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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45:06

護花少奶奶(少奶奶當家之三) 作者:劉芝妏

她是招誰惹誰啊?  
眼前這愛惱火的暴躁爺兒,  
明明縱馬踏爛她的花圃,  
還惡人先告狀怪她沒閃邊避難去,  
真是欺人太甚1她是閒散溫吞了點,  
但泥人總也有三分土性哪!  
算了,小女子不記惡人過!  
撿到他掉落的玉珮,  
就好心幫他埋在土裏以防偷兒偷走,  
雖不盼他道聲謝,可也別惡聲怪她啊!  
誰說死人的東西才埋土裏?  
還是他奶奶可愛多了,  
懂得欣賞她的好心兼巧手,  
把他單府的庭園整治工作交給她,  
爺兒,我得照顧花草,想遊湖?找別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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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45:35


烈陽高高照。

眾生莫不被曬得頭昏眼花,紛紛避到屋簷、宅內,只怕被曬成人乾。

唯獨一人不然。

扒扒扒,她用力扒……

「好熱呵。」慢吞吞的用手背拭去額際的細汗,危薇稍喘口氣,繼續扒土。

今天得將這塊苗圃整理好呢!

蹲跪在微濕的泥圃旁,她完全無視沾滿繡鞋的髒泥,唇畔噙笑,小心翼翼的將日照花的嫩株植進扒松的軟土中,再輕輕以濕上覆上幼苗。

危家在揚州城郊有幾塊小小的土地,地不大,卻都是上質肥沃的好地;而危家也沒辜負這恍如天賜的財富,連著幾代都靠這幾塊地吃飯。

植苗株、植稻禾,有時栽種些能賣錢的水果。

遺憾的是,至今,傳承到危慶仁這一代。

而危慶仁是個不務正業的男人,只喜歡喝酒。

至於危磯,危慶仁的獨子,年紀雖小卻有著雄心壯志,機敏過人得很,只是,要他摸上種物,還不如扔幾枚銅板給他來得令他眉開眼笑。

無奈之下,扛起家計的責任就只有靠危家的唯一女兒危薇了。

幸好,她從小就愛拈花惹草!

天初亮,個兒纖瘦的危薇就已經踩著露珠兒照顧一園的花花草草,至今未歇。

高掛的烈陽沒逼退她,她輕哼著小曲兒,悠然自得的沈浸在觸手溫潤的土壤中,祥和的一人世界持續了大半晌,直到遠處似乎傳來雜遝聲響,隨之揚起一片沙塵。

咦?

怔了怔,她抬眼。

「是什麼事呢?」

那片沙塵逐漸接近,達達的馬蹄聲這才清晰傳來。

危薇清秀的五宮微擰,唇畔的微笑跟著斂去。

「誰呢?這麼放任坐騎放肆狂飆!」她低喃,卻動也不動的繼續蹲跪在畦沿。

不是她膽大過人,也不是她不擔憂危險侵襲,而是她無法挪動自己的身子。

因為,腳麻了啦!

「真是惱人,最好別踩壞了我剛種下的幼苗,否則,絕不輕饒。」嘴裏犯著嘀咕,她不太甘願的揉著酸麻的膝蓋;明知得快快閃人以保安全,動作卻快不起來,只有氣悶在心。

泥人也是有土性的,這句話掛在危薇身上最合適了。

溫柔婉約的她是人人誇讚的好姑娘,雖沒有沈魚落雁的美貌,卻長得秀雅過人,性情溫和,手巧且心思靈秀,甫過及笈之年,媒人婆雖不是川流不息,卻也陸續不斷上危家說媒。

只是,撇開有關拈花惹草,其他的事她一概閒散以對。

凡事順其自然就好,爭什麼、搶什麼呢?

若上天註定是屬於她的事物,別人怎麼樣也搶不走,這是危薇一貫的生活態度;如今,感受危機逼近,她仍神情悠然的兀自陷入沈思。

該不會是附近李員外家的馬又跑出來了吧?

上個月,李家的長工一個不察,競讓幾頭飼養的馬跑出來閒逛,踩壞了附近不少作物,害李員外損失了一筆不小的賠償金。

「若讓李員外知道,鐵定又遭一頓罵。」她歎了聲。

達達達……

聲音越來越近了。

這馬跑得真快!

危薇仍溫文不紊的揉搓著自己的膝頭。

達達達……

好像更近了!

她好奇的抬眼,瞥著沙塵逐漸往自個這兒來。

達達達……

危薇看清了那匹髒悍黑馬,氣息輕凜。

這狂馬竟有人在騎?!

達達的馬蹄狂奔,伴隨著低沈渾厚的嗓門叠聲暴吼,不堪入耳的咒?聲打破四周的寧靜,傳人危薇的耳。

怔睜著眼,她瞪著那一人一馬。

無法將狂癲的黑馬駕禦住的男人長相相當引人注目,俊俏的五官有著掩不住的狂放,只下過,神情兇惡,散發著狠戾……

咦,這是怎麼回事?

叫危薇目瞪口呆的不是男人的傲然神采,也不是男人的出口成髒,而是,那噴著氣的狂飆黑馬擺明瞭想橫越她的苗圃。

她剛剛才整理妥當的心血!

喝,這還得了。

還沒琢磨完胸口的忿慨,耳邊又傳來數聲惡戾的暴咆。

「閃開!」

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站起身,危薇沒能及時反應過來,暴吼又猛地響起。

「還不快滾!」

是叫她嗎?

微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危薇就不動了;因為她一緊張,雙腿竟然有些發軟,沒丟臉的癱下地,是她的骨血裏還有幾分傲氣。

他算什麼呀?

叫她滾,她就滾,那,她又算什麼!

偏不走啦!

見前頭一個小姑娘動也不動,單奕風又急又惱,卻依然無法制住發狂的阿鄔,他幾乎想掠身而下,乾脆一腳將她踢開來得快些。

沒長眼睛的蠢女人,她是想死在亂蹄之下不成?

溫柔的性子起了拗脾氣,要她眼睜睜的看著心血被毀,是不可能的;見一人一馬飆得更近,她忙不叠的揚聲警告。

「喂,你不行……」

「滾開!」

「……將馬騎到這裏。」她難得迅速的將話講完,再杏眸圓睜的朝他瞪著。

滿心焦急的單奕風壓根聽而不聞,他只希望眼前這呆女人有多遠就逃多遠。

「快滾開!」

喝!

恐懼只是挑出了危薇骨子裏的緊張,單奕風的連番怒斥倒是將她稀少的火氣給燃起來。

逃?

哼哼,她為什麼要逃呀?

出人意表地,她蹲回地上,俐落的撿了幾顆石頭,才抬眼,疾奔的黑馬堪堪自她身前不遠處瀾過,凜冽的勁風及卷起的飛沙刮痛了她的面頰,今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肩頭。

好痛喔!

虧得單奕風使勁了力氣勒緊馬韁,這才使阿鄔偏了方向,沒有一陣亂蹄將她踩爛;但是,馬蹄過後,揚起嗆鼻遮眼的濃濃沙塵。

她鍾愛的苗圃也慘不忍睹,毀了大半!

危薇忍無可忍,著實惱了。

他們竟敢毀了她的心血,該罰!

打定主意後,她連絲猶豫都沒有,使盡吃奶的力氣將手中的石塊扔向飆遠的一人一馬,呼呼呼的一口氣全都扔光,然後,喘息未停就傻了眼。

「呵……」她甜甜的笑著。「不會吧,竟然命中了!I老天保佑,她何時這麼神勇來著?

結果,遭石塊突襲的阿鄔吃痛,揚起前蹄厲聲嘶吼,將主人甩拋而下跑了。

見狀,危薇疾抽口氣,陡地白了臉,雙手絞成小白結。

她只是想給那匹馬一個教訓,並沒有意思傷人呀。

幸而單奕風身手了得,在最危急的?那躍起,腳尖點在馬背,借力使力一躍而下,頎長的身影落於危薇眼前,雙眼冷厲的瞪著她。

「你該死的在搞什麼鬼?」一站定,他的怒火就掃射過來。

她該死?

