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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5:57:05

雷米爾的指環.上[荷米絲的留聲機17 ] 作者:寄秋
  
就不明白都已經把家裡弄得像鬼屋了,
雜草不除、大樹陰森,姨婆人稱鬼婆婆,
弟弟白得活似吸血鬼,連自己都像艷鬼,
怎麼還有人膽子那麼大敢來當鄰居?!
這惡鄰佔她家的地去蓋房子不說,
連她家的樹都想拔,不去理論怎行!
只是他也是鬼字輩的──急色鬼一枚,
一見她就手來嘴來,耍無賴的裝熟,
放言煞到她,每天黏她黏得可緊了,  
她去上工為屍體化妝他也跟,
在死人堆裡當花前月下的大送情話,
但他可是有婦之夫哪,兒子都五歲了,
還狡辯手上的戒指是什麼雷米爾的指環,
鬼話啦,那這摟他叫老公的女子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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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5:57:29

楔子--情緣之滅   
  
  愛有多深才算是深情?

  情要多長才能一生一世?

  難道要用染紅的鮮血來見證愛情的堅貞嗎?

  長髮舞動的美麗少女在風中輕泣,眼中的淚水是那麼悲傷而憂鬱,像是被剜去了心一般沒有知覺,任由冷風吹拂早已凍僵的小臉。

  這是一份什麼樣的情感?讓一向古靈精怪的女孩收起愛笑的臉龐,神情哀戚地強忍心中的劇痛,一步步走向呼吸愈見淺弱的男子。

  啊!多俊美的臉,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邪佞惡魔,用著充滿魔魅的笑容勾引誤墜人間的天使。

  但此刻的他卻已失去昔日的風采,面色發青滿是豆大的汗珠,邪魅的眼神不再有生氣,只剩下放大的瞳孔正逐漸渙散焦距。

  不能死、不能死,他放不下心愛的她,一定要撐下去,一定要……活著……

  別哭,吾愛,不要讓我看見妳的眼淚,妳知道我會心疼,捨不得妳為我哭……吾愛,我的小鈴蘭,妳是我幸福的所在,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別傻了,丫頭,妳救不了他,放棄吧!不要為難自己,愛情不是妳的全部,妳要……」

  一頭雪白髮絲的年輕男子不悅的輕嗤,嘲笑女孩對男子的執著,也取笑生命的無常,清澈的眼淚換回不了即將消逝的愛情。

  是的,他認為人死愛滅,魂飛情散,沒有哪種愛情能永世不變,雙眼一閉就算完結了,誰也不用辜負誰。

  可是在看到精靈般少女眼底的深情和痛楚,嘴邊的嘲弄卻化成無聲的歎息,微微有著對女孩的憐惜,畢竟她不該遭此情劫。

  「幫我,巫斯,我需要你幫我。」光她的力量救不了他。

  「幫不了,他受的不是普通的傷,魔毒已侵入五臟六腑,就算我有能力也救不了他。」才不救他,誰教他看他不順眼。

  「可以的,我知道你的法力高強一定救得了,不要讓我心碎好嗎?」她求他。

  年輕的巫師很固執的搖搖頭,「不行,乖女孩,我真的辦不到。」

  「巫斯,你真要看我不再歡笑嗎?」她愛他,愛得好深、好沈。

  遲疑了一下,巫斯仍是搖頭,「傷得太重,我無能為力……等等,丫頭,妳想幹什麼?」

  「你不救,我來救,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我面前。」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她絕不放棄深愛的他。

  只要他活著。

  「妳瘋了,快住手,妳會死,妳會死的……別做傻事……不要--」

  巫斯驚恐的眼大睜,急忙出手阻止少女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她根本是在玩命。

  但是他的動作顯然不夠快,圓球似的金光將女孩的身體緊緊籠罩住,一道強大的力量將所有靠近的人、神、魔全彈開。

  淡淡如霧的紅光由額心射出,額與額的距離不到半臂,紅霧似吐信的蛇竄入面色漸烏的男子眉心。

  像是受到什麼劇烈的疼痛,眼已失焦的男子突然發出野獸般狂嘯,全身抽動、五官擰扭,一下子蜷縮、一下子伸張四肢,呈現出和某物激戰的狂烈。

  猛地,一口烏黑惡臭的血由胃中嘔出,一隻蠕動的長蟲見光即化為烏有,血色漸浮上他蒼冷的臉,人也因為激烈的掙動而暈厥。

  「妳……妳教我怎麼跟妳母親交代,妳這個任性又糊塗的魔女……」

  以命易命逆天而行,他就是知曉才未伸以援手,她竟以此來解救命絕之人。

  「巫斯,我不後悔,我真的不後悔,我……我愛他……好愛他……」

  睜大眼的巫斯看著圍著少女的圓球光芒逐漸暗淡,一點一滴地縮成指環大小,由上而下地滾向昏迷中的男子,似有生命一樣的落入他掌中。

  忘了我吧!雷米爾,忘了我。

  思念的苦楚由我一人承擔就好,不要兩個人都受苦,把我從記憶中抹去,從今而後勿再掛念。

  永別了,我的愛。

  勿復相思。

  與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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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5:58:10


  「咯咯……咯……咯咯咯……來追我呀!咯……追我,追我,咯……追不到,你追不到,咯……快點、快點……別站著傻笑,快來追我……」

  「風之林」中佈滿高聳入雲的蒼鬱林木,枝搖葉疏透著璨璨金光,灑遍每一瓣尖長的綠葉片,淡淡的靈動輝映萬丈光芒。

  風拂過,發出一陣陣如少女嘻笑般銀鈴聲響,輕輕柔柔地好不悅耳,彷彿守候森林的妖精們在此玩耍,順著和風雀躍地在花朵中跳舞。

  這是一處人類無法到達的第七空間,遊魚天上飛,五彩蜻蜓悠然地順著流動的泉水往湖泊去,與早就絕跡的翼手龍同享這份清靜。

  飛揚的笑聲由林中傳出,有著紫羅蘭般迷人眸色的美麗少女在風中輕笑,一頭褐色長髮迎風揚起海浪似的波紋,迷眩了金色陽光。

  她在歡笑,她在遊戲,她在戀愛的漩渦中翩翩起舞,歌詠著愛情的美妙,並享受著被愛與愛人的喜悅。

  若說誰是世界上最快樂的,那麼她會高舉起牛奶白的雙臂大聲回答--是我,是我,我最快樂,我要所有人都分享我的快樂。

  「敢說我在傻笑,妳這頑皮的鬼靈精別被我逮到,否則……」俊美如月的男子假意地追逐著,眼中流露出對少女的溺愛。

  「咯……咯咯……否則你要怎樣,剝了我的皮燉魔女湯嗎?」荷米絲俏皮的眨眨眼,輕搖銀杏滑身而過。

  那是一種情人間的嬉戲,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正如她愛他一樣地愛著她,他們是為了相愛而邂逅,共譜一曲永恆的愛之歌。

  撒著嬌,也笑著,臉上洋溢的色彩屬於幸福的顏色,沒人不被她一身的歡欣所傳染,笑逐顏開地與夏日戀情共舞。

  他故作考慮的低忖,「不錯的建議,我還沒嘗過魔女燉的湯,相信鮮嫩可口地讓我一口吞了。」

  他語帶雙關地謔睨小嘴微嘟的少女,俊逸的身形慢條斯理地輕步踱著,絲毫不見半絲輕躁,笑得自在地朝她所立的位置走去。

  「把我燉了煮湯你捨得?」眉一揚,身為魔女莉莉絲的女兒的她舞起一陣輕風,揚落片片銀杏往他發上灑下。

  「頑皮,看我不打爛妳屁股。」手一揮,尚未落在頭頂的綠葉如分開的瀑布向兩旁紛落。

  「哦!你亂用魔法,小心我去告密。」嗯哼!捉不到,她會飛……

  啊!誰拉住我的腳?

  盈輕如螢的身子才離地不到一尺,調皮的眉眼猶帶著笑,一股不強不弱、力道適中的拉力讓她往下沈,無法飛高的跌入一具寬厚的胸膛內。

  「妳想去向誰告密呀!我的小搗蛋鬼。」威脅一流的魔法師實在是不智之舉。

  「討厭啦!你嚇人家一跳,我還以為我的法力頓失哩!」差點嚇出她一身冷汗。

  「真討厭還是假討厭,要不要我離妳遠一點?」他嘴裡說要遠離她,然而溫柔的臂膀卻輕環著她。

  「你敢?!」杏目微瞋,紫羅蘭光芒閃耀著夏日的陽光,暖洋洋地。

  「是不敢,我怕反過來被妳燉成湯。」輕點她的鼻頭一下,他仰頭一笑。

  清朗的笑傳遍林中每一角落,低頭吃草的獅子抬頭一望,繼而覺得無趣搖搖尾巴走開,改嚼胡蘿蔔培養一絲氣質。

  「雷米爾,你敢笑我!」紅通通的臉蛋染上一層霞色,荷米絲嬌嗔地攬上他的脖子狀似恐嚇。

  眼底多了深情的雷米爾低頭給了她一吻。「吾愛,妳的表情不夠凶狠,徒負魔女之名。」

  愛她,是他今生唯一的選擇,他感謝老天將她送到他面前,讓他們有機會相愛,不致錯過彼此。

  「哼!人家才不想當壞心眼的魔女,人見人怕留下惡名。」她又不是自願當魔女的,一出生就注定她未來的人生。

  俏生生的臉兒上有著極度不滿,齜牙咧嘴地想咬他故意逗她的食指。

  「那妳想當什麼?」他問道。

  想了一下,她原本不平的臉頓時綻放出春天般光彩。「我要當撮合天底下有情人都能美滿一生的好魔女,讓他們跟我們一樣永不分開,快快樂樂沒煩惱。」

  這就是她的想法,無憂無慮地沈醉在愛的懷抱,不去介入紛擾的世俗,過著只有兩人的生活。

  「天真,但值得支持。」只要她喜歡的事,他都會是她背後最大的助力。

  看著她臉上滿滿的笑意,雷米爾的心中也漲滿對她的愛,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她無形中布下的魔咒,此生此世將無力掙脫。

  而他也無意掙脫,她的美好是上天所賜,他會用生命來珍惜她,直到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為止。

  「又笑我了。」嗔了一聲,荷米絲突然一臉認真的捧著他的俊顏問道:「雷米爾,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是不是?」

  不知為了什麼她竟生起害怕,好像她就要失去他了。

  「傻話,我會牢牢圈住妳,不讓妳走出我的世界一步。」緊緊的抱著她,鋼鐵般強壯的臂膀宣示著對她的誓言。

  他們的生命是連在一起的,誰也別想拆散。

  「我愛你,雷米爾,真心真意的只愛你一個。」看著他,她的魔女天份預告了她一份不安。

  「我也愛妳,荷米絲。」我可愛的小魔女。他在心裡添了一句。

  動容的荷米絲突然有想哭的衝動,不自覺地說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我希望你忘了我,讓我一個人承受相思的苦……」

  俊美的五官忽然揚起一陣狂怒,憤然的聲音被林中的風掃去,只留下樹葉捲動的聲響,無人聽得清楚他未完之語。

  挺拔的身影漸漸淡去,雷米爾的影像慢慢消失,一室的孤寂是白色的牆,以及一架正在轉動的留聲機,幽幽地唱著思念的歌曲。

  時間在想念中流逝,望著窗外浮動的朵朵白雲,很久沒有心痛感覺的荷米絲正托著腮,一滴清淚由眼角滑落。

  「也許我會先忘了你,雷米爾,你現在過得好嗎?」為什麼她已經不再想他了?

  是情淡了?

  還是愛已走遠?

  或許是時空阻隔了她的思念,讓她的心逐漸掏空,再也不復記憶當初最深愛的那個人,一切的過往將她淡化的形體湮滅。

  歎了一口氣的半透明白影坐在紫銅打造的雕花喇叭上發呆,懷想過去的天真歲月,渾然不知一道懷有惡意的紅影正朝她撲來。

  「桀……桀……讓我吃了妳,我會更強壯。」

  吃了她、吃了她,有魔力的鬼魂最棒了,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什麼吃……啊!你……你離我遠一點,不要靠近我……走開、走開,你走開……」她才不給吃,吃了她就真的什麼也沒剩了。

  突地受到攻擊,荷米絲反應極快的一閃,化成白煙鑽入留聲機中,以殘存的能力封住喇叭口,不讓邪靈惡鬼入侵她寄身的小小天地。

  雖然她有七成把握對方沒法傷害她,但是一瞧見那張想吃了她的血盆大口,還是冷不防的倒抽了口氣,身子縮成一團的直打哆嗦。

  要不是適逢世紀彗星靠近地球,受到影響的她這會兒魔力減半,身體幾乎全透明了沒什麼自保能力,不然她也不會請那個看得見她的臭男人代為保管她的家--留聲機。

  只是她沒想到他不僅看得到她,還看得到其他的鬼,不時捉兩隻來玩玩當是消遣,大鬼小鬼一窩蜂地來騷擾她。

  「好吃,好吃,給我吃,我要吃……吃,吃吃……快出來,讓我吃了妳……」

  鬼聲淒厲在喇叭口叫吼,飄來飄去的徘徊,垂涎的口水滴在喇叭管上,好似不吃了她誓不罷休。

  「你……你休想,還不趕快離開,我叫姓雲的臭男人收了你。」什麼好吃,她又沒有肉體怎麼入口!

  笨鬼一隻。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妳,快給我吃,不要讓我生氣,我要把妳吃掉……」

  誰理你生不生氣,橫豎都要吃掉我,我幹麼順你心意出去讓你吃,我有那麼笨嗎?

  瞧外頭的鬼發狠又耍潑地想進來留聲機裡卻也沒辦法,心安了一半的荷米絲屈著腿朝鬼扮了扮鬼臉,不改頑皮本性地嘲笑對方的無可奈何。

  只是此舉倒把紅衣女鬼惹惱了,紅衣女鬼一出手,一時間她的「家」居然產生劇烈震動,東搖西晃地像是舊金山大地震,把她的腦袋都搖暈了。

  完了、完了,她要拆了她的家,這下她真要變成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了。

  「姓雲的,你到底死到哪去?還不快把你的鬼帶走,真要壓垮了我的『房子』我非找你算帳不可。」死道士、臭道士,她一定會被他害死。

  還有該死的彗星,早不來晚不來,偏在這時候來,害她得寄人籬下當起受鬼欺侮的小可憐。

  哼!等她能力恢復後鐵定要他們好看,有仇必報是魔女天性。

  「我不是念無量壽佛的死道士,我姓雲,叫雲中岳,妳可以叫我一聲雲先生或是恩公。」

  戲謔的笑聲忽起,一道俊挺的人影倚在門口看似吊兒郎當,毫無伸出援手之意,對於不知感激的「房客」是不用太客氣的。

  「都什麼年代還叫恩公,你不是捉鬼的嗎?眼前的鬼還不收一收。」看了礙眼。

  不知不覺把心底不滿說出口的荷米絲朝他吐吐舌頭,一副不屑他挾恩以報的死樣子,通靈御鬼本就是道士的專長,他搶入家飯碗還好意思嘻皮笑臉。

  「不,我的職業是建築師。」雲中岳笑眼裡多了一絲精厲,射向紅衣女鬼。「對了,妳的『房子』快要垮了,要不要我替妳蓋一棟新的,保證讓妳住得舒適。」

  「你……你想袖手旁觀?」枉她把「家」托付給他,真是所托非人。

  他笑了笑,舉手拂拂額前落髮。「老被人叫死道士、臭男人的,妳想這不太禮貌吧?」

  「你……」好,算他厲害,她退……退一步。「雲先生,麻煩你了。」

  荷米絲的形體更透明,氣也更虛了,不過仍隱約傳來上下兩排牙床互磨的聲音。

  「既然妳都開口請求了,我怎好放妳自生自滅呢?有失待客之道。」而這個客人就快要轉手了。

  笑容依舊是令人討厭的無賴狀,但淩厲的眼卻隱隱浮出冷芒,修長的五指倏張,掌心朝著正想逃走的猙獰女鬼。

  紅光一出,慘叫聲立起,一條肉眼不得見的繩索將鬼魅捆住,線的一頭穩穩地握在他手中,時松時緊地逗弄著張牙舞爪的女鬼。

  本家南京的雲家人都擁有異人的能力--通靈御鬼,能見另一世界的靈體也有足夠力量駕馭他們,使其為己所用。

  這樣的事是自古遺傳下來的,每一代會有一名靈力特強的男丁,其四肢會出現彎月形紅色胎記,這人也會成為家族中的族長。

  清末民初時雲氏宗族大舉移民紐約,在滿是洋人的世界裡建立起傲人的事業,直至今日發展成一個舉世皆知的金控集團。

  只是這雲中岳可是家族中的一頭黑羊,叛逆又浪蕩,二十歲不到就來個嚇死人的閃電結婚,生下一兒不到兩年又因瞭解而分開,與離婚的妻子維持友好的關係。

  雲中岳與其子都有這紅色胎記,而且靈力強大。

  「姓雲的,你好了沒?」怎麼沒動靜了?

  「房子」不搖了,幾近透明的形體走至結界口看了一眼,正想數落他幾句,一道銀亮的光加上太陽的折射閃了閃,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

  那是……那是……那是……

  她激動地低喊,「雷米爾的指環?!」



  為什麼雷米爾的指環會戴在他指上?

  雷米爾也來了嗎?

  他想起她了是不是?

  荷米絲還是……還是他已不在人世了,指環隨著他死亡而四處流轉?

  腦海中轉著無數的問號,一個接一個像愈滾愈大的雪球快要將她淹沒,沒有答案的在眼前飄動,刺得她胸口又疼又澀。

  以她精血咒化的指環是用來桎梏雷米爾關於兩人的記憶,使他不再記著她,完全忘了曾有的刻骨銘心,折磨她一人好過兩人都受苦。

  愛一個人就是讓他幸福快樂,在當時緊迫的情況下,她不作二想的犧牲自己,只求心愛的男人能了無牽掛的活下去,不因她的死亡而寡歡終生。

  但是他還活著嗎?這許多的時光過去,意外出現的指環代表什麼,她可以抱著期待嗎?

  心裡又慌又亂的荷米絲盯著雷米爾的指環不放,猜想著他下一秒鐘是否會在她眼前現身,屆時,她該以何顏面見他呢?

  起起伏伏的心情轉折反映在她表情變化上,時喜時憂坐立兩難,不安的屏氣凝神後又忽地一歎。

  「不要告訴我妳忽然發現自己愛上我,那我得非常抱歉的拒絕妳,尺寸絕對是最大的問題。」遺憾呀!

  斜睨著十公分左右的小透明女,故作輕佻的雲中岳伸出一指量量她的身高,意思是他對矮人族美女不感興趣,她太迷你了。

  「少往臉上貼金了,我的眼光才沒有低到瞧上你這個臭男人,你儘管作白日夢吧!」跳上跳下的小小身影做出不屑的表情,張開的手掌放在鼻前一搧表示嗤之以息,她是可以變成正常人形體,只是碰到這臭道士,她不屑現身而已。

  「是這樣嗎?那妳幹麼直往我身上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得我好心慌喲!」生得好看不是他的錯,千萬別太仰慕他的神人風采。

  嘴角抽了一下,一向古靈精怪的荷米絲也有無言以對的一刻。「你指上的指環哪來的?」

  這才是重點。

  「妳指的是這個嗎?」揚揚修長的五指,雲中岳炫耀地往她眼前一晃而過。

  有點惡劣的行徑,明知道她的視線全專注在他意外獲得的指環上,他還刻意擺出一無所知的神情吊她胃口,十足的惡棍行為。

  「對,那是雷米爾的指環,為什麼它會在你手上?」她奮力一跳想捉住那枚她以生命化成的指環,卻被他虛晃一招而落空。

  喜悅和憂慮同時並存,看不出是歡欣或悲傷,時間逐漸洗去荷米絲以為至死不悔的深情,然而此刻那份早已習慣的心痛又襲上胸口,清楚得宛若第一次感受。

  是愛嗎?她不清楚。

  因為愛只有甜蜜沒有痛苦,寵她的雷米爾不會忍心她皺一下眉頭,他總是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將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全捧至她面前。

  「我不曉得什麼雷米爾,這指環是我撿到的。」他大言不慚地把偷說成撿,一副做了善事的模樣。

  他不認識雷米爾?失望之餘荷米絲非難的一問:「你在哪裡撿的?那是我給雷米爾的指環,照理說會一直跟著他。」

  除非他死了。

  一想到此,她心頭倏地抽緊,不願接受心愛之人已不在人世的事實。

  「過去。」雲中岳簡單帶過,一副無意詳解的模樣。

  「過去?」臉上出現短暫的困惑,繼而靈光一現地領悟他話中的意思,她口乾舌燥的吶吶道:「你是說你回到有雷米爾的年代?」

  回到過去對魔法高強的魔女而言不是不可能,只是非常非常的困難,得面臨在時空間迷失再也回不來的重重危機,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人敢輕易嘗試。

  但他只是個人而已,又如何穿越時空隧道回到過去,並順利平安回來現代?那簡直是破天荒的奇遇。

  「我說過我沒見過雷米爾,不過我帶回一本活歷史。」故作神秘的雲中岳勾起嘴角,不急著掀開手中的牌。

  「活歷史?」那是什麼意思?

  半透明的身影坐在喇叭口搖晃著雙腳,隨風揚起的褐色長髮輕拍白皙臉龐,讓她顯得嬌小而夢幻,如夢般充滿神奇性。

  「也許讓妳親眼見見妳就會明白了,這本價值連城的活史書。」希望她能禁得起驚嚇,不致把最後一絲魂魄給嚇掉。

  離婚後的雲中岳曾失蹤一段頗長的時日,沒人知道他去哪裡,又做了什麼事,遇到什麼人,浪蕩的性格像一陣風飄泊不定,沒人留得住。

  他的婚姻來得快去得也快,宛如一出不入流的鬧劇匆匆落幕,沒聽見掌聲悄然下檔,唯一的收穫是他年僅五歲的鬼靈精兒子。

  時間並非永遠只有一條線,偶然的交會叫「時間路」,在他毫無訊息的那段日子便是與時間交錯了,走向「過去」那條路。

  而那次的「獎品」就是多了個拖油瓶,他口中的那本活史書。

  「什麼書這麼值錢,我看你又信口開河……啊!是……是你?!」

  震驚不已的荷米絲瞠大雙眼,喉間的聲音像被無形的手掐住似衝不出口,上下滾動了好一會兒才發出瘖b的低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雷米爾,而是一位來自過去的老朋友,熟稔的面孔讓她無法肯定是否出自幻想。

  「小丫頭,妳把自己變小了。」白髮覆蓋下的臉孔不超過三十歲,正神情冷肅地和她打招呼。

  真的很小,小得他不由得感慨。

  「巫斯,你怎麼來了,那雷米爾呢?他是不是也來了,還有他不離身的指環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飛到那個臭男人指上,他想起我了嗎?他……」

  他看著受彗星影響而變得更透明的女孩逐漸抽長身子,滿臉急切地追問她死後的一切,那份對愛的執著又再度撼動他的心。

  什麼樣的愛情能教人生死與共,他在這對分離的情人上見到了真愛的力量,它的確令人心動。

  「你快說呀!一個勁的瞅著我不吭一聲氣,你不會把我也給忘了吧!」她的魔力還沒厲害到那種程度,能操控巫師的記憶。

  歎息聲幽幽響起,「不,他沒想起妳,我也沒忘了妳,我們分處在兩個世界,他在過去,我在未來,我是追著一個賊而來。」

  那個「賊」正蹺著二郎腿陪兒子玩積木,一下子推倒發出吵雜的聲響,一下子大口的喝著茶咕嚕咕嚕作響,即使不說一句話仍能彰顯他的存在感。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帶個「古人」回來,有個人氣急敗壞地拿了把鋒利長劍在後頭追著,叫嚷著要把他什麼留下,他以為他要的是他的命,當然是卯起來跑給他追。

  結果兩人一前一後的通過時間路,過去和現在混在一起,等他們釐清事情的真相後,時間路已經封閉了,再也尋不回原來的時空。

  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有收留意外帶回來的朋友,並由他口中得知一則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不承認作賊的雲中岳用眼角瞄瞄「相談甚歡」的一人一鬼,決定不插手他們的古事,那架留聲機就留給巫斯去看管,他樂得無事一身輕。

  「爸爸,鬼魂女好像在哭耶!我們要不要過去安慰她一下?」人小鬼大的雲凊霈自幼聰慧,古靈精怪的裝大人的口氣道。

  「那是喜極而泣的淚水不用我們操心,你把玩具收一收我們準備開溜。」就算真哭也不關他的事,他肯「短暫」留他們一陣子已是無上的功德了。

  被鬼纏上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雖然他有通靈御鬼的本領也不能濫用,這隻鬼比一萬隻鬼還麻煩,完全無法使喚。

  尤其現在還多了個當他是賊的古人,他腳底不抹油怎麼行,目前他還沒有將指環「物歸原主」的打算,當然要先溜為快了,免得人家來索討。

  「爸爸,我們要溜到哪裡去?」他們已經從紐約溜到台灣,爺爺和叔叔伯伯們好像不怎麼高興。

  「咦?這個……」考倒他了,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爸爸,你不是建築師嗎?我們買塊地蓋自己的房子好不好,我喜歡玩泥巴。」而且不怕弄髒衣服會被大人噴口水。

  怔了一下,雲中岳意滿的咧嘴一笑。「好主意呀!兒子,我們去蓋一棟鬼屋。」

  「鬼屋?」給鬼住嗎?那他們呢?

