夜,在歷經巨大的精神創傷後,不得不說服自己愛上費雪。

    “費雪,身手比我好的人多得是,你並不需要我,為什麼非得把瑞琪又扯進來?”她冷冰冰的說道,不願在這個男人面前有太多情緒起伏。

    費雪擅長操弄人的情緒,他將身邊的人當成傀儡娃娃,面對這個惡魔,最好的方式就是別流露太多真實感受。

    “你不一樣。”費雪停在她面前,伸手撫上她精緻的臉頰,卻被她躲開。

    小紫面無表情地凝視他,不發一語。

    “所有的人都臣服於我,唯獨你,小紫,只有你那顆美麗的腦袋瓜,永遠想著怎麼逃離我。”費雪的眼底凝結著一抹病態的著迷。

    “你對瑞琪做了什麼?”她岔開話題。

    “如果當初你沒離開,瑞琪也不會把自己弄成這樣。”費雪微笑說道。

    這席話對小紫而言,無疑是最大的致命傷。

    她試著反駁,腦袋卻一片空白。

    儘管她很清楚,費雪不過是在利用瑞琪刺激她,但他說的沒錯,是她太天真,以為帶著瑞琪離開,將她送進勒戒所,幫她安置全新的人生,一切都會改變。

    “你背叛了我,也背叛了瑞琪,你為了那個男人扔下她。”

    小紫憤怒的瞪大雙眼,因為極度壓抑,眼眶逐漸泛紅,她咬牙切齒的吐嗓:“閉嘴,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些話。”

    費雪揚起笑,接著揚起閃耀著藍寶石的那一手,朝那張嬌豔的臉蛋狠狠甩下。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氣中迴響。

    小紫的臉被打偏,左頰如被火焰灼傷,辣痛難耐,左耳更是一度失去聽覺。

    下一秒,費雪掐住她的下巴,將微笑的臉龐挪近。“你應該知道,過去背叛我的人,如今都是什麼下場,我對你夠仁慈了,小紫,別再挑戰我的耐心。”

    “我要見瑞琪。”她紅著眼眶,面無表情的要求。

    “布魯克。”費雪喊來他的左右手。“帶她去見瑞琪,然後給她一個房間,讓她把自己弄乾淨,我的人不能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小紫胸口微微一顫,目如死灰地著費雪,說:“你答應過不碰我。”

    費雪臉上帶著愉悅的笑,似乎正在享受她的恐懼。

    “那是在你背叛我之前。小紫,你傷透了我的心,你明知道這麼多人之中,我最愛的就是你,你卻跟那個男人廝混,毀了我的信任。”

    “如果你碰我,我會自我了斷。”她果斷的撂下狠話。

    “寶貝,自我了斷是多麼容易的事,我當然不會懷疑你的能耐,但是,你捨得瑞琪嗎?”費雪的眼神浮現嗜血的殘忍。

    假使她不乖乖聽話,他打算用最可怕的方式折磨瑞琪,小紫太清楚這個變態的行事作風。

    “去見瑞琪吧,我相信場面一定會很動人。”費雪微笑說道。

    恨意盈滿了美眸,小紫緊緊瞪住那張令她作嘔的臉孔,但她無計可施,只能接受與面對自己再一次被拖入骯髒地獄的命運。

    一如許多年前,那個在無數夜裡,對著窗外天空祈求,卻怎麼也等不到屬於她的英雄的小女孩,最終只能擦乾淚水,挺直背脊,與魔鬼交易拯救自己。

    拉下門把,推開解了鎖的門,小紫將光線帶進昏暗的房間。

    房裡一室淩亂,所有的東西被砸毀,玻璃碎片散落滿地,歐式仿古雕花圓桌因為砸向牆壁而斷了腳,空氣中充斥著濃重的藥味。

    那不是藥,而是毒品。

    小紫太熟悉這種氣味了,過去近二十年來,她身邊的每個女性,十個之中有六個人脫離不了毒品。

    一道發抖的女性身影瑟縮在床腳,她後知後覺的抬起臉,臉上的殘妝沾粘著幹透的淚跡,狼狽不堪。

    “小紫,是你嗎?”女人驚喜的露出笑容。

    小紫走向瑞琪,蹲下身與她平視,不忍地端詳起好友的臉。

    “你回來了!”瑞琪激動的抱住她。

    小紫靠在她肩膀上,眼神空洞的問:“為什麼?瑞琪,告訴我,為什麼你還要回來這裡?”

    當初為了逃離這一切,她花費數年的時間做好準備,將瑞琪從費雪旗下經營的紅燈區帶走,將她送進私人勒戒所,幫她戒毒。

    等到戒除毒癮之後,再替她重新打造一個全新人生,讓她跟自己一樣,擁有全新的身分,重新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瑞琪低聲啜泣:“我很抱歉……真的,我很抱歉。小紫,我控制不了自己,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我無法忍受那些正常人的嘲笑。”

    “這只是藉口。瑞琪,你是真心想離開這一切嗎?”小紫不留情的戳破謊言。

    瑞琪緊繃的弓起背,重重推開身前的小紫,改以憤怒的眼神瞪她。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幸運嗎?我不像你,受到費雪的特別關愛,他給了你全部,他訓練你,將你培養成上流名媛——”

    “是竊取機密以及擅長殺人的特務。”小紫漠然地糾正。

    瑞琪陷入暴怒的瘋狂:“至少你不用被迫跟男人上床,你被高貴的對待,而我呢?我只是一個任人蹂躪的妓女!”

    小紫紅了眼眶,允許自己在好友面前哽咽:“所以我拚了命的帶你離開這裡,你為什麼又要回來?”

