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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8:58:46

招情玉髓[荷米絲的留聲機15 ] 作者:方蝶心
  
不想當個有錢的有為青年怎麼這麼難?
亂花錢的砸了近千萬買架古董留聲機,
不務正業幹起送貨運將,
家族企業給他管危險啦,但大哥沒中計,
還是把他抓去無聊晚宴,認識豬頭客戶,
咦!有正妹看耶,剛想去電電她,
美女就不見了,不過還好月老是幫他的,
連停紅綠燈都遇得到她……正在逃難,
她這古書修繕專家被個色老頭輕薄,
一打聽,原來她是他家基金會聘請來台,
喔耶,大哥,即刻起他願為家族效力,
炒了色老頭取代他成為招待人員,
天天開小差騙她去喝茶約會,
只是除了他,她似乎還被個衰鬼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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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8:59:15


  愛爾蘭,卡西克里特城堡。

  粗獷古樸的建築,傲然矗立於一片綠油草地,在靜謐的黑夜中,璀璨的燈光透過百年窗欞呼應著黑幕下的月色,鵝黃斐澄。

  是夜,聞名遐邇的常琺古董拍賣公司特地商借了這座百年城堡,做為年度拍賣會場地,迥異於戶外的沈靜,城堡裡貴客如雲,言談中免不了奢華的炫耀,那是屬於上流社會的尊貴世界。

  來自日本的拍賣官——山田俊之,身著一襲黑色燕尾服,喧擾中,只見相較於西方人士略顯矮小的他高傲如常的走上台前,睥睨的態勢宛如天神,興許是對自家拍賣的物品自信滿滿,是以他無視於台下賓客的尊貴身份,徹底貫徹他的人生圭臬——說大人而藐之。

  咚咚,手上的木槌砰然敲響,目光峻然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後,山田俊之用著一口日腔英文道:「歡迎今晚貴賓的遠道而來,今晚的琋琺年度拍賣會將由敝人擔任拍賣官,竭誠感激……」

  不卑不亢的說了一段例行的開場詞,他接著單刀直入的開始今晚的唯一任務,一隻價值連城的中國明代瓷器隨即被小心翼翼的推上台前,還未到定位,喊價的牌子紛紛豎起,須臾間,眾人再也顧不了尊貴的身份、優雅的矜持,亢奮的喊價一聲漫過一聲,轟隆徹響。

  嘴邊揚著淡笑,蘇劍令從容的蹺起二郎腿,靜默的看著另一種形式的人肉戰場,他在低笑,笑這些富貴之人的種種言行。

  身為蘇禾集團最具潛力的接班人之一,這些爭奪的嘴臉他早看透了,儘管他是那麼刻意的要遠離,但是體內奔流的血液卻不允許他如此,是以,他只能隔著一段微妙的距離,持續用自我靈魂的解放與固有的身份地位拉鋸著。

  蘇劍令以為,拍賣就是要買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是買主流者眼中的好東西,價值連城又怎樣?!能夠真正被瞭解、賞玩,那才是物品存在的意義。

  看著一件又一件的奇珍異寶像刀俎上的肉,他始終沒有揚起手中的牌子參與喊價,悶看須臾,單手掩在嘴上,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啊籲……悶又困。」

  就在同一個會場裡,苦心央求出身豪門的朋友艾莉絲帶自己來拍賣會場,好藉此機會見見所謂上流社會的米子芙,則是對於大家的豪氣嘖嘖稱奇,或者說拍賣會場裡的一切每每都讓她咋舌驚歎。

  「嘖,這些人似乎都不把錢當錢看,這麼奢侈浪費,也不怕將來有一天會流落街頭討飯去。」她小聲嘀咕道。

  一旁,一身華服搭配名貴珠寶的艾莉絲冷不防的睞來一眼,「你在說什麼?」

  她面上掠過一絲尷尬,「唔,沒有,我說今晚的香檳真好喝、好喝……」

  米子芙不忘用手指往嘴上一帶,表達會緘默的決心與毅力,拚命啜飲香檳,陪著笑臉,免得冒犯艾莉絲的天威,下回想要再見識什麼可就是求助無門了。

  看著拍賣的場面如此熱絡,山田俊之嚴肅的臉孔不禁泛出滿意的笑容。

  「五百六十萬一次,五百六十萬兩次,五百六十萬三次。」咚,木槌驟響,他朗聲宣佈,「成交!」

  ◎☆☆◎

  正當台前買氣熱絡,台後身手俐落的工作人員莫下戒慎恐懼的依序將拍賣物放上覆蓋著瑰紅絨布的金色推車,小心的送到台前。

  「第十三號拍賣物,米勒名畫拾穗。」

  兩名年輕的工作人員回頭尋找標示著十三數字的紙箱,下一秒萌生疑惑,異口同聲的說:「名畫?有沒有搞錯?」隨即互看對方一眼。

  四目瞪著眼前略顯方正的中型紙箱,那厚度尺寸,根本與畫作不相符,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對。

  「動作快點,十三號的拍賣物準備好了沒?」唱號的胖男人壓低嗓音,不悅的目光透過鏡片掃來詢問。

  眼見為憑,沒敢多有遲疑,只見兩人齊心協力的從紙箱中扛出一隻物品,登時傻眼。

  「是……是留聲機!」其中一人大喊。

  紫銅材質的雕花喇叭,喇叭管還特別以黃銅打造,以鑄鐵製造的拱形基架,底座為桃木色,下方還有個手搖轉動的曲把。

  「思……是不是搞錯了,十三號拍賣物不是畫作嗎?」另一位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詢問。

  胖男人銳利的目光看看推車上的物品,再看看手中的物品清單,「這是什麼玩意兒?畫呢?編號十三號拍賣物的畫呢?」胖男人跳下稍高的階台,火速奔至留聲機前凝聲低問。

  「這、這就十三號的拍賣物啊!不信你看。」工作人員抓來標示著號碼的紙箱,為自己的說詞增添證據。

  胖男人瞪著留聲機,眼神諱莫如深,暗自思付,難道東西被掉包了?當下心頭掠過一陣不祥的冷冽,接著揚起宛若雷鳴的嗓音大喊,「不對——快找,一定要把那幅拾穗的畫作給找出來——」

  命令一下,後台頓時陷入一片惶恐,事關商譽,非同小可,只見每個人都彎著身子、瞪著眼珠子,在一屋子的名貴物品裡翻找著。

  混亂之際,這如雷貫耳的吼聲也把在留聲機裡休憩的靈體給震醒了。

  只見一抹黑影無聲無息的從喇叭口出現,溜的一記滑落在桃木底座上站定,纖透的身影穿著雪白希臘長袍,褐色的波浪長髮半披在胸前,紫羅蘭色的眼睛迷濛,荷米絲不解的看著眼前的混亂。

  她眉一擰,「款,是哪個大聲公?淅哩呼嚕的嚷嚷個什麼勁兒,吵得我耳膜發疼。款——」雙手擦腰,薄唇不滿的翹著,待她雙眸掃過陌生的環境——「德國到了嗎?這一次我要到德國找一個叫梅若穎的女孩,可我不是昨天才出發嗎,怎麼這麼快就到啦?」

  她兀自嘀咕著,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繁忙的人,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他們聒噪的語言,驀然眼睛一瞪,「……嗯,這些人不講德文,那這是哪裡啊?天啊!我又到了什麼地方啦?」倒抽一口涼氣,久久無法回神。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要前往德國的,可是很顯然眼前陌生的地方並不是德國,這一回是哪裡出了錯呢?咒語念錯了嗎?她猛敲著腦袋狂想。

  半晌,她沒想透原因,現場依然沒有半個人理睬她,荷米絲正要大發雷霆,然而下一秒她又突然噗哧的笑了出來,「哈哈……」

  近來她是怎麼了,怎麼老是忘了大多數的人根本是看不見她的,一定是自言自語的症狀變嚴重了,害她總以為大家是知道她的出現的。

  無奈的扁扁嘴,她看著這群人忙上忙下的翻箱倒櫃,好奇的探頭看問:「款,你們找啥?」

  沒人搭理,大夥兒額上全是大顆汗小顆汗,尤其胖男人的臉色更為鐵青。

  「找到了沒有?」

  「沒有,沒有第二個十三號,而且也沒有畫作。」

  「怎啦,丟東西了嗎?」荷米絲湊熱鬧的問,也不管人家聽不聽得見。

  「怎麼可能……」胖男人氣得臉色從鐵青漲成豬肝紅,「昨天不是都確認過了?!」

  手忙腳亂的同時,拍賣台前山田俊之已朗聲高誦,「接下來是第十三號物品,請工作人員把東西推出來。」

  「怎麼辦?拍賣官已經在叫了,如果現在說東西遺失,只怕會引起騷動。」

  「對啊,萬一讓山田先生知道畫作遺失,那我們……」工作人員嚇得四肢打顫。

  「十三號拍賣物——」山田俊之再次呼喊。

  胖男人淌著滿臉的汗水,拳頭捏緊又鬆開,眼下情況十萬火急,偏偏就是找不到正確的拍賣物,牙一咬,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不知打哪來的廉價留聲機推上台去擋一擋吧!

  「推出去!」

  「啥?」兩個工作人員傻愣得說不出話。

  「我說推出去,誰買了就當他倒楣!」

  「誰買了就當他倒楣?什麼意思?」荷米絲納悶自問。

  「可是——」

  「別可是了,快推出去。」胖男人又是一暍。

  「十三號拍賣物請、推、出、來!」前台的山田俊之口吻明顯的發怒了。

  雖然驚恐,工作人員也只好硬著頭皮,把留聲機推出去。

  荷米絲見狀隨即大嚷,「款,你們要把我推去哪裡?這是我的留聲機款,停下來,快停下來,先讓我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好不好?你們不會是要把我賣了吧!我還沒找到那個叫梅若穎的女孩款——」她急得在基座上跳腳疾呼。

  然而越過布幔,身處於眾目睽睽的勢利視線之中,前一秒還張牙舞爪的她下一秒已經驚愕得直發抖,連忙抱著喇叭躲在後頭,「怎麼那麼多人,這些人幹麼這麼凶狠狠的看著我……天啊!梅若穎,你到底在哪裡——」

  推留聲機上台的工作人員火速撇下推車回後台,逃得頭也不回。

  「款,我不是十三號拍賣物啦!你們幹麼要賣掉我?我的留聲機是得等待有緣的男女,好促合有情人,而不是被當做商品拍賣……嗚嗚,我不要被賣掉啦,雷米爾——媽咪——我不要啊……人家要去德國啦!」

  當她目光觸及山田俊之臉色鐵青的震怒模樣,不禁梗住話語,腿軟的跪在底座上,陷入鋪天蓋地的無助哀鳴。

  ◎☆

  山田俊之瞪著眼前的東西,臉色乍青倏白。

  怎麼會有這個東西?他明明記得第十三號拍賣物是一幅畫作,不是眼前什麼勞什子的……留聲機。

  不對!今晚二十八件拍賣物裡,根本沒有這樣東西,到底是誰拿來的?這要他如何進行拍賣?

  他燕尾服下的背脊突然大量冒出冷汗,迅速濡濕襯衫,由於他瞠目結舌的怪異模樣,現場開始騷動起來。

  吞了口口水,他決定胡亂的訂個底價,寧可讓它流標,也不要輕而易舉的賣出去。

  山田俊之壓抑緊張卻難掩凝重的宣佈,「古董留聲機,底價……八百萬。」大有豁出去的態勢。

  「八百萬?怎麼只有八百萬,我有如生命的心愛留聲機怎麼可能只值八百萬?!你這笨蛋,難道你不知道得到我可是會擁有一段甜蜜的愛戀,那是金錢所無法買到的款,去你的八百萬……」荷米絲大大的發表了她的不滿。

  八百萬的底價一出,眾人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現場瀰漫一股的寂然,方纔還熱絡喊價的眾人紛紛心裡在揣測,那是什麼玩意兒,之前壓根沒聽過有這件古董,東西到底是真是假?怎麼一點聲名都沒有,買回去會不會被其他人嘲笑?

  世俗的思慮跟揣測在每個人腦中交戰,倒是始終緘默的蘇劍令在看到留聲機後感覺眼前一亮,購買的慾望被那洋味甚濃的留聲機全然挑起,終於出現他想要的東西了!不猶豫的,他舉起牌子,「八百五十萬。」

  現場一陣嘩然,而因為貪飲香檳而酣醉大睡的米子芙也被吵醒了,惺忪的問著艾莉絲,「怎麼了,已經結束了嗎?」

  「不是,出現了一樣來路不明的怪東西,嘖嘖,底價八百萬,這架留聲機真有那個價值嗎?」她口吻輕蔑的回應。

  體內酒精未退的米子芙揉揉眼睛,定睛一瞧,忽地,一股凜然的涼意由腳底竄升,強烈的襲擊她的腦袋,朦朧間,她彷彿看見一抹纖透的身影在留聲機四周徘徊,讓她感到無限驚訝的瞪大雙眼。

  「是……是靈體感應,留聲機上有靈體,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留聲機——」內心震驚的她連忙摀住逸出口的驚呼。

  米子芙的母親是靈媒,自小受母親影響,對靈異的事物很感興趣,而一沾上酒精,她的感應只會益發靈敏。偶然間聽得荷米絲的存在後,她大感好奇,開始收集相關資料,誓言要好好研究荷米絲的真實性。

  皇天不負苦心人,之前終於讓她發現荷米絲的出現都跟一架古老留聲機有關,她一路追逐採訪,雖然老是有個叫闕天笙的傢夥試圖阻礙她,放話要跟她爭奪留聲機,但她可不會輕易放棄,沒想到今晚留聲機竟然出現了,她體內的血液澎湃得幾乎讓血管爆裂,捷足先登的喜悅讓她想要唱歌。

  「快,快喊價。」她拚命的頂著艾莉絲的手臂,催促她喊價。

  艾莉絲瞥了她一眼,「才不要,我要那件破古董幹什麼?我喜歡的是光彩奪目的珠寶,對我而言那才是有價值的商品。」她嚴詞拒絕米子芙的要求。

  「艾莉絲,快點啦!我敢保證,那架留聲機絕對價值不菲。」

  「呵,你又知道它價值不菲了?我說小芙啊,我們朋友裡就數你最沒商品的市場行情概念,一樣便宜小貨你都可以用雙倍的價格賣下,還兀自沾沾自喜,你說我敢信你嗎?總之,我不要!」艾莉絲絲毫不給面子。

  「喔,那跟這個不一樣啊!」米子芙感到一陣挫敗。

  「不要,我說不要就是不要。」艾莉絲堅持拒絕為她喊價。

  米子芙激動的抓起一旁的酒杯,一口飲盡香檳。不行!錯過這一回不曉得還得等多久,況且除了她,還有闕天笙那個自稱來自名門世家的討厭鬼想要跟她爭奪留聲機,她一定要搶先一步才行。

  不分由說的她搶過艾莉絲手中的牌子,逕自大喊,「八百五十一萬。」

  她一定是瘋了,八百五十一萬款,可是為了能擁有研究荷米絲的機會,她也只好豁出去,反正她方纔已經喝了香檳肋了膽,沒啥好怕的。

  「米子芙,你瘋了不成,你有那麼多錢嗎?警告你喔,你別想要我付錢,我才不要買這架留聲機——」艾莉絲一把搶回牌子。

  「艾莉絲,就當你幫我一回嘍!拜託啦……」

  就在兩人爭執當下,蘇劍令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興趣再喊價,「九百萬。」

  喧嘩聲再起,大家紛紛打量起喊價的陌生東方男人。

  「什麼!九百萬——」米子芙心臟差點停止,可是她又不甘心放棄,再度搶過艾莉絲的牌子,「九百零一萬。」

  「米子芙——你真的是瘋了,我要殺了你。」艾莉絲激動的咆哮。

  「九百五十萬。」蘇劍令追加金額。

  「啥,九百五十萬!」米於芙臉色大變,但雙手仍是拚命的與艾莉絲搶奪牌子,「快給我!」

  「休想,米子芙,你要發瘋回家去,我絕對不準你再喊價。」

  「艾莉絲,不要阻擋我——」

  山田俊之瞠目結舌的看著現場的混亂,忐忑的宣誦,「九百五十萬一次,九百五十萬兩次……」

  「艾莉絲,我要喊價,給我——」米子芙索性探過身狂搶。

  「不給,我不會給你的。」艾莉絲死命護衛。

  兩人激烈搶奪,突然木質牌子發出一聲不詳的爆裂聲,接著碎裂成兩塊,米子芙驚愕的瞪著它,艾莉絲則喜孜孜的竊笑。

  山田俊之成交的木槌一打,「九百五十萬三次,成交!」

  當拍賣官口中說出成交兩個字,頓時把米子芙炸得四分五裂,沒了,她的留聲機……

  一聽到留聲機以九百五十萬元被拍賣了,始終躲在喇叭後方的荷米絲慍惱的瞪了那枝木槌一眼,口中忍不住發出一串嘀咕,「什麼鬼玩意兒,老是咚咚咚個沒完,真是怪嚇人的!」

  抱怨未休,另一方面她又十分好奇,想看看是哪個傢夥買下了她心愛的留聲機,只見她咒語一念,整個人輕鬆躍上喇叭最上方梭巡現場的人。

  忽地,一雙清澈的眼眸截住她的視線,她驚訝之餘又自言自語起來,「嗯,他不就是……」

  怔看須臾,她驟然咧嘴大笑,「呵呵呵呵,天底下的事情就是這麼巧,我在等她,卻偏偏先遇上你,機會怎麼會如此頑皮呢?看來我先跟著你好了,屆時等她主動來找我嘍!」

  荷米絲忍不住手舞足蹈了起來,跳了半天,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留聲機裡,準備睡個回籠覺。

  ◎☆

  拍賣會一告結束,米子芙馬上撇下艾莉絲,匆忙的追逐著蘇劍令。

  「米子芙,你要去哪裡?」艾莉絲問。

  「搶我的留聲機——」

  她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人海茫茫,能夠在這裡遇上它,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瞧,闕天笙就沒這等福份,若是她還眼睜睜看著留聲機自她眼前被帶走,那她米子芙的大名真要被可惡的闕天笙倒過來寫了。

  「先生、先生——」她一路追著蘇劍令的腳步,「對不起,借過!」

  見鬼了,這東方男人也太手長腳長了點,輕輕鬆鬆一個跨步就要她辛苦的追個幾步,要不是留聲機在招喚她,只怕她真會氣絕身亡。

  「前面的請讓讓!先生,買下留聲機的先生,等等我啊——」她簡直是心急如焚。

  城堡的迴廊階梯又大又長,米子芙使出跳躍的高超技術又是跑又是追的,眼見對方就要走出城堡大門了,自己卻還遠遠的落在後頭,當下心一橫,顧不了許多的閉上雙眼縱身一躍,她想,就算會摔個四腳朝天,只要能攔住陌生男子的步伐,那就值得了。

  驀然,城堡的大廳響起砰的一聲,猛烈撞擊上的兩個身影像是兩塊同性相斥的磁鐵,驟然各自往兩方彈去,癱倒在地,

  米子芙五臟六腑差點被撞出體外,「哎喲,好疼……」內傷了,這回真的是嚴重內傷了。

  「該死,是哪個冒失鬼啦!真疼……」齜牙咧嘴的哀嚎緊接著響起。

  她聞聲一陣錯愕,不敢置信的循聲望去,看到來人,她忍不住火冒三丈的大聲嚷嚷,「闕天笙,你為什麼在這裡?」

  闕天笙掃來一道痛恨的目光,「神棍,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什麼神棍,我是靈媒,還有,是我先問你話的款,你知不知道禮貌啊?」

  「你問我就要說嗎,誰規定的,」捂著胸口他緩緩站起身,「我要去驗傷,要是有什麼傷害,我非要你賠償不可。」

  「賠償?我沒叫你賠償你倒惡人先告狀了,你知道你這冒失鬼害我錯過了什麼嗎?是留聲機,我一心一意要追求找尋的留聲機——」她怒不可遏。

  「留聲機?你也知道了?」他馬上上前抓住她的手,壓低音量問。

  她一把甩開他,「廢話,要不然我這麼急急忙忙的做什麼,總不會是趕著去投胎吧?」睞了他一記白眼。

  「那留聲機現在呢?」

  「被買走了。」

  「誰,是誰買走了?」

  「一個東方男人。」

  「東方男人!」闕天笙不假思索就要往會場裡沖。

  「跑哪裡去?」她一把抓住他,「人都走了,你還跑去幹麼?」

  「走了?!怎麼會,我朋友是琋琺拍賣公司的臨時聘員,我一接到消息就趕來,怎麼還會錯過?」

  「沒錯,而且你跟那男人還在大門錯身交會。」米子芙沒好氣的說。

  「可惡!」他十分扼腕。

  「該懊惱的人是我,死命的喊價,偏偏人家富可敵國。」

  「你說對方是東方男人?」

  「嗯,是啊!幹麼?」

  「我不會放棄的,就算要踏遍東方的土地,我也要找到那個男人,買回留聲機,拿回我家的傳家之寶。」他撇下她,信誓旦旦的轉身離去。

  「款,你想做什麼?」她拉住他一問。

  「央求我朋友問出那男人的國籍,我要去找他。」

  一聽到他可能有門路打探出男子的下落,米子芙馬上露出笑臉,以著麻花卷的姿態攀住他,「我要跟你一起去,誰叫你剛剛阻礙我追他,你知道嗎?我差一點就逮住他了。」

  「最好是!」又在臭屁,全天下的女人就數她最會吹牛了。

  「款,我是說真的,闕天笙,你最好讓我跟,因為我見過他而你沒有,我保證一眼就能認出他,如果你想要快點找到你家的傳家之寶,你最好跟我合作。」她噘著嘴,得意至極。

  莫可奈何的瞥了她一眼,沒錯,她說得對,他沒見過那東方男人,找起人來自然難了些,雖然他有門路。

  歷經一番縝密思慮,闕天笙回過身拎起她,「那還不走,光會窮嚷嚷,如果能在機場攔截到他,還可以省下機票錢呢!」

  「喔,疼……我的胳膊啦!」

  力氣不敵男人,米子芙只好被闕天笙拖著走。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00:32


  德國柏林古書修繕中心。

  一群專家圍聚在工作台上,紛紛對著一本修繕完工的古書內容發出嘖嘖讚歎,熱鬧得彷彿一座菜市場,不過人群裡頭唯一的東方臉孔沒有參與其中,看著她們熱絡的樣子梅若穎不由得牽動嘴角,露出她特有的溫潤笑容。

  「若穎,快來啊!你瞧、你瞧,這本古書上頭記載著一個古老的傳說呢!」深諳古波斯文的柯瑞娜用極為興奮的口吻想要吸引她的好奇。

  「若穎,快來嘛!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書上的內容在說什麼?」波爾斯卡幫忙慫恿。

  「我不懂古波斯文,你們就直說吧,到底書裡說了什麼?」

  柯瑞娜興奮的從人群中探出頭來,「你一定會喜歡的,快來!我說給你聽。」

  不顧她的推辭,手長腳長的霍克乾脆一把拉過她,並給她一張椅子坐在柯瑞娜身邊。

  只見柯瑞娜用一種極為陶醉的口吻開始敘說,「相傳在西元前大流士時代的波斯地區,出現了一隻具有神奇魔力的招情玉髓,不但可以為它的主人招來愛情,還可以擁有天下最多的福份,許多世間男女紛紛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爭奪它,結果引發了不少爭端,造成許多生命為此犧牲的慘劇,一名巫師為了平息這場爭奪,便將這些怨氣難消的犧牲者的魂魄,施法凝聚在玉髓上,形成一股濃濁的力量,從此之後,玉髓雖然會招來愛情,但是,同時也會招來厄運。」

  「好可怕!」梅若穎本能的說。

  「啥,可怕?你不覺得很浪漫嗎?」柯瑞娜可是一臉嚮往。

  「這哪裡浪漫得起來?招來了愛情跟財富,可還得抵擋不知名的厄運,只怕愛情還沒到來,命就已經先沒了,得不償失。」

  「依我說,如果我能得到這玉髓,管他什麼厄運災難的,我都絕對不放手。」波爾斯卡說得很勇往直前。

  「我不要,絕對不要。」梅若穎一口拒絕。

  「哈哈,若穎,有一種宿命很讓人頭疼,就是你越不想要的東西,偏偏那東西就會找上門,依這個邏輯看來,若真有招情玉髓的存在,你會是最有希望得到的那個幸運兒。」亞德琳帶點恐嚇意味的揶揄她。

  「亞德琳,別胡說了,總之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什麼招情玉髓,那只是一篇古老的神話故事,聽聽就算了。」梅若穎不以為然。

  「柯瑞娜,那書上有沒有記載什麼破解的方法?」波爾斯卡問。

  「正確的破解方法是沒有,不過,書上有大略記載一些東西,我猜應該是可以降低災厄危險的方法,得給我一點時間好好研究一下。」她回答道。

  「說真的,我們倒真的應該來研究研究,說不定有機會可以用得上喔!等柯瑞娜解讀翻譯後,屆時再分給大家一人一張,我們再各自回去好好參詳學習如何防身保命,你們說如何?」波爾斯卡興致高昂的說。

  「哈哈,波爾斯卡,你該不會是希望修繕工作出紕漏的時候,用它來防範怎麼逃避教授的責罵吧?」霍克揶揄她。

  就在眾人一邊爭辯著招情玉髓存在與否的問題,一邊嘲笑波爾斯卡的如意算盤之際,眾人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夾雜著幾聲低沈老緩的咳嗽聲,「咳咳……」

  瞬間,原本聚在一塊兒的眾人紛紛做鳥獸散,佯裝忙碌的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菲爾克德教授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清清喉嚨,「各位,先放下手邊的工作,都到我面前來吧。」

  「教授,這邊坐。」有人討好的搬來椅子。

  「喝杯咖啡好不好,教授?」有人討好的詢問。

  「教授不能喝咖啡啦,喝奶茶好了。」又有人堅決代為作主。

  菲爾克德教授揚起手,阻止了大家的爭論,轉而慈祥的看向角落的梅若穎,「親愛的若穎,不介意教授跟你討一杯中國烏龍茶吧?」

  「喔,馬上來。」梅若穎顯得有些受寵若驚,靦腆的起身張羅熱水,泡來一杯茶香甘醇的凍頂烏龍茶。

  「嗯,還是這味道叫人心曠神怡。」他滿足的嗅了嗅,啜了一口溫暖的茶,然後才放下茶杯,轉而從衣服內側口袋裡抽出一紙信封。

  「教授,那是什麼?加薪的公文嗎?」柯瑞娜直率的發問,惹來大家一陣哄堂大笑。

  「很抱歉,要讓大家失望了,這並不是加薪的公文,不過,卻是一個新鮮的訊息,我個人覺得是不錯,就不知道大家是怎麼想了。」

  菲爾克德教授展開書信,把內容鉅細靡遺的朗誦了一遍,每個人臉上都出現了特別的神采,他明白,看來大家都跟他一樣,有著相同的感覺。

  「這封信是來自台灣的蘇禾集團。」他頓了一下,環視眾人,「投入古書修繕工作,我們總擔心做得不夠或者來不及做,現在在地球的另一個角落——台灣,有一個財力雄厚的企業有心要推動這項修繕工作的發揚,他們需要我們的專業協助,你們說,我們該不該去呢?」

  「教授,我要去!」亞德琳第一個舉手。

  「亞德琳,不,你手邊的工作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我打算過一段時間後再讓你到台灣去。」