  「生人迴避的鬼屋喔!這樣你那些叔叔伯伯們就找不到我們。」他得意的大笑,拍拍兒子的肩膀感謝他帶給他的靈感。

  「喔!」雲凊霈沒啥反應的收起積木,覺得父親的想法好笨,雲家的人都有異能哪會怕鬼。「不過爸爸,他們怎麼辦?」

  「誰怎麼辦?」裝傻地不把那一人一鬼當一回事,他是一問三不知。

  「他們呀!你身後的巫斯叔叔和鬼魂女。」瞧他們此刻眼睛瞪得可大了呢!

  「什麼,又黏上來了?!」一回頭,他眉頭立時打上三個結。

  這麼快就聊完天了嗎?看來他們的交情也是普普通通,三句話就交代一生,沒讓他有收拾行李的機會。

  「你想去哪裡?」

  「你想去哪裡?」

  面對兩張近在眼前的臉孔,笑得得意的雲中岳當場垂下雙肩,一副不勝負荷地來回看著他們,心中大歎時不我予。

  明明是想把他們丟棄的,為什麼老甩不開呢?像雙面膠一樣兩面都黏手。

  「不,我哪裡也不去,我們要去那裡蓋房子。」

  手一指,比著河岸對面長滿雜草的一處空地,一棵巨大的槐樹矗立其中,一間日式木造房子就在樹後,微微地散發歲月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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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5:58:41


  「鬼婆婆來了、鬼婆婆來了,她提著菜籃往這邊來了,快閃、快閃,別被她碰到……」

  童稚的聲音最天真也最無情,他們往往不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言語會有多傷人,當成遊戲一般一傳十、十傳百,傳到眾所皆知。

  其實小孩子的笑鬧聲根本傷不了杜如月,年過半百的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上十歲,背已佝僂無法挺直,滿臉的皺紋讓她更顯老態。

  尤其是前幾年一場車禍撞斷了她的腿,長時間的復健成果卻不甚理想,走起路來一高一低有點跛,遠遠望去還真像神話故事裡的虎姑婆。

  但是會被稱為鬼婆婆並非因為她的外表,以前她還是鎮上出名的大美人,追求者眾幾乎要踏平她家的門檻,是個人見人愛的富家千金。

  是她感情受挫便離群索居,父母遺留給她的財產夠她一生豐衣足食,因此她獨來獨往不與鄉里往來,孤僻成性地快速蒼老,附近的孩子才開始如此喊她。

  「姨婆,妳又去買菜了,我不是一再叮囑妳等我回來嗎?」真教人無法放心的老人家。

  纖纖素手為她拎走一袋一袋的蔬果魚肉,略帶責備的語氣中有著濃濃關心。

  「哼!買個菜不算什麼,妳少在一旁瞎操心了,我還是沒老到走不動的地步。」老是嘮嘮叨叨地,比她這個老太婆還囉唆。

  「行動不便的人要認清本份,妳的腳不允許妳來來回回走上好幾里路,妳就安份點讓我們安心好嗎?」看姨婆那麼辛苦奔波讓她很於心不忍。

  「什麼行動不便,我的腳只是瘸了還沒斷,別當我是殘廢看待,年輕時我還能走到萬華的廟裡上香呢!」杜如月逞強的走快一步,可差點扭傷了腰。

  表情淡然的年輕女子及時扶了她一把。「要不要我弄輛車讓妳代步,雙青在機械方面有些天份。」

  她有張極其冷艷的臉孔,看似不近人情但那雙貓樣的迷霧瞳眸,卻讓人感到有種神秘慵懶的魔性美,不自覺地多瞄兩眼。

  說她美嘛也不盡然,尖尖的鵝蛋臉完全不符時下流行的豐腴雙頰,兩眼太大缺少靈氣,唇薄不厚顴骨高,在面相上屬於福薄命硬類型。

  可是她渾身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反而增加她個人的魅力,隱隱約約牽動人們的視覺,使人克制不住想去注視她的慾望。

  楊雙亞和杜如月都是街坊鄰居眼中的怪人,她們不喜歡與人攀談,平時不主動與鄰人走動,更別提什麼敦親睦鄰。

  安靜與遠離人群似乎是她們所追求的理想境界,雖然每一個人都認識她們,但沒人能和她們攀上交情,對她們的認知比水還淡。

  所以無知產生了種種傳聞,大多是偏向負面的,好奇的人們總會穿鑿附會地編派無稽,再荒謬的情節都有人相信。

  「免了、免了,何必浪費那個錢,我這把年紀了妳還想折騰我,想我早點升天呀!」七老八老教她學騎車,不摔個鼻青臉腫才有鬼。

  杜如月氣沖沖地拍開她扶持的手,一跛一跛地走得蹣跚。

  「錢不是問題,我還有些足以應付,買些零件來組裝花不了多少錢。」省著點用還能應付開支。

  一聽到她要動用私房錢,老人家更氣了。「什麼叫不是問題,以後妳和雙青的吃穿用不都要用到錢?!嫁的嫁、娶的娶都需要錢,妳以為錢會從天上掉下來嗎?」

  走過樹齡有五百年之久的老槐木邊,氣呼呼的她一把推開老舊的籬笆門,腳步一輕一重地走向鋪有小石的石板路,一路走進她住了五、六十年的木造兩層樓房。

  以外觀來看這棟建築保養得還算不錯,一邊是日式的造景庭園,但疏於整理卻有點鬼氣森森的感覺,雖然沒什麼雜草然而長了一堆比房子高的茄苳樹,風一吹拂便發出近乎鬼哭神號的沙沙聲。

  而另一邊則種植時令的蔬菜瓜果,由葉子青翠、果實飽滿的情況來看,它們受到的照顧顯然較多。

  紅瓦白牆已被蔓生植物佔據,一朵朵開著小白花儼然是屋子唯一的顏色,夜裡燈光由外一照恍若陰宅,更添加它的神秘性。

  「我老了,還能照顧你們幾年,能省則省不要亂花錢,我這條腿橫豎就是這樣了,能拖多久就算多久,死了帶進棺材裡也就算了。」她可不敢指望還能健步如飛。

  眉一皺,楊雙亞放下手中的菜籃扶她坐下。「不是不能救,如果能用父親的配方……」

  「雙亞,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活膩了不成,還敢掛在嘴上提。

  猛地一喝,她如夢初醒地露出一絲苦笑。「是我糊塗了,考慮不夠周詳。」

  她忘了那東西葬送了不少人的生命,包括她醉心生化領域的父母,他們因為測試那玩意而賠上一條命,連家人也難逃死亡的威脅。

  「以後連提都不許再提,當沒這回事,妳只是鄉下小鎮的平凡女孩,知道嗎?」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保護他們,盡量遠離人群。

  一生遇人不淑已經夠悲慘了,她曉得自己性子倔容不下情人一絲的背叛,當年才會憤然逼他離開,從此不再涉足情情愛愛。

  這些年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回想過往舊事,多少欷籲不免浮現心頭,要是她不那麼倔強的話,孫子輩也差不多和他們兩姊弟一般大。

  看著妹妹的女兒、女婿遭逢不幸,她終究無法鐵石心腸地坐視不理,將自己由自怨自艾的寂寞中拉出,全力地護著刀口下的遺孤。

  她不曉得自己這麼做是對是錯,眼見他們才能被埋沒,一輩子都將默默無聞,她能做的只有保全他們後半輩子生活無虞,不被她這老太婆拖累。

  性情孤僻的杜如月是被環境逼出傲性子,不與人往來是怕被人嘲笑識人不清,鎮上的好男人不挑反而愛上外地人,結果落得身心俱乏。

  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該和別人說些什麼,索性嘴巴一閉什麼也不說,到頭來她成了人人所知的怪老太婆。

  「姨婆,妳不用再為我們擔心了,我會知道分寸的。」畢竟血淋淋的殷鑒距今不過十年而已。

  時間過得好快,當年被嚇壞的十五歲少女都已長成如今無所畏懼的二十五歲成熟女子,在天上偷看的父母大概想也想不到膽小怯弱的女兒會變堅強了。

  「最好是這樣。」杜如月又嘟嚷著幾句要她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事,等她躺平了才是真正的快活。「對了,雙青那小子又窩在地下室玩他的瓶瓶罐罐,妳當姊姊的要提醒他別玩得太過火,小心把房子給炸了。」

  到時他們都得去住馬路。

  「不會的,雙青很謹慎,他就那麼點小興趣……」傳承父親的生化才能。

  「嗯哼!什麼不好學偏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要肯踏出家門去受些正當教育,人也不會像根木頭似整天不言不語。」

  杜如月是標準的面冷心熱,明明心裡頭為有自閉傾向的楊雙青憂慮不已,擔心他這一輩子就這麼毀了,可是一出口的言語卻十分刻薄尖酸,像是痛恨無端惹來的累贅似,沒什麼好臉色。

  瞭解她個性的楊雙亞只是淡淡的揚起唇,連笑都稱不上地望向窗外的藍天,心情異常沈重。

  小她九歲的弟弟從未上過學,他的智商高得沒有老師教得了他,一直以來都是由父親親自傳授,直到他倒下為止。

  而接下來由她姊代父職地教導他基本知識,把該教他的全部教給他,到最後由他自己摸索。

  他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煩惱的來源,他太聰明了,聰明得令她害怕,父母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幕記憶猶新,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

  「誰說我是木頭?!」他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一位皮膚看來死白的年輕男孩從落地鏡後走出,發長過肩十分服貼,除了身高像個十六歲少男外,稚氣的外型和尚未變聲的軟音猶如十二歲的小男孩。

  他上來的第一件事是猛灌一大口冰開水,衣著不甚整潔微泛消毒水和馬福林的氣味,指甲縫裡殘存實驗用的生物肉屑。

  「嘖!瞧瞧你這一身亂,還不去給我洗乾淨,又臭又髒地別碰我的冰箱。」這是死豬味還是死魚味,就不能幹一天正經事嗎?

  悶不吭聲的楊雙青解了渴之後,他的目標朝放在餐桌上的半條吐司,他餓了。

  啪地!

  「不許碰,不把你那雙髒手洗得一乾二淨,休想我會供應你任何食物。」他想都別想。

  望著被拍紅的手背,他眼睛往下瞧地不發一語。

  「青,去洗手。」

  姊姊的一聲令下,他乖乖地走去流理台邊打開水龍頭,用肥皂洗淨他覺得一點不髒的雙手。

  反正等一下吃飽了又會弄髒,下面那些活躍的腦細胞還在等著他,何必多此一舉弄濕了手,他最討厭手上有水的感覺,那像是沾滿了父親身體裡流出的血。

  「這孩子就聽妳一個人的話,以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一句話也不說,誰曉得他在想什麼。

  「他的未來才剛剛開始,不急。」撫著弟弟嬰兒般柔細的發,看著他大口嚼著吐司,冷艷的臉龐才露出一絲名為微笑的笑容。

  杜如月眼黯了一下,聲音少了生氣。「是不急,可是總要為他打算、打算。」

  她的身子不行了,沒人比她更清楚自己還能拖上幾年,要不是為了這兩個小傢夥,她早就撐不下去了,隨她好命的妹妹到天上當神仙。

  雙亞是有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但是那份工作實在不適合,晝伏夜出沒個定時,一個女孩子常走夜路總是不太好。

  尤其是常跟死人為伍,想想都心驚,她一個死老太婆都覺得骨子裡發寒,何況她只是二十來歲的小丫頭,豈有不怕之理。

  「青,聽見姨婆的話沒?將來你準備做些什麼?」是該有個底,沒人可以代替他過完他的人生。

  不想開口的楊雙青沈默了好一會兒,在旁人以為他又搞自閉時,他緩緩地啟唇,「我想跟父親一樣當個生物學家。」只研究,不發表結果。

  「什麼?!生物學家,你還沒從你父親的死學到教訓嗎?」她不許,絕不允許!

  杜如月驚慌得臉上頓失血色,擔心受怕地朝他一吼,眼中有著恐懼的陰影。

  「父親是結合生物和化學科技的權威,青會崇拜他是必然的事,姨婆別太心慌。」同樣的事不一定會再發生,他們已經夠低調了,完全不與外人往來。

  「雙亞,妳要看著妳弟弟,別讓他胡來,我這條腿可沒辦法再背著他東躲西藏。」反倒會成為他們的負擔。

  一瞧見那條扭曲變形的短腿,心生愧意的楊雙亞有說不出的抱歉,當年若非姨婆突然出現帶他們姊弟離開,此時他們已化成一堆白骨,沒有長大成人的機會。

  而姨婆的腿就在那時候摔斷的,怕他們一行人的行蹤被尾隨其後的追殺者發覺,因此忍著疼痛不肯就醫,終失去最佳的黃金復元期而導致半殘。

  每回只要看到姨婆微跛的背影她便倍感心酸,若非為了他們的安危著想,她不必背負這一層苦。

  一陣震耳欲聾的重物落地聲打斷她的思緒,顰起的眉宇流露出被嚴重干擾作息的困擾。

  「妳瞧瞧那戶人家又在敲敲打打了,蓋了一個多月的房子還在挖土,存心讓我們不好過……咦,等等,雙亞,妳看他們是不是打算挖掉我們的樹?」

  真是膽大包天,連她的土地也敢開挖。

  「看起來應該沒錯。」那些樹是他們隔絕外人視線的屏障,一棵也除不得。

  「好個欺人太甚的惡鄰居,便宜佔到我鬼婆婆頭上,我非去找他們理論不可。」一說完,杜如月掄起拳頭便想往相鄰的土地走去。

  楊雙亞及時地拉住她。「婆,青餓了,妳先下碗麵讓他止止饑,我去處理即可。」

  一接到姊姊拋來的暗示眼神,話不多的楊雙青配合地點點頭,直喊他好餓好餓,快餓扁了,喊得腳跨出門口的杜如月又轉回來,以食指戳了他眉心一下。

  「就養你這餓死鬼,綁手綁腳什麼也做不成,真是我前輩子欠了你,做牛做馬來還……」

  口中叨念不休,她仍挽起袖子洗菜拿麵條,大火一開等水滾,沒心思理會旁事。

  姊弟倆交換一個眼神,淡然的笑意在彼此眼底浮現,刀子口豆腐心的姨婆最怕他們挨餓,老覺得養不胖他們是她一生最大的挫敗。

  轟隆隆的機器轉動聲由遠處傳來,細眉微挑的楊雙亞收起薄笑,門一開就往塵土飛揚的中心點走去,沒想到要拉開距離。



  「對對對,這裡要挖深點,老闆打算做個池塘,養魚養鴨還種荷,池底不可過淺,不然魚鴨會養不肥。」

  工頭模樣的粗壯中年漢子大聲A喝開挖土機的司機,指示他哪一邊該挖深點,哪一邊要做道小小水渠,尺寸拿捏要按圖開挖。

  其實三層樓高的歐風建築洋房已大致完工,只剩下內部的裝潢和修飾,把進口地磚以及義大利大理石鑲裝完畢便可住人,不用三個工作天。

  可是自蓋自建的老闆建築師突發奇想的想要個池塘,說什麼可當庭園一景又可在夏日消暑時遊泳,一舉兩得與大自然結合在一起的休閒娛樂。

  雖然看起來有點怪,歐洲風味的樓房配上中國禪意的小池塘實在不倫不類,但是付錢的人最大,他也只好挖了。

  「爸,你真要養魚養鴨還種花呀?那魚不會吃花,鴨不會吃魚嗎?」感覺怪怪地。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到最後什麼也不剩下,只有一池養蚊子的臭水,他死也不肯下去遊泳,會得皮膚病的。

  「笨哪!兒子,重點是先餵飽牠們,鴨子吃飽了就不會吃魚,魚填飽了肚子自然也不啃荷莖,懂了嗎?」他已經能想像滿池的荷花香,鴨子悠遊其中。

  而他與魚共遊享受放鬆的日子,優閒自在當是度假。

  似懂非懂的雲凊霈學父親將手置於背後「沈思」。「可是飽了以後就不會想吃嗎?動物的生態不是只會吃吃吃,把眼前所有的食物都吃光光。」

  「呃,這個……」好像有點道理。

  雲中岳得意的嘴角僵了一下,眉一凝地思索兒子的問題,小孩子天真的直線思想往往最貼近事實,沒有拐彎抹角。

  雖然他在歐美算是小有成就的建築師,也蓋過不少成績斐然的滿意作品,但他向來負責的建築物的結構和外觀,真要佈置一個家還真是得煞費苦心。

  大家都說他是家族中的一頭黑羊,可他能有多黑呢?只是離經叛道了些,行徑放浪不羈,不想照著長輩的意願接掌金控集團,這不算什麼大罪過吧!

  何況他最大的貢獻就是生下一個具有強大靈力的兒子,即使他是在不被期待的情況下出生。

  「爸爸!『那個』會在大白天出現嗎?」神情一繃的雲凊霈拉拉父親衣服的下襬,十分緊張的問道。

  「『那個』是什麼東西?你要說清楚我才明白。」他沒有能感應他腦中影像的能力。

  「鬼。」

  「鬼?」他狐疑地皺一下眉。

  「你……你看她飄……不,是走過來。」聽不出是興奮或害怕,小臉繃得好像花崗岩。

  「什麼飄呀走的,你到底在說什麼……噢,有個性的美女。」順著兒子手指所指的方向一瞄,眼睛頓時一亮的雲中岳輕浮地吹了聲激賞的口哨。

  比例勻稱的纖柔身材,髮長及腰烏黑如瀑,尼泊爾風格的連身長裙襯托出完美的線條,風吹動裙襬而顯現出的腿形……

  吸!好一副天然自成的美景,口水都快流出來,讓人心口發癢想化身惡狼撲上前咬上一口。

  實在美得太罪惡,有引人犯罪的嫌疑,要不是她身上散發生人不得近身的冷然氣質,也許他就要控制不住體內的獸性,做個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

  很少有女人能一眼就令他心動,看來他的報應來了,兒子要多一個媽了。

  「爸,她很像女鬼對不對?」雲凊霈感受到她四周有股陰沈沈的氣流。

  是亡者的氣息。

  「呿!小孩子亂說話,你通靈御鬼的道行還太淺,眼睛睜大些看仔細。」別丟了雲家百年來的老字號招牌。

  「喔!好痛,小孩子的頭蓋骨很脆弱,你要是敲破了就沒兒子。」慘叫一聲,揉揉後腦勺的小男孩委屈地扁起嘴。

  「兒子再生就有了,你瞧她來當你的媽如何?」嗯!挺動人的建議,他想。

  「你喜歡女鬼?」他已經有個媽了。

  一聽兒子不太高明的形容詞,雲中岳當下又賞他一記爆栗。「叫你擦完雙眼用心瞧,你給我睜眼睡大頭覺呀!」

  噢!好疼好疼,色鬼附身的爸有暴力傾向,他要向美國的爺爺奶奶告狀,他受到虐待。

  「嗯哼!你還瞪我,自己不長進還好意思發脾氣,你算是咱們雲家的子孫嗎?」人鬼不分,該打。

  一說完,他又捏捏兒子紅通通的臉頰,又拉又扯讓它整個變形,興致頗濃地當他是打發時間的玩具,無聊的時候就玩上一玩,有益身心健康。

  若非翩翩而來的女鬼……呃,糟糕,受到兒子的影響--是清艷迷人的美女小姐正朝他而來,他還真捨不得放棄這小小的樂趣。

  「我像女鬼?」楊雙亞聽過不少對她外表的形容詞,但是以鬼為比喻倒是第一回聽見。

  雲中岳自以為瀟灑的笑意為之一凝,帥氣的姿態頓時變得可笑,原來不小心說出口了。「沒有的事,妳聽錯了,我在教訓這小鬼。」

  他奸詐地把一時口快推到兒子頭上,拿他來當殉難的十字架。

  「你兒子?」由兩人相似的長相來看,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是呀!年少時的失足鑄下的惡果,至今我仍深感遺憾。」小霈,在阿姨面前別亂說話,扯我後腿,不然我會「大義滅親」。

  收到父親很「痛」的暗示,小臉一揪的雲凊霈不高興地抿緊嘴巴,頭低低地踢著地上的砂石。

  一瞧他吊兒郎當的嘻皮笑臉,楊雙亞心裡浮起不舒服的感覺。「這位先生,你……」

  「我姓雲,名中岳,妳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我不在意,我這人一向很隨和又好相處,最樂於助人。」尤其是幫助他一眼就相中的美女。

  「不用太隨和,你的手可以放開嗎?」她盯著他緊握自己不放的大掌,一絲異樣的感受由他發熱的掌心傳來。

  說不上來的感覺,酥酥麻麻地,好像身體內某樣她不確定的物質正在流失,而她無力阻止。

  一搖頭,她取笑自己的胡思亂想,不過是禮貌性的握手而已,她想得太多了,眼前過於輕佻的男子只是無足輕重的過客罷了,不需要太過在意。

  啊!碰到冰山了,陣亡。「呵呵……妳的手又柔又細,摸起來好像上等的絲緞一般,教人愛不釋手……」

  好軟好綿好細緻,還帶著電,電得他茫酥酥,遍體舒暢。

  「雲先生,我不是來和你討論我的事。」猛地一抽,她竟感到一陣……空虛?

  這是怎麼回事,他會下咒不成?

  「中岳,我堅持。」欲得芳心先留下印象,不論是好是壞。

  反正他在世人眼中已壞到骨子裡,不如加以發揚光大壞上加壞,當個名副其實的壞胚子。

  「雲先生,你的工人不能挖那些樹,那是我們家的土地。」他的堅持在她眼裡不算什麼。

  「中岳。」眉一挑,他笑得無賴,掬起她一撮發放在鼻下輕嗅。

  果然香呀!帶著淡淡的茉莉香氣。

  「雲先生……」

  「中岳,我想妳不會為了一個名字和我爭執不下吧!我剛好有很多空閒時間。」他手一招,要人為她送上一杯冰柳橙汁。

  隨後一頭白髮的巫斯不怎麼樂意地端來兩杯冷飲,一杯給不想接但非接下不可的楊雙亞,一杯遞給冒汗的小男孩,沒他的份。

  眼一瞪的雲中岳暗中咒罵這個不識相的「食客」,然而表面上仍是滿臉笑意燦爛如夏天的太陽,引來大小男人的一致唾棄。

  好色。

  「你……」不知為何,明明是無害的笑容她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逼得她不得不妥協。「中岳先生,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嗎?」

  「去掉先生兩字我會更滿意,請妳諒解施工當中凡事不便,不過不管妳想談多久我都願意配合。」他非常體貼的搬來一張椅子,歡迎她「慢慢」談。

  要不是裡頭還在敲敲打打,他會表現出十足令人喝采的紳士風度請她入內休息,可惜浪蕩子的好運氣碰到牆壁了,只好扮一次招待不周的壞主人。

  忍受著他的無禮,清冷的水眸染上一層貓樣的神秘。「請你停止挖掘相鄰的土地,那不屬於你。」

  「中岳。」黑眸閃著不容推拒的執著,他非聽她口中說出這兩個字不可。

  一股強大的力量直逼而來,她冷眉一緊的輕啟櫻唇。「中岳。」

  「好,乖,小姐貴姓呀?」一得到想要的結果,他又造次的握起人家的手。

  「楊。」

  「羊咩咩的羊,還是洋洋得意的洋,我剛從國外回來,認識的中文有限。」這雙手很有福氣,掌紋分明顯示性格上的剛毅。

  羊咩咩?洋洋得意?爸爸幾時變得這麼笨,他才五歲都聽得懂意思,為什麼他不會呢?他的中文還是他教的,說什麼中國人不可不知自己的語言和文化,不能忘本。

  若非一隻大掌一直壓在他頭上不準他動,雲凊霈會大聲的問出心中的疑惑。

  「木易楊。」冰冷的表情有些剝落,楊雙亞的視線落在比她手大三倍的厚掌。

  男人的手都那麼大嗎?她忍下伸出另一手比較的衝動,試著抽回被緊緊包握的小手。

  但是詭異的,他看來沒出什麼勁,既未弄傷她也無大力抓握,可她就是無法從他掌中抽出,彷彿那才是它正確該待的位置。

  太荒謬了,她怎會覺得被他握住的手很溫暖,像是找到真正的家?

