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775 | 回覆: 48 | 跳轉到指定樓層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38:12

妙膳小王妃(上下)作者:簡瓔

穿越到這以食立國的大齊朝,她不得不大聲贊一句穿得好啊!
也虧得她現代名廚老爸的荼毒,磨出她一手好廚藝,
讓她能夠先從做小吃生意,賺少少的銀子,闖出名聲後,
有貴人祭出重金請她做席面、主動上門邀合夥,
開起餅作坊、醬作坊,讓她賺了多多的銀子,
再加上她有著現代魂,實在學不來逆來順受那一套,
這輩子的爹娘那些極品親戚想來分現成好康,她直接抄起菜刀趕人走,
但唯獨一人她搞不定,他是她和她爹在路邊草叢撿回來的,
起初以為他是雙腿殘廢的啞巴,後來才知他是被山賊點了穴,
穴解開了,他人自然也恢復正常,而且他似是讀過書的,
毛筆字寫得極好,她小吃攤的招牌就是出自他之手,
她跟人談生意,也是他在一旁提點一些注意事項,還有還有,
她差點被變態玷汙是他救了她,他還為了守護她的清白向她爹娘求娶,
她年紀雖小,但畢竟活了兩世,他的心意又這般明顯,她不會看不出來,
只是他真的怪怪的,她的料理全是老爸真傳,為何他總是一副吃過的樣子?
又一天到晚自稱是小王爺,他還真愛作白日夢,呵……笑不出來了,
因為皇上、皇上本人居然親自尋他來了!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我正在參加「好市民勳章」,麻煩有空點下列網址
在右下角愛心處,抽空送一顆愛心給我喔!
https://www.jkforum.net/thread-10021580-1-1.html
回覆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39:06


    “金桐蕊!都幾點了,還不給我起來!”

    哨音響起時,金桐蕊好夢正甜,突然身上暖呼呼的被子被抽走了,雖然穿了成套的鋪棉睡衣,連帽子都戴上了,毛襪也穿上了,可她還是猛然打了個冷顫,正揉了揉眼睛想睜開,一記鐵掌就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腦門打了下來。

    “要我說幾次,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金不煥惡聲惡氣地在她耳邊吼著,“你以為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能鎮住那些個老師傅嗎?你以為你老爸能活上天長地久嗎?等我兩眼一閉死了,你若拿不出點真功夫,那些老傢夥會聽你的嗎?你要沒本事服眾,就別想留住金園,金園是我一生的心血,可不是留給你糟蹋的,你要是沒心學就趁早離開,我才不想浪費我的時間!”

    金桐蕊就算捂著耳朵也能照樣背出一遍,因為這是她老爸每日叫她起床時必念一遍的臺詞,她一年要聽三百六十五遍,能不背得滾瓜爛熟嗎?

    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她老爸向來是以“家暴”的方式表達對她的愛和關心,尤其得知自己得了肺癌、活不過兩年之後,老爸對她的要求更是嚴苛到了極點,像現在……她眯著眼瞄了瞄床頭櫃上的鬧鐘,才淩晨四點啊,大多數人都還在被窩裡作好夢呢,老爸偏要說得好像她睡到太陽曬屁股似的。

    若不是能充分理解老爸對她這獨生女是如何的放心不下,她早就搞叛逆和離家出走了,哪個花樣年華的十七歲少女會想要整日泡在油膩膩的廚房裡?她是對做菜有興趣也有天分,可是她不喜歡這樣的魔鬼訓練啊,這種分秒必爭、什麼料理都要三天內把她教到會的感覺,好像、好像老爸隨時都會離開她似的……

    金桐蕊吸了吸鼻子,把淚意逼回去,把帽子拉下來,鼻音濃重地道:“起來了啦,不要再吼了,再吼我耳膜破了,聽不到火候的聲音怎麼辦?你要負責嗎?”

    “還給我廢話!”金不煥假裝沒看見女兒紅了眼眶,假裝沒聽見女兒的哽咽,狠著心一把揪住她的領子,粗暴的搖了她的身子好幾下。“清醒了沒有?馬上給我清醒!”吼完,他手一松,轉身走出了女兒的房間。

    三十分鐘後,金桐蕊已經光速從自家騎腳踏車趕到金園,在員工休息室裡分秒必爭的換上了雪白的廚師服,清爽地紮起馬尾,一雙小手飛快地在廚房裡切切洗洗,而她老爸呢,早早就已經守在廚房裡了。

    她可是連早餐都沒有吃,連杯熱牛奶都沒能喝上一口,而此時是臘月寒冬,這波寒流只有八度,誰能比她更心酸?

    金園在業界是數一數二的中餐廳,她老爸金不煥更是獲獎無數的國宴禦廚,招待過許多國外貴賓,每次都能令賓客滿意,令主人臉上有光。

    而虎父無犬女,她的味蕾極為敏銳,打從五歲就展露做菜天分,參加過國內外無數大大小小的比賽,“小小料理達人”的封號天生就是為她設的,獲獎的獎盃都快擺不下了,老爸是她的驕傲,而老爸也以她這個女兒為榮,儘管在廚房裡他們這對脾氣一樣火爆的父女常常一言不合吵起來,可是一旦走出了廚房,他們父女的感情可是很好的,若說他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事,就是那個女人了吧。

    那個女人就是生下她的女人,在她還在讀幼稚園小班的時候就勾搭上當時金園的二廚,兩個人卷款潛逃私奔了,這是老爸和她心中永遠的痛,沒有媽媽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格外艱辛,但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因為她知道父兼母職的老爸更心累。

    金桐蕊看著自家老爸虎背熊腰的高大背影,忽然覺得老爸好孤單又渺小,她正想走過去說兩句安慰的話,突然一陣天搖地動,百來坪的廚房裡,所有鍋碗器具都在震動掉落。

    她緊緊靠著光潔的不銹鋼料理桌,惶恐地喊道:“老爸!”

    金不煥試著保持平衡,他其實也很怕,但他裝作鎮定地道:“點點,你不要怕,老爸這就過去……”

    轟!

    他話還沒說完,整棟大樓應聲倒塌,他的視線裡只見到寶貝女兒墜落……

    “你這孩子做啥這麼倔啊?不嫁就不嫁,爹娘還能跟你大伯父好好說,你做啥去撞牆呢?這都躺了五天了,萬一醒不來,娘也不要活了……”

    金桐蕊穿來已經五天了,初初的驚嚇平復了些許,原主的經歷也在她腦子裡轉了好幾次,只不過她的身子無力,眼睛黏乎乎地睜不開,喉嚨又發不出聲音,只好癱了似的一直躺著。

    聽聲音和憑感覺她便知道是原主的娘親在為原主擦拭身子,原主的娘親叫奉蓮娘,對閨女撞牆一事萬分自責,日日都仔細的來為她擦身子,悔恨交加的跟她說話,期盼著她能醒過來。

    她也好想醒過來,因為她實在太餓了,她這才知道原來穿越時空是個體力活,她餓得可以吃下十頭牛。

    “娘……”金桐蕊費力的發出聲音,她以為會像前幾次那樣失敗,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點點!點點!你醒啦?”奉蓮娘喜出望外的緊緊抓住女兒的手。

    金桐蕊動了下眼皮,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原來她在這裡的小名也叫點點,難道這就是她穿來的原因?

    “你的頭是不是很痛啊?”奉蓮娘緊張地說道:“你流了好多血,又腫了一個大包……”

    “娘,我餓……”

    奉蓮娘恍然一愣。“對對,躺了五天,自然是餓了,你等等,娘去弄米粥。”

    什麼米粥?金桐蕊聽得直蹙眉,忍不住說道:“娘,我想吃肉……”

    “肉?”奉蓮娘一愣。“你想吃肉啊……”她牙一咬。“好,你等著,娘去給你弄肉來!”

    金桐蕊聽著奇怪,怎麼壯士斷腕似的,難不成她投生的人家連肉都吃不起嗎?根據原主的記憶,原主的家境確實不好,可沒說吃不起肉啊,她跟她老爸一樣都是無肉不歡,如果這個家真吃不起肉怎麼辦?

    一時間,她糾結起來。

    不過,也因為心裡這樣糾結的活動了一下,她能睜開眼睛了。

    我的天啊!

    雖然她保有了原主記憶,也有了心理準備,可她真沒想到居住環境竟是這樣破舊,這算是女孩子的房間嗎?

    她躺在炕上,身上蓋了條補了又補的薄被子,放眼望去,家徒四壁,都是土色,房門上掛了半截破布權充簾子,寒磣得很。

    原主的大伯父作主要把她嫁給年過三十的打鐵匠做續弦,已收了對方二兩銀子當聘禮,原主死活不嫁,這才撞牆,而這麼一撞就給撞死了,若她沒穿來,估計這時候金家就在辦喪事了。

    身子無法動彈時不覺得餓,如今醒來了,饑餓的感覺分外明顯,胃好似都打結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娘再進來。

    都已經過了一小時有了吧?難道去弄肉的意思不是去煮肉,而是出去買肉了?不對啊,會說:“弄”這個字,分明是要去設法的意思,就是說,這個家沒錢買肉。

    金桐蕊是個急性子,沒法再等了,反正她已經醒了,索性出去看看,她也要認識認識她穿來的這個世界是何模樣。

    外間屋裡,奉蓮娘正眼巴巴的望著大門,見女兒扶著牆出來,連忙過去扶她。“哎呀!閨女,你怎麼不在房裡躺著,出來做什麼?”

    金桐蕊讓她娘扶著坐下。“娘,您不是要做飯給我吃嗎?我等了許久才出來看看。”

    奉蓮娘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你再等等,你爹去你大伯父家借肉了,我讓他跑著去,很快就回來了。”

    金桐蕊想著,原主的爹金大秀就是病了才不能下田,所以家裡一日比一日不好過,這會兒怎麼還讓病人跑呢?

    她如今也不指望肉了,只道:“娘,我餓得不行,您做碗米粥給我頂著先吧。”

    奉蓮娘忙道:“米粥早做好了,只要熱一熱就行了,你等等啊,很快!”

    這回果然很快,奉蓮娘進去廚房片刻便端了一碗溫熱的米粥出來。

    金桐蕊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她很快地吃了幾口,接著抬頭看了奉蓮娘一眼。

    不簡單,只不過是米粥還能做得這樣難吃也是一門功夫了,看來她娘的廚藝不及格啊。

    不過現在不是挑剔的時候,她得先吃飽了,有力氣說話和走路再說。

    她把一碗難吃的米粥吃得乾乾淨淨。“娘,我還要一碗。”

    奉蓮娘見閨女不但醒了,還胃口大開,高興地直道:“好好,娘再去給你盛一碗!”

    金桐蕊足足吃了四碗米粥這才有飽足的感覺,夏天熱,她吃熱粥,出了一身汗,不過整個人倒是精神了許多。

    這時,一家之主金大秀終於回來了,可灰溜溜的兩手空空,還一副蔫兒的模樣,看也知道他沒借到肉。

    金桐蕊看著她這一世的爹,外型跟她老爸相差十萬八千里。

    她老爸高大健碩,都會固定運動,體格維持得不錯,又因為常年待在廚房,所以皮膚白皙,任誰看了都會說他是熟齡酷哥,這些年對他有意思的女人不在少數,他都不為所動,遭遇一次狠狠的背叛,他不敢再碰感情了。

    反觀眼前的金大秀,高高瘦瘦像根竹竿似的,常年下田,肌膚黑紅,算來才剛要四十,但臉上卻刻著深深淺淺的皺紋,又穿一身枯黃色縫著補丁的粗布衣裳,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多了。

    金大秀眼眶微紅,摸了摸女兒的頭,勉強笑道:“爹沒用,沒借到肉,我們家閨女只好再忍忍了,爹再另外想法子,一定讓你吃著肉。”

    堂堂大男人笑得比哭還難看,金桐蕊聽了難受,頓時怪起自己來。

    真是的,她沒事說要吃肉乾麼呢?

    她連忙對金大秀展顏一笑,拉著他的手道:“爹,我吃了四碗米粥,飽得很,不用想法子了,您跑了許久肯定是累了,快坐下歇歇吧。”

    “哎,好。”金大秀應了聲,坐了下來。

    金桐蕊連忙倒了杯水給他喝,他也咕嚕咕嚕地喝完了,只是眉頭仍然緊鎖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奉蓮娘看著丈夫垂頭喪氣的樣子,歎了口氣。“大伯說什麼了?是不是又說得極為難聽?”

    見父親欲言又止,金桐蕊鼓勵地道:“沒事的爹,您就說吧,這樣我和娘也才有個底。”

    金大秀這才緩緩說道:“大哥說那張廣知道點點撞牆尋短的事了,直說晦氣,要大哥把聘金還回去,還說他修葺了房子,又置辦了新房,要大哥倒賠他一兩銀子,大哥讓我出那一兩銀子,又說下回再幫點點談好親事,若點點不乖乖嫁過去,有我們好受的,他肯定要把咱們一家都逐出金家宗族,讓咱們在村裡沒法抬頭做人。”

    奉蓮娘立刻發愁了。“一兩銀子?咱們哪裡有一兩銀子?”

    金桐蕊又好氣又好笑,她這對父母怎麼這麼老實巴交?那什麼狗屁大伯父說的話是金科玉律不成,幹麼聽他的?

    “爹、娘,親事是大伯父自作主張去跟那張廣談的,聘金也是大伯父收的,那一兩銀子要賠也是大伯父的事,跟咱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再說了,眼下咱們就是沒有一兩銀子,大伯父能把咱們賣了不成?大伯父說的話不理會便是,連想都不必去想,不值一提。”

    金大秀、奉蓮娘從未聽過這番理論,頓時目瞪口呆。

    突地,房裡突然傳出撫掌喝采的聲音,跟著,一道慷慨激昂的聲音說道——

    “姊說的對,姊說的太對了!就是爹娘好欺負,大伯父才淨是欺負咱們家,他們天天白麵白米還有肉,咱們就吃糠喝稀粥,這就罷了,如今還要把姊給賣了,爹娘若是還心疼姊,就得硬氣些,莫再被大伯父和祖母拿捏了!”

    金桐蕊知道那是原主的弟弟金桐樹,他多年前被人打斷了雙腿,不良於行,出入都靠金大秀或抱或背。

    看來她這個弟弟對那狗屁大伯父也是積怨很深呐!

    這金家共有兄弟四人,原主的爹排行老四,金老爹已經不在了,金老娘聶氏跟老大金大山一塊兒住,聶氏偏心老大,金大山便以長兄如父自居,分家的時候,獨佔了一半良田,另一半位置較不好的田則分給了三個弟弟—— 金大明、金大水、金大秀,並規定三人每月要繳兩百文錢當作奉養母親的孝心,實則都進了他的口袋。

    老二金大明向來好吃懶做、貪杯愛賭,分到的微薄田地早就賣了,他每每喝了酒就耍酒瘋,日夜在賭坊裡混跡,金大山怕連累到自己,也不要他付那兩百文了,讓他別有事來煩自己就行。

    老三金大水是個讀書人,一心想考功名,從年輕考到如今都中壯年了,還在作科舉夢,他租了間破屋子,把自己名下的田租賃出去,每個月就靠少少的田租過活,他早讀書讀得走火入魔,整天關在屋子裡,對自家人發生了什麼事完全漠不關心,金大山怕將來要給他收屍,因此也不去要那兩百文錢孝親費。

    所以了,只有排行老四的金大秀最可欺,不但老實又能下田,且孩子都大了,每個月的兩百文錢一次都不能少,金大山一定會登門來要。

    這幾個月金大秀病了,病因不明,在田裡常會呼吸急促,跟著便莫名昏倒,有一次還撞到了頭,昏了兩日,這可把奉蓮娘給嚇壞了,死命攔著不讓他再去田裡。

    既然無法種田,孝親費自然是繳不出來,於是金大山又打著長兄如父的旗幟,作主了原主的婚事,貪圖的就是那聘金。

    金大山明知道弟弟家裡連月來都三餐不濟,也沒銀子請大夫看病,不但視而不見,還把十多歲的親侄女嫁給三十多歲的鐵匠做續弦,奉蓮娘幾次上門求聶氏作主,聶氏都站在大兒子那邊,還指責金大秀的不是,說他裝病不肯奉養她、目無兄長、大逆不道等等,說原主若不肯嫁就是眼裡沒有長輩,要讓鄰里公審,要把她沈塘,十分不可理喻。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0:21


    “畜生!人渣!”

    金桐蕊想到這裡驀然拍桌而起,這舉動把金大秀、奉蓮娘都嚇了好大一跳,也不知道她這是在罵誰。

    金大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點點啊,你哪兒不舒服?是不是頭又疼了?”

    “我沒事。”金桐蕊毅然決然的說道:“爹、娘,咱們好生把日子過起來,絕不教那幫人看輕!”

    第二日,奉蓮娘表示要到自己兄長家去借點銀子,她顧全男人家的面子,堅持不要金大秀陪,金桐蕊想出門去走走,看看這個朝代是何模樣,便表示要一塊兒去。

    奉蓮娘的爹娘早過世了,唯一的兄長名叫奉茂吉,奉蓮娘是他五個妹妹裡嫁得最差的一個,兄妹倆少有來往。奉茂吉在鎮上東邊開了兩間大鋪子,一間油坊,一間雜貨鋪,雜貨鋪除了賣各種南北雜貨,還獨家販售縣城裡唯一一間醬園子——“十味園”的醬料。

    十味園是百年老店,醬料味道道地,很受歡迎,來買醬料的客人都會順道添購些日常雜貨,因此雜貨鋪的生意很好。

    金桐蕊滿心認為大舅的鋪子經營得不錯,肯定會對她們施以援手,可是母親只是弱弱的一笑,“我好好跟你大舅說,他會借咱們點銀子的。”

    到了奉家,下人去通報,她們在廳裡等,金桐蕊見到還有斟茶的小丫鬟,便知道她這個大舅的日子過得挺不錯的。

    這時,奉茂吉的妻子黃氏和女兒奉芸臻回來了,兩個人身後跟著伺候的丫鬟婆子四人,頗有富太太和小姐的派頭。

    黃氏見到她們母女很是意外,扯著笑臉道:“哎喲喲,五姑奶奶和大丫頭來了。”

    “舅媽。”金桐蕊照她娘的交代,低眉順目的叫人。

    反觀那小了她一歲的表妹對她娘卻是愛理不理的,對她這個表姊也只是挑了挑眉頭,瞅了一眼,有夠沒家教的。

    奉蓮娘馬上起身陪笑。“大嫂回來了,這是跟臻兒去哪裡呢?”

    黃氏又扯開了一抹笑。“我們去香緣寺進香,答謝菩薩給臻兒賜了一樁好姻緣。”

    奉蓮娘一愣。“臻兒訂親了?”

    黃氏笑道:“和莊員外的嫡子定了親,再過一年就要嫁了,我那未來女婿可本事了,年紀輕輕就管著家裡的繡莊,將來可是要接下家裡的生意的。”

    奉蓮娘頓時感到五味雜陳。“莊員外的兒子啊……”

    金桐蕊冷眼旁觀,覺得黃氏的笑容很客套也很虛假,讓要來求援的人開不了口,還故意炫耀女兒的好親事,真是夠了。

    奉茂吉陰著一張臉出來了,牙咬得狠狠的,他也不看金桐蕊,劈頭就對奉蓮娘罵道:“你怎麼回事,怎麼教女兒的?竟然搞出退親這樣見不得人的事來,把我的臉都丟光了,客人買油買糧順道問起,我都不知怎麼回答,你還有臉上門來?你們快點給我滾,我見到你們娘倆就來氣!”

    想當然耳,借銀子失敗,還被轟了出去,連口茶都沒喝到。

    金桐蕊在家裡觀察了幾日,認為種田絕對沒有出路,何況家裡現有的兩個男丁都不能下田,只有兩個女人能勞動,她娘弱不禁風,而她對種田則是一竅不通,想來想去還是得靠她的老本行才能脫離困境。

    所以了,她想做個小生意,先攢點銀子讓她爹看大夫,免得小病拖成了大病,想到前世她老爸就是因為小咳不去看醫生,等到真正很不舒服才去就醫時已經來不及了,當醫師說老爸得了癌症時,她當下真是恍若晴天霹靂,久久都回不了神。

    不知如今她老爸如何了,是生是死?那場地震把餐廳都毀了吧?若是她老爸還活著,面對心血就這麼沒了,肯定很心痛,她更擔心的是,脾氣火爆的老爸,沒有她在身邊照看著,又與人一言不合鬧上警局怎麼辦?到時誰要去保他?

    “點點啊,不是說有話跟我們說嗎,怎麼發起呆來了?”金大秀很是擔心的看著女兒,最近閨女出神的時候太多了,他真的很怕她撞壞了腦子。

    金桐樹一鼓作氣的喝完一杯茶,重重擱下茶杯。“姊,你要說什麼就快點說啊,真是急死人了。”

    金桐蕊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三位新家人,表情極其嚴肅地道:“爹、娘、小樹,我想做個賣吃食的小生意,可是做生意需要本錢,眼下咱們家拿不出銀子來,所以我想,能不能把咱們的田賣了,讓我做生意本?”

    “你說賣、賣田嗎?”金大秀聽得一愣一愣的,田是祖產,他從未想過要賣。

    “吃、吃食?”奉蓮娘結結巴巴地道:“可是點點啊,你的手藝……那個……跟娘一樣,做吃食不太好吧?”

    金桐樹不斷點頭。“我贊成賣了田做生意,但絕不能做吃食生意,姊和娘根本就不會做飯……”

    金大秀一下子伸手捂住兒子的嘴,僵笑道:“你這孩子,不要胡說八道。”

    金桐蕊了然於胸,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早想過原主是奉蓮娘手把手教的,廚藝肯定一樣慘不忍睹,但為了說服他們,她更加正經八百地瞎掰道:“事實上,我這次昏迷了幾日,在夢裡見到了一位廚神,他讓我拜他為師,左右我也醒不來,便拜他為師了,而天上一日,等於人間一年,我跟師傅學了五日,等於學了五年,因此我現在的廚藝已不可同日而語,才會想到要做吃食生意。”

    金桐樹頓時興奮不已。“姊,你是不是遇到神龜廚祖蕭然了?”

    金桐蕊不由得蹙眉,神龜廚祖?這名頭怎麼這麼怪呀?

    不過她想,那神龜廚祖啥的,大約是這裡民間故事裡流傳的傳奇人物吧,便咳了下,點了點頭。“對,就是他,神龜廚祖,我就是拜了他為師,他就是我師傅,所以現在我的廚藝已大有長進,若是你們不信,我可以馬上做頓飯給你們吃,你們驗證一下便可知道是真是假。”

    金桐樹興奮得兩眼放光。“好!姊,你去做飯,我也想嘗嘗神龜廚祖教你的手藝!”

    為了取信于家人,金桐蕊立即起身去竈房忙活了,奉蓮娘將信將疑的跟了進去。

    金桐蕊把雜亂的小竈房翻了一遍,只找到一把粉條,菜筐裡只有一小把白菜、一把野菜、兩根蔥和兩個馬鈴薯。

    她望菜興歎,即便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沒其他菜可以煮了,也沒有米,幸好還有一小袋的麵粉,起碼還能有道主食。

    首先是切切洗洗的工作,她都手腳麻利地做好了。

    水滾,她把粉條、白菜依序下鍋,調了味道之後,完成了一鍋白菜粉條湯,接著她削起了馬鈴薯皮,菜刀翻飛,三兩下,馬鈴薯在她的刀下先是成了薄片,跟著成了馬鈴薯絲。

    奉蓮娘在一旁看著,好幾次忍不住驚呼出聲,“點點啊,慢點!慢點!小心削到手啊!”

    金桐蕊還有餘裕分神朝母親一笑。“沒事的娘,這只是小意思,我可是神龜廚祖的徒弟,削個皮而已,難不倒我的。”

    在她老爸的魔鬼訓練下,為了練就一手俐落刀工,她可吃了不少苦,削到手指頭受傷的次數更是難以估算。

    切好了馬鈴薯絲,她倒了碗麵粉出來,這麵粉她一摸便知道不是精細的白麵,而是便宜了許多的次等品,從這裡便能再次印證金家的窘境。

    她把白麵化了點鹽水,再加了點調味料,將馬鈴薯絲加進去攪拌。

    奉蓮娘愣愣的問道:“點點啊,不是要炒土豆絲嗎?怎麼跟麵糊攪在一塊兒了?”

    金桐蕊差點忘了,這時馬鈴薯不叫馬鈴薯,叫土豆了,她笑道:“這樣能吃得飽些。”

    奉蓮娘本來要問土豆跟麵糊要怎麼煮,但想到閨女可是神龜廚祖的徒弟,自然知道要怎麼做,她便閉了口。

    金桐蕊把鍋燒熱了,在鍋裡下了豬油,等鍋子冒了熱氣後,她如常地把手放在油鍋上方感受油溫,確定溫度夠了,便一下子將土豆麵糊給下了鍋,油鍋裡很快冒出了香氣。

    奉蓮娘見閨女熟練地用筷子扒開土豆絲,那專注認真的神情對她來說好陌生,她從未在閨女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

    金桐蕊確定每根土豆絲都受熱均勻,等炸得差不多了,便拿著笊籬把炸好的土豆絲撈出來,另起一隻小鍋倒了些油,將炸好的土豆絲倒進鍋裡,以鍋鏟壓成餅狀,見餅的顏色轉為金黃之後,便撒上她預先切好的蔥花,再將餅倒進盤裡,跟著用剩餘的蔥花爆香鍋裡剩下的油,再把切洗好的野菜下鍋,快速翻炒了幾下,加入蔥白和鹽便盛進了盤子裡,野菜看起來還是碧綠青脆的,不像奉蓮娘炒的青菜都是黑青一盤。

    她這一連串動作流暢無比,像是做了千百萬次似的,看得奉蓮娘目瞪口呆,之前她們母女倆也常一起做飯,她知道閨女絕對沒有這般俐落的手藝。

    “你才剛醒,身子還弱著呢,娘來就好。”奉蓮娘搶著將成品一一端進堂屋裡。

    金桐蕊說吃了早膳才過沒多久,她還吃不下,奉蓮娘便盛了三碗白菜粉條湯,再把餅分成了三塊。

    見他們三人都瞪著面前的湯碗和土豆餅動也不動,金桐蕊笑道:“你們快嘗嘗味道啊,不好吃儘管說出來。”

    金桐樹先動了筷子。“我吃嘍!”