  「教授……」亞德琳有些失望。

  「教授,我要去——只要有我柯瑞娜的參與,台灣的古書修繕技術一定進步飛快。」柯瑞娜興高采烈的歡呼。

  眾人七嘴八舌的爭取著,倒是角落的梅若穎,始終保持緘默。

  台灣,那個記憶中的國家,來到德國這麼多年,她已經很少去回想那裡的一切,只是現在又聽到,她有些深刻的感受,正待沈澱。

  「若穎,你呢?你想不想去?」菲爾克德教授突然問。

  「我?」她有些靦腆也有些怔然。

  「對啊,若穎,你是從台灣移民到德國的吧!想不想回家鄉去看看?」柯瑞娜亢奮的轉身問。

  「我們應該需要若穎的中文協助吧?」霍克道出了一個不容她推辭的重要任務。

  「對啊、對啊,就算蘇禾集團有人會說德文,但是萬一我們所修繕的書籍是中文,那我們可就很為難了,因為辨讀中文字對我們而言,實在太困難了點。」

  「你的意思呢,若穎?」菲爾克德教授看著她。

  他看見她眼中的掙扎,也看見她眼中的渴望。

  「我……我可以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母親過世後,她和爸爸一同來到德國,他們之間再也不提在台灣的回憶。其實,她是有些想念的,想念城市裡一棟棟正在興建的商業大樓,想念永康街裡融合中西式的美味,想念南海路上的植物園,想念……

  「孩子,你當然可以,而且我們也需要你。」菲爾克德教授說。

  梅若穎笑了,心裡的期待跟渴求催促著她,她用力的點頭,內心迫不及待的要跟父親分享這個消息。

  她,就要回到台灣,這個打從國中畢業後就不再碰觸過的故鄉回憶,

  ◎☆

  台灣,台北。

  車水馬龍的南京東路上,一輛為孔武貨運公司所屬的深藍色貨車正技術熟練的在路邊停車,停妥後車門一開,從前座上跳下兩個身穿制服的男人,一高一矮,其中個子稍矮的男人滿臉不快的取下推架,憤恨不平的將車上的貨物搬卸至推架上。

  「嘿,有必要這麼痛恨嗎?」另一人揶揄的看了同伴一眼。

  睞了身旁這永遠可以恣意迷惑無數女人的萬人迷一眼,不滿的情緒只有更加高漲,「真不知道我好端端的幹麼跟你在這裡出賣勞力。」山田俊之不快的嚷。

  「草創時期,台灣人說校長兼撞鐘,就是這個道理。」蘇劍令咧嘴道,真誠的笑容隱含著獨特的個人魅力。

  「去你的狗屁道理,我這個股東到底還要搬貨搬到什麼時候?你這浪蕩不羈的大少爺放著好日子不過那是你家的事,可是幹麼拖我下水?」

  想到自己放棄涼涼的拍賣官不幹,跟這個浪蕩不羈的蘇家二少在大太陽下當捆工,山田俊之就覺得後悔萬分,偏偏他手上又握有自己把柄,想不屈服也難。

  「嘖,我幾時拖你下水,也不想想,在你主持的拍賣會上遺失了名畫,卻臨時用個來路不明的留聲機頂替,當時若不是我出手買下,只怕消息傳回琋琺古董拍賣公司,你山田俊之再有能耐,下場也不會太好看吧!」將他一軍,蘇劍令不忘安撫的拍拍他的背。

  頂開他的手,他不領情的說:「少拿那天晚上的事情要脅我,是你自己要出價的,我可沒拿刀逼你。」像個碎嘴的女人,山田俊之巴啦巴啦的宣洩著不滿情緒。

  夥伴發牢騷,偏偏蘇劍令口袋裡的手機不識相的響起,「我先接個電話,東西送到十八樓。」

  「你動作最好給我快點,長話短說。」雙瞳射出數十道隱形利刃。

  笑得吊兒郎當,拍拍他的肩膀,不等他再度發出抗議,蘇劍令已經轉身接電話去,「喂,我是劍令。」

  「是我。」簡單扼要的嗓音從電話那端傳來,隱隱中透著氣勢,與蘇劍令的灑脫是回然不同的個性。

  笑容不減,他不著痕跡的挑了眉,輕愜的喚了聲,「嗨,大哥。」內心同時已經揣想過千萬個理由——大哥這次來電的動機。

  蘇席瑞,蘇禾集團的大少爺,由於身為元配的母親——榮慧幾乎輸掉了婚姻與愛情,是以對於兒子爭取繼承權的事情萬分重視,目前蘇禾集團旗下的所有事業都由蘇席瑞一人獨掌,是外界眼中的準繼承人。

  就算蘇劍令生性再怎麼浪蕩不羈,對於上一代的愛情糾葛再如何無能為力,可面對這位異母大哥,他還是不忘恪守基本禮儀。

  很久沒接到大哥的電話了,機靈如蘇劍令,絕對不主動詢問大哥這次來電是為了啥事,因為那只會把自己逼進萬丈深淵。

  同樣的,蘇席瑞並不會因為對方不發問,就不說明來意。

  「今天晚上有一場古書修繕展覽的開幕酒會,我們蘇禾集團是主辦者,所以我要你跟我一起出席。」單刀直入,沒有絲毫客套。

  蘇劍令一聽到要出席集團酒會就頭皮發麻,為難的看看自己這身貨運工人的制眼,再想想衣香鬢影的酒會,怎麼想都覺得格格不入。

  連忙想要用工作當做借口,好逃之天天,「大哥,我……」

  偏偏蘇席瑞不讓他有任何拒絕的機會,逕自說:「我會在公司等你,我們一塊兒前往會場。」話落,電話就這麼掛了。

  「款,大哥——等——」

  嘟嘟嘟……

  他瞪著手機,表情有著說不出的愕然。這大哥也越來越狠了,以前還會給他幾句辯駁的機會,現在竟然連抗議都不讓,更別說是想要拒絕了。

  「酒會?我看是喪禮吧!」他啐了一句。

  眉頭一鬆,總之不管大哥剛剛說什麼,他都決定佯裝失憶,然後趕快上樓去幫山田卸貨,因為再晚,那傢夥鐵會要脾氣說不幹,他可不希望自己新成立的貨運公司腰斬在夥伴的情緒上。

  意外吃癟的蘇劍令抓出口袋裡的鴨舌帽,懊惱的往頭上一戴,未料方轉過身,不知打哪跑來兩個西裝筆挺的傢夥,正文風不動的杵在他面前。

  「嘿,先生,抱歉借過一下。」

  只見兩位身穿深色西裝的男人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下一秒竟必恭必敬的朝他彎身行禮,「二少爺,大少爺派我們過來接您,請您即刻跟我們走。」

  聞言,他頓時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久久無法恢復。

  這……這大哥的動作也太迅速確實了吧!熱線電話的餘溫未散盡,奉命挾持的人已經抵達,看來往後要想抵抗大哥的堅持,他得多點耐力跟智力才行,最少也要學會易容。

  收拾起驚訝的癡傻樣,蘇劍令馬上層露無害的笑臉,「打個商量,如果我說我稍後會自行前往,你們一定不會相信對不對?」

  兩個男人果然很不賞臉的猛點頭。

  他一陣頭疼,都怪他當初壞計使盡,為了逃離集團而無所不用其極,結果幾次交手下來,反而把這些辦事的傢夥訓練得越來越機靈,這下倒好,最終還是累了自己。

  「借一步說話。」招招手,他把兩人招納在身前,「兩位大哥打個商量,別這樣咩,如果我擅離職守,老闆會開除我的。」他故做可憐的指指自己身上的制服。

  兩人互看一眼,朝對方使了個眼色,其中之一逕自拿掉蘇劍令頭上的鴨舌帽戴上,神情堅定的準備接替他的工作,另一人則是恭敬不改的示意他趕緊上車。

  「二少爺,時間緊迫,請您快上車,別讓大少爺久候。」

  「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去。

  他斷然搶白,「二少爺,我們也只是聽命行事,您就別讓我們為難了,大少爺已經在公司裡等候您。」

  有半晌的時間,蘇劍令都是表情木然的看著對方,心裡咒罵的話語不知輪了幾回。

  該死的!果然是大哥派來的人,連手段口吻都跟主子一樣,給人家說說話申訴通融一下會怎樣呢?劈哩咱啦的就堵了他的嘴,搞得他滿臉鬱悶。

  「二少爺……」男人把身子彎得更低了,幾乎低到地面上去,只差沒跪下拉住蘇劍令的褲管。

  「這位大哥,別再彎了。」受不了別人對他卑躬屈膝,他趕緊拉起這個身形如熊的大男人。

  對方誠摯懇切的望著他,「請您跟我回去吧,二少爺。」再度彎腰低頭。

  喔,還來!抓抓頭髮,蘇劍令差點昏厥,看來今天不帶走他,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為難這些辦事的人沒啥光彩的,只是蘇劍令不懂,平平都是蘇家人,不過是出自不同娘胎,兩兄弟的性情大相逕庭不說,偏偏是嚴肅的大哥吃定了不羈的小弟,掙扎到最後,他只得乖乖上車了。

  「二少爺,請。」男人打開車門又是一個鞠躬。

  他歎了一口氣,「別再敬禮了,我跟你走就是,但是小心點,別把我吃飯用的貨車撞爛了,因為那可是要賠錢的。」他沒好氣的說。

  「是,我會幫您妥善保管好的。」

  簡單交代完,蘇劍令認命的坐上黑色賓士,渾身骨頭酸疼的山田俊之一回到貨車旁,就看見這一幕,連忙大聲嚷嚷——

  「蘇劍令,你要去哪裡?車上的貨還沒送完款,蘇劍令——」氣急敗壞的他跑了幾步也不知踩著什麼,當場跌個四腳朝天。

  蘇劍令回頭看見追趕失利的山田俊之,忍不住大笑起來,「呵呵,怎麼跌得這麼難看!別光顧著罵我,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如果可以,我寧可乖乖的搬貨。掰

  司機神色有異的從後照鏡看了蘇劍令一眼,他不懂,好端端的一個豪門少爺,放著大好的家世背景、大把的金銀財寶不要,竟然去當一個送貨小弟?!難道這年頭的富家子弟都喜歡玩這一套生活體驗嗎?

  「有什麼問題嗎?」他察覺到司機怪異的眼神,順手指著前方,莞爾道:「開車要看前方吧,要不然很容易出車禍喔!」

  話落,車身突然往左偏離,幾乎要街上對向車道,緊張萬分的司機趕緊握緊方向盤,在千鈞一髮之際把車輛導回正途,慘遭抓包的司機沒一會兒滿臉漲紅,倉皇的把眼靜定在前方,死命抓著方向盤不敢放了。

  壓抑不住笑意,蘇劍令索性歪倒在舒適的椅座上,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放肆奔流了,「哈哈哈哈……」

  ◎☆

  豪華加長禮車的車廂內,兩兄弟面對面的坐著,蘇席瑞毫不意外的就是一副豪門貴公子模樣,倒是一旁的蘇劍令活像隻猴子,皺起眉不斷拉扯身上的衣服,渾身不對勁。

  穿慣了寬鬆舒適的工作服,對這拘謹昂貴的西裝,他只覺得實在難受,恨不得馬上脫個精光。

  尤其是脖子上的領結,媽的,他又不是貴賓狗,這鬼東西幾乎把他勒得窒息,再次慶幸自己沒失足參與了集團的工作,否則就得天天這麼被俘綁的無法喘氣。

  蘇席瑞看著他直率的舉動,維持慣有的冷靜問:「你知道集團最近撥了一筆款項跟政府合作,成立了古書修繕的實驗室嗎?」

  「嗯,聽說了。」蘇劍令一惱火,索性解開領結,往旁邊扔去,「這該死的東西!」意識到自己打斷了大哥的說話,隨即又咧嘴一笑,「抱歉,請繼續。」

  「而且還從德國聘請了一流的古書修繕專家,帶著他們珍貴的修繕成果來台展覽,未來半個月的展覽期間,這些專家還會留在台灣協助台灣的修繕人員,讓古書修繕的工作更專業有系統,半個月後,則改由一位長駐台灣的專家負責領導,並做為與德國方面保持合作的聯繫代表。」

  「這是爸的意思嗎?」興趣缺缺,是蘇劍令對於集團事務的唯一反應。

  「嗯,他最近越來越熱中於文化藝術工作。」

  「古書修繕的工作團隊乃至於所有都由政府管理嗎?」他隨口問道。

  「不,仍然隸屬於蘇禾集團,畢竟美其名是合作,實際上是由蘇禾為獨資策劃。目前將推動由財團法人蘇禾集團文教基金會為主導單位。」

  「這是準備宣告蘇禾集團正式進軍文化界嗎?」他頭也不抬的問,

  「或許吧!」

  「大媽沒有跳腳?」他放肆的扯動嘴角。

  這種藝文盛事向來是蘇劍令的母親——嚴韻所喜愛,父親蘇玄會這麼投入,無非受到母親的影響,是以蘇劍令不認為強勢慣了的大媽會默不吭聲的允許,別說心裡難受,光看到大把大把的銀子扔了去,只怕荷包會更難受吧!

  「大吵了半個月,家裡氣溫維持零下五度C。」蘇席瑞說得簡單扼要。

  「呵呵,大哥,你真是越來越幽默了。」他忍不住拍手大笑。

  帶點自嘲的搖搖頭,忽地,蘇席瑞別過臉靜瞅著弟弟,氣氛立即轉為嚴肅。

  他盯著他看好一會,「你該回來了,嘗過了自由的味道,就該回歸宿命正途。」

  笑容不減,蘇劍令聳聳肩,「大哥,在藍天中飛翔過的小鳥永遠都不會想回到牢籠裡的束縛,嘗過了自由的味道,就再也無法認同禁錮的苦澀。」

  車子已經平穩的停在飯店門口,蘇席瑞沒有回應什麼,只是換上冰霜冷臉提醒他,「把領結扣好。」便率先走下車子。

  酒會在蘇禾集團旗下的飯店舉行,現場賓客個個來頭不小,蘇劍令看著大哥遊刃有餘的穿梭在這些賓客中,不可否認的,大哥他舉手投足間都有領導者的風範,當司儀邀請身為主人的他上台致詞時,現場的目光一半追逐著大哥,一半則用來打量他這庶出二房的兒子,

  利益殺戮的業界,無時無刻不在繪聲繪影傳說著他們蘇禾集團的接班秘辛,有人賭財勢雄厚的大哥會順利接班,有人賭他這得寵二房會意外殺出重圍,有人耳語簇擁大哥出線的派系把目標鎖定蘇禾集團旗下連鎖飯店的經營權,有人則說他蘇二少意圖接掌百貨業,將來還會進行反撲,一舉奪下集團裡其他事業,好斬斷大哥的命脈……

  「哼,這些人的想像力真是豐富,不去撰稿編劇實在太可惜了。」蘇劍令忍不住嘲諷。

  不可否認,被評論的滋味真詭異,而與其被這樣赤裸裸的瞪著,還不如找個角落好好的喝他幾杯美酒。

  就當蘇劍令轉身欲走之際,蘇席瑞已經結束一番精闢扼要的演說下台來,目光不栘的直往蘇劍令的方向而來。

  「劍令,先別走,跟我過來,待會要介紹幾個人讓你認識,都是將來工作場合會碰到的對象。」

  像是被雷劈到了似的,蘇劍令偷偷擰了眉,看來大哥還沒有放棄延攬他進入集團工作的想法,儘管他蘇劍令是那個會危及他順利接班的大石頭。

  一襲高級質料的西裝,緊緊束縛著蘇劍令的身體,無法推拒的他緊跟在大哥身旁,隨著大哥見過一個又一個集團內的高級主管,還有大大小小的客戶、商場前輩。蘇劍令不懂,大哥為什麼還是不死心?把接班視如蛇蠍的他,迫於壓力只好僵著笑臉見過眾人,任思緒放空。

  好不容易虛偽的客套演完了,趁著沒有閒雜人等之際,蘇席瑞聲音沈定的說:「上一次是開計程車,我聽說你現在又當起送貨小弟?」他的口氣裡沒有嘲諷或者輕蔑。

  「嗯,是啊,大哥消息真靈通。」

  「既然有心工作,為什麼不回集團來幫我、幫父親?」蘇席瑞平靜的看著他。

  母親情感失利,孤傲的她嚥不下失敗的事實,轉而逼迫他必須贏得接掌集團的事業,有時候,他真羨幕劍令,可以這麼自由自在的,儘管二房在外界眼中只是受寵卻無龐大資源的失勢者,但是他就是羨慕。

  蘇劍令忽地咧嘴而笑,露出弔詭的表情,「大哥,我真的不適合,而且我也喜歡那份工作,要像你這樣終日坐鎮公司運籌帷幄,我真的不行。」尤其最受不了的是這身拘束的打扮。

  儘管父親不只一次的指責他吊兒郎當難擔大任,他始終深信,只要是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他就會感到快樂,開計程車也好、當送貨員也罷,他的人生目標不是富有,而是擁有一個溫馨的家庭,這是他身為蘇家二少爺多年來唯一的希望。

  「行不行你我心知肚明,你總是推說自己無能,但是在我眼中那是一種刻意的退讓,對我而言是一種侮辱。」

  「大哥,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他隱斂嘴邊的笑容。

  「那就回來,我會在集團裡安插一個位子給你,不用顧忌我母親,因為我需要你的協助。」

  蘇劍令這回同樣沒有獲得拒絕的機會,因為下一秒,蘇席瑞已經轉身去招呼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商界前輩。

  無奈的在心中歎口氣,算了,先不管了!「給我一杯威士忌。」他對著端者托盤經過他身邊的男侍者說。

  「二少爺,請。」

  他急急的啜了一口,得到酒精的救贖後,不禁發出一聲喟歎,安靜的退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豪門生活,真難!這是蘇劍令打小的感受。

  如果不是父母情愛失衡造成了對立,他們會是站在同一陣線的好兄弟,不用為了顧忌而顧忌,為了禮貌而禮貌……越想越心煩,他無力的一口仰盡杯中琥珀色澤的液體。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06:14


  這廂,酒會現場一隅,遠從德國邀聘而來的一群古書修繕專家,同樣以著貴賓的身份出席酒會,現場賓客若是感興趣的問上幾個問題,他們也會親切詳細的解說,畢竟多一個人瞭解古書修繕工作的意義,就能喚起更多對古書保存的重視。

  今晚,梅若穎身穿一襲米白色緞面洋裝,腰間繫著高雅的蝴蝶結,把她襯托得脫俗柔美,而她也是同行來台的修繕專家裡唯一的東方臉孔。

  出生於台灣,國中畢業後隨著父親旅居德國,她的中文略顯生疏,關於台灣的一切也是呈現全然的陌生,為了這成年後首次踏上的土地,她一連幾個禮拜都對台灣行充滿期待。

  然而興許是時差,興許是長途飛行的勞累,她隱隱感覺自己的兩鬢微微發疼,索性默默的退到角落,希望寧靜會紆緩她的痛楚,只是隨著時間的拉長,疼痛的感覺絲毫沒有減緩,反而有加劇的情況。

  「天啊!別再疼了。」她咬著唇嘀咕。

  身後探來一隻手,親切的搭上她的肩膀,「若穎,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柯瑞娜找到藏匿於角落的她。

  「我頭有點疼。」她苦笑。

  「頭疼?怎麼了,這該不會是伯父口中所說的近鄉……近鄉……」柯瑞娜努力想要說出梅父曾經說過的詞句。

  「近鄉情怯。」梅若穎把她從成語深淵裡解救出來。

  「哎呀,我又不是華人,總之你懂我的意思就好啦!」耍賴的柯瑞娜挨近她身邊,「款,你剛剛有看到這次邀請我們來台灣的主人,那個蘇禾集團的大少爺嗎?」壓低音量,她眼睛還不住的在場中梭巡。

  梅若穎搖搖頭,現在她滿腦子只想回到下榻的招待所,好好的休息,至於主人是誰她並不在意。

  「真可惜,你竟然錯過了,那位集團總經理可是年輕有為,人又長得英挺俊逸,波爾斯卡她們甚至還奢想要跟人家談一場異國戀愛呢!」她不知瞄到什麼,雙眸發光的驚呼起來,「哇,台灣帥哥真是不少,你瞧、你瞧,斜前方孤身一人的那位男士好有味道喔!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蘇大少爺一樣有身價?」

  「是嗎?」梅若穎一點興趣也沒有,頭也不回的勉強一笑,反覆的揉著鬢邊。

  柯瑞娜看她意興闌珊的模樣,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若穎,你好像真的很不舒服款,要不要先回招待所休息?」

  她呼了口氣,「思,我想要先回去了,頭疼得實在厲害,好像隨時要被剖開似的。」

  「天啊!那你等等,我去喚負責接待的史鎬嗇先生,你撐著點喔!千萬別昏倒,我馬上就來。」叮嚀完,柯瑞娜轉身匆匆尋人。

  梅若穎沒有搭腔,閉上眼睛,倚在圓柱旁稍做憩靠。

  白皙如雪的臉孔,美目微闔的一派嫻靜優雅,散發出宛若神祇的慈憫,粉色的薄唇緊抿,一身素雅服飾沒有首飾點綴,卻不減她的光華逼人,蘇劍令看到她時,就是這麼脫俗動人的模樣。

  有幾秒鐘的時間,他本能的屏住呼吸,生怕會打亂環繞在她週遭的寧靜氛圍。

  她是誰?哪家的千金?他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見過她。

  興許是覺察有人注視,梅若穎不安的睜開柔弱的雙眸,不意,就這麼與蘇劍令的目光交會。

  那毫不掩飾愛慕的澄澈目光,望得她一陣心虛忐忑,忽地,對方大方的舉起手中的酒杯,朝她致意的啜了一口,如此唐突的舉動惹得她趕緊低頭迴避視線。

  儘管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是蘇劍令仍能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吸引力,他笑了,為她手足無措的模樣,

  他有預感,這個女人絕對會在他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一股強烈的渴望湧起,今晚,他一定要認識這個女孩。

  然而他才走了幾步,肩上便傳來一記輕擊,阻斷他的前進。

  「大哥?」他看看大哥,又回頭看看那女子,只見她正好跟著朋友緩緩離開。

  「劍令,這位是華陽的華總經理,華陽最近剛跟我們簽下一紙合約,打算投資蘇禾共同成為百貨業的龍頭。」

  儘管心繫那名女子,眼下卻無法抽身追上,蘇劍令只能克制住衝動,禮貌的伸手致意,「華總經理你好,初次見面,還請多多指教。」

  對方上下的打量著心不在焉的蘇劍令,打從心裡認定他不過是個無用的富少,口吻不免輕蔑了起來。

  「指教是不敢當啦,不過二少爺的確是真人不露相,許多商宴場合都不曾見過你出席,唯獨蘇禾集團的酒會,看來你唯一鍾情的還是只有蘇禾啊。對了,二少爺目前是在蘇禾集團裡擔任什麼職位?」思慮繁雜的眼眸裡打探意味甚濃。

  蘇劍令面對這樣的話語絲毫不以為忤,也十分明白對方的意圖,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下顎,思索著該用什麼驚天動地的回答嚇嚇這種不知死活的好事者。

  他放肆一笑,「我呀……」

  可不等他予以反擊,蘇席瑞搶先一步搶話——

  「他馬上就要接管蘇禾集團旗下的連鎖飯店,劍令在瑞士攻讀飯店管理的學位,而且又有財務金融的專業能力,我相信有他的領導,蘇禾旗下的連鎖飯店只會更好更進步,你說是不是?華總經理。」他目光冷峻的看著對方,儼然一副捍衛者的模樣。

  出乎意料的面對這樣的強勢宣言,華總經理有些招架不住,出了一身冷汗,「這是當然、這是當然,將來蘇禾集團有蘇總跟令弟的領導,相信絕對會在業界獨佔鮸頭。」

  「那就承蒙華總金口。」他口吻冷冽的回應。

  在蘇席瑞的目光逼迫下,華總經理最後簡直是落荒而逃。

  「大哥,你嚇著他了。」胸膛劇烈震盪,蘇劍令著實忍俊不住。

  「是嗎?那麼相信他將來會安靜些,而且會把注意力多放在投資案上,而不是像個娘兒們似的嚼舌根。」

  蘇劍令看著他的臉,這就是他的大哥,外界謠傳什麼、想要打探什麼,他總是有辦法回堵那些謠言,像捍衛蘇禾集團的忠心守護者,這樣的他不接掌集團事務,蘇劍令不認為還有誰比他適合?