  「喔!楊小姐,那名字呢?」雲中岳努力地朝她放電,施展他向來所向無敵的魅力。

  「雙亞,楊雙亞。」她不自覺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後又驚覺他眼中的戲謔而斂眉。

  「雙亞,好名字,很高興認識妳。」楊雙亞,他記下了。

  不,她一點也不高興,反而感到重重危機正在迫近。楊雙亞開始懷疑她走這一遭是不是錯了,這男人不是好應付的頭疼人物,高深莫測。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5:59:14


  「你說我的『池塘』在妳家的土地上?!」

  太好了、太好了,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的距離近得沒有距離,簡直是老天送給他的大禮,好彌補他多年被冠上浪蕩子的臭名……

  呃,是太糟糕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們的土地重叠在一起,這一份損失該由誰負責呢?

  避免得意忘形的雲中岳壓下心中的興奮,裝出一副十分苦惱的神情,撫著微生青髭的下巴狀似思考,不時以眼角偷覷側臉柔艷的女子。

  鄰居耶!還有什麼比這消息更振奮人心,只要推開南邊的窗戶就能瞧見美人入浴圖,一飽眼福瀏覽玲瓏有致的橫陳玉體……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太下流了,他會忍不住噴鼻血,把防心甚重的未來老婆給嚇走。

  要從長計議,先從解除她的戒心做起,別讓她發現他的不軌企圖,女人就像上好的瓷器要細細維護,不可太粗心大意。

  只是瞧這大大的陽傘,底下又是休閒桌椅、又是點心飲料的,活似要促膝長談地擺滿夠一支軍隊吃的食物,一副要把人留住的急色樣,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的居心叵測。

  連五歲的雲凊霈都看出他在獻慇勤,非常不平的噘起小嘴,他對母親的態度都沒這麼熱情,好像星星月亮都能摘下來獻寶似,讓小小的心靈有種受傷的感覺。

  小孩子都需要母親,即使她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他還是希望一家人能永遠在一起。

  「你用不著表現得太過驚訝,我瞧見你嘴角的竊笑。」讓她有種不受尊重的屈辱感,好似只有她一人在大驚小怪。

  喔!掩飾得不夠徹底,下回改進。「我這叫苦笑絕不是妳口中的竊笑,我正在煩惱要怎樣處理我們之間的『糾紛』。」

  乾脆把中間的樹全砍掉,兩家並一家不分彼此。這是他最樂觀的打算。

  「一點也看不出你的煩惱,雲先生。」眉開眼笑的大笑臉比日正當中的太陽還刺眼,她實在無法理解他用什麼心態苦惱。

  「中岳,妳又忘記了,小亞亞。」看來她的記憶不太好,得仰賴他的一再提醒。

  哇!好肉麻、好肉麻,這麼噁心的叫法他怎麼喊得出口,爸從來沒叫過他小霈霈,老喊他臭小子。

  也不想想他是他生的,兒子是臭的他會香到哪裡去,巫斯叔叔說物以類聚,他當然像臭爸爸一樣臭,臭臭聞久了就變成香的。

  用湯匙挖著布丁的雲凊霈有著超齡的「不屑」,悶著頭不看令他感到丟臉的父親。

  眼皮抖了一下,楊雙亞臉色微變的深吸口氣,「請叫我楊小姐。」

  「哎呀!遠親不如近鄰,妳就別害羞了,我們住得這麼近更應該好好相處,聯絡聯絡生疏的感情,妳說是吧!小、亞、亞AB」

  他故意喊著自創小名自得其樂,有意逗弄眼前這座冰山,看能不能用他的熱情融化她的寒意。

  「雲先生,我們切入正題不要旁生枝節,我希望你把挖掉的那幾棵樹植回原地,我會非常感激你的厚道。」

  「中岳、中岳、雲中岳,小亞亞要我教妳學寫我的名字嗎?」關於這點,他是十分稱職的老師。

  「雲……中岳,令夫人一向縱容你對女性的……無理取鬧嗎?」楊雙亞目光望向他指上的戒指,心裡不太舒服地低斥。

  「其實妳想說的是對妳的輕薄吧!若說妳是唯一的一個,相信我的前妻會連忙從火星趕回來瞧瞧。」看他的腦袋是否撞到哈雷彗星。

  因誤會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實在是陳腔濫調的借口,他和前妻的結合建立在一時激情,初嘗禁果的慾望讓兩人都暈了頭,所以有錯誤的第一步AB結婚。

  而後又多條真會挑時機來報到的小生命,他們本以為湊合湊合也能過一生,畢竟孩子需要父母,他們不能讓他一出生就少了爸爸或媽媽。

  可是事情不如想像中如意,他是喜歡美娜的單純和樂天性情,甚至可以說有一點點迷戀她的肉體所帶給他的快樂,不過兩年不到,他們還是走向離異的地步。

  男人真是肉慾的動物,輕而易舉地受到引誘,而他剛好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自然而然地把性看成愛的一部份,從容就義地當上已婚男子。

  幸好他們及時領悟錯誤要及早修正,不彼此擔地誤平和分手,以朋友的關係共同擁有一個孩子。

  「前妻?」他離婚了?

  雲中岳從她眼中猜出她的疑惑,給予她肯定的答覆。「是的,我離婚了,而且我打算追求妳。」

  對於他如此直截了當的宣示,這位表情不變卻微擰起眉的芳鄰只是冷然的說道:「謝謝你的抬舉,你幾時要把樹種回去?」

  「妳不相信我的誠心?」他做出西子捧心的姿勢,表示她傷了他的心。

  「氣候乾燥樹頭容易枯死,我建議你讓它們早點回到泥土裡比較好。」楊雙亞又瞄了一眼他的戒指,對他浮誇的人格投下不信任票。

  「寶貝,妳心硬如鐵,難道要我把心挖出來以示真心?」如果人無心還能活,他一定照辦。

  心嘛!人體器官的一部份而已,不算什麼厚重的大禮。

  「雲先……中岳,我發現令公子比你成熟。」而他幼稚得像個孩子。

  咧嘴一笑的雲中岳故作不經意地拂過她細白臉頰。「妳好像很在意我的指環。」

  當兩道左右他視線的眼神不斷重複落在相同的位置,再遲鈍的人也會發現問題所在,順著她的目光盯著不該存在的東西。

  從她的第一眼他便察覺了,不急著解釋是想看看她的反應,從中得知她是否真的無動於衷。

  而她頻頻投向指環的次數,讓他覺得有趣極了,她不擔心自己被佔了便宜,反而對他的戒指投以過多的興趣,人不如戒的待遇好傷人。

  「當一個男人還愛著他的妻子時,他沒有資格向其他女人示愛,提出追求之類的可笑語言。」那是一種褻瀆,也是對女性的蔑視。

  楊雙亞不是女權主義者,更不是對愛情有什麼大見解,她只是以父母的相處模式為標準,感情是一對一的,不該摻有雜質。

  若非他們遭遇不幸身亡,她想自己終會走向科學領域,成為太空航站的頂尖科學家,她對熱力學有極大的研究精神。

  「當一個男人……愛著他的妻子……」一陣狂笑聲忽從他喉間發出,喉結上上下下激烈滑動。「妳不會以為我還愛著美娜……我是指我的前妻。」

  不是嗎?她的眼神這般說道。

  「誤會大了,鄰居小姐,這指環不是結婚戒指,它是我撿來的。」在人家忘了關上窗戶的窗台上。

  他愛美娜,是的,但是是朋友之情,他無法不去愛他孩子的母親,畢竟她也曾帶給他一段快樂時光,兩人還共同孕育一條小生命。

  不過僅僅是朋友間的喜愛,再多就沒了,不然他們也不會決定各走各的路,沒有挽留餘地的揮手說再見,讓這段年少輕狂成為回憶的一部份。

  「小偷。」

  一頭白髮的身影由雲中岳身後掠過,不輕不重地冷嗤一聲。

  「喂!白食客,別在小姐面前汙蔑我的人格,你知道我對『老東西』一向不怎麼偏愛,正打算清理一番。」垃圾坑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巫斯的身子一僵,臉一沈地回身一瞪。「不要威脅我。」

  「又是一場誤會了,我哪敢威脅你,我只是覺得家裡的留聲機太舊了,想換架新的音響罷了。」他又不是古董商,專收舊物。

  或是古人。

  「你……哼!」等他找到時間路後,看他還怎麼囂張狂妄。

  人在屋簷下的白髮巫師不得不忍氣吞聲,他為了不是自己而是留聲機中的故人,他總認為自己對荷米絲有一份責任在,若是當年他肯伸出援手相助一臂之力,一對相愛甚深的有情人也就不會被拆散。

  對她有著愧疚,也氣憤她任性的大膽行徑,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逕自自我犧牲,讓他一直活在深深的懊悔中不得解脫。

  當他看到失去記憶的雷米爾不停在追尋他所遺落的一切,對他有怨的心也轉為深刻的同情,一個不知道在找什麼的男人,他的靈魂是不完整的。

  「亞亞,要不要聽一段有關這指環的故事,它叫雷米爾的指環。」以及一個力量正在削弱的女鬼。

  「雷米爾的指環?」心口一動,她彷彿看見一道透明的白影在指環上一晃而過。

  是光造成的晃影吧!她想。

  「對,有個叫荷米絲的魔女和魔法師雷米爾的……啊!你幹麼勒住我的脖子?」勒死他可沒好處。

  「別拿他們的事來討好女孩子,我不喜歡有人把我朋友當笑話看。」尤其是吊兒郎當的態度更令人火大。

  在一段時日的相處下,巫斯和失心的雷米爾結為莫逆之交,在有所隱瞞的情況下他對他是懷著一份歉意,因為他曉得他在找什麼,自己卻無法坦白告知。

  「巫斯叔叔,你們在玩摔角嗎?我可不可以玩。」看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一張興致勃勃的小臉湊上前,讓臉色兇惡的巫斯鬆開手,拍拍身上異於常人的長袍,不發一言的揉揉小男孩的頭髮,然後走開。

  「唉!真是差別待遇,看得我好不平衡。」這小鬼的面子比他還大,他身為父親的尊嚴何在。

  擠眉弄眼、搥胸頓足的埋怨不公平,雲中岳看似孩子氣的舉動中卻隱含戲謔的笑意,企圖博取同情心。

  「爸,那位阿姨要走了。」她大概覺得跟父親在一起很丟臉吧!

  一躍而起,動作之快叫人傻眼,大男人的行動力讓腦袋被拍一下的雲凊霈錯愕不已,小嘴一嘟地怒視和漂亮阿姨拉拉扯扯的色爸爸。

  他是未來雲氏家族的族長耶!怎麼可以這麼不莊重,欺善淩弱有負未來族長的威儀,難怪爺爺老被他氣得要拿手杖揍人。

  嗯,等他長大了也要欺負回來,不讓他動不動拐他的頭當是習慣。小小年紀的他在此立下宏願。

  「哎呀!亞亞,別走得太快,小心地上坑洞……」哎!就說要小心嘛!

  笑著踢開一截犯罪證據,雲中岳快步地上前攙扶絆到樹枝差點跌倒的美麗鄰居。

  「放手,我自己會走。」一陣羞赧驀地浮現發燙的臉頰,楊雙亞冷抽口氣要他放掉放在不當位置的賊手。

  「不行,基於我身為男人的福利……呃,修養,我應該親自送妳回家。」這是禮貌。

  不過他手掌下那團柔軟大小適中,根本是為他量身打造的極品,彈性十足。

  唉!他快變成下流胚子了,性急地猶如情竇初開的小毛頭,找著機會就毛手毛腳,而且毫無罪惡感,他真是墮落得無藥可救。

  「不勞你費心,我走兩步路就到了。」兩家的距離大概一個是球場寬,其中一半的土地還是重叠的。

  「No、No、No,好男人要有紳士風度,我一定要送妳到門口才安心。」順便討杯咖啡喝喝。

  「安心?你抱著我外甥孫女我可不放心,你要不要試試少一隻腿的滋味。」

  一聲「鬼哪!」含著咕噥的口水裡,訕笑的雲中岳雙手倏地舉高表示並無惡意,客客氣氣地朝驀然由石磨旁起身的老婆婆點頭示意。

  鬼不可怕,反而人比較恐怖,他還真嚇了一大跳,以為現身的是鬼,準備一掌打得她倒地不起。

  幸好他手收得快沒造成意外,不然他的罪過可大了,老婆追不到還背上一條殺人罪,讓他的兒子至少有十五年見不到父親。

  呼!好險、好險,老天保佑。



  一道牆能阻隔多少望穿秋水的想念,而且還是無形的牆,讓人想拆也無從拆起,只能望樹興歎,對著一排石楠花出神。

  生命實在頑強得令人佩服,明明已除根去葉只剩下個樹頭與時間爭分秒,重新栽下覆土新土復育不過三天,居然有小指高的樹芽冒出,一點新綠帶來新希望。

  從來雲中岳就是個天之驕子,不曾遇到如同樹幹一般強硬的閉門羹,連連上門「拜訪」都被拒於門外,他終於嘗到失敗的滋味了。

  還好他的耐壓性高,能承受無情的打擊,國父的十次革命損兵折將仍不屈不撓,他這一點點挫折算什麼,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咳!咳!咳!搥胸搥得太用力了,差點壯志未酬身先卒的吐出一缸血水。

  不死心的雲中岳一臉奸笑,似乎想到什麼可以攻城略地的賤招,兀自陰陰地勾起帶著邪氣的嘴角。

  「老闆,你別到鬼婆婆家碰釘子了,她不會開門讓你進去的。」他想都別想。

  一排鬼……不不不,一排黑手黑腳的工人站在他面前,推派工頭當代表給予善意的勸告。

  「為什麼叫她鬼婆婆,她是人不是嗎?」雖然白髮鶴顏的佝僂外表十成十像他們口中的鬼婆。

  咧開兩排參差不齊的牙,壯碩的大男人一反常態地壓低嗓門,「聽說她們家養了一塊鬼,個個凶狠無比,長相奇醜呀!」

  「喔!養鬼呀!」雲中岳也跟著神經兮兮的放低聲音,故作驚訝地露出好奇神色。

  「對呀、對呀!不只又凶又醜還不準活人靠近,半夜到處走動嚇壞不少路人,一個個飄來飄去根本不怕人。」好不嚇人。

  所以鬼婆婆住宅附近只有他們一戶人家,沒人敢在週遭買地蓋房子,生怕不請自來的鬼兄鬼弟來敲門,擾得人不得安眠。

  這位雲老闆是國外來的比較不怕死,沒先探聽清楚就決定打地基,築牆搭梁,為了養活一家老少他們也不便透露,免得他不蓋了。

  一等完工後他們才敢大放厥言,把眾所皆知的秘辛告訴外地人,以免日後受到驚嚇不知所為何來。

  「還會飄呀!這麼厲害。」他倒想去見識見識那些醜鬼。

  一聽他驚歎的語氣,大家說得更起勁了,加油添醋的把歷年來的傳聞一古腦全倒出來,怕不精彩還比手畫腳描述一番,唱作俱佳地挑起驚悚氣氛。

  因為無人真正和鬼婆婆一家人打過交道,連他們一屋子住了幾人也不知情,所以口耳相傳的聽說一下子膨脹了十倍、百倍有餘,說得活靈活現煞有其事。

  每個人都會說,七嘴八舌湊成十來種版本,有說鬼婆婆已經死了,她鬼力高強才會化作人形在白日現身,有說她被鬼魂佔據了軀殼,其實她早就不在了,是鬼在控制她的身體。

  更誇張的一說是他們一家都是鬼,鬼門關大開之日入侵民宅,占宅為王統御一干大鬼小鬼,與人爭地當起威風凜凜的鬼王。

  「那你們見過鬼嗎?」失笑的雲中岳不禁一問,為他們的鄉願感到莞爾不已。

  「呵呵……你真是愛說笑,鄉們又不是有九條命的貓,哪敢走近鬼婆婆的家。」嚇都嚇死了。

  「可是你們來幫我蓋房子不是離她很近嗎?難道膽子多長了一顆。」手做了個收的動作,他悄然地收起想趁他不注意欲開溜的紅衣女鬼。

  唉!又不乖了,老想著吃掉留聲機裡的小白影。

  「我們有這個。」大家不約而同地掏出紅線繫著的護身符。

  喔!瞭解、瞭解,原來他們是有備而來,難怪無懼恐怖的鄉野傳奇拚死拚活……咦,不會是因為這原因他們才超前進度,預估六十個工作天卻不到一個半月就趕完了。

  呵!他們還是怕嘛!早點做完早點領工錢離開,省得鬼婆婆找上他們。

  「老闆,勸你一句,不要和鬼婆婆的外甥孫女走得太近,她雖然長得很漂亮,可是做的工作不是很光彩,你還是離她遠一點。」看在他待人不錯的份上才略微點醒。

  「她的工作是……」這點他是真的好奇,沒人能足足三天足不出戶,除非她會地遁或飛天。

  「聽說呀……」聲音又再度壓低。「她是干雞的。」

  「妓女?!」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吧!他看人從未看走眼。

  也許性情偏冷了些,不怎麼和顏悅色,見人不會主動打招呼,處處防備的把自己以外的人都當成牛鬼蛇神迴避,但她絕不會降低格調出賣身體。

  所謂相由心生,離群索居孤芳自賞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她應該只是不願被人打擾吧!

  雲中岳不曉得自己此刻的猜想多貼近事實,確實有一群打著科學家旗幟的惡鬼在打探他們的下落,不肯罷手地持續十年之久。

  「因為她常常在晚飯過後才出門,天快亮的時候才一臉疲憊的回家。」除了特種營業的上班小姐,誰會在那個時間工作。

  「說的是有點道理,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值夜班的醫生、護士也是生活日夜顛倒,還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他還能列舉十種以上必須在夜晚工作的職業。

  「這……」

  面面相覷的工人一時詞窮,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說什麼,稍後等一領到工錢便做鳥獸散,沒人願意多待一秒鐘。

  原因無他,只因老闆的笑突然變得陰惻惻的,笑不達眼地似在瞪他們,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頭頂直接涼到腳底,好不寒悚。

  「嚇跑這些無知的工人很得意嗎?你這是在遷怒。」很沒品。

  眼一斜,悶得快發慌的雲中岳一睨白髮巫斯,「我高興,怎樣。」

  他就是天生反骨,我行我素不在乎他人的感受,是人都會成鬼,鬼將為他所馭,他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什麼他辦不到的事。

  人太容易得到就不易滿足,世界踩在腳下任他予取予求,他還能不狂妄自大嗎?

  「是不怎麼樣,不過你想要的女人還是不會多看你一眼。」人家不理他便找無辜的第三者出氣,看來他的修養不過爾爾。

  巫斯一句話踩到他的痛腳,他當場抓狂的跳了起來。

  「我會讓你把這句話吞回去,她不僅會看我兩眼、三眼,將來還會成為我的老婆,讓孤家寡人的你眼紅。」哼!有志者事竟成,他是打不倒的巨人。

  「不會等到我牙都掉光了吧!你們看起來沒什麼夫妻相。」那樣的冷艷佳人配雲中岳這傢夥太糟蹋了,一朵好花插在爛瓶裡。

  黑眸凝聚一股暴風雨,瞬間結冰。「巫斯,你確定要惹毛我嗎?」

  他可是他的衣食父母。

  肩一聳,他撥弄著留聲機的轉盤。「事實總是難以入耳,你要節哀順變。」

  失敗是理所當然的事,除了長相,巫斯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麼地方值得女人傾心。

  「你……」他幹麼收留一個處處與他唱反調的古人,真是自找苦吃。

  自信是雲中岳的優點,死皮賴臉是他小小的手段,只要伊人不心繫他人的話,他總有辦法打動她的心,把她從一群鬼手中搶過來。

  前提是真的有鬼,而不是裝神弄鬼,以他特強的靈感力來看,造謠生事的活人比鬼還多。

  「要不要我來幫你,我撮合過不少對情人喔!」輝煌的成就讓她頗為得意。

  一道小白影輕躍於留聲機的喇叭管上,白色希臘式長袍在空氣中劃出美麗的波紋。

  「妳?」自身都難保了還想助人,她省省吧!

  輕輕一彈,半透明的身影忽然往後一翻,差點滾落唱盤,他大笑地取笑她的不濟事。

  「喂!你很過份耶!我是好心好意想讓你早日心想事成,你是怎麼回報我。」討厭的臭男人,一點都不可愛。

  荷米絲朝拉她一把的巫斯投以感激的眼神,復而對害她翻跟頭的傢夥怒目以視。

  「魔力大減的妳能幫上我什麼忙?不替我找麻煩已是幫我一個大忙。」他不敢指望半調子的女鬼能有什麼通天本事。

  「哼!你這人嘴巴真壞,我不管你了。」管他會不會有情人終成眷屬。「巫斯,你再跟我說說我死後雷米爾的情形,他真的在找我嗎?」

  話題一轉,她的表情蒙上一層淡淡的輕愁和不捨。

  「是的,但他不知道妳是誰,漫無目的地遊走每一塊大地。」不肯停止也停不下來,一直往沒有盡頭的遠方孤獨而去。

  有時他會去看看雷米爾,勸他別再傻了,盲目的尋找是不可能補足他心中那塊缺口,他只是徒勞無功的折磨自己,永遠也無法達成心願。

  當雷米爾抬起茫然的眼問他為什麼時,他竟無言以對,心中那酸意直衝鼻間,幾度為他不自覺的癡情行徑而鼻酸不已。

  「雖然他不記得與他相愛過的荷米絲,但那份殘存的愛戀始終困擾著他,他知道自己深深愛過一個人,可是卻把她忘了。」

  那是何種的心痛呀!忘了心頭最牽掛的那個人,連一絲記憶也不曾留下。

  一滴淚落在雕花喇叭上,荷米絲哭了,無聲地低低啜泣,抽動的身軀令人心酸又不忍,她將頭埋在環抱的雙膝間,不讓人看見她傷心的臉。

  對不起,雷米爾,我錯了,我不該留下你,我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嗎?