危薇不語,漾著慍怒的水眸沈瞪向他。

「你嚇跑我的馬了,你知道嗎?」

咦,馬是她嚇跑的?

單奕風劍眉橫豎,「真他媽的該死,你是不會躲呀?」

慍怒的杏眸睜得更大了。

唷,她有沒有聽錯,這人還真敢栽贓哩!

「剛剛若不是我死命的扯住馬韁,你呀,這會兒早成一堆爛肉。」

哇哇哇!這人真不是普通的囂張哩!

「這苗圃是我的。」危薇聲音雖輕,煙硝味卻頗濃。

怎麼能怪她?一來,駿馬會發狂,絕對與她無關;二來,任瘋馬揚蹄狂飆的人可不是她!

‧‧‧‧‧‧‧‧‧‧‧‧‧‧‧‧‧‧

從後頭跟隨而來,斯文真的很為難。

偷瞟著暴跳如雷的傲氣單三少爺,再微瞪一旁拗起脾氣的小姑娘,他毫無介入的空間,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眼巴巴的追馬去。

結果白白追了幾百尺,人小腦呆的他這才悟到就算跑斷腿也是追不上,百般無奈之下,只得又跑回單奕風身邊,氣喘如牛。

怎麼三少爺和那小姑娘還沒鬥完嘴?

他呆杵在一旁,逮了個空插進嘴。

「少爺,阿鄔它……」

煩不煩哪!

單奕風忿忿的轉移視線,睨瞪毫不懂得察言觀色的斯文一眼,見他喘籲籲的,不禁更加氣惱。

「你喘個什麼勁?」

斯文??的回答,「我去追阿鄔,可是……好像追不回來了。」

他的話不啻像在火上加油,令單奕風更加捉狂,朗拓的俊臉浮上幾分猙獰,將怒眸轉向危薇,唇畔掛著叫人直冒雞皮疙瘩的狠笑。

笑什麼呀?這麼戾氣迫人。

危薇還沒問出口,就聽他嗆出不滿。

「追得回來才有鬼!」

被三少爺這麼一說,斯文尷尬地摸摸後腦勺,只能乾笑。

「也是啦……」雙腿哪拚得過四條腿嘛。

單奕風根本就懶得理會他,黝黑的瞳眸直瞪向危薇,盈滿她處變不驚的恬適神情。

「你說呀。」

「咦?」斯文微怔。「說什麼?」他不是已經解釋過了?

馬跑了,他追了,但追不上,少爺應該也看到啦,怎麼,還要他再重複一遍呀?

他很累了耶!

白了他一眼,單奕風沒好氣的嗤哼一聲,「誰跟你說話了。」

噢,不是跟他說話,那就是跟那個小姑娘說話嘍?

斯文跟著單奕風一塊兒瞪向危薇。

說來她是阿鄔竄逃的幫兇,若不是她朝它砸石塊,它又怎麼會瘋狂的逃離三少爺之手呢?

沒錯,她有罪,該怪她!

這些人怎麼都這麼暴躁呢?

心裏犯著嘀咕,危薇不以為然的睨了他們一眼;主僕倆,全都是一副兇神惡煞樣朝她擺臭臉,口氣又嗆又急,好像要掀起戰火一般。

無聊!

眉心擰起,她並不想理會,遞了個與我無關的眼色給他們後,便蹲下身子收拾起殘局。

被他們這麼一攪和,今天都白做了啦!

再度埋頭苦幹,她雖然狀似悠哉,可是,扒土的動作不禁多了幾分氣怒的勁道。

真是的,平白無妄之災,她是招誰惹誰呀?

危薇的無動於衷更加惹惱單奕風,少爺性子一起,他想也不想地伸腳踹向一旁的土,頓時塵土飛揚。

咦,他這是在做什麼?泄忿呀?

略帶不滿,危薇抬眼睨瞪著他,還沒吭氣,他就已經性急地搶著開口。「你是眼睛有問題,沒看見我嗎?」

眼睛有問題?

明知他說的是氣話,但是,他不提,她倒也不覺得,這一提,突然覺得眼睛在癢……危薇難受的眨眨眼,伸手揉著眼睛,頰畔因而沾上泥上。

氣急敗壞的單奕風瞧她這副模樣,不禁感到哭笑不得。

天,這小瓜呆,他的氣話她竟然當真?

當下,滿腔的氣焰不禁消散了大半。

「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聞言,悟到自己被譏諷得有夠徹底,她將眉心一攏,不覺嗆起了倔氣。

「喂,你夠了沒?」

「怎麼著?不爽?」

「你那話是什麼意思?」

「沒意思。」

微頓了頓,她咬牙再問:「那你為何要說?」

「我高興。」單奕風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他明知道這姑娘也算倒楣,無端遇上這種事,可是她那一副悠哉模樣不但挑起他的氣焰,更加引起他的興趣。見她的泥性被烘出氣焰,俊朗的面孔泛起一絲奇異的愉悅。

哼,就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人有這麼溫吞脾性!

「你高興,可是我不高興呀。」危薇口氣兇悍無比。

聞言,單奕風不怒反笑,炯黑的瞳眸直視著她的怒顏,所有的怒氣為之消散,他突然覺得她動怒的模樣美極了……喝,察覺到自己的想法,他疾抽著氣,笑容一整。

拜託,他在想什麼呀?

「你聽到沒?」見他瞠眼瞪著她,半晌過了,黑眸依舊專注不移,她又羞又惱。「我不高興!」

見她雙頰染上酡紅,他猛地回過神來,掀唇一笑,「那最好。」

他這是什麼話呀他?

「你……」她當場為之氣結。

單奕風抬眼睨向炙熱的烈陽,帥氣的將臂一揚。

「斯文!」

自小就跟在他身邊的斯文立即會意,掏出一錠碎銀上前遞給危薇。

她不禁怔住,瞧瞧那錠銀,再瞟了眼正經八百的斯文,輕歎口氣,緩緩站起身。

「這是做什麼呀?」

「這錠銀是我們三少爺賠給你的。」

杏眸倏抬,危薇又擰起眉頭。

噢,這倒令她錯愕,還以為這公子哥兒氣焰高,態度傲慢,但還算明事理嘛。

「拿去呀!」

她還是沒伸手去拿。

苗圃是毀了沒錯,她也的確想收他的賠款,但是這錠銀子……

太多了點!

「還不拿去?」

「可是……」

「可是什麼呀?你拿去就是了。」

危薇搖搖頭。

雖然不偷、不搶,純粹因為他們毀了她的苗圃,但,跟人家拿這麼多?

她會良心不安的啦!

冷眼旁觀,見斯文推了又推,危薇就是扭扭捏捏不肯收下,單奕風又惱了,眼露凶光的朝她逼近一步,自腰間掏出一錠元寶,瀟灑的將它塞進她手中。

「喏。」他的語氣摻了些嫌棄與不屑。

這溫吞的女人不是普通的貪心哪。

瞅著掌中燙手的元寶,再瞟向他們,危薇心中不禁竄起怒火。

這主僕兩人,似乎將她當成勒索者了。

「怎麼,你是嫌不夠呀?」跟了單奕風一、二十年,斯文多少也染上主子心浮氣躁的毛病,提起嗓門就喊,「那錠元寶夠你整治十個八個菜園了。」

菜園?