    瑞琪漲紅的臉刷白,激動站起的身子,像消氣的氣球逐漸癱軟下來。

    “瑞琪,還記得那一年你對我說的話嗎?”小紫撥開好友臉上的亂髮,眨眼落淚問道。

    “我說“什麼?”瑞琪頹然而茫然地問。

    “你說,每個人生命中有一個英雄,總有一天,他會來拯救我們。”

    “我說過嗎?”深受毒品與酒精殘害的大腦,瑞琪的記憶已混淆不清。

    “是的,你說過。”小紫篤定的點著頭。

    “那你找到了嗎?你是為了那個英雄離開費雪的嗎?”瑞琪絲毫沒發覺自己的話充滿錯亂的矛盾。

    費雪是毀了她們人生的壞蛋,但他卻成功利用恐懼的力量,在這些女孩心中樹立了至高無上的權威。

    小紫忍不住哽咽出聲:“是的,我找到他了。”

    “真的?噢,小紫,我真替你感到高興,那他應該會來救你對吧?”

    “不,他不會來了。”

    “為什麼?他不是你生命中的英雄嗎?”

    “因為我不夠好,配不上他。”

    “胡說八道,你可是費雪最愛的花啊!”瑞琪已經語無倫次。

    小紫擁住好友,將臉埋在她的肩頭,放聲痛哭。

    正因為她是“費雪的花”,所以凱爾痛恨她,那是她身上恥辱的烙印,一輩子都將跟著她,直至死亡方能洗刷乾淨。

    “小紫,別哭,如果他真是你的英雄,他會來找你的。”瑞琪拍著她的背。

    小紫閉緊雙眼,咬住下唇,無聲哭泣。

    她比誰都清楚,她失敗了,她認定的愛情,根本不存在。

    因為,她生命中的英雄,從來就沒有來過。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5:23


    門外傳來刻意壓輕的腳步聲,黑暗中的小紫立刻睜開眼。

    她側躺在大床的最內側,橫放在胸前的那一手,緊握著不離身的瑞士刀。

    背叛過費雪一次,她已經沒有談判的籌碼。

    過去,由於費雪對她近乎變態的偏執欲,加上她的身手與能力獲得高度重視,他不曾再碰過她。

    但經過這一回的出走,她與凱爾的短暫婚姻,這些都已經徹底激怒了費雪,他不會再對她客氣,很可能對她做盡各種羞辱。

    她不會乖乖就範的,即使費雪拿瑞琪當威脅,但他休想稱心如意!

    小紫繃緊神經,握住刀柄的纖手逐漸泛白。

    電子鎖與金屬鎖接連被解除的聲音飄入耳底,緊接著是細微的推門聲,輕巧但聽得出是高大男性的腳步聲隨後傳來。

    小紫的呼吸逐漸轉重,心臟急速撞擊著胸骨,全身寒毛直豎,她告訴自己,她寧願死也不會再讓費雪碰她。

    一隻大手從後方搭上她露在被沿外的肩膀,她立刻翻身坐起,豎起握刀的那一手,朝來者的胸膛狠狠戳去。

    電光石火間,另一隻男性大手攫住了她的手,她憤恨咬牙,抬高膝蓋往對方的鼠蹊部撞去。

    下一秒,那具高瘦的男性身軀將她壓倒在床上,兩手制伏她的手腕,再用堅硬沈重的下半身,壓下她結實有力的纖細雙腿。

    “放開我——”

    她的吼聲被一雙薄唇堵住,她怔住,黯淡無光的美眸在刹那間瞪大。

    “如果你希望我死在這裡的話,那就儘管放聲大叫。”

    當男人挪開嘴唇時,吐出低沈的磁嗓,她楞住,立刻認出闖入者的身分。

    她難以置信的伸出纖手,摸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用最真實的觸摸,來確認眼前這一幕並非是她的幻想。

    堅韌有型的短髮,濃峻長眉,深邃棕眸,挺直鼻樑,性感薄唇,寬闊堅硬的肩線,以及那一副足以令她沈溺一生的胸膛。

    “凱爾!”她低低喊了一聲,鬆開了手裡的瑞士刀,朝他懷裡撲去。

    他伸出雙臂將她圈緊,臉龐埋進她的發海,深深嗅聞。

    老天,他想念她的氣味,想念她的柔軟,想念她的狡猾欺騙,想念她的一切。

    “凱爾,凱爾,凱爾……你來了。”她放縱自己在他懷裡潰堤。

    這一刻,她等了二十多年。

    那個早已放棄希望,改而擁抱絕望的小女孩,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援助。

    “噓,別哭,你會把外面的人引來。”他親吻她的太陽穴,啞聲安撫。

    “對不起……”她將音量壓低,喃喃道歉。

    聽見她這聲歉語,凱爾的胸口倏然擰緊,反而心生愧疚,開始痛恨起自己。

    他從不知道,原來她經歷過那些,更不曉得,她也是受害者。

    他太自以為是、太頑固,只願相信他所相信的,被自己對於善惡的執著蒙蔽了雙眼,才會對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

    “小紫,別說對不起,你不需要道歉。”

