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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4:07

《情絲彎彎繞指柔》作者:柚心

冥王寨惡名昭彰,眾人聞風喪膽,秦思也不例外,
因此當她落到這幫惡徒手上時,以為自己會就此香消玉殞,
怎知情況卻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以為頭子是個滿面虯髯、殺人不眨眼的魯漢子,
但在眼前的竟是個俊美無儔的年輕男人,且還有些似曾相識?
她因傷而留在寨裡休養,漸漸體會到他的溫柔,
可他背負的恩怨,竟使兩人前路佈滿荊棘……
冥王寨寨主殷淮,因待他有恩的義父被害而對朝廷恨之入骨,
自此他專劫富濟貧,與朝廷勢不兩立,怎知命運偏讓他遇上了她——
初見,她在他危急時伸出援手;再見,他為報恩帶回負傷的她。
兩人日久生情,度過了段甜蜜時光,可美夢終究會醒,
原來這些日子他深深寵愛的女人竟是兵部尚書之女!
愛與恨、恩與怨——他該選擇忘卻殺父之仇,
與她共度白頭,還是割捨情愛,狠狠將她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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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4:25


    冥王寨是位於京城郊區的賊窩,自老寨主杜天霸掌管時,幹的就是殺人越貨的不法勾當。

    只是冥王寨這“不法勾當”與一般窮凶極惡匪徒的做法不同,他們殺的全是貪官汙吏,得來的錢銀全佈施給民間的疾苦百姓,因此在民間又有一個“義王寨”的稱號。

    自從老寨主過世後,義子殷淮接下寨主之位,也秉持義父的風格,徹底貫徹老寨主的精神。

    亥時,本該萬籟俱寂的時分,冥王寨議事廳卻是熱絡無比,火光將四周映照得十分明亮,有如白晝。

    議事廳正堂的白玉地磚上,鋪著一塊繪有整個京城以及近郊各縣村的詳盡地形圖,數十名壯漢或坐或立,目光一致落在地形圖上,而其中一名身形挺拔、面容俊秀的男子指著地形圖上某一處高山位置,徐聲開口:“由西郊的靈陀山山徑半途殺出,至多半炷香的時間,取完該取的,便各自往四方散離。”

    他的話甫落,手中拽著個酒罈子、生得方頭大耳、模樣憨直的高平禁不住問:“頭兒,這次真的不給那個肥大肚狠狠一個教訓?”

    外人皆以為冥王寨盡是龍蛇混雜的烏合之眾,卻不知寨中臥虎藏龍、人才濟濟,每一次的掠奪計畫,均是一再推演可能發生的狀況,因此或許有兵戎相交的小損傷,卻從未曾失手過。

    在一番討論後,殷淮下了總結,可被寨中兄弟奉為神廚的高平卻按捺不住地開口了。

    殷淮微微扯動如粉櫻般的薄唇。“據聞王縣令足足有五個小妾,每月初一、十五上香陣容龐大,估算能劫個百來兩銀,還不夠給他教訓?”

    殷淮口中的王縣令是任職京城近郊小縣的朝廷命官,仗恃著是偏遠小縣鎮,天高皇帝遠,搜刮民脂民膏,聚斂錢財成富。

    如此貪官,不用說其妻妾養得多麼嬌貴,劫他這一次,應該足以救濟諸多貧苦。

    而痛失這百來銀,也定會讓貪財的王大富心痛個好些時日,殷淮認為如此便足夠了。

    “頭兒,不如咱們再謀劃劫入他府中如何?讓兄弟們帶上個大布袋去裝那些汙來的錢銀?”

    冥王寨眾人大多是被寨眾收養的孤兒,自小在寨中長大,秉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真理,養了一身正氣凜然、嫉惡如仇的豪俠之氣,見不平之事,豈有不管之理?

    高平義憤填膺的話語才落,便被身旁的漢子狠狠賞了顆爆栗子。

    “你傻啊!那王縣令家裡的銀庫攢了多少金銀珠寶?必定會派人守得嚴嚴實實,你以為想宰他像你宰條魚那般簡單?”

    高平還沒來得及反駁,殷淮蹙起濃眉,輕喝道:“一劫歸一劫,其餘從長再議。”

    殷淮是被老寨主撿回山寨養的孤兒,生來就透著一股難以親近的威嚴,而隨著老寨主逝世、殷淮接掌冥王寨後,那股氣質越發逼人,讓寨中泰半年紀與他相仿的兄弟也事事以他馬首是瞻。

    高平也是因為不齒那王縣令的作為才不小心激動了些,被殷淮那不容反駁的沈嗓一喝,只能尷尬地嘿嘿笑。

    “是,頭兒說得是、說得是,咱們莫衝動,這回不幹,下回再議、再議。”

    殷淮淡淡彎唇,拍了拍他的肩。“各自散了,養足精神,準備好好的大幹一票吧!”

    三月春雨,灰濛濛的天空落下細如牛毛的雨絲,隨著微風輕柔斜墜。

    秦思才剛抄寫完佛經,望著窗外的低簷滴滴答答落著雨珠,神情有些懊惱。

    每月初一、十五她都會到近郊的“玄覺寺”上香和抄寫佛經,為母親、身為兵部尚書的爹親以及早逝的祖母祈福。

    對養在閨閣的她來說,每個月的這兩日是難得能四處走走的日子,若沒下雨,說不準在回府前還能讓馬車繞到集市,瞧瞧有什麼新鮮的貨色可以買。

    誰知天公不作美,這天氣怕是哪兒也去不成了。

    她正犯悶,這時耳邊傳來貼身婢女新芽的輕喚:“小姐,差不多是用素膳的時辰了。”

    秦思拉回思緒,想著用完膳就得回府,於是急忙道:“再緩些,我……我出去透透氣。”

    這場雨瞧著暫時不會停,既然集市去不成,至少讓她感受一下有別府中園邸的清新氣息。

    “可這外頭不是還下著雨嗎?”

    “沒事,這雨不大。”

    聞言,新芽驚得猛搖手。“不成不成,雨雖不大,但多少帶著涼意,萬一小姐染了風寒,可怎麼辦?”

    新芽長主子幾歲,已經跟在主子身邊伺候好些年,對於主子的脾性,她可是摸得很透澈。

    主子有一張清豔的臉容,人前有著大家閨秀的端莊,但真實性子卻與外貌截然不同。

    她無法忍受繁文縟節的束縛,有一顆熱情善良、喜愛探究新鮮事物的好奇心,一旦讓她尋到了有趣的事物,壓根兒喊不回來。

    上一回,主子在寺裡的竹林裡救了只受傷的白鷹,瞧見那只大得驚人的猛禽,她嚇得花容失色,多怕那只白鷹萬一發起狠來,利喙一勾、利爪一扒,兩人的小命就這麼沒了。

    但主子壓根兒不怕,又是向住持要藥、又是替它包紮、喂水,整整折騰了好幾個時辰,確定它能飛,才將它放歸山林。

    那日兩人拖過未時才回到府中,主子吩咐她絕對不能提起救白鷹之事,卻好巧不巧遇上由兵部回府的老爺子,她被逮著碎念了幾句,老爺子還嚴命下一回要看好主子,不得遲歸!

    老爺子一聲令下,她一個小小丫鬟豈有不遵從的道理?偏偏主子起了興致,怎麼捨得離開?

    果不其然,秦思走到門邊,拿起她擺在一旁的油紙傘說:“我沒那麼嬌弱,真的去去就回。”

    她話一說完,沒等丫鬟回應便直接出了門。

    新芽攔不住主子,只得認命地跟在主子身後,不料才走了兩步,便聽到主子嬌脆的聲音——

    “不許跟。”

    她只想一個人靜靜感受竹林裡的氛圍,多了個囉嗦的小丫鬟多殺風景哪!

    儘管猜得出主子的心思,但她畢竟承擔著老爺子的叮囑,怎麼能放心讓主子一個人在竹林裡亂晃?

    “小姐……”

    “你不是想快點回府?待我溜轉回來,差不多到了用素膳的時間,若能立即用完膳,咱們就能快快回府了,是不?”秦思此刻只想甩掉黏人的小丫鬟。

    新芽反覆思索主子的話,想著不能讓主子餓著,用完膳就能快些回府,當下便決定先去張羅吃食。

    如願拋下貼身婢女,秦思只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趕緊循著竹林間的石階小徑而去。

    雨仍下著,空氣裡盡是夾雜著水氣的竹葉香氣,竄入呼息,清新的氣息意外掃去秦思心頭那淡淡的鬱悶。

    她突地想起,在祖母還沒過世前,每回帶她來到這片竹林,總會隨手摘下幾片竹葉,編成草蟲給她玩。

    玩心一起,她頓住腳步,將油紙傘夾在肩窩,彎下身子正想摘下一片竹葉,一抹細微的聲響驀地落入耳底。

    她頓住手中的動作,循著聲音來源撥開竹葉,竟對上一雙黑如濃墨的深邃雙眸。

    她心猛地一促,是藏在林間的獸類嗎?

    她往後退了一步,卻忘了石階上覆著被雨水沾濕的竹葉,腳下的繡花鞋一滑,她重心不穩地往後傾倒。

    “呀——”她驚呼,原以為會跌得狼狽,卻被一雙由竹林間竄出的手拉住。

    傘落到一旁,她的身子瞬間穩住,同時也看清楚拽住她的人——

    原來方才那雙眼不是什麼獸類的眼,是雙男人的眼!

    只見男人滿臉虯髯,而最吸引人的是他那雙被她誤認為獸類的眼睛,清亮深邃,彷佛藏著一股會將人捲入的魅惑……

    在她恍神之際,男子沈啞的嗓音落入耳底——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聽見男子的聲音,她猛地意識到男人那雙滿布厚繭、熱燙如火的粗礪大掌正緊緊扣住她的手。

    她雖不受禮教束縛,內心也藏著些小叛逆,可她一個姑娘家,也知道這舉動有多麼不合宜,更何況男子的手還握著她的呢!

    思及這點,她驚慌地掙扎道:“放、放手……”

    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殷淮倏地鬆開手,往後退了一大步,拉開兩人間過分靠近的距離。

    秦思想乘機離開,卻突然瞧見他的手臂正流著血,猩紅的血液不斷由傷口冒出,染濕了半邊衣袖。

    她原本就見不慣小動物受傷,一瞧見他的傷處不斷冒出血,她的惻隱之心一點一點地被勾了上來。

    看著那冒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料,她再也無法忍耐,暫時拋下對他的警戒,掏出手絹,將手絹壓在不斷沁出血的傷口上,接著以熟稔而迅速的手法簡單包紮,最後打了個結。

    “好了,這樣血應該會暫時止住。”她輕聲說道。

    女子的語氣溫柔、動作敏捷,似是十分習慣替人包紮傷口,殷淮不禁猜想,難道她是個女大夫?

    他正開口想問,卻聽到雜遝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你們往東、南,我往西、北,記住了,一定要仔仔細細的搜,絕對不能讓冥王寨那班惡匪給逃了!”

    領兵將官的嗓門不小,秦思將他的話聽得分明,思緒飛快地轉著,眼神落在眼前這受傷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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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4:41


    “玄覺寺”在開國時就建於京城西郊的靈陀山上,香火鼎盛,與京城僅有一個時辰的車程,因此成為諸多官家女眷上香之處。

    既是富貴達人出入的地方,朝廷便撥了一支兵常年駐守在寺廟,守護香客的安全。

    不過平時雖有官兵駐守,但動用到如此陣仗卻很少見,再聽見領兵將官的話,轉而想到那嚇到她又拉了她一把的男人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後,竟倏地隱身在蓊郁的竹林之後。

    她不由得心想,難道……藏在竹林中的莽漢是官兵欲緝拿的冥王寨惡匪?

    聽爹親說,冥王寨惡匪窮凶極惡,而剛剛那名男子雖滿臉虯髯,但談吐和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長年在刀口上討生活的匪徒。

    她疑惑地思忖,撿起傘,未多時便看到領著一小隊官兵的將官來到她面前。

    “秦小姐失禮了。”將官見到她,神色恭謹地開口。

    眾人皆知,兵部尚書秦大人那容顏靈秀絕美的愛女亦是玄覺寺信眾,每月初一、十五必會進寺上香。

    因為容貌出眾,加上駐守寺外的官兵亦是秦大人的職權範圍,因此住持特別禮遇秦家小姐,特在這清幽之處辟了間廂房讓她獨用。

    今日他們為緝拿冥王寨惡匪,不得已才闖入內進院的竹林深處,遇見傳說中的嬌人兒,誰不想多瞧兩眼?

    秦思壓根兒沒留意眼前那一班官兵驚豔的神色,好奇地問:“這位大哥,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清甜的嗓音落入耳底,將官有些飄飄然,恍惚了片刻才道:“秦小姐,下官是來緝拿冥王寨的匪徒。”

    “冥王寨匪徒?就藏在這竹林裡嗎?”

    “是的,聽說冥王寨匪子劫了縣令王大人家的馬車,將王府女眷身上的錢銀洗劫一空,還打傷王家護衛,我們猜想匪徒應該是往玄覺寺方向逃竄藏身。”

    縣令王大人是出了名的貪官,會遇上冥王寨這以劫富濟貧出了名的正義匪賊,其實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斷定那藏在竹林裡的莽漢就是冥王寨惡匪……

    她暗忖之時,卻聽到將官開口又問:“小姐在竹林裡散步,可有瞧見一名負傷男子?”

    秦思斂住思緒,下意識看向方才被男子扣握之處,想起他的傷。就算他不是官兵要捉拿的惡匪,可若是如實說出有人藏在那片竹林之中,是不是會害了他?

    且方才見著莽漢的傷,她莫名動了惻隱之心,下意識把那莽漢當作受傷的小動物,替他包紮傷口,如今她的手絹還纏在他的手臂上,若讓人發現,會為此事做怎樣的聯想?

    再三酌量後,秦思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

    將官不疑有他,隨即道:“賊匪還未緝拿到案,此處不安全,還是讓下官護送小姐回廂房吧!”

    秦思心慌地暗暗絞著手指,她應該跟著將官離開,但……但她的手絹還在他的手臂上呀!

    她為自己的衝動懊惱不已,偏偏此刻什麼都不能做,迫於無奈下,只能隨著將官離開竹林。

    如牛毛般的雨絲打在竹葉上,發出悅耳的聲響。

    殷淮單手扶著翠綠竹身,頭靠在其上,整個人因為手臂上不斷冒出鮮血的傷口而神志恍惚。

    但他不允許自己暈過去,此次打劫貪官王縣令雖看似順利,實則兇險。

    王家護衛各個身手不凡,他為了讓弟兄們平安脫困,將追緝他的官兵引到玄覺寺,可他受了傷,流了不少血,恍惚進入竹林之際,驀地出現了一個柳眉杏眼、容顏清豔的女子。

    她顯然被他嚇到了,差點跌了一跤,在他伸手穩住她的身子時,她驚得想掙開他,那雙清澈杏眼戒備地盯著他。

    之後官兵來了,他隱身藏至濃濃綠意之後,心底已做了與那班官兵一決生死的打算,未料她沒洩漏他的行蹤,甚至跟著那名領頭的將官離開。

    透過片片綠意,他只看到她身上那襲繡著蝴蝶繡紋的衣衫,一頭及腰墨發隨風飛舞的美麗纖影深深烙入眸底。

    那情景像畫,很美……

    “冷大夫,頭兒真的沒事嗎?”

    冥王寨眾人以不傷人為原則,打算劫了王大富那些美妾身上的金飾和銀兩後便離去,未料王家護衛武功雖不至上乘,使的招式卻是纏黏至極。

    迫不得已之下,兄弟們出了手,卻又礙於不得傷人的寨規,紛紛掛了彩,未多時,駐守玄覺寺的官兵聞訊趕至,狀況更加混亂。

    而他們的頭兒為保弟兄的安危,以身試險,在一陣混亂的打鬥中,獨自將人引去玄覺寺。

    先行歸寨的弟兄忐忑難安,好不容易等到頭兒出現,話都沒能說上一句,便見他直直地倒在弟兄面前,嚇壞了一幫人。

    “放心,死不了。”冷昱風在替殷淮看過傷口後,淡淡拋下一句話。

    “真的沒事?你瞧瞧,頭兒這被血染濕的半邊袖子都可以擰出一小碗血來了……”

    冷昱風的態度依舊雲淡風輕。“其實這麼大一個人,再多擰出幾碗血也沒事。”

    高平咋舌。“不成不成,你還是開幾味補血的藥材,我給頭兒燉一鍋補血湯好好給他補補。”

    “費事。”話落,冷昱風背著醫箱,緩緩步出內寢。

    高平見他這淡然的模樣,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看向身旁的弟兄道:“哎呀!他這死不了的冷大夫怎麼就這麼無情哪?”

    殷淮的小廝小鹿子見怪不怪地笑應:“你都說他是死不了的冷大夫了,大夫說沒事便沒事,大廚您也別瞎費心,去給大夥兒煮頓好的,頭兒就交給我看顧就好了。”

    高平不滿的咂了咂嘴。這冷昱風的醫術高明,他沒話說,倒是這冷情的性子以及掛在嘴邊那句“死不了”的口頭禪真得改一改,每每有弟兄身上掛彩,疼得死去活來,聽見他吐出這麼一句話,還真的讓人想伸手親自擰斷他的脖子哩!

    高平恨恨地想,人已被小鹿子推出內寢。

    房內一靜,殷淮沒多久便渾渾噩噩地醒來了。

    他雖清醒,思緒卻依舊朦朧,還來不及緩過神,便聽見小鹿子走回床邊的腳步聲。

    小鹿子看到他睜開眼,急聲問:“頭兒,您沒事吧?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再去把冷大夫給喊來瞧瞧?”

    殷淮感覺頭還有些昏沈,聽見小廝緊張的喳呼,只覺雙鬢隱隱作痛了起來。

    他抬手撐額,另一手朝他擺了擺。“不礙事,你先出去吧!”

    適才昏睡間,腦中不知怎的,竟不斷浮現與竹林中那名女子相處的片段,擾得他有些心浮氣躁。

    他所有心思向來全放在寨務上,從不為女子之事煩心,思緒會為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子縈回,著實怪異。

    見他臉色煞白若紙,小鹿子有些遲疑卻又不敢違逆,躊躇間驀地想到一事,匆匆忙忙折回外間取了一物遞到他面前。

    “對了,頭兒,這手絹已經洗乾淨了,要留還是不留?”

    見著那條粉紅色的手絹,殷淮腦中自有意識地浮現女子姣好的容顏,俊臉不由得一繃。

    小鹿子見狀,機靈地道:“噢,明白,小的馬上處理掉。”

    一開始他們在頭兒手上發現這條姑娘家的手絹,不免揣測頭兒是不是在外頭有什麼紅粉知己?

    只是……若是紅粉知己,又怎麼會讓負傷的頭兒獨自回到山寨?

    眾人揣度不清,心底好奇得不得了,如今小鹿子見頭兒這反應,再笨也不敢捋虎鬚,心想得儘快將手絹處理掉。

    誰知殷淮卻開口道:“手絹給我,你先出去吧!”

    峰迴路轉的結果讓小鹿子有些發怔。“啊?”

    殷淮揚了揚眉,目光銳利地瞥了他一眼,只見小廝噤了聲後匆匆找了個理由就逃出去了。

    寢房又恢復一片寂靜,殷淮拿著那條布料輕盈的手絹,眉心不自覺緊蹙了起來。

    她……到底是誰?

    由她的裝扮以及談吐可以瞧得出,她必定是出身良好人家的小姐;而由緝拿他的官兵以及當下的狀況看來,也許她已經猜出他的身分?若是如此,她又為何沒有揭發他?

    他的手不經意摸到手絹一角,上頭粗硬的質感吸引他的注意,他定睛一看,是個“思”字。

    這……是她的閨名吧?

    他反覆撫著手絹上頭的繡紋,思緒卻越發昏沈,沒過多久,他又跌進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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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5:02


    四周高山環繞,青翠參天的古木成林,放眼望去,綠意綿延,光用眼睛瞧著,便令人感到通體舒暢。

    秦思趴在馬車窗櫺邊,任由無止境的翠峰映入眼底,鳥鳴回蕩在耳邊,她的心情因為這份悠閒而開闊不少。

    “小姐,這愈是往山裡走愈是涼,你就這麼把頭探出去吹風,真受了風寒怎麼辦哪?”

    聽著丫鬟綠吟在耳邊叨叨絮絮,秦思輕蹙起眉,偏過螓首瞋了她一眼。“綠吟,我難得逮到機會出門一趟,你能不能不要破壞我的心情?”

    綠吟委屈地努起唇。“今兒個小姐出門,是要到鄰縣去探望病中的姑夫人,若是不慎染了風寒,屆時反要人照顧,不白白折騰了這份心意?”

    秦思聽了覺得不無道理,卻又覺得綠吟才多大年紀,怎麼就囉嗦得像個老太婆呢?

    她無限感慨地籲了口氣。“若早知道你這麼嘮叨,我也不管新芽染了風寒,也該拖著她陪我出門才是。”

    綠吟純真愣直,聽不出主子語氣裡的玩笑意味,委屈得眼眶都紅了。“小姐這是嫌棄綠吟了?”

    瞧婢女被自己逗成這模樣,秦思忍不住掩嘴輕笑,跟著輕擰她的鼻頭,取笑道:“逗你的呀!”