  兄弟無言並肩而立,蘇劍令轉頭看著酒會四周,試圖尋找那抹纖弱的身影,只是伊人已杏無蹤影,讓他有些失望。

  「你在看什麼,找人?」蘇席瑞順著他的目光問。

  「喔,沒有。」掩飾一笑,他把失望收納入心。

  蘇席瑞也不追問,逕自轉身,「一道走吧,時間差不多了,關於安排你回集團幫我的事情,還有一些細節要跟你討論,今晚跟我一道回家,爸說你很久沒回家探望阿姨了。」

  沒有反駁,蘇劍令跟著大哥的步伐,離開今晚的酒會。

  只是,心裡仍是有些遺憾,為了那張沒有機會親近的嬌容,雖然僅是驚鴻一瞥,就足夠深刻了。

  ◎☆

  梅若穎在蘇禾集團安排的接待人員——史鎬嗇先生的陪同下,決定搭乘計程車先返回蘇禾集團用來招待貴賓的高級招待所。

  台北夜晚的景致充滿炫麗,若下是此刻頭疼欲裂,她真想仔細看看這個父親口中思念的,同時也是她打國中後就逐漸陌生的故鄉。

  搖下車窗,讓晚風吹拂她的臉,她閉上眼睛,單手撐托著頭,任思緒翻湧,莫名的,一雙澄澈的目光竟陡然出現心田,伴之而起是男子灑脫的笑,攪亂她心裡的一池春水。

  他的目光太直率篤定,叫人招架不住,即便是此刻回憶起,她都難掩緊張的握緊拳頭。

  忽地,一隻黏膩濕濡的大掌覆蓋住她擱放在雙腿上的手,打斷她的回想,梅若穎驚愕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史鎬嗇詭異的笑。

  「有事嗎,史先生?」她冷漠的抽回自己的手。

  黏呼呼的掌心,實在有些令人難受,她忍不住直皺眉。

  史鎬嗇微扯著輕佻的笑,讓人瞧不出他心裡在想啥,「沒事,也不對,的確是有事,不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她皺了皺眉,打從心裡不喜歡眼前的這張臉,感覺十分猥瑣虛偽,她悄悄往車門邊挪移,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梅小姐在德國生活很久了?」他找話題攀談。

  「嗯。」受頭疼煎熬,讓她沒心思閒聊,基於禮貌,只有簡單一應。

  史鎬嗇向她的身邊挪栘些許,「喜歡台北嗎?」

  「還沒細看。」她防備的又往一旁退去。

  「喔,也是,等住個幾天,感受就會比較強烈一點。」

  後座陷入沈默,兩人維持著不動的抗衡。

  許久,見他沒再有奇怪的舉動,梅若穎總算稍稍放鬆心情,暗呼了一口氣,鬢邊驀然而起的一陣痛楚,讓她忍下住伸手按壓兩鬢,試圖紆緩疼痛的壓力。

  可史鎬嗇的手指突然放肆無禮的滑過她的臉龐,備覺侵犯的梅若穎大為不悅,雙眸狠狠的瞪著他,然而他卻一副笑得無所謂的模樣。

  「史先生,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請不要這樣。」她反彈的道。

  「梅小姐,你長得很漂亮,唔,我可以叫你若穎嗎?」他又往她身邊靠過去。

  她別過臉,他口中熏人的口氣把她迫到角落,背脊抵在車門上,她怒看著他,視線不意經由後照鏡觸及計程車司機的視線,司機眼中傳遞的輕蔑讓她渾身不舒服,一時間不安的情緒頓時漲到最高點。

  「聽到你的私下邀約,我實在高興。」史鎬嗇伸手想要觸摸她精緻的容顏。

  咱——梅若穎毫下留情的一掌拍去,「請你自重,史先生,我沒有私下邀約你,而是身體不舒服想要先行回招待所休息,你不要誤解了。」

  「我誤解?」他色心難耐的欺身想要偷吻。

  「走開——請你不要這樣。」她使勁推了他一把。

  「不要這樣?那麼我們到旅館再怎樣好了。」他猥瑣的揶揄著。

  她驚恐萬分,連忙大喊,「停車,馬上停車!」

  「矜持什麼,你對台北人生地不熟的,別擔心,一會兒快活完了,我會送你回去的。」史鎬嗇難忍慾望,就這樣貼靠過來,不斷在她身上偷香磨蹭。

  「不要,走開,救命啊——」

  「裝啥矜持,是你約我的,不用故做矜持。」說著更加放肆的上下其手。

  車子依然奔馳不減高速,很顯然的,前座的司機根本是想要袖手旁觀,或者他們是同謀!梅若穎滿心驚恐的閃躲著史鎬嗇的騷擾,「走開,住手——」

  「怎麼能住手?在車子行進間享受激情,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司機先生不會介意的啦!」史鎬嗇人整個撲了過來。

  他的氣味、他的碰觸嗯心得讓人想要嘔吐,她被肥胖的身軀壓制住,以至於壓根動彈不得,她的胃部緊縮痙攣,隨時都會大嘔昏厥。

  「小美人……」史鎬嗇侵擾她的唇,她害怕又屈辱的淚水奔流不止,雙方力氣的懸殊讓她無從脫困,無可奈何下,她想也不想便張口死命一咬。

  「啊——」前一秒還色慾薰心的史鎬嗇隨即發出尖銳的哀嚎,整個人從她身上彈了開去。

  這時,計程車正好停在路口等待紅綠燈,梅若穎見機不可失,扳開門鎖,隨即奪門奔逃,連鞋子遺落都無暇撿拾。

  綠燈閃動,壅塞的車道上車輛開始緩慢前進,她無視自己安危在馬路上奔跑,髮絲在風中飛揚,驚恐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了滿臉,飽受驚嚇的雙腳幾度就要癱軟,是恐懼支撐著她頭也不回的逃。

  「不要跑,臭女人!」被咬出傷口的史鎬嗇怒火攻心的追了上來。

  夜色的台北,兩人就這麼在車水馬龍的車道上追逐著。

  沿途她不斷拍打車窗求救,卻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眼見史鎬嗇的聲音越來越近,她回頭看著那邪惡的臉孔逐漸逼近,一驚嚇再也顧不了什麼危險,整個人撲上了迎面而來的車輛。

  輪胎摩擦地面的嘎聲驟響,黑色豪華房車緊急煞車,後頭的車輛也跟著停的堵成一團,一時間路上喇叭聲大起。

  梅若穎驚恐的拍打著車窗求救,「救我,救我——」她身子抖得宛若風中的殘花。

  蘇劍令與蘇席瑞一路都討論著飯店事業的接管與否,各持己見以至於氣氛凝重,大哥一心要他參與集團的事業管理,可是他志不在此,只想要平淡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想涉及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更不想牽扯進父親、大媽與母親三人之間的情愛糾葛。

  突然的緊急煞車,打斷了兩兄弟的對話。

  「到底怎麼回事?」蘇席瑞不悅的問。

  「大少爺,有個女人突然撲了上來——」司機小陳明顯也受到了驚嚇。

  「救我,請救救我!」梅若穎隔著玻璃不住的拍打嚷嚷,求救的同時還不斷回頭防範史鎬嗇接近。

  蘇劍令一眼就認出她,儘管現在的她是那麼狼狽,妝花了,頭髮披散,連小外套都沒了一隻袖子,內心激動的他毫不考慮的伸手就要打開車門。

  長臂橫來壓制住把手,「劍令,不要招惹事端。」蘇席瑞冷漠的阻止他。

  身為名門貴胄,處身冷血商場,思慮縝密的蘇席瑞向來小心防範每一個人,就算對方是個看似無害需要援救的女人。

  他看了大哥一眼,揶揄的說道:「車這麼大,多載一個人不會爆胎的,何況援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落難女孩子,完全滿足了我自大的心態,說不定還可以擄獲這個女人對我的愛慕。」他露出一抹輕佻卻堅定的笑。

  無視於大哥的阻止,撥開他的手,蘇劍令逕自打開車門。

  「臭女人,休想逃——」

  花容失色的梅若穎揪緊蘇劍令的手臂,全身發顫的躲到他身後,「救我,救我!」她哽咽央求。

  毫不猶豫的,蘇劍令一把將她納入羽翼,臉部表情換上一種深沈迫人的威嚴,彷彿隨時準備為她迎戰危險。

  「哇,長這麼胖又跑這麼久,很喘吧?」單手護著梅若穎,蘇劍令倚著車門放肆調侃,「要不要坐下來喝杯水?」

  「你——」史鎬嗇正要發飆,但是一認出對方的身份,又馬上噤聲。

  怎麼會是蘇劍令?他萬萬沒有想到會遇見蘇家二公子,當場氣焰驟消,整張臉從張牙舞爪轉換為慌亂不已,吞吐無措。

  這時車內的蘇席瑞已不耐的搖下車窗命令道:「劍令,快上車!」

  史鎬嗇聞聲只差沒當場魂飛魄散,生怕對方會認出自己,隨即頭也不回的掩面逃竄。只是,他也實在是太高估自己了,因為高高在上的蘇席瑞自始至終都沒注意到他是哪根蔥哪根蒜。

  「這傢夥是突然內急還是特別愛跑步?」蘇劍令忍不住對史鎬嗇的怪異行徑莞爾,隨即漾著笑容看向梅若穎,「快上車吧!我大哥向來缺乏耐心。」

  直到安坐在車廂裡,梅若穎依然緊揪著胸口的衣服,渾身發抖,蘇劍令脫下外套幫她披上,稍一打量,發現她真的很狼狽,連鞋子、袖子都只剩一隻。

  「謝謝……」哭意瀰漫。

  冷漠的蘇席瑞不發一語,擺明不想插手,摁開車廂裡的一盞小燈,展閱等待他批示的公文,他是靜默的卻散發著一股迫人的氣勢。

  半晌,他又冷淡的開口,「你要怎麼處理?蘇園不歡迎陌生人。」

  打從婚姻觸礁,母親對陌生女子的防備已經到了極限,倘若再隨便接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回蘇家安頓,只怕又是一場風波。

  梅若穎強烈感覺到蘇席瑞的冷漠,緊張得揪攢著手,害怕的靠往角落。

  蘇劍令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溫暖的目光示意她放寬心,當下作了決定,「小陳,先送大少爺回蘇園。」

  聞言,蘇席瑞挑眉睞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當然只好改天再回去了。」蘇劍令咧嘴而笑,是習慣大哥的冷漠和不認同。

  蘇席瑞對於弟弟招惹麻煩的做法很不以為然,一路上始終抿著唇不發一語,以表達他的反對。

  回到蘇園,他下車前還寓意深遠的瞥了弟弟一眼,似是警告似是提醒,之後才轉身走入那棟位於山腰上的華麗大宅,車子載著兩人往來時路駛去。

  梅若穎像是驚嚇過度,儘管處在保護之中,仍然是極度不安。

  「別怕,我大哥他向來都是這樣,但不表示他人不好,他只是嚴肅了些。」蘇劍令把手帕遞給她,試圖放鬆她的緊繃情緒,「嘿,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你要不要說說今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方抬起頭,一串淚珠就這麼筆直掉落,未語淚先流,待她抹去了淚看清楚眼前的人,登時愣住了。

  原來是他,不久前在酒會裡,那個目光直率、對她微笑的男人!

  從她臉上的詫異,他知道她認出自己了,遂而毫無保留的給她一抹溫暖的笑容,「是我,剛才的酒會上,我們見過面,記得嗎?我姓蘇,你可以叫我劍令。」望著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臉龐,他忍不住托起她的下顎,探手為她抹去淚痕,舉止溫柔又細膩。

  她點點頭,下一秒卻怔忡住了,因為他的舉動,來自他指尖的溫暖,瞬間透過肌膚傳遞到她的心窩。

  「發生什麼事了?在你離開會場後的這段時間。你今晚是代表哪家公司出席酒會,或者是哪位賓客的千金?」他目光和煦的望著她問。

  攏起眉,梅若穎搖搖頭,「不,我是從德國來的古書修繕人員,我叫梅若穎。」

  「你是受到蘇禾集團邀請來台的古書修繕人員?」

  她點點頭。

  既然她是古書修繕人員,怎會落單?疑惑繞心。

  「你說你是古書修繕人員,那麼與你同行的人呢?蘇禾集團應該有安排接待人員,由專人負責你們來台的交通食宿事宜,為什麼你會自己一個人?」

  「我因為身體不適,想要先回去招待所休息,方纔那個男人就是蘇禾集團安排的接待人員,可是他……」恐怖的回憶被挑起,發紅的眼眶透露她驚魂未定的恐懼與憤怒。

  「這該死的傢夥!」蘇劍令火氣驟起,「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茫然的擺動著頭,宛如博浪鼓,「我只知道他姓史。」淚水仍是下意識的流淌。

  他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安撫道:「別哭,我先陪你上警局報案,保證馬上就可以將他繩之以法,稍後再送你回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醒來一切都會沒事的。」

  一聽到要回招待所,恐懼再度襲上心頭,「不——千萬別送我回去,我的同行團員都還沒回去,我怕他會等在那裡——」梅若穎激動的拒絕,「我不敢回去!」雙手直拉住她唯一的浮木——蘇劍令。

  他反手握住她冰涼纖弱的肩膀,好聲安撫,「好,你先冷靜一點,下回去,聽話,冷靜下來。」

  「我不要回招待所,不要……」她疲憊的靠在他手臂上,低低啜泣。

  惡夢一次就夠了,她不敢想像若再來一次,她是不是能夠幸運的全身而退。

  看著她擔心受怕的模樣,他內心湧上無限憐惜,沒想到蘇禾集團邀請她遠從德國來台,卻安排了如此差勁下流的接待人員,不但危及她的安全,也嚴重破壞集團的聲名,要是不將那個該死的傢夥好好懲治,實在不能撫平他的震怒。

  蘇劍令在心裡默默作出了決定,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因為從現在起,這個叫梅若穎的女人,將會被納入他的保護之中。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08:20


  因為恐懼,梅若穎不願回招待所,因為恐懼,她始終緊緊的咬著唇,泰半時間她總是低垂著頭,被動的追逐那雙黑色皮鞋的腳步,因為她的手腕被緊緊圈握在蘇劍令寬厚溫暖的手掌之中。

  他步伐好大,她有些吃力的追逐著。

  從他開闊率直的步伐,直覺他是大而化之的灑脫人,而從他緊握的力道來看,他又是那麼堅決無畏,彷彿邁開步伐勇往直前就是他的風格。

  蘇劍令始終握著她的手,進了家門,打開屋裡的燈光,鑰匙往玄關上的陶盆一扔,「喏,到了,我家。」轉過身,看她依然死命的咬著唇,「嘿,別咬了,折磨自己是最愚蠢的行為。」

  回過神,梅若穎驟然鬆開唇,啞然的望著他。

  「進來吧!你現在最需要的是把自己放鬆下來,然後好好的睡一覺,忘記今晚的不順遂。」他拉著她往客房去。

  「蘇先生,謝謝。」一邊快步,她一邊心存感激的低語。

  蘇先生?怪彆扭的稱呼,他停下腳步,劍眉高高挑起,一手搭在客房門把上,轉身睞她,「劍令,叫我劍令。」鬆開她,他用另一隻手指著自己。

  不意外,再度被他眼中的炫目神采所震懾,頓時,她靦腆得說不出話來。

  他總是這麼看人嗎?彷彿要看進人的內心深處,叫人完全的透徹。

  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是會讓人害怕的,蘇劍令輕扯嘴角,旋開門把將她推了進去,「這裡的客房總算派上用場了,喏,今晚你就先睡在這兒,客房裡頭大致上什麼都有,如果有缺少什麼,你再喊我一聲吧!」

  屋裡撲鼻而來一陣乾爽的氣味,白天想必是有溫暖的太陽光臨,簡單的陳設,乾淨的空間,淡雅的色調,適合她今晚祈求平靜的心情。

  「謝謝。」她由衷感激。

  「那就不打擾你嘍!請自便,我這個人對生活沒啥規矩跟原則,不用覺得拘束。」毫無預警的,他雙手捧起她的臉蛋,往她光亮的額頭上一吻,「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她嚇了一大跳,瞠目結舌的望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愣愣的摸上他唇瓣所殘留的餘溫,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怦然心動。

  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用他一貫勾魂攝魄的笑容面對她,「對了,再提醒你一回,劍令,我叫劍令。」百般刻意的提醒,他就不信她還會如此健忘。

  蘇劍令貼心的選擇退出,讓她鬆弛緊繃的情緒,自然的面對自己,她需要好好洗個澡,可能還需要一場屬於自我的哭泣,好沈澱她的恐慌。

  待他關上門後,梅若穎放鬆全身,虛軟的坐在床沿。累了,她真的好累,沒想到來到台灣的第一天晚上,她就碰上了如此可怕的事情,現在回想,她還忍不住直打哆嗦,幸虧上帝保佑。

  突然好想念德國,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告訴其他團員她的下落,或者打通電話給爸爸呢?

  揚眸看了看房裡四周,一屋子全然的米白,舉凡是床鋪、櫥櫃、窗簾……純粹的米白,最多就是在邊處有著簡單的描金刻花裝飾。

  視線來到梳妝台,她發現一架留聲機,紫銅雕花喇叭,黃銅材質喇叭管,鑄鐵製造的拱形基架,擱放在這兒看來古樸沈靜,一旁是電話。

  走上前,她抓起話筒又突然放下,她不知道招待所的電話,所以無法跟同行的團員聯繫,猶豫須臾,她接著打電話給父親。

  「爸爸——」電話很快的被接起,她迫不及待的喚。

  「是若穎啊,怎麼樣?台灣好玩嗎?」梅父熱切的問。

  擰了眉頭,不知怎麼說自己此刻的感受,眼眸氤氳。

  「若穎,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父親察覺她的沈默。

  她連忙搖頭,「不,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剛抵達台灣,錯過了台灣的白天,爸爸,這裡變了好多,我都認不出哪裡是哪裡了。」她努力的讓語調聽起來輕鬆自然。

  梅父聞言笑得悵然,「全都改變了啊,看來我們真的太久沒有回去了,不過不急,慢慢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你將會發現台灣不同於德國的生命力。」

  「嗯,從明天開始,我會每天拍照,把照片E-mail給爸爸。」

  「哈哈,好,我會每天開電腦期待的,好好照顧自己,我的寶貝。」

  我的寶貝!梅若穎最喜歡聽到爸爸這麼喚她,她忍住瀕臨潰堤的淚。「爸爸,我半個月後就回去了,你也要照顧自己喔,先不多說,時間很晚了,掰掰。」

  「掰,我的寶貝。」

  掛了電話,父親溫暖的聲音擊潰了她的堅強,她傷感得想哭,靠坐在床沿縮起雙腳,用單薄的雙臂緊緊的圈住自己,把臉埋了進去,放任情緒無聲的低啜。

  梳妝台上的留聲機,荷米絲偷偷的現身,帶著一絲憐憫。

  「你終於來啦!可是你似乎受到嚴重驚嚇了,哭吧,哭一場,情緒就會好轉的,當我遇到挫折,或是很想念雷米爾的時候,我也會允許自己好好的哭一場,通常大哭之後,心情就會變得很好,法力還會變得很強喔!」荷米絲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索性,荷米絲騰空躍起,棲坐在梅若穎的肩膀上,圈起手朝她的耳朵低念了個咒語,「嘎拉烏椰轟,壞心情,去去去!」隨即吻了她的臉頰一記,「來嘛、來嘛,接下來你可是即將面臨一場甜蜜的愛情,一定把今天的不愉快打包扔掉喔!」

  荷米絲掩嘴輕笑,輕輕旋身,白色長袍的裙擺飄起一波柔美的幅度,回到留聲機裡。

  低啜須臾,梅若穎感到情緒空前的放鬆,她光著腳走入浴室,在冰涼的洗手台前用冷水輕拍了拍臉,然後抬頭看看狼狽的自己,不知打哪來的情緒一湧,轉開蓮蓬頭,讓水柱把今天的不順遂跟晦氣一併洗除。

  梳洗後,她檢視著自己,手腕上有些淤青,唇也微腫,腳後跟些許破皮,她穿上浴袍盤坐在柔軟的床鋪上,用拇指輕輕的揉散淤痕。

  想想,她還是幸運的,幸好能及時逃出,而且只是受了點輕微的傷,過幾天就沒事了。

  揉著淤痕,她告訴自己要想想快樂的事情,沒多久,放鬆後的睡意來得洶湧,她真的是困極了,整個人無意識的放空……

  咚的一聲,梅若穎倒臥在床上,本能的蜷縮著身體,保持著宛若在母體裡被保護時的狀態,那麼安全平穩。

  當床上細弱平穩的呼吸聲響起,房裡自動陷入永夜的墨黑,留聲機裡傳來愉悅歌聲,像催眠曲似的蠱惑著疲憊的身心忘卻煩憂。

  ◎☆

  「起來,快起來!」

  「唔……」

  「起來呀,我知道你聽到我的聲音了,打開留聲機的抽屜,裡頭那一隻玉髓手鐲是你的,打開抽屜,然後把鐲子套到你的手腕上,快一點!」荷米絲興奮的催促著。

  「是誰在說話……」梅若穎悠悠轉醒,渙散的意識仍想留在睡夢中。

  她喉嚨發疼,雙眼酸澀,骨頭像是被大卸肢解過似的組不回來。

  「我,荷米絲,快點呀,梅若穎,快拿出玉髓——昨晚我占卜過了,近日冥王星的運轉牽動其他星宿的位置,只要能在今天太陽升起之前的這段時間裡,讓你與玉髓手鐲相碰觸,不但你可以早一步順利的圓滿你的愛情,我還可以增強大把氣力呢,別發呆了,快點清醒!」荷米絲難掩興奮,見她依然文風不動,急得聲嘶力竭的大吼,「快、一、點——」

  須臾,梅若穎突然驚醒,瞪大眼睛梭巡四周,錯愕的思緒慢慢的將昨晚的回憶一點一滴的抓回來,連同剛剛不知名的話語也一併想起。

  「剛剛是誰在說話……難道是作夢?」她自言自語的說。

  下一秒,她隨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瞪大眼睛,她手指顫抖的指著那抹小身影。

  褐髮波浪如海,紫羅蘭的眼睛像寶石般耀眼,白色希臘長袍包裹著嬌小的身軀,不大,像個精靈似的站在自個的身上,眼睛眨也不眨的與她四目相對。

  「嚇——」荷米絲倒抽一口氣,掩嘴驚呼,「你看得到我?」

  糟糕,怎麼會這樣呢?她明明是施法進入她的夢境啊,怎麼會失敗?而且還讓她看到她,同樣飽受驚嚇的荷米絲百思不得其解。

  一聽到她開口說話,梅若穎的雙瞳突破底線的再睜大,「你……」眼見她要發出響徹雲霄的尖叫了。

  千鈞一髮之際——「收收收,嘎拉椰那收收收——」一道閃光從荷米絲的手指發出,筆直的打入梅若穎的喉嚨。

  瞬間,她的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掐住似的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徒勞無功的蠕動著嘴唇。

  荷米絲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多虧了自個的真知灼見,搶先一步用法術幫她消音,要不這下子就糗大了。

  她撩起頭髮往前一傾,「噓,安靜下來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會看得到我,一切都是意外,因為我太習慣了,以為你跟大家一樣都無法看到我的存在,習慣到幾乎忘了凡事都有例外的時候,所以剛剛如果嚇到你,請不要見怪喔,我不是壞蛋,而是特地來幫助你的好夥伴。聽我的話,現在你快點起身打開留聲機的抽屜,把裡頭的玉髓鐲子戴上,快,要不然錯過時間就麻煩了,說不定還會招來什麼倒楣事呢!」

  梅若穎拚命指著自己的嘴巴,希望荷米絲放開她的喉嚨,至於荷米絲劈哩啪啦的在嘀咕什麼,她倒是沒太注意。

  「我可以收回法術,但是你千萬別尖叫,要不然會把玉髓上的魔力震散的,知道嗎?」她苦口婆心的叮嚀著。

  梅若穎點點頭,她願意屈服,只要這個神秘的東西饒了她的喉嚨,放過她的聲音,因為她不想像人魚公主那樣,把自己的聲音當做交換的祭物。

  荷米絲探手一抓,金色的絲帶從梅若穎的喉嚨裡被抽出,梅若穎則迫不及待的發問,「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滔滔不絕的開始介紹起自己,「我叫荷米絲,我媽咪是大名鼎鼎的魔女莉莉絲,我有個愛人叫雷米爾,因為……」唱作俱佳的她忽地停止,一臉的懊惱,「哎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快點起來,把留聲機裡的玉髓鐲子拿出來套在你手上,快啊!」

  「我?你說的是這架留聲機嗎?」梅若穎手指梳妝台上。

  「沒錯,快點吧我的大小姐。」

  「喔……」她半信半疑的睞了荷米絲數眼,帶著猶豫下床去,慢吞吞的在留聲機上來回的梭巡,「可是,你確定真的有抽屜嗎?」忍不住她又回頭睞她一眼。

  荷米絲忍著想昏厥的衝動,「有,梅若穎,瞪大你的眼睛,專心!虧你眼睛這麼大這麼漂亮,怎麼會這麼遜咧?」

  被如此調侃,梅若穎愧赧得不好意思,只得保持緘默的找著她所謂的抽屜。

  「你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我本來要去德國找你的,結果陰錯陽差來到台灣,總之我就是知道你,不要懷疑魔女的功力好嗎?」荷米絲又說了她一頓。

  總算,梅若穎在極度密合的留聲機底座發現了疑似抽屜邊框的痕紋,她語調帶著些許驚喜,「款,荷米絲,我想,我找到了。」

  荷米絲沒好氣的催促,「我本來就沒欺騙你,真的有抽屜嘛!現在想辦法打開,時間緊迫,而且我沒辦法幫你,所以你得動作快。」

  「喔?」她十分困惑不解。

  她不知道荷米絲為什麼堅持得由她親自打開,只得依著做,只是抽屜裡頭真的有荷米絲所說的玉髓鐲子的存在嗎?

  梅若穎感到無窮的好奇,好奇裡頭的東西,好奇那鐲子會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好奇荷米絲的出現,好奇……

  從事古書修繕工作多年,她對古文明的神秘時有耳聞,只是現在這神秘的力量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種感受比起單純的旁觀者又是大大不同。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的揠著邊框,試圖將卡得死緊的抽屜拉出,但摸了半天,抽屜依然完好的卡住。

  「好緊,這該不會被封死了吧?」她揠得指尖發疼。

  「不可能被封死,只不過是長年跟著我顛沛流離、四處遊歷,或多或少會因為碰撞而發生一點故障,但是我敢保證絕對沒有封死。你快想想辦法!別呆愣愣的看我,看你是要用手指樞出來,還是要用刀片挑開,或者用念力召喚它,還是要……」一長串的建議跟命令,不過可行性趨近於零。

  荷米絲的嘴巴還真是超級會念,就連向來自認脾氣挺好的梅若穎都有點招架不住。

  好端端的她來台灣做啥?打從她一來,遇到全是倒楣事,像現在睡沒睡好,還得莫名其妙的跟著……鬼魂或者精靈……之類的玩意兒在這兒為了一個抽屜爭論。

  實在被荷米絲念煩了,不知打哪來的叛逆讓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雙手抓起留聲機,「走開,我乾脆把它砸爛好了,木頭總會碎裂吧?反正摔爛它就可以拿到鐲子了。」她一臉認真的說。

  此舉果真把荷米絲嚇得花容失色,一張俏臉蒼白凝重的宛如北極冰雪。

  「不行——千萬不能砸了我的留聲機,那是我們家雷米爾的寶貝,也是我的寶貝,你如果砸爛它,我就掐死你!」她激動的威脅抗議,褐色的長髮整個飄散在半空中。

  「那怎麼辦?說不定這抽屜真的卡死了。」

  看看天色,荷米絲益發急切,「誠心,用點誠心,你別光顧著跟我說話,用你的誠心去感應它,快,時間不多了——」她急得心臟病幾乎要發作。

  要不是因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方面能夠讓梅若穎藉由取得鐲子而擁有神奇力量,另一方面還可以幫助梅若穎化險為夷,她才不需要著急呢,讓梅若穎自己慢慢去摸索找尋,她反而落得輕鬆。

  「好,你別叨念了,我盡量試試看就是。」梅若穎要她給點安寧。

  拉開梳妝台前的椅子,她坐了下來,思索須臾,然後捧著留聲機反覆找尋有沒有秘密卡榫或者其他開關。

  沒有。留聲機呈現完整的光滑面,就連一絲碰撞刮痕都沒有……等一下,留聲機的正前方有個極細微的洞口,零點一公分不到的大小,不曉得這會不會是一個縝密小鎖?

  她一邊猜測,一邊小心翼翼的輕輕搖晃留聲機,證實抽屜裡頭真有個東西依著擺晃而來回移動。

  「你在幹麼?搖骰子嗎?快打開啊——」

  沒有搭理荷米絲的詢問,梅若穎把留聲機擱回梳妝台,隨即從她昨晚換下的殘破縐折的短洋裝裡,拿下一隻別針。

  「只好試試看嘍!」亮出針,她把細針探入細孔,用輕得不能再輕巧的勁兒挑勾著孔中的繁密。

  喀嚓——

  梅若穎抬眼看了荷米絲一眼,兩人眼中同時閃過一簇火苗般的喜悅,在荷米絲眼神的催促下,她趕緊用指甲勾出抽屜。

  「找到沒有?」荷米絲問。

  抽屜裡安靜的躺著一隻鐲子,是玉髓。梅若穎拿了起來,擺在她和荷米絲面前分享觀看。

  混紫色,厚度飽滿,約莫零點八公分的厚度,鐲子表面有著緊復刻紋,她揣測這些紋路應該是象徵著某個古文化的傳統紋飾,除了花紋外,上頭依稀還有幾個古文字,這強烈挑趄她的興趣。

  「喏,還不快戴上。」心急的荷米絲趕緊催促她。

  她怪異的瞥了荷米絲一眼,「但這不是我的啊!」

  「它就是你的,快點——」

  「不行,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要!」擅自把別人的東西佔為己有,這跟小偷有啥兩樣,

  「我的大小姐啊,快一點,錯過時間就完了,而且我算是洩漏了天機,屆時我可是會比你還淒慘的。」

  「我不能。」梅若穎很堅持。

  ㄏㄡ!沒看過這麼堅持有格的龜毛女人,眼見太陽就要升起,當第一道曙光綻放,完美的時間點就要逝去,荷米絲看不下去了,決定自己動手幫她戴上。

  「你不戴我幫你戴——」她雙手胸前交叉,雙眸聚精會神的看著梅若穎手中的鐲子,「摸嘎拉弟,轟椰波羅嘎飭耶……」

  梅若穎眼睜睜的看著鐲子自掌中飛了出去,趕緊大喊,「停下來!」

  然而來不及了,突然間天色驟朗為白,萬點光芒自四面八方成放射狀散開,梅若穎的雙眸被強光逼得睜不開,剎那間,手腕感覺被一股灼熱的溫度所包圍,燙得她痛徹心扉。

  「啊——」她承受不住,痛苦的哀嚎。

  第一道曙光撒入房間,隨即砰的一聲巨響,強大的力量將她們彈射開來,梅若穎整個人毫無知覺的被拋向床褥,荷米絲則化做一縷煙。

  房裡俱靜無聲,方纔的異象回歸了平靜……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隨即是敲門的叩叩聲——

  「梅若穎、梅若穎——」蘇劍令口吻急切的拍打著門,「發生什麼事了,你快開門,梅若穎——」

  睡夢中突然聽到痛苦的哀嚎聲從客房的方向傳來,他嚇得從床上跳起,火速趕到客房,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為何突然驚恐痛苦的大叫,喚她也沒來開門,他緊張的在門外踅來踅去。

  叩叩叩……叩叩……

  梅若穎被門外急切的叩門聲吵得醒過來,恍份兒的睜開眼,花了些許時間才定住心神。

  目光四周梭巡踅睞,屋裡的一切就跟她昨晚所見一模一樣,荷米絲的靈體消失不見,折騰過她的留聲機仍是擱放在梳妝台上,彷彿下曾移動過般。

  「我的手——」梅若穎第一件事便想到她方才灼燙如火燒的手腕,她伸出手不由自主的看向手腕,喃喃的低語,「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混紫色的玉髓正緊緊的貼著她的手腕,沒有多餘的空隙。

  門外的蘇劍令拚命的喚著她,喚得她心虛又害怕,趕緊抓住玉髓,死命的想要將它拔下,好歸還給蘇劍令,但無論她怎麼死勁的推拔,玉髓就像水蛭似的緊緊吸住她的肌膚。

  「梅若穎,你快開門,要不,我可要擅自開門了喔!」蘇劍令下最後通牒。

  「糟了,他若真的進來,我下就成了人贓俱獲的小偷?可我真的不想啊……」她真的沒想過要竊取他的鐲子,一切都是荷米絲,可是,就算她願意坦白說,蘇劍令會相信嗎?