    捧起那張被淚水洗滌的嬌顏,他吻上她顫抖的睫毛,吻去隱藏其中的淚水碎片,然後極其溫柔的吻住那雙唇。

    下一刻,她將雙手勾住他的後頸,主動加深了這一吻。

    現在的他,已能習慣這個主動而強悍的女特務。

    她的好勝,她的堅強,她的強悍,全是出於被迫,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武裝。

    她從來就沒有機會選擇當一個天真柔弱的女人。

    現在,他全知道了,而他為自己過去的愚蠢感到羞恥。

    仿佛想一次彌補過錯,凱爾傾盡滿腔的深情,全部灌注在這一吻。

    小紫的唇舌如被火焰吞噬,她並未被動承受,配合起他的節奏,主動探舌相舞,吮咬他性感的薄唇。

    他們像兩頭原始的獸,循從身體本能,瘋狂向對方索討甜蜜。

    ……

    他從來沒這麼熱情過……這是她第一次見識他在床上如此瘋狂。

    她不清楚他知道了什麼,但那都不重要,他來了,正在她的懷中,為她彎下高大身軀,傾盡溫柔的給予她關愛,這才是她在乎的。

    卡在腿間的強壯身軀,在她攀上高潮時,俐落而強悍的挪移上來,大手撥開她額前的瀏海,他低掩的雙眸,有著毫不掩飾的濃烈深情。

    他俯首,親吻她的額,眉心,鼻尖,抽開她咬在嘴上的手背,重新覆住嬌豔的雙唇,深入品嘗。

    他拉起她的手,貼上他賁起的胸膛,讓她的手心感受他最真實的心跳。

    “我很抱歉,我是個不值得原諒的混球,但為了這一刻,我願意死在你的懷裡。”

    幾乎是在一瞬間,淚水滿出她的眼眶,卻是喜極而泣。

    “小紫,我要你回來,回到我的身邊。”他托住她的後腦,與她叩額相對,刻意壓低的音量沙啞渾厚,宛若撥動黑夜的琴聲。

    “你根本不必請求我,因為那正是我一直以來最渴望的夢想。”她淚中揚笑,呢喃說道。

    他吻上她的眼睫,吮去那一顆顆透明珍珠。“我來了,你不必再擔心受怕,除非你安全,否則我永遠不會倒下。”

    啊,她生命中的英雄,在她最絕望的時刻,來到她的身邊,這是多麼奢侈的美夢。

    激昂而不可言語的情感,湧上心頭,她想哭,想笑,最終卻是緊緊攀住他,仰頭迎上絕豔的紅唇。

    他們的舌糾纏,在彼此嘴裡旋舞,她輕啃他弧度好看的下顎,軟舌滑過喉間那個硬結,然後繞著它打轉。

    濃重的喘息聲,在他渾厚的胸膛滾動,大手扶住她的後腰,引導她持續點燃這場愛欲。

    她不耐的去扯他的襯衫領口,意外發現他竟然打了領帶,不由得楞住。

    察覺她停頓的原因,他貼在她耳畔低語:“為了混進這裡,你不會相信我費了多大的勁。”

    她相信他,因為她知道他痛恨領帶,他說領帶像是套住男人的頸圈。

    她親吻他的喉結,在黑暗中靈巧地解開領帶,轉而套上自己細滑的纖頸,然後輕咬他的下唇,施咒般的嫵媚低語。

    “綁緊我。”她嬌喘地說。

    那句話無疑是令人血脈憤張的強烈暗示,他能感覺渾身血液在刹那沸騰,肌肉在瞬間繃緊,欲望在叫囂,渴望得到解放。

    ……

    一陣緊繃的震顫過後,沈重的男性身軀倒落在她身上,貼著她的頰發出濃濁的呼吸聲。

    她抬起疲軟無力的雙手,將身前的男人緊緊摟住,粉頰在他鬢邊輕蹭兩下。

    他牽動嘴角,認得這個稚氣的小動作,每當他們結束歡愛時,她總會習慣性透過這個小動作確認什麼。

    他想,他錯怪她了。

    不論是她的過去,抑或是她這個人,他全想錯了。

    饜足過後的慵懶中,凱爾短暫的閉起眼,回想道格太太說的那些話。

    “她不是被誘拐,而是被原生家庭賣掉。”

    道格太太彈了一下煙灰,下巴微微仰高地說道。

    他僵硬的楞住,滿眼震撼,好片刻無法言語。

    “她的母親是非法居留的華人,跟毒蟲男友同居,吸毒酗酒樣樣來,她甚至無法確定孩子的父親是誰。”

    凱爾想起當他問及她原生家庭時,她那不自然的微笑,試著岔開話題的局促不安。

    “你應該很清楚費雪最擅長的事業,他販賣毒品,販賣女孩,讓女孩成為肉體奴隸,替他賺進大把鈔票。”

    道格太太瞄了一眼身側沈下臉的男人,繼續說:“你也知道那些被稱為“費雪的花”的女特務,她們全是費雪特別挑選過,再進行培訓的受害者,小紫也是其中一個。”

    “她替費雪賣命。”凱爾陰沈地說道,眼底浮動著複雜的怒氣。

    “你知道費雪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嗎?”道格太太下了強而有力的轉折。

    凱爾僵住,濃嗆的妒意在胸中膨脹、擠壓。

    “那年她十三歲,而且出於非自願。”

    聞言,排山倒海的憤怒取代了妒意,他的冷靜幾乎要被這股巨大的能量摧毀。

    “費雪選中她,努力栽培她,而她為了增加談判的籌碼,不得不讓自己成為費雪底下最有力的女特務。”

    “當她擁有那樣的能耐時,她就能脫離費雪,但她沒有,她繼續助襯為虐。”

    矛盾的情緒衝擊著認知,凱爾咬緊的下顎微微抽動。

    “是的,她當然可以。”道格太太面無表情說道,眼神卻像冰冷的石頭一樣冷酷。“但她不能,因為她的弱點被費雪牢牢抓在手中。”