    她的話才落下,突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旁襲來,馬車劇烈搖晃著,她還來不及有反應,只覺身子撞上車門後被拋飛了出去。

    “嗚……”

    一陣天旋地轉後,跟著一股極大的疼痛襲來,秦思連睜開眼去瞧瞧究竟發生什麼狀況的力氣都沒有便暈了過去……

    濃重的雲層壓在天際,原本晴朗的天空染上墨色,不多時,豆大的雨滴劈哩啪啦地落了下來。

    殷淮正騎著馬賓士在熟悉的山林間,才剛驚覺天色有異,未多時,身上已被突降的雨水打濕了。

    “該死!”他拉緊韁繩,緩下馬速,在路旁一棵臨崖的參天古木前下馬,拿出油布將馬鞍側那一大籮筐裡的東西密密妥妥地覆好。

    這一大籮筐的東西全都是從靖王府的藥鋪裡得來的珍貴名藥,不只能替寨裡增添一些藥材,必要時還可以拿來救濟貧苦。

    他好不容易潛進城裡最大、最黑心的藥鋪“借”來這些珍貴的名藥,可不希望被這一場突來的雨給毀了。

    在他動作之間,其中一樣藥材不知在幾時被馬速給震得顛了出來,懸在籮筐邊緣的人蔘就這麼順勢掉落。

    殷淮眼一瞄,動作如電,穩穩撈住那可能隨時會墜下崖的珍貴藥材。

    他暗暗籲了口氣,眼角餘光不經意瞥到崖下某一處。

    危崖峭壁間生了棵奇樹,枝葉茂密,有一抹粉色布料突兀地懸在其間,在風雨中搖晃著。

    他透過雨幕仔細打量,見那粉色布料下是一雙繡花小鞋,他的心猛地一凜。

    那懸掛在樹間的是一名女子!

    雖他不確定那墜崖的女子是否還活著,可他還是不假思索地將馬拴在古木上,俐落地攀著岩壁朝奇樹而去。

    片刻,他強壯的單臂便穩穩抓住岩縫,腳尖抵在奇樹上,騰出一手,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女子撈進懷裡,帶上崖邊。

    他將女子穩穩擱置在地,依她身上破損的衣料瞧來,這姑娘並非一般尋常人家的女子,非富即貴。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女子的呼吸雖微弱,卻仍存一息,他迅速將她抱起,俐落地躍上馬背,火速奔回山寨。

    ***

    雨仍鋪天蓋地的下著,驚人的雨勢讓天地陷入一片迷茫。

    殷淮費了比平常多的時間才回到冥王寨,待眼底映入寨門口那亮晃晃的火炬,便見數道人影映入眼簾。

    他緩下馬速,進入大敞的寨門後,立即翻身下馬。

    “頭兒怎這麼晚?大夥兒說再沒瞧見您回來,要派人出去接您了!”一直守在寨門口等他的小鹿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道。

    殷淮冷銳的目光淡淡掃了下四周,將馬交給馬夫後才開口:“被這惡劣天候給拖著了。”

    聞言,小鹿子咧嘴一笑。“我就說,頭兒出馬,壓根兒不用擔心。”

    瞧小廝那笑得沒心沒肺的傻樣,殷淮心頭暖意微蕩。

    寨中上下之人雖都不是親兄弟,但滿腔赤誠,感情好得像親兄弟,讓生來孤寂的他至今未曾感受過孤單。

    他輕拍他的肩,沒好氣地扯唇。“得了,快去把馬上那一大籮筐藥材卸下給阿風送去。”

    小鹿子頷首,注意到主子的墨色斗篷下似乎還攢著某樣巨物,微微遲疑了下才忍不住問:“頭兒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得卸下嗎?”

    寨裡雖也有姑娘家,但卻少有外來客,若這麼貿然“卸下”他懷裡攢抱住的姑娘,怕是會引起兄弟們議論。

    殷淮暗忖片刻後才開口:“你只管顧好那一籮筐的藥材便是。”

    小鹿子不笨,即便有些許好奇,聽主子這一說,還是趕忙將藥材卸下,在懷裡護得嚴嚴實實。

    “頭兒放心,小鹿子明白這藥材有多珍貴難得,會誓死保護它!”

    見他那誇張的言詞和表情,殷淮嘴角微彎,扯出一抹淡笑。“把那一籮筐藥材送去藥窩後,立即讓阿風來後窩一趟。”

    山寨裡的後窩便是一般人家的待客廂房,平時空置著,偶爾會留一些入寨作客的客人在此休息,而現下,他也只能把不知傷勢如何的姑娘安置在那兒了。

    小鹿子雖滿腹疑惑,卻沒敢多問,迅速去辦頭兒交代的事。

    殷淮目送小鹿子急忙離去的背影,跟著加快腳步往後窩而去。

    ***

    一燈如豆,殷淮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沾著血漬與汙泥的衣衫,以及一塊刻有精美雕紋的玉佩上,若有所思。

    冷昱風從內室出來,瞧見已換好一身乾爽衣物的殷淮,用挾著幾分怨慰的口氣淡淡開口:“你還真當我太閑是吧?”

    他向來不主動參與寨務,大半時間都在他的藥窩裡鑽研他的醫書,或是煎煮藥草、煉製丹丸。

    可偏偏就有人愛叨擾他,時不時傳喚他看些芝麻點大的小傷,讓他這個“駐寨”大夫沒半點成就感,惹得他總有些意興闌珊、提不起勁。

    殷淮早就習慣冷昱風每回出診時的憊懶樣,微微扯動嘴角問:“那姑娘還好吧?”

    “死不了。”

    聽他吐出那萬年不變的結語,殷淮沒好氣地歎道:“早知道人到你手中便死不了。你倒是說說具體情況。”

    救起那姑娘時,她身上被雨水打得既濕又涼,一身狼狽又昏迷不醒,他著實無法判斷她究竟傷得有多重。

    “姑娘身上大多是外傷,麻煩的是頭上磕了個傷口,若有瘀血在腦中,怕是一時半刻醒不了。”

    殷淮沈吟片刻,腦中思緒奔騰。

    在救那女子時,他在她身上瞧到了塊玉佩,上頭的刻紋很是熟悉,他彷佛在哪裡見過,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難得見殷淮為一名女子露出如此沈凝的神色,冷昱風禁不住好奇地問:“這姑娘與頭兒認識?”

    他所認識的殷淮是個外冷內熱、鐵錚錚的漢子,時不時大發善心救人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

    但奇怪的是他對女子的態度……似乎關切得有些過火了?

    冷昱風心裡覺得奇怪,開口想問,卻見殷淮斂住思緒,喃聲應道:“不識得。”

    事出突然,救她是遵循胸口那一腔熱血,可他大概能由女子身上之物猜測她絕非獵戶或農家閨女,他頓時覺得自己太過衝動。

    冥王寨雖打著“濟弱扶傾”的口號行事,但畢竟是朝廷不容之事,徹底剿滅山寨一直是當朝皇帝心中最大的冀望。

    他這個頭兒掌管著一大窩漢子的性命,半點都馬虎不得,因此若女子的身體狀況允許,他會差人送她離開山寨,若是需要養傷,他也會讓她在養好傷後立刻離開。

    冷昱風明白地頷首,冥王寨弟兄似乎是挺常幹這種事,更別說殷淮這個面冷心熱的當家了。

    他吹幹了手中甫寫好的藥單,淡聲道:“總之我會再觀察數日,再依症給藥,至於幾時能醒來,得由姑娘的身子骨自己作主了。”

    殷淮尚不及應聲,便聽到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傳來。

    “頭兒,魏垚兄弟探了些消息回來,正在廳裡候著。”

    為了山寨安全,他在京城以及官員裡安插了不少眼線,好隨時得到最新情報與消息。

    但在這天候、這時辰回山寨,著實讓人不安,他立刻打消了進內寢瞧瞧女子狀況的念頭,吩咐丫頭入屋看顧才離開屋子。

    ***

    清晨,天氣轉晴,暖暖夏風吹拂,空氣裡盡是宜人的鳥語花香,薰得人昏昏欲睡。

    秦思雖然陷入昏沈的睡眠中,但神智卻一直被回蕩在耳旁的陌生聲嗓給不斷的挑著。

    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那聲音揮之不去,逼得她終是緩緩睜開了眼,微張檀口道:“能不能安靜些……”

    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卻意外讓耳邊那擾人的嗡嗡聲響停止了,但下一瞬,她卻被突然湊上、猛地映入眼簾的臉給嚇得杏陣圓瞠。

    瞧榻上蒼白虛弱的女子醒來,高平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小鹿子頂了頂高平的肩道:“你嚇到人家姑娘了!?”

    小鹿子不過十四、五歲,從沒離開過山寨,屈指算算,見到的姑娘家也不過是山寨裡那幾個與他同齡的小姑娘。

    難得見到秦思這樣的美人,連小鹿子也禁不住直勾勾地覷著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就是!人家姑娘一瞧就是養在閨閣裡的小姐,你就這麼湊上去,難不成想乘機偷香?”

    “嘖嘖,高平你好大的狗膽,頭兒帶回來的女人你都敢招惹,你死定了……”

    “呋,我不過是關心姑娘的傷勢,你們在那裡胡亂造什麼謠?”高平被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窘得脹紅了臉,往後退了幾步,惱聲辯解。

    秦思有些恍惚,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映入渙散的眼裡,耳底接收著紛亂的對話,只覺腦袋一片混亂。

    她努力回想,只勉強憶起她跟著家僕準備探望病中的姑母,但途中馬車好像出了意外,接著她就失去意識……

    才剛醒來,眼前就出現了一群魯漢子,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馬車出了什麼事?

    她……她被摔到什麼地方了?

    綠吟呢?為何不見綠吟的身影?

    秦思左右張望,卻沒瞧見半個熟悉的人,反之,被幾個漢子“圍觀”,她心頭的惶恐與不安升到最高點,她勉強撐起身子,十指拽緊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挪移到床角。

    見她原本蒼白的臉因為驚恐而褪得無一絲血色,高平揚聲道:“姑娘莫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秦思驚懼地瞅著眼前的漢子,她一個姑娘家淪落到這個舉目盡是男人的地方,豈有不害怕的道理?

    再有,十惡不赦的惡人真幹起壞事來,會明白表示自己想幹什麼壞事嗎?

    秦思愈想愈驚惶,卻仍是鼓足勇氣問:“這、這是哪裡?我、我身邊的綠、綠吟在哪裡?”

    瞧她害怕的模樣,尚有自知之明的漢子們又連退了幾步,把年紀最小、仍細皮嫩肉的小鹿子推了上去。

    “你,跟姑娘說說去。”

    小鹿子突然被推上前,有些赧然,卻抑不住得意洋洋地解釋:“姑娘,這裡是冥王寨,也不知怎麼的,你掉下了山崖,是我們頭兒正巧路過,好心把你救回來的。”

    他滿心滿眼都是對主子的推崇與仰慕,再赧然也不忘宣揚自己主子的俠義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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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5:23


    聞言,秦思卻像是被一道雷狠狠劈中。

    冥王寨?是那個專與朝廷作對、以“濟弱扶傾”名號打劫的土匪窩嗎?

    長久以來,她聽聞過冥王寨的“豐功偉業”,心生敬佩冥王寨的行事,也想過要會會這些草莽英雄,可如今是在這種狀況遇上了,她的心卻悸顫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也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這些人乍看似乎不壞,但畢竟是長年在刀口下討生活的人,豈是她一個姑娘家可以看透的?

    再說了,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與這些漢子共處一室,她的閨譽何存?她想著想著,眼淚不聽話地湧出眼眶,成串落下。

    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一群漢子全懵了,個個面面相覷、手足無措地悔青了腸子。

    他們實在不該為了滿足心裡的好奇心,瞞著殷淮來後窩瞧這被救來的姑娘,這下可好了,惹哭了頭兒救的姑娘,回頭要是讓頭兒知道,他們一個個怕是吃不完兜著走啊!

    高平率先開口:“竈、竈上還燉著人蔘雞湯,熱燙燙的,我這就去給姑娘盛來!”

    他一出聲,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人醒了,我去喊冷大夫過來給姑娘診診脈!”

    “我……我這就去通報頭兒姑娘醒了!”

    見數名大漢邊說邊跑的作鳥獸散,內寢立刻恢復原有的寂靜,秦思強忍著暈眩,下了榻,才走沒兩步,便見一名丫頭裝扮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地朝她走來。“姑娘,冷大夫說你身上還有傷,不能下榻走動哪!”

    這是她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女子,秦思猶如墜海遇見浮木似地緊拽住她的手哀求。“姑娘,你行行好,放我走好嗎?”

    小丫頭露出迷惑的表情。“唔……放?可……頭兒救你回來,是讓你在這裡好好養傷,沒囚著你呀……”

    或許救她的山寨頭子出自好意,但她怎麼能留在這樣的地方養傷?她得想辦法通知家人來接她回去呀!

    她挖盡腦汁,好半晌才開口:“要不你幫我給我的家人報報信?如果你幫了我這個忙,我爹肯定會給你豐厚的報酬,不會虧待你的,求你幫幫我了!”

    未料,她這話沒打動這個小丫頭。

    “這……我不能作決定,頭兒和大哥們對我有恩,要問過頭兒才行……”

    秦思心緒翻騰,現下沒人可以幫她,那她只能自己想辦法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了!

    她強忍著身體的不適,顧不得光著的腳丫子踩在地上有多冰冷、身上的衣衫有多單薄,推開那小丫頭後直接往外沖。

    只是秦思萬萬沒想到,在她踩著踉蹌不穩的腳步沖出寢房時,會先撞上一堵肉牆。

    由於她一心想逃離,加上她渾身上下還痛著,這一撞,可將她整個人撞得往後退了數步。

    眼見著後背就要撞上寢房門扇,驀地一股力道由後腰襲來,下一瞬,她整個人被攬進一堵溫暖的懷抱裡。

    殷淮垂眸看著女子不及巴掌大的蒼白小臉,心頭一愕。

    那日救她時下著雨,加上她受了傷,入寨後他便匆匆將她帶至後窩命丫頭換下濕透的衣衫,再交由冷昱風入內診治,也因此他沒能仔細看清楚她的模樣。

    一直到今日見到她,看到她那張令他懸著心的靈秀嬌顏,他這才訝異那日他救的女子竟然是她?

    他原以為那日與她在竹林分別後,兩人不會再有見面的一天……

    他既驚又喜,只是小姑娘的反應似乎不怎麼樂於見著他?這想法令他不自覺攢起濃眉。“你想去哪裡?”

    秦思下意識抓住男子綴著銀灰狐毛的衣襟,聽到男子沈冷的聲嗓,抬起眼,對上他眸底流露出的幽深清冷,心不由得狠狠一顫。

    這雙眼……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她努力思索,但還來不及開口,便覺強烈的暈眩感襲來,神智再度被扯進濃濃的黑暗中。

    她無力地閉上眼,在失去意識的那瞬間,腦中浮現的卻是男人那雙令她心頭不自覺漫上一股哀傷的眼眸……

    夜已深,夜風透過窗子的縫隙滲入屋中,房裡照明的燭芯被拂得明滅不定,扯出一地光影。

    秦思在黑暗中幽幽轉醒,依然昏沈的思緒令她有種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處的迷茫。

    “醒了?”

    耳底落入男人略沈的聲嗓,她側眸望向聲音來源,才驚覺床榻邊有一抹高大的身影。

    因為晦暗不明的光線,那抹映入眼底的高大身影讓她驚得攢著被子,彈跳起身,蜷縮躲在床角。“你……你是誰,不要過來!”

    幾個時辰前她就這麼厥在他的懷裡,免不了又是一陣慌亂,他立刻差人請冷昱風過來檢視她的狀況。

    好在她只是一時情緒激動,加上受傷未癒,才會又暈厥過去。

    他好不容易騰出空檔來瞧瞧她,沒想到居然把她嚇昏了。

    他上前挑了下燭芯,原本晦暗不明的空間瞬間明亮了幾分,也讓秦思看清楚男子的模樣。

    她原以為又是那幾個粗獷豪氣卻又熱情的寨中賊匪,沒想到映入眸底的竟是個外貌清俊、氣質冷然的男子。

    這男子不像賊匪,甚至有幾分面熟……

    見她白著張臉、輕擰著眉,既警戒又疑惑地直瞅著他,殷淮開門見山地道:“我們那日在竹林裡見過面。”

    知道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她應當就不會那麼害怕了吧?

    “竹林?”聽到他的回答,秦思瞬間有了聯想,反覆放膽瞧了他好幾回,才有些難以置信地捂住唇驚呼。“你……你是當時在竹林裡的那個人?原來你真的是冥王寨的人?”

    只是當日在竹林裡的男子是個滿面糾髯的莽漢,怎麼也不像眼前這個清俊文雅的男子呀!

    她疑惑地問:“但……鬍子……”

    殷淮不自在地摸了摸少了鬍子的光潔下顎。“剃掉了。”

    不刻意剃胡是他每次行動前的習慣,也因為如此,江湖上傳言冥王寨寨主是個蓄著大鬍子的莽漢,而此次魏垚入寨傳遞新消息,說城裡貼滿緝拿大鬍子莽漢的告示,更讓他認定大鬍子是保護寨主身分的最佳偽裝。

    秦思仔細比對,再嵌上那雙讓她覺得熟悉的雙眼及臉部輪廓,那不敢置信的突兀感瞬間少了許多。

    殷淮清楚地捕捉到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直接報上姓名。“在下殷淮,冥王寨寨主,當日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聽他報出了真實身分,秦思的心有些許慌亂。

    若讓爹親知道她曾包庇一個賊匪,如今自己還被他給救了,留在這滿是男人的賊窩裡,肯定會氣到暈過去的。

    見她輕擰著眉、咬著蒼白的粉唇不知道在想什麼,殷淮果斷道:“這些日子你就放心在這裡養傷,待你傷癒後,我會護送你回家。”

    她由冥王寨的人口中得知是他們的寨主救了她,她心裡便一直想見他,想問問他救她當時的情況,如今真見著他,還知道兩人不久前的牽扯,她趕緊問道:“你救我時,有瞧見我府裡的馬車嗎?瞧見綠吟……我的婢女嗎?”

    殷淮回憶了下當時的情景,才道:“你墜下之處是萬丈深淵,若馬車意外失控墜入穀底,恐怕……”

    他的話未盡,發現眼前的女子臉色又煞白了幾分,只得打住話,未再繼續說下去。

    秦思聽著他未盡的話語,約略也猜得出馬車若真的墜了崖,馬夫和綠吟的下場會是如何,瞬間,她的心揪痛得說不出話來。

    “你很幸運,身子卡在崖間奇樹上才能撿回這條小命,你該感恩,好好養傷,別胡思亂想。”

    出事的是她身邊熟悉的人,她又如何能不為這樣的意外感到難受?且即便她大難不死,她也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心思略定,她堅定地說出心中想法。“不,我不能留在這裡!”

    殷淮黑眸半眯,睨了她一眼,兩道清俊濃眉微蹙。“為何?”

    他從秦思身上的穿著猜想她大概是城中某商戶的小姐,這樣大戶人家的閨女,應該怎麼也不想跟他們牽扯在一起吧?

    這想法讓殷淮原本清俊的臉龐不自覺繃緊,透著一股懾人的威嚴。

    秦思見他緊抿著嘴角,冷峻的輪廓緊繃著,遲疑了半晌,才硬著頭皮開口:“家裡的人若知道我出了事,鐵定會捜遍方圓數百里來找我的。”略頓,她避重就輕道:“我爹……要是真的找來了,怕是對你、對冥王寨……不好。”

    她這一失蹤,府裡鐵定已經鬧得人仰馬翻,爹親說不準早已動用朝廷的力量調兵捜山。

    冥王寨雖然是劫匪,可做的都是義舉,可想而知應該都是擁有俠義心腸之人,她不希望他們因為她而暴露了真正的藏身之處,惹上禍事。

    他略沈吟了片刻才開口:“我殷淮是有恩必報之人,既然救了你,必會讓你養好傷再送你回府,更不會讓人知道你是被冥王寨所救,姑娘無須掛心。”

    不知為何,秦思莫名就是知道眼前的男子不會傷害她,但要她一個姑娘家留在山寨裡養傷,她實在做不到。

    不過她能感覺到他的誠心,酌量了許久,她還是覺得不妥,搖了搖螓首。“這樣……仍是不妥……”

    “沒有什麼妥不妥,若非這次意外,我不認為自己能有報答你的恩情的機會。你想早點走就乖乖養傷。”

    他的音調不疾不徐,卻透著一股不容反駿的威嚴。

    秦思感覺得出他的心意已定,多說無益,又可能是受的傷尚未痊癒,和他說了這麼會兒話,她真的有些乏了,腦袋又開始暈沈沈的。

    “讓我想想……”

    殷淮沒強逼她非得立即接受他的安排,只是淡淡囑咐:“早點歇著吧,晚些再讓丫頭伺候你喝藥。”

    秦思若有所思,尚不及接話,便聽到他開口又問:“可以冒昧請問姑娘的閨名嗎?”

    她一怔,好一會兒才開口:“秦思,思念的思。”

    果然,那條繡帕上繡的是她的閨名。

    確定這點,殷淮莫名生出不想將繡帕歸還的念頭。

    “歇下吧!”話落他便旋身離開。

    秦思的目光落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頭許久,接著收回視線,將下顎抵在曲起的雙膝上,鬱鬱寡歡地掉著眼淚。

    最多再待一天,她得想辦法離開,否則要真讓爹找上門,屆時不知會是什麼樣的局面。

    她……不敢想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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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5:41


    夜涼如水,清潤如玉般的月色柔柔灑落,四周景物被浸潤在一片皎潔的銀白光暈當中。

    一抹披著墨色斗篷的纖柔身影小心翼翼地穿堂過院,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議論聲而頓住腳步。

    “頭兒,我覺得將那秦小姐留下不妥,大大的不妥!”

    “我倒相信頭兒的決定,再瞧那秦姑娘也挺好的,留下來的這些天雖然時常昏睡,但只要醒著時都還挺客氣的,沒什麼千金小姐的嬌氣。既然沒揭穿頭兒,應該也是個善良的姑娘,不至於害咱們的。”

    “我呸!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準連出這意外也是假的,為的便是混進山寨,將咱們的窩一舉給滅了。”

    “這倒也不無可能……”

    不遠處的廳堂透出明亮的燭光,即便秦思沒豎起耳朵,爭論的聲音大得也能讓她聽得分明。

    很明顯的,廳中議論的是留不留她的事,每個人有各自的想法,可她唯獨卻沒聽到殷淮說半句話。

    他對她……是什麼想法呢?

    那日他說得堅定,但在與兄弟衡量過狀況後,他是不是會後悔當日說得太篤定?