    他嘗了一口,雖然只是白菜粉條,卻是滿口的鮮美,也不知道是怎麼調味的,總之跟他娘煮出來的白菜粉條湯硬是截然不同。

    他又夾了滿滿一筷子引人食欲的炒野菜送進嘴裡,咀嚼一番後,眼睛放出光亮,又迅速連夾了好幾口,最後嘗那土豆餅,也是吃了一口便停不下來,直呼好吃,一副連盤子都想吃下去的樣子。

    金大秀、奉蓮娘見兒子稀裡呼嚕地把一碗白菜粉條湯吃得精光,連一丁點湯渣都沒留下,也連忙跟著吃了起來。

    兩人也是風捲殘雲的吃完了自己的那碗白菜粉條湯,一回頭,鍋裡剩的都被兒子餓死鬼投胎似的搶著吃光了,還舔著嘴角意猶未盡,兩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娘是少了你吃喝嗎?你不是也才喝了兩大碗的米粥?”

    金桐樹理直氣壯地道:“娘的廚藝怎麼跟姊比?姊做的這土豆餅外酥內嫩,又鹹又香,吃了還想再吃;青菜炒得火候適中,光是看著就有食欲;白菜粉條湯也是,看著平淡,入口卻極為鮮美,爹、娘,不必懷疑了,姊是神龜廚祖的徒弟準沒錯兒!”

    金大秀也在琢磨這事兒,閨女五日都躺在床上沒出過門,廚藝卻突然突飛猛進,這若不是在夢裡拜了廚祖為師又會是什麼?

    當下,三個人都信了。

    金桐樹拍著胸脯道:“我敢說,憑姊如今這手藝,無論開什麼吃食攤子肯定都能賺錢!”

    金大秀、奉蓮娘都是沒大主意的人,見女兒手藝如此好,聽兒子又如此說,也動搖了。

    金桐樹推波助瀾地又道:“爹啊,咱們的田放在那兒不會長出只兔崽來,再不想想法子,咱們一家人都要餓死了,如今姊在夢裡有這等奇遇,是老天爺看咱們可憐在幫咱們,若是咱們不領情,肯定要惹老天生氣,要受罰的。”

    金桐蕊雖然覺得弟弟這說法十分荒唐,但想想也無可厚非,古人敬神,搬出神來就對了。

    金大秀終於點頭了。“好吧,就把田地賣了給點點做吃食生意吧。”

    金桐樹歡呼一聲,“爹,您這決定太對了!”

    金大秀又道:“先前聽村長說有人想買小塊點兒的地,我這就去問問村長是誰想買地。”

    金桐樹機靈地道:“爹,咱們家到村長家也好一段路,你把地契給捎帶上,若能賣成,省得再跑一趟。”

    金桐蕊自告奮勇地道:“爹,我跟您去吧,您不識字,免得教人誆了。”

    怎麼說她也是現代來的,又常跟在她老爸身後轉,法律什麼的總是懂得多些。

    金大秀期期艾艾地道:“可是點點,你也不識字啊……”

    金桐樹搶著道:“肯定是神龜廚祖連認字的功夫也傳給姊了,這樣才能寫菜譜嘛。”

    金大秀和奉蓮娘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神龜廚祖真的待咱們太好了!”

    金桐蕊在後頭吐了吐舌頭,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善意的謊言,這是善意的謊言。

    事不宜遲,金大秀忙去跟對面人家借牛車,奉蓮娘已去把地契拿了出來,就盼賣了地,做了小生意之後,全家能過上溫飽日子,那她就別無所求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1:03


    事情非常順利,金大秀的那塊二畝薄地,在村長吳進的牽線下,賣給了同村的李順。

    李順本就有意買地,當場便成交了,賣了三兩銀子,這價格就是他們飄香村一般般農地的價格,不多也不少。

    吳進說道:“地契還要拿到縣衙過紅印,約莫十日便可辦好。”

    金大秀三兩銀子入袋,他塞給吳進兩百文錢。“那就勞煩吳叔跑一趟了,小小意思,您拿去買酒吃。”

    吳進知道他的情況,硬是不肯收,還千叮嚀萬囑咐地道:“我說正經的,大秀,眼下手頭有了銀子,你要趕緊去縣城裡找個好一點的大夫瞧瞧你的病,不要耽誤了病情,我已經跟阿順講好了,會先將你賣地的事保密,免得你兄長知道了上門鬧騰。”

    金大秀自是感激不盡。“多謝吳叔。”

    出了村長家,金桐蕊在牛車上有感而發地道:“爹,雖然大伯父心眼很壞,可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村長人就挺好。”

    金大秀也是感慨。“是啊,村長對咱們的好,咱們可要記在心裡,若有出息的一天,一定要報答。”

    金桐蕊重重點頭。“這是自然。”

    她老爸也是這麼教她的,受人點滴,湧泉以報。

    她老爸說,創立金園之初,他遇過不少困難,對他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後來金園做起來了,非常賺錢,他便讓當初幫過他的人入股,有錢大家一起賺。

    在她想來也是如此,若日後她的吃食攤子能賺錢,她就讓村長大叔免費加盟。

    “爹,我看家裡沒什麼吃的了,不如咱們先買些米麵菜肉回家,至於吃食攤子要做什麼生意,我回家再好好想想。”

    金大秀都聽閨女的,趕著牛車到村裡的雜貨鋪子,因著有牛車方便,便買了十斤白麵、十斤大米、十斤油,又買了兩大塊臘肉和一籃子雞蛋、土豆和紅薯各一袋,金桐蕊又挑了幾樣家裡沒有的調味料和醬菜,最後金大秀堅持要買只雞給她補身,又去了雞鋪挑了只大母雞,這麼一折騰,天色也晚了,怕家裡的奉蓮娘和金桐樹掛心,便急急趕著牛車回家。

    山間小路,遠方是起伏山巒,臨晚的夏風還算涼爽,金桐蕊在腦子裡謀劃她的吃食小生意,在腦中一一過濾菜單。

    買了東西之後,他們還有二兩多的銀子,但不能全用在攤子上,至少要留一半以備不時之需,她的本錢不多,什麼是本錢少又美味的吃食?

    適才她在村裡最熱鬧的市集仔細觀察過了,這裡的美食水準不高,不過該有的調味料都有,她的手藝很有得發揮。

    “點點你看!”金大秀忽然緊張的喊道:“草叢裡那是不是個人啊?”

    牛車慢了下來,金桐蕊定睛看去,半人高的草叢裡隱約可見兩條腿……“沒錯,是個人!爹,咱們下去看看!”說著,她便利索地跳下了牛車。

    她這不能見死不救的觀念也是源自她老爸,冬日裡,只要有街友上門要碗熱湯喝的,她老爸一定會讓人進廚房裡,讓那人飽餐一頓。

    她老爸說的,救不了所有的遊民街友,可人家都鼓起勇氣來敲門了,一定不能讓人家餓著離開。

    “等等爹啊點點!”金大秀忙跟上閨女的腳步,一邊喊道:“你不要輕舉妄動,保不定是個、是個死人……”

    金桐蕊聽到死人兩個字果然嚇到了,不敢再走快。

    父女倆一起來到草叢附近,鼓起勇氣探頭一看,是個大活人,而且是個樣貌極為出挑的年輕男人,不過他頭髮淩亂,身上是粗布青衣,都給弄髒了,還沾著大片血跡,他手腳並沒有被綁著,可他卻無法動彈,見他們出現,他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胸口起伏不定。

    “還活著、還活著。”金大秀松了口氣,好聲好氣的問道:“年輕人,你怎麼會在這裡啊?你是哪裡人?是從外地來的吧?”

    等了一會兒,男子卻是半句不答。

    金桐蕊打量了好半晌說道:“爹,我看他好像是啞巴。”

    任容禎蹙眉。你才是啞巴!

    金大秀心生憐憫。“不但啞了,我瞧著他的腿好像是斷了。”

    金桐蕊點了點頭。“是斷了沒錯,所以沒法走,又沒法呼救,也不知是讓誰扔在這草叢裡,我看肯定是仇家。”

    “仇、仇家嗎?”溫厚的金大秀有些結巴了。“那、那若是咱們走了,仇家又回頭來尋他,他豈不是死定了?”

    金桐蕊又點了點頭。“是死定了沒錯,他肯定會被人弄死。”

    金大秀頓時手足無措了。“那、那怎麼辦?”

    任容禎在內心不斷狂喊著,不要救我!武揚、武耀只要尚存一息,必定會設法通知王府來救他,若是他們帶走了他,王府的人就不知要去何處尋人了。

    然而,他驚恐的眼神落在金大秀、金桐蕊父女倆的眼中卻成了害怕他們棄他於不顧。

    金桐蕊遺傳了她老爸的熱血性格,她牙一咬。“爹,雖然咱們家裡情況不好,可也不能見死不救,先把人救回去再說,否則晚了,保不定山裡有什麼野獸跑出來把他叼走吃了,那咱們就算是害死一條人命了。”

    金大秀本就不忍心見死不救,聽閨女如此說,連連點頭。“對對,你說的對,先把人救回去再說。”

    金大秀二話不說便彎身把人抱了起來,他稍微使了使力,對女兒說道:“看不出來他挺沈的。”

    任容禎知道自己長年練武骨架重,又素來在沙場上歷練,心中也是頗為意外這高高瘦瘦的農家漢能將他抱起來,且抱得十分熟練。

    不過現在可不是探究這個的時候,他上半身掙扎了下。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但他咿咿呀呀的發不出聲音。

    該死的山賊,走前點了他的啞穴,他不知道要過幾個時辰才能說話,如今他暫時無法表達自個兒的意思,只能任由著這對父女擺佈了。

    回到家,金大秀先把人抱進屋裡,嚇了奉蓮娘一大跳,他簡單把救人過程說了,奉蓮娘連忙去開兒子的房門,讓金大秀把人放在床上。

    房裡,金桐樹坐在床上,他原本津津有味地在看故事話本,見他爹抱了個陌生人進來,十分詫異。“這誰啊?”

    他幼時村子裡來了個落魄的書生,讀書閒暇便教村裡的孩子們讀書認字,村裡的婦人便會給書生送些吃食答謝,他便是在那時學會了認字,後來腿瘸了,也無事可做,便常跟村長的爹借書看。

    那村長爹雖然不是什麼讀書人,也不識字,卻很愛收集書籍,他自個兒進縣城時會去書鋪買書,若有村人搬家,不要的書,不分種類,他都會撿起來,五、六十年來,積了一屋子的書,若有村人跟他借,他都挺樂意的。

    “他呀……”奉蓮娘手腳麻利地整理床鋪,頭也不抬地道:“是你爹和你姊在路上救的。”

    金大秀有些喘地把人放在床上,奉蓮娘依照她照顧兒子的慣例,也拿了條被子蓋在任容禎腿上,任容禎看著膝上縫縫補補多次的被子,知道這家人的日子不好過。

    “什麼?”金桐樹先是怪叫一聲,對於原本就小的房間裡又擠了個人感到很不滿意,忍不住嘀咕道:“咱們家裡又沒閒錢,把人救回來幹啥啊?不但多了張嘴吃飯,還是個不會走路的,簡直是自找麻煩。”

    “小樹,不要說了。”奉蓮娘瞪了兒子一眼。“你爹你姊還不是見他也跟你一樣斷了腿才於心不忍的嗎?想到若是你被人丟在路邊,不能走路,那有多危險,單憑這點,你說你爹你姊還能明明見著了卻把人扔著,自個兒回來嗎?”

    這番話算是重了,金桐樹便也乖乖地閉嘴了。

    任容禎白了他一眼,敢情還是托他也是個斷腿殘廢的福,自己才獲救的?

    所以他們幹麼多事救他啊?保不定武耀、武揚已經從山賊那裡脫困去尋他了,如今他被帶來這兒,他們要上何處尋他?

    他坐在床上,靠著牆壁假寐,雙臂環胸,逕自生著悶氣。

    自然了,他氣他的,沒人理他就是。

    “孩子的爹,事情辦得如何?地賣出去了嗎?”奉蓮娘眼巴巴地看著丈夫。

    “賣掉了。”金大秀從兜裡把賣地的銀子取出來交給妻子。“你把銀子收好,我們路上置辦了些米油蛋肉,我去卸下,再去還牛車,其他的你問點點吧。”

    金桐樹見到明晃晃的銀子,精神都來了。“哇!真的賣掉了啊!姊,賣了多少銀子?”

    金桐蕊也跟了進來,心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看見任容禎那高高在上的死樣子,很想過去踢他一腳,聽到弟弟問,這才轉了視線道:“賣了三兩銀子,村長人好,堅持不收抽頭。”

    金桐樹興致勃勃地道:“現在本錢有了,姊,你打算賣什麼吃食?”

    奉蓮娘卻是憂心忡忡地道:“點點,你跟你爹出門後,娘才想到,若賣地的事被你大伯父知道了可不得了,你大伯父一定會上門來理論的。”

    金桐樹嗤了一聲,不滿地道:“地是咱們的,咱們日子過不了,要賣地來過日子還不行了?”

    雖然他嘴上這麼說,可心裡也知道他娘說的是事實,那狗屁大伯父肯定會對他們賣地不滿。

    奉蓮娘依舊眉心深鎖。“是這個理沒錯,不過你們也知道,你們大伯父和祖母都是不講理的,肯定會說你們爹不孝,連祖田都賣。”

    金桐蕊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背。“娘,你放心吧,村長說了會暫且保密,買地的那人也說了,他眼下還不會耕作,也不會說出去。”

    奉蓮娘這才如釋重負。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1:49


    金桐蕊則是越想越上火,那個狗屁大伯父平常欺著他們一家慣了,導致所有人都如此怕他,原主還因此走上絕路,她發誓,她一定要討回來,絕、對、要!

    金桐樹忽然豎起了耳朵聽,接著問道:“奇怪,我怎麼聽到雞在叫的聲音?是我太想吃雞了嗎?”

    原本義憤填膺的金桐蕊瞬間轉怒為笑。“是真的雞,爹硬說要幫我補身子,買了只大母雞。”

    前世她是獨生女,總覺得太寂寞,這一世有個弟弟在一旁聒噪,感覺真好。金桐樹還在不可置信。“真的?爹真的買了雞?”

    任容禎緩緩睜開了眼,黑眸裡閃過一絲嗤之以鼻。

    不過是只雞,大驚小怪的,別人聽了還以為他爹買了只龍回來。

    金桐樹央求道:“姊,聽得我都饞了,你快去做飯吧,我餓了。”

    金桐蕊笑道:“姊這就去做,包管你會把舌頭都吃下去。”

    任容禎甚是不以為然,小小村妞竟敢大言不慚?

    也是,在這小村落裡,怕是燉個雞湯或烤個雞就算是人間美味了吧,畢竟是鄉下地方,他也不能苛求太多。

    金桐蕊把他眼裡的不以為然看得清清楚楚,沒好氣地想著,好啊,不知道感恩圖報便算了,你這啞巴殘廢還瞧不起本姑娘是吧?待會兒就讓你饞得多吃兩碗飯,讓你自個兒瞧不起自個兒的饞!

    竈房裡,奉蓮娘把雞殺了並洗剝乾淨了,很自然的讓出主廚的位置給自家閨女。

    “點點,這雞你打算怎麼煮?”

    金桐蕊回頭朝母親嫣然一笑。“娘,這雞夠大,今天就做個一雞兩吃吧。”

    她卷起衣袖,手起刀落,手腳麻利地把一隻雞快速地剁好了,一半放進燉鍋裡,再切了點臘肉丟進去,等水滾了,加了一些紅棗、薑片和蔥段,改為小火慢慢地燉。

    “有沒有什麼娘能做的?”奉蓮娘在旁邊探頭探腦,怕胡亂插手反而幫了倒忙。

    “當然有!”金桐蕊精神奕奕地道:“娘,您幫我燒鍋水,還要煮鍋白米飯。”

    “好!”奉蓮娘巴不得有活可以幹,忙給女兒打下手。

    金桐蕊拿了兩個土豆,飛快削了皮、切成絲,清炒了一盤土豆絲。

    這時,奉蓮娘燒的那鍋水開了,金桐蕊有條不紊地將另一半雞肉下鍋,滾去血水後把火弄小,倒入黃酒,再擱進薑片、八角和少許的鹽,放著慢慢煮,雞湯那鍋則拿了兩個紅薯削皮切塊丟進去一起燉。

    見奉蓮娘煮好了米飯,金桐蕊又道:“娘,菜畦裡有什麼菜,隨便摘些來,我想炒兩盤青菜。”

    “哦,好!”奉蓮娘忙拿著簸箕去摘菜。

    金桐蕊將過血水的那鍋雞肉撈出來瀝幹水,另起油鍋,先下小把花椒爆香,再將雞肉下鍋一起翻炒,待肉色變紅,便將拌好的豆豉茱萸醬倒進去,加入蒜片一塊兒拌炒,最後沿鍋澆上半碗黃酒,濃烈的酒香頓時撲鼻而來。

    奉蓮娘摘了青菜進來,被那嗤拉作響的辣香和酒香嗆了一下,咳了兩聲。“好香啊!點點,你做的這是什麼雞啊?”講到做菜,金桐蕊精氣神十足地說道:“娘,這道菜叫作鮮辣酒香雞,保管人人能吃三碗飯。”

    雞湯燉好了,鮮辣酒香雞也做好了,炒土豆上了桌,只要再炒兩道青菜就行了。

    炒青菜對金桐蕊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娘,可以叫大夥兒吃飯了。”

    金桐樹在房裡早聞到那香辣到一個不行的味道,他饞得猛咽口水,旁邊的任容禎雖然也感受到了那陣香氣逼人,但他不想承認他想吃。

    奉蓮娘把菜一一上桌,金大秀進房裡去把金桐樹和任容禎分別抱到堂屋餐桌邊坐好。

    鄉下地方,堂屋就是客廳兼飯廳的功能,一張桌子,幾張椅子就算數了,平時吃飯、挑菜補衣,都在這張桌上,不帶講究的。

    金大秀見任容禎臉還髒著,發還亂著,便去擰了布巾替他擦臉。

    任容禎下意識的要閃躲,可他腿不能動,躲不了,只能任由金大秀替他擦了臉又束了發。

    好吧,這樣確實比臉上沾著汙泥雜草又披頭散髮來得好,他已經被丟在那草叢裡六、七個時辰了,此時見到滿桌的飯菜,那盤雞肉又酒香濃郁撲鼻,他也饑腸轆轆起來。

    奉蓮娘給每個人添了一碗飯,金桐蕊則笑吟吟地端著兩盤炒青菜出來,她才落坐,金桐樹已不由分說的夾起一塊雞肉塞進嘴裡,跟著就是滿口的好。

    “姊,這雞肉皮脆肉嫩,又辣又香還帶著酒味,實在好吃極了!光是這道菜我就能吃三碗飯!”

    金桐蕊刻意盯著救回來的年輕男人,心中十分得意,在美食面前,神仙也得低頭,瞧對面那有王子病的傢夥不就是嗎?

    任容禎不得不承認,那道雞肉的賣相確實不錯……不,應該說桌上的菜賣相都不錯,土豆絲看起來爽脆,兩盤青菜皆炒得碧綠油青,沒什麼可挑剔之處,至於味道更是香得不得了,色香都做足了,只剩味他尚且不得而知。

    “這雞肉太好吃了!太好吃了!”金桐樹也不會什麼外酥內嫩、入口即化的形容詞,他就知道好吃兩字,禁不住誇個不停。

    任容禎聽金桐樹滿嘴稱好的不消停,又連夾了兩塊雞肉塞進嘴裡,他也跟著夾了一塊。

    在京城,他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他甚至還吃過皇帝禦宴呢,若說天下最好的廚子在哪裡,那必定是宮裡禦膳房了,可是奇異的,他竟然覺得口裡噴香的辣雞肉比禦廚做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錯覺,一定是錯覺,是他餓太久了才會如此。

    跟著,他又夾了土豆絲和青菜,看起來平淡無奇卻也令他停不了筷子,一口接一口的,筷子都快在盤裡跟金桐樹的筷子打架了,連奉蓮娘何時給他們又添了碗飯也不知道。

    “你們快別搶了,來嘗嘗湯吧。”見他們搶食,金桐蕊笑得眼兒彎彎,起身幫每個人盛了一碗湯。

    那湯散發著一股子濃香,任容禎嘗了一口,不得不說,滋味生生賽過了鳳髓龍肝,雞肉燉得入味不說,連裡頭的紅薯也因進了雞湯的鮮味兒而分外軟糯,這頓飯他意外的吃得很香。

    很快的,一桌子菜便吃得什麼都不剩。

    奉蓮娘和金桐蕊收拾了飯桌,金桐蕊又煮了山楂茶端出來,大夥兒委實吃得太多了,又有兩個不能走路的,不喝點山楂茶消食,怕是夜裡要肚子疼了。

    一家人喝著茶,聊起了金桐蕊的吃食攤子。

    任容禎看著自個兒跟金桐樹排排坐,膝上各蓋了條毯子,這樣喝著入口極次的山楂茶,聽他們一家話家常,他好像成了這個家的一分子似的,這感覺委實太不真實也太奇怪了。

    “姊,你想好要賣什麼了嗎?我覺得今天這道鮮辣酒香雞就很好,肯定大賣!”

    “這可不行。”金桐蕊想也不想就否決。“雞肉的成本太高了,若是賣不出去,可要賠多了。”

    金桐樹不認同的嘖了一聲。“怎麼會賣不出去?你做得這樣好吃,加上你又是神龜廚祖的徒弟,哪裡有賣不出的理。”

    任容禎聽得嘴角抽了抽。什麼神龜廚祖的徒弟,這小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那神龜廚祖蕭然是故事話本《廚走天下》裡的主人公,靠著一手出色的廚藝鏟奸除惡、劫富濟貧,一個虛構的人物怎麼能收徒弟?

    堂屋就那麼點大,金桐蕊自然瞥見他不以為然的神情,看來是個有見識的,不由得慶倖還好他是啞巴,也不怕他拆穿她。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正經八百地道:“雖然我是神龜廚祖的傳人不錯,可也要考慮到民情,咱們村裡不是家家戶戶都吃得上肉,又怎麼肯花銀子在外面買現成的來吃,賣這酒香雞是萬萬不行的。”

    金大秀點了點頭。“點點說的有道理,酒香雞雖然好吃,但不容易經常吸引村民來買。”

    “那要賣什麼?”金桐樹問完,拍了下腿,“有了!還是賣你中午做的土豆酥餅?”

    土豆酥餅?任容禎眉毛一挑,他這是怎麼了?不是才吃飽,怎麼聽著聽著又想吃了?

    金桐蕊嘴角隱現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我已經想好要賣什麼了,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金桐樹蹙著眉。“哎喲,幹麼賣關子,真不夠意思。”

    金桐蕊笑了笑。“不是賣關子,而是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等我明兒個我把材料買齊了,做給你們嘗嘗,這樣不是更好?”

    “你姊說的是,你就不要再煩你姊了。”一家之主金大秀起身宣佈,“忙亂了一日,都去歇著吧。”

    金大秀又依序把任容禎、金桐樹抱進房裡,他照顧腿斷的人早駕輕就熟,絲毫沒有讓任容禎這樣本性挑剔的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金大秀為兩人掖了掖被角,自己則打了地鋪,他溫和地對任容禎道:“若是夜裡想去茅廁,床邊有竹竿,只消拿竹竿輕輕戳戳我就行了。”

    任容禎朝金大秀頷首致意。

    雖然初時很不樂意他們救了他,可轉念一想,若武耀、武揚遭遇不測,此刻他便是在那山路邊的草叢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保不定還真有野獸會把他叼走當食物。

    既然承了他們的情,讓他飽餐一頓,又免於露宿野外之苦,他們生活如此困頓,待他離開這裡,一定奉上重重謝儀,聊表心意。

    他以為在這簡陋的陌生環境,又有兩個人此起彼落的在打呼嚕,他鐵定是睡不著了,可意外的,他睡得很熟,且一覺到了天明。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2:30


    第二日一早,房裡沈睡的三個男人都是被一陣極香的辣子味給勾醒的,那香味著實教人忍不住泌出口水來。

    金桐樹火速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香味令他饞到不行。“爹,快抱我出去瞅瞅,姊這是在搗鼓什麼好吃的,竟這樣香!”

    有了昨夜那頓飯,任容禎對金桐蕊的廚藝刮目相看,也想出去看看,只不過他沒法開口,即便他能說話,也不好說要去看,那太失身分了。

    他雖然沒有表示要出去看,可金大秀既然抱了兒子出去,就不可能獨留他一人在房裡,因此也把他抱了出去,而且是抱到了後面的竈房,因為金桐樹嚷著一定要到竈房看看,免得他姊藏了什麼好吃的,他沒吃到。

    “香吧?”見到他們來,金桐蕊笑嘻嘻的,還有幾分得意洋洋。

    自個兒做的菜香能把人給引來,自然是可以得意的。

    “姊,你到底在煮啥啊?”金桐樹坐在板凳上不得動彈,偏生又想看個分明,脖子拉得老長,卻還是看不見竈臺上的究竟是何物,居然散發出如此饞人的香味,只能使勁地吸著鼻子。

    奉蓮娘笑吟吟的說道:“娘也不知道你姊這是在做什麼,咱們娘倆一早便巴巴地去了市集,買了黃瓜、幹花椒粒、紅胡椒幹粒、八角和茴香,回來又在咱們菜畦裡摘了把蔥。”

    金桐樹怪叫道:“買這許多黃瓜要做啥啊?那怕有十來斤黃瓜了,姊,莫非你是要賣醬黃瓜?”

    金桐蕊沖著弟弟微微一笑。“你急什麼,反正菜做好了,少不得讓你這饞鬼嘗嘗味道便是。”

    竈臺上的水滾了,她很快下了一大盤早上包的餃子,總也有五十來顆。

    金大秀看著那白胖餃子就覺得餓,溫和笑道:“你們娘倆還包了餃子啊?”