  看著她落淚的巫斯也有相同的後悔,早知他會和雷米爾結成好友,當初他就該想盡辦法救他,路不是只有一條,不一定要以命易命才救得了他。

  可是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已晚,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只能選擇把傷害降到最低。

  只要他能找到時間路,那麼他就能讓他們相聚。

  一旁的雲中岳冷眼旁觀一人一鬼的交談,心中想著如何擺脫他們,他可不想成為他們的永久飼主。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5:59:45


  「嗯、嗯!我知道了,今晚十二點上工,我會準時到。」

  掛上電話,表情如一的楊雙亞走回房間準備工具,化上淡妝、身著一件連身洋裝,背面有一大半鏤空只靠細繩綁在頸後,性感不失端莊地增添一絲嫵媚。

  原本的冷艷更突顯了,柔順的長髮披在身後猶如一匹黑色絲緞,尖細的臉蛋小得不及男人的巴掌大,而清冷的眼特別明亮。

  她喜歡裝扮自己,在某些特殊場合,即使同行惡意攻訐她不敬業,她仍不為所動地表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讓她的客人們都能滿意的闔上眼。

  不算暴露的穿著,她只是隨自己的喜好打扮,不因他人的異樣眼光而有所改變,她就是她,不受任何人影響。

  「又要去工作了呀!」這麼辛苦,真想叫她不要做。

  把上胸前的銀扣,她回頭一笑,「是呀!姨婆,有三個客人。」

  她的職業是機動性,只限於晚上,隨傳隨到。

  「三個呀!那妳忙完不就天亮了,身體吃得消嗎?」一身瘦的不長肉,真怕她體力吃不消。

  「還好,我習慣了,年輕就是本錢。」從事這行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一向調適得很好。

  「哼!別仗著年輕就以為可以任性,弄壞了身體我可不管妳,老了以後妳就知道苦了。」她是過來人,最能體會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不愛嘮叨的杜如月一碰上比她話還少的楊家姊弟就忍不住要念上兩句,怕他們天寒不知加衣,擔心他們肚子餓忘了進食,林林總總的煩惱壓得她背都駝了。

  以前她一個人的時候還比較清心,一人吃飽了全家都飽,不必操煩這操煩那的給自己找麻煩,睜眼一日、閉眼一日也就過去了。

  可是多了這兩個孩子她老得特別快,明明六十歲不到卻看起來像快七十歲的老嫗,難怪外面的人會開口閉口喊她鬼婆婆。

  「姨婆,我不會累著自己的,我還要照顧妳和青到百年,我會斟酌的。」她沒有倒下的本錢,這家子老的老、少的少,還需要她支撐。

  楊雙亞的笑很平靜,像一棵百年老樹看遷人生百態,沒什麼能動搖她的根。

  「去去去,我不用妳照顧,妳把那不愛說話的小孩顧好就好,我還能動,少當我是行將就木的死老太婆。」她不會拖累兩個小的,時候到了她自有打算。

  杜如月的倔性子到老都不曾改變,明明打心眼疼愛兩個孩子,好吃的、好用的都留給他們,卻老是擺出一副厭惡的臭臉像是討厭他們的存在,不時惡聲惡氣的罵上兩句。

  「還有呀!我最近出門瞧見幾個怪怪的外國人在外頭探頭探腦,妳出入要謹慎點,別給我出去就忘了回來。」如非必要她最好待在家裡,省得她提心吊膽。

  眼眸一黯,楊雙亞苦笑地拎起化妝箱。「那些人還真是不死心,都過了好些年了。」

  這也是她必須晚上工作的原因,白日太引入注目了,她的容貌是最大的隱憂。

  「人哪,不要太聰明,平凡一點才不致招來禍端,妳都二十五了,什麼時候才能安安穩穩的找個人安定下來?」一晃眼她都到了嫁人的年紀,身為長輩的她卻無法為她安排。

  什麼生化科技,全是害人的玩意,修補受損的中樞神經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淪為殘害人命的武器,早早毀掉反而才是救人。

  瞧瞧這兩個深受其害的娃兒就是這麼給埋沒掉,擔心受怕的沒一天好日子可過,失去他們這年齡應有的青春和歡笑。

  她苦,他們也苦,一家人甘苦與共的守在一起,她不希望再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對了,隔壁那小子今天又來了三次,說什麼新居落成要邀請我們過去喝杯水酒,妳覺得妥不妥當?」被他煩得不想看到他都不成。

  咦,為什麼問她?「姨婆做主就好,我沒意見。」

  心口微起漣漪,臉上毫無表情的楊雙亞暗赧的紅了耳根,故做不在意地輕描淡寫道,不願讓人多做聯想。

  其實從她房裡窗口可以瞧見四面八方的動靜,視野極佳沒什麼阻礙,她知道那道英挺的身影幾時來,又幾時垂頭喪氣的離開。

  甚至他沮喪地捶著槐木樹幹的動作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一幕幕印在她心版上,教她好笑又不忍心地想高喊一聲——住手。

  以她冷艷的外表的確不乏追求者,個個花招百出地想引起她的注意,但往往在聽見加諸於她身上的各種流言,以及乍見形同鬼屋的住所,便紛紛打退堂鼓懷疑她不是人。

  有血有肉怎會不是人呢?!只是因為她慣常在夜裡出沒,從事的又是「特種行業」,那些沒膽的人遂不做多想地將她歸於靈異類。

  而那個鍥而不捨的鄰居應該聽聞有關她的事情了吧,還能持之以恆地日日來敲門,不見任何影響地找各種借口上門邀約,算來他膽氣不小,也令她印象深刻。

  「那小子流里流氣不太正經,可是對我倒挺有禮貌的,妳要是不排斥的話不妨和他交往看看,對老人家好的男人不會差到哪裡去。」看久了也順眼。

  她無法照顧他們一輩子,就找個差強人意的渾小子來代替她吧!看在他非常有心的婆婆長、婆婆短的份上,是該給他個機會試試。

  女孩子長大總歸是別人的,留也留不長,趁著有不怕死的敢上門自我推銷,她就順水推舟由著他們去,看能不能有個好結果。

  楊雙亞微愕的怔住,「姨婆,妳不怕他懷有不良企圖嗎?」

  「哼!他的不良企圖不就是妳,瞎子也看得出他被妳迷住了,魂不守舍地老在咱們家門口當燈柱。」這麼點心眼還能瞞得過誰。

  她粉頰微酡的故做鎮定,「他哪有魂不守舍,只是走路不小心撞到電線桿而已。」

  她還暗自替他喊了聲疼,輕笑的摀住嘴怕被聽見。

  「呿!連人家撞到電線桿的事妳也知道,還說不中意他嗎?」一顆心大概種下情苗了,就等著開花結果。

  在杜如月那年代,她是少數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富甲一方的杜家有得是錢供孩子上學,所以談吐方面隱約可見氣度,頗具智慧。

  「姨婆,妳說到哪去,我要出門了,不多聊。」她逃避地套上鞋子匆匆離去,不想面對尷尬的話題。

  「下回見到人就別擺譜,給人家一個好臉色,知不知道。」追出來的杜如月苦口婆心地叮嚀著。

  這種事哪能說得準,以她現在的處境實在不適合多拖累人,那些人幾時會殺上門來還不一定,到時他們又得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

  談感情,太沈重,何況她還有兩個人要照顧,誰會願意把別人的責任承擔在肩上呢?

  一想到此,楊雙亞頓時失落地感到空虛,在經過十年的逃亡時光,她也會軟弱的想找個強壯的臂彎停靠,讓心休息一下再出發。

  可是這機會並不多,可遇而不可求,往往錯身過後才發覺時機已失,她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度過日昇月落。

  「小姐,妳寂不寂寞,要不要陪大哥我做些有趣的事,包管妳樂得忘了自己是誰。」

  一道淫穢的男音由陰影處傳出,落地的長影如出閘的猛鬼一樣駭人。

  不予理會的她使勁地踩著單車,當沒聽見的目視前方。

  「嘖!想走呀!哥哥我等了一夜就為了落單的妳,妳忍心棄我不顧。」身一縱,厚顏無恥的下流男子往她車後座一坐。

  多了一個男人的重量,差點握不住車把的楊雙亞不安地沈下聲音,「你想幹什麼,轉角處有個警察局。」

  「用得著問嗎?當然是在妳身上找樂子嘍!」一雙不安份的手果真往她腰腹遊走,兩腳撐地的讓腳踏車無法前進。

  「你……把你的手拿開,不要自找苦吃。」她閃躲的不讓他碰觸,揚聲一喊已過世的外婆。

  「陌生」男子笑眼盈盈,斜睨出現左側的一道綠光。「叫奶奶也沒用了,老子今晚是要定妳了,妳最好認命地當我的心肝寶貝。」

  嗯!好香,是女孩自然的體香,幽幽然微送春藥般的銷魂暗香。

  未飲酒氣先微醺,守株待兔的土法煉鋼果真出奇效,守候多時終於逮住這只美味可口的母兔子,今夜的宵夜是有著落了。

  「你別想亂來,我是鬼婆婆的外甥孫女,你不怕我招鬼來整治你嗎?」外婆怎麼沒來,她一向隨身守護她。

  心一慌的楊雙亞開始拍打腰上的長手,左右肘都被制住的無法擺脫男人的侵犯,她急得眼眶都紅了,奮力掙扎不肯讓歹人得逞。

  習慣在晚上行動的她仗著有死去外婆的保護而無所畏懼,膽大的行走夜路不當一回事。

  沒想到今兒個她的呼喚突然失效,始終不見白影出現,讓她真是的慌了手腳,不知該全力反抗還是由著對方強佔她,畢竟她還有未完的責任得扛,死不得。

  「我是玩鬼專家妳知不知道,還最喜歡長髮女鬼……哎!妳真出手呀!我的眼睛八成多了腫包。」唉!遊戲終止了。

  陰沈的男音忽然變得輕快,絲毫感受不出惡意,取笑地偷吻她驟然回轉的紅唇。

  「雲中岳,是你?!」心情頓時一鬆,取而代之是怪責的惱意。

  「哈!猜對有獎,就送本大帥哥的香吻一枚。」他作勢又想偷香。

  「別鬧了,你真嚇到我了,你躲在這裡到底想幹什麼?」鬼鬼祟祟不行正事,非奸即盜。

  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淚滴,少了慌亂的楊雙亞手腳微微發軟,輕靠著背後寬厚的胸膛平穩呼吸,掩去不輕易流露出的害怕神色。

  她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了,勇於面對所有的風風雨雨,八風吹不動地維持風平浪靜的心態,不因外界的壓力而心亂如麻。

  此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天真的把別人都當成傻瓜,有心人若將她當成目標加以攻擊,她喚來再多已然仙逝的親人也無濟於事。

  本質上的她是膽小怯弱的,是為了這個家才不得不偽裝自己,冷漠的外表是害怕受傷的保護色,不讓別人有機會傷害她,最好的防備是築一道防護牆,不讓他人進出,也把自己關在裡面。

  她的世界很大,也可以說是很小,時間已經磨去她對人的信任。

  「逮妳呀!寶貝妳不曉得我守得好辛苦,日夜無休,風雨無阻,跋山涉水,歷經地震和大洪水,還趕胞了一隊蝗蟲,挖溝搭橋滿身風霜……」

  聽著雲中岳誇張的形容,有些惱他的楊雙亞不自覺的破涕為笑,露出冶艷外的清純面容。

  「唉!笑了就好,我還真怕妳哭呢!我最不會應付女人的眼淚了。」尤其是她令人心疼的淚水,讓他深覺自己像個混蛋。

  他是順利的逮到人,也成功地嚇哭她,後者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的本意是逗她而非驚嚇她,他做得太匪類了,實在慚愧。

  「誰說我哭了,我才不會哭,你的陰謀詭計休想得逞。」紅著眼眶,她好強地戳戳他的胸口。

  她沒發覺她說話的語氣含著撒嬌的意味,含嬌帶嗔地任他擺佈,隨他將自己摟在懷抱宛如沈醉愛情裡的小女人。

  「是呀!妳不會哭,那這是什麼?」得寸進尺的雲中岳吻去她頰邊來不及拭去的清淚,一手抱著她,一手幫她穩住車頭。

  臉一紅,她囁嚅地推推他,「下去啦!你別拿我當消遣,我要去工作了。」

  「穿這麼性感去工作,妳認為我不會吃味嗎?」他不只吃味,還嫉妒得要死,想把她包成密不透風的木乃伊,連一吋肌膚都不讓人瞧。

  「神經病。」輕啐了一聲,她的心注入一股暖暖的熱流。

  「不,妳說錯了,是相思病,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算起來我有十數年不見妳了,豈不為伊人消瘦,食不知味,睡不安寢,日日夜夜懷想著妳的倩影作春夢,幻想剝光妳的衣服為所欲為……」

  「夠了,你是想讓我臉紅還是彰顯你的獸性,不過兩者你都成功了。」她隱隱地發出笑聲,不甚明顯。

  不知饜足的雲中岳撫上她的臉。「真的臉紅了嗎?我瞧瞧。」

  哎喲!燙手耶!他的死皮賴臉功奏效了,雖然讓她掉了幾滴淚心中有愧。

  「不要胡鬧了,我真要遲到了,我跟客人約了十二點。」全給他耽擱了。

  「午夜十二點?」聲音略揚,他問話的口氣有點危險,充滿佔有慾。

  「有疑問嗎?我不反對你轉過身打道回府。」楊雙亞不喜歡他語氣中的質疑,好像她正要去幹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沒有、沒有,我仰慕妳走過的每一塊泥土。」一見她不高興了,他連忙搖搖手地搶過踏板一踩。

  「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眨了眨眼,他故做震驚的一應,「送妳去上班呀!有沒有很感動?」

  「你……」是感動,但是……「我工作的地方不適合活人,你確定要享受這趟驚嚇之旅?」

  沒人會喜歡去那種地方,只有一種人。

  「剛才嚇到妳,這會兒算是妳回敬我,我說過我是捉鬼專家可不是信口開河,活人死人都有靈魂,就看誰的本事高。」

  楊雙亞沒瞧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銳利,覆過來的男性氣息侵入她女性最柔軟的寶地,唇舌相濡吻得她神魂顛倒,忘了自己不該心動。

  這一刻她的心醉了,星眸微閉迎向他的吻,陣陣熱流溫暖冰封已久的心窩。

  高築的牆,崩了。

  不遠處的白影含笑地消失,只留下對外孫女的祝福,以後她出現的機會不多了,她守護的工作有人代勞,該功成身退。

  風揚起,帶來淡淡的甜蜜,愛情在上弦月月光下滋長。



  「這就是妳的工作?!」

  表情複雜的雲中岳五味雜陳的盯著一具具「情敵」,心裡說不上是震驚還是鬆了一口氣,眼神古怪的來回巡禮,做最後一次確認。

  原本他以為她不是要去飯店便是酒廊,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她從事什麼職業,他都要灑大錢包下她,不讓別的男人有機會碰到她。

  只是想像和事實的落差未免太驚人了,害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的為之一怔,差點掉了下巴遭人恥笑。

  為什麼她會在這種地方工作?以她的外表和不凡的談吐不難找到更適合的工作,沒必要屈就這陰氣迫人的太平間。

  驀地,對她的憐惜又多了幾分。

  不過想起他們一家人對外人的防備,以及刻意與人群保持距離的舉動,他大概能理解她為何會選擇不與活人接觸的行業。

  他們似乎很怕受到打擾,或者說怕著某些東西,或是……人?!

  「安靜,不受打擾,不需要溝通,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沒有人會在一旁監視。」絕對的靜謐,擁有完全的工作自主權。

  最重要的是不必忍受老闆的囉唆,或者擔心會與顧客起衝突,她自己就是老闆。

  「是很安靜,太過安靜了,妳不會覺得太陰森嗎?」對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來說,這樣的工作內容與環境實在是一大考驗。

  「一開始會,做久了自然習慣,死人比活人可愛多了。」而且「聽話」。

  那可不一定。「我比死人可愛多了,既能逗妳開心又能溫暖妳的身體,冬天當暖被,夏天是蒲扇,包妳一年四季冬暖夏涼,天天都是發情天。」

  笑得無賴的雲中岳怒視一道朝他直撲而來的白光,右掌一張一闔地捉住淒厲尖叫的虛體,掌心一握施以靈力,將不安分的「朋友」凝結成彈球大小的透光圓球。

  一切動作都在楊雙亞背後完成,專心工作的她沒發現他把圓球放入口袋,也沒瞧見他眼中異於平時的冷厲,幽深冷然得令人害怕。

  「發情天?」

  「不不不!說得太快了,是春天,美好的戀愛季節嘛!」他順勢從後摟住她,能佔便宜就盡量佔便宜,先造成事實。

  春天本來就是動物的交配期,說是發情天一點也不唐突,人也是動物的一種,當然會亢奮的時時想發情。

  停下手邊工作的楊雙亞沒好氣地回睨一眼,「你一定要不停的干擾我嗎?我今天有三個客人。」

  「是恩愛啦!我怕妳著涼。」「冷氣」太強了,而她穿得太單薄。

  哼!這麼好的福利怎麼可以便宜那些睜大眼猛瞧的鬼,她又白又嫩的美背只有他能獨享,他們包袱收一收趕緊回老家,別在一旁礙眼。

  在死人堆裡談情說愛還是頭一回,有點殺風景,不過美人在懷雲中岳勉強忍受,沒有花前月下至少有鮮花素果,肚子餓的時候還能順手拿供品果腹,算是小小約補償吧!

  「你要是冷先回去,我一個人會做得更順手。」平常人是耐不住這裡頭的寒意,她能理解。

  一聽她要趕人,他無賴的又發揮纏字訣。「不冷、不冷,要不要我幫妳?」

  婦唱夫隨嘛!雖然有點大材小用。

  要是雲家的長輩看他卑躬屈膝地為死人服務,肯定會捂著承受不了震撼的心臟大喊一聲孽子,堂堂雲氏未來的族長竟然做出如此不合體統的行為。

  說不定會需要幾輛救護車和警車,把氣到中風的老人家送往醫院急救,把敗壞門風的他關進黑牢反省,等生出符合一族族長的沈穩內斂再放他出來,以免讓祖宗蒙羞。

  「你會替死人化妝?」她遞給他一支眉筆,看他能否化腐朽為神奇。

  「不會。」但他會畫圖,建築草圖。

  「那你能幫我什麼,破壞屍體嗎?」人死還要受苦,對死者不敬。

  楊雙亞的職業是化妝師——專替死人化妝,是這一行的佼佼者。

  「寶貝,別小看我喔!我可是得過世界級建築師獎的大人物,構圖和著色方面絕難不倒我。」不過把人面當畫紙嘛!有什麼困難的。

  雲中岳當真化了起來,有模有樣地替七十多歲的老先生塗紅抹綠,無視她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

  「你當是在繪畫比賽不成,上點膚色掩去蒼白就好,不用故意畫個大花臉。」顯得不倫不類。

  一看他慘不忍睹的傑作,楊雙亞差點失笑的握不住修顏刀,以專家的手法教他如何為死者上妝,讓已僵硬的軀體重新擁有猶如生前的模樣。

  不是每一具屍體都能完整的壽終正寢,遇到車禍或被兇殺的往生者就比較麻煩,面目全非還好修補,順著輪廊抹上石膏再上色便大功告成,若是斷手斷腳、支離破碎就難處理了,有時花上一整夜還完成不到一半,得一塊一塊黏補,以銅線縫合。

  「這工作還真不輕鬆,不好賺吧!」看起來簡單,其實很費工夫。

  雲中岳瞪著滑掉的彩筆,不懂同樣是為死人上色,為什麼他撲上的粉不會附著在臉上,反而像噁心的鼻涕一坨一坨的。

  「從五千到一萬不等,遇到較難處理的屍體另行議價,大概五萬到八萬左右。」她一個月接十個客人就能富裕過活。

  晝伏夜出,日夜顛倒,雖然辛苦了些但值得,一般上班族的薪水還不到她的一半,可上班的時數卻是她的三、四倍。

  說起來她也是個不喜歡接受約束的人,硬性規定的上班時間對她來說是件苦差事,她沒辦法朝九晚五上下班,替死人化妝這工作較為彈性,時間由自己分配。

  「呼!好工作……」很有賺頭,可是……「該死的,他都死了為什麼還會動?」

  驟地一舉的手剛好戳到雲中岳的眼睛,痛得他哇哇大叫。

  「那是人死後殘存在腦裡面的反應電波,在受到外力壓迫後會向外釋放,連接神經最近的部位產生動作,造成繃緊與抽搐現象……」

  她侃侃而談人體的基本構造,從四肢的骨骼談到筋脈,而後轉向她專精的腦部細胞,以專家的口吻描述人停止呼吸後能有幾成藉由腦部刺激而復活的機率。

  楊雙亞不曉得她此刻飛揚的神采多像病理學家,用著簡單字句解釋艱澀的專有名詞,展現潛藏的才能。

  父親的研究她雖未實際參與,但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吸收了一些精華,經由大腦思考儲存後,高智商的她自然而然的記住一些研究成果。

  這也是他們被窮追不啥的原因之一,那些穿著科學家外衣的狂熱分子不僅要他們腦中之物,甚至不放過開發兩姊弟的超高智能,利用他們的聰明才智為其所用,好達到利己的目的。

  「亞亞,妳確定妳只是個平凡的化妝師嗎?」在腦科的學識涵養方面她遠遠超越他。

  怔了一下,楊雙亞自覺失言的冷沈了面容。「你兒子呢?放他一人在新居妥當嗎?」

  高明,把話題轉開。「放心,我替他找了個……呃,非常有趣的保母。」

  雲中岳順著她的話尾往下接,不急著挖出她亟欲隱藏的秘密,來日方長,他總會打開她的心防,成為她唯一信賴的對象。

  而此時,某個一頭白髮的年輕男子連連打了三個噴嚏。

  「巫斯叔叔,雷米爾最後到底去了哪裡,他找到他的情人沒?」

  望著短針走到三,長針停在六的咕咕雞鬧鐘,忍住想打呵欠的巫斯瞪著遲遲沒動靜的大門,為自己一時的心軟感到無比後悔。

  什麼叫一下子就回來了,麻煩他送孩子上床睡覺,七個小時前的話猶在耳際,而該出現的傢夥至今仍不見蹤影。

  「巫斯叔叔,巫斯叔叔,你不要站著發呆,快告訴我嘛!為什麼留聲機裡的鬼魂女一聽到雷米爾就開始哭,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是呀!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難纏的小孩,愈晚精神愈好不知疲倦,老纏著他問為什麼,讓他好想掐死他。

  望著撫上小男孩頸上的大手,巫斯表情痛苦的往雲清霈臉上一拂,施咒讓他闔上眼,解除他一晚上的疲勞轟炸。

  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惡魔,想把人逼瘋就丟個精力旺盛的小鬼來,不出三天就有一窩瘋子。

  鼻翼噴出一股熱氣,走出兒童房的巫斯輕輕關上門,他的視線落在酒櫃上的留聲機,月光下的透明白影正清幽的唱著一首傷心的歌曲,眼淚如珍珠般落下。

  唉!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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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6:02:48


  「又搞砸了,又搞砸了,說說這是第幾次的失敗?!你們大腦真的有差那麼多嗎?研究了十年、耗資數十億,結果交給我一堆廢物。」

  跳動的儀表板,不規律的橫波紋,裝滿各色液體的大小試管,以及難聞到令人反胃的惡臭氣味,上千坪的空間中滿是一排排昂貴的器材。

  這還只是這棟建築物的一角而已,高十層、下挖五層的生化研究中心隱藏在山林之間,三面懸崖峭壁,只有一條通往外面的蜿蜒道路。

  建築在隱密處的研究中心被層層樹木遮蔽住,佔據了半座山的腹地,從外觀看來不過是人煙罕至的森林,毫無異樣。

  一座研究中心需要這麼神秘嗎?重重防護滴水下漏,所有的研究人員不得踏出中心一步,形同監禁。

  如果看到那測試儀器上放著的一顆仍在活動的腦,無數條通電的細線連接著神經元,那麼所有的疑問都將獲得解答,他們研究的對象是人。

  而且是活生生的人,健康而擁有旺盛的生命力。

  「飯桶、飯桶!全是一群飯桶,好好的數據搞得一團糟,你們到底是怎麼做的,想毀掉我一生的心血嗎?」他的研究可是人類科技的一大步呀!

  「呃,博士,我們已經盡力了,不完整的資料我們真的難以進行分析。」過於艱深的部份實在解讀不了,他們能力有限。

  「哼!借口,一整個團隊起碼有上百名支援的研究人員,難道還不如一個黃皮膚的東方豬?!」簡直丟盡日耳曼民族的臉。

  憤怒的威廉•奈爾博士將手中形同廢紙的數據表朝手底下的人臉上一丟,表情難看的在他們面前噴著氣,灰髮豎直的冷視沒用的手下。

  自認為是高人一等的優秀人種,有著純正德國血統的他在慕尼黑森林深處蓋了座私人的研究中心,未經政府允許私下研究被禁止的人體實驗。

  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能扮演上帝的角色操凝別人的生命,刻意挑選出優異人才由他隨心所欲的控制。

  直到某組基因出了問題,他才赫然發現他原來是個被上帝愚弄的傻子,讓他的神人夢破碎,打回平凡人的行列不再高高在上。

  而那個問題只有一個人可以解決,卻因他自視甚高的驕傲讓其遭到槍殺,這令他更痛恨手下的無能。

  「黃皮膚的東方豬是腦科權威,他是天才……」一道吶吶的聲音細如蚊蚋,像是自言自語。

  「嗯?你說什麼?!」有膽在他面前嘀咕。

  被點名的研究人員驚恐的跳了起來,一臉慌色。「沒……沒什麼,我是說楊博士的病理研究太深奧了,我們要多花一點時間才能理解。」

  「多花一點時間?」他冷笑地揮掉桌上的瓶瓶罐罐。「十年夠不夠?還是二十年、三十年,等世界都滅亡了才來告訴我結果。」

  愚蠢到極點,他怎會任用這些個不中用的蠢才,簡直是他聰明才智上的一大汙點。

  「博士,我們會更努力達成你的目標,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這次絕對不會讓你失望。」負責主導研究的中年男子傲慢的說道。

  「機會是需要把握的,瞧瞧你一手帶出來的專業人才根本是一堆垃圾,我真陵疑你跟在楊學成身邊當助手究竟學了什麼。」他太高估他的實力了。

  老虎和貓畢竟有很大的差異,即使同為貓科卻差如雲泥,當初他不該輕信他的保證予以重任,把真正有才華的人視若敝屣除掉。

  如今後悔為時已晚,刺激腦中樞再生的程式已隨死去的人埋入土裡,他手邊的資料殘缺不全像拼圖,東缺一塊、西少一角地湊不成完整的圖。

  全是他的錯,說什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成問題,沒想到會被個死人反將一軍,資料檔裡一片空白的什麼也沒留下。

  威廉•奈爾狠瞪前額微禿的羅德斯,認為他才是造成失敗的主因。

  「是你要我當他的助手趁機竊取他的研究報告,若一開始就由我帶領團體,你要的東西早就到手了。」不全然是他的過失。

  互相推諉過錯是人的天性,過於驕傲的他們不輕易承認錯誤,除非他人完成他們所辦不到的事。

  「哼!你有多少本事還看不出來嗎?人家用三年時間就研發出一套腦波控制系統,而且駕輕就熟地應用在腦疾方面,成果頗受讚揚。

  「而你呢?整整浪費我十年的人力和物資,光是投下的財力就是驚人之數,可是你仍在原地踏步毫無進展,真要由你領導哪會有傲人的成績出現。」

  輕蔑的言語讓心高氣傲的羅德斯漲紅了臉,聲音一粗非常不平,「楊博士的研究也不是十全十美,他還是有瑕疵。」

  「但是指望你來修正才是愚蠢的行為,該找個人來取代你了。」省得一再誤了他的大事。

  「你要換掉我?」羅德斯驚訝地露出憤怒神色,不敢相信他想一腳踢開他。

  威廉•奈爾仰高下巴,十分高傲的睨著他。「沒有能耐的人留下來有何用,你的大腦腐朽了,派不上用場,楊學成的兒女似乎也遺傳了他的金頭腦。」

  「楊博士的孩子不是還小……」不,不小了,都過了十年,他那記憶力過人的女兒也二十四、五了。

  也許她還記得全部的研究過程,是個值得利用的對象,他不會永遠被博士踩在腳底。羅德斯陰陰的想著。

  「去去去,把那顆腦處理掉,一點用處也沒有。」連夏娃一號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看著像擺飾的高精密儀器,愈想愈煩躁的威廉•奈爾惱得拂袖而去,一臉沈鬱地回到他位於七樓的辦公室,按下內線電話傳呼維安組人員。

  心頭那塊石頭沒拿掉之前,他的心情不可能有放晴的一天,時時處於暴風圈雷電交錯,陰鬱得讓他想找幾個人開刀。

  「博士,你找我們?」

  微腫的眼皮一抬,射出駭人的利光,「我要你們找的人呢?別給我敷衍的答案。」

  不敢馬虎的組長懷特•納蒙連忙報告,「有著落了,我們發現有一名女子的身份十分符合,正在確定當中。」

  「喔!在哪裡?」撫著下顎,他眼中閃露一絲精光。

  「台灣。」

  真是跑得老遠。「那個小男孩呢?」現在應該有十六歲了。

  「目前還沒瞧見他出現過,我們正嚴密的觀察中。」

  「是嗎?」該怎麼做才不會打草驚蛇呢?