    “什麼弱點?”他想起情報資料中顯現出的女人有多強悍,又有多麼危險致命,難以想像這樣一個冷血的女特務,會有足以使她被操控的弱點。

    “心軟。”道格太太撚熄香煙,端起她的第二杯義式濃縮咖啡,啜飲一口後又說:“我們這種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軟,一如我接受小紫的委託,這就是心軟,我根本不該這麼做。”

    “我不懂,你所謂的心軟是指什麼?”凱爾眯起眼。

    “瑞琪。”道格太太吐出一個女性名字。“當年跟小紫關在一起的女孩,瑞琪就是她的弱點。她認定瑞琪是她在那裡唯一的朋友,儘管這個朋友不斷扯她後腿,沈溺於毒癮不可自拔,老是出賣她,她依然丟不下瑞琪。”

    凱爾沈默下來,眼中複雜的情緒亦跟著沈澱,轉為某種更深沈的醒悟。

    他從沒想過,她是出於這個原因替費雪效力,他還以為……算了,他怎麼認為都已經不重要。

    因為他知道自己是錯的,錯在自以為是,錯在傲慢自大。

    “你不會相信她是怎麼對我說的。”道格太太揚起一抹莞爾的嘲笑。“她說,之所以支撐她沒有發狂,沒有像那些女孩一樣迷失,尋求酒精與毒品麻醉自我的最大原因,是因為她相信總有一天,她生命中的英雄會來拯救他。”

    凱爾的雙眼灼燙髮紅,內疚感正一寸一寸瓦解他。

    “她不是小女孩了,童話故事早已經離她很遠,她甚至見識過男人最醜陋的一面,她知道人性有多麼殘酷,而她竟然用著無比認真的態度,對我說出英雄這個詞,你能相信嗎?”

    道格太太失笑,輕輕歎息,然後搖了搖頭。

    “這就是為什麼你會接受她的委託,暗中保護我的原因。”凱爾說道。

    “是的,正是如此。但你得弄清楚,你不是美國隊長,不是鋼鐵人,不是超人,或許你是某些人心中的英雄,但你絕對不是她的英雄。”

    道格太太面帶微笑,語氣卻是尖銳而冰冷,笑中隱約夾雜挖苦。

    “因為你傷透了她的心,你讓一個在黑暗中努力擁抱希望的女孩,徹底心碎,你不配當她的英雄。

    “當你為了你堅持的善惡論否定她的愛情,當你無情的否決你們共有過的一切甜蜜,哪怕這之中摻雜著謊言,你都不應該對她這麼狠心,你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正義的偽善者,你把愛情建立在善惡上,卻忘了這個女孩是為了什麼而活下來。”

    這一番言論,像冷冽的刀鋒,劃開了凱爾的心。

    道格太太放下咖啡杯,杯盤摩擦聲異常刺耳,最終,她下了如是定論——

    “她視你為英雄,將你當成她脫離那座地獄的寄託,你卻待她如垃圾,老實說,你不配擁有她的愛。”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5:46


    在一陣落空的恐懼中,凱爾下意識收緊鐵臂,將懷中那具嬌軀圏得更緊。

    察覺他突來的緊繃,小紫從他懷中抬起臉。“凱爾?”

    “沒事。”他親吻她的額頭,然後抬起手腕看表,螢光綠的分針走了兩格。

    這意味著他浪費整整兩分鐘的時間回想。

    而這寶貴的兩分鐘,便足以他們做很多事。

    凱爾擁著她坐起身,替她整理淩亂的睡袍,邊問:“你有其他的衣服嗎?我不能讓你這樣離開。”

    小紫已從激情中找回冷靜,她說:“他們只留了這件睡袍給我,其餘的衣服已經被處理掉。”

    說完,她感覺在身上扯弄睡袍的大手僵了一下,緊接著是憤怒的低語:“那個混蛋想對你做什麼?”

    這表示他在吃醋嗎?小紫宛若置身夢境的想道。

    “我背叛了費雪一次,已經沒有談判的籌碼,他很可能想把我變成跟其他女人一樣。”她口中的其他女人,便是那些心甘情願為費雪所利用的女特務。

    “讓他下地獄去排隊吧!”凱爾脫下身上發皺的西裝幫她披上,同時咬牙切齒的說道。

    驀地,他停下動作,然後抬高手腕,長按表側的某個鈕,表面持續發光,他挪近她的左頰,雙眸瞬間結冰。

    “他打你?”凱爾的憤怒已經超越極限,他最無法忍受會出手打女人的人渣!

    “你應該聽說過他有多喜怒無常,又有多麼……情緒化。”小紫苦笑。

    “我保證他會後悔這麼對你。”

    凱爾俯身親吻她紅腫的左頰,然後拉著她一起下床。

    “等等。”小紫停在原地拉住了他。

    他轉過身,不解地皺起眉心。

    “你不應該來的。”當激情消退,理智回籠後,她不得不逼迫自己面對現實。

    “為什麼?”