    奉蓮娘也笑道:“點點說她做的那辣油用餃子蘸著吃最對味了。”

    餃子入盤,金桐蕊一人給了一小碟子的辣油,自信滿滿地說道:“餃子有葷素兩種,不管哪種蘸我這特製的辣油都是好吃得要命,保準是你們沒吃過的好東西。”

    這辣油可是金園的獨門秘方,雖然辣油在現代不是什麼稀奇沾醬,可以說是每間餐廳都會做,可她老爸鑽研出的配方就是比別人做出來的香辣,逢年過節,她老爸會做約莫百來罐送給老客戶,這樣只送不賣的醬料又越發顯得珍貴。

    所以了,今日她想,既然出了門,便將那做辣油的材料買齊了,先將辣油做起來,日後做菜肯定都會用上,且她在醬料鋪時還細細看了一遍,並沒有辣油這品項,可見這裡的人還沒發展出辣油的吃法,保不定日後還可以做來賣。

    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她沒在市集上見到辣椒,問了她娘,也說沒聽過辣椒是何物,想來大齊朝還未有辣椒這好東西,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做辣油時加入了豆豉增加香味,也多放了些花椒。

    眾人都迫不及待,在竈房就圍著那盤餃子開吃起來,一大盤餃子竟沒多久便半個都不剩了,尤其是金桐樹,滿嘴的口水停都停不住,超級沒有形象。

    金桐蕊滿意地揚高了嘴角。“如何?是不是吃了還想再吃呀?”

    金桐樹拚命點頭。“姊,這辣油太好吃了,又辣又香,我看拌在菜裡也使得……不,拌在飯裡肯定也是好吃得要命。”他急著又問道:“娘,昨兒沒飯剩下來嗎?”

    奉蓮娘笑駡道:“餃子你吃得最多,還敢討飯吃?我看你爹和那小哥都還沒吃飽呢。”

    任容禎眼角抽了抽,小哥?這是在說他嗎?

    他忍不住在心裡直犯嘀咕,看外表他好歹也是公子、少俠吧,怎地那婦人會將他說成了小哥,他真是很不適應。

    “昨兒煮的飯早吃光了,餃子倒是還有一盤,你要不?”金桐蕊的笑意越深,促狹地問道。

    事實上,花椒只香不辣,然而這裡的人未曾品嘗過辣椒的滋味,花椒對他們來說已夠嗆辣。

    金桐蕊見到這不道地的辣油就令弟弟如此之饞,她真是想讓弟弟嘗嘗那正宗辣油的滋味,肯定讓他好吃到彈舌。

    “要要要!當然要!”金桐樹急得又拉長了脖子。

    金桐蕊滿臉笑意的又把另一大盤的餃子下了。

    兩大盤餃子吃完,眾人總算飽得打嗝,金大秀和奉蓮娘還有事要議便去外間了,可金桐樹卻不肯離開竈房,死活都要留下來看金桐蕊做吃食,他認定了一定有更好吃的東西,若他離開了竈房,就沒法第一時間吃到了,反正他腿斷了,哪兒也去不了,在竈房裡賴著也沒差。

    金桐蕊對弟弟的貪吃感到啼笑皆非。

    既然金桐樹留在了竈房,任容禎自然也跟著留下,他倒是沒金桐樹那一門吃貨的心思,但不能否認的,他也很好奇金桐蕊這樣的鄉下丫頭還能搗鼓出什麼美食。

    金桐蕊早習慣做菜時旁邊有人看著,也不覺得弟弟那樣火眼金睛、拉長著頸子盯著她看有什麼,更對任容禎那置身事外、不屑一顧的神情不以為意,她只想著,這人倒會裝,適才他餃子可沒少吃,那一碟子辣油更是蘸得十分乾淨,半丁點都沒餘下,事實證明了他跟小樹一樣,是貪吃才留下來的,一會兒做好了,分他吃些便是。

    任容禎若知道金桐蕊是如此看他的,肯定會氣死。

    他是何人?生長在優渥的王府裡,他會巴望她弄的吃食?

    他不過是覺得那辣油的味道有些許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便蘸多了些,誰知直到整碟都蘸完了還是沒有勾起他的記憶,卻在金桐蕊眼裡落下了吃貨印記。

    金桐蕊逕自將黃瓜清洗乾淨,切成長方形狀,兩面抹上薄鹽,一條一條整整齊齊的放在陶罐裡,另將長蔥切成絲撒在上頭,跟著剝大蒜搗成泥,放進另一個罐子裡再撒上鹽,再拿第三個罐子放了一勺糖,擱了幾粒花椒進去,這一連串的動作她只用了片刻便做好,看得金桐樹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他姊的下廚功夫絕對沒有這麼俐落,小時候他腿還沒斷時,時常在竈房裡跟在他娘、他姊身後轉悠,就巴望著有什麼東西能給他吃,那時她們對於做菜都是挺笨拙的,尤其是他娘,每次做了飯之後,竈房都像被打劫過似的慘不忍睹。

    他忍不住嘆服道:“姊,你真不愧是神龜廚祖的徒弟,如今手腳竟如此俐落了。”

    任容禎發現自己實在無法克制,一聽到“神龜廚祖”四個字,他的嘴角就自動抽了抽。

    金桐蕊被他那眼神弄得心裡老大不自在,她咳了兩聲。“小樹,我在夢裡成了神龜廚祖徒弟這事兒,還是咱們家裡人知道就好,你千萬不要出去跟別人炫耀,省得一堆人跑來想拜師學藝,我還要張羅吃食生意賺銀子,可沒空教徒弟。”

    金桐樹鄭重一個點頭。“知道了姊,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任容禎盡可能的面無表情。

    這兩姊弟瘋瘋癲癲的,鬼扯還有模有樣的,他懶得理他們。

    得到金桐樹的保證之後,金桐蕊開始燒火熱油,油燒開了之後,很快倒進蒜泥罐子裡。

    一瞬間濃郁的蒜香味令金桐樹忍不住又泌了口水。“這是什麼,好香啊!”

    任容禎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忍著不泌口水,要是對著吃食泌口水,不就跟金桐樹同等級了,他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金桐蕊也不答,逕自將剩下的油倒進另外兩個罐子裡,再往糖罐子裡倒醋,跟著撒上鹽,便做成了糖醋汁,她對自己十分有信心,是以根本不需要嘗,只聞著空氣中的味道便知道做成了。

    “姊,那到底是什麼啊?”金桐樹快饞死了。

    金桐蕊沖著弟弟一笑。“別問了,現在沒東西給你吃,這要擱置一晚,明兒再讓你解饞。”

    她用乾淨的布蓋上蒜泥罐,再將糖醋汁淋在黃瓜罐裡,上面蓋上個大盤子,跟著燒水,水開了丟進八角、茴香、花椒去熬,又炒了些芝麻鹽兒,方才作罷。

    任容禎若有所思的盯著竈台後方那抹忙個不停的蔥黃色身影,她的額上微微冒了汗,簡單束在腦後的頭髮也有些蓬亂,但卻是眼睛發光,臉龐瑩亮,有時還會不自覺眯起眼睛笑起來,那細細的小胳膊小腿兒在竈台前一站就是大半天,卻彷佛下廚是件極為享受之事,一點兒也不怕油膩之苦。

    他想到昨兒她做的那頓飯,雖然只是家常便飯,卻是滋味十足,依她的手藝,到京城裡開間飯館都成。

    想不到這康城小鎮上的小村子裡會臥虎藏龍,藏著一個手藝如此絕妙的小丫頭,若是他把她帶回京裡,眾人不知會多驚豔她的廚藝……

    隔天一早,在竈房裡,金桐蕊在全家人的關注下將那在罐裡用糖醋汁醃了一晚的黃瓜條取出。

    任容禎此時也不覺得自個兒和他們一家行動一致有什麼奇怪了,金大秀彷佛將他當成另一個兒子照顧,金桐樹每每嚷著要到哪兒,他把金桐樹抱過去之後便會回來也抱他去,而今早金桐樹起床便嚷著要到竈房討黃瓜條吃,是以他如今又跟金桐樹排排坐了。

    “如何?”金桐蕊雖是這麼問,但可是胸有成竹。

    金桐樹吃完一片黃瓜,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目光直往那罐子裡探去。“姊,這就是你昨兒醃的黃瓜嗎?好吃!太好吃了!又酸又甜,脆爽脆爽的滋味讓人通體舒暢,想不到黃瓜竟能如此好吃,我算是開了眼界了。”

    任容禎很不以為然,心想這鄉下小子是開過什麼眼界了?若要評斷,也該是他來評斷才對,要他說,這醃黃瓜做的與他大嫂做的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這就奇了,他大嫂乃是京城第一廚秀,一個鄉下丫頭的手藝怎麼能與他大嫂相提並論?若說廚藝,滿京城他大嫂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而他眼前這丫頭卻是有那認第一的本事。

    難不成世上真有夢中學藝這回事?可那蕭然又不是真的神仙,不過是杜撰的一個人物罷了,又如何能入金桐蕊的夢中去教她廚藝?

    總之,不管他如何想,都是百般的不合情理。

    “這黃瓜片兒確實美味。”金大秀邊吃邊點頭,溫言道:“點點啊,你就是想賣這黃瓜片兒嗎?確實使得。”

    “你爹說的是。”奉蓮娘同樣讚不絕口,一片接著一片。“沒想到這酸味和甜味弄在一起竟是這樣的好吃。”

    金桐蕊嫣然一笑。“不是的,爹、娘,這只是配菜。”

    “配菜?”金桐樹的雙眼陡然一亮。“配菜就這樣好吃,那主菜是啥?姊,你不要藏著掖著了,快點拿出來,讓我們都嘗嘗看!”

    任容禎微微挑了挑眉,他也想知道主菜是什麼,不過他的出發點和金桐樹那吃貨不同,他想的是主菜莫不是和他想的一樣?

    說起來那糖醋黃瓜片他也只嘗過一次,是在他祖母的壽宴上,時值夏日,天氣就與此時一般炎熱,祖母說沒胃口,大嫂便親自整了一道開胃消暑的涼菜,贏得滿堂彩,在那之前與之後,他從未在其他地方品嘗過那道涼菜,可說是獨一無二的菜色,而那道涼菜的配菜便是糖醋黃瓜,主菜嘛,叫作涼皮。

    若是他猜的不錯,金桐蕊要做的正是涼皮,若是他開口說了出來,她不知會有多驚訝,看他的眼光肯定會截然不同,不會再總是一副輕鄙的模樣。

    可恨的是,他至今還開不了口,那幫山賊的武功倒是教他小覷了,竟能將他的啞穴點得如此之久,待他離開此處,定要召那合州太守一問,境內山賊如此猖獗,難道不曾想過要一舉剿滅,還百姓個安居樂業的生活嗎?

    在他看來,那合州太守實在失職,此事他不知便罷,如今知道了,他絕不可能漠視,非要奏上一本不可。

    “我這就要做了,你們先出去吧,外頭比較涼,等做好了便會端出去給你們嘗嘗。”

    金桐樹馬上搖頭。“我不要,我就要在這裡看。”

    以前看他娘他姊做菜他就想搖頭,可現在看他姊做菜簡直是享受,那流暢的刀工……嘖嘖嘖,不愧師承神龜廚祖,太強大了。

    奉蓮娘也道:“娘左右也無事,給你打打下手。”

    金大秀更是一步不移。“日後你若要擺攤賣吃食,爹娘肯定都要幫忙,既然你接下來要做的是你要賣的吃食,那爹娘更要看看如何做了,也不至於嘗了之後還是雲裡霧裡,不知你是如何做出來的。”

    他們說的也有理,金桐蕊便笑著點了頭。“那好吧,爹娘就先看著,頭一回我來做,爹娘且慢動手,要幫忙時,我自會跟兩位說。”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3:11


    金桐蕊取來一個大盆,將紗布掀開,裡面是她一早做好的麵糊,已經醒了兩個多時辰,時間盡夠了。

    她先燒了鍋熱水,一旁已備好了素日裡蒸包子饅頭的大篦子,還有一塊乾淨的白布,家裡並沒有這麼大的棉布,是她今日上市集時特別去綢緞鋪子買的。

    “姊,你是要做菜,幹啥要這麼大塊的布啊?”金桐樹是個話嘮,要他看著不問,渾身便會像長蟲了似的難受。

    金桐蕊手裡不停,在布上刷了層油,俐落地鋪到篦子上去,一邊笑著說道:“你不知道孔子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嗎?這大塊棉布便是能否做成今日這樣吃食最緊要的工具。”

    忽然之間,四個人齊刷刷的看著她,一時鴉雀無聲。

    金桐蕊笑問道:“怎麼啦?我說錯什麼了嗎?”

    金桐樹稀奇的看著她問道:“姊,那叫啥孔子的是誰?”

    金桐蕊心裡一個咯噔,不妙!難道這會兒《論語》還沒問世嗎?

    看他們茫然的樣子,好像真的沒聽過孔子,若是《論語》已經問世了,那麼即便沒讀過書的,也不可能不知道孔子這樣的大人物吧?

    她真的是—— 真的是禍從口出啊!撂什麼文言文,這下闖禍了吧!

    她僵笑了下,硬著頭皮說道:“這是我師傅跟我說的,意思就是,有個叫孔子的人說,想要把工作做好,一定要先使工具精良。”

    金家人同時放鬆了臉部線條,你看我、我看你的同時說笑道:“原來是神龜廚祖他老人家說的啊!”

    任容禎真恨不得自己這時能開口。

    他聽過這句話,他聽過那叫孔子的人物。

    不過,絕對不是什麼見鬼的神龜廚祖說的。

    他瞪著金桐蕊,略略挑眉,這丫頭到底什麼來歷?

    金桐蕊見順利蒙混過去,也是松了口氣,家裡人全信了,唯獨那王子病一臉的不信,讓她看了很是不爽。

    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眼下還供著他吃住,他是想揭穿她不成?敢情她是救了只白眼狼回來?

    她長長的睫毛一揚,挑釁的回瞪著他。

    幸好他是啞巴,不然不知道他會說出些什麼,若是嚇壞她爹娘,她可跟他沒完!

    警告意味濃厚的瞪完,她再不理會任容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又多一點的澱粉水,緩緩澆到棉布上頭,待澱粉水沾滿了棉布再蒸熟便行了,這也是因為這裡沒有專門做涼皮的工具鑼鑼鍋,她思索一番後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自然了,若生意穩當了之後,再找鐵匠打造鑼鑼鍋才是最方便的,眼下先將就著用吧。

    眼見蒸熟了,金桐蕊將第一張涼皮揭了下來,攤在鋪了細紗布的乾淨案板上,因為棉布上事先刷了油,因此揭下時十分完整,乳白色的半透明面皮泛著麥子的香氣,所有人看著都十分稀奇,而任容禎此時更加肯定她要做的是黃瓜涼皮。

    金桐蕊手腳麻利,片刻便將小半盆的麵糊用完了,蒸了十五張涼皮,稍微晾涼之後切成大約一指寬的條狀,整齊的碼放在竹筐子裡,涼皮晶瑩剔透,看了實在舒心。

    想想自己真是有才啊,能在沒有鑼鑼鍋的情況下搗鼓出涼皮來,她都想給自己按個贊了。

    不想,一個瞥眼,就見到王子病正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好像想把她看出個子丑寅卯來似的,讓她不由得柳眉一蹙。

    這傢夥到底知道些什麼啊?倒不如他會說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好了,這樣真是膈應死了,與她直來直往的性格實在不符。

    “姊,好了沒?到底好了沒?”金桐樹等她把十來張涼皮都切完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快好了。”金桐蕊拿了個乾淨大碗,抓了二十來根涼皮丟進去,加入香菜段、鹽、醋、醬油、蒜泥和她精心製作的辣油一同攪拌,最後放入醃好的黃瓜片再撒上炒好的芝麻鹽便大功告成。“大家嘗嘗味道吧!”她咧開大大的笑容,拿了幾副碗筷,一人分一小碗。

    金桐樹三兩下便吃完了,他是狼吞虎嚥用吸溜的,嘴角還閃著透亮的辣油漬,手裡的碗不由分說的往姊姊面前一伸。“我還要!”

    金桐蕊笑咪咪的接過碗。“大家別淨顧著吃啊,也要跟我講講想法,這樣我才好改進。”

    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聽到讚美罷了,她自己的手藝她自己清楚,哪裡有不好吃的道理,她可是打從四歲就跟在她老爸的屁股後頭在廚房裡轉,六歲的刀工就有模有樣了,她的廚藝甩她那些師兄們十條街都有餘,也比金園的老師傅都精湛,是他們不肯承認廚藝不如她這個小丫頭,還曾經揚言她老爸若把金園傳給她,他們就集體不幹,超級沒有長輩風範的。

    “當然好吃,適才我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了!”金桐樹意猶未盡的舔著嘴角,“多裝一點,再多裝一點。”

    “點點,這涼皮太開胃了。”奉蓮娘因為辣抹著淚,可又捨不得把碗放下。“不但調味香辣,吃著有嚼勁兒,配著這酸甜多汁的醃黃瓜,娘都能吃上五碗呢!”

    金大秀忙道:“爹也是,能吃上五碗。”

    金桐蕊很是滿意家人的捧場,她眼珠子一轉,就定在王子病臉上不動了。

    她實在很想去踢他一腳,他那副“對,我吃過這個,跟我曾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樣”的表情是怎樣?

    她的眉頭微微一挑,他要裝得有見識也要有個限度,涼皮可是後世才有的吃法,若他說他吃過,打死她也不信。

    “姊,這涼皮吃了可是會念念不忘哩,客人肯定會再回頭的。”金桐樹讚不絕口,轉眼又吃完一碗了。

    “那是自然的。”金桐蕊暫且拋開對王子病的不滿,唇邊漾起一絲笑意與弟弟應答了起來。

    金桐樹眼睛發亮,興奮的說道:“姊,你先前說雞肉成本高,不能賣,那這涼皮的成本肯定是極低的吧,適才我見你不過是用麵糊便搗鼓出來了,黃瓜也是不值幾文錢,主要是你製作的這辣油,還有那醃制黃瓜的醬汁是旁人做不出來的。”

    “小樹說的不錯,即便這黃瓜涼皮賣不出去也損失不了幾個錢,相反的,若是能賣出去,咱們肯定能攢下一筆銀子。”金桐蕊笑道。

    金桐樹興致勃勃地又問道:“那一碗黃瓜涼皮你打算要賣多少錢?”

    金桐蕊老神在在地道:“一張涼皮正好一碗,配上這特製的醃黃瓜,我打算賣七文錢。”

    一聽,金家另外三人隨即瞪大了眼睛。

    金桐樹一臉“你瘋了”的樣子,他直白地道:“姊,村子裡一碗面不過四、五文錢,縣城裡了不起一碗面六文錢,你卻要賣七文錢?誰會花這個錢吃你這碗沒吃過的東西?”

    奉蓮娘不無憂慮地道:“小樹說的是,點點,你這價錢太高了。”

    金大秀也道:“點點啊,依爹看,左右那麵糊黃瓜也要不了什麼錢,一碗賣三文錢也有賺頭,就賣三文錢吧。”

    “你們別說了。”金桐蕊不慌不忙地朗聲道:“這涼皮我就要一碗賣七文錢,旁人又不知道是麵糊做的,再說了,知道了又如何?旁人又做不出來,物本就是以稀為貴,既然別處沒有得買,要吃涼皮就得到我這兒來,那麼我賣高價些也是使得的,不必自貶身價。”

    任容禎聽著,倒對她起了幾分好感。

    他向來自信,也喜歡有自信的人,他的信條是,做人不可浮誇,可若有真本事,也不須太過自謙。

    在他看來,一碗涼皮賣七文錢都太少了,起碼要賣十五文錢才能顯現涼皮稀有的價值。

    “有道理!爹娘,就按姊說的,賣七文錢!”金桐樹嘖嘖了兩聲,“姊,你打從做了神龜廚祖的徒弟之後,氣魄都與從前不同了,從前你一向少言寡語,如今說話都大聲了。”

    金桐樹一說完,金桐蕊的視線當下便在空中與王子病撞個正著,她慌惴惴的又別開眼。

    也不知怎麼搞的,現在只要誰一提起神龜廚祖,她就會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王子病,好像她多心虛似的。

    待定下心神後,她抿了抿嘴,眼角一彎。“人總會變的不是?若是我再不思變,改日大伯父再來,豈不又要被他欺得去尋死?”

    “現在是可以說大話,可等大伯父一來,咱們還不是連屁都不敢放,只能讓他騎著咱們脖子拉屎。”金桐樹扯扯嘴角。“難不成改日大伯父又來,你敢拿菜刀砍他?”

    金桐蕊言之鑿鑿地道:“他若敢來尋釁,我一定砍。”

    金大秀、奉蓮娘頓時嚇得不輕,金大秀連連勸道:“點點啊,你可千萬不要亂來,那是你親大伯,若是背上個不孝的罪名,日後你在村裡可抬不起頭來,也嫁不出去了!”

    金桐蕊大聲說道:“嫁不出去正好,我壓根兒不想嫁人。”

    這裡的人都是盲婚啞嫁,誰來作媒,若兩家父母覺得合適便訂下婚事,當事人沒權利發表意見,不說這一世她十五歲,前世她也才十七歲半而已,什麼嫁人,那不在她腦子之中。

    “點點啊……”奉蓮娘擔心的低喊一聲。

    金大秀也傻了,閨女怎麼說這種話?姑娘家不嫁人還能做啥?他們家裡雖然窮,可也不指望她一輩子不嫁養家活口啊!

    “爹娘你們也甭操心了。”金桐樹撇了撇嘴。“反正姊跟那鐵匠的親事黃了,早就傳得滿村人盡皆知,姑娘家的名聲算是毀了,一時間也不會有人上門提親,所以還是先想想要在哪裡賣那黃瓜涼皮比較緊要。”

    聞言,金大秀和奉蓮娘頭上更像是有焦雷滾過,心裡皆是一片荒涼,閨女要是嫁不出去,他們也沒臉見列祖列宗了。

    可金桐蕊卻是很滿意這結論,笑道:“小樹說的不錯,眼下將吃食攤子做起來才最為緊要,明日我就去鎮上試試水溫,若是反應不錯,過兩日便可以開始做生意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4:09


    金桐蕊所謂的試水溫便是試吃。

    試吃在現代是常見的做法,君不見各大超市賣場裡的試吃攤位總是大排長龍嗎?所以囉,試吃是牢牢抓住人們貪小便宜的天性,以此創造更大的商機。

    聽到她要免費讓人家吃,金桐樹猛翻白眼。“這不是還沒賺錢就先虧錢了嗎?”

    任容禎倒有不同的看法,他認為試吃是可行的。

    第一,她那特製辣油,沒有嘗過不知個中絕妙美味,品嘗過方能回味無窮。

    第二,試吃可以聚集人氣。

    他敢說,單憑辣油就絕對能勾起念想,怕是有人嘗過那辣油之後就念念不忘,隔日急吼吼地趕著上街光顧她的生意哩。

    一早金桐蕊就蒸了二十張涼皮,帶上昨夜醃好的黃瓜片和醬汁、碗筷等等,和奉蓮娘去鎮上市集去做試吃活動了。

    果不其然,試吃活動很順利,那前所未見的香辣咕溜嚼勁兒都快把人們的魂給勾走了,可小小一碗裡只有兩條涼皮和兩片黃瓜片兒實在不過癮,眾人紛紛問起何時正式擺攤做生意。

    金桐蕊預備了三日後開始做生意,不過她日日都會在原處辦試吃,歡迎名位鄉親來捧場。

    娘兒倆收拾好,金桐蕊要去鐵鋪訂制鑼鑼鍋,幸好鎮上有兩間鐵鋪,不然她可就避免不了要和她的“前未婚夫。”碰面了。

    然而奉蓮娘還是有些忐忑,因為那兩間鐵鋪可是面對面啊,雖然不去張廣的鐵鋪,可若不小心被他瞧見了也不好。

    金桐蕊好笑地道:“娘,咱們不偷不搶,您這麼怕做什麼?”

    奉蓮娘挽緊了女兒的手臂,愁眉苦臉地道:“不知道啊,娘心裡就是慌。”

    金桐蕊理直氣壯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要怨,也只能怨大伯父去,跟咱們一毛干係都沒有。”

    說充,她也不勸了,逕自進了吳記鐵鋪,跟那叫吳秉生的鐵匠說明了自個兒的要求,問了價錢,居然要一兩銀子,不過只要兩天時間便可做好,倒也快,即便肉痛,她還是付了訂金,想著往後都會賺回來也值了。

    正事談完,吳秉生小聲地道:“金家嫂子,我看你和蕊丫頭還是別再來了,這鍋子若做好了,我給你們送到家裡便是,免得讓張廣看到了不快,你們不知道,打從他和蕊丫頭的親事黃了之後,他在家裡鬧了幾回,滿屋子的東西都砸了,還掄起拳頭打人,嚇得他娘奪門而出,跑去向街坊求救,真真是可怕。”

    金桐蕊難以詈信地瞪大了眼,什麼?會打人?還是打自個兒的老娘?

    這種會家暴的傢夥,那狗屁大伯父竟然要把原主嫁給那種人?

    呵,現在她可真希望那狗屁大伯父上門找麻煩,她呀,一定要替原主討個公道不可。

    “那就有勞你了。”

    奉蓮娘嚇得不輕,連忙拽著女兒離開這是非之地,回程少不得把金大山怨了一回,怎麼可以為了錢要把她的寶貝閨女嫁給張廣,真真是太過分了云云。

    金桐蕊立即來個機會教育,“娘,您要記住了,大伯父便是這麼自私自利、狼心狗肺之人,他對咱們不仁,咱們對他不義也是剛好而已,日後女兒要怎麼做,您和爹可千萬不要攔著。”

    臨近家門,金大秀已巴巴地在等著,因為他哂了日頭會暈,身子也禁不住久站,妻子和女兒不放心讓他跟去擺攤,可是讓妻女抛頭露面的受累,他心中實在有愧。

    “事情很順利。”金桐蕊將試吃結果和訂制鑼鑼鍋之事說了,又道:“爹,我需要辨很多麻竹葉和竹子,您能跟我去嗎?”