    思及這個可能,她的心無由來地湧上一股落寞,但很快的,她便把那詭異的情緒給甩開。

    殷淮與她非親非故,而她原本也沒想要留下,既然早做好離開的打算,她實在沒必要用過多的心思揣測他的想法,影響自己的心情。

    心思一定,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繼續挪移著腳步,迅速往後院的方向匆匆而去。

    這些天來,她身上的傷好了許多,也不會時不時犯暈,於是她藉口想出去走走,套了單純的小丫頭的話,大概知曉山寨內部約略的地理位置。

    聽小丫頭說,寨子最南邊的後院有扇小門,小門通往後山,後山翻過幾個斜坡便可以瞧見一條溪流,沿著走約莫兩個時辰便可以瞧見郊道。

    這條秘徑是廚子不得已必須下山採買或捕溪產時才會走的捷徑,只要她下山走上通往京城的郊道,應該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為此,她身上還偷偷多備了好幾份乾糧、水囊、火摺子、油布……以備不時之需。

    這會兒,她該趁著眾人在廳裡議論,快快離開才是!

    月上中天,秦思從冥王寨後院離開後,來到小丫頭口中的山坡,卻陷入說不出的忐忑與無助中。

    這一路她藉著月光指引,走得極為順利,但她卻萬萬沒想到,斜坡後是一片茂密的幽深密林,只見直聳入天的巨木遮掩了星月,月光透不進密林,呈現一股森冷詭譎的氣息。

    看著眼前闐黑莫辨、有如一張漫無邊際的黑色布幔的情景,秦思心口一擰,定住腳步,胃瘋狂翻騰了起來。

    “竟被個小丫頭給誆了……”

    她真犯傻了,在藉機於寨中四處溜轉時她就發現,冥王寨位在山巔,立在高處遠眺可見角峰崢嶸,俯首低看,幽幽穀壑奔瀉的湍急溪流讓整個寨子彷佛與世隔絕。

    小丫頭口中的斜坡是連綿起伏的山脈所成的懸殊地勢,要翻過坡,找到那條立高時可見的溪流,談何容易?

    但都已經走到這裡了,難道她要再折回山寨,依照殷淮的意思,乖乖養完傷再讓他送她離開嗎?

    她腦中一浮現這個想法,立即甩頭否決。

    即便她對冥王寨的義舉存有好感,但爹親畢竟在朝為官,若讓人知曉她的遭遇,爹親的立場和她的閨譽該往哪兒擺?

    看來眼下只有往前走了!

    但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危機,秦思只覺得胃翻騰得更加厲害,她捏緊微微發抖的雙手,用力做了個深呼吸才定下心四處打量著。

    她不知道深夜裡的密林會有什麼,只能找了一根宛如手臂粗的枯樹枝,在上頭裹上油布,做了支簡單的火把,除了能照明,也能抵禦危險。

    熊熊燃起的火光照亮四周,驅走了涼意,也帶給她勇氣。

    只要熬過天亮就沒事了……

    秦思樂觀地安慰著自己,勇敢而堅定地走進密林——

    子時,議事廳裡的討論告一段落,人群散去,原本鬧哄哄的廳裡瞬間轉為靜寂。

    殷淮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泛疼的額際,寨中兄弟們各持己見,鬧騰了幾個時辰,他得好好思考才行。

    未料,才安靜不過片刻,他便看見伺候秦思的小丫頭苦著張小臉,匆忙沖入議事廳內。

    豆兒急得還來不及緩過氣,便緊聲開口:“頭、頭兒,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殷淮神情轉為警戒。

    他的口氣雖然毫無驚慌,但畢竟是寨主,無形中透出的威嚴還是讓小丫頭緊張得幾乎要升天。

    “秦、秦小姐不見了……”

    “什麼叫不見了?”殷淮語氣終於有了一絲起伏。

    豆兒揣揣不安地猛搖頭,眼淚管不住地落下。“我、我……嗚……方,方才才打算給秦小姐送、送上就寢前的最後一帖藥……就、就發現她人不在房裡,我、我……心裡著急,把整個寨子都繞過了一回……但……但就是沒瞧見她的影兒……嗚……”

    殷淮終於理解可能發生的狀況——秦思逃跑了!

    只是他不懂,秦思不笨,究竟是哪來的自信讓她認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有獨自離開冥王寨回到平地的能力?

    或者……有人接應她?

    這個突然湧上的可能讓殷淮的心一凜,他沈聲問:“這幾日秦小姐可有什麼異樣?”

    豆兒勉強止住眼淚,努力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唔……這幾日秦小姐探聽了許多離開山寨的事,我就跟她說了平大哥愛走的捷徑……”

    殷淮擰起眉心問:“你是怎麼說的?”

    豆兒如實將曾向秦思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殷淮被她那太過輕描淡寫的形容震得一怔。

    秦思對冥王寨是陌生的,且她在被送來這裡之前是處於昏迷的狀況,她當然不會知道冥王寨位在多麼隱密險峻的高山之巔。

    而豆兒的描述太過簡單,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下山的路忒容易!

    他掐了掐眉心問:“豆兒,你是想讓秦小姐死嗎?”

    被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豆兒驚得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頭兒你相信我,豆兒真的沒懷噁心,真的沒想到秦姑娘會真的敢跑出去……嗚……”

    她還沒說完,又被難過的嗚咽聲取代,殷淮只覺頭脹痛得更厲害了。

    他擺了擺手。“行了,別哭了,先下去歇息吧!”

    “可……可是……秦姑娘怎麼辦?”

    秦姑娘其實是個挺好相處的姑娘,若因此出了什麼意外,她可是會內疚一輩子的!

    見小丫頭仍怔在廳裡,殷淮起身,拿起一旁的鐵灰色斗篷俐落披上後,大步走出議事廳。

    豆兒回過神,咽聲問:“頭兒……您……”“我出去找找。”話聲甫落,他揚指抵在唇前,發出一聲清亮嘯音。

    未多時,議事廳外的夜空倏地出現一抹巨影,巨影在空中盤旋數圈,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驚人之姿朝他俯衝。

    豆兒見著猛禽振動巨翼俯衝而至的瞬間,心裡莫名變得踏實了。

    頭兒養的這頭猛禽可通人性了,有它相助,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秦姑娘了吧?

    ***

    夜漸深,薄霧彌漫,冷風挾著雨絲迎面襲來,就算秦思手中拿著火把,依舊打了個咳嗦。

    她攏了攏身上薄得可憐的斗篷,瑟瑟地發著抖,每次她前進一步,樂觀與勇氣便消失一分,她真的懷疑自己有辦法走出這片密林,找到小丫頭說的那條溪,回到平地嗎?

    秦思神經緊繃,腦中不斷轉著這樣的疑問,驀地一種被人窺視的詭異感無來由地湧上。

    她屏著氣,舉高手中的火把朝四周照了”圈,沒瞧見半點異樣,心裡卻越發不安。

    耳畔隱隱傳來一聲接著一聲的狼嚎,巨木在火光的映照下烙下相互交錯的暗影,腦中關於《搜神記》的片段一幕幕地湧上,占滿了她的思緒。

    那瞬間,她再也顧不得足下沾滿水氣的草地有多濕滑,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卻沒料到走了片刻,竟見數頭巨狼出現在眼前。

    狼眸在黑夜中發出閃爍的綠光,她倒抽了口涼氣,定住腳步,一顆懸在喉頭的心直直墜入穀底——

    完了!

    巨狼身形驚人卻瘦骨嶙峋,想必是許久沒獵食了,那凹下的肋骨隨著亢奮的呼吸不斷起伏,秦思驚懼得腦中一片空白。

    她該趕緊拔腿逃跑才是,如果不逃就會變成餓狼的食物,但恐懼與無助讓她腦中無法思考,雙腳宛如千斤重,不聽使喚地定在原地,只能等著被撕吞入腹。

    巨狼緩緩朝她逼近,微張的嘴發出低晦,白色獠牙在暗夜中發出駭人的冷光,下一瞬便迅速朝她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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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6:03


    秦思雙腿一軟,往後跌坐在地,手中的火把掉在夜露濕重的草地上,很快便熄滅了。

    少了明亮火光,那一雙雙如鬼魅般的獸眸,伴隨著狼群撲擁而上的情景,映入她驚懼的雙眸。

    她難以抑制地發出恐懼的尖叫,沒想到今日她就要命喪于此,成為狼口下的美食……

    她絕望地閉上雙眼,忽然聽到耳邊傳來颯然風聲,她猛地睜開眼,感覺到身子被拉起,攬進一堵溫暖的懷抱裡,尚不及反應,耳畔猙獰的狼咆瞬間拉走她的注意力。

    她循聲望去,只見一道宛如平地刮起的白色龍捲風朝著狼群猛撲而至,未多時,獸類哀痛的號叫聲此起彼落,數頭餓狼被攻擊的斜倒在一旁,似乎沒了氣息。秦思瞧得膽戰心驚,壓根兒忘了自己此刻正被一個男人攬在懷裡。

    殷淮見她一雙素荑緊緊抓著他衣襟上的銀灰狐毛,雙眸落在不遠處白鷹與群狼相鬥的情景,禁不住先開口:“這裡交給巴圖爾,走!”

    夜寒露重,方才被那群餓狼逼得那一摔,她身上衣履盡沾了濕氣,若不早些讓她換上乾爽的衣物,怕是會染上風寒。

    秦思回過神,這才驚覺兩人的距離太過親近,她趕緊鬆開手。“你、你先放開我。”

    殷淮一雙健臂不放,緊扣著她的身子問:“你還能走?”

    在巴圖爾領著他進入密林找到她時,他訝異她一個姑娘家居然能走這麼長一段路,不過下一瞬,見著她被一群狼包圍,他便什麼也無法思考地命令愛禽上前營救。

    在那樣的驚險過後,他不認為她還有體力能“自個兒”走。

    知道自己不自量力,秦思不自在地努了努唇,擠出一句話。“行。”

    唉,她愈是不想給冥王寨的人添麻煩,就愈是適得其反,讓她心頭著實氣悶啊!

    殷淮不予置評,扯了扯嘴角,不由分說地揚起斗篷將她密密護住。“得了,這裡交給巴圖爾,咱們先回寨裡。”

    此刻,她幾乎是整個人伏在他的胸膛上,耳畔落入他強勁而沈穩的心跳,讓她一張臉紅得像蘋果般,扭著身子掙扎。“不,我不回去!”

    就算差一點命喪狼口,她也沒後悔打算離開的決定,她已打定了主意,不會再回山寨,給那些看似惡人的匪子添麻煩。

    殷淮有些無奈地垂眸,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被他那雙冷眸一睞,秦思心頭竟莫名升起一種自己在使小性子的錯覺,但那感覺很快被她甩開。

    都已經走到這地步了,她不會輕易妥協。

    她瞥向與狼群纏鬥的白鷹,憂心忡忡地問:“那只鷹是你帶來的吧?難道你要丟下它?”

    “不過是幾頭狼,巴圖爾應付得來的。”

    “巴圖爾?”

    “我養的白鷹。”

    暗夜中,通體雪白的鷹伸展雙翼,時沖時俯、忽左忽右,身形迅捷似一道橫掃四周的銀光,它占盡優勢,大挫狼群銳氣,相信無須花費太久時間便能解決。

    她暫且放心了,收回目光,酌量了會兒才開口問:“如果你願意,能直接送我下山嗎?”

    瞧她半垂著長睫,雖然容貌嬌柔,語氣卻極為堅定,殷淮的心為她悸動不已,無法再堅持己見。

    他拿她沒辦法地歎了口氣,揚起一抹朗笑。“也罷,趁著月黑風高把你送回府,能少些麻煩。”

    秦思聞言一驚。“不不不,你送我下山就好,我能自個兒找到路回去。”

    她還沒打算讓殷淮知道她爹其實是兵部尚書,這官兵與強盜的立場一旦被揭開,不知他是不是還能如此熱心待她?

    殷淮瞥了她一眼,心裡只當她是不願意與賊匪有所牽連,因而不願讓他送她回府,這認知讓他心頭蒙上一層難掩的落寞。

    如此異樣的感覺前所未有,他自嘲地扯了扯唇。“初時留你養傷是好意,如今姑娘想走,不願讓在下送,在下也不好強求。”

    屆時,他會暗地保護她,直到她安全回府為止。

    聽他這一說,感覺他語氣裡的失落,秦思正欲再問,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不尋常的呼呼低啦。

    獨自進入密林、遇上狼群,她對那獸類的咆叫極為敏感,正要循聲瞧去,就聽到殷淮低咒了聲,重新將她壓入懷裡,再拉起她的手環在他腰上。

    “抱緊我!”

    秦思只覺一雙大手壓在她的後腦勺,整張臉貼在他胸前,她窘紅著臉,掙扎著抬起頭看他。“你、你又要做什麼?”

    殷淮神情凜然,落在她後腦勺的大手又略施了勁,壓低嗓音道:“乖乖趴著,別動。”

    原來領頭狼不在那群攻擊秦思的狼之中,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身邊,正等待時機上前掠奪。

    他不禁慶倖多年的習武經驗讓他的耳力比一般人敏銳,氣流的變化讓他察覺大狼在暗夜中逼近。

    發覺他的語氣有些不同,秦思不再掙扎,側眸再瞧,心下頓時駭然,再也顧不得與他這般親密是否有違禮教,雙手將他勁瘦的腰圈得更緊。

    “殷淮,我們現、現在該怎、怎麼辦?”

    “沒事,有我在。”

    他臉上毫無懼色,甚至對她揚起一抹笑,他說的話像帶著魔力,奇異地安撫了她乍見大狼的恐懼。

    但在那瞬間,秦思也對這片密林產生更多感慨。

    若不是殷淮出來尋她,她今晚註定在劫難逃啊!

    在她的思緒幽轉之際,大狼伺機而動,一與男子對上視線,隨即躐躍而起,朝男子撲去。

    殷淮俐落一閃,躲過大狼,接著翻掌劈出,那擊出的剛猛力勁狠狠落在大狼身上。

    大狼發出異常淒厲的低咆,撲向前的身勢往後退了一丈有餘。

    殷淮這一掌僅出幾成功力,原不想取了大狼性命,只想震退它,未料大狼受那一掌後興許劇痛難耐,越發兇狠地展開第二輪攻擊。

    殷淮的武功盡得老寨主真傳,加上寨中幾位武功造詣極高的前輩指點,已比一般武林中人還高。

    也許遇上武藝登峰造極之人不一定有勝算,但對手是一頭大狼,沒有詭譎的招式,僅是憑著獸類本能攻擊,他倒是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應付。

    這一人一狼纏鬥間,殷淮招招挾帶風勁,參雜大狼發出的低咆,不斷回蕩在秦思耳畔。

    一開始,秦思還將他抱得緊緊的,但殷淮每一掌擊出的力道,連帶震得讓緊圈住他腰身的雙手酸麻不已。

    她的手不自覺一松,下一瞬便整個人滾落在地。

    大狼已現疲態,見著跌在地上的女子,灰黯獸眸瞬間一亮,覷準了時機便伸出狼爪朝她一撲。

    大狼的撲擊快如閃電,秦思大驚,連尖叫都還來不及出口,便見一雙健臂將她牢牢護進懷裡。

    感覺熟悉而溫暖的氣息襲來,男子俊臉就貼在她的頰側,發出一聲悶哼。

    這聲悶哼讓秦思一顆心無來由竄到心口,接著殷淮將她抱起。“走!”

    若是他一人,他可與大狼纏鬥,直至分出勝負,但此時有秦思在,他分心護她,如今右肩又被狼爪狠狠刨開,他已沒把握能護她周全。

    思緒一定,他輕點足尖,迅捷地在草上縱走,轉瞬間便拉開與大狼之間的距離。

    秦思看著不斷由眼前快速後退的暗林,身上衣袂翻飛,驚訝殷淮那了得的輕功,身形之快,彷佛禦風。

    她拉開嗓門問:“殷淮,你要帶我上哪兒?”

    沒聽見他回話,秦思疑惑地抬起頭,這才發現他的唇色有些蒼白,膚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呼息間又似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內心一凜,急聲開口:“你受傷了?”

    想起適才她跌下後是殷淮護住了她,不難推想大狼那險落在她身上的狼爪是招呼到他身上去了,而當時他悶哼一聲……

    直至此時,她才覺得事態嚴重。

    熱血不斷流出,殷淮的意識有些渙散,好在秦思這一喚,讓他瞬間清明了幾分。“是傷著了。”

    “嚴重嗎?還好嗎?”

    殷淮還來不及開口,便覺她探過手往他的右肩摸去,他忍不住開口制止。“別碰!”

    他沒瞧見傷口,卻大抵可以想像那會是什麼可怕的光景,他不想嚇著她。

    他愈是不給她看,愈是讓秦思內心充滿自責與愧疚,回府的事已被她拋諸腦後,此刻她只想知道他到底傷得有多重?

    “停下來,讓我瞧瞧。”

    殷淮充耳不聞,腦中盤旋的想法盡是如何保護她、如何在天亮前,讓她平安回到秦府。

    見他沒反應,她強忍著淚水問:“你能找處安全的地方讓咱們歇歇嗎?”只要想起他是護著她才會受傷,她的心怎麼會不難受?

    殷淮聽出她的哽咽,知道她的愧疚,衡量著自己此時的狀況,著實是不宜再行……

    他定下心,理了理思緒才說:“好吧,我們先找個山洞歇息,等巴圖爾尋來,有它一路護衛,我再護送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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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6:22


    黑暗的山洞中伸手不見五指,不過有一大片藤蔓覆蓋住洞口,讓洞裡雖然陰冷,卻意外地爽淨。

    秦思先扶著殷淮走進山洞,接著她又走出洞外,拾了些枯枝,再用身上的火摺子以及油布生起了火堆。

    火光照亮了山洞,一併驅走洞裡的寒意,瞬間溫暖了起來。

    殷淮失血過多,側身靠在石壁上,只覺思緒昏昏沈沈,偏偏一雙黑陣卻管不住的隨著秦思打轉。

    他以為秦思是典型的千金大小姐,雖沒架子,至少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對她而言,撿樹枝生火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即便她的動作有些笨拙,但終究是把火給生起來了。

    秦思坐在火堆旁,突然意識到男人灼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被他如此專注地盯著,她怎能不害臊?嫩白的臉瞬間染上一層紅暈,局促地開口:“我、我臉上沾了泥嗎?”

    因為片刻前經歷的那些驚險,她身上的衣裳帶著濕氣不說,還沾了不少爛泥和草屑,狼狽不堪,和平日衣衫整潔、容貌姣美的模樣很不同。

    秦思不自在地抹了抹臉,手上的汙泥弄髒了整張小臉,她這模樣看來狼狽,殷淮卻覺得心管不住地悸動著。

    只是理智卻冒出了頭,打壞那失控的情思。

    這樣一名女子,他要得起嗎?

    思及兩人之間的差距,一股莫名的煩悶升起,他非得呼吸吐納好幾回,才能將那落寞連同想替她抹掉臉上髒汙的衝動給抑下。

    平靜好了心情,殷淮才緩緩開口:“沒事,只是不知你做了萬全的準備,居然懂得帶火摺子和油布。”

    聽不出他這話是褒或眨,秦思咕噥了句。“最後還不是得讓你救……”略頓,她發現他過分蒼白的臉色,才想起她竟忘了還有件更重要的事得做。

    她著急地湊到他身邊。“讓我瞧瞧你的傷口。”

    殷淮不忍拿身上的傷口嚇她,淡聲推辭。“適才我已經點了肩上幾個穴道讓血暫時止住,還服了顆丹丸,不礙事的。”

    “怎麼會不礙事?就算血止住了也服了丹丸,還是得做簡單的包紮吧?”說著,她暗惱自個兒居然忘了帶上一些藥品以備不時之需。

    殷淮見她瞧他的目光憂心忡忡,不禁問道:“真的不怕?”

    “怕什麼?”

    他努了努下顎。“雖然肩上的傷不嚴重,但應該有些不堪入目。”

    “我怕,可難道要擱著不處理?”說著,她輕扳過男人的寬肩,看到四道由後頸劃至右肩的傷口,聲音難以自製地顫抖起來。“這哪裡不嚴重?真的不疼?”

    或許受傷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但秦思也不得不佩服他堅韌的意志。

    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神色自若地同她說話?若不是臉色白得嚇人,她真瞧不出他受了傷。

    殷淮側過眸,看著她墨睫半垂,素眉憂心地輕輕蹙起,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又起了波瀾。

    “是疼……”

    他的話甫落,便聽見嘩啦一聲,秦思已從裙子上撕下幾塊布準備給他包紮傷口。

    再一次見到她這豪邁的舉動,殷淮蒼白的俊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詫。

    發現他的凝視,秦思這才驚覺自己這動作不甚淑女,她面皮一熱,窘聲解釋:“總是需要有東西幫你包紮傷口吧?這內裙裡襯至少不算髒,就勉為其難用上了……”

    聞言,殷淮又怎麼可能嫌棄她這份真心?“我會賠姑娘一件新衫。”

    “賠什麼?我欠你的豈止這些?”她瞋了他一眼,將撕成條狀的襯裙分別纏在他的頸部以及右肩上。

    她一靠近,屬於她的淡淡幽香竄入鼻息,胸口那評動心跳又逕自亂了譜。

    秦思一心只放在他的傷口上頭,一邊細心包紮,一邊開口:“明兒個一早你送我到郊道便成,回山寨可得趕緊讓死不了大夫瞧瞧,知道嗎?”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多少也明白,秦思這善良的姑娘會做這般傻氣且天真的決定,多少也是顧慮到他的處境,不想讓他再為她涉險吧?

    他酌量了下後才緩緩開口。“你真覺得自個兒能平安回府?”