    “我不值得,而且,你很可能會送命。凱爾,趁現在還來得及,你離開吧。”

    凱爾沈默片刻,隨後鬆開她的手。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停止,呼吸被奪走。

    然而下一秒,他轉向她,捧起她的臉,給她一個窒息的蜜吻。

    “你不走,我不走。”他抵住她的下唇喃聲說道。“我發過誓了,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或健康,我將會永遠的珍惜你,愛你,直至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她記得這段話,那是他們的結婚誓言。小紫的淚水在刹那間決堤。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把你重新扛上床,用最直接的方式證明我愛你,但現在不行,小紫,你得跟我走。”他努力平息體內的騷亂,調勻濁濃的呼吸。

    小紫不住的點著頭,哽咽的吐聲:“我跟你走。”

    凱爾忍不住又擁抱她一次,然後才放開她,牽起她的手來到門邊。

    “你在等什麼?”小紫見他聚精會神的盯著手錶。

    “逃走的時機。”

    “什麼叫做……”

    下一秒,遠處傳來巨大聲響,整棟房子跟著震晃一下。

    小紫立刻反應過來,外頭有凱爾的人在接應。

    接應的人肯定是在莊園的某處裝置了炸藥,並且等待凱爾的指示引爆炸藥,好製造騷動引開那些外頭看守的傢夥。

    不出所料,當爆炸聲響傳出之後,外頭立刻陷入兵荒馬亂,走廊上傳出雜亂的腳步聲,以及驚慌失措的吆喝,這些人八成是安逸太久了,他們沒想過居然會有人膽敢在費雪的地盤上作怪。

    透過門縫確認外頭沒人,凱爾即刻拉著她往外走。

    “約翰在後門接應我們,我們得繞到房子後頭,躲過那些保鑣才能順利抵達後門。”他匆忙交代接下來的計畫。

    “慢著。”小紫停住不動。

    “我們不能等了,炸藥只能短暫引開注意力,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有人混進屋裡。”

    聽著凱爾的說明,她才察覺他身上穿的是出席喪禮的黑色西裝。

    “誰死了?”她問。

    “一個羅馬尼亞的老將軍昨天早上心臟病發暴斃,他的第四任太太跟費雪有染,她來這裡報喪,我對她身邊的人動了點手腳,才能順利充裝她的保鑣混進來。”

    而他當然不會告訴她,過程有多麼驚險,根本是拿性命開玩笑。

    有好幾次,他只差那麼一點,就會與認得他長相的費雪手下直接打照面,一旦那些人認出他,只消舉起手裡的槍,扣下扳機便能解決他。

    “炸藥是約翰設置的,我推算我們只有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可以離開。”

    他透過手錶與電腦連線的功能,向等候接應的約翰傳達訊息,讓約翰引爆事先埋伏好的炸藥,此時屋裡的主要看守人力,應該都已被吸引過去。

    “我得去找瑞琪,帶她一起走。”小紫堅定的說道。

    “她沒救了,放手吧。”凱爾試著勸她。

    “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走,我不能走。”她搖頭,將手抽回來。

    “該死!”凱爾低咒一聲,重新握起她的手。“我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找到她。”

    小紫胸中一暖,飛快湊上前擁抱他,接著轉過身往另一頭奔去,身影輕巧而且敏捷,這倒提醒了他,她的能耐不比他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凱爾牽了牽嘴角,笑裡有絲自嘲,隨後掏出手槍尾隨跟上。

    小紫來到先前見過瑞琪的房間,門口有兩名黑衣男看守,以她受過的訓練,即使那兩人身上有槍,依然不是她的對手。

    可惜的是,當她準備出拳踢腿的時候,一隻大手硬生生將她拉回來。

    她錯愕的望向制止自己發揮用處的男人。

    “退開,到我身後。”凱爾目光陰沈的命令道。

    小紫這才想起,儘管她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的西裝外套,可睡袍底下的嬌軀不著寸縷,一個不留神便會走光。

    看著凱爾動手解決那兩名守衛,場面雖然驚險,但小紫卻忍不住揚起甜笑。

    原來他也會吃醋啊!她還以為這個老古板的硬漢,不會考量那麼多呢。

    兩名守衛接連被凱爾用槍托打暈,然後他拉開保險栓,朝著上了電子鎖的門扇開了一槍。

    在開槍之前,他撇過臉,目光冷峻的說:“你只有一次機會。”

    小紫點了點頭。她當然清楚他的意思,破壞了電子鎖,系統終端很快就會發出警訊,換句話說,為了打開這扇門,他們等於是自曝行蹤。

    凱爾撞開門,舉起手槍瞄準房裡,小紫卻直接越過他,走向房間角落的大床。

    “嘿,你應該跟在我後面。”凱爾冷著俊臉斥道,對她不夠謹填的舉動十分不悅。

    小紫回頭朝他綻開一抹歉笑,微聳一下香肩。“抱歉,下次我會記得。”

    才怪。依他對她的瞭解,這樣的狀況不論遇上幾次,她永遠不會躲在他背後。

    因為她是一個堅強得讓男人都愧疚的女人,她不會等著被保護,在英雄出現之前,她已經先當了自己的英雄。

    “瑞琪?”小紫彎下身,掀開瑞琪包裹在身上的毛毯。

    瑞琪唇色發紫,神情淩亂地抬起臉。“小紫,你得幫幫我……”

    小紫僵住。糟了,瑞琪的毒癮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發作!

    “瑞琪,聽我說,我們得離開這裡,等到我們順利離開後,我會立刻帶你去看醫生,醫生會幫你控制下來,你不會有事的。”

    說話的同時,小紫已開始動手扶起不停顫抖的瑞琪。

    “離開?我們能去哪裡?別傻了,我們需要費雪。”瑞琪神智不清的說道。

    凱爾看不下去,他靠過來協助攙扶,小紫卻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因為連她都很清楚,她是錯的,而他是對的,瑞琪已經陷得太深,沒人救得了她。

    但她就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無數個恐懼的夜晚,在那個黑暗潮濕的房間,她與瑞琪靠著彼此給予的溫暖,多不容易才挺過來,她無法在這種時刻拋下她。

    “我們不需要費雪,瑞琪,我們不需要那個混球,我們需要的是打起精神,離開這裡,從此之後再也別回來。”

    在凱爾的協助下,他們把瑞琪架出房間,盡可能加快速度朝著出口方向走。

    遠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吆喝,小紫一凜,望向臉色陰沈的凱爾。

    “他們發現了。”她說。

    “發現什麼?”瑞琪身子歪斜著,雙腿不斷癱軟下去,若不是一隻胳臂掛在凱爾肩上,靠著他的攙扶前進,恐怕連一步都走不動。

    “噓,瑞琪,你會害我們被發現。”小紫冷著嬌顏警告。

    他們來到二樓的樓梯轉角處,正好撞見一群守衛,凱爾立刻抱住她們兩個,往身後另一側牆壁躲去。

    “蜜雪兒女士的保鑣少了一個,他應該就是借機混進來的傢夥,立刻去搜!”