  「博士,要不要我們先把人捉來,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要放過一人。」他的眼中閃著嗜血的殘酷。

  聽起來像是不錯的建議。「就照你的意思,先把人帶來再說。」

  反正他正缺實驗品,捉錯了就當是夏娃二號,好讓他做人體實驗。

  「是。」

  當懷特•納蒙信心滿滿的一應,身後尾隨而來、剛從台灣回來的副手卻露出驚恐的神情,冷抽了口氣的聲響大得引人注意。

  「怎麼回事?」眉頭一蹙,威廉•奈爾有些不快地一瞥。

  「博……博士,那兒有鬼。」可怕又嚇人。

  「什麼鬼,無稽之談。」他冷嗤一聲。

  「我真的瞧見了,在那女孩的住宅附近佈滿長相猙獰的鬼魂,兇惡得很。」他餘悸猶存的打個冷顫。

  「胡說,天底下哪有鬼,追求科學的人不該相信那些假相,你們立刻到台灣把人給我帶回來,不要驚動任何人。」他可不想惹來無謂的國際糾紛。

  「可是……」

  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副手仍有所畏懼,想說出所見的事實卻被兩道冰冷的眼神一阻,他垂頭喪氣地閉上嘴巴,目視地面。

  被拖行,被鞭打,被狠踹了好幾腳,甚至還無端離地一尺多,四周空無一人,卻聽見刺耳的大笑聲,這不是鬼還能是什麼?!

  除了親身經歷的同伴外,沒人相信他們真的撞鬼了,還被修理得非常淒慘,他背上鮮紅的腳印尚未消退,隱隱作痛……

  此時遠在台灣,新居落成不久的三層樓房內也掀起一場氣氛低迷的風暴,雙手環胸的男人怒視抱著兒子求饒的柔弱女子,恨不得一掌扭斷她的頸項。

  「好嘛、好嘛!是我錯了,我不該亂開玩笑讓你被當成有毆妻傾向的大壞蛋,我怎麼知道你這次是認真的。」她以為是逢場作戲嘛!玩玩而已。

  「妳還有臉說風涼話,什麼叫我這次是認真的?!除了和妳結婚那件事,我沒有比現在更確定,而妳的出現搞砸了一切。」

  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雲中岳非常後悔沒將她打包送到月球,看她如何在荒涼的月球表面興風作浪。

  看起來不像生過一個孩子的戴美娜畏縮的咋咋舌,「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想兒子……」

  「不是故意的還抱著我猛親?一副妳是我老婆的模樣,妳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羞恥心。」她還裝鬼臉不知反省,根本是存心來搗蛋。

  「我本來就是你老婆嘛!」她小聲的說道,由眼角斜睨他那張抓狂的關公臉。

  說實在的,從認識他到離婚後這些年,她看到的都是他玩世不恭的一面,浪子一般沒什麼定性,從一個國家走過一個國家,不曾有過定下來的念頭,在印象中,他就是沒脾氣的浪蕩子,整天嘻嘻哈哈亂沒正經。

  誰知道他發起怒來是這麼可怕,六親不認地亂吼一通,嚇得她抱緊兒子直發抖,免得他紅了眼錯手將她撕成碎片。

  她承認她是有些故意的,好歹她也真心愛過他,在兩人短暫的婚姻關係中努力做過好妻子,希望他們能一起一輩子。

  可是她更愛自己,在知道他不可能愛她如她愛他那樣深,她毅然決然地接受他提出的離婚要求,趁著年輕好各自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把夫妻關係昇華為朋友情誼。

  他做到了,但她還在適應當中。

  所以初見他用從未看過她的深情眼神凝視其他的女人,心頭那條名為嫉妒的壞蛇就冒出頭搗蛋,不給人的自私心態無端浮起。

  早知道他會那麼生氣她一定不敢胡來,看來他真的很愛那個女人,才會氣得面容扭曲,原形畢露地朝她破口大罵。

  「我們離婚了,妳還記得這件事吧?妳現在的身份是前妻,不要再以我的老婆自居。」要是亞亞不聽他的解釋,他絕對會掐死她。

  「好啦、好啦!你不用一再提醒我,我跟你道歉總成了吧?我是你的下堂婦。」小裡小氣的男人,一點小事也計較得像天快要塌下來似。

  戴美娜的抱歉不見誠心,隨口說說只是想先平息他的怒氣,她還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他們若是真心相愛、彼此信任的話,任她怎麼破壞也不會產生裂痕。

  所以是他們的感情不夠深,她不過碰巧成為兩人考驗的導火線,轟地一聲引爆彈藥庫。

  「殺了人再道歉有什麼用?!兒子看過後妳可以走了,我不送了。」早走早好,誰曉得她又要惹出什麼事端。

  雲中岳看前妻的神情裡完全沒有一絲愛情,兩人就像交往已久,能說重話的老朋友,不需要客套地直來直往。

  「喂!你這人未免太無情了,來者是客總要好禮相待,怎麼說夫妻一場……」見面三分情,讓個房間讓她待一陣子有什麼關係。

  「美娜,妳要火上加油嗎?」都說不是夫妻還一提再提,存心往燒得正旺的竈裡添柴。

  唇一抿,她微惱的偷瞪他,「不然你要我怎樣做才滿意,我親自去跟你的心上人解釋,不讓她繼續誤會我們的關係有曖昧。」

  「免了、免了,妳不要給我找麻煩,誰知道妳會不會愈描愈黑。」把可以挽回的感情搞成斷線的風箏,愈飛愈遠。

  被前妻搞得一團糟的雲中岳抓亂了頭髮,如困獸一般來回踱步,時而怒吼,時而歎氣,搖搖頭想把腦中的紛亂搖散,卻發現自己愈來愈苦惱了。

  都是這個惹禍精闖下的禍,可為什麼他是承擔的那個人,未免太不公平了。

  不行,他不能坐困愁城什麼也不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他臉皮厚一點,再裝得無賴些,死賴活賴地賴上美人兒,不信她的硬心腸不為所動。

  好,就這麼做,他要去敲鄰居的門,大門不開他走後門,後門不開就爬窗,他絕不讓她對他不理不睬。

  摩擦的雙掌躍躍欲試,指上的硬物讓他的黑瞳閃了一下,他毫不猶豫地摘下雷米爾的指環往兒子身上一丟,很無恥的說了一句——

  「給你當追女朋友的信物,別搞丟了。」

  乍見圓圓亮亮的東西往懷中一落,小手一捧的雲清霈圓睜好奇的眼,輕輕地收攏,紅紅的小嘴笑得和父親有幾分神似,就是多了絲淘氣。



  清風徐徐,吹動遠處的稻苗,一波波像披上綠色地毯的北方草原,有高有低的上下起伏,象徵著生生不息的生命力,驕傲地向世人展示。

  三兩隻麻雀停在電線桿上,互相啄來啄去整理羽毛,在陽光的照拂下像一幅動人的圖畫,顯得祥和寧靜,遠離塵囂。

  托著腮遠眺飄來的浮雲,此刻眉頭緊皺的楊雙亞倒是羨慕雲朵兒的逍遙自在,順著風想到哪兒就到哪兒,不用為無常的世事煩心。

  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呢?她常問自己這個問題。

  沒有朋友,沒有休閒娛樂,只有壓力和解不開的煩惱,連談個戀愛都波折百生,她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又為什麼而堅持。

  如果人能像鳥兒一樣無憂無慮就好了,只要吃飽了就萬事休,不必為紛擾的情情愛愛揪著心,猜想人家一家人和和樂樂在做什麼。

  謊言和真實她已經分不清了,孰是孰非她不想再去思量,擁有人人稱羨的高智商的她,寧可換一場無風無浪的平凡戀情。

  「姊,吃餅乾。」

  「喔!好。」聞起來挺香的,像是剛出爐的。

  正想拎起一片嘗嘗味道,卻在聽見弟弟的下一句話而僵住,眼睛看著手上的姜餅略有遲疑。

  「我自己烤的喔!」

  「呃,你自己烤的,姨婆沒幫你?」應該能吃吧?看起來比一般市售的餅乾烤得還香脆酥黃。

  「沒,我自己做自己烤。」楊雙青臉上有著自信的得意,以眼神催促她趁熱嘗鮮。

  果然。「青,你告訴姊姊,你有沒有加一些奇怪的東西下去?」

  「什麼叫奇怪的東西?」他不懂。

  「就是你實驗室裡的東西,吃了會讓人變得更聰明或是更強壯之類的。」問清楚會比較安心。

  一聽完她的話,他忽然笑出聲,「姊,我不會拿妳做人體實驗啦!妳長得不像白老鼠。」

  「真的嗎?」她有點不安。

  「妳不相信我還能相信誰,我是妳唯一的弟弟耶!」楊雙青舉起手發誓,姿勢不正確還引來姊姊的一陣取笑。

  「小鬼頭,我還不知道你心眼比牛毛還多嗎?一肚子心機地老是算計人。」他根本是頑皮的小獅子,老愛裝貓。

  「哪有,我是自閉兒吶!最不愛說話了。」眼睛眨了一下,流轉的精靈璨璨有神。

  是呀!多好用的借口。「所以你不用到學校上課,在家裡自修,順便玩玩那些學校不教的學問。」

  「沒辦法,老師的程度太低教不了我,每次我都很想開口糾正他們的教法,告訴他們公式不是只有一種,它們是活的,可以靈活使用。」

  憋著太難受,這種他五歲就會的課程不如不上,他自修得來的知識不輸正規教育,除了少一張文憑而已。

  「你喔!別太自滿,小心西洋鏡被拆穿。」到時她可不幫他。

  全世界大概只有楊雙亞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自閉兒,他不想理人是因為對方程度太低,沒法跟得上他的思考邏輯,即使解釋半天別人也聽不懂,他乾脆什麼都不說當個啞巴。

  台灣填鴨式教育太過刻板,一向思考活躍的他根本無法在這種環境中自由發揮長才,因此他索性放棄當只鴨子,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他在簡陋實驗室的成就已遠遠超越學有專精的專業人才,不僅改良父親遺留下來的研究成果,還讓它更趨向完美,副作用幾乎是零,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風險,研究成果將來若有機會發表,將會是腦疾患者的福音。

  一台電腦就能走遍全世界,即使他足不出戶看來有些病態的清秀,但是他能做的事比想像中的還多,幾乎每一方面的知識都有涉獵。

  其實兩姊弟有很多秘密瞞著照顧他們的姨婆,是怕她憂心不敢告知,人愈無知活得愈快樂,聰明人總有一大堆煩不完的煩惱。

  「只要妳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他有自信不會輕易讓人看穿,他是有智慧的天才。「對了,妳的那個他和妳鬧翻了呀!這幾天沒看妳出去。」

  一提到那個人,楊雙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我和他沒什麼,不過是個鄰居罷了。」

  雲中岳的定位由情人降為鄰居,而且是不受歡迎的那一種。

  「妳會和鄰居接吻嗎?而且還讓他把手伸進妳的衣服底下,撫摸妳的……」他比了比胸部,一切盡在不言中。

  「楊雙青,你偷窺。」壞小孩,他會長針眼。

  「你們都不怕人看我幹麼躲躲藏藏,妳很喜歡他對不對?」不然也不會任他胡作非為,吻得如癡如醉。

  「別胡說,人家是有老婆的人,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她口是心非的道,心中湧起很大的失落感。

  「啊!他結婚了呀!」那就不太好了,他滿想要這個能逗姊姊開心的姊夫,她這些年活得太累了。

  年僅十六歲的楊雙青有著三十歲男人的思想,對姊姊的感情生活十分關心,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以後你不要亂說話了,他不會再常常上我們家。」而且她也不要再見他。

  分了也好,以免日後更傷人,她是沒有資格碰觸愛情的人,這樣的結局殺傷力較小,彼此不出惡言。

  雖然她的心口有點痛,酸酸澀澀的想落淚,但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她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忘了他,成為她一生中的一段過去。

  是嗎?那那個從新屋出來的男人是誰?「姊,真要捨不得就去搶,管他有沒有結婚,愛情至上,妳比他老婆漂亮多了,又很有氣質。」

  絕對不是因為她是他姊姊才刻意討好她,就算他沒看過雲中岳的老婆,可姊姊的容貌和涵養絕對是一般女人所比不上的,更別提她渾身散發一股神秘的吸引力,性感又不失恬靜美。

  「把嘴裡的糖吐掉少說瘋言瘋語,要讓姨婆聽見就不好了。」姨婆會傷心自己看走眼,鼓勵她和這種鄰居在一起。

  「我哪有吃糖……」他咕咕噥噥地,想不透哪一句話叫甜言蜜語。

  「什麼事怕被我聽見呀?你們姊弟倆是不是瞞著我胡搞瞎搞,不想讓我老太婆知道。」

  穿門而入的大嗓門宏亮得令人一驚,眼神明亮的楊雙青頓時頭一低數起自己做的餅乾,收起嘴邊的笑窩面無表情,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手指頭,像是進入自己世界。

  快速的變化讓一旁的楊雙亞感到好笑,他可以報名去參加偽裝大師,絕沒人贏得過他。

  「是電視的聲音太大讓妳聽見不好,怕吵了妳。」她反應極快的圓了過去。

  「是這樣嗎?別當我老了就想唬弄我,你們沒事瞞我吧?」進門的杜如月來回地瞧瞧兩張有三分像的臉,狐疑的盯著他們瞧上老半天。

  「真的沒什麼事,姨婆別庸人自擾想太多,在這屋子發生的事有哪件能躲過妳的耳目。」說她比鬼還精一點也不為過,耳聰目明的像座雷達。

  嗯!這倒是,她安心的不再追問。「不過妳和那小子是怎麼一回事?我剛在外頭碰著他,他說妳誤會他了,他真的真的沒有老婆,除非妳要從一而終的嫁他為妻。」

  杜如月用著不齒的語氣模仿某人無賴的腔調,若非情況不允他們大概就笑了出來,直誇她學得像。

  「姨婆,不用理他,他在無病呻吟,我看過他的妻子了,大方得體又十分熱情。」有著她一輩子也不可能有的活力。

  「喔!他真結婚了,那他幹麼還纏著妳不放?」簡直是點燈找月亮——兩光。

  肩一聳,楊雙亞眼底有揮不去的陰霾。「大概是窮極無聊吧!想找個人打發時間。」

  剛一說完,忽地傳來重重的敲門聲,三人都嚇一跳,不約而同地看向門的方向。

  向來雲中岳敲門不會很重,就像個頑皮的孩子以音樂節拍輕敲,自個還哼哼唱唱的當配樂,讓裡頭的人知道他來了,不是大野狼。

  不是他,那會是誰?正當他們猜想門外的人是誰,一道清亮的女聲突然響起

  「楊雙亞,快來開門,妳的好朋友來找妳了,快出來迎接我……呿!門鈴壞了也不修,害我敲得手快痛死了!」

  一聽這聲音,苦笑的楊雙亞做出唇形——不要讓她進來,然後很失禮的往樓上走去,充耳不聞屋外的叫嚷聲。

  而沒事的楊雙青則往地下室去,推開鏡門打算窩上一整天。

  驀地,兩人都頓了一下。

  「要命呀!這是餅乾還是石頭?怎麼硬得讓我的牙差點掉了,而且鹹得我舌頭都麻了,是誰在惡作劇……」

  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兩姊弟在關上門後同時爆出大笑,抱著肚子慶幸自己沒口福,否則就得和牙科、腸胃科來個午後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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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6:03:21


  「妳來幹什麼?」

  這是不太高興的男聲。

  「你又來做什麼?」

  這是有點興奮的女音。

  遲來一步的雲中岳瞧見杜家門口多了個女人,當下認出那是前陣子亂認朋友的白目女,臉色一沈地不想她再來騷擾他的小女人。

  對以名牌和長相來評論一個人價值的勢利女,他實在無法生出好感,更遑論和她打照面,能避且避是他的處事原則。

  但是此刻的狹路交手想是避不了,他們的目標都是裡頭的人兒,誰也不願退讓,倒真是個麻煩。

  尤其是他現在是有罪在身,他親親女友願不願意見他還是個問題,再加上眼前見到男人就發暈的女人,他的命運真是多災多難呀!

  他不禁要後悔年少輕狂的一段婚姻所帶來的後遺症,不然他早就能登門入室抱著美人兒大吻特吻,還能試試她家的床好不好躺。

  懊悔又不及他想痛毆前妻的惱意,雖然他不打老婆,但前妻沒關係,誰教她壞人姻緣從中搞鬼,理該處以五馬分屍的極刑。

  「我上次走得太匆忙忘了自我介紹,我姓周叫杏娟,你叫我小娟娟就好,我是楊雙亞的……」

  「好朋友。」雲中岳順口一接,神情是鄙夷的。

  「對,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什麼東西都能分享,這是我的名片。」周杏娟笑得好不開心,藉由遞名片的動作摸上他的手。

  表情變了變,他甩開她的手以免造成更多的誤會。「公關經理?」

  還真被他料中了,她的花蝴蝶心態最適合周遊在男人當中。

  「別想歪了,此公關非彼公關,我是雲氏金控集團的公關主管,專門負責對外的新聞稿和招待遠道而來的客戶。先生貴姓?」

  她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最後才切入主題。

  「雲。」原來是雲氏的員工。

  怔了一下,她露出諂媚的笑容,「真巧呀!我們集團的負責人也姓雲,你不會跟我們總裁有什麼親戚關係吧?」她只是在找話題、套交情,想讓出色的他注意自己。

  「他是我父親。」雲中岳的臉上沒有半絲玩笑,正經八百的讓人反而不習慣。

  「呵呵……雲先生真幽默,我們總裁要是有你這麼個優秀的兒子肯定笑歪了嘴。」哪有可能嘛!她會不認識雲家的少爺們,她可是一流的公關。

  不,是氣歪了嘴,遠在紐約的老爸是被一堆公事纏住無法分身,不然他鐵定跳上最近的班機趕來台灣,親自把他這頭自由太久的黑羊拎回家,接掌族長之位。

  可惜周杏娟有眼不識泰山,當他只是小有成就的建築師,自己蓋了棟房子就在她「好朋友」家隔壁,否則她會更積極的推銷自己,把總裁夫人的位子當成誓在必得的獎盃。

  「妳不相信我?」看來她不會向總公司通風報訊,讓他能多逍遙一陣子。

  想要他任勞任怨地當起一族之長?他想這一輩子大概都不可能了吧!他不是能被關在籠子裡的鳥。

  雲家每一代會出一名靈力特強的男子,其四肢會出現彎月形的紅色胎記,也就是繼任族長,從以前到現在不曾改變。

  而他們父子不幸中獎了,兒子的胎記在快接近臀部部位,而他的在大腿內側,一出生就被一族人看得精光,教他怎不含羞的變壞呢?

  「相信、相信,你說什麼我都信,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我請客。」先把他拐到手再說,就算他說他是美國總統她也信。

  做作。「我以為妳是來找亞亞的,好朋友應該放在第一位吧?」

  毫無節操的周杏娟笑得好似蕩婦,「就因為是好朋友才不用擔心,她不會介意我們走得近,我的男朋友也常常借她使用。」

  意思是她不介意和他有一腿,朋友要有福同享,借來一用不必歸還。

  「妳……」

  看著她又攀上來的手臂,很少對人感到厭惡的雲中岳打從心底生出反感,身一閃讓她落空地撲到空氣,兩句難聽的蔑語正欲出口。

  就在此時,他眼尖地瞄到有兩道鬼祟的黑影翻過左邊簿笆,動作十份量敏,遮遮掩掩地朝後門方向而去。

  當下心中的警鐘一響,他奮力的拍著門板希望裡頭的人能聽見,快來開門。

  可是他等到的不是門開的聲音,而是一道令他心口揪緊的尖叫聲——

  「不要碰我……放手,我不會跟你們走……休想我會屈服……啊——姨婆,不要過來,他有槍……」

  沒有任何遲疑,雲中岳一腳踢開分隔裡外的門板,拔腳狂奔不許任何人阻擋他,一路衝向二樓房間。

  「哇!好帥喔!我愛上他了。」猶自沈醉的周杏娟捂著胸口,作著白馬王子騎著白馬來英雄救美的夢。

  不過她不是那個美人,夢也醒得極快,當第一聲槍響時她整個人一震,呆若木雞,傻笑不已的嘴角還流下一滴口水。

  而大敞的門像一種邀請,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一步、再一步,差點和個從牆壁衝出來的蒼白少年撞個正著。

  牆壁?!

  她驀地全身血液倒流,瞟向映照出她全身的大鏡子卻沒看見門,接著大叫有鬼地往樓上衝。

  「見鬼了,怎麼會打不中,你該練練槍法了。」真是丟人現眼。

  左手勒著女人頸項,一手持槍抵著她太陽穴,大白天幹起擄人勾當的黑衣人連面都不蒙,只戴上遮住半張臉的超大墨鏡,看來冷酷。

  這畫面活像在拍電影似,可眾人知道這不是在作戲,全心驚膽跳的注視眼前這一幕。

  為首的懷特•納蒙挾持楊雙亞頻頻往後退,面對一下子衝出來的親友團不禁感到錯愕。

  他低咒著,不敢相信嚴密的偵防會出紕漏,手下傳來的消息中,這房子裡應該只住了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幾時多出氣勢淩人的男人?