    殷淮的詢問讓她手中的動作一頓,她側過臉,唇不小心從他唇邊蹭過,那碰觸讓彼此皆怔住了。

    感覺女子暖甜的溫熱氣息迎面撲來,殷淮有種想張唇攫取她粉嫩紅唇的衝動,但以禮自持的理智還是冒出了頭,壓下了那放縱的想望。他微微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啞聲道:“不親自送你回閨閣,我無法放心。”

    秦思只覺得心跳不爭氣地加快,那評評評的節奏敲擊著耳膜,擾亂了她的思緒,讓她不知該怎麼回話,只能傻傻地應聲。

    瞧她那臉紅的模樣,殷淮禁不住地歎道:“你只需顧慮到自個兒的安全便成了,即便是郊道,突然出現這麼一個俏生生的黃花大閨女,誰能不心動?你真如此低估自個兒的存在?”

    秦思是有苦難言說不出呀!偏偏對他如此的關切,心口不由得泌出淡淡的甜。

    她加快手中的動作,替他將傷處包紮好,等一切處理妥當,她才又回到火堆旁烤火。

    怎麼辦?在殷淮一次次涉險救她,絲毫不掩飾對自個兒的關切,她對他的感覺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喜歡。

    只是……他若知道父親是兵部尚書,還會對她如此關愛嗎?

    他會對自個兒這麼好,會不會只是因為他的俠義心腸,其實他對任何人都會這麼好?

    而適才,她為何沒有因為那樣的親密距離而閃躲,難不成她也在期待他的親近?

    混亂的猜想在她腦中糾結,讓她的心情也亂成了一團。

    殷淮看著她被火光映照得紅潤的小臉,表情時喜時憂,又時而羞赧,他突然有些好奇她此時腦中正在想著什麼?

    “想什麼?”

    秦思猛地拉回思緒,哪敢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沒、沒什麼……”

    她一答完話,四周一靜,耳邊只有木柴在火堆裡劈哩啪啦的聲響。

    瞬間氛圍莫名的讓彼此有些局促,殷淮找了個話題,開口又問:“你習過醫?”

    那包裹在傷處的布纏得不緊不松,十分妥當,再憶起在竹林那回,她用手絹替他止血的過往,他禁不住好奇地問出口。

    秦思斂下思緒,佯裝鎮定地開口:“閒時看過一些醫書,但僅是皮毛。我會擅長包紮,其實是因為我同受傷的小動物特別有緣,若真遇上,便沒辦法撒手不管……”

    殷淮玩味地揚了揚唇,想聽她多說些關於自個兒的事,讓他多瞭解她幾分。

    然而有如此心思的不只有他,秦思有些靦覜地說完自己的事,也將內心一直存在的疑問問出了口。

    “你……冥王寨為什麼與朝廷作對?”

    今日見過殷淮的身手,單憑他的武功,應當可以投身正當門派,可他卻待在冥王寨裡當起賊頭兒,實在有些可惜。

    殷淮沈吟了片刻才道:“我是孤兒,自小被老寨主收養成為義子,並授與我武功,但在我十八歲那年,義父卻被朝廷高官給害死了……”略頓,他凜然道:“在山寨的兄弟們多半也是出身貧苦,或遭高官權貴迫害的受害者,我們聚在一塊兒,也算‘志同道合’。”

    話落,他自嘲地揚了揚唇。像秦思這樣人家的姑娘,或許難以理解他們這幫人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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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6:39


    不過殷淮這一番話,卻深深震撼著秦思的心。

    誰說當官的都是好人?她所識得的、爹親的同僚、長官,便不乏端著白臉幹黑事的人。

    像她這樣有個在朝為官的爹的女子,在他心中會是好人嗎?

    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身分……秦思打了個冷哆嗦,也意識到她與殷淮雖相識不深,卻在幾次共經患難下來,她竟有些在意殷淮是怎麼看她的……

    這想法讓她的心有些沈重,又覺這氣氛太過緊張,腦中不斷思考著要說些什麼轉移話題。

    她苦思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隨身的小布包裡還塞了點乾糧,於是側眸望向他問:“對了,你餓了嗎?”

    她的話才落下,卻發現殷淮將頭靠在石壁上,像是睡著了,狀況瞧來似乎不是很好。

    只見他皺著濃俊的眉,臉上佈滿細汗,隱隱可見身子打著冷顫。

    “殷淮,你還好嗎?”她憂心地問。

    雖然他點住幾個大穴讓血不會再流,還服了顆丹丸,但興許是失血過多、傷口太大,未對症下藥或丹丸還未發揮效果才生起惡寒,假如傷口未再做進一步處理,接下來便會發炎、產生高熱。

    為免秦思擔心,加深她的不安,殷淮努力拉回神智,避重就輕道:“沒事,只是突然有些冷。”

    聞言,秦思趕緊又把一些枯木添進火堆裡,火光燒得烈,發出劈啪聲響,帶來陣陣暖意。

    可那暖意似乎沒讓殷淮感到溫暖,隨著時間的流逝,身上的寒顫反而更加不受控制。

    秦思猜想殷淮的狀況並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麼樂觀。

    可她不懂醫,身上也沒藥,現在更不可能找大夫過來,她只能暗暗祈求巴圖爾能快快找來,至少它能幫他們帶資訊回山寨求救。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想盡辦法減輕他的不適。

    心思一定,她拋開女兒家的矜持,靠近他,小心翼翼地張臂將意識渾沌的男人拉進懷裡,緊貼著自個兒。

    殷淮啞聲驚問:“你、你做什麼?”

    “讓你不那麼冷。”

    雖說兩人在方才危急時已經有過肢體接觸,但這時危機已經解除,他沒道理要她為他做如此犧牲。

    “你……不必為我如此。”

    秦思也知道她這樣抱著一個男人,對她姑娘家的閨譽有損,但因為心善、因為對方是他,所以她願意拋開世俗規範,給他溫暖。

    她赧紅著臉,避開他的凝視。“就……就當作是還你恩情。”

    她的身上還帶著些許濕意,剛貼上他身體的那一瞬間,她還是能感覺到男人陽剛的身體線條與女子的有多麼不同。

    那層體認讓她赧紅的臉持續發燙著。

    殷淮應該把她推開,但她柔軟的嬌軀以及密密相貼帶來的溫暖,舒服得讓他不顧一切,將臉枕在她的纖肩上沈沈睡去。

    秦思不禁訝異,殷淮身形頎長,沒想到身子也這麼有重量,她挪了下身子,讓背靠在山壁上才減輕些壓力。

    男人的呼吸不斷吹拂在她的頸窩,讓她的腦子不由得胡思亂想了起來,攪得心頭蕩漾不已……

    ***

    到了半夜,秦思在腦子胡思亂想的狀況下也跟著沈沈進入夢鄉。

    她剛睡著沒多久,殷淮便清醒了,他感覺到丹丸的藥效起了作用,惡寒退去,高熱並未發生,表示他的傷口沒有發炎。

    他微微抬頭,火光映在秦思美麗的臉容上,那模樣美得讓他無法移開視線。在惡寒發生時,她臉上流露出緊張的神情,讓他感受到溫暖,能有幸遇上這樣一位善良而美麗的姑娘,他怎麼捨得放手?

    趁她睡著,殷淮放縱自己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就在這一刻,洞外突然傳來窸窣聲響。

    他的心一凜,不確定洞外是什麼狀況,隨手撿了塊可用的石頭,以備不時之需,他緩緩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洞前,驀地一股力量襲來,將他直接撲倒在地——

    秦思被巨大的聲響驚醒,見到被撲在地的殷淮,嚇得花容失色。

    她飛快回過神,瞧見眼前的火堆,迅速撿了根仍燒得正旺的樹枝,朝壓著他的白色大獸喊——“嘿!”

    殷淮此時受了傷,她要勇敢,要想辦法將那只壓在他身上的白色大獸驅離才行!

    狹隘的山洞內回蕩著她的聲音,吸引了白色大獸的注意力,與秦思對上了視線。

    秦思正想將手中燒得正旺的樹枝朝它扔去,還來不及動作,便見白色大獸眸底閃過一抹光彩,她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下一瞬,白色大獸竟轉而朝她疾撲而來——

    “嘎呀!”

    直到白色大獸撲向自己時,她才發現那白色大獸不是獸,而是一隻大鳥……是殷淮養的那只鷹!

    秦思怔愕,殷淮卻擔心愛禽傷人,揚聲一喝:“巴圖爾,不!”

    他的聲音甫落,卻瞧見巴圖爾不是要攻擊她,而是親密地俯下頭蹭她的臉頰。

    感覺大禽柔軟的羽毛蹭上,秦思腦中的記憶突地湧了上來,倏地驚呼:“是你!”

    原本兇殘得足以與餓狼纏鬥的猛禽,經她一喊,瞬間溫馴得像一隻白鴿。“嘎呀!”

    殷淮懸著的一顆心放下,看著分外溫馴的愛禽,不解地問向秦思。“你和巴圖爾見過?”

    感覺白鷹熱情地用頰蹭她,秦思發癢,說話的聲音裡夾雜著濃濃笑意。“在密林時太暗,我沒能看清楚,方才靠近才瞧分明,原來……我識得這頭白鷹。”

    殷淮看見她臉上如花般的笑靨,有片刻失神,接著又聽到她開口:“在竹林遇上你之前,我在同一片竹林裡救過一隻白鷹,它應該就是巴圖爾。”

    殷淮想起之前巴圖爾的確受過傷,傷口經人細心包紮過,在拆下換藥時,他才發現上頭留有獸夾的痕跡。

    當時他便好奇,巴圖爾究竟是遇上什麼樣的好心人,可惜無從探究。

    他萬萬沒想到,救巴圖爾的好心人竟是秦思,那個同樣在竹林裡救了他一命的姑娘。

    那瞬間,兩人間的緣分牽扯,以及對她的好感,讓殷淮有種想將她留在身邊的強烈渴望。

    可兩人即將分別的現實,又讓他的心充滿說不出的惆悵。

    見殷淮盯著她和巴圖爾兀自發怔,秦思有些擔心地問:“你還好嗎?是傷口又疼了嗎?”

    見她正要起身走向自己,殷淮趕緊將那股莫名的情緒拋開。“沒事,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

    “巴圖爾不親人,瞧它拋開原本的高冷形象,討好地挨著救命恩人,竟讓我有些不是滋味。”

    秦思不解地望著他。

    胸口的鬱悶揮之不去,他悶聲道:“你承了巴圖爾的恩情,卻不承我親自送你回府的情,讓我……有些失落。”

    他會如此坦白,令秦思的臉一赧,張唇想解釋,偏又礙於自個兒的身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察覺她的尷尬,殷淮暗惱自己堂堂一個冥王寨寨主,居然因為嫉妒一頭鷹而為難起姑娘家。

    他自嘲地扯了扯唇。“沒事,同你說說笑,你就放心枕著巴圖爾,咱們好好歇歇,天亮我便帶你下山。”

    想到要回家,秦思莫名地感覺不到半點喜悅,反而被濃濃的惆悵給淹沒。

    待天亮一別,她與殷淮應該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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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6:59


    鳥聲啁嗽,晨風輕輕吹拂垂至洞口的藤蔓,為金色曙光篩落一地細碎光影。

    山洞中靜悄悄的,經過一夜,原本燒得正旺的火堆成了灰燼。

    殷淮很早就醒了……不,正確來說,這一夜他其實睡得並不安穩。

    而讓他失眠的罪魁禍首不是身上的傷,而是眼前與愛禽偎靠在一起,睡得正酣的女子。

    因為知道她睡得沈,殷淮的目光放縱地落在她身上,思緒不斷起伏。

    在十八歲那年,他由義父手中接掌冥王寨寨主位置,那時本該就要尋個合眼的女子,為他生幾個孩子。

    但剛接下寨主之位元,許多寨務需要熟悉,讓他無法思考太多風花雪月之事,導致多年下來,他身邊沒有半個暖床的女人。

    他以為自己淡寡,卻不知他只是沒遇上能讓自己評然心動的女子……

    驀地,有陣窸窣聲打斷他的思緒,他心一促,起身走到洞口,輕輕撥開垂落在洞前的藤蔓——

    “小姐!”

    “秦思小姐……”

    此起彼落的聲音陸續傳來,殷淮迅速縮回手,怔在原地。

    他沒想到秦家老爺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真的派人上山來找閨女。

    他走回洞內,看著睡得安穩的秦思,秦家老爺這般大陣仗,更加彰顯對她的重視……這將他內心對她幾乎抑不住的曖昧情思狠狠壓了下去。

    有巨禽挨在身旁,還有殷淮守在一邊,秦思這一夜睡得很安穩,這時她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猛地由睡夢中驚醒,那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挨在她身旁休息的巨禽抬起藏在背羽中的頭,警戒地朝四處張望了下。

    殷淮安撫地撫了撫愛禽,對上秦思仍帶著幾分睡意的眼,斂下神思道:“應該是你爹派人上山來尋你了。”

    聞言,秦思初醒的那一丁點睡意在瞬間消失無蹤。

    她急聲問:“我爹派的人找來了?”

    殷淮看著秦思緊張的反應,逕自解讀她的意思。

    她畢竟是未嫁的閨女,若讓人瞧見跟一個男子……還是冥王寨的惡匪,怕是會害得她的閨譽蕩然無存。

    他暗歎了口氣後,柔聲道:“既然是來尋你的,你就同他們回去吧!”

    秦思知道兩人遲早得分離,但卻沒想過這一刻竟來得如次倉卒,濃濃的不舍在心底蔓延……

    見她遲遲未動,殷淮催促。“你先去確認是不是你爹派來的人,若是,你便出去同他們會合,我會暗中保護你,直到你平安回府。”

    殷淮這份心意讓她感動,卻也令她惶恐不安。

    他還不知道她的身分,她不希望他因此討厭她……

    “不不不,沒事的,你別再冒險保護我了,先回寨裡養傷要緊。我這就去確認。”

    略定了定心緒,她淡擰秀眉,起身走到洞口,輕輕撥開藤蔓觀看了好一會兒後才側過螓首,朝他頷了頷首。

    爹親派人上山尋她,必是派出武功不差的子弟兵,而隸屬于秦家的子弟兵袖臂處一定會縫上秦家家徽,並不難辨認。

    再一次被她拒絕,殷淮心微微一沈。“好吧,既是如此,我們就此別過。”

    秦思深深凝視著他,只覺心中有千萬句感激的話想對他說,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卻遲疑了許久才擠出一句話。

    “多謝你三番兩次涉險相救……”

    殷淮搖了搖頭。“不,這僅是我和巴圖爾還你的救命恩情,我對你做的這些,不足掛齒。”

    他的意思是,兩人自此便互不相欠了,是嗎?

    似乎是同時意識到這一點,兩人間的氛圍頓時變得有些凝重,但洞外的聲音愈來愈近,逼得秦思不得不開口。

    “別送我了,待我走了之後,你們再出來。”

    殷淮頷首,強抑著內心想要表明情意的衝動,目送著她走出洞外。

    不知過了多久,他驀地感覺到一股柔軟蹭上,回過神,眼底映入巴圖爾哀切的眼神。

    殷淮拍了拍它覆著豐厚羽毛的強壯身軀,安慰道:“別擔心,我沒事。”

    秦思就像一個美好的夢,不管有多美好,都只是夢裡才能擁有的,他……不敢奢想。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灑落,造型小巧卻精緻的湖邊水榭內,用來遮風擋雨的竹簾被輕紗取代,隨著湖面吹來的清風緩緩飄動,朦朧了日光。

    水榭裡,茶案上擺著精緻的茶點,一壺剛煮好的茶仍冒著氤氳熱氣,茶香繚繞。

    秦思倚在側欄邊上,一反常態,不吃茶點也不喝茶,只是眯起杏陣,神態慵懶地遙望著遠方出神。

    新芽見主子這模樣,憂心地問:“小姐,是茶點不合您的胃口,還是這批新進的茶不對味?怎麼沒見您動半口?”

    自從上一次馬車墜崖的意外,主子失蹤了好幾日被秦家兵找回來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主子少了往日的活潑模樣,沈靜得讓她心驚膽顫。

    “沒事,這陽光這麼暖,只是讓人有些發懶想睡罷了。”話落,秦思既無奈又慵懶地瞋了丫頭一眼。“我這不是才剛用過午膳嗎?才過多久,你又備了茶點,真想把我喂成母豬是嗎?”

    被秦家兵接回府後,家人欣喜若狂,又是燒香又是拜佛的感恩上蒼垂憐,沒帶走她的小命。

    自那之後,新芽伺候得更勤勞,簡直把她當作佛祖來供奉了。

    新芽瞠大著圓眸,猛搖小手。“不不不,小姐您不能再睡了。”說著,她圓圓的眸子已經醞釀了一汪隨時可能傾泄的淚水。“再說了,小姐這次歷劫歸來,瘦了好多,養了好些日子也沒長肉,您這樣……您這樣叫綠吟在天之靈怎麼會安心?”回府後秦思才知道,那次意外,駕車的小三子和隨伺的綠吟都沒她幸運,墜崖後連屍首都沒找著。

    為此,她還難受了好些時日。

    沈鬱的心情好不容易舒緩了些,那個外表冷傲、內心熾熱的男子卻不斷地闖進她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

    她不得不承認,那日與殷淮倉促一別後,她一直在想他,那在冥王寨短短幾日的時光、遇難後與他相處的片段,時不時冒出心頭,擾亂她的心。

    或許正因為如此,她總是不小心就走了神……

    見主子眉宇間透著一絲淡淡的哀愁,新芽心疼地想盡法子要讓主子開心些。

    “小姐不餓就別吃了,既然累了,那新芽伺候您入屋歇午?”

    “不了,讓我坐會兒,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讓我靜靜。”

    既然主子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多說,只能乖乖在一旁閉上嘴。

    瞧她委屈的模樣,秦思也知道這丫頭是為她著想,便給她指派了個活兒讓她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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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7:49


    見她開開心心地領命離開,秦思這才毫無顧忌地發起呆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氣越發涼爽,她竟覺自個兒還有些昏昏欲睡,在眼皮快閉上時,驀地一道清嘯自天際傳來。

    興許是那夜在白鷹旁枕了一夜,從那之後,她對鳥鳴也分外敏感,聽見聲音,她由混沌中醒了過來,不自覺分神瞧上兩眼。

    這一瞧,卻讓她驚詫地搗住嘴。

    原本在天際展翅翱翔的大鳥朝她俯衝而至,如電般的速度以及巨翼帶來的強風把懸掛在水榭四周的輕紗掃得狂亂飛舞。

    待白鷹姿態威武地落在水榭外,秦思連忙提裙朝它奔去。“巴圖爾?你怎麼來了?”

    話聲甫落,她瞧見巨禽如鈎的嘴銜著一大把紫瓣黃蕊心的植物。

    她曾在山寨見過這植物,當時聽那個叫豆兒的小丫頭說過,冥王寨四周全是冷大夫種的藥草,每一種都很稀有。

    雖不知這紫瓣黃蕊心的植物有何功效,但因為花朵顏色特殊,瞧來帶有幾分迷離色澤,十分賞心悅目。

    她不禁笑問:“這是要給我的嗎?”

    巴圖爾在救命恩人面前哪裡還有凶禽的模樣?它討好地眯起向來銳利的鷹陣,歪著脖子俯下頭,蹭了蹭她的粉頰後,又將嘴湊到她的手邊,彷佛要她把花收下。

    秦思因為它討好的舉動,心幾乎要融化了。這巨禽簡直跟冥王寨那些人一樣,面噁心善,讓她無法不喜歡。

    在接過花的那瞬間,她腦中突然閃過某個念頭。

    巴圖爾是殷淮養的鷹,這送花的舉動……會不會是殷淮授的意?

    思緒轉至此,想起那個讓她掛念的男子,她的心跳失去了控制,撲通撲通地撞擊著胸口。

    她壓著心口,忍不住問:“是殷淮要你送花過來的嗎?”

    聽到主人的名字,巴圖爾興奮地振了振巨大的雙翼,仰頭髮出響亮的一聲清嘯。

    巴圖爾的反應讓秦思認定這花是殷淮請它送來的,雖不明白他的寓意為何,可這曖昧未明的心緒卻攪得心湖泛起圈圈喜悅的漣漪。她捧起花,嗅聞那帶著淡淡藥香及柔雅淡香的味道,只覺方才悶在心頭的鬱悶消失得無影無蹤。

    “殷淮還好嗎?”她抬起頭問向巴圖爾。

    再次聽到主人的名字,巴圖爾發出一聲悶悶的咕嚕聲,頭垂得低低的。

    見它這模樣,秦思有些著急地問:“他不好?為什麼?”

    巴圖爾雖比一般鷹類還具靈性,但並未通人性,被秦思這一問,只是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她。

    對上巴圖爾的鷹眸,秦思自嘲地扯了扯唇。

    她真傻,巴圖爾不過是殷淮養的鷹,就算再聰明,又怎會明白她的意思、回答她的問題?

    她安撫地撫了撫它的額,若有所思。

    那日兩人分開得倉促,之後也斷了聯繫,若不是今日見到巴圖爾,她幾乎要以為在冥王寨與他經歷的那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不知道殷淮的傷痊癒了沒?

    雖然寨裡有個古怪冷漠、醫術十分高明的冷大夫,但她還是不放心……

    反覆思索後,她朝巴圖爾道:“幫我帶些東西給殷淮可好?”

    ***

    殘月如彎鈎,殷淮趴在臨床的臥榻上,聚精會神地研究下一次任務的地形圖,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

    “頭兒,喝湯。”

    聽見高平的聲音,殷淮皺了皺眉頭,揚聲道:“不喝。”

    自從上一次出寨尋秦思,翌日又負傷回山寨後,他便被寨中兄弟的關切給淹沒,連平時總是雲淡風輕的冷昱風也難得板起臉,命令他臥榻休養。

    掌廚的高平最誇張,連日下來,一盅又一盅的養血、補氣藥膳湯,喝得他的嘴都畏了。

    一聽到他的回答,高平在屋外嚷嚷:“頭兒,大夥兒都決定了,若頭兒您不好好休養,下一次任務您就別領頭了!”

    簡直要反了!居然威脅起他來了?

    殷淮揚指一彈,下一瞬便聽到高平發出一聲痛呼。“哎喲!頭兒,痛痛痛痛明!”