危薇下意識地望向自己的心血,轉怒為笑。

「是苗圃,不是菜園啦。」她好言好語的糾正斯文。

「我管那是園還是圃呀,反正弄壞了,我們少爺好心賠給你,你拿去就是了。」

緩緩搖搖頭,無視單奕風又是一臉的抓狂,危薇扯出一抹動人的粲笑。

「不,太多了。」

「什麼?」

「這錠元寶太多了。」

「你是說你不是嫌不夠?」

她點點頭。「不必這麼多啦。」她將元寶遞給斯文,見他眼一瞪,不敢收,便轉而遞給單奕風。「喏,還你。」

恍然大悟後,單奕風沒接過小元寶,也沒留下來再跟她大眼瞪小眼,直接掉頭走人。

他怕,怕自己會氣急敗壞的直接將她掐死;他也怕,怕自己會被她的憨厚率直給逗得仰首大笑。

所以,他選擇去找阿鄔!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46:30


單亦風沒將元寶接過手,擺明瞭是要給危薇,斯文更是不敢接下。

被少爺發現他貪財,會將他吊起來毒打一頓!

危薇固執的不願收下元寶。

「請你拿回去給你家少爺好嗎?」見他不動,她忍下住開口。

不好!他才不做這種會有生命危險的事。

「這是給你的呀。」

「可是……」

「三少爺給了你,就不會再收回去。」他好心的跟她說明,三少爺的性子一向如此。

「可是這……」

「你收下就是了。」見她仍在猶豫,眼一瞪,斯文不自覺拉高嗓門。「弄壞了你的苗圃就得賠錢,哪來這麼多蘑蘑菇菇?」

危薇還是覺得受之有愧。

「要不我這元寶跟你換那錠銀,可好?」退而求其次,拿少些,她較不心虛。

斯文一怔,脫口道問:「你真不想要那錠元寶?」

「想呀。」她露出赧然微笑。「可是弄壞一個小苗圃不需要賠這麼多,那錠銀就夠了。」

她的純良讓仍帶稚氣的斯文不由自主的回給她一燦爛朗笑。

「收下吧,反正我們三少爺有得是錢。」開玩笑,他們單府可是揚州第一望族,家大業大,財富數之不荊

這倒是,那位狂傲不羈的公子哥兒看起來的確出身豪富之家,既然人家堅持不肯收回去,她還能怎麼辦?

只好收了吧!

主意既定,危薇略帶心虛的將元寶擱進腰際的繡荷包裏,沒再搭理斯文,兀自瞪著苗圃歎氣。

唉!有錢人家的氣焰還真不是普通的高!

見她怔楞的瞪著被踩爛的苗圃,斯文頓時心生不忍,同情心也產生,辛苦的心血被毀她肯定非常難過,剛才三少爺似乎對她太凶了。

想安慰她卻已不知如何安慰,他清清喉嚨,「呃……我們少爺平時人還算客氣。」

還算?她微挑起眉。

「晌午時,有人跳出來跟我們三少爺挑釁……」

聞言,危薇領會的點點頭。

難怪人家會看他不順眼,那種少爺脾氣唷,連她都想出手扁他幾拳。

幸好她理智尚存,沒有傻到做這種體力懸殊的挑戰。

「……結果,那個人打不過我家三少爺,就要陰招藉機報復。」越說斯文越激動,「還不都是一群壞胚,手腳功夫贏不了人,就拿阿鄔開刀……」

「阿鄔?」危薇眼露疑惑。

「就是那匹發狂的馬。」

「噢。」她還是怔望著苗圃,唇畔掛起一抹怪異的微笑。

斯文知道自己該走了;少爺都不知道追到哪兒去了,他再不跟上鐵定挨?,可是……他忍不住又雞婆性子的說:「別怪我們少爺,他已經盡力想制住阿鄔了。」

危薇輕哼一聲氣。

「我走嘍。」

她再一聲哼氣。

啊,她這麼敷衍?

斯文知道自己長相不佳,連少爺她都不怎麼理會,更遑論他了,但是,就是覺得被人忽略頗不是滋味。

「喂!你……」嘴巴猛地閉上,他終於想到他們都忘了問人家尊姓大名。「姑娘姓啥呢?」

「危。」

「危?」

「是呀。」伴隨的是淺淺的輕籲,危薇唇畔的笑容依舊未退。

她這模樣,斯文越看越覺怪異。

「危 姑娘,你不動手收拾這被踩爛的苗圃嗎?」

「嗯……要呀。」她輕點了下頭。

那他不解,她為何只是呆瞪著那幾個馬踩過的馬蹄印子?

「為什麼你還不動手?」他忍不住脫口問。

「不,」危薇仍舊是不疾不徐的語調。「再等一下下。」

「還等?等什麼呀?」

終於,危薇抬起眼朝他微笑。

「你不覺得這馬蹄印子很美嗎?」

斯文瞪大眼,看看她,又瞧瞧那幾個馬蹄印子,一臉疑惑。

「很、很美?」

「嗯,很有意境。」她微眯起眼,發出讚歎般的輕呼。

斯文瞧她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意境?」什麼玩意兒呀?

「呵,你不懂的。」

的確,他是不懂這個模樣纖弱可人,舉止卻異於常人的姑娘話中的含意。

算了,不再研究,得趕快走人,再不追,就等著氣急敗壞的三少爺回來砍他的頭了!

‧‧‧‧‧‧‧‧‧‧‧‧‧‧‧‧‧‧‧

引發騷動的人走了約兩個時辰,危薇才將苗圃整理好,甫起身,眼角就瞥見有一異物。

咦?

走近瞧個清楚,她輕訝。

好美的一塊玉佩,通體碧綠,是誰的呀?

喜愛悠哉過活的她,向來就懶得隨便動腦子,全留著替花花草草構思景致,這會兒她也不願多加思索這玉佩的來源。

「算了。」

彎身撿起玉佩,她順手抽出袋中的手絹,小心翼翼的將它裹住,尋了個不起眼的苗圃角落,又蹲下去扒扒扒,扒出個小洞將它藏好。這麼珍貴的東西,萬一遭竊,她可賠不起;也不能帶回家,阿弟那個眼尖的小鬼滑溜得很,若讓他瞧見了,鐵定處心積慮據為已有。

想到弟弟那張見錢眼開的稚氣笑靨,危薇忍不住泛起苦笑。

「唉,究竟是誰教他這麼愛財如命的呀?」她低喃著,挖土的動作輕輕慢慢,仿佛帶著幾許疼憐。「小守財奴一個。」

慘的是,她愛極了這個小守財奴!

‧‧‧‧‧‧‧‧‧‧‧‧‧‧‧‧‧‧‧‧‧

危磯年方十四!

危磯超級愛錢!

他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當初他咬著牙、忍著心痛,將爭取來的七折八扣的束修送到師傅手中後,狠讀了幾年聖賢書,所以當然多多少少從師傅的肚裏撈點東西回來。

問題是,書讀得再多,依舊擋不住他想賺大錢的心。

君子?啥東西呀?

若能當上有錢人,君子這個詞根本是個屁。

他年紀小小便有此雄心「賺」志,苦思各種取財之道,反觀那個年歲比他長的姊姊,唉唉唉,成天只曉得扒那幾畝泥上,一點都不思長進,他胸口便忍不住糾痛。

要等到何時,他才能嘗到富貴的滋味呀?

「難道想當有錢人真那麼難?」

危磯推著車,木輪滾動聲《t《t《丫《丫的,遮掩了他的自艾自怨,使得走在他身邊的危薇沒聽見他的話。

他挫敗於心,故意歎得更大聲一點,「唉!」

危薇還是沒聽見。

危磯猛地握拳往心肝捶去:自虐的行徑總算換來姊姊怪異的一瞥:但,一瞟即逝。

嗚……

危磯暗泣在心,扁扁嘴,對於姊姊的無動於衷甚感無奈。

而一旁,危薇的恍神不是沒有原因。

上個月,她估錯數量,結果短缺了一批萬壽菊,那是要栽植在李員外的庭園裏造景用的。

「現在種,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她喃喃自語苦思挽救對策。

「來不及了啦。」危磯沒好氣的哼著氣嘲弄。

想也知道,姊那顆小小腦袋裏除了花花草草,什麼都裝不下!