    金大秀忙不叠地點頭。“能,能。”

    林裡比較陰涼,他是能去的,總算有他派得上用場的地方,他馬上拿上柴刀、背起半人高的大竹筐,跟著女兒出門。

    金桐蕊想的是,在外擺攤,這時代也沒個水龍頭,要在街邊洗刷碗筷諸多不便,她想到了粽子,便想著將那麻竹葉折成漏斗狀,裡頭放置涼皮黃瓜,用竹簽插著吃,如此便免去洗碗筷的麻煩,也能讓人帶走吃。

    從金家出去不過三裡路的地方便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麻竹葉和竹子都是不需要本錢,只要辨來洗淨即可,父女倆辨摘了一個時辰,將大竹筐裝得滿滿當當,

    不留一點兒縫險,這才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金桐蕊立刻分配工作,她和母親洗麻竹葉,父親劈竹子,金桐樹和王子病削竹簽。

    任容禎與金桐樹面對面坐著削竹簽,表情不太好看。

    這究竟是什麼破事?他可是舞刀弄劍之人,卻在這裡削竹簽?

    金桐蕊看了也不快,便往桌腳踢了下。“不要不甘心了,你在這裡吃住不是?就當付點住宿費又怎麼了?我們能做的,你怎麼不能做了?你有比較尊貴嗎?”

    金大秀厚道的打圓場,“好了點點,你怎麼回事,人家小可又沒說什麼,你這樣袖咄逼人可不好。”

    金桐蕊嘀咕道:“他又不會說話,自然不會說什麼了,若是他能說話,怕是早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

    對於王子病之前那“吃過黃瓜涼皮。”的表情,她一直耿耿於懷,若他真的吃過,那就有各種可能了,她不得不提防點。

    奉蓮娘也拉拉女兒的衣袖,“點點,這樣戳人痛處可不好。”

    “知道了,不說就是。”

    金桐蕊雖然著嘴,應得不情不願的,可她是真心喜歡她在古代的這對爹娘。 她爹和她老爸性格截然不同,但疼愛她這閨女的心是一致的,而她娘嘛……她覺得奉蓮娘聖潔慈祥,發出愛的光芒,比前世拋棄她的那個女人不知好了幾千倍幾萬倍,真真兒是天下母親的典範。

    總之,她發誓要給他們過好日子不是說說而已,她一定會憑她的本事做到!

    一家人熱火朝天的忙了幾個時辰,金桐蕊見天色晚了,麻竹葉也洗得差不多了,便和母親起身去做飯。

    而三個男人的工作也完成了,金大秀要帶兒子去洗澡,但他又擔心任容禎自個兒留在堂屋裡孤單,便把他抱到竈房看娘兒倆做飯。

    金桐蕊和奉蓮娘坐在小木凳子上摘菜,一邊閒聊著。

    奉蓮娘耳提面命地道:“點點,今兒你可是聽你吳叔說了,那張廣對親事告吹一事還不平得很,日後你若到鎮上,可千萬要避著他那鐵鋪,若是在街上瞥見了,有多遠你跑多遠,千萬不要跟他正面對上。”

    任容禎聽著,微微勾起唇。

    這兩日他在這個家待著,從他們一家人話裡話外也拼湊出個大慨,他當真沒想到金桐蕊這般有主見,也不是個好欺的,挺有趣的。

    “娘,這事兒我先跟您說,我可是不會躲著那張廣。”金桐蕊清澈的眼眸十分堅定。

    “所謂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咱們又不欠他什麼,躲他反倒顯得咱們心虛似的,若遇上了,我便大大方方請他吃一碗黃瓜涼皮,他能當街掀了我的攤子不成?他要真那麼做了,丟臉的是他,不是我。”

    任容禎聽罷,不由得拍手道:“說得好,蠻法三千,道理一個,有理站得住腳,便當理直氣壯,無須畏懼。”

    他說得頭頭是道,可金桐蕊和奉蓮娘卻是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兩人瞠目結舌的瞪著他,不約而同地道:“你不是啞巴?”

    任容禎這才驚覺自個兒能說話了,他的啞穴解了,頓時心裡頭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他要儘快離開這裡與武揚、武耀會合,若他們尋不著他,他失蹤之事便會傳回京中,而原來只不過是被山賊打劫的一樁小事便要成大事了。

    他看著她們,正色道:“我並非啞子,不過是遭山賊點了啞穴,以致於無法開口。”

    奉蓮娘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金桐蕊視線往下,“那你的腿……”

    任容禎撇了撇唇。“這不關你的事,你無須知道。”

    金桐蕊不喜歡他這說話的態度,說一下又怎麼了?會死嗎?跩什麼跩,活該他腿斷!

    奉蓮娘看著自家閨女臉色不好,連忙打圓場道:“小哥,你不是這附近的人吧?是路過才教山賊打劫的嗎?你家人在何方,可要通知他們來接你?”

    任容禎等的正是這句話,他咳了聲,面色嚴謹地道:“本王乃是景親王府小王爺任容禎,爾等速速通報本縣縣令,讓他過來接本王離開。”

    金桐蕊和奉蓮娘愣愣地面面相覷,心中的想法很是一致。

    金柄蕊湊了過去,附在母親耳邊道:“娘,他雖然不是啞子,卻是個傻子。”

    她和爹發現他時,他穿著一身粗布青衣,身上沒個值錢東西,這會兒卻說自己是小王爺,誰信呢?

    奉蓮娘也蹙著眉小聲回道:“就是啊,這可怎麼是好?”

    “還能怎麼辦,都帶回來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把他送去哪兒。”金桐蕊眼珠子轉了轉。“娘,您說,若送去官府成嗎?”

    “官府會收容傻子嗎?”奉蓮娘有些擔心。“他腿腳又不方便,在那兒會不會沒飯吃啊?”

    金桐蕊不以為然地道:“他有嘴啊,怎麼會餓著,看他驕傲的,娘就不必替他擔心了。”

    奉蓮娘很是遲疑。“可是……處了兩日,都處出感情來了,這會兒把他送走也於心不忍……”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5:01


    任容禎見她們當著他的面竊竊私語,心中老大不痛快,俊顏結了霜。“爾等還在嘀嘀咕咕些什麼?我說了,本王乃景親王府小王爺,名喚任容禎,速去通報康城縣令,讓他來把本王接走,等他來時,本王對爾等自有重酬,聽明白了嗎?”

    金桐蕊忍不住噗哧一笑。“你是不是很喜歡看戲?演起戲來倒有模有樣,佩服佩服。”

    “唉。”奉蓮娘搖了搖頭,很是不舍地道:“可憐的孩子,長得這樣好看卻撞壞了腦子,這可怎麼辦才好?”

    任容禎有些暴躁地道:“大娘,多謝你的膽心,但是本王並沒撞壞腦子,我腦子好使得很,本王知道你們一家都是好人,等縣令來了,你們搭救本王有功,一定論功行賞,所以,你們快去通知縣令過來,本王今日就要走。”

    “連論功行賞都出來啦?你真當自個兒是那什麼小王爺的嗎?”金桐蕊好笑地道:“娘,這樣不行,咱們得請個大夫來給他瞧瞧。”

    奉蓮娘滿面愁容。“閨女你說的不錯,可咱們村裡的大夫都是不靠譜的,好點的大夫要到縣城裡,且那診金也不是筆小數目,你擺吃食攤子,樣樣都要銀子,光是訂制那鑼鑼鍋就去了一兩銀子,咱們眼下真的沒有餘力。”

    金桐蕊兩手一攤。“好吧,邢也只能等我掙到銀子再請大夫了,幸好撞壞腦子並不礙事,就讓他這樣待著吧。”

    任容禎聽得胸口直冒火。

    撞壞腦子並不礙事?這丫頭在說什麼渾話?先不說他根本沒有撞壞腦子,若是他真的撞壞了腦子,她們就打算這樣置之不理?

    他深呼吸一口氣,盡可能維持最後一絲冷靜地道:“本王再說一遍,本王乃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你們速速去通知縣令來把我接走,不然有你們好受的……”

    不等他說殼,金桐蕊就起身毫不遲疑的朝他後腦杓打下去。“說你傻還不承認,你當縣令是誰都能見的嗎?若你是小王爺,那本姑娘就是小王妃了。”

    任容禎非常不滿地瞪著她。“你打我?”

    他任容禎這一輩子還沒被誰打過,這村妞竟然敢打他?

    奉蓮娘拉住女兒,“哎呀,點點,你別那麼凶,怪嚇人的,瞧,他知道是你在打他,這樣腦子應該是沒有全壞,咱們就求老天保佑,讓他早日想起來自己是誰,到時再送他回家就行啦。”

    金桐蕊搖著頭。“我看難嘍,他這瘋樣,跟村口的大牛哥哥挺像的,大牛哥哥不是一天到晚說自己是皇帝嗎,喏,就跟這傻小子一模一樣,天知道他哪天才能想起來自個兒是誰。”

    任容禎咬牙切齒。不必想起來,他根本沒忘好嗎?

    他不該來的,為什麼要讓他落在此處,他現在真有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感覺。

    “會說話不是挺好的嗎?我在外頭都聽到了,點點你不要嚇到人家了。”一家之主金大秀來到竈房,看著任容禎笑道:“既然你會說話,就叫我一聲大叔好了,小樹已經洗好了,換你洗了。”

    任容禎整個人瞬間繃緊了,他死死瞪著眾人。“誰敢碰我一根手指試試!”

    來這裡兩天了,他當然也想沐浴,但他不容別人碰他的身子。

    沒人理他,奉蓮娘逕自說道:“孩子的爹,要吃飯了,你就快抱他去洗洗吧,他和小樹的身高差不多,就先換上小樹的衣裳吧。”

    金大秀回道:“好咧!”

    任容禎滿身警戒,臉色鐵青,拳頭握得喀喀作響。“不、準、過、來!”

    他因為自尊心,死活不肯留在王府裡養傷,若在這裡讓個陌生大漢剝光衣裳刷洗他的身子,那麼他從王府出走豈不是成了笑話?

    金大秀視他的警告於無物,逕自抱起他進淨房去了。

    外頭竈房裡,金桐蕊和奉蓮娘在做飯,就聽到一聲又一聲的“住手。”、“大膽。”從淨房傳了出來。

    金桐蕊很是不屑地道:“娘,你說他是不是沒洗過澡啊?不然怎麼洗個澡反應這麼大,殺豬似的?”

    奉蓮娘歎了口氣,“他都傻了,已經夠可憐的了,咱們就理解理解吧。”

    不管任容禎申明了多少次他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但金家人始終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自然不會有人去通知縣令,況且對金家人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吃食小攤生意。

    金桐蕊持續在鎮上市集做試吃活動,兩日後,鐵匠吳秉生將鑼鑼鍋送來了。

    金桐蕊試用之後便手把手地教父母如何蒸涼皮,醃黃瓜的步驟他們也學會了,只剩那辣油的配方不好拿捏,要她自個兒做。

    到了正式擺攤的前一日,金桐樹建議道:“姊,你既然要擺攤,總要有個名字吧?這麼一來,人們要口耳相傳也較上口不是?”

    金桐蕊笑吟吟地道:“這點我已經想好了,就叫“金園食肆”。”

    金園是她老爸一手創立的,她的食肆取名金園,就是做個念想。

    金大秀也笑著拿出一塊木板。“爹也想著給你做塊招牌,便做了這塊木板,是不是要拿到村長家裡請村長給你提個字啊?”

    他們家裡只有小樹識字,但那筆墨早擱起來許多年沒用了,小樹的字也早生疏了。

    “任容禎,你不是說你是小王爺嗎?”金桐樹指名道姓地調侃道:“小王爺應當不會連字都不會寫吧?不如就由小王爺您來提個字如何啊?”

    金桐蕊馬上熱烈拍手,和他姊弟聯手,“好啊!就有請小王爺給小女子的食肆提個字吧!”

    她這可不是壞心眼,是要幫助王子病從夢裡醒過來,不然他整天作那個當小王爺的美夢,於他身心有害。

    “你們姊弟莫要如此。”金大秀忙要勸阻。

    “怎麼?小王爺你不識字嗎?”金桐樹咧嘴一笑。

    “這有何難?”任容禎才不耐煩與他們爭辯。“筆墨取來。”

    打從他自稱名字叫作任容禎之後,金大秀和奉蓮娘都從善如流的改口叫他的名字,而金桐蕊姊弟則是連名帶姓的叫他,更多時候他們姊弟是調侃的叫他小王爺。

    他究竟是不是小王爺,他們會有知道的一天,眼下就先讓他們得意著吧!

    金桐樹推操著母親。“娘,您快去我房裡把筆墨取來。”

    其實以前他也很愛讀書練字的,可是腿斷了之後,他想他一個殘廢總不能進京去參加科舉,便意志消沈、自暴自棄了。

    奉蓮娘取來塵封多年的筆墨,她還記得這是用一百文錢買來的,當時見到兒子寫第一個字時,他們夫妻滿心歡喜,想著無論多苦都要讓兒子去讀書,將來好考取功名,不必過得像他們一樣苦,誰知道造化弄人,小樹給人打斷了腿,他便再也不願練字了。

    金大秀見妻子眼眶微紅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頭。“別想了。”

    任容禎看在眼裡,心中微動。

    一副筆墨觸動了什麼嗎?怎麼他們金家四口突然都陷入沈默,氣氛也有些凝滯了?

    金桐蕊不想大家不開心,她一把奪過筆墨揚了揚,大聲地道:“我來磨墨!”

    幸好弟弟被打斷腿那時她還沒穿過來,不然她怎麼忍得了,肯定會去跟對方拼個魚死網破。

    她磨好了墨,把木板往桌上一擺,笑嘻嘻的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吧,小王爺。”

    任容禎提起筆,斜睨她一眼。“好說,小王妃。”

    金桐蕊把牙咬得死緊。

    好啊,占她便宜,看在她爹娘的分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了,不過若是待會兒他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她肯定要大大奚落他一番,到時就別怪她嘴上不留情。 寫四個字對任容禎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他運筆寫字,快速熟練,刷刷刷刷,漂亮俊逸的“金園食肆。”四個大字便寫在了木板上頭,就在金家人大氣不敢喘一聲的注視下,他又在旁邊寫下一行小字——招牌黃瓜涼皮,一碗十文錢。

    金家四口還來不及對他會寫字,還寫得那麼好看表示驚訝和驚豔,便被那高出了三文錢的價格嚇到。

    金桐樹瞪大眼,倒抽了口涼氣。“十文錢!”

    金大秀搓著手,手足無措地道:“這這……容禎啊,你怎麼寫十文錢呢?點點說要賣七文錢……”

    任容禎看著金桐蕊,氣定神閑的擱下了筆。“你說呢金點點,你要賣七文錢還是十文錢?”

    “你還真會自作主張。”金桐蕊不回答他,逕自靠過去將那木板拿起來舉高來看,看著看著,嘴角便滿意地揚了起來。

    其實她心裡的定價就是十文錢,只不過怕她爹娘大驚小怪才暫時定為七文錢,打算廣受歡迎之後再來漲價,沒想到王子病自動幫她提高了價錢,不錯不錯,挺識貨的,算她沒有白收留他。

    “點點你也莫惱了。”金大秀小心翼翼地道:“爹再去做一塊木板就是,待會兒再重寫過,這招牌是至要緊的,容禎你可千萬不要再寫錯了,知道嗎……”

    金桐蕊笑著打斷道:“不必重寫了,我就要這塊!”

    金家其餘三口均是一愣,只有任容禎彎起了嘴角,漾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要是她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他可要看扁她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5:52


    金園食肆正式在鎮上市集擺攤做生意。

    一開始,自然是人人嫌貴,可大家先前都嘗過那黃瓜涼皮的滋味,見那擺在攤前的“樣品。”又饞得緊,秀水鎮本就不算是個特別貧窮的鄉鎮,各種物產豐饒,鄰鎮多來辨買,人們生活大多好過,自然也捨得在吃食上花錢。

    第一日,金桐蕊不想做太多,估摸著要讓人留點遺憾念想才好,便只做了四十碗的量,金大秀和奉蓮娘擔心做得太多會賣不充,她笑著要他們儘管放心,還說五十碗興許根本不夠賣哩。

    果不其然,因為有先前三天的試吃功效,吃過的都曉得那黃瓜涼皮是怎麼樣的美味,第一日的四十碗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光了。

    見她們娘倆不到中午便有說有笑的回家,金大秀和金桐樹都驚呆了。

    金桐樹捉著姊姊連連追問:“姊,你真一碗賣十文錢?真的有人買?”

    “真的,比珍珠還真!”金桐蕊一根手指戳到弟弟的眉心,笑得眼兒彎彎,“你吃了都饞到不行,你說別人試吃過會不饞嗎?”

    “那就好,那就好。”金大秀終於放下心來,臉上掛上大大的笑容。“外頭日頭那樣大,你們娘倆站了許久肯定又累腿又酸,快去洗把臉歇歇腿兒吧。”

    金桐蕊眉開眼笑,精神抖擻地道:“娘去歇著吧,我不累,我要來數錢,數數今兒個賺了多少錢,明天更有動力。”

    大夥全被她那財迷的模樣給逗笑了,金桐樹也迫不及待地道:“姊,快快!快數數賺了多少!”

    金桐蕊把錢袋子裡的銅板全都倒在桌上,心裡美滋滋的數著,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夢幻微笑。

    任容禎看得好笑,她就這麼愛錢啊?數錢是這麼開心的事嗎?自小便豐衣足食的他實在沒法感同身受,不過看她開心,他也覺得心情極好就是。

    “好啦!”金桐蕊都數完了,其實賺多少她心中早有數了,數目分毫不差。

    金桐樹眼巴巴的問道:“多少?賺了多少?”

    金桐蕊不疾不徐地道:“四十碗涼皮,一碗賣十文錢,一共賺了四百文錢,四十斤麵粉的成本是八十文錢,黃瓜和其它調味料要不了多少錢,姑且算十文錢吧,那麼成本總共是九十文錢,淨賺了三百一十文錢!”

    金桐樹聽得眼睛都直了。“三百一十文錢……三百一十文錢……一個月下來就是九千三百文錢,都快十兩銀子了!喲厚,爹,這可比咱們種田收的多呐!”

    “是啊是啊,多太多了……”金大秀也是傻了,聲音還微微顛抖了。

    雖然他知道一碗涼皮要賣十文錢,也知道今天做了四十碗出去賣,但他沒細算過,沒想到能賺那麼多。

    金銅樹急切地又道:“姊,那你多做點,明天賣個一百碗,咱們很快就能蓋青磚房了。”

    金桐蕊笑得神秘。“不,明天也是四十碗,天天都是四十碗,賣完就沒有了,隔日請早。”

    她這也是學了前世的饑餓行銷,這樣才能造成搶購和排隊嘛,再說了,雖然賺錢重要,但身體也要顧,她可不想有錢沒命花,她老爸就是最好的例子。

    “為什麼啊?”金桐樹孩子氣的扭著身子,臉上打了十個結。

    任容禎對金桐樹的撒潑很是不以為然,挑著劍眉道:“有何難解?不就是“物以稀為貴”五字。”

    興許是因為腿殘,金家人對金桐樹過分呵護,以致於都十四歲了,還經常耍賴蠻纏,就跟沒斷奶的娃兒似的,半點男子氣概也無,教他很是看不過眼,想他十四歲時都跟他二哥在沙場上征戰幾回了。

    “你容禎哥說的不錯,你就不要再纏著你姊了。”

    金大秀板起臉來也是有幾分威嚴,金桐樹自是不敢再鬧。

    金桐蕊把銀子都交給了爹娘,自個兒樂顛顛地去竈房做飯了。

    奉蓮娘忙在後頭喊道:“你不累嗎?娘來做飯吧!”

    金桐蕊清亮的聲音由竈房傳進了堂屋,“做飯怎麼會累?我最喜歡做飯了!娘只管歇著,我來做!”

    這一日的午飯,金桐蕊將黃瓜絲、蘿蔔絲、青椒絲、韭菜段加進牛肉絲裡一塊兒大火快炒,再加上一道文火慢烹的梅菜燒肉、兩道炒青菜,又蒸了玉米麵的窩頭,日常裡她講究的是營養均衡,因此菜多肉少,加上天氣熱死人,她就不做熱湯了,熬瞭解暑的老冬瓜荷葉湯,待放涼之後,下午便可以喝了。

    堂屋裡開飯,幾道家常菜,眾人又是吃得肚皮都快撐開了。

    金桐樹連吃了幾個窩頭,嘖嘖稱奇道:“姊做的窩頭和娘做的硬是不同,娘做的吃著牙慘得很,姊做的又香又甜又軟和,一點兒也不會黏牙,顏色又金燦燦的這樣看好。”

    任容禎也不得不承認,今兒這窩頭是他吃過最好吃的,一次吃上十個也行,能將這樣普通的食糧做得如此好吃,那就是有一定的真功夫了。

    “是啊,點點。”奉蓮娘也是連連點頭,誇讚道:“你蒸的窩頭實在好吃,到底怎麼做的,你教教娘吧,這窩頭都能拿出去賣了。”

    金桐蕊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娘是用粗玉米麵,且一燙就捏成形去蒸,我用的是精細的玉米麵,燙時充分攪勻了,再放些糖進去,如此便能又香甜又軟和了。”

    奉蓮娘十分驚訝。“只是這麼簡單嗎?”

    金桐蕊笑嘻嘻地用力一點頭。“就是這麼簡單。”

    涼皮生意日日都有起色,這幾日都是半個時辰便售罄,晚來沒吃到的,只能隔日早些來排隊。

    自然有人跟金桐樹一樣,要求多做一點,但金桐蕊很是堅持,一本正經的說製作涼皮費力又費工,她們只有娘兒倆,至多一日只能做出四十碗,要鄉親們見諒。

    奉蓮娘在一旁聽著都耳根子發燙,閨女怎麼能這樣面不改色的吹噓呢,有了鑼鑼鍋之後,那涼皮的製作可說是簡單得很,只要多練幾次,便能蒸出厚薄適宜的涼皮來,她們就是再做三倍的量也行。

    咻咻又是幾日過去,涼皮的攤子已經擺了十來日,她們在外頭擺攤,而家裡的男人們也沒閑著。

    金大秀每日辨足了麻竹葉和竹子,他負責洗麻竹葉,任容禎和金桐樹兩個腿不能動的就負責削竹簽,等臨近中午金桐蕊和奉蓮娘擺攤回來時會順便帶回買好的麵粉、黃瓜等食材,吃過午飯,五人便一塊兒準備隔日要賣的料,忙得腳不沾地,也算是讓那黃瓜涼皮的生意上了軌道。

    因為有事可忙,又忙得起勁歡喜,夜裡五人都睡得雷打不動,真真是有偷兒來了也不知道。

    這日收攤之後,金桐蕊說要去木匠鋪,奉蓮娘只當女兒又要訂制什麼用具,便也沒多問。

    到了鋪子,金桐蕊取出一張圖紙來與那木匠討論,奉蓮娘只聽到軸承、鋼珠、鏈條什麼的。

    兩人講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金桐蕊這才付了訂金,跟木匠約定好五日後將貨送到家裡。

    見女兒付出的訂金竟足足有一兩半,奉蓮娘眼睛都直了,出了鋪子忍不住問道:“點點,你究竟訂了什麼?光是訂金就要一兩半的銀子,那貨送到之後豈不是還要再付一兩半的銀子?咱們才剛剛開始賺錢,可不能就這麼大手大腳的花啊!”

    她們做了十來日的生意,攏共就賺得快四兩銀子,眼下就用去了三兩,長此以往,怎生得了?

    “我沒亂花。”金桐蕊笑咪咪地道:“我訂制了何物,眼下也說不明白,不過我能保證,等娘看到了也不會反對。”

    閨女都這樣說了,奉蓮娘雖然有些不安,但也不好再追問。

    由於去了一趟鋪子,耽擱了午飯時間,兩人心急火燎地加快腳步,回到家金桐蕊便忙去做飯。

    她動作麻利,又是炒又是蒸的,不一會兒已做好了三菜一湯,才剛剛坐下準備要吃午飯,門口就傳來了動靜。

    金家的院子不過綠豆點大,很快的來人便到門口了,除了任容禎外,金家四人臉色均是倏地一變。

    金大秀第一個跳起來,滿臉局促地道:“娘,大哥、大嫂,你們怎麼來了?”

    任容禎見到奉蓮娘一臉煞白,又見金大秀緊繃的態度和稱呼,馬上便明白那是金桐蕊常掛在嘴上的狗屁大伯父一家。

    “怎麼,難不成我不能來我兒子家嗎?”聶氏掀了掀眼皮子。

    她個頭不高,身子倒是圓潤,約莫五十來歲,看上去臉色蠟黃,非常蒼老,雖然眼睛不大,但眼神十分尖利,說話的語氣又陰陽怪氣的,教人聽了不舒服。

    “我不是這個意思。”金大秀勉力扯了嘴角,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那你是啥意思啊?”聶氏顛著小腳顫巍巍地走進屋裡,先是對著桌上的飯菜看了好一會兒,嘖嘖兩聲,對身後的金大山問道:“老大啊,咱們午飯吃了啥啊?”

    金大山蹙眉道:“雜面餅子就魚湯。”

    聶氏眯著眼睛定在飯桌上。“瞧瞧,白米飯,有肉又有湯……老四啊,你們吃香喝辣,我這當娘的連口湯都喝不上,還說你沒有兩百文錢奉養我這老太婆!我命好苦,算是白生養你了,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不孝,等我死了,一定要在陰曹地府跟你爹說去。”

    聽母親提到過世的爹,金大秀更不安了。“娘,不是的,我們也是這幾日才比較好過一點……”

    “什麼不是?”金大山的妻子馮氏跟在婆婆身後,她生得高大健壯,這會兒居高臨下的看著那桌豐盛的飯菜,眼光在任容禎身上轉了一圈,嘴一撇,發出一聲冷哼。“我說小叔子,你如今是打算不奉養娘了是吧?竟然寧可讓個外人吃飯也不肯讓自個兒的娘親吃上一口飯!”

    他們早打聽清楚了,金大秀家裡收留了一個小夥子,是個斷腿啞巴,只是沒想到這人竟生得如此好看,倒是教她有些意外。

    “不是這樣的大嫂……”金大秀搓了搓手,誠憧誠恐地道:“這人是我在路上救的,他腿腳不便,又失了記憶,這才暫時收留他……”

    “好了,不必說了。”金大山蹙著眉頭打斷道:“聽說你們在鎮上擺了小攤賣那黃瓜涼皮,生意還非常好,老四你說,有沒有這回事?”