    寨裡的人誰不知道,殷淮有個得自老寨主真傳的神功,就算在他手中的只是一顆小棉球,只要他指力一發,也能成為殺人暗器。

    高平慶倖方才穿破紙窗砸上額頭的只是顆豆子,頭兒用的指力也不到一成,不足以要人命,卻足以讓他知曉老大不開心了!

    高平哀怨地摸了摸額頭。“好好好,食籃就擱在門前,頭兒餓了就拎進去喝唄!”

    殷淮聽見他的咕噥,好氣又好笑,這些兄弟雖煩人,卻很可愛哪!

    他合上地形圖,起身準備到門外將補湯端回房裡,門扇才咿呀推開,卻感覺一股疾風而至,定睛一瞧,是巴圖爾在暗夜中白得發出瑩光的羽毛。

    “嘎!”

    巴圖爾一見到主人,興奮地振了振巨大的雙翼,朝他欺近。

    殷淮瞧它那模樣,扯了扯唇。“大傢夥轉性了?”

    多年前,在巴圖爾還是只幼鷹時,不知怎麼的就掉在他主寢院子裡,孤雛憐人的模樣讓他想起自己的身世,因此興起了留下它的念頭。

    一日日過去,小鷹長成了巨鷹,他也並未束縛它,沒為它設置棲籠,給了它完全的自由。

    多年來巴圖爾並不特別黏他,卻總能在他危急、需要幫助時出現,助他一臂之力。

    他已然習慣愛禽與他之間的互動,但……自從巴圖爾遇見“救命恩人”秦思後,卻總反常地頻頻帶給他驚喜。

    比如此刻……

    他摸了摸它靠近的頭,正想開口,卻發現它的脖子上系著一條鏈子,上頭勾著一個細如筆管的竹筒。

    “這是什麼?誰給你的?”

    在他人眼裡,巴圖爾是只體型驚人的猛禽,即便寨裡兄弟知道它的存在,與它打過無數次照面,還是會對它抱著些許畏懼,更別說外頭的人……

    無來由的,他腦中浮現了近日盤旋在心頭、夜裡也要入夢的女子。

    難道是秦思?

    她是讓巴圖爾唯二主動、願意親近的人,若它頸上的竹筒是秦思為它系上的,他並不意外。

    只是……若真的是秦思,她要向他傳遞什麼訊息?而她又怎麼會與巴圖爾聯繫上?

    他動手拆開那細如筆管的竹筒,發現裡頭塞了一張細長的紙卷。

    他拆開紙卷,發現紙上有字,而紙卷內還有一個用油紙卷起的細長紙卷,隱隱透著一股藥味。

    他按捺住心思,看著紙上娟秀的字跡——

    上等金創藥,願傷早癒。

    雖然沒有署名,但殷淮立刻就猜出送上金創藥的是誰,這瞬間,他一顆心不住地評動著。

    分別後,他不斷說服自己不要去想她,把與她經歷的一切當成是一場美夢裡最美麗的相遇。

    但她這個突如其來的贈藥舉動,再一次將他努力壓抑的心情,又攪亂成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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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8:07


    初一,天色尚未亮透,玄覺寺便陸陸續續有香客入寺拜佛。

    秦思自然也在禮佛的香客之列,一大清早,便見她纖柔娉婷的身影,出現在前往內進院的廂房路上。

    轉眼幾個時辰過去,用午膳的時間將近,秦思的心思立即飄到外頭。

    每一次見著這片竹林,她就會想起與殷淮在竹林初次相遇的情景,對她來說,這片竹林有特別的意義。

    “新芽,我出去轉轉。”

    一聽到主子“又”想去轉轉,新芽可苦了張小臉。“小姐,您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

    察覺這碎嘴的小丫頭又要叨念,秦思趕忙截斷她的話。“好了,你去備午膳吧,待我回來發現沒東西可吃,小心我罰你。”

    在巴圖爾送花那次之後,她讓它把金創藥送去給殷淮,沒多久,便收到殷淮轉送來的東西。

    一個小瓷罐裝著由冷昱風親自研製的“冰肌玉骨凝露”,聽說對淡疤有奇效,以及一張寫著“甚好,勿念,珍重”的字條。

    那瞬間,好不容易斂下的心緒被撩撥得激蕩不已,一張寥寥數字的字條,她卻反覆看了好幾次,想見他的想法充斥整個腦海,讓她越發苦惱。

    他們之間,隔著的是一道以世俗為標準的高牆,她是高官之女,他是冥王寨匪徒,即便正氣凜然,在世人眼裡依舊是匪……

    可偏偏,她管不著自個兒的心,尤其在以巴圖爾為信差的魚雁往返下,心底那初萌的小小情芽更加茁壯。

    但……能怎麼辦呢?

    除了他送的小東西,以及那片曾經相遇的竹林,她還能如何去抒發心裡那越發濃厚的思念?

    新芽又怎會不知道主子只不過是做做樣子,壓根兒不捨得真的罰她,又見主子近來鬱鬱寡歡,若到竹林散散心能讓她開心些,不也是好事?

    想明白後,她乖乖地去準備午膳了。

    終於甩掉黏人的小丫頭,秦思循著石階進入清幽靜謐的竹林,只覺滿眼映入的綠意蔥蘢。

    驀地,身後傳來窸窣聲響,她循聲望去,眼底被一張日夜懸念的英俊臉龐占滿。

    “你怎麼……”她驚訝地眨眼再眨眼,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殷淮終是抑不住對她的思念,來到這個可能會遇見她的竹林,期盼能再見她一面。

    當眸底映入她婀娜娉婷的纖影,看著她墨黑髮間簪著一支上等珍珠檀木雕成的素釵,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看來你恢復得不錯。”

    天天想著他、懸著他,如今真的見了面,秦思只覺得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口,全身發熱,連腦子也懵了,連自個兒想說什麼都忘了。

    瞧她發怔的模樣,殷淮斂下笑容。

    這陣子以來兩人魚雁往返,他們之間其實早就該結束了,是他……一直死攢著這份美好,萬般依戀不肯放手……

    秦思見他英俊的臉龐突然沈了下來,顧不得害羞,一雙美目緊張地朝四周張望。“你怎麼來了?是要躲著誰嗎?”

    瞧她緊張的模樣,殷淮自嘲地暗暗歎了口氣。

    這便是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即便打著正義的旗幟劫富濟貧,匪終究還是匪……他抑下內心的情緒,自嘲地扯了扯唇。“沒事,我只是來瞧瞧你。”

    聽到殷淮為了見她特地跑這一趟,秦思掩不住喜悅,粉嫩臉蛋浮上可人的紅暈,害羞地道:“我很開心……”

    莫不是菩薩聽見她的祈求了?

    殷淮主動來尋她,一解她對他的相思之情,教她如何不歡喜?

    瞧她芙頰生暈,眼波盈盈如秋水,以及美得叫人心顫的眼眉,殷淮只覺她的美好如情絲,將他一圈圈纏繞,讓他變得不像自己,忘了自己的身分……

    他怔怔地看著她片刻後才開口:“你能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嗎?”

    她該問他想做什麼,但見到他,對他的信任如昔,她毫不猶豫地頷首。

    感覺到她的信任與依賴,殷淮一手攬著她的纖腰,垂眸凝著她。“抱緊我。”

    興許是與他一同歷險過,對他的信任讓她願意放下禮教的束縛,加上對他的思念,聽見他沈穩的心跳,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感覺他溫暖的體溫,她柔順地張開雙臂,摟著他結實的腰身。

    她一靠近,嬌軟的身軀與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讓殷淮心頭湧上一股想要一輩子就這麼擁著她,珍寵、保護她的強烈渴望。

    他將她壓進懷裡,用身上的披風將她的頭和身子輕輕覆住,接著施展輕功,朝著竹林另一端奔去。

    秦思知道殷淮的輕功十分了得,也因為如此,即便感覺風在身旁急掠而過,感覺他抱著她忽上忽下,她心裡仍舊安穩踏實,沒有半點驚恐。

    只是這一路,因為他驚人的輕功,身旁迅速流逝的景物讓她瞧得頭發暈,最後索性將整張臉壓進他的頸窩不去看。

    也許是他的懷抱帶來的安全感,她的思緒有些恍惚,幾乎要睡著。

    “還好吧?”

    一聽到殷淮帶笑的柔嗓,她猛地回過神,抬起眼對上他含笑的嘴角問:“到了?”

    “到了。”

    殷淮凝視著她嬌憨的可愛模樣,情難自禁地去捋她頰邊的髮絲。他佈滿厚繭的手指贈著她橋嫩的頰側,發現她的臉微微發燙,透著紅暈,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動作有多唐突。

    “抱歉……”

    她既然都願意讓他抱了,又怎會在意這樣的動作?再瞧他冷峻的臉龐透著一絲不自在,她這才發現男人發起窘來有多可愛。

    心湖因他而悸動,兩人間曖昧流轉的氛圍越發濃烈,讓她更加無法直視他的眼神。

    她腦袋一片茫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這裡是什麼地方?”

    “崖上。”

    兩人此時立在一片突出的崖壁上,勁風狠刮得兩人的衣裙獵獵作響。

    有過墜崖的經驗,秦思打了個冷哆嗦,原本環住他結實腰身的手將他攬得更緊。

    “帶你上‘賞秋崖’來賞秋景。”察覺她的不安,他微微含笑地望著她。“有我在,無須擔心。”

    “賞秋景?”

    她遠眺後才發現,自己此時身處在多麼壯麗的景致當中。

    四周是一片莽莽綠林,因為季節的變化,滿山盡是秋意,黛綠、淺黃、深橙、殷紅,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地交織出一幅瑰麗秋景。

    “天呀!好美……”秦思讚歎,眼前的美景令人很難轉移目光。

    殷淮抑不住內心的悸動,只想討她歡心,他涉險到竹林想再見她一次,想再求一個與她共度的美好回憶,想再做些什麼,讓她展露笑顏。

    此刻如願看到她的驚喜與笑容,他深深地望著她說:“這是巴圖爾的視野。第一次跟著它上來,我可是吃足了不少苦頭,但這景致,值得!”

    飛禽擁有一雙翅膀,想飛多高就可以飛多高,一介凡人,即便有蓋世武功,也取代不了可以直沖淩霄的雙翅。

    她目光遠放,無限感慨地輕喃:“有時想想,若能像巴圖爾該有多好,有雙翅膀,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

    “你想飛去哪裡?”

    感覺他灼燙的視線,秦思腦中浮現的盡是他的身影,不自覺便脫口輕喃——“你的身邊……”

    分別後,殷淮對她的思念與日倶增,就算早已看清自己的心,卻顧忌兩人身分上的差距,不敢逾越。

    可當她張嘴吐出如此直接的言詞,他再也難以抑制地低下頭,吻住她嬌嫩的唇。

    秦思一意識到自己居然脫口說出那樣的話,正有些懊惱,未料下一瞬感覺到男人剛毅的唇瓣吻上她的唇,加上噴在臉頰上溫熱的鼻息,讓她徹底怔住。

    他、他這是在……吻她嗎?

    雖說之前兩人的肢體碰觸也不少,但並未失控到如此地步。

    她有些驚慌,環著勁腰的小手挪至他的胸口輕推,可其實她無法反駁……她的內心渴望他的碰觸,她貪戀他帶給她的悸動,以及強壯而溫暖的感覺。

    她終於察覺自己無法將他推開,無法在兩人之間劃上一條禮教的界線……

    於是她放棄掙扎,柔順地依偎在他的懷裡,享受這美好的一刻。

    察覺她的反應,殷淮不再壓抑自己,將這個吻加深,張嘴含住了她粉潤的下唇,探出舌頭,直驅進她的口中,將她徹底嚐遍。

    感覺他的唇由唇瓣輕輕掃過,接著張嘴含住,似啃似咬,最後甚至探出舌頭進入她的口中……她幾乎喘不過氣,但內心卻泛著絲絲甜蜜,粉頰酡紅如霞。

    她從不知人與人之間竟可以如此親密,嘴唇與嘴唇的貼觸,竟會帶來如此奇異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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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8:24


    當一吻結束,他氣息不穩地抵住她的額心。此刻的兩人極有默契,都沒再開口說話,也不願去想兩人之間那難以跨越的鴻溝,只想靜靜感受心口那傾心彼此的甜暖滋味。

    好一會兒,殷淮似是想起什麼,由懷裡掏出一個用布袋束起的東西遞給了她。秦思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什麼?”

    “離憂草。”他解開布袋,將整株曬乾的植物拿給她看。“冷大夫說這株草能助眠離憂,你將它塞進枕下,對身子骨有好處。”

    瞅著躺在殷淮手心那一把曬乾的植物,雖然顏色褪了些,但依舊瞧得出是那日巴圖爾銜給她的綠色植物。

    她失笑。“你不是已經讓巴圖爾銜了許多給我?新鮮植株與曬乾的功效不同嗎?”

    殷淮不解地挑眉。“巴圖爾?”

    她赧著臉開口。“嗯,第一次巴圖爾銜著一大把離憂草給我,我問是不是你送的?它應了。”

    聞言,殷淮失笑。“好樣的,原來是這大傢夥自己跑去找你,我正納悶你是怎麼同巴圖爾聯絡上的?”

    萬幸巴圖爾只是一隻鷹,還是他養的,否則佳人芳心應該會早一步被巴圖爾給拿走。

    “所以……不是你授的意?”

    他頗無奈地搖了搖頭,跟著佔有性地將她圈得更緊。“我猜是巴圖爾自己想送給你的,可即便送你花的人不是我,你還是我的人,不許變心。”

    秦思嬌嗔了他一眼,格格輕笑。“如果沒有巴圖爾,就沒有之後的魚雁往返,你該謝謝它。”

    “知道了。”他情難自禁地低頭輕琢她的臉頰,內心充滿前所未有的滿足。“得到你的心,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秦思偎在他的懷裡,心裡甜得發漲,只覺得這賞秋崖上的景色是此生看過最美的風景!

    ***

    初冬甫至,幾日大風雪過後,難得日陽露臉,晴朗的天氣讓積雪消融,溫度卻又驟降了幾分。

    由於年關將至,京城各鋪補齊各式各樣的應景年貨,外地來的商人、小販以及採辦年貨的百姓把整條大街擠得水泄不通。

    秦府雖是官家,但多年來採辦年貨的大事仍是由秦家主母一肩扛起,親力親為,全權負責。

    用過午膳,她便偕著閨女,領著家中僕役浩浩蕩蕩地出門採買。

    秦思向來喜歡熱鬧,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歡歡喜喜地跟著出了門。

    第一站抵達的便是“京布鋪”,京城裡上等的衣料,甚至異域番邦的布料在這裡應有盡有,是城中大戶人家最愛的布料鋪子之一。

    秦思花了近一個時辰,陪同娘親挑選府中上下裁制新衣的布料,最後挑得有些乏了,正喝著商家奉上的上等春雨茶歇息,眼角不經意瞟到坊外,頓時怔住。

    那、那……那杵在人群中,身形瀟灑挺拔的男子不正是日日讓她心煩意亂卻又格外思念的情人嗎?

    雖說今日大街上人來人往,但這麼光明正大的出現,難道他不怕被人認出來?

    她愈想愈心驚,徹底沒了喝茶的心思,趕緊擱下杯子,急乎乎地開口:“娘,我去前面幾間鋪子瞧瞧!”

    不待娘親回應,她已經拎著裙擺往外奔去。

    秦家是武家,連同秦母的娘家也是武學世家,興許是因為如此,秦思比一般官家千金還要“活潑好動”,而秦母生性豪爽,十分通達,瞭解自家閨女的脾性,見女兒如此不“端莊”,倒也沒斥責,只歎了口氣才喊道:“你慢些,至少讓新芽這丫頭跟著哪!”

    秦思滿心滿眼都是方才見到的男子,哪裡還聽得見娘親的話?何況要見心愛的人,更是不能讓新芽跟呀!

    殷淮一與她對上視線,神情自若地往前走,跟著便拐進小巷弄裡。

    秦思穿過人群,緊緊盯著他的身影,跟著他拐進小巷弄。

    京城裡的巷弄不少,迂回曲折,轉瞬間便不見殷淮的蹤影。

    她停下腳步,正想著該往哪個方向找人時,一雙手突地拉住她的纖腕,一使勁,她便撞進對方的懷裡。

    秦思臉色驟變,正要開口大叫,未料尚不及發出聲音,嘴便被一雙大手輕搗住,跟著傳來魅人心魂的低語——

    “思兒,是我。”

    認出情郎的聲音,她緊繃的身子終於鬆懈下來,掄起秀拳狠槌向他。“你嚇到我了!”

    殷淮眼明手快地抓住她招呼來的小手,跟著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將臉枕在她的頸窩,嗅聞著她身上淡雅的香息。

    “我好想你。”

    自從那日與殷淮在崖上互訴情衷後,她的情思因為男人的想望得到了紆解,可惜因為他冥王寨寨主的身分,他不能光明正大與她見面,只能趁她初一、十五進玄覺寺上香的機會,在那片竹林相見。

    聽到情郎盛滿柔情與相思的語句,秦思白皙的臉龐染上羞澀的紅暈,甜甜地橋嗔:“不是上個月十五才見過面嗎?”

    殷淮沈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過兩天我要出一趟任務,或許會有個把月見不到面。”

    兩人在一起時,他幾乎不提冥王寨的事,只是單純用一個男人疼寵女子的方式,竭盡所能討她歡心。

    在那當下,她總能不去想兩人的未來,可此刻她不得不正視她的情郎是個寨主的事實。

    不過她明白自己的心,即便如此,她對他的心意依舊不會改變。

    她略定了定心思問:“這麼久?很遠嗎?”

    “入冬了,天氣越發嚴寒,尤其北方最為嚴重,本該在月初送達的賑資遲遲未送到,所以我們需要做一些事。”

    秦思無須多問,也知道賑資可能是賑到哪兒去了,而這本該是由朝廷做的事,怎麼反而淪到他們去做了?

    背負著罪惡再去行善,這男人做的事,讓她徹徹底底無法怪罪。

    “完成那趟任務後再送去北方嗎?”

    “是。”

    每每思及他過的是在刀尖上討生活的事,秦思便覺心驚膽跳,尤其對他傾心後,更是憂心不已。

    “很危險吧?”這話問得傻氣,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

    殷淮抬起眼深深看著她。“我會為你保重自己。”

    她頷首,抬起手輕撫他英俊的臉部線條。“我等你,毫髮無傷的你。”

    “我承諾,會毫髮無傷地回來見你。”

    得到他的保證,秦思的心卻怎麼也沒辦法放鬆,就在這時,殷淮的下一句話讓她徹底驚怔。

    “思兒,這趟任務結束後,我想去請求你爹將你嫁給我。”

    說這話時,他那雙清寂冷眸彷佛燃燒著兩把火焰,亮得驚人,堅定地讓她無法忽視。

    她雖歡喜,同時卻也萬分驚懼。

    殷淮尚不知她爹是兵部尚書,若是知道了,他還能如此堅定地說想娶她嗎?見她眼神一黯,殷淮小心翼翼地問:“不好?不想嫁我?”

    她心虛地避開他的眼神,避重就輕道:“我……怕……”

    殷淮逕自解讀她的意思,緩緩道:“我知道,不會有父親願意把女兒交給一個匪賊,但我已經想過了,我會努力,直到你爹答應我們的親事為止。”

    秦思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面對殷淮的堅決語氣,她一時間更是難以向他啟齒——

    他們之間……他們的未來……很不樂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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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8:43


    在殷淮離開的這段期間,秦思也因為擔心著他的安危,暗自注意著京中的動態,因此一個好好的年,她過得戰戰兢兢又落寞。

    好不容易在元宵這日,巴圖爾替她捎來殷淮已回到山寨的消息,她一顆懸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

    下人們忙著準備過節,掌燈時分,長廊下的紅燈籠亮起,在夜裡發出如火焰般的光芒,照亮整座秦府,好不熱鬧。

    用晚膳前,秦思同娘親在繡房裡做針線活,心思卻飄到了遠方。

    殷淮已經回到山寨,她好想見他,想知道在這樣的節日裡,他是不是與寨裡的兄弟一起過?高平應該有為大家準備元宵吧?

    她的思緒恍惚,突地感到鼻尖一疼,回過神,眸底映入娘親憂心忡忡的臉龐。

    秦夫人與女兒一起做針線活兒,還不過片刻,便見女兒拿著繡花繃子發呆。

    她禁不住伸出手,輕擰了女兒嬌俏的鼻頭,憂心問:“你這是怎麼了?打從那場意外被帶回來後就魂不守舍的。”

    意識到自個兒又不知不覺地出了神,秦思趕忙漾開笑容回道:“女兒沒事。”

    以往她藏不住心事,有什麼苦惱便會在與娘親一起做針線活兒時一股腦地傾訴,可當她愛上殷淮後,縱使有滿腹的苦惱也只能兀自悶在心裡,誰也不能說。秦夫人依舊一臉不放心。“真的沒事?”

    “哪能有什麼事呀?”她努力隱藏情緒,勉強扯開笑容,將手中繡了一半的紋樣湊到娘親面前嬌聲問:“娘,您替我瞧瞧配色可好?”

    秦夫人沒瞧她遞過來的繡花繃子,反而定定瞅著她許久才開口。“你當娘親是傻子嗎?”

    畢竟是懷胎十月生養的孩子,就算心思藏得再深,也逃不過她的雙眼。

    秦思沒料到會被娘親識穿,咬了咬唇,輕蹙著眉,酌量了許久才開口道:“我……晚些想過後,再想要怎麼同您說才好。”

    既然殷淮已經回來,過不久便會依他臨行前對她所言的,親自登門來向她的雙親提親。

    她不知道殷淮到底會怎麼說服爹娘,但更讓她擔心的是,他若知道她爹是兵部尚書,會怎麼看待她?