危薇聽了微慌起來。

「那怎麼辦?」

「哼!」

「說說嘛……」

「涼拌炒雞蛋!」

「……涼拌……咦?」

她還敢咦?

若可以,他實在很想種些賺錢巧智在她腦袋裏,搞那些花花草草的,有個屁用呀?

他實在很擔心這個姊姊!

似水秋眸再次給了他一記疑惑的凝視,這回不再是令他氣結的匆匆一瞥。

「這道是什麼菜色呀?」怎麼她沒聽過?

危磯大歎三聲無奈。

「林家不是訂了一些蔦蘿?」他懶得跟她羅唆太多,那只會將自己氣得半死。

一如以往,危薇也沒多花心思去探究弟弟的隨口之言,看他的臉色也猜得出來,絕沒好話。

還是辦正經事吧。

「是呀,他們是訂了幾盆蔦蘿。」

「喏,林家到了。」

能順路就順路,否則,改明兒個又得專程跑一遭:又耗費體力、又耗費時間,不劃算!

「噢。」

嘴裏應著話,危薇仍沒止步的跡象,危磯索性停下車,自己翻找。「蔦蘿呢?你擱哪兒去了?」

「什麼呀?」

「該死的蔦蘿!」

「啊,我見它們垂頭喪氣,長得沒預料中的理想,打算再照顧個幾天再送過來。」她不疾不徐的再補上一句,「反正林家又不急。」

危磯目瞪口呆。

林家是不急,可是他不爽呀!

「你是說,你沒將它收進車裏?」他難以置信的又問一次。

「是呀。」

危磯眼睛瞪得更大了。

「這麼說來你甚至沒將它們移植到盆裏?」

「對呀。」

他那雙眼圓瞠得幾乎快變成牛眼了。

天哪,這代表什麼?

到時又得跑一趟?霎時,他不禁氣血沸騰,語氣也嗆了幾分。

「姊,你怎沒早說?」

「你又沒問。」危薇一臉訝然。

見她應得理所當然,幾條黑線劃過他額頭。

「如果早讓我知道你沒去挖那些草,就算得親自動手,我也會將它給挖出來。」

她瞪大眼。

「不會吧?」

「你看我會不會真這麼做!」哼,到時又得浪費一天的時間。

想來就有氣!

「但是……」她依舊不解這事情到底有多嚴重。「早一天,晚一天,這有差嗎?」

「有!」

「差多少?」

「差多了!」

忿忿的怒哼著不悅,危磯重新推起破車;因為怒氣騰騰,他推得又急又猛,差點直接從危薇的腳上壓過去。不過不是她縮得快,而是他眼明手快,將她的腳踹開。

受了傷,又得花一筆醫藥費呀。

「別擋路啊你。」

「阿弟……」

「哼!」

「呃……你……」

「別跟我說話!」冷不防他又嗆了一句。「我在生你的氣。」

「你為什麼要生我的氣?」她一臉的無辜,緩緩綻出傻笑。

白眼連翻了幾轉,危磯忍不住仰天長嘯。

天哪,來道響雷吧,不是劈死不長腦子的白癡姊姊,而是劈死他,省得他遲早被她活活氣死。

怎會姊弟倆的思緒,如天壤之別呢?

「阿弟,你還沒說你在氣什麼哩。」難得一次,她很好奇弟弟的無名火所為何來。

哼!

冷冷一瞥,他加快腳步越過一頭霧水的姊姊,突然,他停下腳步,熠亮的黑眸緊盯著她。

他仍然在氣,可是……他向來自認高人一等的敏銳鼻子似乎聞到一些異味,使得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危薇跟著停步。

「又怎麼了?」見弟弟額際沁著汗,她不禁泛起心疼。「熱呀?」忙不叠抽出手絹兒,替他拭去汗珠。

虧得弟弟年紀輕輕,體格便拉拔得壯碩,可以承擔這一車花花草草,否則要她推的話,鐵定會要她的命。

危磯像根木頭似的杵著任她拭汗,黑瞳眨也不眨地朝她凝注。

被他瞧得一楞一楞,危薇也瞪大眼,等著他發難。

「姊?」

她的心猛然一跳。

「怎麼著?」這麼慎重其事的口氣,弟弟又惱她什麼了?

「有問題喔。」

「問題?」

「你的口袋……」

「嗯?」

「有異常!」

「有嗎?」不待他再開,危薇輕擰眉心,訥悶的打量著自己的衣裳。「沒破呀。」

「不,不是衣服的問題。」煞有其事的搖頭晃腦,危磯像只小狗般皺起鼻子,嗅嗅嗅地逼近她。「我聞到嘍!」

「聞到什麼?」

他不語,只是頑皮且不懷好意的挑挑眉。

「什麼啦?」她被搞得有點緊張兮兮。「我可是天天都有沐浴呀,這你是知道的。」

「呵呵呵。」他決定先賣個關子,再揭曉答案。「我呢,聞到……錢財的味道哪!」

危薇為之失笑。

「少胡扯,我哪來的銀兩?」

「我確實有聞到味道。」危磯的語氣極為肯定。

「你是想錢想瘋了,我身上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銀……」突然發出一聲輕訝,危薇咯咯傻笑起來。「嘖,你這小鬼,真服了你。」

幾天前的事情,她都忘得一乾二淨了,若不是這小鬼鼻子特靈,她壓根沒想到腰間的繡荷包裏還有著那筆意外橫財。

危磯興奮不已,兩顆閃著晶光的黑瞳猛地盯緊她,目光炫如朝陽。

「真有銀子?」

「不是銀子啦。」

聽姊的口氣,難不成……他的眸光更加閃耀光輝。

「比銀子更好?」

「嗯。」

「那還不快拿出來現現!」

現現?

危薇謹慎的東瞄西望,有些猶豫。錢財露白,妥當嗎?

危磯可管不了這麼多,叠聲催促。「快啦快啦。」

無奈歎了聲,她緩緩的將繡荷包解下,拉開袋口,讓他瞧清楚裏頭的元寶。

「哇塞,我有沒有看錯呀?一錠金元寶哩,嘖嘖嘖……」他樂得眉開眼笑,展露一口整齊的大白牙。「先說好噢,咱們二一添做五。」

哈,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可是,不刁他幾句怎行?

「才不呢,你想得美。」

「錯嘍,你幾時見我在空想呀。」

有財富在眼前,危磯哪來的心思跟她廢話一堆,他幾乎貼上她的身子,流著口水,眼巴巴的將手朝她伸去。

「快拿來!」

「你啵」

「快快快。」

搖頭歎笑,危薇也不藏私,乖乖的交出繡荷包裏的元寶。

「你不問我這小元寶是怎麼來的呀?」

「當然當然,當然要問個究竟。」

點點頭,他迅速將元寶掃進自己的口袋,再擺出一臉的關切;敷衍的味道濃得掩不住,但也招來危薇再度的歎笑。

錢財入袋,就別想要阿弟掏出來了!

「待會兒再拿你的那一份給你。」他略帶不情願的說。「現在我手頭上沒那麼多銀子。」

危薇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好奇追問:「你不氣我了呀?」

「氣啥?」說著,他露出一臉的茫然。「我哪時候生你的氣來著?」

「就方才呀。」

「方才?」笑呵呵地,他還是一副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的賴皮相。「哪有?」

「你的情緒轉變得還真是快。」

廢話,因為今天有意外之財!

有錢便萬事皆足、萬氣可拋!