    金桐蕊勾起冷笑,原來這才是他們來的目的。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47:46


    金大秀忙道:“我正想過兩日得了空便去跟大哥說,那每月的兩百文錢我一定準時交去給大哥。”

    金桐蕊在心中直歎她這個爹太老實了,那幫人現在才不要那兩百文錢,怕是要他們每月交一、二兩銀子都說得出口。

    “小叔子,你別緊張,我們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不會問你們要銀子的。”馮氏換了張笑臉。“你們只要把那黃瓜涼皮的配方給我們就行,反正你們一日攏共也只能做四十碗不是?要吃涼皮的人那麼多,你們沒人力可以做,我們可以做,有錢大家賺不是挺好?”

    金大山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跟著說道:“老四,你這就把配方說出來,說得詳細一點,還有,你這配方千萬不能再跟別人說了,就咱們兩家人知道就好,若老二、老三來問你,你也絕對不能說。”金桐蕊心裡明鏡似的,秀眉頓時攢成了一團。

    看來他們不是聽說而已,根本是打聽好了,也觀察了幾日,知道涼皮生意確實能做,這才上門來。

    金桐樹對著大伯父急吼吼地道:“我姊不肯多做是為了讓沒吃到的人有個想頭兒,你們這一來,我們還要不要做生意?”

    聶氏立即跳腳大罵,“你這小兔崽子,怎麼可以對你大伯父這樣說話?在咱們金家,你大伯父就跟你過世的祖父一樣,是咱們金家的頂樑柱,是咱們的主心骨,你再對你大伯父沒大沒小試試,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呸!”金桐樹往地上啐了一口,“什麼頂樑柱會賣了侄女自個兒拿聘金?什麼頂樑柱會不要臉的上門討人家的食單?什麼頂樑柱會連塊肉都不肯借給自個兒手足?什麼頂樑柱會……”

    他話還沒說完,聶氏便一個箭步向前,一巴掌扇下去。

    別看她個兒小,她跳起來用盡力氣的那一揮,肥厚的巴掌硬是將金桐樹打得從椅子上摔到地上去。

    但這樣她還撒不夠氣,朝金桐樹的身子猛踢猛踹,尖聲怒駡“反了天了你!再胡說試試,看我不抽死你!看我不抽死你!”

    金大秀、奉蓮娘焦急著要過去阻止,金大山和馮氏卻死活拉住他們。

    “怎麼,娘在教訓孫兒,你們還想攔著不成?”

    “誰也別想攔我!”聶氏的聲音又猛地拔高了幾分,“我今天就算打死這豬狗不如的小兔崽子也在理,誰讓他對他大伯父無禮,活該死在我手上!”

    一邊說,她又使盡力氣對著毫無反抗餘力的金桐樹猛踹,表情活脫脫像跟自己孫子有深仇大恨,真要把他踹死一般。

    任容禎就在金桐樹身邊,他的臉色陰沈得彷佛能擰出水來,他冷聲喝道:“給我住手!”

    聶氏和所有人均是一愣,這誰在講話啊?

    馮氏回過神來,有些訝異地道:“不是個啞巴嗎?原來會說話呀!”

    聶氏一記刀子眼甩過去,一臉猙獰地高聲大罵,“讓我住手?你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乞丐還敢廢話,仔細我連你都打!”

    任容禎的神情變得更加難看,嗓音也更冷冽了,“你只管動手試試。”

    “當我不敢嗎?毛還沒長齊呢,嚇唬誰啊?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看你這小乞丐還敢不敢出聲!”聶氏嘴裡不乾不淨,可不知怎地,手就是不敢真的落下去,末了,還是又朝金桐樹猛踹。

    金桐樹咬著牙,身子曲著,雙手抱著頭,硬是半聲不吭。

    金桐蕊看得心肝欲裂、火冒三丈,胸口一起一伏。

    她爹娘比金大山夫妻瘦弱,給他們拉住了根本動彈不得,任容禎腿腳不能使,縱然有心卻是無力,她當下沖回竈房抄著菜刀跑出來,眼裡滿是憤怒的火焰,那把菜刀就高舉在聶氏頭上。

    聶氏當下心裡一驚,腳下也不敢動作了,咽了口唾沫。“死丫頭,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那把菜刀把所有人都鎮住了,金大秀和奉蓮娘急喊道:“點點!你千萬不要亂來!”

    金桐蕊斷然道:“爹娘,女兒不孝,今天就在這屋裡和祖母、大伯父、大伯娘同歸於盡了!”

    聶氏離那把菜刀最近,頓時覺得脖子涼颼颼的。“你、你胡說什麼?誰、誰要跟你同歸於盡了,我還要看輝哥兒娶妻給我生曾孫抱哩。”

    金合輝是金大山的長子,也是聶氏最最寵溺的長孫。

    金大山見那菜刀出來也膽怯了,想著刀不長眼,萬一金桐蕊失心瘋把刀丟過來,自己要有個閃失,可真是得不償失,忙道:“老四,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你還不快叫她把刀放下!”

    金大秀也是急得不行。“點點,有話好說,你快把菜刀放下。”

    馮氏也忙道:“侄女啊,不過是要你說出那涼皮配方,有錢大家一起賺罷了,你亮出菜刀來做什麼?快把刀放下,若傷了你祖母可就不好了,你祖母年紀大了,可不要嚇壞她了。”

    這個死丫頭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轉性了?以前她的性子就跟她娘一樣懦弱,別說像這樣跟他們對著幹,連回嘴一句也不敢,可今日卻氣衝衝地拿了菜刀出來,該不是中那了吧?

    “大伯娘,您說笑了,我祖母適才不是端我弟踹得挺歡的,哪裡會怕區區一把菜刀,您說是不是啊,祖母?”金桐蕊冷不丁地把手裡的菜刀又落了半分,恰恰就在聶氏的眼睛前面。

    聶氏打了個哆嗦,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可要把菜刀捉牢啊……”

    “怎麼,怕了嗎?”金桐蕊冷笑一聲,大聲說道:“從前我爹娘日日辛辛苦苦下田,月月乖乖奉上兩百文錢給大伯父,你從來沒有一句心疼,只一心偏袒大伯父一家,近幾個月,我爹病了,不能下田,沒了收成沒口糧,你們明知我們生活困難,不但不接濟,反而為了那二兩銀子的聘金,謀合著把我嫁給張廣做續弦。

    前些日子,我爹不過上門要跟你們借塊肉你們也不肯,好不容易我們尋到活路,自己擺起涼皮攤子,總算能夠過活,你們卻又欺到頭上來。”

    “好啊,你們逼得我們一家不能活了,我就砍死你們再自我了斷,反正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也不怕再死一次!祖母,您想試試被這菜刀砍的滋味嗎?

    您就儘管再打我弟試試,我把您砍死了,頂多落個不孝的罪名,我跟著再把大伯父、大伯娘砍死,咱們一起去陰曹地府跟閻王講理去!”

    聶氏嚇到快尿褲子了,臉色一片煞白,嚇得口不擇言,“大、大丫,你別誤會,要把你嫁給那鐵匠是你大伯父的主意,跟祖母半點關係都沒有,你要找就找你大伯父去,不要再嚇祖母了!”

    金大山怕極那菜刀對自己飛過來,忙把金大秀拉到自己身邊護著,只探出個頭狡辯道:“我說大丫,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是見你都十五了,也到該嫁人的時候了,才為你說了親事,這都是為了你好,而且你尋短悔婚,我還倒貼了一兩給張廣呢,你如今這麼冤枉人,可就不識好人心了。”

    金桐蕊怒極反笑。“哦?為了我好?邢您怎麼不把金慧英嫁給張廣,金慧英不是也該到嫁人的年紀了,敢情金慧英不是您的親生女兒,是大伯母偷人的野種,您也知情,所以您不把她的親事放在心上?”

    馮氏氣急敗壞,臉紅脖子粗地罵罵例例,“去你姥姥的!你這死丫頭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沒有的事也拿來胡說一通,你找死是不是?”

    金桐蕊涼涼一笑。“怎麼,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嗎?有一回我無意間聽到祖母在跟婢婆說話,說大伯娘十多年前和個賣雜貨的不乾不淨,這事她瞞了十多年,一直不敢讓大伯父知道……”

    她確實是胡說八道,她就要攪得金大山一家不好過,讓他們窩裡反。

    “娘,有這回事嗎?”金大山也不躲了,沖到母親面前,氣鼓鼓地質問。

    對個男人而言,有什麼比戴綠帽嚴重?何況又是從侄女的嘴裡說出來的,還說得有模有樣,他怎能不起疑心?

    “啊?”聶氏腦子一片空白,剛才金桐蕊還在她頭上喊打喊殺的,兒子突然問到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來,她連不到一塊兒。

    “啊屁!”金大山想到自己戴了綠帽就整個人快炸了,對著母親吼道:“我在問您,這婆娘是不是背著我偷人了?”

    聶氏答不出來,她不懂不是來討涼皮配方嗎,怎麼成了追究大媳婦兒有沒有偷人……

    “要問該回你們家問去,別汙了我們家!”金桐蕊拿菜刀在聶氏和金大山的面前亂揮一通,嚇得他們連忙跑到門邊去,她又追上去,總算三個人都被她嚇跑了,她還舉著菜刀在門口喊道:“若是你們敢再上門,我見一次砍一次!下次再來,我讓你們走著進來、抬著出去!”

    動靜如此之大,呼啦啦村子裡一戶挨著一戶都出來看,議論紛紛的,金桐蕊索性把金大山一家上門強要涼皮配方的事加油添醋的揭了,說得他們惡行惡狀,徹底讓他們沒臉。

    村裡人本來就知道金大山一家人自私自利,還要把自個兒親侄女嫁給年紀大的鐵匠做續妻,現下聽金桐蕊這麼一說,全都站到金桐蕊這一邊。

    經過這麼一鬧,家裡總算安靜了,金桐樹雖然挨了打,可對姊姊拿菜刀嚇阻大伯父等人的舉動拍手叫好,直說沒有真的砍大伯父幾下真是便宜他了。

    金大秀、奉蓮娘卻是憂心忡忡。 閨女以前不是這麼悍的,如今性子卻變得如此火爆,連拿菜刀嚇唬人都敢,若是讓大哥一家把那悍女之名傳了出去,怕沒人敢再上門說親了。

    把大伯父一家趕跑之後,金桐蕊神清氣爽,晚上她做了一桌子好菜,鹵了香噴噴的一鍋肉,還溫了一壺黃酒。

    燈光美,氣氛佳,飯桌上太夥兒全忘了白日的那場紛擾,吃得很歡。

    金桐蕊也抿了幾口酒,她不會喝酒,因此幾口便薄有醉意,笑嘻嘻地朝任容禎舉杯。

    “小王爺,敬你的義氣,好樣兒的真男人,都自身難保還幫我們出聲,算我們沒白養你了。”

    這什麼話?任容禎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舉杯與她幹了。

    他眼底意味不明,噙著微笑道:“好說好說,小王妃的剽悍也是前所未見,令本王大開眼界。”

    “就是說啊!”金桐樹也興奮的搭話,“姊,你怎麼敢拿著菜刀威脅祖母啊?我看祖母今天肯定嚇得睡不著,若是睡著了,也肯定要作惡夢。”

    “我啊,可不是以前的金桐蕊了。”金桐蕊拍著胸脯,臉頰染了一片紅暈,目光也有些迷蒙,“我要保護我爹,保護我娘,保護我弟弟,保護我的小王爺,所以我得強悍起來,這樣才能把你們都保護得好好的……”

    奉蓮娘取下女兒手裡的杯蓋,蹙眉道:“點點,你醉了,不要喝了,娘扶你回房歇下吧。”

    她說的雖是醉話,可任容禎卻覺得舒心極了,他也在她要保護的對象之中。

    今日他才體會到,原來見到自己在乎的人被人欺負竟是如此難受,他恨不得自己能站,能幫著把金大山一家打走……

    咦,自己在乎的人?

    等等,誰是他在乎的人了?這裡怎地會有他在乎的人?

    他側過身去,看到金桐蕊被奉蓮娘扶進房的身影,他怔了下,但很快恢復正常。

    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歡上金桐蕊這樣毫不斯文的村妞,這是決計不可能的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55:01


    又過了幾日,涼皮生意依然極好,每日四十份的黃瓜涼皮依舊在半個時辰裡售罄,讓金桐蕊母女倆得以早早回家歇息。

    這日下午,五人忙備料忙得熱火朝天時,金桐蕊在木匠那兒訂制的東西送來了,木匠與學徒一人拖著一輛板車運來的,當那東西推進屋裡時,所有人都看得錯不開眼。

    金桐蕊付足了尾款,打發木匠離開後,她親自坐上輪椅,笑嘻嘻的向眾人展示怎麼操作。“看仔細了,這可是我想出來的。”

    見那輪椅竟然輕輕一推便能往前滾動,奉蓮娘眼眶泛淚。“點點,原來你花了那麼多銀子是為了做這輪椅……”

    金桐樹眼睛發亮,激動的說道:“姊,這輪椅這樣神奇,往後我就不必勞煩爹抱來抱去了。”

    說著,他又拿手肘去碰碰任容禎的臂膀,興奮不已地道:“任容禎,你看到沒?我姊給咱們訂制的輪椅!”

    “我又不是瞎的,看到了。”

    其實他與金桐樹不同,他並非癱瘓,腿也沒斷,乃是在邊關中了苗人蠱毒,在京城時已請高人將蠱毒給處理了,但仍得經過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完全解毒,當日武揚等人將他由邊關護送回京,費了十日,他又逕自離開京城到這合州,在金家過上了日子,算一算,約莫再過半個月左右他便能夠站起來。

    因此他對輪椅並無迫切需求,也不像金桐樹不能站已經多年,他倒是對這匠心獨具的輪椅設計比較感興趣,不過與其說興趣,應該說是驚訝更為確切,他親自坐上去之後,發現這輪椅很是靈活,非但轉彎輕鬆,過門檻和上臺階皆不成問題,無人推抬,也能自個兒推著走。

    他立刻想到軍中因腿腳受傷退役的人不少,且多數是遭殘暴的敵軍砍斷,曾經馳騁沙場的戰士,落得必須終生臥床的境地,他每每想到都不忍心,若能贈與他們這樣的輪椅,或許能夠不教他們消磨了雄心壯志。

    “這與一般的輪椅不同。”任容禎看著金桐蕊,驚訝過後,便是困惑。

    她說這輪椅是她想出來的,這實在奇怪,一般人絕對無法憑空想出這樣的輪椅來,何況這些日子在金家住下來,他也知道她就是在這農村長大的,絕不可能有農村外的見識。

    “你見過輪椅?”金桐蕊挺意外的。

    她在鎮上做生意的這段日子沒見過有人坐輪椅的,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朝代的輪椅是何樣子,她是照著現代的輪椅來發想的,雖然在跟木匠討論的時候,木匠滿口太難了,恐怕做不出來她想要的樣子,可如今看來,那木匠是過謙了,明明有兩把刷子嘛,做的跟她的設計圖相去不遠。

    “自然見過,京城裡不乏坐輪椅之人。”任容禎的目光帶著審視意味,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你呢?你可見過輪椅?”

    金桐蕊搖了搖頭。“沒見過。”

    “我有些想不明白。”任容禎緩緩地道:“若你沒見過輪椅,那麼你是如何想出來的?”

    金桐蕊雖然心裡一個疙瘩,但她反應機敢,馬上回道:“本姑娘天生腦了好使,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會發明輪椅,這需要跟你一一說明?”

    “就是!”金桐樹立即與有榮焉地道:“我姊還是神龜廚祖的傳人呢!發明個輪椅有什麼困難。”

    “咳咳咳咳咳一一”金桐蕊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要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最怕在任容禎面前提到神龜廚祖了,每次只要爹娘弟弟誰說到了神龜廚祖,任容禎的表情都很欠抽。

    不過幸好他還算有分寸,沒戳破神龜廚祖夢中傳藝之事,唉,說到這個她也覺得很荒唐,不久前她無意間看到弟弟在看的話本,這才曉得神龜廚祖根本就是杜撰人物,她弟弟還真會腦補。

    可話說回來,眼下他又對她設計的輪椅起了疑心,適才她雖是信口胡謅過去了,可難保他不會再深入去想,然後越想越是奇怪,跟著便研究起她這個人來,只要仔細觀察她,終會發現一些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所以了,拜託行行好,經過這些日子,她已經認證他不是傻子了,他的心思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慎密,給他輪椅,他坐就行了,做什麼還想那麼多來徒增她的如今她更是知道了,任容禎不像她爹娘弟弟那麼好糊弄啊,日後她得小心點才行,莫再露出她穿越人的馬腳了。

    第二日,金桐蕊、奉蓮娘照例要出門擺攤時,金桐樹已經洗漱好坐在輪椅上等她們了,任容禎也是。

    “我們要跟你們一塊兒去擺攤。”金桐樹臉上帶了絲興奮,眸光一閃一閃的。“還有啊姊,你想出的這輪椅實在太好用了,我只要在床上挪動幾下,坐上輪椅之後,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瞧,早上也是我自個兒去洗漱的,再也不用勞煩爹了。”

    金大秀笑道:“這孩子,我說要抱他坐上輪椅,他偏生要自個兒試試。”

    金桐樹得意地道:“我就說我行嘛。”

    金桐蕊豪氣地拍了弟弟的肩膀兩下。“等姊掙了大錢,到時帶你去縣城看大夫,一定會把你的腿治好,讓你再站起來。”想了想,她也拍拍另一邊坐在輪椅上的任容禎。“你也是,等我掙了大錢,也會帶你一塊兒去縣城治你的腿,也會讓你再站起來。”

    任容禎覺得好笑,但心裡頭又感到暖洋泮的。

    他們非親非故,金家人救了他,收留了他,無條件讓他蹭吃蹭住,從沒人嫌過他是累贅麻煩,連平時愛與他鬥嘴的金桐樹也從來沒有趕他走,金桐蕊如今還給他做了這精貴的輪椅,連要去縣城看大夫這等花大錢的事也沒忘了他,這一家人如此敦厚良善,他日後必有回報。

    “小樹、容禎,你們真要一塊兒去擺攤啊?”奉蓮娘有些激動,打從兒子斷了腿後就不喜出門了,別說去鎮裡,要他出家門都難,可今日他竟然主動說要出門,怎不教她喜出望外?

    “鎮日在屋裡待著,都要發黴了,好不容易有了這輪椅可用,自然要到處溜達溜達嘍。”金桐樹挑了挑眉。

    “娘、姊,先說好了,做完生意,要讓我在鎮上逛逛,不然我可不回來。”

    奉蓮娘巴不得如此,滿口應承,“好好,一定讓你到處逛逛,若你沒說要回來,咱們就不回來。”

    “那就咱們一家人都去吧。”金大秀笑道:“他們倆頭一回坐輪椅出門,只得你們娘倆照看著,我不放心,我剛好也順道去瞧瞧你們賣涼皮的盛況。”

    “好耶!”金桐樹高興的歡呼了聲。

    鎖了門,一家人和任容禎高高興興地推了平日做生意用的小板車往鎮上去,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就像要去郊遊踏青似的。

    金桐蕊平日就在鎮上南大門的五福銜上做生意,五福街是鎮上最熱鬧的地方了,尤其是上午,南來北往的雜貨攤都會在此彙集,要辨買什麼都不成問題,她挑的地又是個陰涼處,她爹待一、兩個時辰不成問題。

    “哇,姊,那些人不會是在等你的涼皮吧?”金桐樹瞪大眼睛看著前方乾果鋪——

    七個人在排隊,他知道自家的涼皮攤子就是擺在乾果鋪前,因此有此一問。

    金桐蕊很是驕傲地點點頭。“就是。”

    已經有客人在排隊了,金桐蕊和奉蓮娘連忙把小板車推過去,開始做生意。

    涼皮的生意十分熱絡,不到片刻,涼皮已經賣了三分之二。

    金桐樹下巴點著對面的點心鋪說道:“姊,我看你這涼皮攤子的生意比那點心鋪子好啊。”

    “這是自然。”金桐蕊嘿嘿一笑。“他那幾樣點心是誰都會做的,光在鎮上就有三間類似的點心鋪子,而我這涼皮卻是獨一無二,只有我會做,他怎麼跟我比?”

    金銅樹又口沬橫飛地道:“還有還有,他那點心一個不過兩文錢,咱們的涼皮一份就要十文錢,誰高誰低,一目了然。”

    金桐蕊見弟弟說得興頭,又加碼道:“跟你說,他那些個點心我也會做,而且保證做的比他好吃,不信我回家做給你吃。”

    金銅樹眉飛色舞地道:“我當然相信你的手藝,如杲你也賣起點心,對面不就要倒店了?”

    金桐蕊呵呵一笑,也不謙虛地道:“大有可能。”

    兩姊弟正說得起勁,冷不防一個男人來到了攤子前。“給我來份涼皮。”

    一時間,金家四口全靜了下來,連後面來的客人也沒吱聲,周圍一片鴉雀無聲。

    見到奉連娘眼裡甚至還有些驚恐,任容禎覺得十分不對勁,他抬久看著那男人,那是個三十來歲的面黑中年男子,身材勇武健壯,嘴角撇著,露出一絲冷笑。

    “怎麼,我說給我來份涼皮沒聽見嗎?”

    金桐蕊有原主記憶,知道這人就是鐵匠張廣,也就是她的前未婚夫。

    她不是原主,才不怕他,她只是沒想到這人會來光顧她的涼皮生意,很是意外,所以愣了下罷了。

    “好咧!”她清脆地揚聲應答,不慌不忙地拿起一片粽葉從三分之二處折起來,交叉成漏斗狀,依序放入涼皮、黃瓜再淋上醬汁,最後擺上竹簽,笑吟吟的遞了過去。“客官,您的涼皮好了,十文錢。”

    張廣扯了下嘴角,接過涼皮,掏出十文錢往攤子上一丟便轉身大步而去,很快消失在轉角。

    他一走,四周頓時恢復了生氣,來吃涼皮的鄉親們紛紛七嘴八舌了起來。

    “蕊丫頭,這是個什麼情形,張廣竟來買你的涼皮吃?”

    “就是說啊,這委實太奇怪了。”

    金桐蕊嘻嘻一笑。“可能他聽說了我這涼皮不錯吃,所以也嘴饞了吧。”

    她也不是不想爹娘擔心才刻意嘻皮笑臉的,她是真的不怕張廣,反正親也退了,他們現在是不相干的人了,她就不信他能把她怎麼樣。

    “哎呀,你這缺心眼的丫頭。”張嬸子結結實實地拍了金桐蕊一下。“你可不要等閒視之,你不知道,你說不嫁他去尋死的那當兒,他可是氣得像要吃人,怪恐怖的。”跟著她又壓低了聲音,用近乎氣音說道:“聽說他前頭的婆娘就是給他酒後打死的。”

    鎮上頗說得上話的陳伯也道:“丫頭,你要小心,那張廣素來心眼小,從前他婆娘還沒死的時候,只要一不順心就會打他婆娘,你不肯嫁還去尋死,弄得他沒臉,他不知道怎麼怨恨你哩。”

    “陳伯、張嬸子,我知道大家關心我,可開門做生意嘛,還能挑客人嗎?”金桐蕊杏眼彎彎,笑著打趣道:“只要有錢來,都是客人,沒理由把錢往外推,有錢不賺是不?”

    “總之你們自個兒當心。”

    眾人買了涼皮又紛紛叮嚀,只因金大秀一家都老實巴交,任著金大山欺壓,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55:38


    任容禎冷眼旁觀,不發一語,神情凝肅,原來那人就是張廣。

    金大秀、奉蓮娘早嚇得魂不附體,他們多怕張廣是來砸攤子的,沒想到他真是來買涼皮的,還買了就走,讓他們白受了一場驚嚇。

    “那人莫不是有毛病吧?”金桐樹嘀咕著,“他做什麼來買咱們的涼皮,再饞也不至於來買吧?”

    金桐蕊也是這樣想的,分明有鬼。

    可她擺了這攤子,大家都在看,而且涼皮還有,總不能說不賣張廣吧?

    不過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笑了笑,“你們放心吧,光天化日之下,他還能把我怎麼樣嗎?再說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是堂堂正正的擺攤子做生意,只要我不犯事,他也動不了我,就是可惜了那份涼皮,肯定給丟了。”

    金桐樹下巴微揚。“姊,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吃?”

    金桐蕊理所當然地道:“這是常理,沒聽鄉親們說嗎?他把我給恨上了,能吃我做的東西嗎?肯定是買回去就丟了,若他能吃得下去也是奇葩了。”

    攤子上只剩下幾份涼皮,沒會兒便都賣光了,金桐蕊、奉蓮娘、金大秀三人一起收拾著,金桐樹樂顛顛的扳著手指頭如數家珍的說著他待會兒要逛哪裡,忽然間,有五、六個人鬧騰地從大銜另一久過來了,金桐蕊看過力,就見張廣讓兩個人架扶著,臉色發青。

    為首的那人大搖大擺的前來,揚聲說道:“各位鄉親,這涼皮不乾淨啊,害人吃壞了肚子!”

    另一個人馬上大聲附和道:“保不定還有毒呐!要吃出人命來了!”

    張嬸子“哎喲。”一聲,“是曾瘌痢啊!他是隔壁楊梅鎮的一霸,專跟無賴一起做仗勢欺人的事,怎麼會到咱們秀水鎮來鬧事?”

    金桐蕊泛起冷笑,她是有想到張廣會做什麼,沒想到是鬧這麼蛾子。

    他真是蠢,大家都知道他們有過節,他這樣擺明瞭要陷害她,能討得了什麼便宜?

    曾瘌痢大刺刺的走到金桐蕊面前,他一臉的橫肉,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小丫頭,我張廣兄弟吃的涼皮就是你這兒買的吧?”

    金桐蕊想招來更多人圍觀,便刻意扯著嗓子大聲說道:“不錯,是我賣的涼皮。”

    曾瘌痢見她當真是不知死活,嘿嘿一笑。“那好,我兄弟現在吃出毛病來了,正鬧肚子疼呢,怕是你這涼皮裡有毒,你說如何啊?”

    金桐蕊微眯了下眼睛。“還是你來說好了,你要如何啊?”