  躊躇了半晌,她只得匆匆上前應門,正巧蘇劍令也去取來備份鑰匙開了鎖,只見斂去招牌笑容的他,糾結著一張俊臉杵在她面前。

  「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大叫?」他雙眉緊攏的看著她。

  「我……」梅若穎心虛的低下頭去,「我沒事,只是……作了惡夢,作了惡夢,不要緊的。」她將戴著鐲子的手腕背在身後,生怕會洩漏真相,背脊不斷的沁著薄汗。

  蘇劍令瞅著她,覺得情況弔詭,「真的不要緊?」

  「不要緊的。」她堅定的說。

  「那就好,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她的怪異神色。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她緊張得不敢多看他一眼。

  「要不要再睡一下?我看你精神似乎不大好。」

  「嗯呃……好、好呀!」她心不在焉的胡亂應著,分心的想要把握時間好拿下手鐲。

  「那,我不打擾了。」

  見蘇劍令已經打算離去,鬆懈心防的她也緊跟著快速轉身,雙手使蠻的推拔著鐲子,雙腳則想要快步進房。

  忽爾,蘇劍令旋過身,一把探前抓住她的手腕,「你手怎麼了?」

  「嚇,你——你,我——」她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完了,人贓俱獲!梅若穎打從腳底漫起一股冰冷,瞬間佔領她的身體,咚的就要跪下,偏偏他抓著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跪勢。

  「蘇先生,對不起,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存心要拿你放在留聲機裡的鐲子!」該怎麼解釋他才會相信呢?腦子一片空白,她感覺自己心臟的跳動因為緊張而急促起來,索性隨口搪塞,「我只是好奇,沒想到裡頭還有這個鐲子,我只是想要試戴一下,可我現在拔不下來了,我沒想要佔為己有的。」

  她膽戰心驚的解釋著,現在她就怕蘇劍令一惱火,把她當成恩將仇報的小壞蛋,直接扭送警局,那她可真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梅若穎眉皺淚眼汪汪,心裡的不安寫滿那張白皙的臉。

  蘇劍令不費吹灰之力的握住她的手腕,抿唇不語的低頭細看,鐲子緊扣著她的手腕,因為她的死命推拔,手腕整個泛紅,其中還點綴著一些淤痕,青青紫紫又紅紅腫腫,這就是他對她手腕的第一個印象。

  不能說破滅,但是說真的,還真狼狽。看到她緊張的模樣,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下。

  倏地攏起英挺的眉,他似是十分不悅,冷冷的說:「鐲子這麼小,我看是取不下來了,」他抬起頭望進她的眼,「如果我說得剁掉你的手呢?」

  「啊?剁掉……」本來就花容失色的臉,這下轉成慘白。

  看著她信以為真的傻呼呼樣,蘇劍令忍俊不住,「哈哈哈哈,看來你似乎很容易受到驚嚇。」他又啄了她的額頭一記,彷彿這麼做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他在笑,他為什麼在笑?而且又吻了她的額頭,他不是要剁了她的手嗎?梅若穎無辜的望著他。

  無視於她的錯愕,他執起她的手腕,「別虐待自己了,既然拔不出來就別強拔,為了一隻鐲子把手腕扯到脫臼,說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的。」

  「啊?」她更不懂了,如果不用力,那鐲子怎麼拿下來?

  「很好看,送給你吧!因為這是你發現的,我並不知道留聲機裡有鐲子,看來你跟它比較有緣,如果你喜歡,留聲機也送你吧!搞不好裡頭還有什麼寶貝還沒被發現也說不定,記得,找到藏寶圖,要分我一半喔!」他戲謔的說。

  錯愕、驚訝……複雜情緒在交錯糾葛,「你要送我?」她不敢相信。

  「難不成你真想讓我剁了你的手?」他睞她一眼。

  梅若穎馬上縮回手,緊緊的抱在懷裡,「不行的,手剁掉了,我就沒辦法繼續我的古書修繕工作。」

  瞧她怕的,蘇劍令神態自若的打了個呵欠,「我還有點睏,再讓我睡一下,你可以慢慢考慮是要接受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還是要剁手還我鐲子。」他莞爾一笑,「對了,一夜沒有回去,你的團員一定很擔心你,而我這兒又沒有適合你的衣服,待會我會打電話請人幫你送套衣服過來,再將你送回招待所。」話落,他從容的往自己房間走去,揚揚手,「餓了自己找東西吃,不用跟我客氣。」

  她愣在原處久久無法回過神,看著他背影遠去,她竟然覺得他放肆行徑下其實有滿滿的溫暖。

  他真是一個奇特的男人,不羈之餘又不著痕跡的顯露出他特有的幽默跟貼心,回想他說話的模樣,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蘇先生——」她突然大喊,「謝謝你。」這是打從內心的感激。

  關闔的門扉重新開啟,探出一個頭,「劍令,蘇劍令!」有點惱火的口吻,不等她有所回應,門二度關上。

  砰的一聲,餘音飄蕩在房間裡。

  「是,劍令……」梅若穎不知所措的僵在原處。

  躺在床上,蘇劍令揚起嘴角笑了,腦海不經意接連閃過好幾個念頭。

  「或許,我待會該到蘇禾集團的總部大樓去跟大哥見個面。」摩挲下巴須臾,「嗯,待會睡醒就去。」倒臥在床上,在安穩又舒適的睡去之前,他噙著笑,充滿算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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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08:56


  招待所的大廳裡,米白毛衣、黑灰軟呢休閒褲,搭配一雙質感頗佳的休閒鞋,碩長高挺的蘇劍令無疑是所有女性的目光,就算是站在這群德國來的古書修繕專家裡,一樣是鶴立雞群、俊逸出眾。

  剛才把梅若穎送回來,口袋裡的手機下意響起。

  「喂,我是蘇劍令。」側身,他小指挑開手機蓋接聽電話的動作極為瀟灑迷人。

  「是我,剛開完會,秘書說你打電話給我?」聽到秘書的轉告,蘇席瑞很訝異,難得劍令會主動打電話到公司給他。

  「是啊,不過不算太重要的事情。」

  蘇席瑞毫不考慮的說:「昨晚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好,現在你馬上到總部來,中午我們一道用餐,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正好?蘇劍令心裡掠過好奇,揣測著大哥的意圖,須臾,他恣意的咬咬唇,噙著一抹魅惑的笑,「好,我會過去一趟的。」

  掛了電話,他轉身看向一旁的梅若穎,聳聳肩,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

  「既然你大哥找你,那就快去啊!」

  昨晚曾經在車上短暫見過蘇劍令的大哥,那是一個威嚴冷肅的男人,拂逆他的人只怕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梅若穎於是催促他依命而行。

  「如果不是不想違逆他逼瘋自己,我真希望我可以不用一接到電話就去見他,天氣這麼好,我寧可載你四處兜風。」他自嘲的笑,傾身面對她,認真的注視著她,「如何,只要你願意,我就馬上回絕我大哥。」

  他的邀約讓她一陣臉紅,「一定是有要緊事,你還是快去吧!」

  他冉起層,「這麼急著趕我!好吧、好吧,這麼不受歡迎,還是早點走,免得有人嫌我礙眼。」他語帶揶揄的走向停放一旁的車子,眼睛眨也不眨的把她的窘迫全數納入眼底。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快步跟上前試圖解釋。

  蘇劍令心知肚明,此行前去,大哥一定會為了延攬他回集團工作而無所不用其極,看來,接下來他得花點時間、氣力好對抗大哥的堅持,只是可惜又得把她擱在一旁了。

  驀然停下腳步,他轉過身,在眾目睽睽下抓起她的手。

  「你要做什麼?」梅若穎不解,匆匆退了一步。

  他莞爾一笑,對她神秘的眨眨眼,掏出筆,在她柔嫩雪白的掌心上寫下一串數字。

  筆尖的細膩碰觸讓她覺得發癢,她本能的想要縮回手,然而他卻握得結實緊密,不給她有絲毫掙扎退縮的機會。

  「就要好了,別動得跟毛毛蟲似的。」他出言制止。

  「很癢的啊!」她無辜的說。

  「就快好了。」寫下最後一個數字他蓋上筆蓋,得意的笑。

  「這什麼?」

  他湊上前,附在她耳邊說:「我的電話號碼,只有你有喔,記得打給我,別洩漏出去。」退了幾步,食指瀟灑帥氣的指向她,話落旋即又對她眨眨眼。

  第一次看到男人做出如此舉動,她壓根不知所措的凝望著他。

  蘇劍令的口吻有時看似狂放輕佻,其實就像個童心未泯的大孩子,隨時對她這麼咧嘴就笑,乍看無害,根本是在對她施行勾魂攝魄的詭計。

  梅若穎的臉蛋微微發熱,她又習慣性的咬住唇,然後把手攬緊。

  「掰——」

  「再見!」她克制澎湃思緒,卻難掩心裡那股微甜。

  她是怎麼了?他們不過認識多久,可她的眼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追逐著他的身影,為了他的笑容而發怔。

  等不及蘇劍令的車子遠離,柯瑞娜、波爾斯卡和其他團員馬上將她團團圍住。

  「若穎,他跟你說什麼?」

  「給我看你的掌心,我要看他寫了什麼。」

  「他叫啥名字,你們怎麼認識的——昨晚你跟他在一起嗎?」

  幾個人高馬大的歐洲女人有的拉她的手,有的扳她的肩,有的朝她嚷嚷,可不知怎的,梅若穎就是不想跟大家分享,她緊緊的握住手心,閉緊嘴巴拚命的猛搖頭。

  「咦,若穎幾時有這只鐲子了?」始終站在外圍的霍克,眼尖的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東西。

  此話一出,頓時,大家把目光全鎖定在她手腕上。

  「好漂亮的鐲子,這是什麼材質?紫玉嗎?」

  「不是紫玉,是玉髓。」梅若穎想起昨晚的奇遇,連帶想起荷米絲說過這是玉髓手鐲。

  「玉髓,感覺好特別。」你一語。

  「瞧,紋飾很精緻呢!」我一句。

  大夥兒咋舌的話語隨即又成了連珠炮似的問話,拚命的朝梅若穎而來,幾乎把她折騰得招架不住,只能窘著臉,露出苦笑。

  從招待所的落地玻璃看向外頭綿延的車道,望著蘇劍令消失的方向,梅若穎心頭起了微樣的變化,同時還有個疑惑盤據她心頭。

  他姓蘇,不曉得跟這次展覽主辦單位蘇禾集團有什麼關係,要不方纔他怎麼如此自然的載著她回到招待所?她注意到,守衛對他的態度是那麼敬重,而他似乎也對這裡的一切瞭若指掌,許多事情對他而言似乎都是理所當然。

  他到底是誰呢?她感到困惑。

  ◎☆

  車子直接進入蘇禾總部地下室,蘇劍令搭電梯前往位於十八樓的高層辦公室。

  隨著樓層的逐漸上升,電梯透明玻璃外的萬物景象就這麼踩在他腳下,那是一種會叫許多人嚮往沈淪的優越,然而他卻選擇拋開,因為他害怕自己的靈魂會埋葬在這裡。

  他的人生不在富貴,只希望有個能相伴一生的人,梅若穎的出現,讓他敏銳的感覺到她身上似有他要尋找的特質。

  甩著鑰匙跨出電梯,輕哼著歌,他十足的紈褲子弟模樣,蘇席瑞的御用秘書已經好整以暇的迎上前來。

  「二少爺,總經理正在辦公室跟其他部門主管開會。」

  「既然他們在開會,我晚一點再來好了。」這裡肅殺嚴謹的氣氛讓蘇劍令渾身不舒服,恨不得早早離開。

  「請留步,二少爺,總經理請您一抵達就進辦公室。」

  他挑起一道眉,「唔?你確定我現在貿然進去不會打擾他們?」他用不甚莊重的口吻問。

  「只要二少爺不刻意做出離經叛道的舉動,我想是不會對會議造成任何打擾的。」徐秘書一點也不把他的輕佻放在眼底。

  「我刻意離經叛道?」他彎下身,把臉更逼近她,「你口口聲聲喊我二少爺,卻這麼對我說話,難道不怕我找機會把你……」他停下話語,只是亮起手刀往脖子上一抹,威脅不言可喻。

  「那就竭誠歡迎二少爺加入蘇禾集團的工作團隊,成為我的長官,屆時我定會把脖子親手奉上,等待二少爺賞我這麼一刀的。」她不卑不亢的回應他。

  被她這樣刮了一頓,蘇劍令搖搖頭,嘖嘖稱奇,「哇,幾年沒來,我不知道大哥御用秘書的嘴巴是這麼幹練不留情,不知道打起啵來,是不是也一樣具有挑戰性,款,你要不要跟我試試看?」他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勾引著她。

  徐秘書不以為意,「二少爺,請進。」她輕扯嘴角,不給他有機會逃開,一把打開辦公室大門,把他推了進去。

  人不多,辦公室中連蘇席瑞不過是三、四個人,原本還聚精會神的討論著連鎖飯店的經營事宜,一聽到有人進來,全都停下交談往門口的蘇劍令看過來,有人訝異,有人皺眉。

  「顯然我還是打擾了大家,徐秘書也真是的,非要我進來打斷大家開會。你們繼續、繼續,我先出去。」蘇劍令一點也不知道莊重兩個字怎麼寫,吊兒郎當的打個哈哈就要落跑。

  「劍令,你過來,我們正在討論關於飯店接下來的經營策略,你一起參加。」蘇席瑞硬是把他給留下。

  蘇劍令滿臉皮肉顫抖,真不知道對大哥的縱容信任感到慶幸,還是要先哀悼大哥的堅持固執,心知肚明沒得抗辯的只好乖乖坐下,然後奉送一記呵欠以表抗議。

  蘇席瑞把手中的資料全交給了他,針對人事資管、市場行銷、國際觀光之異業結盟……一大堆企劃書當場讓蘇劍令的雙手差點脫臼,他錯愕的看了大哥一眼,偏偏大哥存心視而不見,抿唇微笑慶祝自己的奸計得逞。

  「笑,也不怕得內傷。」蘇劍令嘀咕,聲音不大不小,在場人士都聽見了。

  好不容易會議終於告一段落,蘇劍令馬上把東西塞回蘇席瑞的桌子,早先還輕鬆愉快的臉孔,現下垮得跟廢墟一樣。

  「你說有事找我,該不會就是這些事吧?」

  「沒錯。」蘇席瑞簡單扼要的表達他要將飯店管理權交託給他的決定。

  蘇劍令揚手制止,「不行、不行,你千萬不可以這樣做,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你不會又想逃到天涯海角吧?」

  他歎了一口氣,「大哥……」

  「回來幫我這麼難嗎?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成天被集團裡瑣碎的事情綁縛得無法喘息,你至少有機會嘗到自由,我卻連機會都沒有,所以,回來幫我分擔一點工作量,應該不為過。」

  叩叩——

  「進來。」蘇席瑞回應。

  「總經理,這是新設計的集團信紙、封套,一式兩款,設計部門想請您決定採用哪一款式。」

  「有個美國客戶的緊急電話我得馬上回,劍令,你來幫忙決定吧!」蘇席瑞看向徐秘書,隨即又扔了一個大桎梏往蘇劍令脖子上套,「徐秘書,以後飯店業務有什麼急待決定的事情找不到我,就讓二少爺全權處理,免得擱置。」

  「是,總經理。」狼狽為奸的徐秘書強忍竊笑,恭敬的把東西送到一臉鐵青的蘇劍令面前,「二少爺,請您裁決。」

  蘇劍令無言看看徐秘書,再瞧瞧故做忙碌的大哥,頓時有種慘遭陷害的鬱悶。

  很好,主僕兩人聯手跟他一起玩陰的,難道他們真以為他蘇劍令會乖乖的束手就擒嗎?不可能,他今天可不是來跟大哥談接掌飯店的繁瑣鳥事,而是懷抱目的前來,一個攸關他人生大計的首要目的!

  好,暫且逗他們開心,待會再來爭取。

  「這有什麼不同?」蘇劍令睞了小爪牙徐秘書一眼。

  「是的,左邊這個是天然亞麻材質,而右邊則是采浮水印的設計方式。」

  他聚精會神的瞅了瞅,探手挑起其中之一,二話不說便放到嘴邊嘗了嘗,在徐秘書瞠目結舌的瞪視之下,他從容的放回去,接著又取了另一隻,一樣是放到嘴邊認真的品嚐味道一番。

  徐秘書錯愕不已,她不知所措的回頭看看蘇席瑞,他倒是從容,不動聲色的看著弟弟耍詭計。

  蘇劍令舔舔嘴唇,反覆認真的玩味思索,突然手指一定,「左邊這個好了,個人覺得這味道嘗起來還不錯,徐秘書,你要不要也一起來試試看?我建議你可以試試它的咬勁。」他鬼祟的慫恿著。

  「我——不!不用了。」徐秘書拿了東西趕緊落跑,把空間留給兩兄弟。

  「把我的秘書整得落荒而逃很好玩嗎?」

  「應該比不上主僕狼狽為奸構陷弟弟好玩。」蘇劍令看著大哥。

  「說吧,什麼事?平常三催四請,還得勞駕人去逮你,怎麼今天反倒自投羅網了?」

  蘇劍令往沙發優雅的靠去,「那我就直說了,連夜通知你開除了那個該死的史鎬嗇,現在古書修繕團的接待人員應該暫時還沒找到吧?」他難掩興奮的挑眉問。

  「目前由徐秘書代理,我想她近日應該會找到適合人選。」

  「其實也甭麻煩,你不是一直要我為你分憂解勞?這樣好了,咱們交換條件,你別把飯店業務丟給我,接待人員的事這次我自願幫大哥一回,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就當做我們兄弟一場,義務幫你的,不支薪喔!」他說得可豪氣了。

  「你要接手負責古書修繕團的招待工作,而且不支薪?」蘇席瑞把注意力從面前的文件移開,目光筆直的看著他。

  「是啊,我突然對古書修繕挺有興趣的,德文也說得通,況且鬧出一次醜聞已經很糟糕了,萬一又挑個不適任的傢夥,那豈不是對遠道而來的專家很失禮嗎?」

  「劍令,是因為昨天那個女子?」他單刀直入的問。

  昨晚夜半三更,弟弟為了落難小姐,破天荒氣急敗壞的打電話將他從被窩裡挖起來,陳述蘇禾所安排的接待人員鬧出的醜聞,要他即刻撤換,他也才間接知道那位小姐是古書修繕團的一員。

  沒想到第二天,這個向來不願踏入蘇禾總部的弟弟,竟然會主動求見,而且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來這兒跟他碰面,看來昨晚那位楚楚可憐的小姐,已經徹底擄獲了劍令生性自由浪蕩的心。

  蘇劍令沒有否認,反倒是很認真的思考了半晌,隨即點頭。

  「如果答應了你,我得承受什麼風險?」

  「一本萬利,毫無風險。」蘇劍令拍胸脯保證。

  蘇席瑞笑了,「劍令,有時候我真不懂你。」

  「別懂,答應我就好。」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誠意的願意把自己當做籌碼,看來我這當大哥的也沒理由拒絕,不過,從今天起,蘇禾集團文教基金會就由你來負責了,當然,支薪。」

  「大哥——」一陣錯愕,蘇劍令發現他又被設計了,「款,我只是修繕團的接待人員,可沒說要幫你管那個鬼基金會,你少玩陰的!」

  蘇席瑞沒有正面回應,「走,先吃飯去,我今天胃口不錯。」搭著弟弟的肩膀,他快意的往外走去。

  「大哥——」

  「陪我吃頓飯不為過,走吧!」

  果然,兄弟友好的模樣,沿途嚇死一堆公司員工。

  ◎☆

  站在洗手台前刷牙,梅若穎盤算著待會的行程,她借了同行團員在機場買的台灣地圖,想要利用清晨的私人時間到外頭走走,好找回一點對故鄉的熟悉。

  今天的她,打從甦醒那一刻開始,思緒就十分活躍,想著想著,她竟然連帶的想起前晚在蘇劍令家發生的異象,目光本能的透過鏡子凝望手腕上的玉髓手鐲,然後困惑的蹙起了眉。

  「她究竟是誰?世界上真的有魔女嗎?」口中含著牙膏泡沫,她自言自語的納悶道。

  儘管她常常在修繕古書時,發現許多關於魔女的古老敘述,但是也都僅止於是書面記載,她都把這些當成神話故事在看待,從未料想過有一天所謂的魔女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想得出神,回過神來她又伸出手試圖拔掉手鐲,然而結果依然,只是更添手腕的折磨。

  她只能選擇放棄,迅速的梳洗完畢後,背起包包,決定暫時遺忘玉髓手鐲帶給她的困擾。

  清晨的台北被一種寧靜氛圍所包圍,整個城市恍若無人島,然而隨著陽光的照耀遍及,一點一點的聲音活力被喚醒,寧靜驟然不復見,整個城市頓時從無人島回到繁華的空間。

  梅若穎坐在一家生意極好的早餐店裡,吃著台灣十分流行的傳統結合速食的風味早餐,她覺得十分有趣的拿出包包裡的數位相機,拍下這隱身大都市裡的樸實。

  面前來了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他一邊揉著惺忪睡眼,一邊含糊的對老闆點他喜愛的早餐,梅若穎看著小學生,想起自己過往的回憶。

  國中以前,她也是這麼天天背著書包到早餐店報到,那時候美而美的漢堡是她最常吃的早餐,有時候自己一人,有時候是跟爸爸手牽手,再幸運一點,身邊還會有媽媽。

  想起媽媽,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傷感,從小媽媽能夠陪在她身邊的日子不多,因為媽媽的身體狀況一直都不大好,為了照顧媽媽和她,爸爸甚至放棄了許多進修的機會,也放棄了夢想的工作,選擇當一個朝九晚五的公務員,為的就是希望能夠妥善的照料他最愛的家人。

  念國中後,媽媽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幾乎泰半時間都是在醫院度過的,他們一家子最常相聚的地方就是在病房裡,媽媽撐著孱弱的身體和他們閒話家常,她則佯裝快樂的當家人的開心果,至於爸爸,他選擇從光明的角度來引領大家,從不說他的辛苦,現在想想,真不敢相信那些日子是怎麼過的。

  沒多久,母親捱不過病魔的折騰,在一個深夜走了,爸爸為了重新開始人生,忘記台北的傷心往事,辭去公務員的工作,毅然決然的離開台北,前往遙遠的德國,這些年都不曾回來。

  梅若穎噙著淚,把這充滿回憶的早餐一口一口的吃下,然後跟著小學生的步伐,體驗過去的感受。

  「早安!」她用燦爛的笑容看著小學生。

  小學生一愣,甚是怪異的看著她,許久,吶吶的說:「早……」

  「一個人要去上學嗎?阿姨陪你走,好不好?」

  他驟然停下腳步,用一種害怕的目光看著她,「你……老師說不可以跟陌生人說話,不然會被綁架。」隨即拎著早餐,倉皇的跑了。

  「綁架!我——」她有些受傷,她哪裡看起來像是會綁架小孩的壞人了?竟然陂小學生這麼說。

  就在她嘀咕不休的時候,驀然,手腕上原本沁涼的玉體溫度陡然升高,混紫色的鐲子隱隱發出紅光,像烙鐵般的熱度狠狠的灼痛她的肌膚。

  「啊!好燙——」她忍不住驚呼,猛地一個鬆手,拿在手上的數位相機滾落地面,她抓住刺痛的手腕拚命的甩手,想要甩去那熾熱的疼痛。

  不經意的抬頭,她看見方纔的小學生正要穿越馬路,然而綠燈已經變為紅燈,一輛車速甚猛的計程車呼嘯而來,眼見就要……

  「弟弟,小心——」梅若穎忘卻手腕的疼痛,趕緊衝上前一把抱住他,雙雙往路旁跌臥。

  尖銳的煞車聲在她耳邊響起後,萬物俱寂,她徹底的被嚇出一身冷汗。

  「有沒有受傷?」她問著懷裡的孩子。

  「阿姨……嗚……」小學生哭了,手裡的早餐也散落一地。

  「別哭,告訴阿姨,哪裡痛痛?」

  小學生抬起吃疼的手,涕淚縱橫的望著她,小手臂擦破了皮,沁著血珠。

  早餐店的老闆見狀,連忙撇下興隆的生意跑來救援,並打電話叫來救護車,慎重的將兩人送往醫院,一路上,梅若穎都抱著小學生,安撫他惶恐的情緒。

  到了急診室,不苟言笑的護士堅持要把她破皮的手肘妥善包紮,她只好乖乖就範,順便陪伴著幾度大哭的小學生,直到他的父母趕到醫院來。

  「偉偉、偉偉——」擔憂的母親一路從護理站奔了過來。

  「媽咪!」看見親人,害怕的心得到救贖,小學生張開雙臂把母親抱得死緊。

  「醫生檢查過了,除了手心擦傷,其他並無大礙。」梅若穎轉述醫生的話。

  「你就是梅小姐吧?謝謝你,感謝你的通知。」小學生的父親不斷道謝。

  「車子好快好恐怖,我跟阿姨都受傷了。」他拉拉母親的衣袖說。

  看見梅若穎手時上的紗布,「啊,真不好意思,害你也受了傷,醫藥費我們會全數負擔的,真是謝謝你的幫忙。」這個母親一再的鞠躬道謝。

  梅若穎尷尬的揮舞雙手,「不用客氣,小孩沒事就好,只是皮肉傷,不礙事。」

  「媽咪,我好餓,我的早餐都掉在地上了,嗚嗚……」

  「沒關係,回家之前,爸爸先帶你去吃麥當勞,寶貝不哭!」他父親一把抱起他。

  「梅小姐,讓我們送你一程吧!」

  「真的不用客氣,你們還是先陪偉偉去吃早餐,剛剛他一定嚇壞了。」

  「謝謝,真是太感謝你了。」

  這對父母連番道謝後,偉偉在父母的呵護下離開醫院,他趴在父親寬闊的肩膀上,朝著梅若穎揮手道別。

  梅若穎放鬆了心情,目光隨意往白牆上的時鐘一瞥,忽然驚叫一聲,「啊!糟了,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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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09:20


  今天開始,她們一行人得進古書修繕實驗室,跟台灣的修繕培育員一起工作交換心得,眼看時間已經超過,而她人卻還在醫院,當下,梅若穎手忙腳亂髮了瘋似的往外奔去。

  偏偏時間緊迫,玉髓手鐲又不識相的作亂,一瞬間溫度就直升,雖沒有真正對她的手腕造成直接傷害,可還是把她燙得十分疼痛。

  她一把揪住鐲子厲聲喝斥,「別鬧了,再這麼下去,我的手腕就要被蒸熟了,當心我一把將你敲得稀巴爛。」她發狠的警告。

  話落,萬里無雲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不消須臾,雷鳴電掣,隨即下起滂沱大雨,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就把她淋成落湯雞,讓她宛若是從泳池裡走出似的狼狽。

  「呃,這該死的天氣——」

  她無力的咒罵一聲,氣急敗壞的搭上公車,不但被一車子的上班族嫌棄,還被車裡的冷氣凍得渾身打顫,徹底體驗了冰火交融的感受。

  偏偏厄運下只如此,估算錯誤的她下錯公車站,又在大雨中奔跑一段不長不短的眶離。

  雙手聊勝於無的遮擋在頭上,終於看到實驗室的門牌後,她隨即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去。

  「若穎,小心——」柯瑞娜發出驚呼。

  砰——

  「呃!」招架不住這突來的衝力,蘇劍令發出痛苦悶哼。

  強力撞擊後梅若穎整個人趴在一個溫暖的身軀上,直到耳邊悶哼響起,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把一個男人整個撲倒在地。

  「若穎,你竟然……」驚呼聲四起,團員們紛紛掩嘴低呼她的蠢行。

  仍覺得天旋地轉的她撐起發疼的身子,一看到身下的倒楣鬼,隨即露出驚愕的表情,「啊,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躺在冰冷的地上,蘇劍令露出他那叫人怦然心動的招牌笑容,只是這一次夾雜了一絲苦味。他揪起她一撮不斷往他臉上淌水的發,揶揄的說:「這算什麼,從天而降的災厄嗎?而且來的還是個水鬼呢!」

  「天啊,我的大小姐,你到底跑哪去了?竟然搞出這一身的狼狽。」柯瑞娜趕緊上前,七手八腳的幫忙把她從蘇劍令身上拉起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梅若穎羞愧得無地自容,渾身上下不住滴著冰冷的水。

  「幸虧你不是故意的,倘若是,我可能得在醫院躺個三天三夜了。」蘇劍令自嘲的站起身,看看自己沒淋到雨卻濕了大半的衣服,禁不住搖頭苦笑。

  「你去哪裡了?蘇先生一早就來這兒等你。」柯瑞娜趕緊附在她耳邊問。

  「你來找我?你知道我會在這裡?」一邊抹去臉上的雨水,梅若穎好奇望著面前的他,「有什麼事情嗎?」

  她內心忍不住嘀咕起來,他也太神通廣大了點吧,竟然一早就等在這裡。

  「你的問題還真是多,是不是你比較習慣用疑問句當做開場白?」蘇劍令沒好氣的說。

  真是一個愛發問的女孩,可他更想問問,不過是幾點鐘光景,她大小姐有必要一早就把自己弄成這副狼狽樣嗎?目光一沈,唔,她手肘上的紗布又是怎麼一回事?  