「這錠元寶你是打誰的口袋掏出來的?」再度推車上路,他沒忘記問重點。

不是擔心姊姊會去幹啥壞勾當,姊的好性情無庸置疑;他會記得問是為了打聽看看,是否還可以再多撈幾錠金光閃閃的元寶。

「就那位……」危薇突然頓口。

見她傻住了,危磯趕忙追問:「哪位?」

「呃……」撩撩發絲,她乾笑幾聲,左顧右盼後,再淺笑著將視線兜回弟弟臉上。

收了人家的元寶,知道對方財大氣粗,偏就是沒心思去搞清楚,那怒漢究竟是何方公子哥兒。

聽她呃呃呃的,危磯不禁翻翻白眼。

「你沒問,對吧?」

「呵呵……」

「唉,你啵」他將她方才的感歎還給她。「總是這樣少根筋,我該拿你怎麼辦哪?」

「涼拌炒雞蛋呀。」

「咦?」

她不語,只是嬌媚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阿弟以為就他會學話,她不會?呵呵……

「你也知道回嘴了?」

「呵,我可是你姊姊哩,當然從你那裏……」

「噓!」

噓什麼?「你又怎麼了?」

「別嘀咕我了啦。」

阿弟嫌她羅唆了?

「藍家少爺耶。」

藍?

話題轉得太快,也太突兀了,危薇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傻楞楞的訝瞪著弟弟那一臉的巴結還有微笑。

「喏,藍少爺在家。」

她失笑的道:「這是他家,見到他自然不稀奇。」

大老遠的,危磯便忙著對轉向這兒看來的藍幼爵笑,一臉的阿諛奉承,聽駑鈍的姊姊應得這麼理所當然,他在心裏一歎再歎。

「嗚……」他真不懂爹娘在生姊姊時,究竟遺漏了什麼,要不,怎會忘了多給她一些聰明才智呢?

聽見阿弟又怪聲怪調,她不解的睨著他。

「你嗚咽什麼呀?」

「唉,跟你說也是白說。」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好吧,她要聽,他不介意再說一次。

「喏,藍少爺在家耶。」看她懂不懂他話中的含意。

危薇當然不懂,她一頭霧水的瞪著弟弟,再瞥了瞥快步迎向他們的藍幼爵。

「藍少爺是在家,那又怎樣?」

危磯不掩嘲諷的綻開唇瓣。

「所以嘍,我說嘛,跟你說也是白說!」他真是又感歎又擔心。

這個姊姊仿佛與紅塵俗事脫了節,成天沈浸在她的花花草草中,雖然這不是壞事;但,萬一哪天發生了什麼事,恰巧他又不在她身邊,那該怎辦?

誰能保護阿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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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56:22


藍幼爵不但早早就心神不寧的在等著他們,甚至,在危薇忙著插枝種花時,也不怕髒的在一旁當起打雜的,扒土搬石忙得不亦樂乎。

這一來,多了一雙手,工作進行得順暢,連帶也提早收工。

危磯失望。

藍幼爵失落。

就只有危薇最高興。

收妥雜七雜八的工具,杵在小徑左瞧右瞄,她滿意的點點頭,側過身溫笑著招喚弟弟。

「我們走了。」

「好……」拖著話尾巴,危磯慢吞吞的動作著,眼角不時瞄瞄藍幼爵。

這書呆子,他究竟知不知道如何留人?

「喔,這麼趕呀?」他笑得有點心急、有點不悅,更多的是無奈。

「天熱,先喝杯水再……」

不待藍幼爵靦腆的將話說完,一派天真的危薇已微笑地截斷了他的囁嚅。

「不了,我還有別的活兒要忙。」

「我可以幫你呀。」他脫口便道。

「這怎麼可以。」她拒絕的聲調和緩悠軟,讓藍幼爵氣結於心,卻發不了飆。「明天我會再過來一趟。」

聞言,藍幼爵眼睛為之一亮。「真的?」

是捨不得他吧?嘿嘿。

「嗯,這些嫩枝剛移植,脆弱得很,我得多加留意才行。」她應得很一本正經。

縱使只是拈花惹草的工作,也不能壞了危家的聲譽呀!

眼裏的星芒隨即一黯,對於危薇的毫無所覺,藍幼爵忍不住撫額輕吟、暗惱於心。

「你真的不想喝杯茶呀?」

「謝謝你,別客氣了‧」

唉!眼見留不住人,藍幼爵仍戀戀不捨的企盼能多掙些與她相處的時間;即使是片刻也好。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危薇拿起植花工具走得優雅。

「那你……」

她對他的吞吞吐吐聽若未聞,轉而問危磯,「都收好了沒?」

藍幼爵滿心悵然。

老天爺真狠,連一絲挽留佳人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見弟弟沒有回應,危薇忍不住出口催促,「阿弟!」

「好了啦。」危磯應得有些不甘願。

「我們先走嘍,‧藍少爺。」

遞了個無奈且抱歉的眼色給藍幼爵,故意拖拖拉拉的危磯將最後一盆濕土抱上車,再同情的望了眼受挫的書呆子,推著嘎嘎嘎的破車起程。

「咳咳,你明天也是這個時候來嗎?」藍幼爵追上前幾步,緊窒的語氣有著明知故問的熱切。

暗歎在心,危磯努力加快腳步,存心替他們製造獨處的機會。

危薇淡笑應道:「大致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吧。」

「到時我也會在家的。」

「噢。」

隨著危薇漫不經心的輕哼,氣氛又是一陣沈默,他陪著她慢慢往大門走去。

離他們有一小段距離的危磯豎長耳朵聽了兩人的對話後,將眼白一翻,用力握緊粗朽的木杆。

藍幼爵的殷勤與深情款款,恐怕連只大笨牛都會感懷於心了,偏阿姊那只呆頭鵝完全沒感覺,他看在眼裏心淌血不止。

老天怎麼不來道響雷,直接劈醒駑鈍的她啊!

沿著院子週邊的小徑,三人一車走得再慢,大門終究也在眼前了。

危薇轉向藍幼爵微一欠身道:「你請止步了。」

「喔。」

可是,他的腳步還是不停。

「藍少爺?」這下連感覺慢人家一拍的危薇也嗅到怪異的味道了,她投給他疑惑的一眼。「你……」

「我送你……們到門口。」

「謝謝你,可是我們知道大門在哪兒。」她的語氣摻了些不耐。「你別送了。」

「我……」

「請止步!」這回,危薇軟軟的語調裏多了份堅持。

咚!

危磯直接推著車一頭撞向高牆,兩眼翻白的猛歎著氣。

天哪,讓他死先了吧!

「阿弟?」

「我沒事,我很好,我們走吧。」不待她羅唆,他劈哩啪啦的就是一串夾槍帶棒的氣話。

「咦?」

「走啦!」哼,真恨這時候是晴空萬里,想要老天劈道雷下來是奢求了。

姊弟倆走出大門時,藍幼爵甚至還陪他們走了幾步,在她叠聲堅拒下,這才停下腳步癡癡的目送他們離去。

「他還在那裏。」

「誰呀?」

「藍少爺埃」

「噢。」危薇不經心的應著,眼神卻眨也不眨,腦海專注的構思著崔將軍府宅的庭院設計。

雖然說定下個月才要動工,但因為難得有個大規模的園邸任她拿捏栽種,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阿姊!」

「嗯?」

見她分神得嚴重,危磯忍不住直截了當的問:「你到底瞧不瞧得出來呀?」

「瞧什麼?」

「藍少爺呀!」

「藍少爺?」她還是一派的漫不經心。「他怎麼了?」

又,真想一棒子敲醒阿姊這根木頭!

「他死了啦。」反正死了心不跟人死了一樣?危磯壞心肝的犯嘀咕。

偏危薇還是沒聽進耳。

「噢。」

「那個瞎了眼的傢夥喜歡你!」

「誰?」

「藍少爺。」

「喔。」頓了頓,她隨口問:「喜歡誰呀?」

「你!」

「這樣好礙…」

還好哩!

氣呼呼的轉過頭,危磯懶得跟她吱吱歪歪了。

而當危薇腦於裏的事盤算妥當,便慢慢的將弟弟的話拎回來琢磨……

方才阿弟說什麼?有人死了,誰呢?還有,有人瞎了,這又是誰人啊?再來,阿弟說那藍少爺喜歡她……

咦?藍少爺喜歡她?