    雜亂的聲浪中,小紫認出那道聲音是屬於布魯克的,既然布魯克知情,那麼費雪肯定也已經掌握凱爾混進來的消息。

    “凱爾,我們……”

    正當她壓低音量,準備向凱爾說明她的計畫時,靠在凱爾右側胳臂裡的瑞琪忽然無預警的掙脫,在兩人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往前奔。

    “他們在這裡!我發現他們了!”瑞琪意識恍惚的奔向布魯克。

    小紫下意識想沖出去拉回瑞琪,卻被凱爾一把抱起,她不停掙扎,雙腳騰空的踢動,努力伸長了手,仿佛這麼做便能帶回瑞琪。

    砰!

    驀地,槍聲大作,大吼大叫的瑞琪先是一震,隨後僵硬的倒落下來。

    小紫一窒,瞳孔不斷放大,直至倒映在眼中的那抹身影置身於血泊,她才失去理智的尖叫大喊。

    “不——”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4-26 20:06:45


    “我是瑞琪,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不確定自己叫什麼名字,我媽總是叫我愛琳,但我叔叔總是叫我潔若琳。”

    “那真是酷呆了,你有好多個名字,就像電影中的女特務一樣,沒有人知道你到底是誰。”

    聽著新朋友用著夢幻般的語氣盛讚,小女孩露出羞怯的笑容。

    “愛琳,你很害怕嗎?”

    “當然。難道你不怕嗎?”

    “我也怕,但是別擔心,再過不久,我們的英雄很快就會來救我們。”

    “英雄?是你的爸爸嗎?”小女孩愣愣的望著瑞琪。

    “不是。我媽告訴我,每個女孩都有一個屬於她的英雄,當我們有危險的時候,英雄會出現解救我們。”

    瑞琪握緊小女孩的手,圓滾滾的綠眸在黑暗中綻放光亮。

    那一刻,小女孩相信了,相信她也有屬於自己的英雄,而他很快就會出現,帶她離開這個陰暗又可怕的房間。

    “愛琳,記得要有耐心,也許下一刻你的英雄就會出現。”

    “瑞琪,真希望我像你一樣這麼有耐心。”

    昔日對話的畫面,不斷在小紫腦中切換。

    她記得十二歲稚氣的瑞琪,記得十四歲青春期的瑞琪,記得十八歲剛成年的瑞琪,記得二十歲染上毒癮的瑞琪……

    唯獨不願記得此刻在她面前倒落血泊之中的瑞琪。

    “不——”

    小紫在尖叫聲中用力的喘氣,周遭的景物由黑白轉回彩色,她的思緒從回憶跌出來,被迫返回現實。

    一雙手臂緊緊抱住她,將她僵硬的身子圈在懷裡,她的雙眼宛若漏洞的水缸,不斷滲出液體。

    “小紫,冷靜下來。”凱爾的臉緊貼她的後腦,沙啞地勸告。

    “瑞琪……放開我,我得去救她,凱爾,放開我!”小紫只靜止了數秒,當她回過神後,體溫驟降的身子又恢復掙扎。

    “該死的!聽我說,瑞琪死了!你救不了她!”凱爾勒緊懷中拳打腳踢的女人,語氣肅穆的低吼。

    仿佛遭受一記重拳撞擊,小紫在他的鉗制中癱軟下來。

    她抬起空洞的雙眼,望向站在上一層樓,手中握著貝瑞塔短槍的費雪。

    他對她揚起了一抹笑,諷刺她無能為力的那種笑。

    她恨費雪!空洞的美眸注入一抹活力,卻是出於恨意的驅使。

    “凱爾,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小紫平靜的要求。

    “不,你不能這麼做。”凱爾拒絕了她。

    下一秒,小紫抬起手肘往身後一頂,同時將腳跟往後一踩,意圖藉由突襲掙脫凱爾的懷抱。

    只可惜,凱爾早有防範,他用正統的擒拿術反制她。

    “凱爾。楊,何必浪費力氣呢?讓她來找我吧,她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另一頭的費雪,看戲似的笑睨這一幕,然後順著螺旋梯走下來,停在距離他們十公尺之外的走廊上。

    費雪身後的布魯克,以及其他守衛手中的槍口,整齊劃一的瞄準他們兩人。

    這些人之所以沒開槍,是因為費雪對瑞琪開的那一槍,他用那一槍宣示主導權,告訴手下這兩人將由他親自解決。

    “下地獄去吧,人渣。”凱爾眸中燃著足以燒毀一切的烈焰,他比任何人都想殺了這個畜生。

    費雪攤開雙手,裝模作樣的張望四周,一臉驕傲的說:“我不是已經身在其中了嗎?而且你們也在這座由我親手打造的地獄中。”