  冉起眉,他橫臂抓住她的手,「你手肘怎麼了?」

  她不在意的隨意一瞥,「只是一點意外,對了,你找我有事?」

  「我拿留聲機來給你,那天就說要送你的,可是你忘了拿走。」

  「先讓蘇先生進來喝杯熱茶吧,若穎你也真是的,淋成這樣,萬一感冒了怎麼辦?」柯瑞娜拖著她走回實驗室,然後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

  實驗室裡的工作人員各自佯裝忙碌,只是大家都一心二用的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兩人的對話內容。

  一張擺放著許多古老書籍的長桌,留聲機正放置其上,梅若穎看著留聲機,關於荷米絲的諸多回憶一古腦兒的全湧上心頭,她本能的看看鐲子,心中總是覺得很詭異。

  「怎麼了?」她似乎不想看到這架留聲機。

  「沒有。」她掩飾的笑。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下說他的留聲機住個鬼吧?可是要她帶回留聲機,她還真有點怕怕呢!

  「你遲到了。」

  心神飄遠的她漫不經心的抱怨,「天曉得會突然下雨,我能夠安然趕到,已經很慶幸了。」然而當她感受到大家不贊同的目光,她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為什麼受傷?」蘇劍令很在意這個問題。

  「剛剛在路上為了護住一個差點被車撞的小學生,所以擦傷了。」揉揉鼻子,她冷不防的朝著蘇劍令打了一個噴嚏,「對……對不起……」

  她今天是怎麼了?梅若穎懊惱的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低頭一掃,她腳下已有了個小水窪,蘇劍令伸手抹臉,「走,你必須回去換套衣服再來,蘇禾集團可不希望好好一個古書修繕專家在台灣染上重病。」他抓過留聲機往她懷裡一塞,「抱好你的留聲機。」

  「可是我還有工作要——」

  無視於眾人的咋舌,梅若穎就這麼被他拉出了實驗室。

  ◎☆

  「你要帶我去哪裡?」被動的抱著留聲機坐上蘇劍令的車子,梅若穎一臉無辜。

  「疑問句小姐,剛剛說過了,我只是要送你回招待所換套衣服。」蘇劍令很難想像她小小的腦袋裡,為什麼總有那麼多問題。

  「可是我這樣突然離開,萬一蘇禾集團的人來了,知道我不在實驗室,那可怎麼辦奸?」

  「那也來不及了,因為蘇禾集團新派任的接待人員已經知道了。」

  「啥?!快停車,我要親自跟他解釋,萬一他一個不高興,通知教授,那我回德國就慘了。」

  他一派悠閒的看著她,「怎麼,你會被開除嗎?那好,你就留在台灣奸了,蘇禾集團正欠缺懂古書修繕的人才。」

  「劍令先生,我是認真的。」

  「也是認真的。」他瞅了她一眼,「說吧,你早上一個人去哪了?」

  「沒有,我只是隨處走走。」

  「人生地不熟的,你不怕迷路?」

  「國中畢業以前,台北是我的家,縱使有很多改變,還不至於全然的陌生。」他真把她瞧扁了。

  「不錯,中文沒有退步。」

  「劍令先生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在這裡?」

  「梅若穎,你就非得在我名字後面加個先生才行嗎?」

  「我……習慣。」她鼓著腮幫子道。

  「以後不準單獨行動,除非得到我的允許。」

  他的允許?口氣這麼狂妄,他以為他是誰!梅若穎用眼角餘光表達她的不以為然。

  蘇劍令把她的表情瞧得一清二楚,微掀薄唇的笑了笑,「我沒跟你說嗎?從今天起,我就是代表蘇禾集團,負責你和你們所有團員生活起居的接待人員。」車子正巧停在路口的紅綠燈下。

  「什麼?!你是新委任的接待人員。」她不可置信的嚷嚷。

  「怎麼,我不像嗎?」他莞爾回應她的驚訝。

  「不是,只是你怎麼會……」她覺得事情太巧合了。

  「你不知道這幾年台灣失業率很高,一看到有工作缺,當然要趕快去搶,所以以後請多多指教了。」咧出笑容,蘇劍令騰出一隻手湊到她面前,挑眉示意。

  握也不是,不握也不行,掙扎須臾,她匆匆伸手握了一下,隨即縮了回去。

  好燙的掌心,跟他的人一樣,叫人有些招架不住。她對著自己的手心偷籲了一下,低下眼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是一道謎,他會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卻也讓人害怕接觸他深邃的眼睛,好像藉由目光的交會,靈魂就會被他所掌控。

  「怎麼,我臉上有什麼怪異的東西這麼吸引人嗎?」

  被逮到了,她咽嚥口水,「沒有,我只是……」掩飾心虛的假咳一聲。

  「只是怎樣?」

  「緊張,你會讓人緊張。」

  「哈,我會讓人緊張?生平第一次聽到,我想只有你會感到緊張吧,膽小鬼!」他放肆的調侃她。

  他叫她膽小鬼?梅若穎露出抗議的表情,咬住下唇不發一語。

  見她表情微慍,蘇劍令馬上投降,「OK,我理解,實際上我也曾經緊張得不敢見你,所以一來一往,打平了。」

  「你原本就是蘇禾集團的員工吧?那天我看你開車送我回招待所,守衛沒有阻擋,還對你很恭敬。」

  「唔,看來你還挺有觀察力的嘛!」他不否認也不承認。

  車子一如先前,順利的進入招待所,停好車,蘇劍令俐落的越過車頭走來,主動拉起她的手腕進屋去,彷彿牽著她的手走路,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慢點,你走太快了,我會跟不上。」她在後面抗議。

  他立即縮小步伐,直到踏入招待所裡八角形的宮房大廳,他才停下腳步,揚手看看手錶,「現在起,你有半個小時,應該足夠你洗個澡了,提醒你,台灣的酸雨威力驚人,你最好好好洗個頭,如果你不想年紀輕輕就禿頭的話。」

  「那你呢?」

  「在這裡等你,如果可以,借我一把吹風機。」蘇劍令指著自己衣服上的濕印。

  梅若穎走進自己的房間,把這一路捧在手上的古怪留聲機放在房裡最角落的位置,然後將吹風機扔給蘇劍令後,便匆匆奔進浴室。

  「半個小時,這麼嚴苛!」下一秒她又嘀咕,「梅若穎啊梅若穎,你真是夠大牌了,竟然讓蘇禾集團的招待人員這麼等在外頭,也不怕他告你一狀。」對著鏡子自言自語,肩一垮,她啥也不想的火速梳洗。

  連一秒鐘都不延遲,她穿上乾淨的衣服迅速的回到房間,卻s-'被眼前衣袂飄飄、長髮飛揚的景象嚇得連退數步。

  「你、你……你怎麼會又出現了!」梅若穎指著留聲機上的身影驚呼連連。

  「噓,小聲一點,我也不想嚇到你,可是我暫時找不到解決的方法,所以你只好繼續看到我了。」荷米絲一樣很苦惱,她不知道那天的咒語到底出了什麼錯。

  「可是剛剛我並沒有看到你,也沒有感覺到你的重量啊!」

  「廢話,我是靈體,也許再過陣子就要消失了,當然沒啥體重,況且我剛剛在留聲機裡休息睡覺,你當然看不到啊!」雙手擦在腰際,荷米絲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那……請問,荷米絲,這回你又有什麼事了?」梅若穎不敢靠上前去,只能縮在角落。

  「若穎,你有沒有發現什麼怪異的事情,關於這只鐲子?」

  「關於這只鐲子……」她想也不想的嚷嚷,「有,當然有,你知道嗎?這鐲子奸可怕,竟然會莫名其妙的發燙,幾乎要把我的手給蒸熟了。」

  「然後呢?」荷米絲慎重的思索著。

  其實她的苦惱一點沒少於梅若穎的,打從她開始為世間男女的愛情完滿努力以來,從沒有遇過這樣錯誤連連的情況,這一次她不但咒語出錯,就連那麼重要的愛情信物也一併跟著作亂,一時間她還找不出方法破解,為此甚是苦惱,差點就要把自個一頭褐色的柔亮長髮給拔光了。

  「然後就倒楣事接二連三啊,你看,我今天一大早就上醫院了,」梅若穎指著手肘上的紗布,「結果不到一個小時馬上又被淋成落湯雞,荷米絲,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把鐲子取下?我真的很不安款。」

  她不假思索的搖頭,「很難。」說得斬釘截鐵的。

  「啥,那怎麼辦?我豈不是得繼續這麼倒楣下去?」倒楣事小,丟命事大,她可不想魂斷於此。

  「別抱怨了,我也很苦惱啊!」荷米絲盤坐在留聲機上,「款,你沒告訴蘇劍令關於我的事吧?」

  「沒有,我怕他不相信,會被嚇得落荒而逃。」

  「很好,總之你千萬別跟任何人說你見到我,關於鐲子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的。」

  「我知道了。」

  荷米絲起身躍坐在留聲機的喇叭上,與她面對面,「其實我是有耳聞過一個失傳已久的咒語,但是不保證功效。」

  「有咒語?」梅若穎雙眸閃爍著希望,「管不了那麼多了啦,既然你知道有方法,那我們何不現在就試試看,拜託、拜託,荷米絲……」她頻頻哀求。

  「這麼想試?那好吧,我就姑且試試看,可是不保證一定可以,萬一行不通不要怪我。」

  「我保證不會。」她目光真誠的一再點頭承諾。

  「那好吧,你現在馬上站好。」

  「嗯。」一聽到有機會可以取下鐲子,梅若穎趕緊聽話的站定。

  沈靜思緒後,荷米絲淩空飄在半空中,口中喃喃念著失傳已久的神秘咒語,「波爾多嘎,撤哪伊媽耶嘎……」反覆再三。

  她瞠亮她紫羅蘭色的眼珠,聚精會神的凝視著梅若穎手腕上的玉髓手鐲,古老的咒語在她誠心念誦下,漸漸發揮作用,原本明亮的房間頓時瀰漫煙霧的渾白,隨即化為黑夜,她閉上眼睛,雙手在胸前交錯靈幻手勢。

  突然——

  叩叩,「若穎,你好了沒?梅若穎——」

  聞聲,荷米絲驟然雙眉一擰,想要馬上收回咒語,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蘇劍令突如其來的打斷,讓荷米絲的咒語功虧一簣,強大的力量在房裡形成一股旋風,瞬間捲起梅若穎和荷米絲兩人。

  「荷米絲,怎麼會這樣?」梅若穎整個人騰空,暈眩不已。

  「該死,咒語被干擾了。」荷米絲的聲音匆遠匆近。

  「那怎麼辦?」她十分驚恐,她整個人頭暈目眩,隨時都要癱軟,「這次不行,那麼是不是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再試一次?不過現在你得先讓我下去,我頭暈得受不了了。」

  「不行,我根本控制不住它,而且咒語受到干擾,我的法力連帶受損,至少好一陣子都無法再施咒。」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難道要繼續這樣淩空旋轉下去?」

  荷米絲腦中靈光一現,「有了,是蘇劍令!他是你的吉星,況且他的名字中帶有兵器,足以化解這股風勢,你快喊他來。」她的褐色頭髮飛揚不休。

  顧不得荷米絲的話是真是假,梅若穎不做他想,「蘇劍令、蘇劍令——」她用重剩約氣力大喊。

  門外的蘇劍令驚覺事情有異,整個人瘋狂使勁的企圖把門撞開,不知不覺中凝聚了一股無形的劍刃,他破門而入的強大氣勢頓時化解了困境,梅若穎淩空摔倒在地,痛苦的蜷縮著,荷米絲則再度被打回留聲機裡。

  「若穎,你還好吧?」他單臂一橫,攙扶起地上的她,不住的輕拍她的瞼。

  梅若穎低頭看看手腕,玉髓鐲子依然套在手腕上,她虛弱的搖搖頭,「我只是頭暈,沒事了,只是頭……」隨即整個人厥了過去。

  「若穎,」蘇劍令采向她的額頭,熱熱燙燙的,「該死,你最好給我保持清醒,聽到沒,梅若穎!」

  不再耽擱,他抱起她立即飛車趕往醫院。

  ◎☆

  實驗室這天來了一批申請參觀的圖書資訊與檔案學研究所學生,而中文流利卻不幸被石膏困住以至於行動不便的梅若穎,理所當然的被大家推派出來當解說導覽人員。

  話說那天她在蘇劍令懷中昏厥,蘇劍令將她送醫後竟然擅自做主,硬是脅迫醫生把她留在醫院住了好幾天,還非要醫生以骨膜碎裂為由,把她原本無大礙的手肘裹上石膏,讓她數日來都無法參與實際的書籍修繕工作,成天在實驗室裡像個閒雜人等似的,就等著他來串門子喝茶閒嗑牙。

  為此,梅若穎破天荒的用她向來被束之高閣的堅定態度,很直接的向蘇劍令表達最嚴正的抗議,可是他卻絲毫不把她的抗議當做一回事,依然故我,看在她眼中,更是大為光火,是以現在只要看到他出現,她就存心擺臭臉,徹底執行她的抗議。

  此際,梅若穎纖小的身子站在前方,壓抑個人情緒的不滿,戴上耳掛式麥克風詳盡的解說——

  「一般我們收到需要修繕整理的古書後,首先要送到這個清潔室消毒清潔,而且得依受損的情況來決定是要清除灰塵還是要除濕,你們都知道的,書本放久了很容易受潮,所以除濕的工作很重要。」

  「那如果發黴或者長蟲了,要怎麼處理?」隊伍中的一名研究生問。

  「那就要送到特殊的除菌室去,必須要將書中的細菌和蟲子徹底消滅清潔,而且事後還得把書頁逐一攤開烘乾,基本上整個過程得經過好幾道手續,讓專業機器來協助進行。」她一邊指著機器當做輔助性解說,還不忘緩下速度供學生作筆記註解。

  「如果書頁損害太嚴重時,應該要怎麼辦?」一記清朗的聲調從隊伍的最後方響起。

  梅若穎納悶的探頭看了看,研究生們也紛紛回頭,隊伍的最後方,蘇劍令雙手盤在胸前,嘴角帶笑的發問。

  她一見是他,臉色隨即沈了下來,她還在跟他生氣,因為他的態意妄為。

  「同學,請往這邊走。」存心忽視他似的,她領著一班研究生繼續往前進,「既然是古書,當然或多或少會有些損害,這個時候,我們就會選擇大小厚度適中的修繕木片,把破損的書頁小心翼翼的固定好,然後進行精密化的整理拼貼,達到最完善的效果,當然……」

  眾目睽睽下被梅若穎給了一記軟釘子碰,蘇劍令絲毫不以為忤,只是抿唇一笑,也不打擾她的解說,逕自在實驗室裡找了一個位子,安靜的坐著等她。

  他自嘲的想,真不知道該說她笨還是要說她遲鈍,他三天兩頭的來,整個實驗室裡,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對她是迥然不同的,偏偏,她大小姐把這一切都當做是挑釁欺侮,把他當成了萬惡不赦的大壞蛋,每每害他忍不住感慨的搖頭。

  他從來沒追過女孩子,一直以來都是女人反過來追求他,因為他的外貌,也因為他的家世背景,他不知道怎麼討好女孩子的心,以為只要能夠作出縝密保護她的決定就是對的,可是事實顯然不是這樣,她已經擺了好多天的臉色,兩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就這麼搞砸了。

  若不是不想嚇到她,他早就捧住她的臉,狠狠的把她吻得神魂顛倒,哪還容得了她這樣老處在狀況外。

  約莫半個小時,難掩鬱悶的蘇劍令索性不動聲色的起身離開。

  這廂,梅若穎恰巧結束解說,正領著大家走出藏書室,來到實驗室的大會議桌前。

  「剛剛那就是藏書室,修繕完畢的珍貴古書,我們會統一收藏在獨立空間的藏書室,裡頭會有特殊的精密滅火裝置,一旦發生火災,馬上會釋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來滅火,至於為什麼不採用水柱滅火的方式,為的就是避免對古書造成損害。」

  她的目光環視著眾研究生,「關於古書修繕,不曉得大家還有沒有什麼問題?如果沒有,那我們今天的參觀解說就到這邊結束,非常謝謝你們來參觀。」室內響起一陣鼓掌聲,是獻給梅若穎,也是給參觀者。

  梅若穎習慣性的往角落看去,目光陡然一沈,角落那邊只剩下一杯冰涼的茶,原本該坐在那兒的熟悉的身影不知打哪兒去了,這樣的空懸讓她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等不及送走實驗室裡的參觀研究生們,梅若穎匆匆奔出實驗室,來到陽台前遙望前方的停車場,目光逐一審視過每一輛車,確認蘇劍令是否真的離開了。

  梭巡了老半天,熟悉的車子不見蹤影,她可以肯定,他真的走了。

  滿腔的失望陡然湧起,頓時間叫她的心酸澀得難受。

  她也不是真的對他生氣,從第一天抵達台灣開始,她在因緣際會下蒙受他的好心幫助,雖然他總是有些狂放不莊重,但是她明白他是個好人,永遠都邁開大步的走路,跟著他的步伐,會叫人全然的信賴。

  只是他對她太好,其他團員雖不會在言語上多說什麼,然而他們關切的目光總讓她倍感壓力,是以她用最差勁的方式回應了他的好,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幼稚。

  「梅若穎,你這笨蛋!」咬著唇,惱怒的低罵自己一句,她不知不覺的紅了眼眶。

  驀然,一隻大手搭上她的肩,她心一揪,本能的旋過身來,淚珠飛灑,她最不希望被蘇劍令看見的模樣卻這麼意外的暴露出來,忍不住用自由的手揪握粉拳,氣惱的想要捶打他,未料,他的吻卻比她的拳頭來得還要迅速猛烈。

  他的手環攬在她的腰際,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屬於他的陽剛氣息就這麼毫無保留的輕拂過來。

  「唔……」她不住的捶打他,似是氣惱的推拒他的親近,又似是難捨難分的揪亂他胸前的襯衫,矛盾的心情盈滿胸懷。

  到底是討厭還是喜歡,梅若穎自己也無法分辨,只能這麼無措又失控的回應他的親近。

  半晌,他離開了叫人眷戀的唇瓣,帶著紊亂的氣息抵靠在她額上低喃,「我沒有追求過女孩,不知道怎麼樣討好,但是,並不代表我不愛你,相反的,我比誰都還想要得到你。」

  她攀著他的肩,掩不住的輕喘,茫然驚訝的仰頭凝望著他,眼中的熱氣來得洶湧,久久無法言語。

  托起她的臉,食指揩去滿溢的淚珠,蘇劍令沒有絲毫的保留,再次奪取了她的唇,大瞻熱切的採取屬於她的甜美。

  他不知道怎麼開始他們的愛情,那麼,就用盟約般的吻來宣示他的真心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09:59


  把清洗殺菌後的老舊書籍逐一的攤開烘乾,確認它們的完整,梅若穎敲打著酸疼的肩膀,臉上有掩不住的滿足笑容。

  這是一本中文古書,裡頭的文句對她來說是挺艱深難懂的,但是她很高興,能夠看到寫滿中國文字的古書也被妥善的修繕整理,比誰都開心。

  端著自己專用的杯子斟了一杯茶,她推開實驗室大門走了出去,看著外頭晴朗的天氣,低低的啜飲。

  匆爾,一輛休旅車高速迎面駛來,所經之處揚起一陣沙塵呼應它的速度,終末以著驚險的姿態驟停在階梯前,只見始作俑者推開車門快步走來,臉上儘是得意之姿。

  「你——你非得要這麼開車嗎?」杏眼圓瞪的梅若穎站在階梯上,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指向他的鼻子用飽受驚嚇的口吻跳腳問,

  「哈哈,被你發現了,既然這樣,我不趕緊滅口,只怕將來後患無窮。」身形頤長的蘇劍令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她身邊,伸手便搶過她的杯子牛飲的暍了一大口,眉一挑,「唔,怎麼是茶?!」

  「要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他愛咖啡的苦澀,偏偏她愛茶香的甘醇,不過沒關係,喜歡一個人,連她喜歡的東西他也會學著喜歡。

  「沒關係,喝茶就喝茶。」

  「當然,喝茶最好了,可以延年益壽。」噘著嘴,她不甘示弱的一把將杯子奪了回來。

  「先別光顧著喝茶,想延年益壽,現在跟我走就對了。」他把她手中的杯子又拿走,往矮牆隨意一擱,拉著她就要離開。

  「等等,你要去哪裡?我待會還有工作款。」她拉著階梯旁的扶手,不肯屈服。

  他熱情慫恿,「工作擺著不會有人搶著做,快走啦!」

  「不行!」

  見她固執,懶得跟她多費唇舌的蘇劍令一不做二不休,瘋狂的把她的手指從扶手上扳開,彎身一扛,嬌小的梅若穎就這麼被扛上肩。

  荷在肩上的身子手舞足蹈的掙扎著,「款,放我下來,別鬧了,蘇劍令——」

  「哈哈哈,我們要出發了!」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掙扎抗議,扛著她一路開心的大笑。

  俐落的將她拋進前座後,隨即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油門一踩便火速離開。

  「停車,蘇劍令你到底在做什麼?這是綁架——」

  「噓,別嚷嚷了,快繫上安全帶,要不然被警察攔下來,你等著掏錢繳罰單吧!」他吊兒郎當的掃她一眼,手指開了音響,瘋狂的搖滾樂放肆的溜出,震耳欲聾。

  梅若穎摀住耳朵,企圖對抗的大嚷,「你瘋了不成,竟然就這麼把我帶走!」

  他顯然沒有關上音響的念頭,也跟著回以大嚷,「告訴你一件更瘋狂的事,剛剛我正在參加一場會議,面前坐的全是大老闆、大客戶。」說到最後索性跟著節奏搖頭晃腦起來。

  她受不了的猛的關了音響,隨即眼巴巴的看著他,用顫抖的口吻說:「你不會是撇下他們,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跑了吧?」

  他甚是奇怪的睨了她一眼,搖搖頭,「我哪有大搖大擺,我可是很禮貌的表達個人想要早退的意願,並且還不忘禮數的請他們慢慢開會,別顧慮我。」

  「天啊!如果我是你老闆,我一定要開除你——」梅若穎激動的捶打他。

  對於他的瘋狂,她永遠都招架不住,他總是有如旋風似的來去,與其指責他任陸,還不如說他是瀟灑,一點都不把這些世俗規範放在眼裡。

  冷不防蘇劍令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緊緊的握住她的,低沈的嗓音魅惑的響起,「突然想要見你,連多等一秒的耐心都沒有,寧可馬上帶著你逛遍整個台北,也不想身處在叫人窒息的會議中浪費生命。」他的眼神透露出堅定的意念,直逼她的心。

  「你會被開除的。」她不知如何回應的只好迴避他的目光。

  「太好了!被開除那天,我一定要請你吃一頓最豐盛的大餐來慶祝。」他樂得大力擊打方向盤。

  「蘇劍令,你是瘋子。」

  他突然緊急煞車,完全不顧後面的車子死命的朝他們按喇叭,嘴角牽動一抹笑,他握住她的手使勁一帶,就這麼瘋狂放肆的吻上了她,真是夠離經叛道!