「喝!」

斜睨著她為之驚愕的表情,危磯連白眼也懶得翻了,只是不住的搖頭。

如果家裏由他當家做主,他早就將這反應慢人家許多的阿姊允了藍少爺,然後,他就等著坐享榮華富貴。

偏偏,他能力不足呀!

「唉,為何我是弟,她是姊呢?」

聽聞的唉聲嘆氣,危薇奇怪的問:「你又歎什麼?」

「沒,快走啦,不是還有活兒要幹?」

唉!他只恨投胎時速度太慢,讓阿姐搶了個先!

‧‧‧‧‧‧‧‧‧‧‧‧‧‧‧‧

危家位於一條還算寬闊的臨河胡同裏,小小的一條胡同零零散散的住了幾戶人家,沿著河岸築屋建舍,環境倒也還算清幽。

危磯推著車,伊伊啊啊的才在家門口停住,危慶仁就晃了出來。

「酒呢?」劈頭問的就是他的最愛。

被視若無睹,危薇也不以為意。

「娘呢?」

「還在福嬸家幫忙,要晚一些才能回來。」他三句話不離最愛。「酒呢?」

「阿爹呀,你今天咬字清楚了不少。」她柔嫩的嗓子揚起帶著嘲諷的語句。

在心裏冷嗤著,忙著將推車上的東西搬進搬出的危磯連吭一聲都沒。

想也知道,成天醉茫茫的阿爹意識會這麼清醒,是因為大半天沒沾酒了。

「女兒呀,酒呢?」危慶仁東瞧西瞧,沒見貼心的女兒迅速拿出酒,不禁失望的歎了歎。「你沒替阿爹打幾斤白乾什麼的回來?」

先將路上買的雜糧扛下車,危薇直起腰杆,拭去額鬢的細汗,笑盈盈的仰望著神情悵然的爹親。

「買了啦。」

驀地,閃爍星芒在危慶仁眸底出現。

「在哪里?怎麼不快拿出來呢?」酒蟲在骨子裏吃咬,難受得緊。

她纖纖柔荑一比,朝鬼靈精的危磯指去。

「在阿弟那兒。」

星芒微斂,他無奈的瞟向人小鬼大的兒子。

這下子,可不是三兩句話就可以打發。

「可不就是在我手上嗎!」危磯沒好氣的晃晃手中的陶壺。「老條件,拿樣東西來換。」

又要交換?

歎了歎,危慶仁求救的轉向女兒。

「女兒呀……」

危磯立刻打斷他的哀求。

「你叫阿姊沒用啦,這回打酒的錢是從我的口袋掏出來的。」他得意揚揚的聲明。

「真的?」

「嗯。」危薇笑得無奈。

連那個元寶都已經落入阿弟褲袋裏,奸詐成性的他說要還一半給她也還沒拿,她哪來的錢打酒呀!

「唉……」

「阿爹,你別歎了,我還在等著呢。」

危慶仁泛著紅絲的醉眼一瞪,「去!又趁機向我索討東西,這麼著吧,等你娘回來……」

「不成,這是阿爹要的酒,又不是娘。」他秉持公平的心態拒絕,便何況娘是敦厚又勤勞的婦道人家,成天忙得像個陀螺,辛辛苦苦就賺那麼幾文錢,叫他怎麼忍心再從她那兒挖東掘西。

「你這小子哪來這種拗性?」

「我的每一種性子還不都是從你那兒傳來的。」他笑咪咪的回道。

見他們父子倆一搭一唱的,危薇感到這也是一種幸福,她手不停地整理著運回來的雜物,唇畔浮起一抹淡笑。

她知道最後阿爹肯定毫無招架能力,任憑鬼靈精的兒子予取予求;回回皆是如此,沒一次例外。

‧‧‧‧‧‧‧‧‧‧‧‧‧‧‧‧‧‧‧‧

說起富可敵國的單府,揚州城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們有錢;相當相當的有錢,幾代當家的幾乎可說都有著點石成金的功力,雖不曾有人在朝為官,但始終與官府維繫著相當不錯的關係,拓展各項經營時,自然是如魚得水。

單府是標準的南方大戶宅院,雅致、清幽,主屋相當宏偉,偌大的庭園假山流水處處,環境相當怡人。

甚至,有條溪流就順著茂盛的綠籬蜿蜒流進單府後園的一個池湖,再導引而出。

單府占地廣闊,走得更深入些,就可瞧見一間石屋聳立。

沒有曲延的遮頂長廊,沒有臨水花園,更沒有雕花樓閣,有的,就只是撼動人心的荒漠與蕭條,若非一路走來有綠樹成蔭,尚可聽聞些鳥語,否則,見到這景致的人,絕對會以為自己到了北方大漠。

石屋以大塊岩石砌築而成,帶著酷冷的灰暗,不但特殊得攝人神魂,也顯得簡單俐落,與附近的宅院相映襯,格外添了幾分孤傲的氣勢。

這就是傾風居。

單奕風的窩!

二十出頭,因喜好自由偷跑出去增長見識的他,已在大江南北走過一遭,一回到單府就大刀闊斧的替自己重新打造想要的窩。

新屋落成那天,單家四兄弟排排站在距傾風居尚有一段距離的拱門外,齊審這處環境。

「怎麼搞成這模樣呀?」單家長孫單奕陽直言不諱,因為,他始終覺得太簡樸了點。

單奕風劍眉一挑,率性回答,「我喜歡!」

「你是要替家裏省錢吧?」這是老二單奕月陰沈沈的評論。

「何必呢?家裏又不缺蓋樓的錢。」

單奕風還是那副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帥樣。

「哇塞!」性情最無拘束的老麼則是嘖嘖咋舌。「三哥,真有你的一套。」

單奕風鼻梢一揚,雙手環胸,得意揚揚的宣告,「我知道!」

富甲天下的單家在揚州是個望族,府邸大得驚人,他自知自己的喜好微異於旁人,所以在擇地築窩時,特意挑了府裏較僻靜的後段位置。

且這樣,吼起人時也才盡興。

只不過,派在傾風居的奴僕們可累了。

捧著簡單但份量頗多的早點,體型瘦小的斯文走了幾年,早已習慣,沒一會兒就走到了。

反倒是單奕風常令他氣惱。

喏,眼前就是一例了。

「你怎麼不等我替你更衣?」

無論他動作多快,只要一個不留神,少爺就已經將自己打點妥當,換成別人,大概會覺得省事又省力氣,可是,他是負責任的斯文耶……

「我又不是沒手沒腳,幹麼等你?」隨手整整衣襟,他瞄了眼桌上的早膳,眼睛一亮。「不錯喔,有吳大娘醃制的辣蘿蔔。」這下子,他至少可以多吃兩碗飯。

儘管還是氣呼呼的,斯文認份的拖著腳步走向桌邊,噘著唇替他盛飯。

「穿都穿好了,你還窮蘑菇什麼?」狼吞虎嚥了一碗飯,見接過去盛第二碗的斯文還是那副死人臉色,他眉一挑,要笑不笑的哼著氣。「要我脫掉重新再穿呀?」

這是什麼話?