    曾瘌痢點了點頭,露出一口黃板牙說道:“看不出你這小丫頭倒是識相,那好,一口價,五十兩銀子,一文錢都不能少。”

    圍觀的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這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根本是坐地起價嘛!就算那張廣真是吃涼皮吃壞了肚子,看個大夫再抓幾帖藥,都不必一百文錢吧,可現在那曾瘌痢一開口就是五十兩銀子,把金大秀一家都賣了也不夠呀!

    “別說五十兩了,我連五文錢都不會給。”金桐蕊一聲冷哼,眼裡閃過一絲鄙夷。“因為這人根本沒有吃我的涼皮,他這會兒肚子疼,應該是吃到自個兒的尿了。”

    若不是那些流氓個個兇神惡煞的,圍觀的人真會笑出來。

    曾瘌痢不可置信的瞪著金桐蕊,旋即一口濃痰呸到了地上。“臭丫頭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金桐蕊底氣十足地道:“再說一百次也一樣,我說張廣沒吃我做的涼皮!”

    “我吃了!”張廣大聲的說道:“誰說我沒吃的,我就是吃了,吃下去沒會兒就開始肚子疼了。”

    金桐蕊看著張廣,下巴一揚。“你說你吃了,那好,你說說我那黃瓜涼皮是何滋味?”

    張廣想也不想便回道:“很辣,一股又酸又辣的嗆味道。”

    金桐蕊不怒反笑。

    敢情他是都打聽好了,知道那黃瓜涼皮主要的味道就是酸辣。

    她不再理會張廣,轉而清脆大聲的說道:“各位鄉親叔嬸大伯大娘,張廣來買涼皮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前後也沒半刻功夫,涼皮都還沒消化呢,怎麼可能鬧肚子?”

    圍觀的眾人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張廣仍是有恃無恐地道:“我就是吃了,他們五個都看見我吃了。”

    金桐蕊不耐煩與他廢話,直接戳破道:“他們五個都是你找來的人,自然是幫著你做偽證了。”

    曾瘌痢不懷好意的一笑。“既然你這麼說,那上縣太爺那兒去吧,我們都是人證,到時看縣太爺怎麼說。”

    金桐蕊眯眼冷笑。“好,就讓青天大老爺來斷個是非對錯!”

    前世在金園也遇過這類存心找麻煩要勒索的奧客,但她老爸從來不怕把事情鬧大,都是直接報警,還會找相熟的媒體記者來報導,沒有一次讓奧客得逞過。

    “老大!”一個手下跳了出來。“這丫頭挺硬氣的,咱們乾脆把這攤子砸了,給她點厲害瞧瞧,看她還如何做生意。”

    曾瘌痢手一揮,輕抬眼皮子,似笑非笑地道:“咱們是講道理的,怎麼可以像地痞流阪似的砸人吃飯的傢夥。”

    金桐蕊故作不解,嗓門越發響亮地道:“怎麼,原來你們不是地痞流氓嗎?那誤會可大了,我還以為你們就是地痞流氓哩!”

    此話一出,四周頓時傳來少少的悶笑聲,想笑的人很多,可都顧忌曾瘌痢這地方一霸的渾名,不敢笑出來。

    曾瘌痢平日敲詐勒索,無法無天慣了,這會兒見金桐蕊並不服軟,也不害怕他,便又嘿嘿笑道:“小丫頭,實話告訴你,縣衙裡也有我的人,到了縣太爺面前,你更是討不了好,到時把這吃食不乾淨的罪名坐實了,看你還怎麼擺攤子,保不定還要在牢裡過幾天,要是我動動嘴皮子,讓你在牢裡住個夠也行。”

    他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金桐蕊也不知他的話是虛是實,這會兒才意識到在這裡,沒有了名廚老爸做靠山,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若姓曾的無賴在縣衙裡真有人,她鬥得過嗎?可難道要就此屈服?就算要屈服,她也拿不出五十兩銀子……不,若是有也不能給,不然真會嘔死自己。

    金大秀焦急的拉拉閨女的衣袖,悄聲道:“點點啊,莫要跟他們爭論了,這些人是不講道理的,咱們還是跟他們說聲對不住,把今天賺的都掏出來給他們,息事寧人。”

    “你爹說的是,別跟他們爭了……”奉蓮娘也是一臉驚恐。

    金桐蕊頓時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在這裡,沒錢、沒背景,難道就要這樣任人宰割?

    “各位請讓讓。”任容禎操控著輪椅來到張廣面前,他抬起頭,一雙墨玉似的眸子輕蔑地瞟著張廣,不卑不亢地道:“我有法子可以驗證你有無吃下涼皮,你有膽子試試嗎?”

    張廣看著他那張俊朗倨傲的臉就覺得礙眼,表情極其乖張地哼了一聲,“你是什麼人?要你來多管閒事。”

    任容禎冷冷的瞥著他道:“你這種人無需知道我是誰,只需知道金大叔是我的救命思人,我為他出頭也是在情在理。”

    他的表情冷峻,姿態又高高在上,囿觀的人紛紛被他吸引住了,張廣則是被他的態度弄得十分火大。

    “如何,你敢讓我驗證嗎?”任容禎不冷不熱的再次問道。

    張廣兩條粗眉蹙得死緊,一旁那麼多雙眼睛在看,他又不能說沒膽,料想這殘廢也變不出什麼花樣來,便道:“誰怕誰?你想怎麼驗證?”

    任容禎眼也不眨地道:“法子很簡單,我腿腳不便,只要你蹲下來便成。”

    金桐蕊屏氣凝神的看著,心中有說不出的緊張。

    適才她是感歎人微言輕,可是並不緊張,但說也奇怪,在任容禎為她出頭之後,她便開始緊張了起來,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會中了那幫王八羔子的圈套,那張廣如此小人,姓曾的無賴又只會耍蠻,也不知道會使什麼詭計……

    “姊,你說容禎哥想做啥啊?”金桐樹同樣看得心卜通蔔通的跳,他扯著姊姊的衣袖,小聲問道。

    他雖然在任容禎面前總是直呼其名,可在他爹娘和姊姊面前,他都會加上個哥字,早把他當一家人看待。

    金桐蕊蹴著眉,心煩意亂。“我也不知道。”

    金桐樹壓低了聲咅說道:“他們若同時對容禎可出手,可是會把他打得半死……”

    那廂,張廣已經在任容禎面前蹲下了身子,在眾目暌暌的龐大壓力之下,他不遵守自個兒的話也不成。

    圍觀的眾人也不議論了,前排的眼也不眨,後排的拉長了脖子,等著看任容禎如何驗證。

    張廣一蹲下身子,任容禎沒有半分的遲疑,他出手往張廣背上猛力一拍,張廣粹不及防,“哇。”的一聲,當下吐了出來。

    他是個愛吃肉的,早上吃了半隻燒雞,喝了幾杯酒才到金園食肆尋釁,這會兒吐出來的東西裡,那燒雞還看得出形狀,卻不見涼皮和黃瓜的蹤影。

    金桐蕊很快明白過來任容禎的用意,撫掌大笑。“我說呢,我就不信在這青天白日、朗朗幹坤之下會沒有天理,眼下老天就開眼了,你說你吃了黃瓜涼皮,那你說說,黃瓜涼皮在哪兒?”

    圍觀的人全都看直了眼,一拍能讓張廣吐出來,這人的內力不一般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56:15


    一場風波消弭于任容禎的一掌之中,回家之後,金桐蕊忙去做了頓好吃的,美食能撫慰心靈,大家都受了驚嚇,是該吃美食壓壓驚。

    “姊,你煮了啥?好香啊!”金桐樹急三火四地自個兒推著輪椅進竈房來了,就見姊姊在竈台後方忙著,那油鍋嗤啦啦地正炸響著,空氣中驀地騰起一陣裹著香味的輕煙,他不由得使勁吸了吸鼻子,暗暗發狠思忖著,以後討媳婦兒一定要討一個像姊姊這樣會做飯的。

    “別問了,你先把這盤菜端出去。”金桐蕊把一塊木板擱在弟弟膝上,再把一盤百合炒瓜杲穩穩當當的擱在上頭。

    金桐樹高興的推著輪椅往堂屋去,一邊歡呼道:“我能幫忙端菜嘍!我能幫忙端菜。”

    奉蓮娘高興得直拭淚。“點點,娘好久沒見小樹這麼開心了,雖然你做好吃的給他吃時他也很開心,不過這是打從心裡的開心。”

    金桐蕊知道她娘的意思,她信誓旦旦地道:“娘,您再等等,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大夫,讓小樹再站起來!”

    這一日的午飯,金桐蕊燉了鍋熟爛軟糯油潤的燒肉,蒸了栗米飯,一個澆汁豆腐,一個醉大蝦,一盤百合炒瓜果,一個涼拌豆角絲,再撿兩樣菜蔬清炒了,最後是一個野菌鍋。

    任容禎看了喑自嘖嘖稱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怎就有辦法一個人清爽俐落的把這頓飯菜張羅好,還一臉的樂在其中,看來下廚這件事對她而言委實是心之所至,是樂趣。

    飯菜擺上了桌,全家也坐好了,金大秀起身給自己和任容禎倒了杯燒酒,笑得闔不攏嘴。“容禎,大叔嘴笨,不會說話,就是謝謝你今兒個做的,不然那事還不知要如何了哩。”

    “大叔客氣了。”任容禎很爽快的幹了杯盞裡的酒。

    金桐樹義憤填膺地道:“就是,遇上那等蠻橫的地痞流氓,咱們這些善良百姓就只能任人宰割,故事話本寫的半點都沒錯,官兵跟強盜本是一家,咱們就算去報官了也無用,那些賊官收了強盜的好處,哪會為咱們老百姓出頭,不跟著一塊兒欺壓老百姓就不錯了。”

    任容禎咳了兩聲。“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世上也有清廉的好官。”他們一家都是官,說官兵跟強盜本是一家,這實在……

    “我才不信。”金桐樹嘖了一聲。“若有清廉的好官,那曾瘌痢橫行霸道那麼久了,就不信衙裡的人不知情,還不是由著他胡來?有心辦他,他早去吃牢飯了。”

    奉蓮娘催道:“別說了,趁著飯菜尚熱,快吃吧。”

    金桐樹果真不再碎碎念,一張嘴開開闔闔,改忙著吃飯。

    一家人正吃得歡,外面傳來動靜。 “有人在嗎?大秀啊!在不在家啊?”

    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那聲音又挺陌生的,奉蓮娘不解地問道:“這個時候會是什麼人?”

    金大秀站起身。“我去看看。”

    沒一會兒,金大秀便迎進來村長吳進和一個面生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年約五十開外,穿著淡灰色的便袍,眼神看起來頗為精明但又一臉隨和的笑意。

    奉蓮娘慌忙起身對吳進說道:“吳叔,您怎麼來了?”

    金大秀適才在外頭已聽過吳進說明了,便道:“地契上要補個手印,吳叔特意給送來。”

    “這怎麼使得?”奉蓮娘十分惶恐。“還累您跑一趟。”

    “不麻煩,恰好要去村尾,便順道來了。”

    吳進將印泥子也帶來了,當下金大秀便補了印,至於那中年人則是一直盯著桌上的飯菜。

    金桐蕊想到今日的無力感,村長雖然不是什麼大官,可畢竟是一村之長,在村裡還是說得上話的,比那天高皇帝遠的裡正還能幫得上忙,況且他們家的地也是經由村長才能順利賣出去,還保密至今,拉攏拉攏準是沒錯。

    這麼一想,她便抬頭露出笑意道:“吳伯伯,您還沒用飯吧?我正好多做了幾樣菜,不嫌棄的話,坐下來一塊兒用飯吧。”

    “真是求之不得啊!”吳進還沒動作,那中年人已經自來熟地逕自坐下了。

    “周兄,你還真不容氣呀。”吳進笑著對其它人介紹道:“這是我朋友,姓周名南荃,從縣城來的,閑來無事,便陪我跑一趟,想不到卻在道兒蹭上飯了。”

    金大秀慌忙拉開椅子。“哪兒的話,吳叔,您也快請坐。”

    奉蓮娘連忙去張羅碗筷杯盞,他們家從來沒什麼客人,對待客之道生疏得很,只知道埋頭給客人添飯,金大秀則給客人倒了酒。

    周南荃見到那一粒粒黃澄澄的栗米飯,已經露出見獵心喜的神情,雙掌一拍道:“這是栗米飯吧?”

    “是啊,周大伯。”金桐蕊笑嘻嘻地道:“其實這栗米飯也不難,只須將去殼去皮的栗子以沸水煮一刻鐘,後面就簡單了。”

    金桐蕊跟金大秀夫妻不同,她常年跟在她老爸屁股後頭打轉,見她老爸跟政商名流應酬,早練就了一雙法眼,眼前這位從縣城來的客人不像是生意人,眉眼之間卻頗為精明,還能說出粟米飯,可見正經是個吃貨。

    周南荃聽她答得流楊,有些訝異的看看碗中的栗米飯,再看看她。“敢情……這是小姑娘你做的?”

    “正是我姊做的。”金桐樹恰好坐在間南荃旁邊,搶著回答,還引以為傲的補充道:“我姊乃是神龜廚袓蕭然的嫡傳弟子,一手好廚藝全是得自神龜廚祖的直傳,做的菜當然好吃了,我們每日都吃得肚子圓滾哩。”

    周南荃一愣,繼而呵呵一笑。“這位小哥真會說笑。”

    金桐蕊真怕弟弟會認真大聲地說他不是在開玩笑,那她的頭可要大了,便搶了話頭,“吳伯伯、周大伯,兩位嘗嘗這醉大蝦,在酒裡浸了一盞茶的功夫,味道挺不錯的,若是能浸在陳年的花雕酒裡,滋味就更好了。”

    周南荃一眼看中的也是那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醉大蝦,迫不及待夾了一隻,吃將起來。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他連聲贊道,又意猶未盡的吃了一隻,才又道:“小姑娘,你這沾醬裡可是有蔥薑末、醋、鹽、芝麻油、腐乳醬和雞湯?”

    金桐蕊十分意外,吃得出蔥薑末不出奇,可連她加入了腐乳醬和少許雞湯也嘗得出來,就很不尋常了,她試探地問道:“難道您也是做廚的?”

    吳進笑道:“他呀,慣會說而已,說得一口好菜,卻是半樣菜都不會做,連顆雞蛋都不會煮哩。”

    “饒是這樣也不容易了。”金桐蕊真心誠意地道:“像您這樣會說得一口好菜的,在我們那裡叫作美食家。”

    她一說完,所有人便同時看著她。

    吳進奇怪地道:“大丫,伯伯從你出生看到現在,你爺奶祖輩都是咱們飄香村的村民,你說你們那裡是什麼意思?”

    要命!

    金桐蕊狠狠一愣,頓時很想將自己搖醒,她到底在幹什麼,說話怎麼不經過腦子啊。

    金大秀、奉蓮娘也不解的看著閨女。

    閨女鬼門關前走一遭回來,可以說整個人都變了,如今還說些教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是不是該帶她去收個驚呀?

    金桐蕊一個字都答不出來,正巴望著自個兒能消失時,金桐樹大刺刺地道:“我姊的意思是,在神龜廚祖那兒,管會說一口美食的人叫美食家啦。”

    金桐蕊如獲大赦,這會兒不怪弟弟多嘴,反而很謝謝他的雞婆。

    周南荃又笑了。“呵呵呵,你這小哥怪有意思的,肯定是很喜歡看《廚走天下》的話本吧?”

    金桐蕊連忙轉移話題,“兩位元嘗嘗湯吧,這湯是用豬骨、魚片、老雞、牛肉細細煨熬,再加入牛肝菌、羊肚菌等各色野菌子,野菌子吸飽了湯底,散發著鮮美濃香,再喝上一口老酒,再好不過。”

    金桐蕊一掀開銅鍋的鍋蓋時,一股濃香伴隨著蒸騰的水氣在小小的堂屋氤氳開來,周南荃光是聞到就已饞到不行,又見到那湯汁呈現淡淡的黃色,隱約能見到深色的菌子和雪白的魚片,他立即從善如流地嘗了一口,驚黯不已。

    “果然是鮮美無比啊。”周南荃咬上一口野苗子,發現滿嘴都是濃香,他老實不客氣的喝了兩大碗湯,溢美之詞不斷的湧出。

    金桐蕊笑得燦爛。“您喜歡就好,再嘗嘗這涼拌豆角絲,不是我自誇,這道菜保管開胃,能再吃下滿滿一碗飯。”

    任容禎不信神龜廚祖那一套,自然對金桐蕊的話多所懷疑,他眼也不眨的盯著她,越發貧得她殷勤招呼的舉動是心虛。

    她那話的意思很明顯是在說她不是此地之人,可是不說她的爹娘和弟弟,就連村長也說是看著她出生長大的,那她那話究竟是何意?

    金桐蕊雖然忙著招呼眾人品湯,可也沒忽略有個人一直在看著她,那深究的眸光似是要把她看出個子醜窗卯來。

    我的老天鵝啊,這人怎麼就那麼不好糊弄呢?

    先前她就提醒過自己,任容禎不像她爹娘和弟弟那麼好搪塞,偏偏狗改不了吃屎,前世她就不是個性子慎密的,話時常不經大腦脫口而出,被她老爸責備不只一次兩次,如今自然相同,想說什麼就說出來了,學不來在腦子裡洧練一回再說。

    總之,她日後說話定要格外小心再小心,莫再露出穿越人的破綻了。

    打從張廣找了地霸曾瘌痢找金桐蕊麻煩之後,金大秀擔心還會發生相同的事,便堅持要陪同她們一塊兒去擺攤。

    金桐樹有了輪椅之後也不甘再悶在家,也吵著要一起去,金家人全都出門了,也沒有獨留任容禎看屋子的道理,便索性鎖了門,全部一起去。

    於是乎,他們天天如此,晨起,吃過了早飯便一起去鎮上擺攤,約莫半個時辰便能賣光涼皮,再一起在鎮子裡逛逛,響午打道回府,吃過午飯再一塊準備隔日要賣的料,忙碌一下午,吃過晚飯,一家人在小院子裡閑嗑牙,倒也其樂融融。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任容禎真有種錯覺,他好像自小就在金家長大似的,連他自己也想不通,他一個馳騁沙場的人,怎能如此毫無違和地適應了農村生活?

    也不知京裡如何了?父母家人必定十分焦急,他們肯定到現在還在尋找他的下落,而他二哥的個性更是沒有見到他的屍首,就不會認定他已經死了。

    雖然明知道這一點,但他卻莫名的不想立刻回京,也許是因為他自年少起便長年在邊關歷練,偶爾回京也待不上一個月就又回到邊關,從未真正的休養生息,才會陰錯陽差的來到金家住下後就犯懶了。

    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樸單純的生活對他是全新的體驗,想他過去在戰地時,需得時時提高警覺,尤其他面對的邊疆韃子又專會搞小動作,這些年在雁門關,他不曾安穩的睡過一覺,而在這裡,夜裡聽著外頭吵死人的蟬鳴和房裡金大秀和金桐樹此起彼落的打鼾聲,他竟是能一覺到天亮,也算是奇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56:56


    “姊,照這樣下去,咱們很快可以買牛車了吧?”金桐樹盤算著,越說越是亢奮,“到時坐著牛車,你跟爹娘就可以舒服點了。”

    每日他們做完生意要回家時,正午的太陽直直照下來,烤得人頭昏眼花,要在烈日下走上半個時辰,任誰都吃不消。

    “你心還真小。”金桐蕊彎起一抹笑容。“何止能買牛車,馬車都能買了,等有了馬車,保不定還能往縣城裡做生意呢!”

    這一向都是金大秀推板車在前,奉蓮娘在旁邊陪他說話,中間是金桐蕊姊弟,押後的是任容禎。

    此時,任容禎看著金桐蕊纖細的背影多了一絲笑意,這姑娘家當真是一點兒也不謙虛。也是,有這麼一手好廚藝,又何須謙虛?

    “姊,你說往縣城裡做生意嗎?”金桐樹眼睛一亮,誇張的屏息道:“我的老天!縣城裡的人有多少啊?那可不能每日只賣四十份涼皮了,至少要備下一百份才行!”

    任容禎覺得有必要提醒這兩隻井底之蛙一下,淡淡地道:“等天氣轉涼,就算你有馬車能往縣城做生意,也無人要吃涼皮了,屆時你當如何?”

    金桐蕊回頭對他扮了個鬼臉。“不勞小王爺費心,我早想好了,等天氣涼了,就不賣涼皮了,改賣熱呼呼的吃食。”

    “哦?小王妃竟懂得未雨綢繆,真是失敬。”任容禎裝模作樣的隨便拱手抱了個拳,饒富興味地問道:“不知小王妃要改做何樣吃食生意?”

    金桐蕊突然綻出一抹淺笑。“這是商業機密,不能隨隨便便透露給你知道。”

    任容禎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她突然綻放的笑容,他的心怦然一跳。

    這個姑娘,做廚時神辨飛揚,面對極品親戚又能潑辣強悍,對耍蠻的前未婚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表現得不卑不亢,對家人全心全意的付出,一心撲在家人身上,再苦再累也不怕,跟柔婉端莊半點都扯不上邊,可偏生比那些個大家子裡的千金小姐讓他看著順眼……

    慢著!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何想的盡是她的優點?他就沒有別人好想了嗎?為什麼要想她?

    “姊,那你告訴我你打算賣什麼,我絕對不會說出去。”金桐樹涎著臉道。

    “算了吧你!”金桐蕊一根手指直直的往弟弟額心戳過去,“我看你每日和那餅子小西施倒是聊得挺歡的,連咱們家的母雞每日下了幾個蛋都跟她說,要是我跟你講了,轉頭你把我的商業機密跟那餅子小西施說了,我要往哪裡哭去?”

    金桐樹驀然漲紅了臉,強辯道:“我、我哪有!就是……打個招呼,要不要說成這樣啊!”

    走在前面的金大秀、奉蓮娘聽見姊弟倆鬥嘴的內容,對看了一眼,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那餅子小西施姓孫,名喚蓉兒,約十二、三歲的模樣,長得清清秀秀,爺孫相依為命,每日幫著爺爺出來擺攤賣餅,對他們也是一口一個大叔嬸子的叫,很是乖巧,他們都很喜歡,可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瞧上他們兒子,兒子的腿……

    唉,旁的男孩子在十四歲這當頭早就談定了親事,但他們家,拿什麼出去跟人家談?

    “爹娘莫愁。”金桐蕊聽見爹娘的歎息聲了,她信誓旦旦地道:“等攢夠了銀子,再去縣城裡找最好的大夫,只要肯花銀子,小樹的腿肯定能治得好,到時還怕說不了親嗎?”

    聽女兒這麼說,金大秀、奉蓮娘頓時充滿了希望,又高興了起來。

    金桐樹推著輪椅揚著臉道:“姊,你前兩日不是說要做那什麼辣油香筍嗎?咱們要不要順便挖些筍子回去?那片竹林除了咱們,根本沒人去,我瞧著筍子肥美極了。”

    “當然好!”金桐蕊想到這時節的夏筍也是要吞口水的,她眉飛色舞地道:“除了能做辣油香筍,還能做成筍乾,筍乾燉肉香軟油嫩,幼筍燉老菜燉雞湯也是一絕,竹筍菜脯加進香菇還能燉飯……”

    金桐樹猛吞口水。“姊,你說的這些,今天能都做給我吃嗎?”

    金桐蕊瞪大了眼。“當然不能啊,你想撐死自己,但我可不想沒了弟弟,再說了,筍子要趁清晨時刻挖的才好吃,而且挖好了不能照到日頭才不會變苦,所以今天想要吃到筍子大餐是不可能的,口水擦擦,留到明兒再流吧。明兒一早,姊再去挖筍子給你做頓筍子餐。”

    金桐樹伸出小指來。“咱們說好了哦,打勾勾。”

    一夥人原是有說有笑的,直到看見候在家門外的兩個人時,金家四口人臉上的笑同時凝住了,只有任容禎不受影響,只是心下稱奇,那日金桐蕊亮出了菜刀,可說是徹底撕破臉了,聶氏怎敢又上門來?

    金大秀畢竟敦厚,見到自個兒老娘,不敢怠慢,連忙推著板車,三步並作兩步的快步上前,“娘,您怎麼來了?”他又看了母親身邊的那人一眼。“慧兒也是,怎麼過來了?”

    雖然眼前這個是他的侄女,但她一向瞧不起他們這門窮親戚,從來不曾來過這兒,且那日金桐蕊還誣陷馮氏與人不清不白,所以他見到金慧英比見到聶氏還意外。

    聶氏拿帕子掮著臉。“先給我開門再說,蹲在這兒等了快一個時辰,哎喲,我的腰快斷了,我要渴死了,得先喝杯水。”

    金大秀連忙開了門,聶氏由金慧英扶進了屋裡。

    金桐蕊沒好氣地道:“娘,咱們也進去,看看她們想來搞什麼麼蛾子,莫讓爹落了她們的套兒。”

    幾人進了屋,就見聶氏把一大杯水喝完了,貌似直在外頭哂了許久似的,她一擱下茶杯,金大秀又再問了一次她們怎麼會來。

    “我兒啊!”聶氏突然哭哭啼啼了起來,還順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因為你不肯給那涼皮配方,你大哥一氣之下就把我趕出來了,說他奉養了我許久,你如今賣涼皮賺了大錢,該由你來奉養我了。”

    金大秀愣了愣。“大哥怎可如此?”

    聶氏帶著哭腔道:“還有啊,那日大丫說大媳婦兒偷人,大媳妁兒也把這事怪在我頭上,眼下我沒處可去了,若是你這兒也不讓我待,我這個沒人要的老太婆只好去大街上要飯了。”

    金桐蕊暗暗翻了個白眼,這一看就是在作戲,她才不信。

    她不信,可是她知道她老實到不行的爹娘肯定信得十足十,還會自責都是因為他們,老娘親才會給趕了出來,心中充滿了內疚之情,一定會讓那老虔婆留下的。

    金大秀緊緊蹙著眉頭說道:“娘說這是什麼話,兒子怎麼會不奉養您?您只管安心住下便是,倒是慧兒為何也來了?”