    “喪心病狂的瘋子。”凱爾眯起眼,冷冷吐語。

    “這個瘋子即將讓你終生難忘。”費雪收起笑容,眼中高築殺意。

    “費雪,讓他走,我留下。”小紫太清楚費雪的個性,他打算殺了凱爾,她寧死也不願讓這件事發生。

    凱爾鬆手,讓懷中騰空的小紫回到地面,然後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誰都不會留下來。”他別過臉,遞給她一眼淩厲的警告。

    “凱爾,別這樣,費雪不會殺我。”美眸浮現脆弱的水光,她低聲哀求。

    “但他會讓你生不如死。”他的語氣充滿壓抑的憤怒與恨意。

    “夠了。”費雪陰沈地瞪著親密的兩人。“她是我的,你,除了死,別無他路。”

    “喔,是嗎?”凱爾挑眉,態度十足挑釁。

    費雪迅速提起手中短槍,然後朝凱爾所在的方向連開兩槍。

    他不是瞄準凱爾的人,而是凱爾腳下的地板。

    凱爾從頭到尾不曾移動半寸。

    他吃立於原地,像一座鑿不透的鐵牆,為身後的小紫擋去所有外來的傷害。

    反而是小紫整個人僵硬如石雕,睜大的美眸泛起熱霧。

    她知道這不是適當的時機,更不是該感動的時刻,但此刻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她夢寐以求的畫面。

    瑞琪死了,她的英雄來了……上帝在她們身上開的玩笑何其殘忍。

    “很有種,但也很愚蠢。”費雪發出令人發毛的嘲笑聲。

    凱爾仰起下巴,握槍的雙手垂在身前,接近零度的雙眼,充盈著毫不掩飾的痛恨與不屑。

    “費雪,我很想親手殺了你,真的非常非常想。”他說。

    “那你何不動手呢?”費雪譏諷的反問。

    “我會的。”

    下一秒,凱爾抬高手臂,按下扳機,朝費雪的右膝蓋開了一槍。

    這完全不按照事情節奏來的舉動,在場竟然沒有半個人反應得及。

    所有人震愕,包括跪了下來的費雪,但他到底見多風浪,他暴怒的發出吼叫聲,立刻開槍反擊。

    凱爾轉身護住小紫,迅速抱著她躲開,同時按下手錶的某個鈕發送信號。

    熊熊火光伴隨一聲轟然巨響,從一樓大廳竄出,震搖了整棟建築物。

    絲毫不給在場眾人喘息的餘地,一顆接著一顆的催淚瓦斯透過投射器擲上二樓,現場煙霧彌漫。

    就在場面混亂之際,隸屬于法國員警總署的特勤隊員蜂擁而至,一一將意圖起而反抗的費雪手下制伏。

    “他不見了!”

    當小紫從震驚中回過神,並且意識到凱爾早已預先部署,籌畫了這一場大規模的搜捕行動,她即刻恢復冷靜,在淩亂的場面中找尋費雪的身影。

    凱爾壓下想起身搜尋的小紫,用著不容她反駁的嚴酷目光,說:“你在這裡等著,我保證我會將那個人渣帶回來。”

    “不,你不懂……我必須去找他,我要親手了結他!”小紫紅腫的美眸滿是憤恨,她焦灼的吼道。

    “你不能動手,絕對不能。”凱爾惡狠狠地斥道。“給我乖乖待在這裡,如果你還希望我們的婚姻繼續下去,那就照我的話做!”

    他好可惡!明知道除了瑞琪之外,他是她唯一的弱點,竟然拿婚姻來威脅她。

    小紫緊咬下唇,滿臉的不甘與懊惱,幾經考慮過後,終究只能握緊粉拳,將滿腔憤怒忍下來。

    她已經失去瑞琪,不能再失去他。無論是哪種形式的失去,她都無法承受。

    凱爾扣近交雜怒氣與無奈的嬌顏,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英雄不是擺著好看的,總得發揮功用。”

    她錯愕,美目圓睜,當他退開身並離開現場時,嬌顏已經漲成粉紅色。

    他全知道!小女孩自我安慰的天真言論,直至成人之後,依然深信不疑的童話幻想,原來他都知道!

    看著迅疾消失在混亂之中的高大背影,小紫的視界被洶湧的淚潮淹沒,嘴角卻慢慢揚起,與記憶中那個小女孩一起漾開微笑。

    一道行走不流暢的人影,一手扶著牆面,撞進了沒開燈的書房,不堪入耳的穢言在黑暗中回蕩。

    費雪跌跌撞撞的找著書桌,笨拙的胡亂摸索一陣,總算找著骨董檯燈的拉環,他使勁一扯,點亮燈源。

    當他在光亮中倉皇抬起頭,額心正好對上兩管槍口,他當場僵住。

    “我說了,我會親手解決你,我從不隨便許諾,但我向來說到做到。”

    槍口後方是一張陽剛俊美的男性臉龐,凱爾眸光森寒的望著費雪。

    費雪的表情抹上憎恨,猙獰而扭曲。“這不可能!”