  還有那個直喊有鬼的怪女人及隨後跟上瘦弱卻眼神精銳的男孩又是打哪來的?加上他們兩個大漢,十坪下到的房間擠滿人,教他如何順利地將人帶走。

  咒罵再咒罵,他非常後悔草率的行動,對手下的全然信任反而陷自己於不利之地,想不動聲色擄人已是不可能。

  「不……不是我,老天,他……他的身後有……有東西……」才會害他射偏。

  那個手下指著手心一收的雲中岳,瞠大雙眼地靠向牆。

  「有什麼東西?你眼花了,穩著點別自亂陣腳,你不想成為博士的實驗品吧!」他威嚇著。

  一聽要當實驗室的白老鼠,原本害怕的男子抖了一下,舉起槍再度瞄準,不許任何人輕舉妄動。

  「我不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也不管你們為什麼不請自來,可是我不喜歡有人拿著槍抵住我女朋友的頭,非常不喜歡。」

  百鬼聽令,速速前來,我是雲家第三十二代傳人,聽我令即速來到,速速速……不得耽擱,傳我令,百鬼來,我是馭魂者,速速前來……

  股側發出燙人的熱,不為人所見的私密處,一道紅色彎月形胎記隱隱發著燙,驅動靈力的雲中岳不動聲色召喚百鬼,以馭者姿態命令他們聽令行事。

  身為雲家人的能力他不輕易動用,一次召來百鬼對他來說不是件輕鬆的事,可此刻卻也是不得不為之的應變之舉,他需要鬼魅幫忙以達到遏阻的作用。

  「哼!我也不喜歡別人擋我的路,識相點就給我滾開,不長眼的子彈想在誰的身上穿個血窟窿可不由我控制,想死的儘管上來。」

  維安組的另一名稱是殺手組,除了維護生化研究中心的安全不受外入侵入,另一項功用是除掉阻礙中心發展的異議份子。

  懷特•納蒙便是這群殺手的首領,為人殘酷又嗜殺成性,不過此回奉命前來並未打算殺人,用意僅在帶走威廉•奈爾所要的人,因此所帶的武器僅是防身,並不精良。

  所以他還是有所忌憚,不到非不得已的地步絕不出手,帶走一個人不是難事,海關方面也有打點。

  但是若死了一票人,而且是極具身份的重要人物,台灣警方不可能不追查,到時他們想脫身就困難了,甚至是回不了慕尼黑。

  「我說過別用槍抵著她,不要我說第三遍。」雲中岳的眼神極冷,毫無懼意地朝他走近一步。

  懷特•納蒙墨鏡後的灰眸瞇了瞇,輕扣扳機。「我要試試她先死還是你比子彈快。」

  「你敢傷她——」他陰沈地冷了聲音,不再做出會觸怒對方的動作。

  「上面要我把她帶回去可沒說不可見血,只要她還有一口氣我就算是完成任務,我不在乎她少了一條腿或是缺只臂膀。」

  他們完全是用德語交談,除了受困於人的楊雙亞,沒人聽得懂他們的談話內容。

  「你不會有機會傷到她,這一屋子的鬼絕不容你狂妄。」雲中岳揚起手,做出準備下令的舉動。

  一陣迫人的寒意在他語畢後忽然由四面八方湧進,室溫驟然下降十度左右,令人毛骨悚然的咻咻聲似在身側竄動。

  年邁的杜如月和年輕氣盛的楊雙青雖然察覺一絲異樣,但救人心切的他們也顧不了許多,雙眼睜大地擔心槍枝走火會誤傷他們摯愛的人兒。

  而嚇得兩腿發軟的周杏娟是想走也走不了,八字輕的她看到好幾隻鬼停在身旁,動也不敢動怕他們轉過頭用鬼臉看她。

  「哈哈……你是被槍嚇傻了吧?神智不清地想利用鬼魂一說來逼退我,這招用來嚇嚇我那些膽小的手下或許還管用。」

  懷特•納蒙接著嘴角揚起一絲殘酷笑意,「人,我是非帶走不可,聰明的話就不要擋在槍口前,我可以保證不傷她一絲一毫,否則……」

  他倏地捉住楊雙亞的長髮往後一扯,獰笑地看她痛苦的皺緊眉頭。

  「放開她,你竟敢弄痛她!」拳頭一握,雲中岳憤怒得赤紅了雙眼。

  「痛嗎?你要是再不讓開,我會讓她更痛。」他的粗臂狠狠勒緊纖細的脖子,讓那張冷艷的容顏因承受不住壓迫而嫣紅一片。

  心驚的雲中岳彷彿經歷椎心的痛,狠厲地一瞪,「別動她,我退讓。」

  即使他有御鬼的能力,也有把握控制他子彈射出的彈道,但是一瞧見心愛人兒臉上的表情,他根本不敢賭那萬分之一的機率。

  鬼的力量也是有限的,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人扣在他手中便多了一層顧忌,無法在第一時間御鬼襲人。

  「早該讓步,省得她受皮肉痛。」眼中的冷笑充滿譏誚,勒在頸上的力道不曾放鬆。

  手上挾持人質,懷特•納蒙以眼神示意手下先行開路,把一千擋路的人趕到一旁,慢慢的移動腳步往門邊走去,神情謹慎地盯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

  不過在他看來只有一個男人稍具威脅,他只在意那兩道淩厲的目光,對其他人的防備就沒那麼重,甚至是不當一回事的忽視.

  一道紅色身影緩緩由天花板降下,朝著看得見她的雲中岳和周杏娟眨一眨眼,霧狀的手漸漸成形,往懷特•納蒙的脖間一抹。

  倏地一陣冷到極點,明顯感到被觸摸的他僵了一下,猛地回頭看身後是否有人靠近。

  就在此刻他手中的槍猛地被奪定,飄浮在手不能及的高度,似在嘲笑他無能的左右飄動,還故意降低到他可以取到卻必須上前跨兩步的地方。

  同時另一道有溫度的人影也快速的揮拳攻擊,一拳擊上他的下巴,再補上一拳在腹部,一推一擁地奪回臉色微白的佳人。

  「沒人可以傷害我愛的女人,你讓我的好修養蕩然無存。」打直的手臂五指張開,雲中岳臉色陰鷙的念著,「百鬼現身。」

  剎那間,上百道的白影如銳利的刀鋒呼嘯而出,攻勢猛烈地襲擊兩名身著黑衣的男子,穿梭的靈體不停的撞擊,攻得他們退無可退。

  無用武之地的槍全往上飄,不知往何處躲避的兩人只能任有形無體的鬼魂戲弄,招招落空的拳頭根本難以與之對抗。

  最後他們筋疲力竭,滿身傷痕地倚著牆大口喘氣,沒力氣再做抗拒,人怎麼敵得過總是毫髮無傷的鬼。

  「回去告訴你上頭的那個人,她受我保護,別想再動她一根頭髮。」



  一隻鬼已經夠教人驚嚇了,一口氣來了一百隻鬼,那浩大的聲勢不能以驚人形容,應該恐怖到極點,人神皆避。

  嚇暈的周杏娟躺在二樓冰冷的地板上沒人理會,雙手微抖的楊雙青攙扶著目瞪口呆的姨婆走到一樓的客廳,再為兩人各倒了一杯溫水壓驚。

  常聽人說鬼有多可怕,親眼目睹才知道傳聞無誤,鬼的樣子的確嚇人,瞧他們雙腿站都站不穩,渾身發冷地趕緊拉張椅子坐下的驚恐樣子就知道。

  怎麼會有人把鬼當寵物養著?隨傳隨到任其使喚,這人要不是有病就是腦袋壞了,居然無懼人鬼殊途。

  一老一少的視線落在俊拔冷峻的男子身上,好像瞧著他們從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那刀鑿的側臉陰鬱狂肆,無一絲輕佻放蕩。

  這才是他本來面目,陰鷙冷厲,精芒內斂,一股王者氣勢隱隱散發,不怒而威的令人不由自主的一憟。

  「啊!痛……」

  一聽到心上人喊痛,雲中岳面上的冷意頓時化為萬千柔情。

  「我呼呼就不痛了,妳別太用力呼吸,輕輕把胸口的空氣呼出來。」該死,他真該打斷那人幾根肋骨。

  怵目驚心的勒痕呈現黑氣,耳邊還有被表帶劃過的血痕,看得他又氣又不忍心的暗咒著,輕手輕腳的為她上著藥,怕不小心弄痛她。

  「沒……沒那麼痛了,你不用把我當易碎的瓷器看待……」突抽了一口氣,喉間滑過的氣讓楊雙亞痛得皺了眉頭。

  缺氧的恐懼仍留在腦海裡,想忘卻忘不掉的痛苦依然殘存頸上,她覺得好冷好冷,冷得像凍僵的企鵝,穿再厚的衣服也無法保暖。

  驀然,一股溫暖的體熱輕擁著她,為她趕走那由體內透出的寒意,帶來令人想哭的依賴。

  抬頭一看,她望進一雙深幽的黑眸,她在他眼中看見自己的無助,也看見他自我苛責的心痛,心頭湧現的愛戀讓她感到一陣心酸。

  她愛他呀!可是他卻不屬於她,那是何種的撕裂。

  請原諒她一時的軟弱,讓她向天偷幾分鐘的幸福,只要幾分鐘就好,她不想離開他寬厚的胸膛,她好想永遠永遠的依偎著,不願分離。

  「瞧瞧妳的鴨子嗓音多難聽,妳還是少開口為妙,免得折磨我可憐的耳膜。」聲音都啞了,變得粗嘎。

  「什麼嘛!你這算是安慰人嗎?」是有點沙沙的,但還不到刺耳的地步。

  一看她嬌嗔的蹙著眉,雲中岳心口一蕩地吻了她,「我才是受到驚嚇的人,妳要補償我。」

  「你受到驚嚇?!」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她的眉微微揚高。

  「看到妳喘不過氣的痛苦表情,我這裡像是插上一把刀,痛得全身痙攣。」握著她的手平放胸口,讓她感受他為她擔憂的心跳聲。

  害怕不足以形容他當時的心情,可以說是恐慌,幾乎失去冷靜地衝上前想以肉身與子彈相搏,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那一刻他身體內的血液是凝住的,難以流動的滯悶在心口,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疼痛,一股氣血直要往喉口噴出。

  通靈御鬼也不是無所不能,在面對心愛人落難時仍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她受苦卻幫不上忙,無能為力地乾著急。

  他好怕失去她,即使她繼續誤會他,與他疏遠。

  眼眶蓄著淚,楊雙亞擠出一抹微笑地輕撫他的臉。「不要說動人的情話,我會心動的。」

  「哼!就妳這無情的女人不知感激,我為妳出生入死與惡人搏鬥,卻得不到任何英雄式的歡迎,妳對得起我嗎?」他要開始算帳。

  她有著好笑的感動,這男人用他的方式寵她。「等我死了就把魂魄交給你,當你的千鬼之一。」

  夠重的禮吧!他該滿意了。

  「什麼叫等妳死了以後?妳這張笨嘴根本不該開口,只適合情人的吻。」雲中岳惡狠狠的一瞪,收緊雙臂吻上她亂說話的嘴。

  要不是有觀眾在,他做得絕不只是吻她而已,他會直接把她丟上床,用男人的氣魄愛她一千回,看她敢不敢當鬼。

  愛她又氣她的他像是要懲罰她的失言似故意慢慢磨,舌尖挑弄她每一根神經,順著貝齒一顆一顆吮弄。

  不過吻到最後倒像是處罰到自己,腫脹的慾望像瀕臨潰堤河水,快要衝破警戒線,不深深埋入她體內肯定會精爆而亡。

  「姨婆,他們親那麼久會不會死?我看他們都沒有換氣。」擔憂的楊雙青小聲問道,撫著唇想著唇瓣相貼是什麼感覺。

  「小孩子有耳無嘴,看看就好別跟著學壞。」教訓完自家的小孫子,視線一轉的杜如月不豫的一斥,「你們到底要吻到什麼時候?沒瞧見有小孩子在場嗎?」

  聽到老人家的責備,胸口急速起伏的雲中岳才不甘不願地離開她的唇,一臉不滿的看著雙頰潮紅的俏佳人,按捺想一口吞了她的衝動。

  在長輩的面前總要收斂些,他不甘心地又輕啄了她一下,暫時先欠著。

  「婆婆,妳怎麼不帶著那男孩上樓休息,把樓下留給我們這對慾火焚身的愛情鳥。」不看不就得了,別來打擾情火正熾的他們。

  什麼慾火焚身,胡說八道!心湖激盪不已的楊雙亞以水媚的眸子瞋了他一眼,怪他口無遮攔。

  「然後看你毀掉我孫女的清白,忘了你是結過婚的男人?!」杜如月冷笑的一嗤,提醒他此刻的行為有多不合宜。

  他們好歹是大戶人家之後,豈能容他輕薄調戲!

  雲中岳一臉受傷的大叫,「我是結過婚沒錯,可是妳不能以此來論斷我的罪,我錯過一次不會再錯第二次,妳要給我機會呀!」

  「這句話拿去對你的老婆說。」楊雙亞冷冷的說,起身離開他的懷抱。

  頓時又是一陣冷意襲來,感到失落的她雙臂環胸,以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神情不看他令人心痛的臉,強迫自己不能愛他。

  雖然很難,胸口像是被利爪撕開一般,但是想到他家中的嬌妻稚兒,她硬是將那份椎心的痛壓下來,讓位血的心不再為他跳動。

  「厚!妳這個頑固又狠心的笨女人,我說過我沒有老婆、沒有老婆、沒有老婆……妳為什麼不相信我?」他一口氣說了十多次沒有老婆,加強可信度。

  不說話的楊雙亞盯著自己的腳,拒絕聽他口中發出的一言一語。

  「不過我也是有老婆的。」他忽然笑了,一臉邪氣地朝她靠近。

  聽見雲中岳承認已婚的身份,她心口又是一陣抽痛,眼前一黑幾乎要昏厥。

  「老婆,妳不要不理我嘛!看妳揪著眉發愁的模樣我可是會捨不得的。」反正他就是無賴,管她會不會給他臉色看。

  「誰……誰是你老婆!不要喊錯人。」她一愣的結了巴,心情卻莫名的飛揚起來。

  「不就是我心愛的小亞亞嘛!我最最最……最愛妳了,妳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心上的一塊肉呀!」好香呀!還是他家的亞亞抱起來最舒服。

  「放開我,你到底在幹什麼,你的老婆孩子還在你家裡等你。」她無法介入。

  心中掙扎的楊雙亞眼中有著淚,她努力克制不讓它滑落。

  「不放、不放,絕對不放,那個老婆叫前妻,妳才是我的親親愛愛,至於孩子嘛!妳想生幾個就生幾個,我養得起啦!」

  當然不要多,像他家那個五歲的小鬼多可恨,居然怕多了一個新媽媽而打越洋電話找來他的前妻,讓他的新愛情生起坎坷。

  若不是他自己說溜了嘴讓他逮個正著,他還猜不到為什麼美娜會找上門,一副思子甚切的模樣擺他一道,害他一下子成了過夜的餿水——人人嫌。

  「雲中岳,你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賴皮,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別到處認老婆。」力氣沒他大,楊雙亞無奈地停止無謂的掙扎。

  深邃的瞳孔閃了閃狡光,他皎著她的耳朵低喃,「那我們就去造成既定關係,妳就跑不掉了。」

  「你……你又在胡扯什麼?!別對著我後頸吹氣……」真無恥,他用這招騙過多少女人?

  一想到他也用擁抱她的手抱過其他女人,不該有的妒意全浮上心頭,羞惱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幾分。

  「亞亞心肝,別用妳總是防備的大腦思考,偶爾也該聽聽心底的聲音,冒個險接受愛情的到來,城堡裡的公主不需要桎梏的高塔。」

  雖然她的頭髮夠長,但他捨不得拉扯會扯痛她頭皮的髮辮,童話故事是騙人的,哪有人的長髮長得足以垂下幾丈高的地面。

  「妳認為安全的地方不一定安全,危險不見得都是可怕的怪獸,要看妳肯不肯勇於面對它。」

  面對危險才能戰勝它,將手中的長矛刺穿它的咽喉。

  勇氣是戰士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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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06:03:57


  「我為什麼要跟你睡同一間房?」

  「因為我要保護妳嘛!」

  「你的手在幹什麼,我允許你碰我了嗎?」

  「我在檢查妳有沒有受傷。」

  「那麼脫我的衣服又是什麼意思,你會不會太得寸進尺!」

  「不會、不會,大小適中彈性佳,妳的尺寸我很滿意……啊!妳又打我眼睛。」跟上次同一個位置。

  「誰教你不安份的眼睛亂瞄,我的尺寸大小關你屁事。」楊雙亞忍不住大吼。

  「厚!說髒話,會給小孩子帶來不良示範,不過我不介意,我喜歡妳的小屁屁。」渾圓挺翹像一粒好吃的水蜜桃。

  「雲中岳,你這混蛋——」

  穿牆的咆哮聲震動壁櫃上的小畫框,它抖了兩下又恢復原來的死樣子,不受影響的任漸起的喘息和呻吟聲充斥一室。

  隔壁房間拿著羅盤的白髮巫師正在尋找時間路,眼角微瞟聲音來源一眼啐了一句,世風日下,接著轉過身走向另一角落,以法力推算雷米爾活在現代的機率有多高。

  而無聊的荷米絲坐在留聲機的基架上發呆,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腳,逐漸遠去的彗星讓她透明的身體一點一滴的回復,她的魔力又回來了。

  新漆的味道尚未逍退,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暖洋洋的氣息使人昏昏欲睡,嗅著庭院裡的新綠更添一絲睏意。

  所以有人大白天「上床」了,一起睡覺。

  「哎!妳怎麼又打我,總要讓我瞇一下嘛!我是付出體力的人耶!妳多少要顧及我身體虛……哇!小手輕抬別放下,我已經有兩個黑眼圈了。」

  哇哇大叫的大男人趁勢捉住落下的玉手,一個翻身壓住滿身濃香的白玉身軀,一臉小人得志的淫笑,趁機又灑下細吻無數,讓佈滿他味道的女體留下更多屬於他的記號。

  詭計得逞的雲中岳笑得十分滿意,花大錢買好床的確有它的價值,任他怎麼翻滾壓彈都不會腰酸背痛,而且愈戰愈勇不想停止,好處多得說不清。

  要不是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他還可以把床的功效發揮更淋漓盡致,徹底享受它無微不致的服務。

  「你還是一副不正經,一點也不像有個孩子的父親。」推推他赤裸的胸膛,兩頰紅潤的楊雙亞幽幽歎息。

  「我少不更事一時糊塗嘛!弄出人命也是不得已的事,我到現在還後悔當時精蟲上腦製造了他,讓自己沒好日子過。」一提到兒子他就咬牙,恨不得把他塞回娘眙。

  哼!不孝子,年紀小小就學會告狀,將來大了還得了,準是社會上一條害蟲。

  「真後悔嗎?」她問。

  頓了一下,他乾笑地吻了她鼻頭。「人都有過去,無數的過去串連成一生,真要問我後不後悔,等我快斷氣時再告訴妳。」

  因為杜家已成歹人的目標,雲中岳遂軟硬兼施的把那一家子人給請過來新居,順便認識了形同隱形人的楊家小弟,兩家人同居一室變成一家人。

  不過他倒是很得意有先見之明,當初畫房子草圖時並未考慮邀請客人來過夜,因此樓上樓下的房間加加不超過五間,以寬敞舒適為先。

  所以老人家一間房,討人厭的巫斯和楊弟弟各一間,賴著不走的戴美娜則和兒子睡兒童房,剩下的一間當然是情人共用嘍。

  瞧!他設想得多周到,人人有床睡,個個沒抱怨,除了在說服某人點頭遇到一點小抗爭,到最後結果還是證明他是對的。

  原本那個超級好朋友周杏娟也吵著要來做客,但被他以沒房間為由給請出去,不然真要天下大亂了。

  「你不問我是怎麼回事嗎?」她指的是差點被帶走那件事。

  笑笑地點了她一下,雲中岳眼露促狹,「妳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說,像妳這種死硬派的頑固份子很難溝通,我怕妳又給我臉色看。」

  他自有查探消息的管道,紐約那些人閒著也是閒著,弄點事讓他們忙忙也好,活動活動筋骨才不會得老年癡呆症,生銹的關節是該上點油。

  「我很糟糕是吧!」她自惡的道。

  「錯,是非常糟糕。」搖著食指,他滿臉失望地語重心長。

  「嗄?!」怔了怔,她表情是一片愕然。

  「咱們先來算算帳,第一條,妳不夠信任我。好,我原諒妳,誰教我長了一副不值得相信的臉。第二條,妳誤會我,又不肯聽我解釋……」

  他連哼了三聲,在光膀子上作勢挽起袖子,像是要跟她好好清算一番。

  「……第五條,妳居然不讓我抱妳、親妳、吻妳、摸妳,簡直是不可饒恕,妳不知道我已經中了妳的毒素嗎?一天不靠近妳就會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肚裡的腸胃全絞成一堆……」

  「停——」聽得頭暈腦脹的楊雙亞趕緊叫停,耳中嗡嗡作響。

  「怎麼可以喊停,妳作弊,我的十大罪狀還沒說完呢!」他一臉忿忿不平的發出抗議聲。

  「十大罪狀?!」天呀!饒了她吧!他才說到一半她已經受不了。

  頭好痛,她為什麼會愛上這麼個男人?賴皮、小氣、愛計較、無法無天、自大又狂妄。

  「看在妳有心悔改的份上,我給妳一個機會補償我,只有妳才有的殊榮,別人求都求不到。」雲中岳很神氣的挑挑眉,一副施恩的嘴臉。

  「你可以再張狂一點沒關係,二郎神有三隻眼睛,多個黑眼圈應該不算什麼。」補償?!虧他說得出口。

  真正吃虧的人到底是誰。

  他大笑地玩起她披散床上的長髮,「亞亞寶貝,妳愈來愈風趣了,我真是愛死妳了,目前我老婆的位置從缺,妳來應徵吧!」

  他是很張狂,狂得不受約束,連家中的長輩都頭痛不已,直嚷著要放逐他,讓他吃點苦頭,不然他們遲早會被他氣得爆血管。

  「這是求婚?」怎麼聽起來像是隨口一說的戲言,一點也不浪漫。

  「放心,妳絕對是優先採用,沒人敢跟妳搶,我最愛的老婆大人……」來,親一個,慶祝他們晉陞老字輩的公和婆。

  「等等,你當初也是用這種態度跟你妻子求婚的嗎?」她懷疑誰會允諾兒戲般的求婚法。

  她到現在才發覺自個心眼小,喜歡計較。

  「前妻。」他糾正。

  「不用一再的提醒我,妻子也好,前妻也罷,你對待婚姻的方式一向這麼輕率嗎?」不問個明白她很難釋懷。

  看著她有些受傷的神情,雲中岳心疼的吻吻她。「錯了,我沒有向美娜求婚。」

  「沒有?」她微訝的睜大眼,心底冒出一絲絲名為喜悅的泡泡。

  「我們結婚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當時是有一些和家裡賭氣的意味,我問她要不要嫁給我,她說好,我們就結婚了。」很乾脆,不拖泥帶水。

  「這麼隨便?」的確是小孩子的做法,只是她覺得他現在的心態也沒長大多少。

  一樣任性,我行我素。

  「所以我們離婚了呀!妳看我手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就等妳來套牢我。」他伸出空無一物的手,認真地表現出決心。

  「指環呢?」

  「給小霈了,他很喜歡那玩意。」反正本來就是別人的東西,借他玩玩無所謂。

  「噢!」楊雙亞輕噢一聲便不再言語。

  眼微瞇,他略顯不滿地咬了她一下,「噢是什麼意思,嫁或不嫁?」

  她可別想打迷糊戰含糊虛應,她都把自己給了他,他不許她再三心二意地躲著他。

  「問題沒那麼簡單,我們的交往還不到那個地步。」苦笑著,她心中仍有打不開的結。

  她知道的那人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姊弟,一旦知曉她的下落,他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她,即使傷害無辜也在所不惜。

  「什麼叫不到那個地步?妳要等孩子生出來才論及婚嫁嗎?」為所欲為是他的特權,她休想剽竊。

  她沒有任性的本錢。

  「中岳,你不懂……」她有口難言。

  他生氣地一吼,「見鬼的我不懂!我不問為什麼有人要捉妳是尊重妳,妳別自作主張地為我作決定,什麼為我好、怕我受傷之類的鬼話可以收起來,我保護得了你。」

  她以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嗎?他還不至於愚蠢到看不出她眼底的躊躇。

  「那你前妻和兒子呢?」楊雙亞將心中的憂慮說出口。

  「咦,他們?」這點他倒是沒考慮在內。

  「如果對方查出你們之間的關係,可能會改朝向他們下手……」她不敢往下想,怕結果真如她所料。

  「嗯,是有這方面的顧慮……等等,我想到一個人。」顰起的眉忽地鬆開,雲中岳眼中多了一絲算計。

  嗯?怎麼有股不祥的預感?猛地打個哆嗦的巫斯警覺地看看左右,老太太在剝洋蔥,十六歲男孩正在打電動,荷米絲照樣發著呆。

  大概是他多疑了吧!終日勞心時問路沒著落而恍神了。

  「一個人?」楊雙亞狐疑地睨了一眼。

  一個人能有什麼作用,對方是一票人,而且有強大武器火力。

  「總之這件事妳不要憂心,交給我來處理即可,男人的肩膀是給女人靠的,妳要學著依賴我,太好強的女人不可愛喔!」他笑著打趣她的愛操心。

  「中岳……」喉間有些哽咽,她有說不出的歉意。

  一直以來她都是靠自己獨力奮鬥,從求學到就業始終是一人獨行,沒人想到她也有寂寞的時候,需要別人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堅強太久了,有時她也會忘記自己是個女人,不懂溫柔不懂情趣,一肩挑起所有的責任不問自己承不承受得起,苦在心中無處宣洩。

  她羨慕他的灑脫,情不自禁地被他無賴式的笑容所吸引,人若能活得像他一般自由自在、了無牽掛,實在沒什麼好抱怨了。

  「感動吧,趕快點頭當我的老婆,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是獨一無二,我很疼老婆的,而且會寵她寵到頭頂上。」也就是說任她踩在腳底。

  失笑的楊雙亞發現自己真的愛慘了這個老逗她發笑的男人。「再說吧!我還是不太相信你不打老婆。」

  「小、亞、亞——妳在考驗我的耐性嗎?」眼一沈,他把牙當石子磨。

  「不,我是不想你日後後悔,給你一個機會好好想一想。」也給她思考的空間。

  「亞亞……」

  一隻小手覆上他的唇不讓他開口。

  「我不是你前妻,我要的婚姻是一輩子,如果我坐的火車是直達車,到抵達終點前我不願中途下車。」她說得簡單明瞭,不把婚姻當成一時興起的遊戲。

  雲中岳懂了,也特別沮喪,人不能做錯事,一旦有一汙點就永遠也抹不掉,像豹子身上的斑紋,到死都存在。

  「好吧!那我努力點弄大妳的肚子,妳就不得不嫁給我。」桀!桀!桀!多好的主意。

  「你……你就不能正經點,老想有的沒有的。」頭一痛,她又想大吼大叫了。

  「正經點」幾乎成了她的口頭禪,她發覺自己正在寵著這個男人。

  「我很正經……愛妳。」一說完,雲中岳挺身佔有她,以男人對女人的方式愛她。

  吟哦聲又起,春滿一室,未滿十八歲禁閱。



  「姊,救命呀!有人要殺我……」

  開始變音的粗嘎聲由客廳傳來,慘叫連連的好不淒厲,驚得所有人都拿起手邊可得的「武器」衝出房間,一心解救陷入危機的少年。

  奔跑聲急促,驚慌的呼吸粗重短促,棍棒鍋鏟拿在手上,還有護身符,慌亂中誰也不知拿了什麼。

  令人傻眼的是呼救的小男孩被壓在地上,背上施壓的是身著某某幼稚園服裝的小孩,而放聲大笑的母親手叉在後腰,看起來非常樂的樣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教人匪夷所思。

  「呃,抱歉,打擾一下你們的餘興節目,我好像聽見有人喊救命。」不解的楊雙亞偏著頭一問。

  他們在玩吧!她的出現似乎是多餘的。

  「是我啦!姊,快把這對恐怖母子拉開,我要回自己的家,不要待在這裡。」實在太可怕了,他一定會被折磨至死。

  高舉起手的楊雙青拍地呼救,一臉苦兮兮的模樣像是被整得很慘。

  「咳咳!請問這裡發生什麼事?」想笑的她以輕咳掩飾笑聲,低視被小孩子欺負的弟弟。

  「沒什麼、沒什麼,我是看他太瘦好像沒幾兩肉,皮膚又白得似鬼,所以好意補強他這方面缺失。」戴美娜粉飾太平的道,一副真的沒什麼的樣子。

  「喔!是這樣嗎?」為什麼她覺得她的話有待商榷?