    聶氏馬上拉住孫女的手。“慧兒替我打抱不平,也讓她爹給趕出來了,這孩子就是這麼有孝心,知道要擔心我。”

    金慧英很是無奈地道:“叔叔、嬸子,我也沒處去,只能在你們家先住下了。”

    金大秀不假思索地道:“那當然了,你既然隨了你祖母出來,我便有照顧你的責任,你就跟你祖母安心住下吧。”

    金桐蕊冷眼旁觀,心裡的嗤之以鼻已經快堆上天了。

    明知道這兩個在作戲,卻無法當場揭穿她們,她爹心腸軟,絕不可能把自己娘親給趕走,她更沒有立場開口,只能先靜觀其變。

    “那……我、我去收拾房間給娘歇會兒。”奉蓮娘說完,連忙去收拾房間。

    家裡小,就三個房間,原是她和丈夫一間,女兒、兒子各一間,後來兒子斷了腿,丈夫怕兒子夜裡要去茅房,便跟他同睡一間,現在就是把她的房間收拾出來給婆疼和侄女住,她和女兒擠一間去。

    堂屋裡,金慧英喝了口茶便嫌難喝不喝了,她的目光四下轉溜著,不經意和桌邊劍眉微揚的俊挺男子對上眼,她不由得怔住了,耳根子一熱,臉就紅了起來。 這人是誰啊?她這窮親戚家裡怎麼會有如此出挑的人物在座?適才她一心撲在袓母身上,深怕祖母說錯話,影響了她們的計畫,全然沒注意到有誰進屋裡來,又是怎麼進來的。這人到底是誰?她太想知道了。

    她看著那人,微垂杏眸,嬌羞地道:“敢問公子……”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那俊傑人物推著輪椅出來。

    原來他是坐在輪椅上頭,輪椅被桌子擋住了,以致于她一時不察。

    儘管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的內心戲,但她就是覺得很不高興,有種被騙的感覺。

    驀然間她想到了,他就是她爹娘說的那個,她叔嬸收留的殘廢啊!

    瞧他那高高在上的樣子,倒還真有幾分皇親國戚的味道,可惜他是個殘廢,道在別人家裡賴著,長得再俊俏也入不了她金慧英的眼,她呀,老早打定主意要嫁進大戶人家裡當少奶奶,誰也別想擋她的路。

    任容禎壓根不知道他已經“被汰”,他推著輪椅,逕自從金慧英面前經過,傳在了金桐蕊面前。

    “金點點,你出門前熬的薏仁綠豆湯能喝了吧?”

    天氣熱,早上出門前,金桐蕊便熬了一鍋薏仁綠豆湯泡在涼井水中,預備擺攤回來後可以喝上一碗消暑氣。

    金桐蕊認命的起身。“我去端。”

    被聶氏和金慧英這兩個不速之客一攪局,她都忘了有薏仁綠豆湯了,他倒記得。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任容禎這個人,開始時是看得挺不順眼,可她卻越來越習慣他的存在,也習慣被他使喚。

    “什、什麼綠豆湯啊?”聶氏光聽那名字就覺得消暑,也想喝一碗。

    金大秀見金桐蕊端著那鍋薏仁綠豆湯進來,忙大聲喊道:“點點,快先端一碗過來給你祖母。”

    聶氏忙道:“還有慧兒,也給慧兒端一碗過來。”

    金桐蕊在心裡冷笑,敢情是把她當下人了是吧?好啊,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看你們何時露出馬腳。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57:51


    隔天,天色剛濛濛亮,金桐蕊、奉蓮娘如常在竈房裡忙著蒸涼皮時,聶氏出現了。

    奉蓮娘驚訝道:“娘怎麼這麼早起?是要吃早飯了嗎?我這就去做。”

    “不是、不是,媳婦兒你別忙。”聶氏很是慈祥的笑了笑,走到金桐蕊身後,伸長著脖子瞧著,嘴裡故作客氣地道:“總不好白白蹭住蹭吃,我是來看看有沒有我這老太婆幫得上忙的地方,給你們打打下手。”

    金桐蕊怕聶氏來搗亂,也知道她娘拒絕不了,便搶先道:“不用了,這裡我和娘兩個人忙就足夠了,祖母還是回房裡再睡會兒吧,等早飯做好了我再去叫您。”

    她心中實在存疑,這老虔婆這麼早跑到竈房來,難道是想在竈房裡製造意外,像是故意跌倒誣賴說是她們推的,好讓金大山上門來興師問罪,趁機討銀子什麼的?她可不相信聶氏是真心想要幫忙。

    “大丫,你就讓祖母給你幫忙吧,不然祖母心裡過意不去。”說著,聶氏又對奉蓮娘投去不輕不重的一眼。“媳婦兒,你說句話。”

    奉蓮娘多年來看足了聶氏的臉色,不敢怠慢,忙順著她的意思道:“點點,既然你祖母這麼說了,你就讓你祖母幫幫忙吧,你祖母也是一片好意。”

    金桐蕊不想她娘為難,這才點了點頭,分派工作道:“既然祖母要幫忙,那您就去洗黃瓜吧。”

    洗黃瓜既不會燙著,也不會割著,想來是沒有地方可以讓聶氏做文章。

    “洗黃瓜?”聶氏眼角抽了抽,洗黃瓜能學到什麼?

    “不要啊?”金桐蕊無所謂地道:“那祖母還是回房歇著好了,我和娘自個兒洗就行了。”

    “誰說不要了?”聶氏又趕忙堆上笑容。“祖母這就去洗黃瓜,祖母可會洗黃瓜了。”

    眼下只要她能待在竈房就行,只要她人在竈房裡,還怕沒機會嗎?

    “那您就好好洗吧。”金桐蕊擺明瞭不想理她。

    跟著幾日,聶氏都是一大早起床到竈房,洗完了黃瓜便在竈台邊轉悠,沒事就問金桐蕊在搗鼓什麼,金桐蕊不耐煩理她,常常都是一句“沒什麼”,奉蓮娘就連忙答上,深怕會落人口實。

    金桐蕊很是無言,她娘什麼時候才能改掉看聶氏臉色的習慣?

    再說那金慧英,在別人家住著還當自己是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麼事也不做,什麼人也不理,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每日就等著三餐送到她面前。

    夜裡,金桐蕊最常問母親聶氏和金慧英什麼時候走?不能趕她們走嗎?家裡供著兩尊神,做什麼都不自在。

    “再忍忍吧。”奉蓮娘總是如此勸道:“那是你祖母,咱們總不能趕她走,讓你爹落個不孝的罪名。”

    待到第七日,金大山和馮氏出現了,他們沒停口的說自己錯了,要接聶氏回去,聶氏高高興興的帶著金慧英跟他們回去了,金大秀一家總算能鬆口氣。

    怎料耳根清淨的日子才過沒兩天,這日金大秀一家人在吃午飯時,老二金大明的婆娘屈氏上門來了,還拎著一隻大母雞跟幾包糕點,滿面的笑容。

    見到她,金大秀和奉蓮娘實在驚訝,因為屈氏向來看高不看低,心眼又特別多,雖然金大明染上了好吃懶做又愛賭的惡習,可因為屈氏娘家有幾個錢,多年前就給她開了間賣酥餅點心的小鋪子,生意也不錯,生活不成問題,她也不大理會婆家人,只有逢年過節才露個臉。

    儘管日子再苦,金大秀夫妻從未想過要去向屈氏借銀子,他們深知屈氏向來是一個錢打二十四個結,她連婆婆的帳都不買,任何人都別想從她手中借錢。

    “二嫂怎麼會來?”金大秀沒想太多,直接問出了心中疑問。

    “說那是什麼話,咱們是一家人,自然要常走動走動了。”屈氏笑吟吟地說道:“幾包糕點是我鋪子上做的,給樹哥兒當零嘴,母雞要給大丫補補身子……”

    她突然拉住金桐蕊的手不斷揉搓著,瞬間換上一副憂心憐惜的面孔。“我說大丫啊,你受苦了,都是你那無良的大伯父貪得無厭,為二兩銀子的聘金,竟然要把你嫁給張廣做續弦,我跟你二伯父都為你抱不平啊,他怎麼不把慧兒嫁給張廣,偏生要嫁你?偏偏你祖母又鬼迷了心竅,都聽你大伯父的,我和你二伯父想攔也攔不了,倒教你生生受苦了。”

    屋裡的人都聽得面面相覷。

    金桐蕊在原主的記憶裡看到的屈氏不是這樣的,被她這樣殷殷的拉著手說話,實在很彆扭,她只想問屈氏在唱哪出?那退親尋死之事也過了一個月吧,現在才來關心會不會太晚了?

    俗話說,反常即妖,她很用力的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冷淡地道:“多謝二伯娘關心,我沒事了,母雞我會好好吃,若沒有其它事,您請回吧。”

    屈氏一愣,但她很快恢復過來,笑容堆滿面地道:“我聽說你那涼皮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可惜你們人力有限,一天只能做四十份,不如這樣,你把涼皮方子給我,我們多做些來賣,免得有人想吃吃不著,這樣不是挺好?”

    這會兒大夥總算知道她的來意了,原來也是想來分一杯羹的。

    “哪裡好?”金桐蕊直視著屈氏,冷笑道:“二伯娘,之前祖母跟大伯父也來討涼皮方子,你猜怎麼著?我拿菜刀把他們都趕了出去,你是不是也想嘗嘗被菜刀砍的滋味?”

    她已經打定主意了,要是屈氏再糾纏下去,她就去竈房拿菜刀出來,她老爸說過,治惡人的方法就是比對方更惡,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一味的忍讓是沒有用的,適時的讓對方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對方才不會得寸進尺。

    “菜、菜刀?”屈氏不由得一愣,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

    她很清楚金桐蕊跟她那無用的爹娘一樣都是軟柿子,她會拿菜刀趕人?她實在不信。

    “點點啊,你莫再說了。”金大秀深怕屈氏聽了出去亂傳話,急著想勸阻,“再說下去,你二伯娘可是會當真的。”

    一邊奉蓮娘、金桐樹還看得瞠目結舌,任容禎已經推著輪椅進竈房,拿了一把菜刀出來,遞給了金桐蕊。

    金桐蕊有些驚訝他怎麼像她肚子裡的蛔蟲,隨即接過菜刀,轉頭傲然的看著屈氏道:“二伯娘,不要說侄女沒有給你選擇的機會,你要被我砍出去,還是自個兒走出去?”

    屈氏原是半信半疑,可是一看到那明晃晃的大菜刀,哪裡還坐得住?她有些踉蹌的起身,面色慘白,奪門而出。

    她一出去,金桐蕊便捂著肚子笑到不行。“哎喲!太好笑了,我肚子疼……這一向窩裡橫的婆娘也有害怕的時候呀,真是大快人心,那只母雞她沒來得及帶走,咱們晚上可以加菜了。”

    金桐樹豎起大拇指,眉飛色舞地道:“我也覺得痛快極了,姊,真真想不到你連二伯娘也敢嚇唬,太威了。”

    “你這孩子,以後不許再拿菜刀嚇唬人了。”金大秀忙把菜刀收進竈房裡,出來後又道:“要是你二伯娘把這件事傳出去,你就別想嫁人了。”

    “那最好,我才不想嫁人。”說完,金桐蕊的眼睛四下一轉,落在任容禎身上,眉眼都是笑意地道:“你怎麼會想到要進去拿菜刀?真是神來一筆,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婆娘嚇跑了。”

    她知道這裡講究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大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過了適婚年齡沒有嫁娶就會被指指點點,要承受的輿論壓力極大,像她這樣沒有缺條胳膊少條腿的女子,要逃過嫁人的命運根本不可能,眼下她雖然因為退親之事暫時沒有嫁人的隱憂,可將來還是得面對。

    不管了,橋到船頭自然直,她沒必要杞人憂天,自尋煩惱,到時她鬧著死活不嫁,她爹娘能把她押進洞房不成?

    “任容禎,你快說啊,你怎知我想拿菜刀?”金桐蕊咧著嘴笑,明亮的雙眼直直瞅著任容禎。

    她是真想知道,因為一般來說,像她爹娘那樣攔著或像小樹那樣目瞪口呆才正常,他卻“助紂為虐”,對她的舉動也不大驚小怪,跟這裡的男人很不一樣。

    她那笑容也太明亮了……任容禎的唇角幾不可察的動了一下,咕嘛道:“有什麼好不明白的,你眼裡不是明擺的寫著嗎?懲治惡人的方法就是比他更惡。”

    金桐蕊驚愕的瞪大了眼。“你連我想這個都知道?”

    任容禎忽然想到了一個吸引她注意的方法,雖然幼稚,但他決定用上一用。

    他眼也不眨的凝視著她。“我還知道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孔子和神龜廚祖八竿子打不著,還有,那神龜廚祖是虛構人物,不是神仙。”

    果不其然,金桐蕊是個洧不了不動聲色的人,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任容禎並不是要嚇唬她,只是想引起她注意,見收到效果,嘴角一彎。“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但我不會說出去,放心吧。”

    金桐蕊的雙眉蹙了起來。

    這是打個巴掌,給個棗子嗎?嚇唬了她又說不會說出去,既然不會說出去,那他幹麼跟她說,弄得她現在心裡七上八下的,一顆心真真是懸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姊,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啊?”金桐樹拉長脖子,扯著喉嚨,“我也要聽,你們是不是在說母雞要怎麼吃法?姊,你再做那道鮮辣酒香雞好不好?”

    金桐蕊巴不得可以從任容禎的審視中脫身,她立即轉過身去,乾脆俐落地道:“不好。”

    金桐樹有點急了。“為什麼啊?你不是說今天要用那母雞加菜嗎?為啥又不煮了?”

    金桐蕊掀起眼皮瞟他。“雞的吃法有百百種,多得是你沒嘗過的滋味,重複就顯不出我名廚的范兒了,今天來個一雞四吃,讓你瞧瞧為姊的厲害!”

    傍晚,在金桐樹的連聲催促下,金桐蕊進了竈房,她不要母親幫忙,要自己一個人搞定。

    雞隻洗剝乾淨之後,她先把一對大雞翅拆下來放進砂鍋裡,加入薑、香菜、花椒,再放進一隻大魷魚和火腿,最後加上十來個煮熟的雞蛋一起燉煮成湯。

    這道湯品名叫“十全如意雞”,是她老爸精心研發的菜單,乃是在國宴中才會出現的菜色,一般人有錢也吃不到。

    第二吃,金桐樹喜歡那鮮辣酒香雞的滋味,她便變化了一下,她把雞胸肉切塊,倒進燒熱的油裡迅速翻炒,雞肉塊在鍋裡翻該,頓時滾出了光聞著就能流口水的濃郁香氣,再加上她特製的辣油和青椒,就成了辣子雞丁。

    第三吃,兩隻大腿肉加入草鏈、菜心做清蒸,身為廚師,講究的是濃淡搭配得宜,不能滿桌都是重口味,吃來會膩。

    第四吃,做的是油炸手撕雞,剩下的雞肉、雞骨全蘸醬油和麵粉炸得酥脆,再爆香薑片拌炒,一隻雞半點都不浪費。

    最後她加碼演出,還做了個雞絲煨面,並用雞油拌炒了兩樣野菜,又用雞汁蒸了蛋,待這些菜全部上桌之後,眾人又是目瞪口呆。

    她進竈房還不到一個時辰啊,這手腳功夫已不是俐落能形容了,根本是神級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58:38


    金桐樹迫不及待拿起筷子伸向那盤上頭還飄著熱氣的辣子雞丁,一邊吃,一邊使勁的扒飯,連個贊字也沒時間說,但他吃個不停的動作已說明了一切,碗裡的菜堆得老高,生怕搶不到似的。

    奉蓮娘看著兒子開口大吃的吃相,安慰地道:“這陣子小樹胖了一圈,真真是好看多了。”

    “就是!”金桐蕊點頭,得意地道:“是我給養胖的。”

    她原就覺得以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說,弟弟太瘦了,瘦到會讓人給他起個瘦皮猴外號的月巧種,如今臉長肉了,看著也精神多了,假以時日若能站起來,她爹娘不知會有多高興采烈。

    想到這裡,她就不由得看向坐在弟弟身旁的任容禎。

    如果他能站起來,他的家人一定也會高興又激動吧?只是……他有家人嗎?他從來沒有提過。

    若他有家人,加上他又會寫字,大可以修書一封,告訴家人他的下落,讓他們來接,常理不都是這樣的嗎?他們一家待他再好,終究是外人,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當然要住自己家才方便舒服。

    所以了,他肯定是沒有家人,也可能因為他身有殘疾,家人待他不好,他不想回去……她看著任容禎,腦子裡思忖著各種可能,卻因此看到他嘗了一口湯便瞬間僵凝的神情。

    他那是什麼表情?有榮幸嘗到她燉的十全如意雞不該是這種表情這種反應吧?

    “怎麼了?不好喝嗎?”她的語氣並非試探,而是帶著小小的不滿。

    任容禎看著她,劍眉微微蹙起。

    這真是奇怪,這道複雜的湯品他大嫂曾經做過,味道一模一樣,當時也是獲得滿堂彩,一大鍋湯喝得見底,由於鮮美濃郁,喝過難忘,因此他嘗一口便知道。

    “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金桐蕊耐不住性子又問,她也蹙了眉心,略有些火藥味了。

    任容禎緩緩開口,“我喝過這道湯品。”

    金桐蕊想也不想便駁斥道:“不可能!”除非他與她一樣穿越而來,且在金園用過餐,點過這道十全如意雞方才可能。

    任容禎將她肯定的神色盡收眼底,清了清喉嚨道:“我確實喝過。”

    金桐蕊不依不饒的追問:“好!那你說,你在哪兒喝過?”

    任容禎唇角幾不可察的動了一下,沈聲道:“京城。”

    金桐蕊好氣又好笑地道:“你不會是要說你在那景親王府喝過的吧?”

    任容禎鄭重的點點頭。“沒錯,我就是在景親王府喝過這湯品。”

    “哈咍哈!”金桐蕊仰天大笑了三聲,邊搖頭邊笑歎道:“我居然還跟你較真了,我真是白癡。”

    任容禎也來氣了,她怎麼就不信他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他說的話有那麼可笑嗎?

    “金點點,若我真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你當如何?”說完,他微微挑起眉獻著她。

    金桐蕊嘴角微翹,戲謔道:“當如何啊……當你的小王妃如何啊?”

    任容禎胸口一熱,忽然有種得逞之感,他不怒反笑。“好,這可是你說的,做我的小王妃,一諾千金,可要說到做到才是。”

    “放心吧你。”金桐蕊沖著他展顏一笑。“若你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做你的王妃多好啊,我幹麼不要?所以了,我是一定會遵守承諾的,倒是你這作白日夢的毛病也該改改了吧,整天作當個小王爺的美夢也太不切實際了,要知道人可以靠自己成功,卻無法靠自己改變出身,你想做小王爺,記得下輩子投生在王爺家裡。”

    任容禎不以為然的哼道:“我這輩子已經投生在王爺家裡了。”

    “你們在說啥啊?”金桐樹吃得滿嘴都是菜,眼睛看著油炸手撕雞,手伸得老長夾了一片蒸雞。“菜都要涼了,你們顧著說話不快點吃,可要被我一個吃光啦!”

    任容禎和金桐蕊這會兒才停止了鬥嘴,吃起飯來。

    一家人正吃得熱火朝天,外頭有人敞著嗓子喊道——

    “大秀、大秀媳婦兒!”

    金桐樹已經認得這聲音,他自告奮勇地道:“是吳伯伯,我去開門。”

    打從有了輪椅之後,出去應門已成了他的樂趣。

    金桐樹領進來兩個人,這回和吳進同來的是個五十開外的中年人,穿著打扮皆不馬虎。

    金桐蕊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此人必是商人,這人跟上回來的周南荃不大一樣,渾身有股市儈精明的商人氣息,但臉上掛著笑容,也不招人討厭就是。

    “你們正在用飯啊?太好了……”吳進一臉喜色的道明來意。

    原來與他同來的是他的妻舅,名叫趙林,是在縣城做梅運大生意的,過幾日要接待從梅外來的貴客,需要做兩桌席面,正愁找不到合意的大廚,吳進知道了這件事,便向他推薦了金桐蕊。

    聽到要做兩桌席面,金桐蕊眼睛一亮,呼吸都急促了。

    來到古代之後她只煮給家人吃,受限食材經費,菜色也是一般般,說實話,她還沒發揮她在現代的實力,她做菜的功力都快退步了,若能有機會讓她展現展現,她是求之不得啊。

    趙林又續道:“你們也知道,咱們大齊向來以食立國,歷年的美食大賽從未輸過,我那些海外貴客慕名而來,我就想讓他們知曉咱們大齊的飲食文化並非炮鳳烹龍那般的俗氣,而是尋常一道家常小菜都能讓人食指大動,回味無窮。”

    金桐蕊一愣。“您說,咱們大齊……是以食立國嗎?”

    她聽過以孝立國、以農立國、以文立國、以武立國,就沒聽過以食立國的,若此事為真,她豈不是大大的來對地方了?

    “怎麼,小姑娘你不知道嗎?”趙林頗為詫異,大齊朝講究美食,這是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

    金桐樹笑嘻嘻地插話道:“趙老爺,您有所不知,我姊前些時候撞到了腦子,有些事記不清了,不過您別擔心,並不影響她做廚,她做的菜可好吃了,這點我可以拍胸脯保證。”

    “原來如此。”趙林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朝廷一向特別禮遇廚藝精湛之人,鄰近的大樑、大越、大寧,亦因我朝的飲食文化特別高明而高看了咱們三分,這也是我格外重視這次宴席的原因。”金桐蕊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她身處的這個大齊朝,是物產豐饒到什麼境界又太平盛世到什麼地步的國家,才會將食奉為最高指標啊?

    可是,一聽是招待海外貴客,又聽趙林講得頭頭是道,金大秀卻極是惶恐,搓著手道:“我們閨女怎麼擔得起這重責大任?況且她又沒有做席面的經驗,若是砸了您的顏面那可就不好了,趙老爺,您不如找縣城大酒樓的大廚較為受貼。”

    趙林四平八穩地說道:“縣城幾間知名大酒樓的菜色我都試過了,實在過於普通,聽我妹婿講起令嬡的手藝非凡,碰巧我也認識周南荃周先生,他也對令嬡的手藝讚不絕口,周先生素來懂吃,我相信他說好吃便決計不會錯,這才央著我妹婿一定要帶我來拜訪令嬡,若能有令援為我掌蔚,必定不會失我顏面。”

    金大秀心中仍當女兒是小孩子,煮飯給家人吃不打緊,要她出去辦席面那豈不是會嚇破她的膽?兩桌席面不是開玩笑的,點點一個人哪有辦法做?何況還是去到那縣城裡,他們全家可是連縣城都沒去過啊。

    他仍是推辭道:“趙老爺,承蒙您看得起,可我們閨女年紀還小,實在不適合給您辦席面,何況她做的菜我們家人吃了合意,外人恐怕是看不上眼,您的貴客遠從梅外而來,我看還是請縣城的大廚給你辦席面才好。”

    金桐蕊見她爹萬般推辭,心裡那個舍啊,但她也知道她爹沒見過世面,她為縣城掌廚做席面對她爹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

    任容禎將她的急切看在眼裡,不由得好笑。

    金大秀護女心切,可這小妮子哪裡有半點畏懼之意,要是不讓她去縣城辦席面,她不知會有多鬱悶。

    於是他開口道:“大叔,不如這樣吧,讓趙老爺嘗嘗點點做的菜,若是不合趙老爺之意,那麼也就不必浪費雙方唇舌了。”

    金桐蕊在心裡歡呼一聲,喲唷,正合她意!她有自信不會有人不滿意她做的菜,那趙老爺吃了,只會更加堅定要請她做席面的決心。

    “甚好甚好,這提議甚好。”趙林自顧自的坐下,吳進也跟著坐下。

    金桐蕊飛也似的奔去竈房拿了兩副碗筷出來,將碗筷擱在客人面前時還在喘著氣,任容禎見了又忍不住想笑。

    她表現得這麼明顯,金大秀卻還看不明白女兒的心意,猶在那兒惴惴不安。

    趙林動了筷子之後便停不下來,已經不是嘗嘗了,根本是吃開了。

    答案不言而喻,他非常滿競。

    “姑娘年紀小,我原先還有些將信將疑,如今再沒疑惑了。”趙林笑著對金大秀道:“大秀兄弟,這兩桌席面,我預定給令嬡二十兩銀子做為報酬,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嫌少,我還能再添一些,定然不會虧待了令嬡。”

    除了任容禎之外,全部人都瞪大了眼,連吳進也是,他沒想到趙林會出如此高價的報酬,可見他適才吃得有多滿意。

    “二十兩?”金桐樹幾乎要忘記呼吸了。

    一個青壯年做一年苦工都賺不到二十兩啊,這趙老爺出手實在大方!

    金桐蕊毫不遲疑地道:“好,我接了!”

    金大秀張著嘴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吳進見狀,笑道:“大秀啊,你就答應吧,就當給我幾分薄面。”

    吳進都開口了,金大秀再沒有推辭的道理,但他還是有些擔心。“趙老爺,您說過幾日您的貴客就要到了,可我們閨女從沒去過縣城……”

    “不如現在就去看看如何?”趙林也想趕快將這件大事定下來。“我有馬車,就候在門外,來回不用一個時辰,大秀兄弟也一塊兒去,如此想必你也能安心不少。”

    金大秀一愣。“現在?”

    不等溫吞的金大秀思前想後,任容禎便道:“大叔,趙老爺的提議甚為周到,做廚之人,本來就要熟悉廚房,點點過去看看廚房,或者試做一、兩道菜,也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金桐蕊心花怒放的看著任容禎,眼睛彎彎,笑得亮亮。

    他今天說話怎麼都那麼合她的心意啊?她確實想要先去看看廚房,再說了,她爹的性子怕事又優柔寒斷,明日保不定又說此事不安要拒絕,未免夜長夢多,今日過去看了之後,白紙黑字將她掌廚之事寫下來,她爹便再不能反悔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59:16


    金桐蕊頭一回坐馬車,一路上那車夫奉了趙林之命,快馬加鞭,把她顛到不行,幸好她身強體健又適應力強,也沒怎麼暈車便到了縣城。

    縣城果然熱鬧,大街上商鋪林立,隨處可見成排的青磚大瓦房,不是鎮子能相比的,但也沒能讓她細看,馬車便由東門進了趙府。

    趙府是個三進的大宅子,金桐蕊下了馬車便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東張西望,對古代的大戶人家十分好奇。

    趙林親自領了幾人到了廚房,金桐蕊在廚房裡轉了一圈,環境乾淨整潔,各種用具器皿也很齊全,心中便先有了幾分滿意,做廚之人,第一講究的便是衛生,若是用具食材不潔,不僅會讓吃的人鬧肚子,也會影響菜肴的口感,看來趙府的廚娘做事很是仔細,第一關已經通過了她的法眼。

    趙府的管事何忠把五名廚娘都叫了過來,介紹給金桐蕊認識,她們都是三十來歲的婦人,金桐蕊見她們模樣伶俐,平素也是做慣了廚房活的,也沒有異議,只要求再看看宴客廳。

    見趙林疑惑,她解釋道:“菜品離開爐竈到上桌的時間也至為緊要,若是宴客廳太遠,會影響冷熱菜品的滋味。”

    趙林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姑娘年紀小小,懂得甚多啊!”