  然而只要是他吻上她,梅若穎就注定是屈服的一方。

  他的吻就像是歐洲古代書信上常有的皇室或私人家徽蠟封緘,那麼獨一無二,那麼慎重尊貴。

  須臾,他們額頭相抵,蘇劍令低低的說:「如果我是瘋子,那麼你這瘋子的女人就當定了。」

  重新發動車子,以風馳電掣的速度疾馳在台北街頭,她看著他的瘋狂,奇異的萌生了生死相隨的念頭。

  他是個發光體,讓人捨不得從他身上挪開注視,他越是瘋狂不羈,更讓她益發的著迷不可自拔。

  「我們要去哪裡?」她換了口吻,故意像個路人般淡漠。

  蘇劍令認真的思索了半晌,「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去運動運動吧!一直沒機會參加溫布頓網球公開賽,我姓蘇,你姓梅,那我們乾脆來場紫蘇梅網球賽好了,獎品是葡萄汁一罐。」

  「好爛!」她笑著拒絕。

  「還嫌,當心我揍你。」他笑著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浪蕩不羈的靈魂,找到棲靠的軀體,也許一切都來得太快太莫名,但是他知道,在她身邊才是他想要停靠的地方,也是最接近他人生目標的一站。

  蘇劍令的手機鈴聲張牙舞爪的打斷了兩人世界,他皺眉的接起,「喂?」

  「劍令,爸有話要跟你說。」是蘇席瑞。

  電話被搶了過去,隨即響起雷鳴般的狂吼,「你這浪蕩不羈的渾小子,竟然在會議上公然退席,馬上給我回來,要不然我就跟你……」

  不等對方說完話,臉色自若的蘇劍令逕自掛了電話,順手關機。

  「我爸真吵,永遠學不會溫和的說話。」

  他要一個寧靜下午,而不是在冗長的會議中虛度荒廢,他只要一個獨屬於他和梅若穎的下午就夠了。

  ◎☆

  蘇劍令堅持為梅若穎購買一整套的網球運動配備,從頭到腳,無一不全,當她從更衣室裡走出來時,彆扭的拚命拉扯過短的裙子。

  看她頂著一張蘋果臉走出來,他立即將手指放到口中,吹了聲口哨,十分響亮,「喔耶,東方庫尼可娃!」

  「討厭,你別鬧了。」她捶了他一拳。

  笑容滿面的他沒有說話,轉身拉著她大步走向網球場。球場上,山田俊之已經等在那裡,臭著一張臉。

  「那是山田,應該算是朋友。」他揚起手中的網球拍往前一指。

  「你好。」梅若穎淺笑致意。

  「你總算來了,動作那麼慢!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下一秒,他人已經整個撲上來,揪住蘇劍令激動的大罵起來,「你這傢夥實在真不夠意思,竟然拋棄事業夥伴違背意願回家當差,然後把公司的爛攤子全扔給我一個人承擔,怎麼樣,坐辦公室比較舒適吧!舒適到讓你忘了我的存在……」

  蘇劍令也不跟他爭辯,輕而易舉的把手抵在他腦門上,任他在一定距離之外聲嘶力竭的掙扎,沒辦法,誰叫山田矮。

  半晌,估算時間差不多了,他這才用下顎隨意往旁邊一努,示意山田可以收斂了。

  目光觸及,山田俊之頓時一怔,「女人?你沒說你要帶女伴來的啊,該死的蘇劍令,你是來跟我炫耀的嗎?炫耀你這陣子的生活是何等快活,你根本是存心刺激我的,明知道我孤家寡人……」他氣得跳腳了。

  「山田,你脾氣實在越來越不好了喔,別嚇到我們家若穎,我以為幾天不見,規律的工作會讓你冷靜下來的,看來我的苦心又白費了。」蘇劍令損了他幾句。

  「你還說,你有美人在懷,日子過得愜意舒適,而我呢?每天一早開始扛東西送貨,天幾時黑的我都不知道,每天晚上都拖著瀕臨肢解的身體回家,你還敢說,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梅若穎不知所措的看著兩個大男人鬥嘴。

  「我懷疑他更年期到了,老是這樣巴啦巴啦的叨念個沒完。」蘇劍令對她低聲說。

  「你說我什麼?!什麼更年期?都怪我倒楣,遇到你這個煞星,拐我當什麼事業合夥人,結果營收有你一份,出賣勞力就全是我的份,我真是誤上賊船了。」

  「你們是事業合夥人?」

  「對啊,當初是基於好玩嘛,山田又剛好失業,所以就東湊西湊買輛小貨車,開了一家小小的貨運公司,沒想到生意還不賴,我看暫時是無法關門大吉了。」

  「什麼叫做我剛好失業?!是你危言聳聽誘拐我辭職,而且生意好是因為我每天都賣力的送貨。」山田俊之狠狠的賞他一記大白眼。

  「還嚷?我可是花光我媽的養老金,才幫你解了圍款。」蘇劍令也睞他一眼,「好了、好了,老是這麼愛念,改天一定要介紹我爸給你認識,看你們兩個誰比較厲害,今天我是找你來打球放鬆心情的,不是找你來練口舌,你不打閃邊去,我跟若穎打。」

  「有單打、雙打,就是沒聽過三個人怎麼打。」

  「你們兩個打好了,因為我根本不會打網球,怕會壞了你們的興致。」梅若穎不好意思的說。

  蘇劍令不讓她走,一把拉過她,隔著球網朝山田俊之嚷,「你不是很行?號稱參加過無數大賽,若穎算是生手,我支援她,這樣總行了吧,網球一哥、山田大師?」

  被這麼尊稱,山田俊之心裡總算舒坦點。他胡亂揮揮手,「隨便、隨便,怎麼說都你贏,總之我們的恩怨歸我們自己,改天再算,我不會牽連第三者的,今天算我善心大發,純打球。」

  蘇劍令笑著朝梅若穎聳聳肩,悠哉的等著山田俊之開球。

  山田俊之把手中的球一拋,隨即躍身一擊,球結實的落地後彈起,發出特有的密實聲響,梅若穎手忙腳亂的奔上前,球拍都還拿不穩,蘇劍令趕緊跨步上前緊握住她的手——

  「看好球的方向,來,揮拍——」

  果然球被順利的擊了出去,她轉身抱住蘇劍令,開心的大笑,「打到了!」

  「快來,球又打過來了。」他貼靠在她身後,穩穩的帶領她再次揮拍。

  山田俊之看著兩人甜蜜的模樣,忍不住嘀咕。「這個蘇劍令真不夠意思,光顧著自己交女朋友,也不會介紹一個給我,甜蜜蜜、甜蜜蜜,甜死你們兩個算了。」他只好把滿腔不滿發洩在球拍上。

  一個小時下來,三人都累了,山田俊之更是滿身大汗。

  「我去買水。」告知梅若穎,蘇劍令轉而往販賣處去,經過山田俊之身邊時不忘問:「山田,你要喝啥?」

  「運動俱樂部裡能喝啥?難不成有威士忌或者干邑白蘭地嗎?」他沒好氣的嚷嚷。

  蘇劍令也不酸他,只是笑著走了。

  他一走,山田俊之馬上爬到梅若穎身旁,「你們怎麼交往的?」

  世界上多得是認識蘇劍令的人,因此,他比較好奇他們是怎麼開始交往的。

  「你知道最近正在舉行的古書展覽嗎?我是從德國受邀來台的古書修繕工作人員,劍令他恰巧是蘇禾集團安排的接待人員。」

  「啥,你說劍令是接待人員?」他驚訝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嗯,是啊!」她不疑有他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怎麼可能,你是在唬我,還是你被劍令唬弄了?他怎麼可能是負責管吃管住的接待人員?」

  「可他的確是呀!」她下懂他為什麼笑得如此誇張。

  「你叫梅若穎對吧?我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誰?」

  「你說劍令嗎?他是蘇禾集團的員工啊!」她眼睛眨呀眨的,

  「喔,我的天啊,照這樣看來你顯然不知道,劍令他是蘇禾集團董事長的二公子,更是集團未來的接班人之一,他怎麼可能只是個接待人員?我不認為他爸爸會這麼善罷甘休。」

  二公子!原來他是蘇禾集團董事長的二公子,難怪他會張狂率性的離開會議,而不擔心被開除,原來……梅若穎頓時腦袋一片空白。

  一掌拍上山田俊之的背,「你抖完我的底沒?」蘇劍令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僅僅是簡單的一句。

  「還沒,我還沒教她怎麼從你身邊落跑。」山田俊之搶過一瓶水,逕自灌了趄來。

  蘇劍令旋開瓶蓋,遞給梅若穎,「喏,喝水。」

  梅若穎傻傻的看著他,默默的接過水,啜了一口又一口,喝下的是水,落入肚子卻變成滿腹的疑惑。

  「既然工作你應付得來,我暫時不回去了。」蘇劍令悠哉的說。

  「啥,為什麼?我一個人會累死啦!」

  「我這陣子可以再找一個安靜一點的工作夥伴。」他的笑容很陰險。

  「你——吃屎啦!」山田俊之惱火的站起身,抓起球拍頭也不回的走了。

  半途,他似是想起什麼的又旋過身來,這次他轉而朝梅若穎大喊,「梅若穎,如果你哪天跟蘇劍令分手了,記得來找我,我雖然沒他稱頭,但絕對是個好男人。」挑釁的意味濃厚。

  「鬼咧,你少打她主意。」蘇劍令不甘示弱的嗆聲回去。

  收拾好東西,他拉起梅若穎的手,「走,找個地方吃晚餐。」

  一開始她順從的跟著他的腳步走,突然,她停下步伐,不吭一聲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回頭問她。

  「你是蘇禾集團董事長的二公子?」

  他篤定的點頭。

  「那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說?」

  「很重要嗎?」

  梅若穎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瞅著他。須臾,她低低的說:「為什麼你是蘇禾集團董事長的二公子,為什麼……」

  「嗤,蠢女人,你在說什麼?這哪有為什麼,就只是單純的我是我爸的兒子,而不巧我老爸是蘇禾集團的董事長,這跟你為什麼是梅伯伯的女兒是一樣的道理,懂嗎?」

  「可是我們一點都不門當戶對。」她說得坦白。

  蘇劍令皺起了眉,因為她的話。

  旋身面對她,他目光直直的凝望著她,沈吟半晌,他嚴肅的問:「若穎,你喜歡我嗎?或者應該問說,你愛我嗎?」

  她擰起眉,遲疑一會後誠實的點了頭。

  她的承認讓他紆緩臉上的嚴肅,微掀薄唇的笑了,「那就對了,你只要明白我也是愛你的就夠了,至於我是不是蘇禾集團的二公子,這都不會影響到我跟你的感情,而你最好也要有這一層認知,明白嗎?」

  話落,不等她有所回應,他就吻上她的唇,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激烈方式,吻得她天旋地轉。

  ◎☆

  帶著一臉羞澀的甜蜜回到招待所,其他團員們都已經就寢,梅若穎獨自站在窗邊看著遠去的車燈,眼中有著眷戀不捨,還有濃烈的思慕。

  「喔,有人玩得樂不思蜀,到現在才回來。」

  「天啊,荷米絲,你嚇到我了。」她拍撫著胸口抱怨。

  「膽小鬼!」荷米絲頑皮的朝她努努鼻子,往床上一坐,「嘿,說說看,那個蘇劍令對你好不好?」

  「很好呀!」她甜甜的說道。

  「怎麼個好法?」

  「就是……總之他無論做什麼或說什麼,都能感受到他的用心跟貼心。」

  「哎呀,真抽像,談戀愛的女人就是這樣說起話來撲朔迷離的,難懂!」

  怎麼,她講話很難懂嗎?梅若穎不甚在意的聳聳肩,「怎麼,你等我是因為有方法取下鐲子了嗎?雖然隱隱感覺這鐲子似乎有預告災厄降臨的功效,但是戴著這樣的東西,我還是不習慣。」

  「不,絕對不能取下。」她頭搖得像個博浪鼓似的。

  「為什麼?」

  「因為強行取下鐲子,我擔心你會一輩子孤寡,幸好那天沒成功,因為之後我發現,強行取下鐲子對你是不好的,屆時若是破壞了你的姻緣,那可就得不償失嘍!」

  「胡扯,我是不是一輩子孤寡跟這鐲子有什麼關係?況且它那麼古怪,我真的會害怕。」

  「當然有關係,但是我不能說,你能看到我,這是我們兩個的緣分,可我絕對不可以藉此再洩漏天機。」荷米絲堅決的表達立場。

  「荷米絲,其實我一直想要問你,為什麼你會找上我?」

  「緣分啊!好久以前開始,我就立志要為天下男女完滿他們的愛情,而那靠的就是緣分,只要誰跟我有緣,留聲機就會主動找上門,我就會盡可能的幫助這個有緣人,有點宿命論,不過很奇妙,不是嗎?」

  「那你幫助過很多男女得到完滿的愛情了嗎?」

  「這是當然,」一得意,荷米絲的長髮就飄個不停。

  「那你看我和劍令的感情會有個完滿的結果嗎?」

  「你說呢?」荷米絲揶揄的睞她一眼,「只要你是真的愛他,還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們的呢?雖然我荷米絲有法力,但是愛情的完滿最終還是要靠你們自己,我只能適時伸出援手,並不代表是萬靈丹,因為將來相處的是你們自己,我並無法干涉太多,況且我的法力現在還在失靈中。」說到最後她可是一臉無奈。

  「老實說,我有點擔心,畢竟劍令是大集團的家族成員,我害怕他的家人不能接受我的平凡。」

  「你該不會已經想嫁了吧?羞羞羞,果然又是戀愛女子的壞毛病,總是喜歡胡思亂想,與其浪費精神想這些,你還不如早點睡美容覺,明天才能夠神采奕奕的見他。呵呵……」荷米絲輕聲朗笑。

  「荷米絲,那你呢?你老是忙著幫助大家,那你自己的愛情呢?」

  「我……」她臉上的笑容瞬間隱去。

  「怎麼了?」

  她黯然神傷的低垂著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也不知道我還要跟雷米爾分開多久,是一輩子還是一世紀?」

  「對不起,我不該問起你的傷心事的。」

  抬起盈滿淚水的眼睛,荷米絲堅強一笑,「沒關係,分開並不代表是愛情的死刑,我還是會繼續勇敢生活下去的,因為雷米爾早就住在我心裡,誰都無法拆散我們。時間晚了,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不等梅若穎回應,她忽地化作一縷煙,回到留聲機裡——她唯一能藉以懷念雷米爾的留聲機。

  ◎☆

  一早,梅若穎聚精會神的在工作台前跟一本十五世紀的牛皮封面古書大戰,裡頭密密麻麻的拉丁文,她逐字逐句的研讀,一旦發現是具有價值的書籍,她就要著手製成微縮膠片存檔。

  小心翼翼的翻過書頁,忽地,玉髓的溫度無預警的上升,混紫色的鐲身隱隱發出紅光,她想也不想的衝至洗手台前,想要用冰涼的水緩和痛楚。

  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可是每一次都還是讓她措手不及,而且事後總伴隨著許多突發危機,以至於她老處於戒慎恐懼的狀態。

  到底為什麼鐲子會這樣突然發燙?梅若穎無法解讀,平凡如她更是束手無策,只能隱隱揣測著是不是又有什麼災厄要發生,一顆心惴惴不安。

  「若穎、若穎——」阿瑞娜喚她。

  「什麼事?」

  「怎麼了?瞧你臉色發白的。」

  「喔,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沒事了。」她虛弱的笑著,隨口搪塞一個理由。

  「沒事就好,快來,有你的電話。」

  她甩干手上的水漬,用毛巾擦了擦,頭也不回的問:「是誰打的?」

  只見柯瑞娜笑得詭異,「還會有誰?當然是蘇先生。」

  她佯裝鎮定如常的走了過去,偏偏經過柯瑞娜身邊時,柯瑞娜竟然揶揄的撞了她的肩膀一下,惹得她一陣尷尬,

  「喂,什麼事?」她壓抑下內心的甜蜜,平靜的問。

  突然,方才梅若穎工作的房間傳來一聲巨響,整個實驗室的人慌忙的往四面八方而逃。

  目睹這一切的梅若穎一手抓著電話,一臉的慘白。天啊!她真不敢相信,萬一她再晚個一分鐘出來,是不是就會被傾倒的層架壓住?

  蘇劍令從電話中聽到巨響,緊張的問:「若穎,發生什麼事了?若穎……」

  她久久回不了神,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混亂,又惶恐的看著手腕上的玉髓鐲子,始終沒辦法回應他的問題。

  「若穎,我馬上過去,馬上到,等我!」

  蘇劍令掛了電話,不顧助理的呼喊,撇下公事隨即飛車趕往古書修繕實驗室。

  不到半個小時,他已經出現在梅若穎面前,把驚魂未定的她緊緊的攬在懷中,無視於身旁的眾目睽睽。

  「別怕,沒事了。」安撫好她,他起身要去探看事發原由。

  「別去——」梅若穎不安的拉住他的手。

  「別怕,我只在門口看看,不要擔心。」

  他拉下她的手,步伐筆直的走向層架意外倒塌的工作室,固定於牆上嶄新的層架啟用至今也不過十來天,怎麼會突然崩塌?他上前仔細查看著,雙眉緊緊聚攏。

  他目光如炬的蹲下身碰觸地上四散的碎末,一邊拿出手機撥著近來開始熟稔的號碼,「喂,是我。」

  「親愛的老闆,你去哪裡了?董事長剛剛來基金會說要找你,可是我不知道你的下落……」助理對著電話激動陳情。

  基於他的脅迫,向來嚴謹到只能稱他為二少的助理,竟然脫口而出喊他親愛的老闆,他若不是嚇瘋嚇傻了,要不就是吃錯藥了。

  蘇劍令搖搖頭,忍下住調侃他,「偉大的助理,馬上冷靜下來,現在拿支筆寫下我說的話,快點!」聲音猛然一嚇。

  「是,是,二少……」助理一陣摸索,「二少請說。」

  「聯絡當初負責實驗室設計跟施工的包商,要他們馬上過來探查實驗室層架崩塌的原因。」

  「好的,我馬上聯絡,不過基本上他們得明天一早才會派遣專人前去……」

  「停,什麼明天一早?這件事攸關實驗室裡所有專家的安危,而且我剛剛是說馬上還是明天一早?馬上等於即刻,也就是Right  now——」蘇劍令口氣平和,但話中的威嚴卻是不言而喻。

  「是、是,我會要他們馬上過去。」

  「另外——」他停頓思索半響。

  許久,助理小心翼翼的問:「二少……另外還要怎樣?」

  「另外,你記得要找個時間去看心理醫生,我的辦公桌抽屜裡有不少一流心埋醫生的名片,你自己隨便挑一個,只要說是我介紹的就可以打折,請醫生協助你學會冷靜,OK?,」

  「二少……」被上司狠狠消遣一頓,助理滿腹委屈,蘇家的飯碗還真難捧。

  交代妥所有事宜,蘇劍令起身走了出來,朗聲宣佈,「基於安全考量,下午就自由活動吧!唯一的要求就是別靠近實驗室。」

  飽受驚嚇的眾人點點頭,蘇劍令一把拉起梅若穎,沒有多說什麼便大步離開。

  「我們要去哪裡?」

  「別問,跟我走就對了。」回頭對她魅力一笑,電得她怦然心動。

  他總是這樣,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頭,溫暖的手始終握緊她,而她,除了追隨,就是追隨,因為害怕錯過他的步伐。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10:29


  事實上,他們什麼地方也沒去,沒去慶祝下午的忙裡偷閒,也沒去四處溜躂約會,僅僅是窩在蘇劍令家中的長沙發裡,肩並肩的聽著音樂。

  客廳裡的音響播放著蕭邦的鋼琴夜曲,琴聲錚鏃悠揚,時而像雨滴晶瑩,時而像窗上的水痕,直落心坎。

  「我的母親是小老婆。」蘇劍令突然說,面容陰惻。

  「啊?」梅若穎沒聽清楚。

  「我說,我的母親是小老婆,一個受盡寵愛卻無權無勢無背景的傻女人,像只被豢養的金絲雀。」他的語氣譏諷而無奈。

  「喔。」這回她聽清楚了,可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沒什麼問題要問嗎?疑問句小姐。」他睞去一眼。

  她想了須臾,「你希望我問什麼?」她抬頭望著一臉煩躁的他。

  許久——「什麼都問,也什麼都別問。」他閉上眼睛,扯出一抹悵涼的笑。

  「劍令,你好矛盾。」梅若穎看著他,用一種認真的口吻說,手心覆蓋在他眼上,「這樣的人好可憐。」她抱住他的肩膀,希冀能夠給他一點溫暖。

  能夠明確的知道自己是一種幸福,一旦心裡有了矛盾,就會被兩種力量拉扯,勝負未明,拉扯就會繼續,倘若彈性疲乏,那還稱得上是一顆心嗎?或者,該說那只是矛盾變種後的殘骸屍骨。

  「從來只有人羨慕我,沒人說過我可憐的。」自負的口吻中夾雜一點自憐。

  「因為他們沒看到你的掙扎。」她捧住他的臉,摩挲著他的下顎,想像胡碴滿佈的感覺。

  「那你看到了嗎?」

  她搖搖頭,「你不讓我看見。」

  他習慣將她納入羽翼,卻不願依靠她,浪蕩不羈、輕佻狂放,他用這些故做的態度示人的,是以她看不見。

  掙脫她的溫柔,蘇劍令從沙發上撐起身,隨即靜默的離開,走向一片夕陽斜映進來的窗戶旁,雙手一如往常的橫抱在胸前,霞紅金霧中的他縹緲得像神祇。

  「大哥跟我是同父異母兄弟,對於我母親的出現,大媽深受打擊且耿耿於懷,認為我和我母親搶奪了她的愛情,也即將搶奪她兒子的繼承權,其實我對爸爸的事業沒有太多興趣,對人生也沒有太遠大的抱負,況且我是那麼敬重大哥。看到父母三角失衡的感情,我希望,這輩子我只愛上一個人,有一個平凡且平靜的家庭。我曾經想要帶著母親離開,但是她不願意,她竟然不願意……」

  他轉過來望著她,身子半倚在窗上,「你說過我們一點都不門當戶對,沒錯,像我們蘇家這種弔詭陰惻的家庭,實在連所謂的門戶都算不上。」他的口吻譏諷得幾近自暴自棄。

  怎麼辦?她是那麼喜歡他,她沒辦法看著他陷入掙扎,她會心疼的,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替他承受點什麼。

  「也許她是真的喜歡你的父親。」梅若穎緩緩的走向他,發自內心疼惜他的抱住了他,「就像我也喜歡你一樣。」

  蘇劍令捧住她的臉,用掙扎又深刻的目光注視著她白皙的臉龐,「別離開,我喜歡你,我在你身上找到我對家庭的想像,別帶走我的想像。」

  不等她有所回答,他便吻住她,狂狷得像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似的。

  「我愛你,我愛你……」他埋首在她頸窩低喊。

  感動讓梅若穎乍然踮起腳尖雙手攀緊他,情緒激動的回應著他的告白,「哪怕將來有一天你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多甜的話語,讓人幾乎要融化了,在夕霧的斐澤下,他們抵擋不住一股深切渴望,用雙手褪去衣衫,用指尖觸碰,用掌心揉擰,歎息交雜在兩人急促的呼吸中,頭率忽緩匆急,淺重不一。

  該是獨屬自己的私密被狠狠的攤開,在四目探索中徹底的貢獻,脆弱被狠狠的擠壓探索,身體被狠狠的撕裂充填,至愛的他狠狠的闖來,壓抑不住的衝擊,到最後僅剩她的輕啜、他的低吼……

  ◎☆

  夜晚的繁華就要起步,婉拒了團員前往夜店狂歡的邀約,梅若穎喜歡在這樣的時候,一個人逐一的掃看街邊每一扇櫥窗。在她的感覺裡,每個櫥窗裡都編織一個夢,她想要一次捕捉許多美麗的夢境。

  她和工作夥伴的階段性任務快完成了,沒多久後便得回德國,而在德國工作暫告一段落的亞德琳將來台灣接下實驗室領導的棒子。回到德國後,她會把這些美麗的感受跟父親分享,只是一想到她和蘇劍令的距離就要拉遠,她感到十分無奈。

  他要她等待,他說他會給她一個真正驚喜的決定,要她有耐心,可是,想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的心就不確定了起來。

  才剛走出實驗室,大門口等著兩個陌生男女,一看見她走出來,隨即迎上前來。

  「梅小姐,總算讓我們等到你了。」闕天笙興奮的攔阻她的去路。

  路燈下,眼前的男人有著一頭銀直髮和一雙銀色眼眸,至於他身旁的女孩則是一頭自然鬈發垂肩,髮色偏棕,梅若穎不確定自己是否見過他們兩人,畢竟來到台灣這段時間,有太多人來參觀過實驗室。

  「我認識你們嗎?」她困惑的問。

  「你好,我的中文名字叫闕天笙。」他急切的自我介紹。

  「我是米子芙。」她報上姓名後,隨即往前一靠,不住打量著梅若穎,不時用鼻子嗅著她身上的氣味。

  除了蘇劍令,她不愛有誰這樣靠近她,梅若穎退了一大步,「對不起,請問你們有什麼事?」

  「我長話短說,梅小姐手上是不是有一架古董留聲機?」闕天笙銀色的眼眸直勾勾的望著她。

  「留聲機……」她呢喃著,心中思忖,他們怎麼知道她有留聲機?

  「對啊,那架留聲機有著紫銅雕花喇叭,喇叭管則是用黃銅打造的,底座是桃木色的!」

  「不是,是柚木色啦!」闕天笙明明記得奶奶說過是柚木色,不是桃木色。

  「哎呀,我就說我在拍賣會上見過,是桃木色啦!」

  眼見兩人就要一言不和的吵起來,梅若穎緊張的搓搓手,「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說完,她轉身就要離去。

  「梅小姐,別走,聽我們說,我們沒有惡意,聽我們說嘛!」米子芙拉著闕天笙擋在她面前,擺明不放她走。

  「是這樣的,那架留聲機是我的奶奶家族的所有物,抽屜裡頭還放有奶奶家族的傳家寶——琉璃燭台,那是復活節晨禱儀式中很重要的一件聖器,失去它們,我奶奶感到很遺憾,我希望能夠替奶奶找回留聲機跟琉璃燭台。」

  「可是裡頭根本沒有琉璃燭台啊!」梅若穎脫口而出。

  「你見過的對不對?!留聲機果然就在你手上。」米子芙高興的大叫,頂開闕天笙,搶先站在梅若穎面前,「把它借給我,我母親是一個靈媒,耳濡目染下我對這東西很有感覺,留聲機裡躲著一個叫荷米絲的靈體,我想要研究她,拜託你把留聲機借給我好不好?」

  「不行,那是屬於我們家族的東西,理所當然要歸還給我們,怎麼可以借你這怪力亂神的女人去做什麼靈體研究!」闕天笙將這不切實際的神棍拎開。

  「不管,梅小姐,借給我啦!我可是一路從愛爾蘭追到台灣來,花了不少心力才打聽到蘇劍令先生的下落,偏偏又輾轉得知說留聲機被轉送給人,害我又多浪費了好一陣寶貴時間,拜託,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款,借我啦!」

  「呃……」這女孩也知道荷米絲?