  看著趴在地上干遊的身體,楊雙亞著實納悶他為何不乾脆起身算了,幹麼像受虐已深似的拚命擺動雙手劃呀劃。

  「不對、不對,妳別聽她的瘋話,她要害死我,妳一定要趕快救我。」那個女人是巫婆。

  看弟弟那麼難過,忍俊不已的楊雙亞只好替他求情,「小朋友,可以先讓他起來一下嗎?」

  「我叫雲清霈,不是小朋友,我已經五歲了。」意思是他長大了,不是小孩子。

  「好吧!小霈,你別壓著大哥哥,他的身體……呃,不怎麼好。」她差點笑出聲,為自己不高明的謊言。

  「對,他身體真的很不好,媽媽說他有病,要運動運動。」唔!手臂好白喔!跟書上看到的吸血鬼一模一樣。

  左顧右盼的戴美娜似乎對牆上的一幅風景畫特別感興趣,目不轉睛地盯著上頭一隻肥鴨。

  愣了一下,楊雙亞大概明瞭是怎麼回事。「嗯!大哥哥有自閉症。」這樣應該可以放過青了吧!

  沒想到小男孩在楊雙青背上跳了兩下,大力地搖搖頭表示她說錯了。

  「不是不是,他太白了,有病,我的才是健康的膚色,他的生病了。」他指指缺乏陽光照射的慘白皮膚,直道是病了。

  「喔!我懂了。」她又想笑了,轉過頭偷笑了兩聲,不經意和雲中岳的前妻眼神有短暫接觸。

  很漂亮,明艷中帶著清冷的氣質。

  美麗的女人,活潑動人非常有朝氣。

  這是兩個女人打過照面對彼此所下的註解,互相欣賞卻微帶一絲不自在,因為她們是同一個男人的女人,只不過是前後任的區別。

  「姊,妳不要一直笑,快叫他下來啦!他很重耶!」壓得他胸腔的氣都擠出來了,呼吸困難。

  重?他在開哪門子玩笑。「一個小孩子能有多重,了不起十來公斤。」

  不超過二十公斤。

  「我怎麼知道,就是重嘛!好像背上壓著一顆大石頭。」讓他動也動不了。

  不太相信他說法的楊雙亞眨了眨眼睛,瞇視只有一個孩子踩著的背,不懂弟弟為何對她作戲,裝做很文弱的樣子博取同情。

  一旁冷眼旁觀的巫斯看不下去雲清霈的惡作劇,一把拎起他的後領往沙發扔去,朝年輕男孩的背部比劃兩下,冷冷地說了一句——

  「他背上坐了十隻鬼。」當然無法翻身。

  「嗄?什麼,十……十隻鬼?」他不是在開玩笑吧!

  就說很重嘛!她偏是不信,咕噥兩句的楊雙青頓感背一輕,輕鬆的由地上爬起來。

  「中岳沒告訴妳有關雲家能御鬼的事?」看她一臉訝異,戴美娜的心情頓時變得很愉快。

  看來不是只有她一人在意這件事,有同伴的感覺真好。

  「我沒問,不過看得出他對鬼魂很有一套,雲家是捉鬼的?」其實她想說的是張天師後人,只是他不姓張,因此她沒說出口。

  只有道士、法師之類會收鬼,為死人化妝的她多少也會碰上一些不尋常的事,加上死去的外婆不時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所以她敬鬼不怕鬼。

  「捉鬼的……哈哈……太好笑了,雲家是捉鬼的……」戴美娜笑得樂不可支,差點打翻桌上明清時代的花瓶。

  「我說錯了嗎?」楊雙亞一臉迷惑地瞧瞧一大一小的母子,一個開懷大笑,一個抿緊小嘴瞪著她。

  「不,妳說的沒錯,我們雲家的確是捉鬼的。」御鬼和捉鬼在他看來沒兩樣。

  散發一身頹廢氣息的雲中岳剛從屋外進來,敞開兩顆扣子的胸膛充滿陽剛的男性美,魅力十足得讓兩個女人為他呼吸一窒。

  迷人的男人是世上最大的罪惡,若是帶著一絲魔性的邪氣更能吸引人的視線,讓女人甘願為他飛蛾撲火,墜入無法回頭的深淵。

  「哇!老公,你回來了,我想死你了,來親一個吧!」死性不改的戴美娜噘起厚唇就要獻吻。

  一看飛撲而來的人影,怕被誤會的雲中岳趕緊打直手臂一擋。

  「別又來了,前妻,我不是妳老公,妳不要陷害我。」推開她,他閃身而過地摟住另一個女人。

  我們好不容易和好了,妳可別來搗蛋,不然我真會翻臉。他黑眸一利的警告著。

  「嘖!前老公,你未免太無情了,有了新人忘舊人,真是沒良心。」看得她好吃味,心口酸酸的。

  當初她要是不簽字離婚,現在這男人還是她丈夫,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會是她。想想還有些欷籲。

  「前夫。」老公是他家亞亞專用的,和她沒關係。

  「前夫和前老公有什麼不一樣,你這『捉鬼的』意見別太多,會討人厭的。」哼!他就是這點討厭,現實。

  「我家亞亞喜歡就好,我不必討好妳。」說著說著他擁著新人打舊人面前經過,露出欠扁的得意笑臉。

  看他炫耀著,心底真是不甘。「神氣什麼勁,我看你們也愛得虛情假意,不然她怎麼不知道你家的秘辛。」

  戴美娜故意說得神神秘秘,好像他只是玩玩不帶真心,把人家的感情當成一杯水,無味卻捨不得丟棄,渴的時候喝上兩口。

  「戴小姐,妳還想繼續住下去吧!要是我家亞亞一個不高興又從我身邊走開,我保證妳會牢記大門的方向。」他會親自把她丟出去。

  一聽他冷厲的威脅,她像消氣的皮球轉向「情敵」。

  「我們離婚了,真的,他不是我老公,我們是前夫前妻的關係,感情跟朋友沒兩樣,不會有復合的機會。」即使她想也不可能了。

  瞧他佔有欲十足的護夫樣,她那一絲絲的希冀也打散了,不做非份之想,當他的朋友已經算夠本了,至少在她需要幫助時他會不吝伸出援手。

  有些落寞但也有些滿意,少了一個老公卻多了好幾個不錯的追求者,起碼她是被寵愛的,不像他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妳不用向我解釋,我的眼睛會判斷。」楊雙亞不說相信,也不說不信,模擬兩可。

  「才怪,妳明明氣得一連好幾天不理人……」遭到冷落的雲中岳小聲嘀咕,但還是被他的亞亞聽見,大腿傳來的擰痛便是最好的證據。

  幸災樂禍的戴美娜嘲笑他惡有惡報。「雲家絕不是捉鬼而已,有空妳要他解說一番,絕對會出乎妳意料之外。」而且有趣。

  多事。雲中岳對她投以嚴厲的一瞟。

  其實他也怕通靈御鬼的能力會嚇跑心愛的人,他們雲家的男人有過不少相同的例子,因此她不問他就不說,相安無事。

  「我想問的時候自然會問。」何況她也背負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雲中岳是不是捉鬼的對楊雙亞來說並不重要,只要他是真心待她就好,她不強求太多。

  楊雙青插話道:「姊,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他想念他的實驗室,手癢難耐。

  「誰說你們能回去來著。」他想都別想。

  才想說要他多忍耐些時日的楊雙亞尚未開口,兩道冷厲的目光當場一射,搶先一步斷了她的話頭。

  吃下肚的肥肉還會吐出來嗎?他們不要想得太天真,改天他教一群鬼去拆了他們房子,看他們要回哪個家去。

  雲中岳的霸道漸漸展露,一步一步接管親愛芳鄰大小事,甚至獨斷獨裁替他們決定什麼才是對的。

  「可是再待下去我會死的,他們不喜歡我。」楊雙青指著準備開溜的母子倆。

  「戴小姐、雲先生,你們做了什麼?」又是這兩個不安份的破壞王。

  「沒有,我們什麼也沒做。」搖頭,再搖頭,一副清白可鑒模樣。

  「對,我們沒有做,是他做。」小手一比,所有的罪行浮現檯面。

  「做了什麼?」他看了看心虛的前妻,心中有譜。

  「早上六點起床晨跑一小時,然後遊泳一小時,八點吃很多很多早餐,十點開始曬太陽,要曬到皮膚變得跟我一樣黑,還有……」雲清霈想了一下,好像要做一千下伏地挺身。

  「好了,不要再數了,我們去看卡通。」快走、快走,你別害死我。

  媽,妳好幼稚喔!都幾歲的人還看卡通。兒子的眼神是瞧不起。

  「戴小姐,妳還真忙呀!真教人佩服……」妳的毅力。

  一陣門鈴響打斷雲中岳的訓話,鬆了一口氣的戴美娜趕緊自告奮勇跑去開門,手腳快得教人來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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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7:44:54


  「媽?!」

  這一聲媽叫得眾人大驚失色,有的掉了筆,有的噴出一口氣,以為是叫錯了,明明死了十年的人怎麼可能死而復活?

  但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教人不能不信,那容貌、那聲音、那一顰一笑都像極了楊家姊弟的母親,根本就是她本人現身。

  當門鈴響起時,一馬當先的戴美娜完全忘了雲中岳要謹慎行事的警告,刷地一聲把門打開,就在門口和人聊起天,然後向裡面喊著——許夢湖是誰的母親?

  乍聽先人的名諱被提起,如遭雷擊的楊雙亞整個人呆住,許久許久才回過神的看向門外。

  這一看她又驚得難以動彈,瞳孔驟然放大像是被同一道雷連劈兩次,不敢相信詭異的事情會發生眼前,如置身夢中。

  父母遇害時才六歲的楊雙青完全記不得母親的長相,小時候他最常看見的是她的背影,和父親一起忙碌的整理研究報告,所以他所受的震撼並未如姊姊一樣強烈。

  不過孺慕之情還是有的,腦海中閃過不甚清晰的片段影像,他不確定是否真是母親,挨著姊姊的背在她身後低問:「她真是我們的媽嗎?」跟姊姊很像,但好像少了一絲什麼東西。

  想了很久,他才由那雙看似溫暖的眼中發現少了正常人該有的生氣。

  「嗯,她是。」說不上激動或喜悅,楊雙亞隱約感覺一些不對勁。

  「為什麼她都沒有變老,臉上連條皺紋也不生?」太不合常理。

  這也是她的疑問,若對方真是她的母親也該五十多歲了,她在三十歲才生下她,因此不該看起來比她最後一次見她還來得年輕好幾歲。

  歲月對女人一向不留情,十年的時間足以摧毀原先的美麗,留下些微的痕跡提醒女人不再年輕的訊息,衰老很快地會找上門。

  而她卻不受任何影響,依然擁有昔日的風采,水嫩的肌膚更加細緻,吹彈可破的好似不是真人。

  「我可愛的孩子們,過來讓媽看看你們長大的模樣。」敞開雙臂的許夢湖渾身散發母性的慈光看著他們倆。

  不放心的雲中岳拉住正要走過去的楊雙亞,擔憂兩字明顯寫在眼底。

  她回他一個要他安心的眼神,在這屋子裡沒人傷得了她,有他的保護她不會有事。

  「都長那麼大了,媽好想你們,你們這些年過得好嗎?」她主動上前擁著兩人,看起來像是捨不得他們受苦。

  可是姊弟倆卻感受不到母親的溫暖,在她臉上沒有所謂的感傷和心疼。

  「很好,姨婆很照顧我們。」楊雙亞也思念母親,但是……感覺完全不同。

  是太久沒見面了嗎?大家都變了。

  「姨婆?」她看向背微駝的老婦,眼神透著陌生,似在確認什麼地多看兩眼,然後露出合宜的微笑一點頭。「是如月阿姨,妳老了很多,我幾乎快認不出妳了。」

  「哼!妳倒是愈活愈年輕,是喝了什麼青春永駐的藥水,讓我這老太婆也試試回春的感覺。」人到了一定歲數還能不老嗎?

  許夢湖的反應遲鈍了些,不懂她在說什麼地嗄了一聲。「我沒喝什麼藥水,我一直在睡覺。」

  睡了多久她也不曉得,只是眼睛一睜開就是現在的樣子。

  「睡覺?!」那是什麼意思。

  「對呀!不停有人在我耳邊說話,說什麼我傷得很重,可能救不活,然後我的身體變得很重,完全沒辦法動。」她像在回想地茫了眼,星眸迷離。

  想不起來了,是誰在耳邊說話,不斷重複非常重要的事。

  「媽,妳還記得誰救了妳嗎?住在哪間醫院?有什麼人,妳睡了多久?」

  面對楊雙青的詢問,反應總是慢半拍的許夢湖困惑地說:「醫院不都長一樣,白白的牆,白白的天花板,以及穿著一身白的醫生、護士。」

  是有不少穿白袍的男男女女在她身邊走動,一下子看她瞳孔反應,一下子量她的腦波、脈搏,看得她暈頭轉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那妳怎麼知曉我們在這裡?」看她回答的口氣十分遲緩,不耐煩的楊雙青問出心底的疑惑。

  她笑了,笑得很溫柔。「我到處找你們呀!從德國到美國,又從美國回到紐西蘭,然後想起如月阿姨在台灣,所以就來碰碰運氣。」

  「妳找到我們了!」終於。

  「是呀!我找到你們了,剛才我去敲門時沒人應門,我就想過來問問鄰居有沒有瞧見隔壁的人,沒想到你們會在這裡。」找到他們要做什麼呢?

  帶走楊家姊弟——一道嚴厲的聲音驀地從她腦中響起。

  「真是好狗運。」杜如月嘟囔的一嘲。

  「小青,你長得好高,跟你爸爸一樣高。」摸著他的頭,一絲母愛微微流露。

  「不要叫我小青啦!我以前就說過這個小名很難聽。」青春期的少年很彆扭,他抗議地發出不滿。

  「那是因為你不喜歡蛇,說什麼白蛇傳裡的故事全是騙人的,你不要當那條笨笨的小青蛇。」她脫口說出腦裡面的殘存記憶。

  原本有所疑慮的楊家姊弟在聽見她這番取笑的話後,眼眶微紅的確信她就是他們的母親,這件日常小事只有他們自家人才曉得,當時他們還笑著要把小青煮來吃。

  至於她為什麼沒死,以及她容貌為何未變反而不重要,世界上有不少奇跡是沒有理由的。

  「媽,我想妳。」只要她還活著,他不在乎被取什麼小名。

  「乖,我也想你。對了,你們父親呢?他怎麼沒陪著你們?」這時她倒想起有個丈夫。

  聽著她古怪的問法,表情複雜的姊弟互視一眼。

  「爸死了,妳忘了嗎?」他比她早一步離開他們,為了保護她。

  「咦,死了?」許夢湖眼中沒有悲傷,狐疑地頓了一下。「什麼時候死的?我怎麼沒印象。」

  聽到這裡,姊弟倆和杜如月又覺得奇怪了,她的記憶似乎是不連貫、有所選擇的,即使她活生生地和他們對談著,卻讓人感到刻板、不自然,有種像是「做」出來的感覺。

  「媽,爸在十年前過世的,妳還記得辛克爾生化研究中心嗎?」一個她不想回憶的地獄。

  「辛克爾」三個字明顯給她某種程度的刺激,許夢湖的眼睛出現短暫的深層恐懼,但隨即空洞的一眨,快如煙花。

  「亞亞,妳母親大概從很遠的地方回來找你們,她一定很累了,先讓她休息一下。」雲中岳體貼的說道,深不見底的眼眸閃著一絲幽光。

  「嗯,媽,妳先休息休息,有什麼話我們待會再說。」心亂如麻的楊雙亞整個思緒都亂了,順著他的意思讓自己平靜一下。

  「我不累,我要帶你們回家,回我們的家。」對,那個人說要回家,她想起來了。

  「我們家在哪裡?」她又存著希望問道。

  「在……呃,在……在……小亞,妳知不知道我們以前住哪裡?」腦海中閃過一棟巨大的建築物,不知為何她的大腦卻傳來恐懼的指令。

  失望輕輕的躍上楊雙亞貓似的眼,某道模糊如閃電疾光後的陰影忽然從她眼前一閃而過,讓她不自覺地瞠大雙眼。

  難道是……難道是……不,不會的,是她想多了,不可能是那個,父親已將它毀了,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媽,去休息吧!等妳睡飽了我們再來想一想家在哪裡。」她覺得累的輕聲一哄,扶著母親的手準備帶她進房間躺一下。

  殊知許夢湖竟力量驚人地將她甩開,眼神煩躁地直嚷著要回家,用力地扯著女兒的手臂要將她往外拖,臉上表情看來十分迷亂。

  看到這情景大家都傻了,不知究竟發生什麼事,怔了一兩秒才有所反應,連忙上前要阻止她。

  可是更教大家錯愕的是她力大如牛,輕易地將人舉過肩往牆上一丟,細瘦的手宛如大力士一樣強而有力,沒人制得住她。

  杜如月被她的手揮開後便倒地不起,骨骼發出移位的卡達聲,擁著兒子往角落閃的戴美娜則是怕得嘴發白,猛吞口水在胸前畫十字架。

  眼看著情勢就要失控,聽到吵雜聲而出房門探頭一看的巫斯愕了愕,眼神轉厲地做了個手印,口念巫咒讓她的行動變遲緩,卻仍無法制住她瘋狂的行徑。

  就在大家束手無策之際,跑回房裡的楊雙青不知拿了什麼出來,忽地往許夢湖頸後一刺,她身體急抽了幾下,然後像是獲得平靜似微微一笑,往後一倒。

  這時大家才看見他手上拿了一隻針筒,裡頭還有殘存的粉紅色液體。

  「姊,嫣是不是用了那個東西?」他的手顫了顫,神情十分驚懼。

  「我不知道,也許是受傷後的後遺症,我不敢肯定。」沒有高科技儀器,她無法下判斷。

  「那她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他的手上還能感受到她跳動的溫脈。

  死了、死了,她真的死了,你們要相信我,魔女莉莉絲的女兒不會撒謊,她死了很久很久了,眼前的是一具活著的屍體。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許夢湖身上,沒人在意放在窗邊的留聲機,那有個跳上跳下的小小人兒正努力地揮著手,告訴他們事情的真相。

  被忽略的荷米絲很生氣的噘著嘴,化做一陣輕風弄亂所有人的發,再氣呼呼的回到她的家。



  「媽,這東西很好吃,妳嘗嘗看。」

  「嗯,好,我們小亞長大了,什麼都會做,媽很欣慰。」就著楊雙亞的手指,許夢湖輕咬了一口。

  「媽的身體好多了吧!我看妳這幾日吃得特別多。」看在他們眼裡是憂喜參半。

  「胃口好自然就吃得多,看著你們健健康康的在我身邊我就開心了,哪有什麼病痛。」她笑著安撫女兒。

  此刻的許夢湖跟尋常人無異,眼神靈燦精神,言而有物,看起來十分正常。

  經過十多天的嚴密觀察,加上楊家姊弟神神秘秘的光波治療,她恍神的情況明顯改善許多,能吃能睡還能開玩笑,甚至幫著照顧脊椎摔斷的杜如月。

  沒人告訴她那是她造成的,而她似乎也忘了有這回事,每天一起床就笑咪咪的,像個無憂無慮的大女孩,不知所有人都暗自為她憂心。

  為了避免發生意外,戴美娜在雲中岳的要求下將兒子帶到紐約,暫時交由他父親保護,雲家在美國的勢力還沒人敢動。

  表面的平和如一湖靜水,大家雖然裝得若無其事,但緊繃的心情仍未放鬆,時時擔心有變化,不敢輕易放鬆防備。

  今兒個趁著天氣晴朗,陽光不是很強烈的時候,楊雙亞陪著母親在附近公園散步,走得不遠就幾百公尺而已,抬頭一望就能瞧見母女倆的身影。

  「媽,妳的皮膚真好,用什麼保養品保養的,我也買來用一用。」半是打趣,半是迂迴的打探,她試著從中找出端倪。

  「哪有什麼保養品,不就是多睡少動,減少活動力,新陳代謝自然變遲緩。」有人是這麼在耳邊說著,她也就一直躺著不動。

  「媽,妳說錯了吧!應該是多運動多喝水才能促進新陳代謝,體內的髒東西不排出來反而容易生病。」這是她在她十歲的時候解釋給她聽的人體機能常識。

  「是這樣嗎?」許夢湖皺了皺眉,想起什麼似的續言,「我記得躺在太空艙時,他們不是這樣說的。」

  「太空艙?!」他們?

  「很冷很冷的感覺,我的手腳都凍僵了,不能動……」冷得不想動,只想一直沈眠。

  低溫冷凍技術。楊雙亞在腦中浮現這個專有名詞。

  而他們可能指的是生化科技中心的研究人員,爸媽是在實驗室遇害的,受損的身體自然由他們帶走。

  「啊!小亞,有人在放風箏耶!我們過去瞧瞧。」一時興起的許夢湖拉著女兒愈走愈遠,追著天上一小點。

  「媽,走慢點,不要急不要慌,小心跌倒……」唉,真像個孩子。

  楊雙亞此時的心情很複雜,既是歡喜有母親陪在左右的感覺,又怕這只是一場美好的幻覺,會在一剎那間消失無蹤,給她希望,同時也帶來絕望。

  不管孩子好壞、高矮胖瘦,都是父母的寶貝。這是母親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年拉著她的手說過的話,她記得那時的草莓蛋糕特別香濃滑膩,有著母親深深的愛在裡面。

  從那之後他們家就不再出現點著蠟燭的蛋糕,生日從他們生命裡徹底被遺忘。

  「小亞,妳想不想回家?」低著頭微笑的許夢湖突然冒出一句詭譎的話。

  「咦,回家?」他們還有家嗎?