    金桐蕊也是個性急的,看過廚房和宴客廳之後,便直奔主題了,“不知趙老爺一桌席面的預算是多少?”

    趙林大器地道:“沒有上限,姑娘儘管開出辨買單子,我自會讓管事將最新鮮的食材辨買整齊。”

    金桐蕊神清氣爽的一笑。“雖然您沒有預算的上限,不過我也不會淨挑那精貴的食材來做,像您說的,咱們講究的是家常小菜也能令人驚豔,精貴的食材,做出的菜肴未必能令人胃口大開。”

    趙林同意的連連點頭。“正是這個理。”

    金桐蕊笑了笑。“那麼我回去想想菜單,明日下午請車夫大叔到我家裡拿,若您有何不滿意之處,咱們還可以商量。”

    趙林就怕金大秀會反悔讓金桐蕊來辦席面,趁著吳進也同來,要求白紙黑字寫明瞭做廚的時間和酬勞,一式兩份。

    趙林派車夫送他們回太,路上金桐蕊要求到市場看一看,不為別的,她想看看這地界有什麼生鮮食材,回力才好琢磨食譜,要不然若她列了幾樣需要辣椒才能添香的菜品,這裡卻還沒出產辣椒,她豈不是糗大了?

    逛過了市集,回到飄香村也黑燈瞎火了,奉蓮娘已做好了晚飯在等他們父女倆,吃飯時少不得細細問過那趙家廚房的情形。

    折騰了一日,金大秀父女也累了,飯後各自洗漱歇下。

    金桐蕊躺在床上,儘管身子很疲累,腦袋卻是轉個不停,不停地琢磨著菜單,最後索性翻身而起,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沒吵到沈睡中的母親。

    聶氏和金慧英離開了之後,奉蓮娘還沒搬回她原來的房間睡,而金銅蕊的房間是單床,也著實太小了一點,兩個人睡著要翻身也不舒適,金桐蕊提醒自己,明日得記得叫她娘搬回原來的房間睡才好。

    她拿了筆墨紙硯到穿堂,點了蠟燭,靜下心來,開始苦思著菜單。

    興許是太累了,她還沒想好完整的菜單便睡著了,這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有人來了也不知道。

    任容禎待金大秀和金桐樹睡著之後,這才悄悄推了輪椅出來,他這麼做已經有幾日了,還未曾被人察覺,他原是趁機去院子裡活動活動筋骨,不想卻看到趴在穿堂桌上睡著的金桐蕊。

    一見到她,他便不自覺勾起一抹溫柔笑意。

    這古靈精怪的小妮子,竟讓他不管不顧的在此地賴了許久,就像如今毒已退,他已可站可走,他仍不想離開,每每想到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分明不是柔情似水之人,向來不懂什麼是兒女情長,卻一再拖延回京的時間,而且他心中打的主意是要走也要將她一起帶走,他得看得到她,心裡才會忠實,否則像她這樣一個脾氣不太好的姑娘,很可能得罪了人而不自知,被人家怎麼樣了都不知道,所以了,他得帶在身邊來回看管,不能讓她離開他的視線,如此,才能確保她的安全。

    那麼,他要如何名正言順的帶走她?

    很簡單,娶了她。

    只要娶了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走,她就必須跟他走。

    眼下就只有一個問題,要如何讓她明白他的心思?

    事實上,意識到自己對她莫名的日久生情後,他未曾隱藏過真正的心思,是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擺攤掙錢上頭,眼裡根本看不見其它,饒是看見了,她肯定也不會太在意,不會想太多。

    他想過了,這樣下去,不知要耗多少時間,他還得回京一趟交代自己的行蹤再去邊關,這事絕沒辦法拖上一年半載,他再不現身,府裡恐怕真要為他辦喪事了。

    因此,他需得讓她正視他這個人的存在,讓她甘心隨他去京城,在他離京之時,也能安之若素的等他回來……

    他的心思飛轉,眸光卻是片刻不離金桐蕊。

    她睡得極熟,肯定是累壞了,他情不自禁地替她將臉頰上的細發撥開,看著睡到嘴兒開開的她,他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念頭——他想要抱她進房裡去睡。

    畫面一出現,他頓時一個激靈。

    不成!萬一她醒來,見到他能站了,他還拿什麼理由繼續在這裡住下去?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7:59:53


    “老……”她發出了模糊不清的囈語。

    他將輪椅推上前,湊近她,聽到了兩個字,她重複說了好幾次。

    他以為她要醒來了,然而她只是低喃囈語,並未清醒,接著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紙張上頭,拿起來一看,不免有些訝異。

    她竟然會寫字?!

    不錯,她會寫字,就是寫得醜了些、大了些,但寫了些什麼,倒是能認出來,紙上寫著第一道:“散燴八寶”,第二道:“冬瓜鱉羹”,第三道:“丁香魚”,第四道:“東坡腐”,第五道:“葫蘆雞”等等,不外乎是些菜名。

    菜名並不稀奇,倒是那空白處的圖畫是什麼?一棟他未曾見過的三層宅子,有許多一格格的窗子,橫匾寫著“金園。”兩字,門外一個短髮高大的男人,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身上穿的衣裳也頗為奇特,旁邊是個短髮少女,同樣數著方形帽子,但短了許多,身上的衣裳和男人差不多,腰上都系著一片長及膝下的裙子,裙子裡頭又穿著褲子,鞋子的樣式也頗為奇怪,上頭系著帶子,有個湯勺模樣的圖案,同樣是他未曾看過的。

    這是在畫她自己嗎?線條簡單,她將自己的神韻勾勒得極像,她笑靨如花地靠著男子,雙手既俏皮又親密的挽著男子的手臂。

    他不由得挑眉,心裡頓時湧現了濃濃的不悅之感。

    畫裡的男人是誰?

    再怎麼說,就算只是畫,她也不該把自己畫得和男人如此親密,再說那男人看起來也有年紀了,這樣的男人不會至今還沒娶親吧?她和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依偎在一塊兒,成何體統?

    金桐蕊揉著眼睛醒來,就見任容禎拿著她書寫的紙張蹙眉在看,她心裡一個咯噔,連忙一把奪走,揣進兜裡,一顆心在胸口裡怦怦亂跳,沒好氣地道:“你做什麼偷看人家的東西?”

    這人特別敏銳聰敏,要是讓他看出端倪來就麻煩了。

    她的態度令任容禎更加不快,他也沒想到自己並沒有立場,冷聲質問道:“你畫裡的男子是何人?”

    金桐蕊就怕他問這個,聽到他真的問起了,不免有些頭皮發麻,但她盡可能故作鎮定地哼了一聲,“要你管!”

    這三個字完全觸犯了任容禎的逆鱗,尤其他心中早已將她認定為他的人,更是容不下他管不著她的事。

    他眸光銳利的瞅著她,緩緩開口,“他是“老爸”嗎?”

    金提蕊驚訝得說不出話老,聽到自已的心跳一聲大過一聲,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她瞪著他,心急地追問:“你怎麼知道他是我老爸?你怎麼知道的?”

    任容禎知道自己這會兒占了上風,氣定神閑地道:“你先告訴我什麼是老爸,我就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的。”

    她一心只想知道他怎麼知道的,沒想太多便道:“老爸就是爹的意思!好了,你現在知道了,你快點告訴我,你怎麼知道他是我老爸?”

    他凝眉思忖了一會兒,不答反問,“你爹不是大叔嗎?為何會是畫裡的人?”

    金桐蕊拿眼睛瞪他,不耐煩地道:“誰說一個人只能有一個爹?各種情況之下,有兩個爹也是可能。”

    任容禎並不是能輕易糊弄的人,隨即追問道:“何種情況下會有兩個爹?大叔尚在人世,你也並無繼父。”

    她失去耐性了,一拍桌子而起,柳眉倒豎地吼道:“任容禎!你現在是不是要說話不算話?你剛才明明說我告訴你什麼是老爸,你就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現在又冒出這些問題,你這樣言而無信算什麼英雄好漢,你再不速速吐實,我包管你生兒子沒屁眼!”

    他頓時感到哭笑不得,他不過就是想不明白,想要問個清楚罷了,她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還扯上什麼兒子,這妮子,他的兒子就是她的兒子,若生下來沒屁眼,看誰會哭鼻子,肯定是她這個做娘的。

    罷了,他本來就知道她有許多不合常理的古怪之處,現在也不差再多一樣,來日方長,他會弄清楚她為何會有兩個爹。

    “你自個兒說的。”任容禎撇了撇唇。“興許是夢話吧,你說了老爸兩個宇,我就猜想會不會是畫中之人。”

    金桐蕊一愣,什麼嘛,搞了半天原來是她自己說的。

    既然是自己說出口的,悶在胸口的一把火便無處發了,而且這本來是小事一件,卻被她鬧成了大事,還對他發火,這會兒她可是騎虎難下,窘了。

    明知道是自己的錯,可是要她道歉,她又拉不下臉來,但也不能不做點表示……唉,這……她彆扭地道:“那啥……都怪你,這麼晚了不睡出來做哈,說話彎彎繞繞的,也不把話說得清楚一點,這才把我惹怒了。”

    任容禎有些失笑的看著她,敢情這還是他的錯了?

    不過聽她這麼說,知道她是對他產生了愧疚,他若不乘勝追擊怎麼對得起自已?於是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出來是想告訴趁,你手藝非凡,即便做出的是咱們大齊的口味,也必定會教那些海外貴客驚豔,但每個人或多或少有些需要忌口的小毛病,例如有人不能吃魚蝦,有人不能吃菇,嚴重者甚至吃了會死,你讓趙老爺先打聽打聽那些貴客有什麼不吃的,避開那些會好點。”

    金桐蕊先是一呆,緊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他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他說的是過敏,她真糊塗,怎麼會忘了這最最重要的環節?

    食物之中,不乏看似普通卻有人萬萬不能吃的食材,例如海鮮、蛋、牛奶、菇、筍等等,都有人會對其產生過敏症狀,她老爸的筆記本裡就有一項專門記載常客不吃的食物,如若遇到第一次光臨卻不自己點菜,要大廚看著配菜的,她老爸也會特別詢問客人不吃和不能吃的食物,以防吃出了問題。

    真虧她自詡廚藝過人,這樣重要的事卻要人來提醒,基本功沒做好,菜做得再好吃有何用?她都想給自己兩巴掌了。

    她懊惱自責的反應全落在任容禎的眼裡,他眸中的狡芒一閃,不動聲色地道:“我是不是多事了?若是打擾到你,我向你說聲對不住,我就回房去,不打擾你了。”

    眼看著他推著輪椅就要回房,金桐蕊更內疚了,人家一番好意,她卻那麼凶,要不是他提醒,她可要犯大錯了,就在她有些不知所措之際,小嘴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已經喊出了聲,“等等!”

    任容禎故意垂著頭,但嘴角已經勾起了一抹只有自己知道的得逞笑意——

    金點點,你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你註定要做我任容禎的小王妃。

    他慢吞吞的將輪椅調頭,若無其事的看著她。“怎麼了?”

    金桐蕊悄悄地呼了一口氣,咽了咽口水,臉皮微熱地道:“你這時候出來肯定是餓了,所以睡不著吧?你等會兒,我這就去給你做幾樣熱呼好吃的零嘴,很快就好,你可千萬等著,別回房去啊!”說完,她也不等他回答,飛也似的奔去了後頭的竈房。

    任容禎等她走遠了這才笑了出來。

    一個姑娘家竟是將面子看得比天大,不過那說不出口的歉意換了別的形式表達倒也挺可愛的。

    他都決心要護她一生了,這點小事自然是不會與她計較的,待到婚後,他自會讓她明白何謂出嫁從夫的道理。

    只不過理想總是美好的,這會兒某小王爺還沒弄明白到底誰是如來佛、誰是孫悟空。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4 18:02:00


    第二天下午,金桐蕊鄭重地將擬好的菜單交給趙家派來的車夫老劉,每道菜會用到的食材也都詳細列了出來,她還請老劉轉告趙林,若有賓客不吃的食材,她再做刪減。

    一來一往了數次,終是擬定了最後菜單,辨買食材的大任就交由趙府的管事,金桐蕊又另外開了單子注明對食材和醬料的要求等等。

    如此過了幾日,她暫時無心做涼皮的生意,全心全意在準備那兩桌席面的菜色,其中較不精貴的食材,她便先做出來讓家人品嘗,至於那些精貴的食材,她也在腦中洧練了無數次,無論是調味料的搭配或是火候的掌握,她都翻來覆去的琢磨,力求盡善盡美,不能有半點疏漏。

    很快的,轉眼便來到趙林要宴客的重要日子,趙家的馬車在天還沒亮便來接人了,這時辰也是金桐蕊和老劉約定好的。

    金桐蕊頭一回自個兒出遠門,金大秀和奉蓮娘都極為擔心,兩人早表示其中一人要跟她一塊去,但她都拒絕了。

    “爹娘都是容易緊張的人,去了反而讓我分心,何況趙老爺的廚房裡有五個給我打下手的廚娘,淨夠了,我一個人應付得過來,你們就別擔心了,響午開席,我也不必做那清掃善後的活,傍晚前就能到家了。”她說得興起,眼裡都有光了。“等那二十兩銀子到手,咱們明兒就進縣城去找大夫,爹的病不要再拖了,我今日得空也會向趙老爺打聽縣城哪兒的大夫好,一定要把爹的病治好。”

    她說得條條在理又一片孝心,金大秀和奉蓮娘只好聽她的。

    金桐樹沒那麼多想法,一心只想著吃,再次提醒道:“姊,咱們可說好了,你每樣菜都要留一點帶回來給我嘗嘗,可別忘了啊。”

    “你這吃貨。”金桐蕊笑著摸了摸弟弟的後腦杓。“知道了,我會提前跟趙老爺說好,就從做廚的酬勞裡扣些銀子,每樣都給你帶些回來便是,你就乖乖在家裡等著,晚飯給你加菜。”

    金桐樹正在歡呼,任容禎突地不冷不熱地道:“金點點,過來一下。”

    金桐蕊走過去,對他抿著嘴笑。“什麼事啊小王爺?”

    任容禎由懷裡取出一樣精巧的小物遞給她。“這個信號彈你帶在身上,若有什麼事,往空曠地方放了便是。”這是他請金大秀幫他找材料,他親自做的。

    他在邊關歷練多年,對多一分準備就多一分保障的道理深信不疑,雖然只是個小小的信號彈,但關鍵時刻可能會是救命符。

    金桐蕊接過看了看,笑得眉眼彎彎。“我是去做廚,你以為我去混流氓啊?”

    任容禎板著臉。“讓你帶,你帶著就是了。”

    也不知怎麼著,他說話就是有幾分威嚴,金桐蕊聽話的把東西收進衣襟裡,揚起一抹笑容。“這東西我肯定是用不著的,回來再還你。”

    “最好如此。”任容禎眉頭一皺。“要有什麼事,你便使勁大聲喊我的名。”

    金桐蕊忍著笑打趣道:“怎麼,你會從天而降去救我不成?”

    任容禎哼道:“那可不一定。”

    金桐蕊上了馬車,她滿面春風的和大家揮手,烏溜溜的大眼睛洋溢著躊躇滿志的光彩,柔嫩的雙頰也染著興奮的紅疆,看得任容禎不自覺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她這是把去縣城裡為富商做席面當成了人生中最光彩的事了是吧?若是她到了京城,看到眾多廚藝卓絕的大廚,不知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在門口的四人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了才進屋。

    一進屋,金桐樹便無精打辨的歎了口氣,豔羨地說道:“姊真好,可以去城裡,我也好想去城裡看一看。”

    金大秀立即訓斥道:“你姊又不是去城裡玩兒,她一個人要辦兩桌席面可不是簡單的事,咱們能舒舒服服地在家坐著,你姊可是要在竈台前站上一天。”

    金桐樹聽了有些煩。“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過就是說說。”

    這日中午,吃的是奉蓮娘做的午飯,大夥吃慣了金桐蕊做的飯,這會兒吃到奉蓮娘做的飯都有些食不下嚥。

    下午,四個人也沒閑著,想著那涼皮生意是做長久的,多削些竹簽總是不會錯的,又順道挖了滿滿一板車的竹筍,打算用金桐蕊教的方法做筍乾。

    黃昏,金桐蕊還沒回來,直到太陽都下山了,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火,還是不見她的影兒。

    “不會是席面出了什麼問題吧?”奉蓮娘憂心得坐不住,一直在門口張望。

    “點點的手藝好,要做什麼菜又來來回回琢磨了許久,想來席面應是不會有問題……”

    金大秀雖然這麼說,但他心裡也甚無把握,跟著妻子一起站在門口張望,脖子都不知道拉長幾回了。

    倒是金桐樹眉飛色舞,大刺刺地笑道:“哎呀!爹娘你們真是想多了,準是姊做的菜太好吃了,那些客人吃得欲罷不能,所以趙老爺又把姊留下來做晚上的席面,保不定一高興,又給姊加了工錢呢!”

    任容禎蹙著眉正色道:“若是如此,那趙林也會打發個人來跟我們說一聲,不是嗎?”

    金大秀惶惶然地道:“容禎說的不錯,趙老爺生意做得那樣大,不是個粗心大意之人,若是要留點點做晚上的席面,肯定下午就會打發人來跟咱們說了。”

    任容禎的臉色又沈了幾分。“大叔,我看事情不太對勁,您最好此刻就去村長家問問,那趙林是吳進的大舅子,差事又是吳進引薦的,他撇清不了關係。”

    金大秀和奉蓮娘心裡完全沒有主意,聽任容禎指點了明燈,金大秀忙道:“你說的不錯,我這就去!”

    外頭已是黑燈瞎火,金大秀去向鄰居借了牛車,這一去,足足快三個時辰才回來,快把一屋子的人急死,同來的還有吳進、其子吳常利和趙府的車夫老劉以及家丁們。

    原來午飯過後,趙林便招待客人到楓林山賞花去了,要夜宿在楓林山的別莊裡,管事知道主子看重金桐蕊,知道她失蹤便也不敢等閒視之,派了接送金桐蕊的車夫老劉同來,又派四名家丁一塊來找人。 老劉說他大約申時就將金桐蕊送回來了,“到了鎮子,姑娘說要在鎮上辨買,讓我在大街讓她下車,她下車之後,便催著我先回府了。”

    奉蓮娘已經嚇得面色蒼白,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抽抽噎噎地道:“點點這兩日是說過等做廚的銀子入袋,她要給咱們各添一身衣裳,她可能是去買布料了,可買個布匹也用不了這麼久啊,肯定是出了意外……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才好?”

    金桐樹這會兒也笑不出來了。“眼下都還不知道首尾,娘就別先嚇自己也嚇我們了。”

    金大秀慌得很。“點點會不會讓人擄了?可咱們家又沒錢,擄了點點有什麼好處?”

    吳進蹙眉道:“大秀,前些時候曾瘌痢不是讓那張廣指使,在街上尋過你們麻煩嗎?會不會是他幹的?”

    金大秀一愣,似是沒想過這個可能。

    “不可能。”任容願斬釘截鐵地道:“姓曾的若要做些什麼來報復,也不會選在這風口浪尖上,否則豈不是教人一懷疑就懷疑到他頭上了?所以絕不是他,你們再往別處想想,別在曾瘌痢身上兜圈子。”

    金桐樹訝異的看著任容禎,心道他怎麼回事,非但臉色鐵青,竟然還把輪椅把手捏得都要斷了似的,不知情的人,看了準會以為失蹤的是他的媳婦兒。

    突地,他想到了什麼,澗了潤唇道:“爹、娘,我在話本子上看過,人販子專挑落單姑娘綁走,賣到外地……”

    “不可能。”這回大聲說話的是吳進,他氣呼呼的駁斥道,“咱們秀水鎮一向純樸,又不靠港,從未聽聞有人販子出沒,若是有,我身為村長,肯定頭一個知道!”

    老劉也道:“莫說你們鎮子村裡了,就是縣城裡也沒聽過有人販子的,姑娘肯定不是被人販子綁走的。”

    金大秀愁眉鎖眼地道:“若不是人販子,也不是張廣、曾瘌痢那幫人,又會是誰?咱們安分守已,向來和他人無冤無仇……”

    任容禎直白地道:“大叔,當日您救我時,我便是被山賊洗劫了財物又點了穴道,我與邢幫山賊亦是無冤無仇。”想到金桐蕊可能落入山賊手裡,他眼下也沒心情再裝殘廢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毒期已過,他本來就能站了,不過是因為還不想離開金家才會繼續假裝。

    他這一站起來,所有人都驚呆了,連同才來不久的老劉和趙府家丁亦同,他坐在輪椅上,他們自然以為他不良於行。

    “任容禎,你……你怎麼能站?”金桐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講話都結巴了。

    任容禎認為沒必要對這些人說明他在邊關中毒之事,只是淡淡地道:“我的雙腿亦是教惡人點了穴,以致於不能行走,如今那穴道自行解開了,便能走了。”

    當時他突然能說話也是說啞穴解了,因此金家人不疑有他,眼下找到金桐蕊才是至關緊要之事。

    “若真是山賊擄走了點點……”金大秀惶恐不安地道:“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吳進也是心驚膽跳的。“大秀啊,還是去報官吧,讓官府去找人,憑咱們又怎麼能找到山賊窩去?”

    “萬萬不可!”任容禎出聲否決,“驚動官府,必會走漏風聲,即便人不是在山賊窩裡找到,也會以訛傳訛,傳成在山賊窩裡。”

    他點到為止,但所有人也聽明白他的意思了,一個姑娘家落入山賊手裡,不管事實如何,清白都毀了。

    奉蓮娘顛抖著嗓音道:“容禎說的不錯,不能報官,絕對不能報官……”

    吳常利和金大秀從小就認識,見他讓個外人,還是個年輕小夥子出來主持大局十分不以為然,語帶諷刺地道:“不能報官,也不知道是誰擄走的,那眼下要如何?要不請個仙姑來問問大丫在哪裡啊?”

    任容禎瞪了吳常利一眼,吳常利被那淩厲的眼神一瞪,竟是不敢再開口說風涼話了。

    任容禎這才環顧眾人說道:“所有人分頭去找,先到老劉說的點點的下車地點,往那裡分散找人,若是遭人擄走,必定留下蛛絲馬跡。”

    現在他只希望金桐蕊能夠記得用他給的信號彈。

    金桐蕊醒來有一段時間了,但她雙手被捆著,嘴裡塞了布,不知道身在何處,也喊不了救命。

    這屋子沒窗子,門縫也看不到光亮,門是落了鎖的,外頭一直有人在交談,她聽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

    她不知綁架她的人是誰,又為何要綁了她,她害怕極了,腦子裡不斷出現撕票、先奸後殺再分屍的字眼,想到前世她老爸每每看到類似的社會新聞時都會說,被綁架一定要先假裝昏迷不醒,歹徒擄人肯定是有目的的,不會在被害人昏迷時弄死被害人,所以先裝死最安全,若是歹徒知道被害人醒了,那就是被害人受苦受難的開始。

    所以她正在努力裝昏迷,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得裝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若是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家裡人沒見到她回去肯定會覺得奇怪,他們會開始找她,那她就有被找到的希望,可若是他們太晚才找到她,恐怕就要為她收屍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她聽見門外開鎖的聲音,沒一會兒,門杲然再度被打開來,她連忙閉上眼睛裝昏迷。

    之前門也開了幾次,都是來察看她醒了沒有,見她毫無動靜,對方的人又關上了門,但是這回他們並沒有察看她的動靜就又關上門,緊接著她聽到一道聲音很是不耐煩的揚起——

    “他奶奶的,她不會有事吧?怎麼昏迷了這麼久也不醒?”

    另一人道:“我就把她往乾草一推,也沒撞著牆,誰知道她會昏了這麼久……要不想法子弄醒她?”

    頭先那人同意道:“也好,省得在這裡耗太久,要是天亮就不好了。”

    又有一個人道:“怎麼弄醒?我去打盆水來?”

    原先那人道:“要不要這麼麻煩啊?筒子,你先踹她兩腳,把她踹醒。”

    聽到三人的對話,金桐蕊怕了,反正都要醒,不如自己醒來得好,她可不想被冷水兜頭淺醒或被踹醒。

    她皺了皺眉,輕輕挪了挪身子,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們舉著火把,她現在能看清楚了,屋子像是廢棄許久,而她眼前有三個男人。

    令她訝異的是,其中一個她認得,是二伯父的獨苗金銘文,金銘文隨了他爹,平日裡淨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擄了她,她怎麼說也是他堂妹,他據她做什麼?

    知道是金銘文綁了她,她就沒那麼害怕了,因為她知道金銘文不學無術,膽量只夠做些雞鳴狗盜的事,要他殺人放火是不可能的。

    她眼神輕蔑的瞅著金銘文,倒要看看他想做什麼。

    “看什麼看?”金銘文不悅的對她掄了掄拳頭,作勢要打她,但沒真的打下去,而是對旁邊那人哼道:“筒子,把她嘴裡的布拿掉。”

    那叫筒子的人如其名,又高又瘦,長得獐頭鼠目,另一個高胖壯實,一臉橫肉眼睛又小到不行的綽號叫賴子豬,負責舉火把,他們也算不上是金銘文的手下,只是平常一起在賭坊和妓院裡廝混。

    筒子聽從吩咐,貪桌了金桐蕊嘴裡的布。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