  「米子芙,那些線索都是我透過朋友找的,你少在這邊吵了,我警告你,那是我們家族的東西,你休想霸佔。」

  當場兩個人就吵了起來,梅若穎見機不可失,趕緊招了一輛計程車,趁著兩人沒留意,火速離開,至於她的櫥窗散步,只好暫時被擱棄了。

  回到招待所,她衝進房間,狠狠的甩上門,心驚膽戰的猛喘氣。

  「怎麼了?」

  「啊!」倏的一驚,看清楚後隨即才又放鬆,「荷米絲,我差點被你嚇死。」

  「怎麼了?瞧你臉色發白,天要塌下來了嗎?還是蘇劍令又對你做了什麼?」荷米絲不以為意的揶揄她。

  荷米絲不知從什麼細節知道她和蘇劍令的親密,梅若穎臉色霞紅的睨她一眼,「才不是,是有麻煩找上門了。」

  「什麼麻煩?」悠哉樂天的荷米絲不認為現在還有什麼事,會比那個玉髓手鐲還叫人覺得頭疼的。

  「剛剛我離開實驗室後,有一男一女找上我,一個說留聲機是他家的東西,要我歸還,另一個則吵著要我把留聲機借給她,因為她說她要研究你。」

  「啥,不會吧?」一定又是闕天笙跟米子芙那兩個陰魂不散的傢夥,「該死!」荷米絲一驚,趕忙躲回留聲機裡,只從嘲叭探出一顆頭,「那你怎麼說?」

  「我當然推說不知道啊!你叮囑過要我別跟其他人說我見過你的,我哪敢還胡亂說。」

  「千萬別答應,絕對要抵死否認,萬一被那個可怕的人逮住了,不知道她會怎麼對我呢!」荷米絲很擔心。

  許多打著旗幟說要研究靈體的學者都很變態,因為他們根本不是真的想要研究,而是把折磨他們這些靈體當做樂趣,想要看看他們有啥能耐,進而控制他們,總之她絕對不能落入他們兩人手中。

  「可是他們知道我每天都會到實驗室,這可怎麼辦?」

  「這幾天你不可以落單,一定要跟其他人一起行動,讓他們無從下手,過幾天就是月圓了,我會努力找回自己的法力,然後用遺忘咒牽絆他們,不過在這之前,你一定得要幫我,若穎!」

  「真的可以嗎?」

  「不行也得行,總之別再讓他們有機會接近你。」

  「喔,我知道了。」

  荷米絲大口大口的喘氣,當務之急是她得想辦法恢復法力,然後對這兩個意圖不明的傢夥施個遺忘咒,讓他們暫時遺忘尋找留聲機這件事。她於是回到留聲機裡,靜心下來思考她的保命大計。

  ◎☆

  已過下班時間,蘇劍令還被困在蘇禾集團文教基金會他的私人辦公室裡。

  趕鴨子上架的被迫參與基金會的執行運作,此際,他端坐在辦公桌前,西裝領帶被他嫌棄的甩在一旁,襯衫扣子解開了幾顆,他凝著雙眉看著文件。

  繼上次從會議中落跑,接著又讓團員們自由行動,還假公濟私的帶著女友去約會,他的不按脾理出牌、極惡名聲,已經讓嚴謹規矩的父親非常惱火,是以現在父親大人嚴格下令集團各大樓守衛,非到正常下班時間,任何一扇門絕對不輕易對他蘇二少放行,連外出開會都還要有開會證明,害他好幾天不能去找梅若穎。

  「媽的,這是什麼鬼規定,都已經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鳥禁足令,真是他媽的可惡——」終於坐不住的蘇劍令暴躁的起身來回踅走,心情很是浮動。

  眼見半個月的時間就要畫上句點,明天一早,所有的古書修繕團團員就要起程返回德國,他想把握每一分每一秒,好跟若穎多相處一會,可是偏偏不行,荒唐禁足令是原因之一,其二則是他在醞釀一個更大的逃離,是以在順利行動前,他絕對不可以打草驚蛇。

  該死的難熬,但為了能順利逃到德國去,他只有忍耐了。

  桌上電話閃爍著內線燈號,他暴躁的伸出手指一按,助理幹練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少,德國柏林的古書修繕中心的電話。」

  蘇劍令一屁股坐回皮椅上,將雙手往胸前一盤,不甚耐煩的說:「把電話轉進來。」

  「你好,我是菲爾克德教授,」一道低緩老邁的聲音傳來。

  他壓抑下滿腔的煩躁,「教授你好,很高興接到你的來電,明天團員們就要返回德國,非常謝謝教授這一次的鼎力相助。另外,關於柏林修繕中心即將派遣長駐專家來台的事宜,不曉得有什麼可以為教授效勞的地方,我們一定會盡快為教授處理妥當。」

  「蘇先生,關於這件事情,我實在很抱歉,今天打這通電話就是要通知你,原本預定要派到台灣長駐的修繕人員,下個禮拜沒有辦法前往台灣了。」

  不能來!那不就要開天窗了?

  蘇劍令整個人往前略傾了些許角度,「教授,冒昧請問,柏林方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是這樣的,亞德琳最近身體不適,已經住院多日,儘管她個人意願很高,但是醫生認為她不適合遠行,所以我看台灣之行她是沒辦法去了,由於柏林這邊又臨時找不到適當人選,我想是不是從目前停留台灣的修繕人員中挑選一名,接替亞德琳的工作?」菲爾克德教授很抱歉的說:「我知道事出突然,但是亞德琳的病情確實不樂觀,只好懇請蘇先生多包涵。」

  要從目前在台灣的修繕人員中挑選一名,來接替亞德琳的工作?私心作祟的蘇劍令萌生一個念頭,忍不住就要歡呼起來。

  「蘇先生,有什麼難處嗎?你是否對他們擔任長駐領導的能力有所質疑?」

  他方纔的委靡頓時煙消雲散,「不,不是這樣的,菲爾克德教授,我只是在想,如果由梅若穎來接替這個職缺,不曉得教授意思如何?」

  「梅若穎啊!呵呵,她是個認真又心細的女孩,同時會說流利的德文跟中文,而且又是台灣人,的確是再適合也不過了,當初我有考慮過由她來擔任長駐人員,但是她還有個父親目前住在柏林,若要她長留在台灣,我想你得徵詢過她的意見再作決定。」

  「這是當然,既然教授也認同她的能力,我會探詢她的意願再跟教授聯繫,另外也請教授轉告亞德琳小姐,請她安心養病,代我向她問候致意。」

  掛上電話後,蘇劍令近日的苦惱頓時煙消雲散,前一秒鐘他還在為了修繕團即將歸返德國而懊惱,這下柏林方面的人選出了岔,正好給他一個機會留下若穎。

  他雙手交握放置在桌面上,聚精會神的深思著,隨即他咧開笑容,露出得逞的模樣。

  這廂,招待所的八角大廳裡,梅若穎懊惱的窩坐在沙發上,包包裡的東西全數被她倒在地上。

  「慘了,我的護照真的不見了啦!」她擔心得不知所措。

  今天離開實驗室後,大家心想就要返回德國了,一群人便起哄著要去採買一些紀念品,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逛到夜市。

  人潮洶湧的夜市裡除了逛街的人,還夾雜不少扒手,才逛了不到半小時,整團的夥伴們不是丟了錢包就是丟了手機,而梅若穎什麼不丟竟然遺失了護照,這下好了,返國在即,她丟了護照根本上不了飛機。

  「完了,那若穎怎麼跟我們一塊兒回德國,沒有護照,她根本出不了境。」柯瑞娜甚是煩惱。

  梅若穎今天老覺得不對勁,因為一早玉髓鐲子就起了異象,灼燙的她得拚命沖水降溫,讓她整天過得心驚膽戰,魂不守舍的等待著意外降臨,然而一天下來,每一件事情都再平順不過了,不意她才稍一鬆懈了防備,厄運就發作了。

  「現在我該怎麼辦……」梅若穎愁眉苦臉的快哭出來了。

  「若穎,你別急,我們可以找蘇先生幫忙啊!」霍克冷靜的說。

  「對啊,蘇先生應該有辦法解決,快打電話給他。」

  就當梅若穎要打電話求援之際,蘇劍令頂著嚴肅凜然神色,搶先一步帶著助理抵達招待所。

  一走進八角大廳,他雖明顯的感受到氣氛不太對勁,不過他仍是保持靜默,示意助理代表發言。

  「咳咳,」助理清清喉嚨,用著不甚輪轉的德文開口,「正好,趁大家都在場,蘇先生有事要跟大家報告商量,請大……」助理看看蘇劍令,又看看團員們的臉色,慢半拍的察覺現場氣氛有異,「嗯,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若穎的護照遺失了。」柯瑞娜代為回答。

  「啥?!護照遺失了,明天就要登機,現在居然護照遺失?」助理倒抽一口氣,忍不住瞪大眼睛直嚷嚷。

  蘇劍令冷著臉揚手制止永遠學不會冷靜的助理,上前對梅若穎問:「都找過了?確定真的遺失?」

  梅若穎咬著唇,難過的點點頭。

  他發現,若穎只要遇到棘手不安的事情,就會自虐的咬唇,看來將來他得多花點心力改掉她的惡習。

  「怎麼回事?」

  「剛剛我們一群人出去想買一點紀念品,可是在夜市遇到扒手,霍克跟柯瑞娜的錢包被扒走了,還有我的護照。」

  蘇劍令一臉冷靜的思索著處理方法,他看看手錶,「已經這麼晚了,想要尋求協助管道也來不及,明天你要想順利登機,看來是沒辦法了。」他凝重的看著她。

  她聞言嘴一扁,除了懊惱,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蘇先生,您不是有話要跟在場的團員溝通協商嗎?」助理提醒他道。

  「別難過,我會處理。」蘇劍令點點頭,「是這樣的,原本預定下個禮拜亞德琳小姐會抵達台灣接續你們的工作,擔任長期駐留代表,可是很不幸的,她因病不克前來,菲爾克德教授與我聯繫過,他希望由你們之中的一位留下來接替亞德琳的工作。」

  「教授沒有推薦人選嗎?」霍克問。

  「有,梅若穎小姐。」他將目光落向她,「但是我想若穎或許想回德國,又或許有人自願接替,所以還是親自前來跟大家面對面的協商確認。」

  「可是就算梅小姐不願意也沒辦法了,因為她遺失護照,這下勢必會延遲回德國的時間。」助理插嘴道。

  蘇劍令看向梅若穎,「這回留在台灣,最快也要三至四個月才能回德國,你願意嗎?」

  「可是爸爸……」她有點不放心爸爸一個人在德國。

  「如果你是擔心家人在德國無人照料,那麼蘇禾集團願意安排家眷來台。」他對她淺淺一笑,試圖安撫她慌了的心。

  「真的嗎?」她驚喜的問。

  「當然。」

  這半個月來,她透過電話跟父親聯繫的時候,隱約可以感覺他對台灣的諸多想念,這下這番出乎意料之外的安排,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她正好能請父親回家鄉來看看。更別說,台灣這裡還有她心愛的男人。她點點頭,「我留下來吧,至少台北我比大家都熟悉,沒有環境適應的問題。」

  「謝謝你。」蘇劍令目光傳遞著她才懂的感情。

  稍後,離開招待所後,助理忍不住多嘴,「二少,虧我們剛剛在公司演練一堆,結果不管梅小姐答不答應擔住長期駐留代表,她還不是得留下來。」

  「那是因為扒手幫忙。」他失笑道。

  「可是,還是算達成目的了啊!」

  「所以要感謝扒手。」

  感謝扒手?沒想到老闆寧可感謝扒手也不感謝他這個掏心掏肺的小助理,眼見邀不到功,他垮著一張臉,保持緘默。

  不過台灣他們也不會再待多久的,現在就等一切安排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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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11:13


  身著高貴服飾的中年婦人,在蘇禾集團總部大樓前下了車,隨即趾高氣揚的如入無人之境,守衛見了她,誰也沒敢盤問,必恭必敬的恭送她上樓。

  搭上專用電梯直達十八樓,鞋跟落地聲俐落清脆的提醒眾人她的到來,徐秘書火速迎上前來。

  「夫人,您好,總經理不知道您今天會來,是不是請您先稍後,容我為夫人通報一聲。」她試圖絆住凜然不可侵犯的大夫人那長驅直入的腳步。

  只見妝點仔細的陰側面容隱隱一沈,睥睨的掃了她一眼,「徐秘書,你這是想攔我嗎?」尾音掐高,十足的威脅。

  「不是的夫人,因為總經理正在跟幾位客戶電話聯繫,我只是想通知總經理,關於夫人您的大駕光臨。」她連忙解釋。

  榮慧冷哼一聲,「免了,我不知道我來看我兒子,還得這樣站在門外,等待你們這些人的層層上報,讓開——」

  她逕自伸手把徐秘書往旁邊一推,抬高下顎,傲慢的迅速上前推開門。

  「夫人、夫人——」徐秘書已阻擋不及。

  門扉毫無預警的被打開,座位上的蘇席瑞果然皺著眉從文件中抬起頭,待看清是一臉為難的徐秘書和盛氣淩人的母親後,他捺下不滿,「徐秘書,你先去忙吧,幫我送兩杯咖啡進來。」

  「是,總經理。」

  傲慢的走進辦公室,榮慧兩眼仔細打量兒子,久久不發一語。

  「媽,你來找我什麼事?」

  「怎麼,沒事不能來看我的兒子嗎?」她眼睛一瞇,十足的陰冷,「我再不來,兒子都要陣前倒戈了,只怕我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冷冽的端坐在沙發上,她渾身散發難以親近的疏離感。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蘇席瑞捺著性子走過來,隔著桌子,也在沙發上坐下。

  叩叩敲門聲,徐秘書端著咖啡走進來,打斷了母子倆的對話,待她退出,榮慧用十分惱火的目光瞪著兒子。

  「瞧瞧你幹了什麼好事,原本我還想在國外舒舒服服的度個假,偏偏就有叫人生氣的消息傳到我耳朵來,叫我想要安心度假都難。」她手掌沈沈的往桌上一拍。

  「又是誰跟你嚼舌根了?」知道母親嗜甜,他在母親的咖啡中加了糖。

  「你不用管是誰,我問你,你到底在想什麼?我處心積慮的要安排你接班,費力盡心的幫你阻擋那個女人和那個野種的魔爪伸向你,為什麼你就偏偏要去討好那個蘇劍令,還極力拉攏他回來,你是忘了我所遭受的折磨,還是活得不耐煩了?」她震怒的大聲喝斥,胸膛劇烈起伏,好像隨時要發出更大的怒吼。

  蘇席瑞沒有反駁爭辯,只是抿著唇,任母親發洩。

  「你是我的兒子,你絕對要穩穩的繼承蘇禾集團所有事業,不管任何事業部門都不能放棄,我要讓那個狐狸精連一點渣仔都分不到。」

  「媽,劍令也是爸的兒子,你又何必這樣。」

  「呸,狐狸精生的小孩憑什麼跟我的兒子平起平坐?席瑞,你給我精明一點,為了那個什麼古書修繕實驗室,蘇禾集團投注了多少金錢,那些都是肉包子打狗,拿不回什麼收益的,偏偏現在你爸爸鬼迷心竅,竟然還想要繼續挹注資金,準備積極籌畫壯大那個可笑的蘇禾集團文教基金會,說是要進軍文化圈,呵呵,可笑。你知道嗎?那個無底洞說不準又要花我們一大把金錢……」

  蘇席瑞無奈的聆聽,默默的看著母親。

  這就是他的母親,在感情上跌了一跤,變成利慾薰心的母親,習慣掌控一切的她,當有一天發現她再也掌控不了自己的丈夫時,便把目標轉到兒子身上,

  「可是這些都不算什麼,最叫我生氣的是你,你什麼人不找,竟然安排蘇劍令入工那個基金會,還當起什麼執行長!」

  「媽,我一個人也分身乏術。」

  「但也不能是蘇劍令。」她偏執怨恨的說。

  「我覺得劍令很適合。」

  「混帳——」手掌一擊,桌上的咖啡灑出了大半,「我聽到消息說,你爸爸現在打算將基金會交給他,還說要無資金限度的幫助他,你別小看那個基金會,只要嚴韻那個狐狸精在你爸爸耳邊躲嘀咕幾句,將來那個古書修繕中心將會掌控集團最充裕的資金,你等著看好了。」口氣越說越憤恨不平。

  「不會的,媽,你別聽舅舅他們危言聳聽。」

  「再怎麼危言聳聽,他們還是你的舅舅,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那是因為他們想從我們身上取得好處。」蘇席瑞板起臉孔,極度不快的說。

  「席瑞,住口,我不許你這樣說。」榮慧努力的調整激昂的情緒,許久,她總算控制住,趕忙漾出一張笑臉,「席瑞,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找個人照顧你,我聽說,古書修繕團裡有個叫梅若穎的台灣女孩挺不錯的,現在更是實驗室裡長駐台灣的修繕代表,這樣具有專業的女孩跟你很相配。」

  「媽,劍令很喜歡她。」他希望打消母親的念頭。

  只見她聞言後臉色一凜,「就只許他喜歡?他倒是挺聰明的,馬上找一個有力的人選,天知道他這麼做是不是想要徹底把持實驗室!總之我不管,我要你去追求她,馬上娶她入門。」

  「媽——」

  「席瑞,為了媽媽,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娶這個女孩,雖然檯面上她沒有實質的幫助,但是私底下,你可以藉此討好你爸爸,又可以藉她的能力掌控干涉基金會的事務,就算將來蘇劍令他們母子想要對基金會有所動作,我們都不用怕,你一定要這麼做。」榮慧不給兒子反駁的機會,繼續咄咄逼人的道:「如果你還認我是媽,如果你不想看我死得不明不白,你就聽媽的話,不要想敷衍我,因為我會找人盯著你是不是真的去執行。」

  說完,她抓起皮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來也旋風,去也旋風,這就是他的母親,一個自虐也虐人的母親。

  蘇席瑞搖頭歎息,說不出是憐憫還是無力,而憐憫的是母親還是自己。

  ◎☆

  穿上雪紡洋裝,臉上薄施脂粉,梅若穎步履輕快的定向招待所的八角大廳,瞼上有著雀躍。

  方纔荷米絲還口氣酸酸的揶揄她,說她一要見情人就眉開眼笑的。

  是啊,同行的團員都回德國了,只剩下她一個人,除了荷米絲偶爾會現身,現在在台灣,就數蘇劍令跟她最為親密,比家人還要親密。

  「劍令,我準備好了。」她朝著大廳裡的背影嫣然笑說。

  須臾,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她驟然一怔,笑容僵在嘴邊,困惑的看著他,「蘇……蘇先生?」

  怎麼來的不是劍令,而是劍令的大哥——蘇席瑞?

  蘇席瑞開門見山的說:「劍令下午臨時被爸爸點名,得陪著到上海去開會。」

  她難掩失望,「喔,可是,方才劍令辦公室的助理先生打電話來說……」

  「是我請劍令的助理幫我打電話向你提出邀約的。」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她。

  好淡漠的口吻,好冷冽的目光,雖然是兄弟,他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疏離感,不似劍令那麼好相處。

  「有什麼事情嗎?」她試探的問。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逕自宣佈,「走吧,我預約了餐廳的位子,我們邊吃邊談。」隨即旋身走去。

  他要跟她談什麼?他們之間僅僅有過一面之緣,其他就沒有了,他不喜歡她,她感受到他的極度疏離,忽然,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難道他是要阻止她和劍令的交往?

  梅若穎略顯蒼白的臉孔看來有些緊張,她不住的反覆深呼吸,蘇席瑞自己知道嗎?他渾身散發著一股迫人的氣勢,會叫人胃部不自覺的緊縮痙攣,看來這頓飯定是一場受罪。

  她忐忑不安的跟上去,他已經端坐在車廂裡,「上車吧,你還在猶豫什麼?所有的困惑待會就會得到回答的。」

  冰冷的口吻,與其說是說服,倒不如說是命令。

  她咬了咬唇,宛若壯士斷腕般的凝肅,坐進後座,關上車門,然後再也不敢多看身旁的人一眼,屏息以待。

  蘇席瑞沒有再開口說話,他兀自撚開車頂的一盞小燈,閱讀起他的文件,一如他們初見面的那晚,完全的將她排拒在外。

  她不懂,看來他們似乎是無話可說,他為什麼要邀請她吃晚餐?他大可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何必大費周章的,如果他是要她離開劍令的話。

  不,她不會,她答應過劍令的,她把自己的身心都交託給他,他亦是,他們約定好了,只是劍令怎麼沒打電話告訴她緊急出差的事情?糟,她把劍令給的手機遺落在房間,萬一劍令打電話找她怎麼辦?

  當車子抵達一家昂貴的法國餐廳,蘇席瑞這才闔上文件。

  梅若穎下了車,佇立門前,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你的顧忌擔憂是不是太晚了?」來到她身旁的蘇席瑞平靜的說,曲弓著他的手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帶點壓迫。

  她偷偷籲了一口氣,顫抖的挽著他,原該是溫暖的肢體碰觸,她卻只在他身上感到冷冽刺骨。

  法式宮廷的古典陳設,侍者優雅得宛若舞者,梅若穎在這種華麗中,不安的坐進了蘇席瑞為她拉開的椅子。

  他沒有詢問她,逕自向侍者點餐,或許他太習慣以他為尊的世界,忘了尊重。

  「蘇先生,請問……」她迫切的想要從他口中得知今晚約會的目的,這氣氛,這對象,令她難耐。

  「這酒來自法國最著名的酒莊,你不嘗嘗嗎?」

  她在他目光逼迫下,舉起酒杯飛快的啜了一口,她無心品嚐,純粹為了交差。

  蘇席瑞依然保持靜默,沒有發言的打算,餐點一道道的送了上來,餐廳裡十分靜謐,僅僅是耳語般的交談,或者刀叉器皿碰觸的清脆,梅若穎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都清晰起來。

  食不知味,儘管佳餚在案,她真的沒有食慾。

  驀地,她擱下餐具,鼓起勇氣的迎上蘇席瑞的目光。

  「餐點不合你的胃口?」他淡淡的問。

  「蘇先生,到底為什麼你要邀請我到這裡共進晚餐?你想要跟我說什麼?是關於劍令嗎?可不可以請你別吊我胃口了?」她咬住唇,熠熠動人的目光緊緊的鎮定他,

  「為什麼急著切入主題?好好的用頓飯再開始,不好嗎?」

  「我想要回去了。」她真的沒辦法多跟這個人相處一秒鐘。

  蘇席瑞大掌越過餐桌,將她的手壓在桌上,目光如炬的看著她,許久,直到她示弱的歎了口氣表示妥協,他才鬆開她的手。

  好冰,他的手好冰,一如他的人。

  「我長話短說,若穎小姐,我想要追求你,並且娶你為妻,這就是我今天邀請你共進晚餐的原因。」

  「啊……」她錯愕得倒抽一大口氣。

  他在說什麼?他是說他要追求她,還想要娶她為妻?喔,天啊……

  突然,蘇席瑞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隻錦盒,打開,裡頭安放著一隻名貴的水滴型黃鑽,在燭火的照耀下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她將錦盒放在桌上,直直的推了過來,「這就是我要向你求婚的戒指。」

  梅若穎的臉更加蒼白了,腦中更是空白一片。

  許久,她吞吐的低喃道:「為什麼是我?我並不適合。」

  「第一,你家世背景清白,第二,你長得端莊嫻雅,第三,你具有專業才能,光這三點就算稱不上百分之百的門當戶對,但也絕對是加分的婚配。」

  「但是我們才第二次見面。」喔不,基本上,那天根本不算是第一次見面,因為高高在上的他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多餘,他怎麼會這樣貿然向她求婚?

  「你覺得我們得見幾次面才能當夫妻?三次、十次、二十次——」他不以為然的問。

  「不是這樣的,而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這個人你也認識,是劍令。」她抬起頭望著對面的他。

  「是嗎?不過,只要你們還沒結婚,我都還有機會。」他顯然不接受她的拒絕。

  「蘇先——」

  「我想你應該沒有用餐的興致了,要走了嗎?我想去聽一場演奏會,你陪我去吧!」他率先起身。

  一臉無措的她趕緊抓起桌上的名貴戒指,拚命的追趕他的腳步。「還給你。」

  「你不用急著把戒指退給我,只要你和劍令還沒結婚的一天,這戒指都屬於你。好好考慮吧!我不認為我會比不上劍令。」

  好霸道的男人,好冷情的態度,明明是兄弟,為什麼他的個性和劍令卻是差這麼多?更叫人費解的是,他為什麼要介入弟弟的感情?

  坐在音樂會的貴賓席上,梅若穎手中的錦盒一直讓她分心,儘管曲目安排得如此豐富,她根本無心聆聽,幾度偷偷打量身旁的蘇席瑞,他也只是直直望著舞台上的演奏者,瞧不出有受到音樂感動的情緒。

  這荒唐的夜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梅若穎不只一次在心裡反問自己。

  捱了好久,忍受得她十分侷促不安,直到鋼琴最後一個樂音歇止,她彷彿得到救贖一般,火速從這禁錮她的位子上站起來。

  蘇席瑞一把抓住她的手肘,沒有多說什麼,無言的鉗制著她離開。

  回程的時候,他依然冷肅的坐在一旁,聚精會神翻閱著文件資料,這樣的他反而顯得真實,稍早的法國料理、鋼琴演奏會彷彿是他照表操課的產物。

  一抵達招待所,梅若穎立即把戒指放到他面前,頭也不回的打開車門,「晚安。」

  蘇席瑞迅速的騰出一手拉住她,目光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收下。」沒有轉圜商討的命令語氣。

  「蘇先……」

  他抬起頭,打斷她的話,「等你決定要給我答覆時再帶著它來,要不,你只有收下它。」他接著掏出一張名片擱在她手心上,「我的名片,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兩人對峙許久,終末,梅若穎咬住唇,氣惱的抓著錦盒下車,她覺得這個蘇席瑞實在是莫名其妙到極點。

  蘇席瑞平靜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收回視線,冷不防的將冷沈的目光對上後照鏡裡司機的視線,「怎麼,決定好如何向我母親報告了嗎?」

  「總、總經理……」司機緊張的吞嚥口水,佯裝無辜的迴避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匆匆將車子掉頭離開招待所,背脊感到一陣冰冷。

  這廂,梅若穎甩上房門後,整個人坐在留聲機旁憤怒的不住大口喘氣。

  「怎麼了?」荷米絲優雅的靠坐在留聲機上關切的問:「不是跟蘇劍令出去嗎,怎麼氣呼呼的回來?」

  「不是劍令約我去吃飯,是他大哥。」

  「蘇席瑞?」

  「他竟然說要追求我,還說要娶我,這太荒唐了。」她把戒指放到留聲機旁,好向荷米絲證實她的說詞,「我跟他說了我喜歡劍令,他卻依然故我,怎麼說他也是劍令尊敬的大哥,他怎麼可以這樣!」

  「水滴黃鑽,天啊!這很貴的款。」

  「蘇先生太詭異了,他的態度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別生氣了,我有話要跟你說,我已經恢復法力了,而且賞了那兩個笨蛋一道遺忘咒,暫時他們不會來找麻煩了,接下來……」

  就在這時候,蘇劍令給她的手機發出旋律,梅若穎趕緊撲過去,一把抓起,「劍令——你終於於打電話來了。」她喊得迫切。

  瞬間被遺棄的荷米絲抗議的嚷嚷,「款,我話還沒說完款,喂——」然而梅若穎根本沒心思搭理她,荷米絲自我解嘲的嘀咕,「哼,果然女人是標準的有異性沒人性,蘇席瑞啊蘇席瑞,你來晚了,也來錯了,就跟我現在一樣。」轉身躲回留聲機去,不想貪聽情人間的肉麻話。

  「睡了沒?」電話那端的蘇劍令話中有笑意。

  「你在哪裡?」她覺得滿腹委屈不知怎麼說。

  「上海,臨時被爸爸抓來出公差,一整晚的交際應酬,現在才回到飯店。」他的無力透過電話傳了過來。

  「我好想你。」她想念他的溫暖,想念他的不羈,只要是他的一切,她都想念。

  「我也是。今晚要一起忍耐,只要過了今晚,我會想辦法說服父親先讓我回台灣,要照顧自己知道嗎?」

  「嗯。」她相信他,現在如此,未來也是。

  ◎☆

  輾轉難眠,梅若穎感覺自己的情緒繃得死緊,那顆黃鑽讓她越想越生氣。

  氣悶到睡不著,她霍然正坐起身,「他怎麼可以這樣,他明知我和劍令——」須臾,她又頹喪無奈的躺回床上。

  不,她絕對要盡速解決這件事!