    殷淮不在的這些日子,她儘量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但轉眼這一日到來,那可預期的混亂讓她如坐針氈。

    秦夫人好不容易逼出女兒的真心話,想開口追問,卻見女兒放下繡花繃子說道:“爹不是剛回府嗎?我去給他送一碗蔘湯。說是要同咱們過節,說不準腦子又轉了什麼想法,又要回兵部去了。”

    知道女兒有心回避,加上丈夫平日大多將心思放在兵部,回府的時間若非很晚,便是數日未歸,此時能讓父女倆見見面、說說話也好。

    秦夫人歎了口氣道:“去吧!也好好想想,怎麼同娘說說你這難以啟齒的心事。”

    秦思頷了頷首,慌張地走出繡房往廚房的方向走去,端了碗蔘湯,又往爹親的書房而去。

    誰知才剛走到書房門口,她卻聽見裡頭傳來談話聲,猛地頓住了腳步。

    “開春後不安寧哪!”

    “沒錯,邊境的狀況混亂,好在有駐軍暫時壓制,皇上的意思是,先處理冥王寨這個麻煩。”

    “冥王寨一直是我朝的大毒瘤,先別提先前幹的事,這一次竟然連朝廷的貢品都給劫了!說什麼劫富濟貧,我瞧就是打著正義的旗幟,替自己幹的壞事找名目!”

    “皇上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這冥王寨都得剿滅,如此天下才會太平,愈快愈好。”

    “那……大人您可有屬意的日子?”

    秦繼遠沈吟,尚不及開口,便因為書房外突地傳出的聲響猛地一頓,揚聲喝問:“誰在外頭?”

    秦思咬了咬唇,暗自懊惱自己因為太吃驚而不小心發出抽氣聲,她不願讓爹親知道自個兒偷聽到書房裡的談話,卻忘了武人的耳力有多麼敏銳。

    她硬著頭皮應道:“是、是思兒……”

    聽到女兒的聲音,秦繼遠對身旁的人道:“甚武,你先下去吧!”

    路甚武恭敬地一揖後便退了下去。

    秦思見到路甚武退了出來,一顆心更是墜到穀底。

    路甚武是秦家兵的領頭,也是爹親手下的猛將,十分受到爹親的器重,不難推想爹親為何會找他議論如此重要的事。

    待屬下離開,秦繼遠才開口:“正巧,爹有事想找你談談。”

    方才她聽到的事是軍事機密,原以為爹親會開門見山問她聽到了多少,誰知竟是想跟她說其他的事。

    她不由得感到緊張,緩緩走進房,揣揣地問:“爹……想與我談什麼?”

    秦繼遠看著女兒,眉峰深蹙成巒,開口便問:“你和那賊匪往來有多久時日了?”

    秦思的臉色驟然一變,為什麼爹親會知道她和殷淮的事?

    秦繼遠由女兒的臉色便知道內心的揣想是真的,他臉色鐵青,好半晌才開口:“自從你在山上被秦家兵帶回來後就變了,你自個兒或許沒發覺,但爹娘怎麼會瞧不出來?之後新芽在你房間發現離憂草,你娘憂心忡忡地拿著那草要我去請教宮裡的御醫,是不是那沒見過的奇花怪草讓你恍了心神?”

    秦思完全沒想到竟會是離憂草洩漏了她與殷淮的情事,只是……爹親又怎麼會把離憂草與冥王寨畫上等號?

    看穿女兒的心思,秦繼遠逕自道:“皇上不止一次想要剿滅冥王寨,這些年,我一直暗中監控,也私下去探過,知曉它確切的位置,自然也見過這只長在冥王寨的離憂草。”

    秦思不知爹親對冥王寨的瞭解比她還透徹,而對於她跟殷淮互相往來有多久的問題,她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秦繼遠暗暗觀察女兒的神情,一顆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緊掐著,但他仍耐著性子等待,等著女兒給他一個答案。

    遲疑了許久,秦思硬著頭皮開口:“爹,一定非得剿滅冥王寨嗎?他們……他們都是義賊,做的事全是為了救濟受苦的黎民百姓,是彌補那些貪官汙吏辜負天下百姓的事……”

    她看著爹親的神情越發冷戾,不自覺噤了聲。

    在公事上,爹親主張鐵腕作風,但在娘親與她面前所展現的卻是鐵漢柔情的另一面。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爹在她面前露出這樣嚴肅的神情。

    女兒這一番話徹底洩漏了女兒家心思,也讓秦繼遠意識到自家閨女與那賊匪的感情比他所以為的還要深刻。

    他直言不諱地剖析道:“人人都知道,冥王寨幹的全是劫富濟貧的俠義之事,下手的對象都是貪官汙吏、不公不義的惡人,深受市井百姓推崇,甚至被尊稱為英雄,但對皇帝來說,他們只是一直削著帝王的臉顏、暗諷朝廷無能的存在。”

    女兒畢竟是養在閨閣中的女子,涉世未深,又怎麼會明白朝廷與江湖勢力間這微妙的關係?

    秦思從未想過從皇帝的立場來看冥王寨竟會是這樣……想起殷淮、想起冥王寨的那些人即將面臨的危險,她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因此對皇上來說,不管冥王寨是義賊或是真的盜匪,都非剿滅不可。”那瞬間,秦思的心緒萬分複雜,腦子卻因為太過混亂,茫然得不知該做何反應。

    秦繼遠看著女兒大受打擊的模樣,意味深長地下了結語——

    “你好好想想,殷淮這個男人,是不是值得你拋棄一切,託付終身。”

    ***

    另一方面,殷淮領著弟兄剛回山寨,一路風塵僕僕,尚不及梳洗換衣,便因為內心滿溢的思念,急欲想見心上人兒一面。

    在北方,他們親眼目睹了邊境百姓的苦難。

    他們不知道北方的地方父母官是怎麼與朝廷聯繫的,又或者是怎麼與京中的大官勾結,該到的賑糧與錢銀全都平白無故失了蹤。

    天寒地凍,餓莩遍地的慘狀與豐衣足食的繁華京城形成極諷刺的強烈對比;再有,聽聞北境外族蠢蠢欲動,雖有駐軍鎮守,仍然傳出不少越境擄劫之事發生。

    他想和秦思訴說這親眼目睹的一切,傾訴內心的鬱悶,可當真動了想見面的念頭,卻赫然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秦府坐落在京城何處?

    好在巴圖爾主動領路,解決了他的難題,否則他真不知道這滿腔思念要如何壓得下去。

    只是,待巴圖爾領著他來到秦府大宅,他只覺心臟猛地一陣緊縮。

    秦府大宅占地極廣,氣勢恢弘的門前有一對威武的石獅子,門梁前懸著兩盞明晃晃的燈籠。

    門外,手持長槍的護衛站得直挺挺的,槍上銀簇箭頭發出的冷銳光芒,及閘梁前那兩盞繪著秦家家徽的明燈相互輝映,刺目的映入殷淮眸底。

    猶記他曾看過她身上的玉飾,當時只覺得上頭的雕紋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在義父未逝前,他們曾與頗受皇帝器重的兵部尚書秦繼遠親自訓練的子弟兵交手過,只要是秦家兵,軍袍的手臂處皆繡有秦家家徽,他會對秦思玉飾上的雕紋覺得熟悉,原來就是當時留下的印象。

    原來秦思根本就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閨女,而是兵部尚書秦繼遠的女兒。

    回想那日臨行前,他向秦思表明心意時,她臉上的神情古怪,且那日她在密林中遇險,她的家人派人來尋她時,她堅持不讓他送……

    那日來尋他的應是她爹的親兵,若是他不放心地堅持目送她離開,偷偷瞄一眼,便會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雖說義父之死與秦繼遠無關,但卻跟朝廷高官脫不了干係,加上寨中兄弟均是受朝廷人士的迫害而落難……他無法跨越心頭的那道檻!

    殷淮渾渾噩噩地盯著那兩盞在夜風中搖曳的燈籠,內心紛亂的理不出頭緒。

    “嘎!”

    驀地,領路帶他來到秦府的巴圖爾盤旋在空中,發現他依舊杵在原地,於是揚聲催促。

    他回過神,盈滿思念之情的心在知道秦思應該就是他最痛恨的高官之女後,瞬間凍結。

    “嘎!嘎!”見主人遲遲沒有移動腳步,巴圖爾愈飛愈低,最後甚至拿它的巨喙去扯他的衣袖。

    殷淮斂下心思,唇角泛出苦笑。

    他怎麼也沒想到,期盼許久的再會佳人竟會是這樣的局面。

    如今她就近在咫尺,既然來這一趟,也是該見她一面,當面要個確切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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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9:01


    與爹親說完話,秦思也沒了過節的心思,推說身子不舒服便回到閨房歇著。

    她躺在榻上,腦中不斷思索該怎麼告訴殷淮朝廷將剿寨之事,但這麼做,讓冥王寨有了防備,爹親是不是會遭皇上以辦事不力為名降罪?

    混亂的思緒塞滿腦海,這時眸底突地映入一抹熟悉的頎長身影,她的心猛地一凜。

    難道她是因為太思念他才產生幻覺嗎?

    一定是的,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在玄覺寺的竹林裡見面,殷淮根本不知道她住在何處;再說秦府戒備森嚴,進入她的閨閣哪有這麼簡單?

    她反覆思索,越發認定眼前的身影是出於自己的幻覺,正想下榻倒杯茶來潤喉,突然聽到男人低沈的聲音響起——

    “思兒……”

    今晚是元宵夜,殷淮可以感覺得出秦府內苑氣氛熱絡,他本想在她的院落擇一隱密處等她回房,卻發現她寢房是亮著的。

    他不費吹灰之力的揀了顆石子打暈了守在門外的丫鬟,進入她的閨閣,聞到房中屬於她身上香息的味道,他的心卻是越發往下沈。

    真正走進這屬於她的天地,他便更加確認他與秦思的愛情有多麼可笑。

    他原本認為兩人的身分懸殊,要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但對她的情意越發深刻,讓他下定決心,就算再困難,他都會堅持求得她爹的認同,讓他將女兒嫁給他。

    可如今知道她真正的身分,這份為她悸動的情思,也終將成為遺慽……

    耳底落入情郎久違的輕喚,秦思的心沒有因此雀躍,而是慌亂地直墜穀底。

    無論如何,殷淮都不應該出現在她的閨閣,一旦他出現,就代表他知道了她的身分。

    一陣恐懼將她緊緊揪住,她的聲音因為不安而隱隱發顫。“你……怎麼會來?”

    殷淮意外得知她的身分後,明知兩人不可能再在一起,可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他的心依舊為她而悸動。

    她清瘦了幾分,原本不及巴掌大的小臉有些蒼白,讓他想不顧一切地上前將她擁入懷,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惡狠狠地掐斷了他的想望。

    他沈著嗓,冷聲開口。“我想見你……所以巴圖爾就領我來了。”

    原來是巴圖爾領的路。秦思一時間啞口無言。

    真是成也巴圖爾,敗也巴圖爾,那聰穎的飛禽懂得來尋她,自然也懂得為主人領路……

    秦思一方面忐忑,一方面又因為他的意外到來,加上他分外粗啞的嗓,不安地下榻,朝他走近。“你的聲音怎麼了?是北方太冷染上風寒嗎?”

    在焦急詢問的同時,她踮高腳尖,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臉,殷淮卻一把拍掉她靠近的手。

    “別碰我!”

    這三個字像冰錐,狠狠戳進她的心口,讓她原本蒼白的小臉瞬間槌得毫無血色。

    兩人在一起後,他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更遑論是用如此冷情的態度對她?燭光下,她的臉容泛著似能掐出水般的柔光,神情卻哀傷的讓殷淮後悔自己適才的反應,可現實卻逼得他必須不去在乎。

    他無情無緒地沈斂著眉睫,許久才問出心中的痛——

    “為什麼騙我?”

    殷淮的疑問,證實了一切。

    “倘若不是我思念欲狂,讓巴圖爾為我領路,你……什麼時候才會向我坦白?你明知道我的痛、我的恨,可為何……為何……不說?”他自嘲地扯唇。

    他原本還打算向秦父求娶,卻在最後關頭發現她根本不可能成為與他共度一生的伴。

    她的欺瞞對用情至深的他來說是極大的打擊。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秦思的心揪得都快碎了。

    “因為我怕……怕失去你……明知道你的痛、你的恨,可我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愛上你……”

    說這話的同時,她的眼淚已經難以自抑地落下。

    她知道自己遲早得面對這一天,也做足了準備,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對他坦承自個兒的身分有多困難……

    看著她的眼淚猶如燭淚般一滴滴落下,殷淮只覺像一把鋒銳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往他心底最柔軟之處。

    其實兩人走到相戀這一步,並不是她一個人可以主導的,他又有什麼資格責怪她?

    未竟的言詞找不出適當的詞彙,只能化為難言的哀傷與充滿遺憾的歎息。

    他沈默了許久才開口:“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話落的同時,一抹痛苦在幽黑冰冷的眼底一閃而過。

    聽到這句話,秦思的淚落得更凶了,她心痛欲絕,一雙水陣含淚,卻因為淚眼蒙朧,沒瞧見他眼底的痛苦。

    他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

    她必須說些什麼來挽回眼下的局面。“可我爹……是好官……他……不像那些貪官,淮哥,他跟你一樣,有一顆正義凜然的心……他是好人,他沒害過誰……”

    想起義父枉死,想起北境的百姓,以及冥王寨的那些人,殷淮憤恨地開口:“可我卻是個匪頭子,是賊!與你爹的立場是敵對的,是解不開宿命的對立。”他突然發覺,自己這些時日想著該怎麼說服心上人的雙親,把女兒嫁給他的想法有多可笑,就算秦思的爹不是秦繼遠,天底下也不會有父母願意把女兒的終身託付給一個匪頭子。

    他們的相遇、心動,至最後的傾心,全是他癡心妄想所導致的結果。

    秦思定定地凝視著他,內心揪痛不已。

    初遇時,她便覺他那雙幽深雙眸孤寂如獸,傾心後,那雙眸子染上些許溫度,蕩漾著寵溺與柔情,令她沈溺在那份甜蜜裡,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如今,那雙好不容易染上溫度的眸再度冰冷,那些決絕的話語將她整個人掏空,推入絕望的深淵。

    她淚光朦朧,明明心痛得難以呼吸,卻還是扯出笑容問:“賊與官是解不開宿命的對立……那我呢?那個鍾情於你、把心給了你的我該怎麼辦?”

    她的笑,淒然悲傷得讓他心痛。

    “對不住,我……要不起你。”

    說完,殷淮不讓自己有後悔或心軟的可能,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看著那個曾經與她的心近到幾乎貼在一起的男人的孤寂背影,秦思徹底崩潰,癱軟在地——

    晚春,愈接近夏日,繁花盛開,花園盈滿著一股濃郁的花香。

    以往這時候,秦思就會當個採花小賊,在偌大的府邸裡,尋找那開得最好的花,剪下一把,擺在府中每一處。

    但自從那日殷淮向她說了那一番決絕的話後,她便一病不起。

    什麼大好春日、漫漫春光,全被隔絕在她的閨閣之外,被濃濃的藥味與憂傷取代。

    這一日,秦夫人來到女兒的榻前,探了探她仍發燙的額心,憂心道:“唉,都喝了大夫開的藥方子好幾日了,怎麼還是不見起色?”

    新芽在一旁提議。“還是新芽再去請城東的林大夫過來幫小姐把把脈,瞧瞧是不是落了什麼症沒給診出來?”

    主子的病況起起伏伏,大夫說這風寒之症是風邪入侵,對症下藥即可,但到現在還不見好,追根究柢還是憂思致病,簡單來說就是心病。

    只是她就是想不明白,主子因何憂思,才會令病情反覆難癒?

    秦夫人沈吟了片刻才開口:“新芽,你再去把藥煎了,好生看顧著,知道嗎?”

    新芽領命退了下去,秦夫人伸手摸了摸女兒消瘦的雙頰,歎道:“孩子,何苦這樣為難自個兒呢?”

    丈夫同她說過,女兒愛上了冥王寨寨主,她聽過冥王寨的“豐功偉業”,興許是武家女兒,倒是十分欣賞冥王寨劫富濟貧的義行。

    女兒會病倒,應該也是因為丈夫奉命剿滅冥王寨所致吧?

    秦思病得昏沈,感覺娘親溫暖的手心以及充滿無奈的柔軟聲嗓,鼻一酸,心一澀,眼淚竟就這麼落了下來。

    秦夫人見到女兒的眼淚,徹底慌了。

    她這個女兒心善活潑,有著武家人的豪爽,自小到大很少見她掉眼淚,這會兒突然這麼落了淚,足以見得心裡有多難受。

    但瞧女兒仍閉著眼,秦夫人卻分不清女兒是仍昏睡抑或是病得糊塗了,只是焦心地問:“怎麼了?是真病得難受,還是心頭不暢快?”

    聽見娘親的聲音,秦思睜開眼,看見那充滿關切的面龐,再也壓抑不住,虛弱地扯了扯唇角。“娘……我心裡難受……好痛……”

    女兒的話讓秦夫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犠,頻頻問:“心裡難受?怎麼個難受法?我先讓人去請大夫……”

    秦夫人正打算喊人,卻感覺女兒拽住了她,逕自流著淚,喃喃自語。

    “娘……他說他要不起我……因為他是、是賊……爹是官,因為……因為我是爹的女兒……他不要……沒辦法……不要了……”

    秦思一醒來,腦中便迷迷糊糊地浮現殷淮那日對她說的話,悲傷無所遁形地折磨著她。

    女兒的呢喃斷斷續續,秦夫人卻聽得仔細,約略拚湊出結果,內心翻騰。

    瞧女兒這狀況,她知道事態有些嚴重。

    她輕拍女兒的手,柔聲安撫道:“好,沒事,娘會同你爹商量該怎麼做,你別擔心,沒事的……”

    娘親說這話的同時,眼眉溫柔,就像一道暖泉在心頭流淌而過,讓秦思的眼淚掉得更凶。

    最後,她哭得累了,體力不支,眼角懸著淚,沈沈地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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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9:22


    暮色漸濃,落日餘暉在被雪色掩覆的林間灑下一層如金般的光采。

    殷淮立在窗邊,看著那璀璨的美景,只覺就像他和秦思的愛情,短暫卻瑰麗。

    想起秦思……他的心泛起一陣痛楚,伴隨心口濃濃的惆悵,幾乎要將他淹沒。

    那日,他在她面前說得無情,天知道他心裡有多麼掙扎、多麼痛苦。

    但義父的死、冥王寨規,以及官賊對立的事實,讓他不得不狠下心腸,親手扯掉那纏繞在心頭的情絲。

    可即便如此,她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讓他無法不想她……

    腦中反覆浮現那日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以及聽到他的決定時難以置信的表情,心總是痛得無法抑制。

    但痛只能繼續痛,橫亙在兩人面前的高牆是永遠跨不過的阻礙,或者應該說,他們根本不應該對彼此動心……

    每每思及這點,他便覺頭痛欲裂,無法思考。

    他撫著額角,一道戰戰兢兢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頭兒,魏垚帶了個人求見。”

    殷淮一凜,魏垚是安置在京城中的探子,若無事稟報絕不會輕易上山寨,何況此時又多帶了一個人來?

    這非比尋常的情況讓他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讓他到議事廳候著。”話落,他沈默了片刻,萬分慎重地又囑咐。“小鹿子,吩咐下去,要眾人戒備。”

    接收到主子的傳令,小鹿子有些想不明白地撓了撓頭。

    這魏垚不是寨裡的兄弟嗎?怎麼主子會傳令讓眾人戒備?

    他心裡覺得奇怪,卻還是依言照辦,加速腳步去向眾兄弟傳達主子的命令。

    議事廳前,殷淮的腳步才定,眸底便映入魏垚以及身旁那穿著墨色連帽斗篷的身影。

    來者的身形頎長強壯,應該是個男子,入廳時並未摘下兜頭罩下的篷帽,面容全部隱在帽緣的暗影中,讓人瞧不清真實的模樣,更顯詭異。

    一見到殷淮,魏垚抱拳躬身一揖。“頭兒。”

    殷淮警戒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人上頭,語調嚴厲。“魏垚,難道你不知道寨裡的規矩?”

    寨外兄弟歸寨時絕不許偕人同行,魏垚自然明白這點。

    他硬著頭皮看著頭兒懾人的肅然神色,為難地道:“頭兒,事情有些複雜,他……堅持要與您會面。”

    能讓魏垚違反寨規帶他上山寨的人,絕非常人。

    “何人?”

    魏垚搶先一步道:“頭兒,我先下去,你們……私下談談,我、我去廳外守著。”像是怕對上殷淮的目光,他話一說完,立即閃出議事廳。

    廳中頓時一片沈靜,殷淮正想開口,穿著墨色連帽斗篷之人卻率先摘下篷帽開口:“殷寨主,久仰。”

    一見到那人的面容,殷淮的心猛地一凜。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早些時日,他準備見面說服他將女兒嫁給他的秦繼遠!

    “莫驚,今日本官涉險來見你,僅我孤身一人,不動干戈,只為一事。”他尚未點明所為何事,但殷淮卻知道,能讓秦繼遠不顧兵部尚書的臉顏,親自走這一趟的,應該也只有他的寶貝閨女。

    想到秦思,他的心微微一揪,沈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秦大人不必擔心,我與思……我與秦姑娘已無瓜葛。”

    聞言,秦繼遠不喜反怒。“已無瓜葛?殷寨主難道以為感情如同你所劫的財物一樣,說給就能給,說不要便可以丟棄的嗎?”

    殷淮並沒有因為秦繼遠的怒氣而害怕,而是靜靜打量著,他突然不明白他特地上山寨來跟他見面的原因。

    “恕在下駑鈍,不明白秦大人的意思。”

    “我今日走這一趟,只想問你一句話——你要秦思嗎?”

    殷淮定定看著秦繼遠,好半晌才發出自嘲的低笑。“我要不起,即便要得起,也不能要。”

    秦繼遠一點也不訝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略沈思後才開口又道:“當年你義父的死我也略有耳聞,孰是孰非,因雙方皆已不在人世,已無從證明……若暫且撇開仇恨不說,我只要你一句話,你可以保證給秦思幸福安穩的未來嗎?”

    殷淮狐疑地看著他。“你當真是兵部尚書秦繼遠?”未待他回答,他自嘲反問:“要不便是秦大人您在同我說笑,您當真願意有個賊女婿?”