    “ICPO跟歐洲各國員警合作,早在五年前就派人滲透進來,我們有內應配合,當然可以一舉殲滅你的集團。”

    “我的身邊只帶跟了我十年以上的人,你的內應不可能知道我在這裡,你是怎麼知道的?”費雪憤恨的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如何掌握你的一切,因為那已經沒有意義了。”凱爾眼中只有冷冽的殺意。

    費雪發出尖銳的笑聲,說:“你是在忌妒嗎?因為我是她第一個男人。”

    凱爾的下顎抽緊,握住手槍的指節隱隱泛白,咬牙切齒的擠出話:“你強暴了她,你這個喪心病狂的變態。”

    “是的,我強暴了她,那麼嬌弱,那麼美麗,那麼純潔,你不會相信當時的小紫有多麼令人渴望。”費雪露出病態的嚮往神情。

    凱爾的胸口一陣緊縮,來自精神上的劇痛不斷擠壓他,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強迫女人的混蛋,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他的摯愛。

    “你很忌妒吧?就算殺了我,你也無法擁有我曾經享受過的那種美妙。”

    凱爾緩緩移動腳步,越過書桌,面對費雪整個人,然後迅速將槍口往下挪動,瞄準費雪的左膝,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啊!”兩隻膝蓋接連中彈,費雪發出淒厲的尖叫,當場跪了下來。

    “我不會殺你。”凱爾冷酷的說道。“我打碎了你的膝蓋骨,你再也不能像正常人行走,這是回報你奪走那些女孩自由的最好方法。”

    聞言,面色慘白的費雪仰頭大叫:“你這個狗娘養的!有種就殺了我!”

    凱爾挑了挑嘴角,不齒的冷笑:“我會的,但不是用這種方式,你必須上法庭接受正義的審判,在世人面前被宣判死刑。”

    “不!”費雪發出憤怒的吼叫聲。

    “你一定會判死刑的,在這之前,你必須跪在地上,為你的所作所為懺悔。”

    “你這個畜生!”

    “看看現在是誰比較像?”凱爾居高臨下的冷睨費雪。

    費雪聽出他話中的羞辱,不斷發出扭曲的嘶吼聲,這些聲響也將外頭的特勤隊吸引進來。

    “長官?”迅速將現場包圍的特勤隊,向凱爾做出請示。

    “逮捕他。”凱爾面無表情的下達命令,然後轉身走開。

    “我會逃出去的!凱爾。楊,你等著,我會殺了你,你永遠也得不到她!”

    將費雪發洩式的狂吼拋在腦後,凱爾置若罔聞的走出書房,循著原路返回留下小紫的樓梯間。

    ICPO與特勤隊的人接管了一切,場面已不像先前混亂,但由於被逮捕的人數眾多,加上又有當地警方介入,因此出入分子難以完全掌握。

    凱爾在來來去去的人潮中,找尋熟悉的嬌柔人影,卻是遍尋不著。

    驀地,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

    他猛然轉過身。“小紫——”

    赫然對上搭檔驚訝的臉,凱爾倏然打住。

    “凱爾,你還好嗎?”約翰關切的問。

    “你有看見小紫嗎?”凱爾的情緒開始焦躁起來,眸光在周圍梭巡。

    “小紫?”約翰面露詫異。“我以為她跟你在一起。”

    聞言,凱爾直覺不妙,推開約翰往其他處奔去。

    “凱爾!”約翰不解的大喊。

    凱爾開始瘋狂搜找每一間房,不放過各個角落,直到約翰追上他,拉住了他。

    “發生什麼事?你在找什麼?”約翰拉住仍想往下個房間搜索的凱爾。

    “小紫不見了。”凱爾焦灼的說道。

    “什麼?”約翰驚訝。“這不可能,我們已經封鎖了這裡,附近幾處可能躲藏的地方,也派出特勤隊搜查,她不可能走遠。”

    “那是因為你不清楚她的能耐。”凱爾暴躁的推開他,持續在屋裡搜找。

    兩個鐘頭過後,特勤隊已經陸續撤離,大批犯人也被押送至當地警局偵查,只剩下零星的采證人員留守現場。

    約翰在大廳的某個角落找到凱爾。

    他坐在黃色封鎖線外的一張骨董椅上,雙手垂放在膝蓋上,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如果仔細觀察,不難看出他眼中的挫敗與懊悔。

    “嘿,兄弟,你沒事吧?”約翰在凱爾身邊蹲下來。

    “我不懂,她為什麼離開。”凱爾陰鬱的說道。

    “也許她擔心會被牽連,可能會一起被逮捕,畢竟她過去也算是費雪集團的一員。”約翰做出合理的推敲。

    凱爾眯起眼,說:“不可能,依她對我的瞭解,她應該知道我已做好萬全的計畫,我會讓她當證人,讓她協助警方拼湊費雪龐大的犯罪版圖,ICPO跟歐洲各國警方一定很樂意保護她,因為她可以提供的情報,遠遠多過於我們十多年來的努力。”

    “我知道,但……這也意味著她的處境很危險,她知道的內幕太多,勢必會有人想對她動手,或許是考量到這一點,她決定先銷聲匿跡一陣子再作打算。”

    “或許吧。”凱爾緊眯雙眸,喃喃低語。

    假使她真是因為這樣而離開,那她一定是不夠信任他,因為他有信心,他能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

    而他不願相信,她竟然不夠信任他。

    他必須承認,她是個身手強悍的女特務,但他也不是酒囊飯桶,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心愛的女人。

    她一定清楚這一點,這絕對不是她離開的理由。

    “為了讓你愛上她,她繞了這麼遠的路,不可能就這樣消失,相信我,她會回來的。”約翰安慰道。

    “我知道。”凱爾疲憊的閉起眼。

    他什麼都不怕,就怕她認為他的愛,不足以回報她對他的付出,因而失望離開。

    抑或是,她發現他已經知道她陰暗的過去,錯將他的愛當作是同情與憐憫。

    他同情過許多受害者,但他分得清愛情與同情。

    他對她,絕不是同情。

    但問題是,她知道嗎?凱爾幾乎不抱希望的想著。

    他不知道她需要多久的時間調適心態,又需要多久時間跨越那道心牆,但他知道,只要她還愛他,總有一天她會回來。

    回到他的身邊,回到那個他們一起建立、共同擁有的家。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