心一急,斯文嗓門不自覺的拉高。

「就是知道你穿好了,所以才惱呀。」他一派委屈的歎道:「也不等我你就自己動手……」

三不五時就要來這麼一回爭辯,他明知自己這樣是越了主僕份際,還是忍不住稍稍發洩了自己的不滿。

幸好這事除了他跟少爺,誰都不知曉,否則,工作不盡職,他早被掃地出門了。

「你惱個什麼勁兒呀?我這是替你省事,你不來個幾聲感謝,還臭那麼張臉給我瞧。」

「我寧願你等我動手。」他嘟著嘴嘀嘀咕咕,卻不敢真的哼出不滿。

「又不是小鬼頭,哪來這麼多羅唆。」

「可是,從小到大就是我服侍你……」

「從小到大?」單奕風好笑的打量著他。「有沒有搞錯呀?你足足小我五個年頭。」

「我是說我從小到大呀!」斯文沒好氣的搶過話,突然察覺到不對勁。「少爺,你的玉佩呢?」

隨意將銀箸一咬,單奕風低頭望向自己的頸間。

「你從小就掛著的那塊玉佩,怎不見了?」他有些慌了。「前兩天明明就還見它貼在你的胸口。」

睨了慌張的斯文一眼,單奕風不以為意。「不是你替我收了?」

「我?我替你……天哪!」這還得了,事情大條了。「沒呀,少爺,我哪有!」他急急撇清。

那玉佩是少爺行成人禮時,老爺子親自選的,別說是意義,光以價值而論,絕對是不得了的珍貴,若從他手中掉了,就算將他賣了幾輩子,他也賠不起呀!

「咦,你沒有替我收起來?」

「我沒有!」

「那它在哪里?」

白著臉,斯文開始回想……

昨兒個有沒有瞧見那塊玉佩在少爺胸前晃蕩呢?沒有;好,那前天呢?好像也沒有:好,再往前推一天……

不待他細細思索,單奕風猛然站起。

而斯文也想起了,這些天來,少爺唯一有較大動作的那天,阿鄔著了道,瘋了似的狂飆……

「啊,會不會在那裏呀?!」

斯文的驚呼才起,單奕風已將銀箸往桌上一扔,飛也似的向外沖。

緊張兮兮的斯文連忙追出去,滿腦子想的是,老天保佑,那玉佩最好還在那兒,否則……嗚,他想部不敢想自己幾世都得為奴的命運。

而前頭的單奕風其實什麼也沒想,只是在推敲數日來的行蹤時,腦海隱約浮現一張娟秀卻叫人惱怒的嬌靨,還有那天的種種對峙。

想到她對他視若無睹,腳下的步伐跨得更急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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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56:49


斯文跟在單奕風後頭來到那天的苗圃。

舉目望去,危薇不在。

斯文急了。

單奕風惱了。

「她呢?」

咦,少爺是比他還急呀?他怎麼可能知道人在哪兒。

斯文留意到幼苗茂盛的苗圃裏,還留有兩個淺淺的蹄印,他瞪大了眼。

不會吧?那姑娘還真的留下阿鄔的蹄印當紀念!

「該死!」

聽極沒耐性的少爺又口出惡咒,斯文忙不叠聚疑心神。

呼,幸好他曾順口問過那姑娘的姓氏,要找人應該不難才是。偷瞄了少爺一眼,他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趁機邀功。

想了一會兒後,他決定開口。「少爺,我問過她了。」

「誰?」

「那姑娘;危 姑娘。」

單奕風一怔。「她姓危?」

「嗯。」斯文得意揚揚的點點頭。

炯亮的瞳眸迅速閃過一抹雀躍,單奕風跟著又問:「那她住哪?」

「約莫是臨河的那幾條胡同吧。」他不太確定的說。

說來也虧他記性極佳,曾聽人提過,這臨河的胡同裏住了三兩戶姓危的人家,去那裏打聽打聽,就算她不住那兒,應該也有線索追查吧。

「少爺,你要不要……」

「還不走?!」

才撂下催促,單奕風掉頭就走人,快如疾風,留斯文杵在原地目瞪口呆,未竟的話也不得不吞回。

這是什麼情況呀?

少爺怎麼突然對那塊玉佩那麼在意?從小少爺便視錢財如無物,縱使那是老爺子親贈的玉佩,但……

「斯文?你是腿斷了?」

「來嘍!」

他的腿還好好的連在身上,可是,他知道再不快點追上去,待會兒就真會被打斷。

‧‧‧‧‧‧‧‧‧‧‧‧‧‧‧‧‧‧

「噢,你們找阿妹呀?」

「是呀,她在嗎?」代主子發言的斯文問得很客氣。

「不知道呢。」

「那……」

「你去她家找吧。」前來應門的大娘抬臂,往河畔那棟屋舍一比。「就那裏呀,我也不確定阿妹在不在家。」

「咦,你這兒不姓危呀?」

面容黝黑的大娘看起來比斯文還驚詫。

「誰跟你說我這兒姓危?」

「就前面那大叔……」面對大娘的疑惑,他聲音越來越校

唉,看來又是一個浪費時間的錯誤!

斯文心中苦歎,差點要不顧形象的蹲坐到地上,揉一揉發軟的可憐雙腳。

可是少爺都走了,他還能不走嗎?

單奕風一聽聞那大娘的話,立即又邁開腳步找人去,來到大娘所指的屋舍,腳長的他還沒走到那扇門前,門就開了。

他沒有等斯文趕到,直接上前詢問:「請問……」

唷,有客人呀?

危慶仁醉眼迷蒙的望著他,以及隨後追上的斯文,懶懶的提壺灌了口酒。

「請問你這兒姓危嗎?」

醉眼眨了眨,不言。

「是危薇家嗎?」

聽見熟悉的名字,醉眼漾起微笑,但旋即退斂,又提壺連灌了兩口白乾。

「呃,這位老伯……」

總算,危慶仁有了反應。

「老伯呀?」他醉茫茫的輕笑幾聲。「也對啦,對你們來說,我的確夠老嘍。I

這麼問下去,要問到什麼時候?

斯文憂心忡仲的睨了眼急性子的少爺,卻愕然發覺,少爺反了性了,面對這老伯的醉言醉態,竟只是將帥氣的五宮擠成一團,沒有動怒。

「危薇在家嗎?」

「誰人呀?」

再一次被迫磨著耐性,單奕風下禁氣結。好,換個方式問。

「這兒姓危嗎?」

「對、對,我是姓危。」

「我找危薇。」

「她呀……」搖搖擺擺的,危慶仁煞有其事的轉頭往空蕩蕩的屋內張望,再笑嘻嘻的拉回視線。「她不在家啵」

這醉漢是在玩他?

單奕風黑瞳驀地微眯。

瞥見少爺的嘴角開始有點抽搐,斯文心一驚,趕忙插進話。

「老伯,你知道危 姑娘上哪兒了嗎?」

「知道呀。」

斯文心喜。「她在哪里?」

「今兒個呀,她應該是在……」兀自沈吟了會兒,然後,危慶仁抬眼朝他們傻笑。「城西方員外那裏。」

‧‧‧‧‧‧‧‧‧‧‧‧‧‧‧‧‧‧

危慶仁雖然醉醺醺,倒也沒晃點他們;他們直搗向方員外家,經人指引,真在後園找到跪在地上扒土的危薇。

眼見人終於找到了,斯文幾乎要痛哭失聲的跪倒在地。

他們可是辛辛苦苦的跑了大半個城埃

單奕風則已瀕臨爆發邊緣。

一見到她,壓抑的怒火熊熊燃燒,加快腳步沖向毫無所察的危薇,微傾身,他將她直接拉起,像提布袋般,拎在眼前晃了又晃。

「我的玉佩呢?」

緊隨在後的斯文差點沒被他的舉止嚇死。

「少、少爺,我們還不確定……」

「你閉嘴。」

猛吸一口氣,斯文乖乖的閉上嘴,微退一步:他還年輕,還有少爺要服侍,他不能枉死呀!