  她決定,明天一早一定要還了這顆黃鑽,因為她根本不可能接受蘇席瑞,就算不曾遇見過劍令,她也不會喜歡上像蘇席瑞這樣冷情淡漠的孤傲男人,因為那只會把自己凍傷。

  劍令應該馬上就會回台灣了,她得快把這事情處理好,劍令是那麼尊敬他大哥,她不希望為了她,害劍令對他敬重的大哥失望,破壞他們兄弟的感情。

  等不及晨曦綻放,她迫不及待的起身,可不知是一夜沒睡精神恍惚,或是天色昏暗有礙視線,她雙腳踩在地板上才跨出一步,隨即就跌了四腳朝天,發出巨大的聲響。

  「梅若穎,你在幹什麼?」荷米絲睡眼惺忪的從留聲機裡探出頭來,不住的打呵欠。

  「我跌倒了……」好痛,真的好痛,她一時無法起身。

  「天啊,你要不要緊?」

  「荷米絲,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開個燈,我起不來。」

  「這簡單,」她趕緊現身,「轟嚕壓嘎,亮——」

  昏暗的室內頓時大亮,只見梅若穎一臉痛苦的躺在地上。

  「要不要我幫你移到床上去?」

  「別,別——讓我這樣靠一下,我應該可以自己爬起來的。」她拒絕道。

  荷米絲拎著裙擺靠近,忽然驚呼,「啊——若穎,你的鐲子——」

  她側過頭去看自己的手腕,這才發現腕上空蕩蕩的,根本沒有玉髓的蹤影。

  顧不得疼痛,她使勁的整個撐起身於,發現那玉髓鐲子已經碎了一地。

  「碎了……」怔然住,雖然一直想要取下它,可是沒想會見到它鐲身碎裂的慘狀,梅若穎有些錯愕與不捨。

  「怎麼會這樣?」荷米絲猛抓頭髮,這種情形她也是第一次遇到,愛情的引線遭到破壞,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鐲子碎了,你和蘇劍令的愛情不會生變吧?」她煩躁的捧住自己的腦袋。

  「荷米絲,這話怎麼說?」

  「這鐲子是你們愛情的引線啊!哎呀,一言難盡,總之它很重要的,雖然它也很古怪。」

  「可是它常常給我招來災厄,現在失去不是比較好嗎?」

  「鬼咧,」荷米絲忍不住啐了一句,「我也很頭疼,天曉得你為什麼會招來這麼古怪的鐲子當愛情的引線,別人都一本萬利安全無虞,偏偏你跟你的信物很不對盤,常常互相幹格。」

  「這不是你為我挑選的?」

  「當然不是,而是你跟它有緣。」

  「那現在怎麼辦?鐲子摔碎了,它不能給我警訊,我也不知道這次是不是預言有其他災厄要發生,我……」

  「等等,我得去查查你跟它的根源才能解答,總之你得給我小心再小心。」

  「可是荷米——」

  不管梅若穎的呼喚,荷米絲已經搶先一步消失不見,地上碎裂的玉髓鐲子也被她一併帶走。

  梅若穎難受的壓住太陽穴,忽然思緒一閃,「不,劍令今天要回台灣的,這不會有影響吧?」她內心十分惴惴不安。

  呆坐在地上,許久,她想起她得先歸還那顆黃鑽,連忙振作精神梳洗,匆匆帶著錦盒出門。

  依著名片上的地址來到蘇禾集團總部,看著眼前壯觀的建築,她腦海裡閃過高處不勝寒的字眼。

  由於守衛嚴格,她以洽公為由,拿出實驗室的工作證,跟著其他員工搭乘電梯上到十五樓,然後轉由安全梯來到十八樓。

  「小姐,請止步。」徐秘書攔下她。

  「我是梅若穎,古書修繕實驗室的德國長駐代表,由於聯絡不上蘇劍令先生,所以有些事情想跟總經理商討。」她撒了個小謊。

  「你應該沒有預約吧?」徐秘書翻翻今天的行程。

  「事出突然,所以沒有預約,請秘書小姐代為通報。」

  「總經理正在跟夫人以及幾位主管進行早餐會報,暫時……」

  「那我在這裡等,拜託你,我不會干擾你的工作,我就在這裡等。」

  「那你請這邊稍坐,等會報結束,我會徵詢總經理是不是要跟你見面。」

  「謝謝你,我願意等待。」梅若穎坐在沙發上,不自覺的開始緊張。

  果然,只要距離蘇席瑞近一些,那種冷冽的感覺就無法散去,如同現在,雖有一牆之隔,卻好像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冷情。

  一段時間過去了,辦公室裡走出三名臭臉的主管,而從一開一闔的門縫流洩出暴怒的女聲,揚高嗓音似是在指責什麼,門一關上,裡頭的話語被阻擋,空間恢復原先的寧靜,偶爾響起徐秘書規律的打字聲,

  她打量著徐秘書,她似乎對這些爭執早就習以為常,冷淡的表情簡直就像第二個蘇席瑞。她頓時覺得辦公室裡更冷了。

  下一秒,電話響起,徐秘書接起,只聽聞她公式化的連聲應是,目光曾短暫瞥向靜坐一旁的梅若穎,電話收線後她隨即起身。

  「梅小姐,請你稍坐,一會兒夫人離開,我會帶你進去見總經理。」

  梅若穎知道她有非離開不可的事情待辦,可是又忌憚她會貿然闖入,雖然不知道她領不領情,梅若穎還是露出叫人安心的淺笑保證,「你去忙吧,我會繼續在這等著。」

  徐秘書離開後,一開始梅若穎還有耐心的端坐,然而隨著時間越來越久,她有些不耐煩起來。突然徐秘書桌上的電話冷不防的傳出聲音,「徐秘書,馬上叫人備車送夫人回去——」語調聽得出來極度盛怒中。

  梅若穎被嚇了一跳,是蘇席瑞的聲音!

  她早知道他冷血得近乎無情,生性嚴肅又冷冽,只是她沒想到他發起脾氣會是這麼可怕,彷彿隨時會把敵人的脖子扭斷那麼的憤怒。

  瞬間,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一來一往的爭執還在繼續,她不想招惹尷尬,趁著裡頭的人出來前,匆匆躲到電梯一旁的隱密處。

  「你實在太叫我失望,難道你對於你爸特地點名狐狸精的兒子到上海的事情,一點警覺性都沒有嗎?」

  「媽,你為什麼永遠要那麼多心?爸爸會強迫劍令一同到上海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為什麼這是你的意思?」榮慧聲音裡的怒氣明顯的上升,「你是不是瘋了?」

  「你不用管。」

  她的表情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蘇席瑞,我可是你的母親,你從小哪一件事不是我來安排鋪路,要不然你會有今天?現在你竟然叫我別管——」她話題一轉,尖銳的問:「我問你,梅若穎答應你的求婚了嗎?」

  「我叫你別管,什麼都別管!」蘇席瑞受不了的咆哮道,雙手同時重重的擊打桌面。

  「混帳!我不管,難道眼睜睜的看著你把家產拱手讓給蘇劍令跟他那個狐狸精母親嗎?我辦不到、辦不到——」榮慧也發了狂的死命揪扯兒子的西裝。

  他揚掌拂開,「夠了、夠了,你跟韻姨的事不要扯到我身上,不要拿我當做你鬥爭的工具。」他很痛,彷彿心被撕裂了般。

  「住口,什麼韻姨?她只是個賤人,一個奪人夫婿好養尊處優的狐狸精,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宿命,蘇席瑞,如果你不能順利將蘇劍令剷除,那麼我只好自己下手了,你會心軟,但是我不會,我是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

  「你想怎麼樣?」蘇席瑞抓住母親的手腕急切的問。

  「殺了他,用一場完美的謀殺結束他的生命,包括他母親。」她冷靜嗜血的說。

  「你太可怕了!」他怔然鬆手。

  「那是他們母子逼我的,也是你逼我的,誰叫他來搶奪蘇禾集團,我要蘇劍令的命!我說到做到。」她猙獰的臉孔上泛起一抹冷笑。

  「媽,媽——」蘇席瑞無力的喊,卻阻止不了快速離去的母親,眼睜睜看著辦公室的門被甩上,砰的大響,他落寞得像塵埃,沈沈的落在地上,無法掙脫升天。

  梅若穎蹲在角落久久都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太可怕了,蘇席瑞的母親實在太可怕了,打扮高貴的外表下竟然有著如此歹毒的心,為了爭奪家產,她居然想要殺害劍令?!梅若穎驚恐得渾身發抖。

  不,絕對不可以,她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下她沒有心思再跟蘇席瑞見面,她要離開這個密謀狡計的汙穢之地,她要早一步通知蘇劍令這個可怕的真相。

  她轉身匆匆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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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11:41


  荷米絲在房間裡四處遊走,難掩興奮,一看到梅若穎歸來,她趕忙迎上去,興奮的說:「若穎,我終於找到玉髓鐲子的來源處了。」

  梅若穎還處在極度震驚的狀態,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啊,什麼?」

  「早上你問過我,為什麼玉髓鐲子會是你的愛情引線,直接的關聯是什麼我不清楚,不過現在我知道它的來處了。」

  「喔,是什麼?」

  「波斯,那鐲子來自波斯,只是我不懂,你又是怎麼會跟這件波斯文物有所牽連,這是古文物款——」

  毫無預警的,梅若穎突然悲從中來的放聲大哭,哭得荷米絲措手不及,只見她纖瘦的肩膀微微顫抖,彷彿是承受了莫大的哀傷。

  「怎麼了?你在哭什麼?款,若穎,你說話啊!」

  梅若穎涕淚縱橫,她也不知道怎麼控制住自己的大哭,心裡就是覺得好難過,她替劍令感到難過。

  難怪他清澈的眼中總會浮現一絲掙扎,瀟灑的背影總透著悵涼,他寧可用自負掩飾他的自憐,也不知道如何去說他的苦。

  「別哭了,光是會哭,就算我想幫你也不知道從何下手。你剛剛不是去找蘇席瑞,打算要歸還戒指的嗎,結果呢?」

  「荷米絲,太可惡了,蘇席瑞的母親竟然想要謀殺劍令。」

  「啥?謀殺——」震驚的荷米絲長髮飛揚,連衣衫都凜凜生風。

  「嗯,我為了迴避他們母子爭執的場面,偷偷躲在辦公室外的角落,不小心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為了爭奪家產,蘇席瑞的母親說要謀殺劍令,怎麼辦?偏偏鐲子被我摔碎了,沒有辦法再繼續為我預告災厄,我要怎麼保護劍令?他知道一定會很難過,劍令他是那麼淡泊於家族事業,他只希望擁有一個平凡安靜的家,給他一點家庭的溫暖,他只有這麼一點心願而已,為什麼她要這樣對待劍令?」

  「不行、不行,這太壞了,竟然想要謀殺人!」荷米絲在屋裡飄來晃去,忽的大嚷,「天啊,鐲子碎了,謀殺的詭計又在這刻醞釀,難道這就是意味著,你和蘇劍令的愛情要生變?」

  「不,荷米絲,幫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我不能讓劍令受到傷害。」

  「我當然知道,但是這波斯玉髓鐲子的力量太強大,我真的鎮不住它,不行,你得給我時間想個萬全的好方法。」她懊惱的皺起眉。

  「波斯?你說它來自波斯?」腦中靈光一閃,梅若穎想起些什麼。

  「對啊,我剛剛不是說過了。」

  她沈吟須臾,「我聽過它,荷米絲,我聽過它的傳言。」

  「這是真的嗎?快說給我聽,只要能夠多瞭解它一點,說不定可以及時找到方法來補救。」

  她抹去眼淚,把柯瑞娜曾提過的內容鉅細靡遺的說給荷米絲聽。

  最後,荷米絲做出結論,「若穎,現在你該做的就是跟柯瑞娜取得聯繫,請求她馬上把那本波斯古書裡翻譯的後文給你,你負責找尋裡頭是否有什麼可行的方法,而我會暫時對蘇劍令施一個護身咒,可他人還在上海,我的法力不及,所以成效有限,你得想辦法讓他馬上回台灣。快,我們分頭進行。」

  梅若穎連忙點點頭,依言而行的跟柯瑞娜聯繫,接著又撥電話給蘇劍令,確認他的返台行程。

  剩下的,就要麻煩荷米絲了。

  ◎☆

  蘇劍令返台三天了,不過,當天晚上卻莫名的得了重感冒,被折騰得奄奄一息,梅若穎向實驗室告假,以破天荒的強硬姿態,硬是將他留在招待所裡親自照顧,不讓他離開她的視線半步。

  「高燒不退,這會不會是鐲子牽引的厄運就要到來?」梅若穎問著荷米絲。

  「別嘀咕,他看不到我,會以為你在發神經,雖然他現在處於昏睡狀態。總之,現在確保他不會有被謀殺的危險,接下來就是要讓他的重感冒好轉。」荷米絲坐在留聲機上說:「真奇怪,什麼病毒這麼厲害,可以讓他三天三夜都高燒不退?」

  「我真擔心……」

  荷米絲不讓她想太多,「與其在這裡干擔心,還不如繼續找資料。喏,你翻你的古書,我找我的咒語大全。」

  「嗯。」趁著蘇劍令安睡,她們分頭進行。

  梅若穎用電腦裡把柯瑞娜從德國傳來的龐大資料檔案叫出,一段一段的閱讀,荷米絲則回到留聲機裡,繼續從成千上萬的咒語大全裡找尋可用的咒語。

  蘇劍令昏昏沈沈的又睡了一個下午,待他甦醒,只見梅若穎已經累得趴在電腦前,他起身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若穎,累了就休息,別逞強,這樣會生病的。」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嗓音變沙啞了。

  「唔……」

  蘇劍令攙起睡意朦朧的她,往餘溫未散的床褥上而去,可方才躺下,下一秒她馬上跳了起來,一把揪住他的手,「別走,劍令——」

  「我只是想去洗個臉。」他心裡掠過一絲困惑。她這模樣好像是在害怕些什麼。

  「別去,留在我身邊,陪我躺一會兒好不好?」她軟聲央求,眼中帶著驚恐。

  他蹙了蹙眉,可聽著她的軟語嬌聲,也不得不心軟的應承了,「嗯,好,我陪你。」他側身躺上她身邊的空位。

  「我會保護你的,絕對不讓人傷害你……」她呢喃。

  「傻丫頭,誰會傷害我?」

  「不管,就是不許。」她耍賴的抱緊他,偎在他胸口,非得要確認他的存在才甘休。

  看著她揪緊自己上衣的模樣,蘇劍令心裡疑惑不已,他不過到上海兩天,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沒有安全感,還心心唸唸牽掛著他的安危。

  他只是感冒發燒,有必要這麼緊張惶恐?而且不時的嘀咕低喃,彷彿是在和誰交談,除了看護著他,又一邊埋首在電腦前搜尋資料,她的舉動神秘得叫人匪夷所思,尤其是他幾次說想要到公司去找大哥商討一些事情,都被她以生病為由強勢的攔阻。

  懷中人兒的呼吸漸趨平和,他以手指順著她的髮絲,「怎麼了?你是怎麼了?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除了你,因為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梅若穎睡了,沒有回答,她整張臉埋進他懷裡,雙手抱緊他,即便在睡夢中猶是一副護衛之姿。

  蘇劍令笑了,原來被一個女人這樣保護著的感覺還不錯,只是他不想她這麼憂心忡忡的,他喜歡看她嬌憨低笑的無辜模樣,他喜歡聆聽她神氣活現的精闢言論,她不適合擔憂,不適合。

  再過一陣子,他就要帶著她遠走高飛,蘇禾的一切都與他再無關聯,他是認真的。

  床頭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未等它奏出鈴聲,驚擾懷中女人的安睡,連忙接起,然後動作輕巧的下了床。

  「喂?」

  「劍令,是我。」

  「大哥,什麼事?」他壓抑下一聲輕咳。

  「我聽說你這幾日沒到基金會去,你生病了?」

  「重感冒,有點發燒,已經好多了,不礙事。」

  「你過來總部一趟吧,關於上回你提的事情,我想要再跟你討論一下。」

  蘇劍令回頭看了床上人兒一眼,「嗯,好吧,我這就過去一趟。」

  掛上電話,他走近床邊審視她疲憊的面容,手指溫柔的輕撫,「聽話,好好睡。」

  輕手輕腳的換下睡衣,套上襯衫、外套、長褲,他低頭在梅若穎臉上一啄,遂拎著車鑰匙離去。

  ◎☆

  乍然甦醒,梅若穎見身邊空涼無人,連忙出聲大喊,「劍令,劍令——」

  一側身,她看見一旁的椅背上擱著他換下的睡衣,手機跟車鑰匙都消失不見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頓時竄上心頭。

  「荷米絲,糟了,荷米絲——」她拚命拍打著留聲機底座。

  荷米絲一樣睡眼惺忪的從喇叭中跌了出來。

  「哎喲!好疼——」

  「你有沒有看到劍令幾時出門去的?」

  「我?蘇劍令?沒啊,人家睡得正舒服呢!」伸了一個懶腰,荷米絲頓時清醒過來的一愣,「什麼,你說他跑出去了?」

  「對,就在我們熟睡的時候。」

  「天啊,我怎麼可能會沒注意到?」

  「你就是沒注意到。」梅若穎急得直跳腳。

  「快打他手機啊!」

  她回過神,趕緊撥電話,可一打眼中的擔憂又加深,不住的搖頭,「他關機了!」

  「我們先不用緊張,我在他身上下了護身咒,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不行,我要去找他。」萬一護身咒失靈,劍令的生命不就很危險?

  「你能去哪裡找他?」

  「蘇禾集團總部,他一定是去找蘇席瑞了,他一直掛念著工作上的事情……我要去找蘇席瑞,請求他把劍令還給我,拜託他放劍令一馬,劍令自始自終都沒想過要跟他爭奪什麼家產繼承權的。」

  「可是……」

  荷米絲話還沒說完,梅若穎已經奪門而出,現在的她儼然是蘇劍令的守護者,渾身充滿勇氣的光輝。

  「怎麼不聽啊,我只是要說我今天已經為你們佔了卜,款款……罷了,不聽就算了。咳,愛情真的會讓人蛻變成長,也會變笨。」荷米絲崇敬感慰的說,不忘口頭揶揄。

  半小時後,梅若穎來到蘇禾集團,不顧警衛的盤問攔阻,剽悍的一馬當先直奔十八樓。

  「梅小姐?」徐秘書驚訝她的到來。

  「我要見蘇席瑞。」她雷霆萬鈞的快步走來,腳步毫無停留。

  「你稍等,款,梅小姐請你不要這樣!」

  「我要見蘇席瑞——」心急如焚的她忍不住朝徐秘書大吼,使勁一把格開她,闖進辦公室去。

  「梅小姐!」跟在後頭的徐秘書拉不住她,一臉愧疚,「總經理,很抱歉……」

  蘇席瑞正好簽好名闔上文件,他看了臉色凝肅的梅若穎一眼,伸手招徐秘書上前,「沒關係,這些文件你先拿出去吧!」

  「是。」徐秘書出去時順手帶上門。

  蘇席瑞起身走來,「坐,急著見我是決定答應我的求婚嗎?」他問得從容鎮定。

  她努力忽視他的冷冽,強做堅定,「劍令呢?他人在哪裡——」她握緊拳頭,難掩擔憂。

  他故意環視辦公室一眼,「你在我這裡有看到劍令嗎?」

  「把劍令交出來。」

  「我說過了,劍令不在我這裡,你想要找他應該是到基金會的辦公室去,而不是到蘇禾集團總部大廈。」他睞她一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答應我的求婚了嗎?」

  「不可能——」梅若穎從口袋中掏出錦盒,狠狠的往他臉上砸去。

  蘇席瑞僅僅是揚高一隻手臂,把錦盒接握在手中。

  「這是上好黃鑽,你當它是路邊石頭嗎?」他的口吻威嚴不可侵犯。

  「蘇席瑞,你不要再跟我迂迴推辭,我都知道了,那天你和你母親的談話,我全都有聽見,你太可惡了,虧劍令一直對你發自內心的尊重。」嬌俏的身影幻化成正義女神,凜凜的瞪視著他。

  可蘇席瑞卻瞧都不瞧她,只是打開錦盒審視再三,彷彿黃鑽才是他最珍視的東西。

  好一會他冷冷吐出話語,「你知道了什麼?又聽見了什麼?說——」

  「你母親要謀殺劍令!」

  「唔,是嗎?既然劍令命在旦夕,那聰明如你應該知道答應我的求婚會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梅若穎整張臉激動的僵白了,「蘇席瑞,你太狠心了,就算劍令與你不是同母所出,好歹你們也兄弟多年,你怎麼可以這麼冷漠?」

  「誠如你所說的,我們不是同母所出,立基點就有了競爭。」

  霍然起身,雙手握拳,她氣得渾身發抖,「就是為了蘇禾集團的繼承權,為了那些富可敵國的家族產業,為了讓自己可以錦衣玉食,所以忘記自己的良心嗎?劍令有說過要跟你搶奪什麼嗎?」

  「先下手為強你不知道嗎?」

  「蘇席瑞,你不是人,枉劍令口口聲聲的喊你大哥,枉他是這麼敬重你,而你竟然默許你母親的罪行,想要除去劍令,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這混帳東西,管理一間大公司,讀了一堆書,結果連最根本的兄友弟恭都不懂,你連路邊不識字的文盲都比不上,因為你是那麼汙穢——」

  「我汙穢,那你想怎麼做?你又能怎麼做?」

  「我當然會永遠守護著他,絕對不讓你們這些可惡的詭計傷害到他。」

  「不錯,夠天真,也夠笨!你知不知道我隨時可以取消你古書修繕的職務,讓你滾回德國去!」

  「我不會走,除非你把劍令交給我,要不然我會繼續留下來保護他!」激動的淚水爬了滿臉,「如果你只是想要繼承權,可以,我可以帶劍令回德國,永遠不再阻礙你取得蘇禾集團的一切,我只要你把他交出來,把他還給我……」她忍不住掩面痛哭失聲。

  豪門生活好悲哀,難怪劍令不快樂,難怪他寧可這麼放縱輕佻,寧可逃出華麗的牢籠。

  她痛徹心扉的哭著,彷彿可以感受到蘇劍令對這家庭的無助與失望。

  淚如雨下之際,忽爾,她的身後伸來一隻臂膀,完全結實的環住她顫抖激動的身軀,把她拉進一個寬闊的胸膛,隨即一記熱吻緊緊的貼上她的頸後。

  「傻女人,不會有什麼謀殺,大哥不會許的,傻女人……」

  梅若穎訝然的回過頭去,再也克制不住的回抱住蘇劍令,「你去哪裡了,你跑去哪裡了?我不是要你乖乖的哪裡都不許去——」

  「沒事,乖,沒事。」他抹去她的淚,憔悴病容努力為她綻放笑容。

  「怎麼會沒事,你這笨蛋,只有你成天懷抱赤膽忠誠慰知己的想法,自己身處危險之中都還不知道,我怎麼辦?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她捶打著他的胸膛,為她飽受驚嚇的情緒尋討一點公道。

  「我只是先繞去他處拿了一件東西。喏,你看。」他把熱騰騰的新護照和兩張機票遞到她面前。

  「劍令……」

  「就到德國去吧,你爸爸在等我們。」

  蘇席瑞依然維持著平靜澹然的口吻開口,「走吧,去你們的天涯海角。」他把手上的錦盒扔向蘇劍令,「劍令,接著。」

  「大哥?」揚手一接,他莫名的看著錦盒。

  「讓你活得不快樂,阿姨說她很抱歉,你不回家,阿姨也不方便親手拿給你,只好叫我轉交。劍令,你是對的,也是幸福的,你說,飛翔過的小鳥永遠都不會想回到牢籠裡的束縛,嘗過了自由的味道,就再也無法認同禁錮的苦澀。去吧,逼你留在牢籠之內是變相的殺戮,我願意放你走,你是屬於自由的,那麼就帶著你的傻女人去闖你的自由吧!至於阿姨,我會照顧她,安頓好了之後,記得打個電話給她。」他轉而對梅若穎嘲笑道:「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劍令,現在我把他交給你,你就如你所言,帶他去德國吧!」

  蘇劍令深深的呼吸一口氣,滿心是壓抑不下來的感動,「大哥,謝謝你——」

  緊握著梅若穎的手,他對大哥點一點頭——千言萬語都盡在兄弟倆對視的目光中,他帶著心愛的女人,走出牢寵,走向自由。

  蘇席瑞沒有多說什麼,回到他的座位上,翻開成山的卷宗,批示起公文,這就是他的宿命。

  至於母親,他再也不能因為憐憫而放縱她的病情,他決定安排她就醫。

  ◎☆

  留聲機的喇叭上頭,荷米絲雙腳擺動,口中哼唱著歌曲,悠閒溫柔的笑了,褐髮隨風飛揚,衣袂飄飄,紫羅蘭色的眼珠盈滿喜悅。

  忽地她一躍而下,來到梅若穎的電腦前,看著她這幾日埋首研究的文件,最後的一句話正好寫著——

  愛與勇氣,消弭災厄的良藥。

  「找了半天,瞎忙一場,災厄哪有什麼破解的方法?唯一的手段就是用愛與勇氣去面對它。」荷米絲搖頭低笑,看看牆上指針的時間,「好了,又完成一個愛情使命,我也該走了。雷米爾,你看,我是不是很棒?」眉一冉,她有所感應的說:「趁著闕天笙跟米子芙的遺忘咒還沒破解,我得趕緊先溜嘍!」

  旋了一圈,她款擺著漸趨透明的身影回到留聲機裡,房間裡頓時瀰漫著悠揚的歌聲。

  不消須臾,留聲機忽然化作一縷煙,消失於這個房間,原來的櫃子上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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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9 19:11:57

尾聲   
  
  德國柏林古書修繕中心。

  「若穎,有送貨公司送來快遞喔!」柯瑞娜喊。

  「先幫我簽收一下。」梅若穎頭也不回的嚷,她正在大戰這些稀奇古怪的古書文字。

  「不行,他不讓我簽收。」她埋怨的看著那帥得可惡的送貨員。

  「喔,什麼送貨員這麼刁鑽?」梅若穎只得撇下進行到一半的工作,氣呼呼的挺著肚子出來。

  哪有什麼快遞、送貨員,一臉狐疑的她就只有看到老公蘇劍令傻呼呼的站在她面前。

  她連忙漾出一臉嬌笑,「我還沒下班,你來幹麼?柯瑞娜不是說有快遞嗎?」

  「我啊,我把自己送來陪你去散步。」

  「你的工作呢?」

  「山田會搞定它。」

  「可是我的工作——」

  「柯瑞娜會幫你。」

  「因為我昨天打賭打輸了。」柯瑞娜垮著一張臉出現。

  「呵呵,柯瑞娜,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

  「去去去,小倆口光會在這裡礙眼惹人嫌。」

  梅若穎挽著老公,興高采烈的蹺班去,走到門口時,蘇劍令又回過頭,「柯瑞娜,山田說今天晚上要請你吃飯,記得穿得火辣一點喔!」

  「叫他長高一點再來——」柯瑞娜粗暴的說,轉過身,忍不住掩嘴低笑起來,喜孜孜嘀咕,「臭山田,自己不會打電話來說啊……」

  坐在貨車上,梅若穎摸摸肚子,「天氣真好,我們要去哪裡?」

  「機場。」

  「啥,機場?」

  「我老爸跟老媽來看你了,當然還有我肚子裡的小公主。」他百般憐愛的親親她隆起的肚皮。

  她翻了一記白眼,「劍令,醫生說是男的,不是小公主。」

  「醫生的鬼話能信啊,總之我說是小公主就是小公主,對不對啊,寶貝。」

  明明是個大男人,卻變得童言童語,害得梅若穎老是搖頭歎息,不敢想像將來兒子出生,會被這渴女的老爸惡整成什麼樣子。

  「款,使命必達先生,時間、時間!」見他還陶醉得不肯罷休,她連忙指指時間,提醒他該醒過來了。

  「好,小公主坐穩了,爸爸要帶你去接爺爺、奶奶嘍!」

  「劍令,他是男生——」她實在為之氣結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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