  「我帶妳回家,回我們的家,妳會喜歡有白白的牆,白白的天花板,還有穿著一身白的好人。」倏地捉住女兒的肘腕,她的笑溫煦得如春日陽光。

  「媽,妳又累了是不是,我帶妳回去休息。」表情微慌的楊雙亞試著和她溝通,忐忑的心在看到那毫無溫度的雙眼為之一懼。

  一回首,她赫然發現兩人已偏離小公園甚遠,從她的角度往後瞧只瞧見那棵高大槐木,再也看不到新屋舊宅。

  她慌了,也深感不安,和母親重逢時的情景又浮現眼前,此際被抓握的痛楚遠不及心頭的痛,她和弟弟所害怕的事果然成真了。

  「不怕喔!媽媽的寶貝,博士說妳只要乖乖的聽話就會給妳糖吃,妳不能吵不能鬧,要安靜。」許夢湖邊說邊拖著女兒走,力氣大得讓楊雙亞覺得自己的手快被捏碎了。

  「威廉•奈爾博士?」會是他嗎?

  一個寧可毀滅世界也要達到目的的瘋狂科學家。

  「沒想到當年的小女孩還記得我,妳跟妳媽媽一樣漂亮,讓人愛不釋手。」多麼出色的容貌呀!集上天的寵愛於一身。

  樹叢後走出一排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灰髮的威廉•奈爾站在正中央朝她一笑,狡猞的嘴角往上揚,似在嘲笑她枉費心機的逃亡。

  「你……你怎麼會來台灣?」想退後的楊雙亞反被用力往前一推,踉蹌幾步差點跌跤。

  很想自欺地當什麼事都不知道,但她很清楚那是母親下的手,她親手將她送到惡魔面前。

  「傻孩子,當然是為了妳而來,妳值得我親自來接妳。」多完美的小東西,那雙倨傲的眼始終不妥協,如同她發願救世的父親。

  可惜不識相的人一向活不長,毀了極致的藝術品讓他深感痛心。

  「我什麼也不懂,你捉我去是沒有用的,我不像爸媽有著絕頂的聰明才智,我只是替死人化妝的普通人,毫無價值可言。」

  鬼能在白晝現身嗎?

  是否徘徊在附近,將她的處境告知她遲遲不說「我愛你」的男人,只是鞭長莫及的他恐怕也無法及時趕到,人類處心積慮的可怕更勝於鬼魅。

  「呵呵……明珠在櫝,美玉在樸,我這句中國話是不是說得很道地?瞧妳對妳母親所下的功夫,妳怎能妄自菲薄。」親情的魔力教人歎為觀止呀!

  暗自心驚,楊雙亞慌亂的想大叫卑鄙。「你利用我母親來試探我的能力?!」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人的城府如此深沈,故意派她的母親來探她的底,善用人性弱點引她露出才能。

  為人子女怎麼可能不救自己的母親,即使明知其中必有陰謀在,但他們還是願意放手一搏,無視這只萬分之一的機會。

  親子間的感情是無法替代,誰也不想看到親人的生命在手中流逝,儘管只有一線希望。

  「呼!成果斐然呀!小女孩,妳差點害我的夏娃一號回不來。」真的很有本事,讓他更想得到她。

  輕籲的威廉•奈爾非常滿意此次的收穫,雖然沒逮到另一個小鬼,不過這一個抵得上千軍萬馬,不枉他千里迢迢來到這座不起眼的蕞爾小島。

  「夏娃一號?」心刺了一下,她不敢回頭看面帶微笑的……女人。

  不稱母親,因為母親不會傷害親生子女。

  「很精緻的作品吧!我用妳父親遺留下來的『腦波控制器』讓她起死回生,令尊堪稱是當代最偉大的生技先鋒。」為他開了一條康莊大道。

  「腦波控制器不是毀了?!為什麼會在你手中?」她親眼看見父親用電腦砸它,還灑上茶水使其短路。

  一提到這件事,他就惱火。「毀了一半,要不是他自詡正義之士毀掉我的精心計劃,今日的夏娃一號會更具有強大的威力,無數的二號、三號、四號……將任憑我差遣。」

  他要統一世界的藍圖足足晚了十年,希特勒總理的遺願尚未完成,納粹精神絕不能就此中止,白種人優越的實力必須徹底展現在世人眼前。

  納粹萬歲,希特勒萬歲,獨裁主義萬歲。崇拜軍權主義的威廉•奈爾有著希特勒的雄心壯志,他相信自己能創造出比上帝更優越的理想國。

  「我母親她……真的死了嗎?」語音艱澀的楊雙亞仍懷著最後一絲希望。

  「是死了,我發現她的時候早已斷氣多時,心跳和腦波完全靜止。」已經死透了,了無生息。

  不過不甘心計劃被從中攔截的他硬是要和天搶人,趁她身體尚未僵硬,仍有體溫時進行冰凍,剖開她的腦殼進行第一次電擊。

  連續重複了數十次,再加上能調節腦波的腦波控制器為輔,死寂的大腦終於出現微量的波動。

  如此週而復始反覆的加以刺激,三年之後她的心臟開始跳動,新鮮的血液一注入,活躍力更為旺盛,不到兩年時間終於成功的逆轉生機。

  之前他又加強腦波控制強化其四肢力量,灌輸她新的記憶體讓她學會順從,服膺他一人的指令。

  說實在的,她還不夠完美,他要的是楊學成銷毀的配方,如果用在夏娃一號身上,她將會是集智慧與力量於一體的超強生化人,不會有生死的問題。

  只要她的腦還活著,腐壞的身體是可以取代的,一如他為她找來的十八歲身軀,年輕的細胞活化那張撕下的臉皮,使其更嬌艷動人,年紀銳減了好幾歲。

  「小女孩,妳現在明白妳父親是多麼愚蠢嗎?為了區區幾條人命甘願放棄成名的機會,妳不會像他一樣笨吧!」他語帶威脅,暗示夏娃一號要她施壓。

  反折的手臂忽地一痛,牙根咬緊的楊雙亞不屈服的一啐,「我是楊家的女兒,不為惡魔工作。」

  「惡魔——」威廉•奈爾冷笑地舉高手中的一物。「我有這個還怕妳不屈從嗎?何況妳還有一個弟弟。」

  一提到楊雙青,瞪著銀色外殼控制器的怒眸瑟縮的一沈,像是遭遇暴風雨的花朵迅速枯萎,沒法挺直背脊說她不受威迫。

  一聲「帶走」令下,還期望有人前來搭救的楊雙亞被塞入一輛高級房車,她的「母親」依舊溫柔的為她理理亂了的長髮,要她乖乖聽話。

  塵土在車後揚起,三輛漆黑房車朝同一方向行駛,消失在地平線那一端。

  幾乎像有一世紀之久,其實不過短短的數分鐘,捏著鼻子、不敢大聲喘氣的周杏娟突從一旁的矮薔薇中探出頭,大喊糟糕了。

  顧不得拋錨的福特小車車,以及快噁出來的便便,她發揮超級好朋友的潛能拔腿狂奔,一口氣不換地直到撞上正要開門的雲中岳。

  好朋友的功能不只是陷害,還能救危於千鈞一髮之際,立下大功。

  「不要急,我有辦法。」

  雲中岳聞言後焦急慌張地正欲奪門而出,身後突地傳來粗嘎的鴨子聲。

  「什麼辦法?」

  「跟我來。」看來鎮定的楊雙青不像十六歲少男,好像早就料到有事會發生似。

  他帶著大家回到杜家,一手推開鏡門往下走,順著螺旋型樓梯下達十公尺深的個人實驗室。

  若說鏡後有座通道已教人驚訝不已,那麼眼前近百坪的私人空間更令人咋舌,完全沒見過的儀器以及和水管一般細長的透明器皿……這根本就是座生化中心,蛇鼠貓鼬等活體整齊劃一的排列在最角落。

  這……這是個什麼樣的男孩,他的「玩具」也未免過於驚人,冒著綠煙的容器、沸騰的紅色液體、滾動的藍色泡沫……

  最駭人的莫過於四肢被輾斷的狗屍,牠的頭蓋骨被取下,露出似蛆蠕動的腦髓。

  「這就是我們曾經一直逃的原因,我父親的腦波控制器,和腦細胞再生術便是他們要的東西。」

  「腦……腦波控制器……」

  「腦細胞再生術?」

  聽起來艱澀卻易懂,反正跟大腦有關。

  「腦波控制器能控制一個人的意識,使其聽命行事不生二心,可是後遺症是用多了會使腦幹受損,智力退化無法正確明辨所受的指令。」

  「而腦細胞再生術則能修補受損的細胞,凡是由大腦所控制的器官都能產生新的細胞,取代壞掉的不良品,我父親的原意是幫助植物人甦醒,讓中風和脊椎有問題的患者能重新站立。」

  「可是它被濫用了。」人心的邪惡往往超乎想像。

  「沒錯,追我們的那個人想用它們製造強悍的生化人軍團,讓他挑選出來的精英都能無堅不摧,攻無不克,他好成為人之上的上帝。」

  「生化人軍隊?」那是什麼鬼東西?來自過去的巫斯完全聽不懂。

  「上帝?!」0h,My  God!周杏娟在心中大叫上帝的名。

  「所以我發明了腦波追蹤器,只要調整到對方的腦波便能知其下落,根本無處躲藏。」比雷達還管用。

  眾人又是一陣錯愕,心想著這男孩簡直是天才,誰說他是自閉兒?!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7:45:44


  「立刻放開她,你們已經無處可退了,別再做無謂的困獸之鬥。」

  基隆的碼頭燈火通明,一艘停靠岸邊的豪華遊輪正準備出港,嗚嗚的汽笛聲聲聲催促,告訴岸上的人們它要起航了。

  掛著英國國旗卻說著德語,其中還夾雜著兩句不雅的法語,半空中傳來字正腔圓的正統英語,一架海防專用的直升機升空攔截。

  而遊輪的四周佈滿巡防艦、小型警艇,以及大批荷槍實彈的軍警人員,海、陸、空三面出擊包夾。

  誰有那麼大本事能調動如此強大的警備力量,從機上攀著繩梯往下降的男人花是此次行動的主導者。

  優雅落地的雲中岳在數百支長槍的護送下順利登上遊輪,相信沒人敢在槍口下輕舉妄動,雲家的勢力在華人世界一向是所向披靡,連洋人都敬畏有加。

  因此他只是透過管道打聲招呼,在第一時間將所有的人馬找齊,迅速敏捷不失紀律,重重包圍以保護他的安危為主,不讓歹人有可趁之機。

  隨後是死要跟來的楊雙青,他說他的家人全在遊輪上不能不來,他有致勝的秘密武器,一定要讓他跟。

  而巫斯是跟來看熱鬧的,他覺得現代的武器很有趣,在尋找時間路的期間他得適應現在的生活,融入其中才是最快的學習。

  荷米絲被留下看家,與不知外甥孫女出事的杜如月相望不相見,雕花喇叭正幽幽地唱著歌仔戲——樊梨花大戰楊家將。

  「就憑你幾句話就要我放人,未免想得太天真了。」手一舉,甲板一翻現出近百支AK衝鋒鎗與之對峙。

  威廉•奈爾可是有備而來,絕非草率行之,手下的失敗不會在他身上重複,優秀的日爾曼民族是有智慧的族群,若無萬全準備他豈會親自出馬。

  他和那些失敗者不一樣,他注定是個贏家,王牌在他手上。

  「都到了這等地步你還要硬碰硬,現在只怕連一條小船都不可能出得去,你能闖得過幾艘海軍艦艇?」

  不過眼前的陣容的確讓雲中岳大吃一驚,沒想到這遊輪會是艘武裝船,火力強大得不容小覷。

  獰笑的威廉•奈爾把他的心上人拉到身前,再令許夢湖擋在最前頭。「你說子彈會先打到誰呢?是咱們的小女孩還是她的母親?」

  投鼠忌器,他有種被困住的感覺。「卑鄙。」

  「哈!能達到目的就是最好的戰術,王於使出什麼手段倒在其次,人多不一定佔優勢,我有兩面你無法動的人肉盾牌。」

  他像想到什麼又接著一笑。

  「我的手下說你會召魂御鬼,為了預防萬一我早請了個中國道士畫了幾道符,讓靠近遊輪百尺以內的鬼魂飛魄散。」

  帆一張,竟然是巨大的黃符,看得雲中岳心中頓起翻天波濤,心急如焚。

  「中岳,不要管我們了,你走,快走!叫海軍轟了這艘船,別讓惡魔危害人間。」個人生死事小,除掉這威脅才能救萬民。

  他笑了,眼中含著同生共死的深情。「我怎麼能不管妳,我還缺一個老婆。」

  要讓他走很簡單,除非帶著她。

  「你這傻瓜,老婆隨找隨有幹麼冒險,我又不愛你,你何必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冷血女人玩命。」眼眶盈滿淚水的楊雙亞衝著他大吼,不希望他為了她送命。

  情到深處不是生死與共,而是希望對方能過得比自己好,不為情所困的過得自在。

  「沒辦法,我就是愛妳嘛!是不是很沒用、很沒原則?死要抱著妳的大腿叫老婆。」笨蛋,他會為她三、兩句話就懷疑她的真心嗎?她想自我犧牲還早得很。

  她動容地流下兩行清淚,「今生無緣,來世再做你老婆,你給我轟了這老混蛋當陪葬。」

  她死也要拖著他下地獄。

  雲中岳吹了聲口哨,為她先柔後辣的語調感到由衷的佩服。「老婆,要文雅點,不要學德國佬那般粗魯,我們是有文明的國家,妳的三生三世我已經向月老預定了,包括此生此世。」

  兩人旁若無人似地談情說愛,把週遭的危機視為無物,人一遇到愛情就會變成呆子,生命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環。

  不過他們的目中無人可不代表別人也會同意,岸上的警總問他要退還是要強攻,遊輪上的幾把手槍已上膛,對空一鳴警告他別肉麻當有趣,他們的容忍度剛好只有槍口大。

  「喂!你們沒瞧見我在求婚嗎?吵什麼吵。」上千名的見證者夠瞧了吧!誠意純金。

  明明是緊張的情勢卻被雲中岳搞成鬧劇,難怪有個來自過去的巫師要歎氣了。

  「等你死了再去求婚,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叫巡航艦讓出一條航道,不然我先一槍打爆你女朋友母親的頭。」反正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留著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真正的資產是她女兒。

  威廉•奈爾冷血的善盡夏娃一號的殘存價值,她雖然無法抵擋大炮、短程飛彈,當當肉盾綽綽有餘,使人心存忌憚。

  「你敢——」雲中岳眼一沈,射出低溫的冷意。

  「試試看如何,看她還能不能再活一次。」腦壞了就完了。

  雲中岳桀騖不馴的瞪著他,一時之間確實難以動他分毫。他冷靜沈著地思索下一步棋要怎麼走才不會兩敗俱傷,人是一定要救到手的。

  看他暗自掙扎的楊雙亞十分不捨,即使明知道母親早已過世,然而看見她活生生的形體在眼前,取捨之間她還是會心痛。

  「中岳,不要有所顧慮,我母親早就死了,你看到的軀殼下過是一具活死人,她的活動力僅限於大腦。」意思要他直接射擊腦部。

  「閉嘴,我的小女孩,妳就這麼希望妳母親早點死嗎?真是太不孝了。」該給她一點教訓。

  眼神一使,早就想動手的羅德斯朝夏娃一號開了一槍,當場肩膀鮮血激射噴向身後的臉,她驚愕得臉色一白差點癱軟。

  媽,對不起,對不起,我救不了妳……

  「現在你們是不是該重新考慮我的建議,我不知道下一槍會打在哪裡,或是誰的身上?」他有兩張王牌,贏定了。

  迫於無奈,雲中岳強忍心中的憤怒,打算叫所有的軍警讓開,他不能讓他心愛的女子冒一絲危險。

  「不,你不能妥協,他是真正的惡魔非常可怕,你要毀了他,絕不可讓他繼續害人……啊!痛……」灼熱的燙穿過她的後背。

  未經允許的羅德斯殺紅了眼,冷笑的扣下扳機。

  「你瘋了呀!誰準你動我重要的財產。」要是有什麼損失,他這條命還不夠賠。

  「稍安勿躁,博士,你看他是不是安份多了。」非常時期必須使用非常手段。

  兩人的視線一看過去,目眥盡裂的雲中岳果真叫人清出一條可容遊輪通行的航道,大小艦艇紛紛移動地向後退開,像摩西開紅海一樣寬敞好行。

  但他們得意之餘卻沒發現前方的海面不再蔚藍,一片駭人的黑在底下浮遊,震怒到極點的雲中岳召喚海底的亡魂,那抹入目的鮮紅教他心中那條名為理智的弦頓時繃斷,怒不可遏。

  狂風大起,波濤洶湧,海水在瞬間漲起十丈高的浪頭,幾乎要蓋過整艘遊輪,凶狠得令人膽裂。

  可是奇怪得很,猛烈的黑潮並未撲上甲板上的人,反而將整艘船抬離海平面,船身在浪頭高高被抬起。

  「你……你做了什麼?」威廉•奈爾害怕了,天空中盤旋的颶風居然是一條條面目可怖的死靈所形成。

  「放、開、她——」

  面對比現代武器還強大的力量,心驚的他還是不肯放手,他取出腦部控制器一按,夏娃一號像瘋了似的對雲中岳展開攻擊。

  為了閃避她,風勢與大浪明顯的稍弱了許多,但是還是滿足不了瘋狂科學家的需要,他命人推出一部等人高的機器,將腦波控制器往凹槽處一放。

  這時所有的航艦像失去控制似的橫衝直撞,船頭偏移左右擺動,相撞的炮艇發出劇烈的爆炸聲。

  「你要為一個女人而賠上所有人的命嗎?」他一說完,驟亮的螢幕又出現撞擊現象,一艘巡航艦擦過另一艘右舷,教人捏了一把冷汗。

  「你……」亡魂的力量真的敵不過邪惡的人心嗎?

  「得不到她我寧可毀了她,大不了同歸於盡,我的損失絕不會有你的大,雲氏族長。」他的底細他可是一清二楚。

  挫敗的雲中岳握緊雙手,不相信雲家人的能力居然奈何不了他,反而受制於他,如龍困淺灘無祛奮力一搏。

  「那可不一定,你將腦波控制器轉換成電波控制海上的船隻,可是你卻忽略了一件事,人終究不是上帝,你僭越祂的領域會遭到懲罰的。」

  在巫斯的掩護下,身形瘦削的男孩跳上甲板的最高處,將手上的黑色盒子旋開蓋頭,拉出一條天線似的旋轉電網,海面上立即恢復原先的平靜。

  「這叫腦波干擾器,用來反制腦波控制器,控制器的力量愈強大,它干擾的範圍也越大,而且它最大的功能是能停止你腦部的活動。」

  突覺動彈不得的威廉•奈爾驚駭地瞠大眼,無法理解他引以為傲的計劃怎麼會敗在一個小鬼手中。

  身後的倒地聲讓他驚覺大勢已去,眼一黑失去知覺,隱約聽見槍聲乍響,在他闔上眼的那一刻,腦漿迸裂的夏娃一號倒在他腳邊。



  「我嫉妒妳。」

  乍聞咬牙切齒的哼聲,正凝神回想過往的楊雙亞好笑地回一句,「嫉妒什麼?」

  「妳……妳還敢問嫉妒什麼,瞧瞧妳長得比我漂亮,衣服也比我好看,連排場都比我當初大上十倍有餘,教我怎麼能不嫉妒妳。」她捶心肝呀!

  「咳!不是這麼比較吧!我們只是剛好遇上一些事,朋友多了點。」她也不想搞得這麼盛大,好像國內外的大人物全到場了。

  「哼!嘴上說得好聽,連我兒子都成了妳的忠實追隨者,教我好恨妳呀!」為什麼她的白紗禮服是鑲鑽的,看得她心癢癢的。

  滿場跑來跑去的花童追著小女生,問人家要不要當他的女朋友。

  「美娜,妳快把自己的衣服扯破了,妳不是說妳很喜歡那件湖綠色衣服?」好吧!讓她恨,誰教她是幸福的小女人。

  經過港口事件,楊雙青的才能終被發現,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他正式被國家攬為己有,政府有意派他到國外深造,日後好造福更多的人類。

  巧合的是他即將去的國家就是德國,而且還是他們從來避之不及的慕尼黑,當地政府將豐克爾生化研究中心改為楊學成紀念醫院,空出一層樓做為他私人研究室,招攬頂尖的生化人才和他一同工作。

  少了文憑卻冠上博士之名,年輕男孩顯得靦腆有些不自在,卻也揚起一股驕傲的朝氣,高興自己沒讓父母失望。

  腦部受損的威廉•奈爾及其手下再也不能害人,智力退化成三歲的他們被集中管理,關在一處戒備森嚴的無人島,防止納粹餘孽會捲土重來。

  「怎麼,妳要給我不成?」她那前老公可會用白眼瞪她,戴美娜想都不敢想。

  笑得溫柔的楊雙亞輕掬她的手一拍,「伴娘是該穿件像樣的禮服,我想妳穠纖合度的身材應該穿得下。」

  「妳要我當伴娘?」表情一愕,她眼露複雜的盯著奪走她好運的準新娘。

  前夫要結婚,她來當伴娘,那感覺真的很怪。

  「不行、不行,她當伴娘那我呢?妳別想把我這個恩人踢向一邊。」另一位伴娘氣呼呼的跑來卡位,怕遭人忽略。

  「別著急,周同學,沒人規定不能有兩個伴娘,妳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有朋友了。

  一聽到「朋友」兩字,戴美娜和周杏娟都紅了雙眼,用力的握住她的手,無聲的友誼在彼此心中漫開來,化成一張牢不可破的網。

  誰說女人之間不可能有長久的友情,數十年後她們證明了朋友是一輩子的,深厚的友誼反教她們的男人吃味,急著要分開她們的「同性愛」。

  「咳咳!小姐們,可以把我老婆還給我了吧!妳們正在佔用我的時間。」手握那麼緊幹什麼,有病。

  西裝筆挺的雲中岳將礙眼的人全趕出去,連忙用吻消毒被兩女人握臭的手,一副他才是這手的主人,別人休想染指。

  相較第一次的婚姻,這次的婚禮可教他費心多了,既隆重又不失慎重,控制與會的人數給他美麗的妻子一個驚喜,他希望她能擁有永難忘懷的一刻。

  「中岳,你會寵壞我的。」望著滿室剪成心形的玫瑰,楊雙亞有說不出的感動。

  「改口叫我一聲老公我會更高興,而且我保證不打老婆。」他促狹地眨眨眼,拿她鬧彆扭的事取笑她。

  「老公。」這麼會計較,真是服了他。

  「嗯!乖,我愛妳,親愛的老婆。」好不容易求婚成功,她這老婆的保固期是七十歲。

  牽手走一生,看盡繁華起落。

  「我也愛你。」小氣的老公。她在心裡笑道。

  「啊!終於,我等妳這句話等了一輩子。」雲中岳滿心喜悅的輕歎口氣,握起她的手走向紅毯一端。「對了,我有個禮物要送妳,妳要記得感激我。」

  什麼禮物?故做神秘。

  不當一回事的楊雙亞以為他的禮物是有形的東西,但當她抬起頭看到證婚人身後那對半透明的身影,震驚得發不出聲音。

  要幸福喔!我的寶貝。

  一句我願意讓她流下動人的淚水,父親的微笑、母親的祝福深印入她心底,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此刻的幸福,他們來參加她的婚禮了。

  「傻瓜,別哭了。」雲中岳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向岳父岳母點頭保證他會愛他們的女兒一生一世,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謝謝你,這是我收過最有意義的禮物,我會好好的珍惜它。」她的淚流得更凶了,像止不住的斷線珍珠。

  在婚禮的一角,打扮帥氣的雲清霈定向一旁擦得閃閃發亮的留聲機,將一枚指環放入底座的抽屜,一臉不捨地用小指頭戳戳他的「玩伴」。

  「妳真的要走了呀!不留下來嗎?」繼母說指環要還給原主。

  沒時間感傷的小小身影為了閃他的「巨指」而撞到頭,生氣的一吼,「是啦、是啦!我要走了,不要隨便叫我過來。」

  咦,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為什麼他要聽她的話?

  一記爆栗往他頭上叩下,痛得反手一抱的他沒再去思索到底哪裡怪異,兩顆圓滾滾的眼睛瞪著能跑又能追得他跑不動的鬼婆婆。

  喔!不對,是姨祖婆,他又多了一個管他的人。

  嘻嘻……等你長大找不到老婆,我也會來幫你的……風中傳來荷米絲的輕笑聲,留聲機正傳出結婚進行曲,帶來喜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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