    莫怪殷淮會如此質疑,若不是女兒為了伊人消瘦得萬分憔悴,他也不會想過要實行這個思考許久的計畫。

    他無視殷淮的質疑,話鋒突地一轉。“你知道魏垚早為我所用了嗎?”

    殷淮一向信任魏垚,由他帶來的情報,讓冥王寨避過不少次危機,而今夜在魏垚領著秦繼遠出現在冥王寨時,他便猜想或許魏垚早就背叛冥王寨了。

    他斂下心緒,沈著嗓問:“多久了?”

    秦繼遠一雙眼觀察著眼前年輕、英俊的挺拔男子。

    多年來,魏垚傳達給他的訊息都是——殷淮出類拔萃,無論人品、武功以及外貌皆是上上之選。

    所以女兒會傾心于他,他並不意外。

    他作風雖強悍,卻內斂沈穩,如今親自領受,他說出在心中醞釀許久的計畫。

    “你還記得京中私鐵坊一案嗎?”

    聞言,殷淮的心狠狠一凜。

    魏垚是以商人的身分在京中建立其人脈,也因為商人的身分,才能暗中為冥王寨購得兵器。

    幾年前,魏垚私聘京中鐵坊製造大量的兵器,引起朝廷注意,沒多久就被捕下獄,嚴刑逼供那些兵器的流向。

    當時,寨中兄弟已經做好劫獄的打算,但不知為何,最後卻是草草結了案。

    秦繼遠緩緩又道:“在魏垚被捕入獄沒多久,我的馬車撞上了一位孕婦,那婦人正是魏垚的妻子。為了救丈夫,她把我當作救命稻草,博一次生機。

    “我一直都明白,冥王寨裡人才濟濟,全非泛泛之輩,因此我早有收為己用的打算,但那時我對冥王寨還不夠瞭解,便想到救他遠比拿銀兩收買他來的有效。”

    直到這時殷淮才明白,當初魏垚為何未再提起那件事……他當時也沒有深究,沒想到一時疏忽竟會造成今日的結果。

    若不是秦繼遠有心降伏寨中人才,冥王寨或許早已不存在。

    “在皇上要本官實行剿滅計畫時,我雖領了聖命,但事後深思剿滅也許不是唯一且最好的路……加上女兒的心意堅定,我便想這是個合適的時機。我以前就曾想過,若能以降伏代替剿滅,這結果是不是會更好?”

    殷淮聽懂了他的意思,卻感到有些好笑地問:“所以秦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我帶領冥王寨的弟兄們降伏朝廷,便願意將女兒嫁給我嗎?”

    秦繼遠是不是把一切想得太過天真、太過理所當然?他又憑什麼以為他會答應?

    秦繼遠自然明白要眼前這領著一大群寨眾的男人同意他的計畫,不是用權威逼迫便能達到目的的。

    “正是此意。你剛去過北方應該知曉,近來外族小動作不斷,已有情報指出,一直在北境徘徊的外族虎視眈眈,而徹底壓制外族犯境,可能是皇上繼剿滅冥王寨後的第二個任務……若能將你們這一大幫人納入秦家兵,甚至放入兵部,隨軍抵禦外族,想必能立下軍功,為自己闖出一條康莊大道。”

    殷淮揚起嘲諷的淡笑。“秦大人這個如意算盤打得真響,但您是否忘了,冥王寨裡的兄弟皆因為高官權貴而被迫害,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慘痛過往,不管是我還是他們,皆恨朝廷入骨,又怎麼可能會為朝廷效命?”

    “我知道不可能。”秦繼遠似已料到他會對他的提議嗤之以鼻,但他依舊冷靜地分析。“多年來,冥王寨劫富濟貧的行為是義行,可行的卻是小義,如今國家有難,何不將小義發揚為大義,救天下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免受戰亂之苦?別的不說,得了軍功、安定好國家,加上有我秦繼遠提攜,方能保你們趨近朝堂,進入治國核心。”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若冥王寨真想行懲奸除惡之實,那就當個光明正大的真漢子,行大俠、仗大義,這難道不比鎖定目標,劫那幾個大行舞弊、中飽私囊的各地貪官汙吏來得實際?先不論這冠冕堂皇的大話,若可用降伏代替剿滅,姑且不論官勝或賊贏,和平總比同族自相殘殺、血流成河來得好吧?”

    秦繼遠說這些話時,陣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無形中帶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與不容置疑的信服感。而他這讓冥王寨眾由黑轉白的論點,徹底震撼殷淮,動搖了他向來堅定的心智。

    多年來,冥王寨雖打著正義之旗,行的卻是殺人越貨的勾當,雖得了民心,但賊畢竟是賊,不是容於世間的存在。若寨中兄弟無法接受秦繼遠的提議,是否只能繼續守在原有的地方,用那張正義的大旗,將賊匪的身分給正當化?

    最令他激蕩的是“血流成河”四個字,冥王寨形同所有寨眾的家,若被剿滅,死的死、傷的傷,日後該何去何從?

    諸多考量在腦中回蕩,他沈吟許久才開口:“這並非我所能決定之事。”

    秦繼遠由他的神情變化隱隱猜出了他的想法,至於能不能領寨眾降伏,歸順朝廷,這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事了。

    “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考慮。”

    殷淮突地拋出一句話。“你怎能保證皇上願意用降伏代替剿滅?你又怎麼敢用冥王寨眾人?難道不怕我們假裝歸順,實則找機會造反?”

    秦繼遠不以為意地扯唇一笑。“並非本官自誇,本官這執掌兵部的能力可不是平白混來的。多年來,本官收編入秦家兵的不乏強盜、俘虜,區區一個冥王寨,本官不放在眼底,再說了,手中握有你這張王牌,本官有恃無恐。”

    殷淮早已聽說過秦家兵紀律嚴謹,也耳聞秦繼遠卓越的統帥能力,但讓他有如此把握自己能成為他的王牌,代表他已看穿他的心思——

    秦思……的確是他的軟肋。

    若接受降伏,走上那條他為他鋪好的光明大道,他不可能不要秦思!

    秦繼遠沒放過他臉上那細微的情緒轉折,坦白地道:“殷淮,若不是我家閨女認了你這個死扣,為了你病得快去了半條命,本官不會蠢到拿自己的官途開玩笑。”

    雖然他治兵如神、受皇帝器重,但他對那些人的瞭解遠不及眼前這個男人,難保當中不會有敗節之徒,他一向行事嚴謹,不敢有半點行差踏錯,力避殃及屬下以及親人的可能。

    一聽到秦思的狀況,殷淮難掩焦急,連聲追問:“你說她病了?病得快去了半條命?”

    “縱使腦子燒得昏昏沈沈,她惦記的還是你的事。”秦繼遠歎了口氣,語氣裡盡是女大不中留的惆悵。“我秦繼遠就這麼個閨女,自小,她想要的,我這個當爹的就是拚了命也會去達成她的想望。她既是認定了你,我這個當爹的怎麼也要想方設法,讓她要得光明正大、風風光光。”

    殷淮能感受得出秦繼遠愛女心切,而他若要秦思,就必須妥協……走上秦繼遠這已經為他鋪好的路,當他見得了光的乘龍快婿。

    秦繼遠加重了語氣,繼續道:“殷淮,這是本官為人父拿出的最大誠意,機會稍縱即逝,你……莫讓本官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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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09:45


    在一番深談後,秦繼遠隨著魏垚一同下山離開冥王寨。

    雖說秦繼遠的話撼動了殷淮曾經答應義父要守著山寨過一輩子的承諾,但真正靜下心來深思,他卻無法果斷的做決定。

    循著夜色,他來到“英烈堂”,那裡供奉著多年來每一次出任務壯烈犧牲的兄弟的牌位,連同義父的牌位也在其中。

    他點了炷清香,稟明了與秦繼遠交談的內容,接著問:“義父,倘若是您,您會怎麼做?倘若孩兒依循自己的想望,您會責怪孩兒嗎?”

    于公,為保全眾人性命而降伏似乎是最周全的選擇;於私,亦是他最渴切的想望。

    但只要思及義父,那想望便開始搖擺,這成了他接掌冥王寨寨主一職後,最難以果斷作決定的事。

    他斂神上香,驀地屋外傳來的騷動,讓他的心無來由一提。他走出“英烈堂”,抓住一個腳步匆匆的人問:“發生什麼事了?”

    “頭、頭兒,四兒的狀況有變,冷大夫要大夥兒幫忙找藥草。”

    四兒是高平在雪地裡撿到的孩子,因為在寨裡年紀最小,且生性聰穎,因此十分受寨中兄弟疼愛,一聽到他有事,大夥兒全都動員了起來。

    聞言,殷淮蹙起眉問:“那寒症不是壓下去了嗎?”

    “死不了大夫說復發狀況不明,現在要大家尋找‘閻王恨’,暫時抑制病症。”

    冷昱風說過,四兒的寒症其實不難治,需以百藥佐以暖泉浸泡三年不斷,方能根治。

    所謂百藥,用的不算是珍稀的藥,但難就難在冥王寨雖多有珍貴藥草,但挑揀完後適用的不及一半。

    如今病症再發,只能暫時用“閻王恨”抑制病症。

    眾人折騰到天露魚肚白才找著藥草,再藉冷昱風那妙手回春的醫術,將那孩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經過一番折騰,殷淮留下豆兒以及幾個丫頭去顧四兒,命寨眾兄弟到議事廳候命。

    先是因為魏垚的事讓大家警備,跟著又是四兒寒症復發,此刻眾人看到頭兒沈重的神情,心裡不免忐忑萬分。

    殷淮看著寨中眾人,將秦繼遠那番話如實轉達,瞬間,眾人各持想法的聲音在偌大的廳堂裡響起——

    “頭兒,這不成!我們怎麼能歸順朝廷呢?”

    “說的是、說的是,大不了大幹一場,咱們寧死不屈!”

    “頭兒,咱們這麼做是背叛老寨主,違背冥王寨的精神哪!”

    在那群起激昂的聲調中,有一抹略沈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接受降伏。”

    眾人循聲望去,看見的是高平異常認真的神情。

    高平迎向每一個人的雙眼,徐聲道:“我在山寨出生,承的也是老寨主的恩倩,雖然沒有跟著大家一起出任務,卻是真心拿你們當兄弟,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我誰都不想失去。”

    他這話一落,原本哄鬧的聲音瞬間靜了下來,廳中彌漫著一股沈重的氣氛。冥王寨當然可以不接受降伏,群起抵抗,勝算或許不小,但傷亡絕對也不會少。

    誰都不願失去這些可比親兄弟的夥伴,更不願意血洗冥王寨……這是眾人共同的心聲。

    高平忖思了許久才又開口:“除了四兒外,寨裡還有幾個小娃娃,雖年紀尚小,無法自立,但若能選擇,他們願意像咱們過這見不得光的生活嗎?”

    他的話一落下,就有人立刻搭腔。

    “我家小虎聰明得很,若能找到夫子願意教他,說不準將來也能像那個秦繼遠說的,入朝堂當個好官,正本清源……”

    沒多久又有人附和:“我娘瞎了眼,一個人住在老家,我想回去陪她……”

    於是,原本只顧及兄弟情誼和前塵恩怨的情緒,因為摻入了對至親之人的考量而起了莫大變化,沈凝的氛圍蒙上一層淡淡的哀傷與無奈。

    高平望向殷淮,跟著又說:“頭兒,你難得遇上一個傾心彼此的好姑娘,難不成真要背著我們這一大寨子人,勉強湊合找個女人,再生一窩賊孩子,繼續過著這舔刀口的日子嗎?”

    殷淮有些驚訝地看著高平,想他平時大咧咧的,竟也有如此細膩的想法。

    想起秦思,那個他所愛的姑娘,他那雙深邃如潭的黑陣蕩漾著複雜的眸光。

    說到底,長年處在刀光劍影的日子裡,大家都累了,沒有人不想過安定的日子,而這份渴望回歸平凡的想望讓大家都動搖了。

    而他,是真心想和秦思過一輩子。

    初夏,天暖日和,大病初癒的秦思卻仍覺得困頓疲倦。她慵懶地窩在窗邊的長榻上,茫然地看著窗外的夏景。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落下綿綿細雨,綠意被雨幕覆蓋,讓她不由自主想起那片竹林。

    腦中自有意識地浮現殷淮的身影,令她眼眶發熱,鼻端有些酸澀。

    都結束了……她對跨越兩人之間的鴻溝無能為力,只能接受,把那一段過去當成一場夢——

    一場她不願卻不得不醒的夢。

    想著想著,她不知不覺又昏睡過去。

    一道修長身影安靜地杵在榻邊,殷淮看著這幾日一直在他腦中縈回的纖影,兩道濃眉糾蹙成結。

    明明聽說她的病已經痊癒了,怎麼還是猶帶病容的憔悴模樣?

    距離上一次見面,她的確又清瘦許多,明明已是夏日,她躺在窗邊的長榻上,竟還要蓋上一條被子。

    這哪裡是病癒後該有的模樣?

    他既憂又惱,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瞥見她眼角隱約含著淚光的憐人模樣,彷佛有人拿刀狠狠剜進他的心口。

    知曉她身分的同時,一種被欺瞞的鬱悶以及對義父愧責的感覺,讓他用了最直接的方式,狠狠扯掉糾纏著彼此的情絲。

    可他也忘了,他很痛,將一顆真心託付予他的秦思必然也痛得鮮血淋漓。橫亙在兩人間的現實讓他無法回頭,若不是秦繼遠的出現,他根本不知道秦思用這種消極的方式折磨著自己。

    若他始終不知,她最終的結果會是怎樣?

    思及那個可能,他的心底發涼,再也難以自持地微微傾身,伸出長指,心疼地抹去她眼角那一滴淚。

    感覺有粗糙的觸感輕撫而過,秦思猛地睜開眼,看見那原以為此生再也不能見面的心上人,神思飄然恍惚。

    他正垂眸定定瞅著她,那清冷的目光蘊藏著一種久違的、令她懷念的柔情。

    這……一定又是夢吧?

    只有在夢裡,回到他尚不知她身分的那段甜蝥時光,他才會用這樣放肆的溫柔眼神瞅著她。

    思及此,湧上心頭的辛酸化成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抓住那擱在頰側的大手,咽聲道:“淮哥……我不想醒……不想放手……”

    耳底落入她微微發顚的嗓音,感覺軟涼的小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力道,殷淮再也難以自製,用力將她摟入懷裡,收緊雙臂。“不是夢……思兒,我不是你的夢……”

    突地聞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秦思從迷茫中回過神來,僵著身子,不確定地問:“這……不是夢?”

    殷淮看著她寫滿不確定的淚陣,堅定地重申。“對,我不是你的夢!”

    秦思不敢置信地問:“可為、為什麼……你說……你說……”

    想起他在元宵夜毅然決然說的那些話,累積多日的委屈陡然湧上心頭,讓她心酸地說不出話來,眼淚沖上眼眶,如斷線般的珍珠,一顆一顆落下。

    殷淮沒有開口,只是捧著她的臉,吻去那一顆顆珍貴無比的淚珠。

    面對心上人繾綣柔情的對待,秦思沒有半點甜蜜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一股慍怒直沖肺腑。

    她用力推打著他,哭著喊道:“你到底想怎樣?結束了就結束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嗚……你走!你走……”

    殷淮任她發洩,直到她用盡力氣,不得不靠在他的胸前才開口:“不,我不走了,我允了你爹的提議,所以不走了。”

    那日,他並未強逼寨裡眾人下決定,徹夜思考後,他便有了打算,並向寨中的兄弟表明,願意追隨他的同樣可以依循他的腳步,與他去尋求一個新的未來。

    今日,他到兵部告訴秦繼遠他的答案,接著就偷偷來到心愛女子的閨閣,見那個將他同樣折磨得半死的小女人。

    經過一番折騰,秦思原本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裡,聽到他的話,心口驟然揪緊,抬頭急聲問:“什麼提議?我爹要你做什麼?你……答應了什麼?”

    聽她如連珠炮似的提問,殷淮心口驀然流淌一股久違的暖意,將秦繼遠的計畫以及他的決定钜細靡遺地告訴她。

    秦思靜靜聽著,原本緊張的情緒激蕩得幾乎要跳出胸口。“你說……我爹為了我,為了我們的未來,因此做了這個決定?”

    偷聽到爹親在書房與路甚武的對話後,她曾一度恨起爹親,恨他位高權重,恨他讓自己得不到幸福,甚至要親手毀了她傾心的男子。

    但畢竟血濃於水,再多的恨,伴隨的是更多的無奈與割捨不掉的親情,不管怎樣,他還是她的爹親,於是絕望的她就這麼悶出病來。

    如今從殷淮口中得知爹親為她所做的,又想起那日在病中,娘親握住她的手安慰她的話,百般滋味都化成了喜悅。

    殷淮心裡的彰湃不亞於她,他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才開口。“最初我只當這是你爹打的如意算盤,但當他後來提及小義、大義,以及將來以軍功謀一官半職,大大說動了我。”略頓,他充滿感慨地說:“在這件事情上,我不得不說你爹是個善於談判之人,他知道你是我的軟肋,拿你和我們的未來為誘因,又深知我的個性,

    激起我希望能保護寨中兄弟,以及北境人民不受外賊侵擾的情懷,我……不可能不妥協。”

    從冥王寨下山到京城的那一段路,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激動,這一次,他無須再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進人群,當個平凡的百姓,融入繁榮街景裡……

    峰迴路轉的結果讓秦思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所以……這意思是,冥王寨會收編入秦家兵,跟著爹去打仗?”

    他頷首,深深地凝視著她。“思兒,原諒那日我對你所說的話,我——”

    秦思伸手搗住他的嘴,眨著濕濡的長睫,嗓音微咽。“不,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在山洞那夜,我聽你說起過往,知道你為何痛恨朝廷高官,心底慌得很,卻怎麼也沒辦法向你坦承……或許……我在那時已經對你動了心,我怕……真的怕你知道了以後會不理我……就算……就算日後我們不一定能再見面,但我也怕……對不——”

    她的話還沒說完,殷淮倏地將她擁入懷裡,熾熱如烙鐵的薄唇覆上她的唇,封住她未竟的話語,重溫久違的甜蜜。

    兩人終於跨越了高牆,兩顆被迫分離的心,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緊緊地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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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10:09


    因為秦繼遠說服了皇帝,冥王寨的剿滅計畫被降伏計畫所取代,如此一來,遏阻外族犯境的行動便大大提了前。

    秦繼遠在殷淮的協助下,火速由軍中、秦家兵以及冥王寨裡挑出了一批人,組成一支精銳騎兵打先鋒,先行上陣會敵。

    冥王寨歸順朝廷後,秦繼遠也給寨中老弱婦孺們一筆豐厚的銀子,讓他們回老家安心度日,而有意願從軍的壯丁則被軍隊收編,住進他替殷淮在城中擇的兩座比鄰五進大院。

    高平二話不說,直接住進大宅,為準備上戰場的弟兄們料理三餐,繼續當眾入的大廚。

    至於冷昱風,是哪兒有好藥草、好醫書,便往哪兒鑽,於是他山裡、京城兩處跑。不過北境畢竟是疆土邊陲之境,夏時萬物恣長,蛇蟲怪蟻橫行,為了即將上戰場的弟兄們,他也親自挑了幾款百毒不侵、百蟲不近的珍稀藥草,調配成藥,讓繡娘們縫製成香囊,分發給士兵配戴。

    臨行前,秦夫人召集了一班繡娘縫製藥香囊,秦思亦是每日進繡房幫忙,只是離出發的時間愈近,她便越定不下心,如坐針氈。

    最終,她終於忍耐不住地問:“娘,爹每回領兵上戰場,你都不怕嗎?”

    以往在爹親領軍出戰前,她都會跟著娘親到玄覺寺求個平安符讓爹親帶上戰場,但這回,她即便抄了一遍又一遍的祈經文,也消不了內心的不安,一顆心吊得老高。

    秦夫人感慨地回道:“若是不怕,我何必上玄覺寺請了尊觀音,日日誦經祈禱?”

    秦思這才想起,每回爹親領兵出門,娘親都會待在府裡的佛堂,寸步不離。“即便是那樣,我還是擔心……”秦思憂心地輕喃。

    秦夫人見女兒滿心滿腦都是心上人,取笑道:“莫怪你爹要感歎,女大不中留呀!”

    當冥王寨之事塵埃落定,她和丈夫皆允了女兒和殷淮的親事,女兒的身子總算是徹底恢復了。

    不過幾日光景,因病而憔悴的小臉養回原先的豐盈,加上有愛情的滋潤,氣色更是好到不行,整個人神采奕奕,瞧得她這個當娘的心裡都歡喜。

    秦思被娘親這一調侃,一張小臉染上羞澀的紅暈,半晌後才開口問:“娘,晚些小鹿子他們要將縫製好的藥香囊親自送過去,我能一起過去幫忙嗎?”

    她想藉由送藥香囊的機會,再見情郎一面,況且訓校場就在出城不遠的地方,坐馬車過去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距離並不遠。

    秦夫人明白女兒家的心思,也沒妄想女兒會乖乖留在繡房做繡件,聽她這一說,也沒為難,爽快應允。

    得到娘親的同意,秦思匆匆放下手中的繡繃子便出了門。

    秦夫人瞧女兒那風風火火的模樣,禁不住歎息,嘴角卻揚起笑。

    女兒雖是生得花容月貌,但個性卻少了點大家閨秀端莊溫柔的氣質,早些年她還擔心這樣活潑的女兒,有哪個人家會看得上呢?

    慶倖終究還是有人看中她家這朵嬌花,而她相信,殷淮這個男人一定會帶給女兒幸福的。

    近午,初夏的日頭雖稱不上赤豔,但經過幾個時辰的操練,眾兵已是大汗淋璃。

    待操練結束,大家紛紛脫去上衣沖涼,直接坐在大樹下乘涼,等著用午膳。

    殷淮跟隨著眾人的腳步沖了涼,正準備穿回上衣,到未來岳丈大人的帳內與他以及他的幾名心腹大將研議戰略,卻猛地瞥見一抹美麗身影在他之前先入了帳。

    想起心愛的女子,他的心不自覺評評狂跳。

    降伏後,他的日子雖然起了急遽的變化,但相對的,想要見心愛的人兒,無須再等每月的初一、十五,更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相見。

    不過……他像是想到什麼,攢起了濃眉。

    她沒事跑到這全是男人的訓校場來做什麼?

    由於小鹿子年紀小,不能跟著上戰場,舉凡與寨中兄弟們有關的事,他總是搶著做,所以這送藥香囊的活兒,自然就落在他身上。

    秦思看著小鹿子一走進訓校場,便迅速地將藥香囊分發給正在用午膳的士兵們,她也上前去幫忙,待藥香囊均分發完畢,她才走入帳內,將爹親的分親自交給他。

    秦繼遠伸手接過女兒遞來的藥香囊,歎了口氣道:“這送藥香囊的事,下不為例。”

    他怎會不明白女兒想見心上人的心思?但秦家兵向來以紀律嚴謹、訓練嚴格出名,怎能容許女人家擅入?

    小心思被看穿,秦思暗暗吐了吐舌,乖順地行禮。“既然藥香囊已經送到,那思兒先下去了。”

    爹親是出了名的嚴苛,她想瞧瞧殷淮是否安好,實在只能用送藥香囊這個理由呀……

    退出帳子後,她一雙美眸滴溜溜地轉著,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去找殷淮,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在臨行前偷偷見他一面,順道把藥香囊交給他?

    正兀自思索之際,突地感覺到手腕傳來一股力量,下一瞬,她已經被拉到一棵樹後。

    “你跑來做什麼?”

    纖細的背抵在粗糙的樹幹上,她仰著頭看著雙手撐在她兩側、表情壓抑的英俊男子,不禁露出羞澀的甜笑。

    收編入秦家兵後,殷淮那雙總是清冷的眸子變得更加炯亮,連白皙的皮膚也曬黑了,整個人越發陽剛,英氣逼人。

    “我想你了。”不待他開口,她搶先一步道:“你明天就要啟程了,之後興許十天半個月沒法兒見面,你可不許念我!”

    因為在乎他,她變得柔軟而脆弱,也明白自個兒這跳脫規範的行為也許會帶給他和爹親困擾,但……只要一想到之後會有一段時日無法見面,她的心便覺煎熬。

    就算再剛強的男人,只要瞧見心愛的女子揚起笑弧,聲音軟綿嬌甜地示好,也會化為繞指柔。

    他壓低嗓音,柔聲問:“你沒被你爹訓話吧?”

    她搖頭。“爹沒欺負你吧?”

    殷淮聞言,險些失笑出聲。“你當你未來夫君是豆腐做的?”

    “話可不是這麼說,爹他在軍中可是大魔頭……”

    殷淮輕擰她的鼻頭,低笑出聲。“我沒事,我很好,正午的日頭正烈,你快點回去吧!”

    秦思眷戀地拽著他的手輕喃。“答應我,千萬要為自己保重,我等你回來。”這難分難舍的情形有些熟悉,猶記得去北方那回,兩人也像這次這般不想分開。

    “放心,我會為你保重,順利的話,待我歸來,推算應是在端午前後,你再同高平偷偷師,親手包粽子給我吃?”

    之前他們總是偷偷摸摸地見面,去的地方有限,相處的時間也有限,對彼此的喜好更是知道的不多。

    不經意聽他這一說,秦思一張粉顏瞬間變得認真無比。“你喜歡吃粽子?”

    他望著她,只覺那張小臉讓他的心悸動不已。“我只是想吃你親手做的東西,想跟你一起過節。”

    冥王寨的寨眾雖然感情好得像兄弟,但怎麼都不及有個家、有個心愛的人陪在身邊一起過節來得美好。

    認定秦思後,想要有個家的感覺越發強烈,也因此他更加期盼能藉未來岳丈大人給的機會,好好地大幹一回。

    “我可以帶你上東城大街,那兒好吃、好玩、新奇的玩意兒不少……”說到這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坦承。“我手拙,除了包紮傷口比較拿手——”

    意識到自己在臨行前說了不吉利的話,她趕忙搗住嘴,一臉懊惱地看著他。

    不過殷淮卻壓根兒不在意,只是堅定且深情地看著她。“思兒,只要有你在身邊,在哪裡或吃什麼都無所謂。相信我,我會好好把握這次機會,許你一個未來,你且耐著性子等我回來。我保證,這一次我會給你幸福,不是眼淚……”

    那一次分離後再相見的結果並不好,也成為烙在彼此心底難以抹滅的陰影,因此他會更加珍惜此刻,將他們的未來確實地攢在手心裡,再不放手!

    殷淮的話讓她心中溢滿甜蜜,感動不已。

    她踮高腳尖,雙手環住他強壯的頸子,主動吻住他的唇。

    感覺她嬌嫩帶著點蜜味的唇貼上,殷淮心頭一陣騷動,甚至想奪回主權,好好加深這個吻,品嚐她的甜蜜。

    但他可沒忘記,他們此刻還在訓校場上。

    不過秦思哪裡管得了這麼多,太多次的離別讓她對他即將離開的事實抱著極大的不安與恐懼,她深怕再次失去心愛的男子,貪婪而笨拙的硬是要吻他。

    殷淮有些啼笑皆非地任她吻著,直到彼此的氣息用罄,才依依不捨地放開相銜的唇瓣,調整紊亂的氣息。

    “好了,我該回去了。”待呼吸恢復平順,他抵著她的唇啞聲道。

    離情依依,分別在即,秦思卻是怎麼也捨不得放開情郎,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她才由懷裡掏出藥香囊親自為他戴上,仰頭對著他道:“我等你。”

    殷淮輕撫她的嫩頰,深深看著她含情的細緻眉目,禁不住又俯身吻了她的眉心後,才毅然決然轉身離開。

    秦思目送著情郎頎長強壯的背影,想著將有一段時間見不著他,倏地鼻頭一酸,眼淚差點就這麼掉落下來。

    但她終究忍住了,為了他們的未來,殷淮勇敢地做出如此重要的決定,所以她也會堅強,等待他凱旋歸來!

    ***

    翌日,殷淮跟著由秦繼遠組成的精銳騎兵打先鋒,先行上陣會敵,三日的突擊效果立見真章,雖小有損傷,但結果終究沒有讓人失望。

    殷淮歸心似箭,沒想到在回京途中,竟然遭遇埋伏。

    唯一通往京城的林道上不見人影,但突如其來的漫天箭雨,卻讓幾個騎兵措手不及,紛紛中箭落馬。

    追隨秦繼遠作戰多年的路甚武乃是精銳騎兵的主帥,見狀遂揚聲高呼:“自找掩護!”

    話聲一落,騎兵們立刻擺動韁繩,迅速四散開來,以手中的兵器打掉那如雨般的攻勢。

    不知過了多久,好不容易擋下箭雨,卻又見到百來名穿著外族兵服的士兵從林間四面八方沖出。

    瞬間殺聲四起,本來已圓滿落幕的任務起了變化,林木叢生的郊道頓時成了戰場。

    殷淮頭一次隨軍上陣,雖然前幾日的情況兇險,還是讓他們克服了,可他卻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的埋伏將他們殺得措手不及,為這一場惡戰再度掀開序幕。

    他心裡感到愧責,這時眼角驀地瞥見一把形似彎月的利刃朝路甚武背心飛擊而去,他不假思索地從馬背上躍起,在空中疾翻了半圈後穩穩落在路甚武身後,順勢踢掉那把彎月利刃。

    雖然他與路甚武相識的時日不長,可在這場戰役早已成為同生共死的兄弟.,除此之外,他還是精銳騎兵們的主心骨、岳丈大人的心腹,更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倘若死在這場戰役上,未免太可惜了!

    路甚武雖然敏銳地捕捉到身後有動靜,可當他回頭時,只見殷淮棄馬飛身落在他身後,他心一凜,側眸問:“怎麼回事?”

    “那外族主帥身上有暗器!”

    路甚武濃眉一蹙,想開口再問,眼角餘光卻瞥見數道銀光又從四面八方襲來。

    “殷兄弟小心!”他立即揚劍,擊去飛射而來的暗器。

    殷淮為路甚武擋掉那一枚彎月暗刃,卻沒閃過迎面而來的暗器;而路甚武雖然擋掉了幾枚,可其中三發卻啪啪啪地分別擊中殷淮的胸口、肩膀以及腰腹。

    他隱約可聽見暗器嵌入骨肉的聲音,額前迅速冒出冷汗,傷口一片濡濕。

    一片混戰中,路甚武還不知殷淮中了暗器。而殷淮受了傷,加上劇痛,身勢不穩,在思緒即將墜入黑暗之際,他似乎瞧見秦思用那雙含嬌帶媚的美眸注視著他,對他說——

    淮哥,我等著你回來!

    淮哥,等你回來,咱們去逛東城大街,那兒好吃、好玩、新奇的玩意兒不少……

    淮哥,我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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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10:30


    秦思怎樣也沒想到,當她得知殷淮的消息時,不是他穿著一身英武盔甲凱旋歸來的喜訊,而是他遇襲命危的噩耗。

    聽說他們原本打了勝仗,卻在回京的途中遇上埋伏,而他為了救路甚武而受了傷。

    殷淮倒下後,精銳騎兵隊被激怒了,變得悍勇無比,以數十人抵擋百人,一舉殲滅外族的突擊。

    人人身上皆掛了彩,尤以殷淮傷勢最重,先行被路甚武快馬加鞭送到驛站找大夫。

    冷昱風輾轉由秦繼遠那裡得知消息,他壓根兒不信任其他大夫的醫術,直接找上秦繼遠要了兩匹可日跑百里的寶馬,又命小鹿子整備好行裝、藥材,準備天一亮就趕到驛站去救人。

    天還未亮,秦繼遠火速調來寶馬,兩人才準備離開,卻見秦家大小姐已經收拾好包袱,準備與他們同行。

    秦繼遠看著女兒一身便裝,蹙眉厲問:“你這是做什麼?”

    “我也要去。”

    聞言,冷昱風俊秀的眉頭打結。“我是趕過去救人,你是趕過去掉眼淚嗎?”

    若非情況特殊,且冷昱風此時直挺挺地坐在馬上,她一定毫不淑女的狠狠踢他一腳!

    她強忍著淚水,堅定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守在他身邊,所以,我要去!”

    這個男人言而無信,說什麼會為她保重,結果竟是這樣……

    她又氣又急又憂心,恨不得巴圖爾馱著她飛過千山萬水,讓她可以馬上就見到他,守在他身邊。

    冷昱風看了秦繼遠一眼,後者沈默了片刻才道:“我派幾個人與你們隨行,保護你們這一路的安全。”

    明白女兒此時心急如焚的心情,秦繼遠即便擔心,也知道阻止不了她,只能多派幾個武功高強的人跟著。

    於是,原本兩人的救急行動成了五人小團體,一行人快馬離開京城,朝驛站奔去。

    三日後,終於抵達驛站,眾人都因日夜兼程趕路而略顯疲憊,秦思才剛強打起精神,冷昱風和小鹿子已經迅速丟下馬,沖進屋找人。

    就她所知,冷昱風的醫術高明,平時總是擺出連人命都可以掌握在手中的淡然模樣,沒想到遇上兄弟遭逢生死關頭,也會失去平日的冷靜。

    瞧他那著急的模樣,秦思才明白,冥王寨裡的弟兄感情有多深厚。

    她強抑下跟著進屋的衝動,守在屋外,內心既不安又著急。

    不知過了多久,門扇被推開,她見小鹿子端著一盆略黑的血盆走了出來,遂顫著聲問:“那……那是……”

    “那幫外賊可真夠陰毒的,頭兒的傷口狀況極差,死不了大夫正在處理,今晚是關鍵……”

    聞言,她的心狠狠一凜。

    “你的意思是……若熬不過……熬不過……”

    腦中逕自揣想著那可怕的結果,沒等小鹿子再開口,秦思便大受打擊的暈了過去——

    ***

    暗夜沈沈,秦思一醒來,這才發現自己被安排在一間寢房裡休息。

    她沒心思去理會自己發生什麼事,下榻便瘋狂的在驛站大堂尋找熟悉的面孔,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隨著殷淮從軍的弟兄,她急聲問:“你們頭兒他他他……”瞧她慌得六神無主,一句話也說不完全,李三趕緊領著她來到殷淮的房前,還來不及開口,便見冷昱風慢條斯理地從屋裡走了出來。

    一見到他,秦思急切地問:“淮哥他……他……還好嗎?”

    其實路甚武找來的大夫還不算差,只是用藥不夠精準,傷口處理得不夠細膩,讓殷淮足足昏迷了好幾日,直到今日才醒。

    也慶倖殷淮底子好,加上有他為傷口善後,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而顯然這小女人是關心則亂,話都還沒聽小鹿子說完,人就暈了過去,還得煩勞他分神去救。

    只是畢竟是頭兒看上的女人,加上怕惹麻煩,他也不敢再激她,立刻回道:“死不了,快進去吧!”

    見他又擺出一貫的淡然態度,秦思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松了好大一口氣。

    當她進入那充滿濃濃藥味的寢房,看著男子上半身裹著白布,白布上頭還隱隱透出血漬,她的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揪著、擰著,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殷淮才剛喝過冷昱風親手煎的苦到不行的藥汁,思緒還有些昏昏沈沈,彷佛感覺到心愛女子的痛,他緩緩睜開眼,望向那站在榻前、沈著張小臉的人兒,沙啞地開口。

    “你來了啊!”

    聽見他雲淡風輕的語調,瞧見他不見血色的嘴瓣銜著微笑,她滿腔的憂心瞬間化成一股慍惱。

    她輕顰著眉,坐在榻邊,難過地問:“淮哥,臨行前,你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殷淮頗無奈地一扯唇。“我當然記得,但是事出突然,我實在是……不得不……”

    秦思聽路甚武細述過當時的狀況,也感覺得出經過這次的作戰,他原本對殷淮的不信任已經消失無蹤,對他大大改觀。

    這對殷淮來說是好事,但對她來說,他時時不顧自身安危反而成為她憂心的源頭。

    見她哀怨地瞪著自己,雙頰因為氣憤染上一片嫣紅,他安慰道:“不疼,沒事的。”

    聽他這麼說,秦思氣惱地望著他。“沒事?被三枚淬了毒的暗器擊中,你知不知道再嚴重一些就能取你性命?就能讓你再一次辜負我對你的真心!”

    說著說著,秦思的眼淚再也管不住地落下。

    看見她的眼淚,殷淮內心滿是歉疚。“別哭,我說過絕不再讓你為我掉眼淚……對不起……”

    她撥開他的手,緊緊抿著唇不說話,也不看他。

    “真生我的氣了?”

    其實不難理解秦思會生氣的原因,因為那是恐懼到極致才會有的真實反應。

    他能明白,卻因為傷口帶來的痛楚,因此更需要她來轉移注意力。

    “思兒,別生我的氣,別不理我……”

    秦思半垂著眼眸沒理他,殷淮只得悶聲開口:“死不了大夫的藥很苦,能不能給我些甜的?”

    一聽到他說苦,秦思急急起身,想去跟小鹿子要些蜜膏或甜糖之類的東西,卻感覺男人突地拽住她的手腕。

    “你抓著我我怎麼去給你找些甜的……啊!”在他一個使力下,她整個人撲倒在他的胸前。

    聽到男人悶哼一聲,她一驚,憂心忡忡地問:“我是不是壓到你的傷處了?”

    說話的同時,她迅速低頭察看他的傷口,想著有沒有必要再請冷昱風來處理。殷淮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為他著急的模樣,在她毫無防備之下,一雙大手突地壓向她的後腦,將那張可人的臉蛋按向自己,深深攫住她柔軟的雙唇。

    他盡情舔咬她嬌嫩的唇瓣,接著探進她的口中,恣意地、忘情地汲取她的甜蜜。

    久違的纏綿如醇酒般醉人,秦思扭動著腦袋瓜子,口中發出嚶嚶抗議聲。“唔……”

    殷淮壓根兒不理會她的抗議,用更纏綿的吻融化她的氣惱。

    好半晌,他終於放開她的唇,秦思氣喘籲籲地瞪著他,掄起拳頭想槌他,卻又擔心他身上的傷,最後只能轉過身嗚咽道:“聽到你受重傷,我快嚇死了,你、你……還欺負人!”

    這男人明知道她擔心他,還拿自己身上的傷當藉口,害得她緊張兮兮,他卻乘機偷香?

    原本想用吻融化她的怒氣,沒想到卻適得其反,殷淮壓低了嗓音,求饒道:“思兒,我愛你,所以別在這時候惱我,我會更痛。”

    “痛死你活該!”

    他輕扯她的衣袖,擺出低姿態。“是,我錯了,別惱我好嗎?”

    她能氣他多久?她兀自悶了半晌便轉過身,哀怨地瞅了他一眼,幽幽開口:

    “淮哥,你有想過拒絕爹的提議嗎?有質疑過我爹為咱們鋪設的那條光明大道,是否值得你賭一把?”

    殷淮收起玩笑的心態,毫不猶豫地開口:“值得。”

    秦思驚愕地抬起眼看他,她原以為真正上場殺敵,最後負傷歸京,會讓他改變想法,卻萬萬沒想到會由他口中得到這樣的答案。

    她沈吟了片刻才又開口。“但我質疑了,經歷過這一次,再一次意識到我可能會失去你時,我開始懷疑……倘若你真的走上爹安排的路,立了軍功、得了官職,你是否會快樂?是否真能如願,在朝堂上一展鴻圖?”

    說到底,他心愛的姑娘顧及的還是他。

    殷淮萬般憐惜地輕撫她嬌嫩的臉龐,啞聲說道:“從前,我背負著冥王寨眾人的責任,如今歸順了,每個人都找到自己的歸所,開始自己的新生活。而在我愛上你、允了你爹的條件時,你便是我的責任,我需要為你爭取我們的未來。

    “未來能否立軍功、得官職,如願在朝堂上一展鴻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為了你,無論過程如何,我甘之如飴。所以我也許不能保證以後不會受傷,但我會為你保重,這是我目前唯一能給你的承諾。”

    聽著他發自內心的話語,秦思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染濕了他的掌心。

    他既已下定了決心,她又怎麼可能不追隨他的腳步?

    “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我可以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與他當一對平平凡凡的夫妻。你既已決定,我便隨你、信你、支持你,我會讓自己更堅強。”

    她的話讓殷淮的心房充滿暖意,他伸手攬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未受傷的肩膀。“待我養好傷,咱們再去東城大街逛逛。”

    “好。”想著那情景,秦思嘴角揚起心滿意足的笑容。

    彼此相戀的兩人,有了執子之手、白頭偕老的共同心願,以後遇上再大的困難他們都可以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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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14 02:10:49


    〈取名〉

    風和日麗,燦亮陽光灑落在恢弘的深宅大院上,彷佛鍍上一層金光,美得好不真實。

    高平攢起粗眉,仰著頭望向深宅大院門口,不解地問:“死不了大夫,你說頭兒怎麼遲遲不給宅邸落名呢?”

    “不合適。”

    “不合適?”高平撓了撓頭。“為何?”

    冷昱風斜睞了他一眼,歎息。“無知莽夫。”

    這批評惹得高平大為光火。“死不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冷昱風眯起修長眼眸,敲了敲腦袋。“用用腦子,自己想想。”

    話落,不知為何會杵在大門前與他一同發呆的冷昱風飄瓢然離去。

    高平仍舊處在原地認真思索,嘴裡咕噥:“不就是在宅邸前冠上姓氏,真有這麼難?”

    話落,他兀自在腦中列出那幾個文字組合,頓時覺得周遭一片涼意——

    “殷”宅。

    “殷”府。

    呃……這諧音怎麼讓人有種涼颼颼、陰森森的感覺?

    他果斷而爽快地拋開先前的執拗,徹底忽略前一刻堅持要為府邸落名的事。

    〈睡前故事〉

    夜色融融,紗帳中,火熱的激情才剛平復,便又傳來女人的惱嗔。

    “嗯……不要了。”

    秦思才剛緩過氣,便發覺丈夫不安分的大手又在她光溜溜的身軀上遊移,強健軀體重新貼了上來。

    “不夠。”男人用飽含情欲的嗓音開口。

    聞言,女人有些乏力,素白柔荑怎麼也推不開壓在身上的強健體魄。“人家明兒個還要早起……”

    男人壓根兒不理會她,埋首在她柔軟的胸前留戀地舔吮。

    那熟悉的火熱撩撥得她打了個哆嗦,思緒正又要被攪得迷亂時,一道嬌嫩的稚嗓響起,紗帳跟著被掀開——

    “娘……睡不著……”

    驚見方滿兩歲的小女兒可愛的臉容,秦思身子一繃,直接推開伏在身上的男人,火速拉起被子掩住光溜溜的身子,將女兒抱進懷裡。

    殷淮被推得十分意外,加上欲求不滿、被妻子冷落,一張俊臉繃著。

    成親兩年,兩人的愛情結晶是妻子的心頭肉,出生後也沒請奶娘,都是由妻子親自照顧。

    如今女兒滿兩歲,他們的寢房隔了個空間就是女兒的睡房,如此方便照看,但也時不時成為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偎在娘親柔軟溫暖的懷抱,小女娃習以為常地看著爹親結實精壯的裸身,伸出指頭,指著爹親身上的傷疤,甜甜地撒嬌。“娘親說故事。”

    殷淮瞧女兒那萌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心軟得一塌糊塗,歎了口氣道:“說吧、說吧!”

    瞧丈夫由委屈轉為無奈的神情,秦思上前,將唇附在他耳邊,嬌羞輕語。“說完故事就依你。”

    男人露出滿足的微笑,沒多久便聽到妻子溫柔的嗓音在紗帳中響起。

    “這道疤是你爹為了救娘,跟大野狼打架留下的……”

    如同女兒偶爾賴上來蹭著要聽故事的每一夜,殷淮展示身上的傷疤,讓妻子細述那每一段過往。

    回憶如流水,隨著妻子的柔嗓輕輕回蕩在耳邊,最後,連殷淮自己也睡著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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