冷不防被人拎起,還晃了幾下,危薇頓時滿眼星斗,頭昏昏的。

「好暈……」

「給我說!」單奕風什麼都不管,現在只求這個答案。

要她說什麼?危薇一頭霧水;她發覺這道怒吼還真是耳熟,像是……像……擰著眉心,她放棄動腦筋。

唉,如果不是頭真的很暈,她一定會記起在何處聽過這聲音。

單奕風又將她晃了晃。「快說呀你!」

想吐了……

危薇很努力的抑下肚裏的異常翻滾。

「少爺、少爺。」察覺她似乎極不舒服,壯起膽子,斯文上前輕扯主子的袖子。「你別激動,她恐怕禁不起你這麼連番搖晃。」

斯文的動作沒讓單奕風恢復理智,反倒是不經意瞧見危薇那一臉青白,讓他猛然心驚,倏地鬆手。

危薇幽幽的癱軟在地。

見她撐不起身,單奕風心急的開口,「你沒事吧?沒事就給我站起來!」

她是想站起來呀,只要星斗散去、胃部不再翻滾難受,她就會站起來,瞧瞧是誰這麼囂張霸道。

「起來呀!」

等了半晌,見她沒動作,單奕風急了,上前一把將她撐起,這回他的動作極為輕柔,不敢再拿她當布袋般亂甩亂晃。

「誰人呀……」陽光炙烈,她舉手遮在眼前,眯眼細看,嘴角緩緩綻開一朵笑花。「噢,是你。」

見她無礙,單奕風這才放下一顆心,沒好氣的問:「不是我是誰?」

「呵呵……」她柔聲輕笑。就說嘛,這怒咆真是耳熟,原來是那天遇見的狂傲男子。

「你活像只耍把戲的小猴。」他忍不住脫口說。

「小猴?」

「只有猴子才會像你那樣。」說著,他也學起她舉手遮陽的動作。「喏,瞧見沒?就這模樣,像吧?」

瞧是瞧見了,可是他才剛取笑她的舉止像猴子,那他這副模樣還不是一樣。

像只公猴?!

危薇不怒反笑,但沒戳破,只覺自己又多見識到他頑皮的一面。

其實他雖然霸氣逼人,倒也挺好玩的。

「你笑什麼?」

唉,在他眼中,她似乎是動輒招怒。

「沒呀。」她還是柔柔笑著。

「哼。」懶得跟她羅唆一堆,單奕風直接切入正題。「你有撿到我那塊玉佩吧?」

他的話明明是詢問,偏偏少了那麼股客氣的味道,十足十像個討債的地痞流氓。

斯文立在他身後,聞言白眼微翻。

天哪,少爺也不怕一開口就惹毛了危 姑娘,讓她來個相應不理,或是矢口否認,甚至乾脆抵死不承認,那他們不就少了條尋找玉佩的線索?

他真的不想接下來的幾輩子都當奴當僕呀!

幸好,危薇壓根不以為意。

「玉佩呀……」她遲頓的腦子開始翻起記憶。

仿佛依稀,是有那麼一回事的樣子……

聽出她的口氣似乎並下意外,單奕風態度更是囂張,「拿來!」

「咦?」她還沒想到呢。

「難不成你想吞了它?」

見少爺急性子又起,斯文深感不下場下行,趕忙開口打圓常

「危 姑娘,你有瞧見我們少爺的玉佩嗎?大概這麼大。」他用手比著。「看來通體碧綠。」

通體碧綠的玉佩?她有印象了。

呼,終於找來了!

危薇再度緩緩綻出微笑。

「那玉佩原來真是你的呀,我收起來了。」

「太好了。」瞟見少爺的神情依舊陰沈,斯文趕忙再搶著問:「能不能請危 姑娘拿出來,還我們家少爺?」

「當然可以。」危薇應得爽快。

本來就是要物歸原主的呀,只不過一直沒人來找,她也不知道該拿去還給誰,幾天後,根本忘了它的存在。

「那太好了,玉佩呢?」不自覺地,斯文的口氣也帶了點單奕風式的迫性與催促。

「就在……」

冷不防地,單奕風下爽的插進話來。

「我不在嗎?」

不約而同,兩雙不解的目光望向他。

他將鼻梢一揚,「我人就在這裏。」

「咦?」什麼意思?

「我沒嘴巴嗎?這事我自會處理,你給我退下去,不必多話。」擺明瞭他這次的怒火由斯文承擔。

「噢,是。」肩膀一縮,斯文識相的退開。

危薇微嗔的瞟瞪了趕人的單奕風一眼。

這人當真是狂傲過頭了,別說她這個陌生人,連他身邊的小跟班也都是動輒招怒。

環視兩雙對自己懷有不滿的眼神,單奕風更光火。

「還杵在那裏做啥?」

兩雙疑惑的眼面面相覷,再投向他。

輪到誰了?

「走呀。」單奕風沖著危薇輕咆。

有了斯文的前車之鑒,她不敢多做耽擱,螓首微點,忙不叠應了聲,「好!」

「那還不走?」

怕他再開罵,她下意識的加快動作,先蹲下身去提起水桶,猛然站起,就聽水桶咚一聲落地,她臉色變得鐵青,纖弱的身子微晃了晃。

「小心呀!」一聲驚呼,斯文便要上前攙扶佳人,但有一道人影動作比他更快。

單奕風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見她身子骨如此虛,竟滿心不悅,身形如風地掠向她,猿臂一伸,略顯粗暴地將她攬在身側,炯亮黑眸瞪著她。

眼前再度冒起滿天星斗,危薇知道有人扶了她一把,而那人正是單奕風。

「你有病?」

有病?

頭昏眼花的在他臂彎中穩住身子,猛地吸進滿腔蠱惑心魂的男人氣味,她差點又癱回那透著溫暖的寬厚胸膛。

她努力站定身子,盡力調勻不穩的呼吸。

這男人具有危險性哪!

「喂,你當真是有病?」久久沒見她吭氣,單奕風急了。「說話呀!」

「不,我只是……只是……」被他的味道迷住了,所以才會……「一時站不住罷了。」她頓感無措。

第一遭,被花花草草之外的東西吸引住,沒有過這種經驗的她,有些被嚇住了。

「沒病?沒病的話,怎麼會連站都站不穩?」單奕風不信。

但斯文暗暗點頭。

他曾聽聞,有些婦女病就是這樣,氣血欠調理的話,猛然起身,絕對會兩眼昏花、滿天星斗。

「我是真沒玻」她再次強調,本欲多言幾句,卻瞥見那張又擔心又氣惱的俊臉,霎時不由自主地將解釋都縮回喉中,淺淡一笑。

「走吧,你不是急著要拿回玉佩嗎?」

「我是呀。」

「那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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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57:14


單奕風還是滿腹疑雲。

真的沒事?

他想問,但是,她不想講,他也無從問起,算了!橫豎此行的目的只是拿回玉佩,不是來做大善人。

瞧她桶子已拿在手上,率先走人,他輕哼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在耗時間哩。」

人高腿長,單奕風本就走路如風,此刻更帶著傲氣,故意三兩步就越過她,走了好一會兒,聽聞身邊有腳步跟隨,也沒多留心,直到斯文輕咳地喚住他。

「少爺!」

「幹麼?」

「先停一停吧。」

「嗯?」

「那危 姑娘還落在後頭呢。」斯文開始細喘著氣。

今兒個為了找危 姑娘,他一路追著少爺在城裏跑了大半天,現在這雙腿只是勉強掛在身上,中看不中用了。

「什麼?」

「危 姑娘還沒跟上。」

單奕風大吃一驚,立刻旋過身,待瞧清楚狀況,陡然瞪大眼,難以置信。

她怎麼離他們那麼遠,身影看來就只有螞蟻那麼點大……

「老天爺,她到底有沒有長腳?」他傻了。

斯文聽了真是欲哭無淚。

誰沒一雙腿呀?

他有。

危 姑娘也有。

唯獨英勇神武的少爺沒有,他那雙不是腿,是風火輪!

心裏犯著嘀咕,斯文不敢把這些話說出口,他就是有再多的膽子也不敢拿命去玩。

單奕風點點腳尖,再跺跺腳,索性走回頭路。

少爺又想做什麼?

汗流浹背、一臉愁苦的斯文歎口氣,還是認命的又追上去。

「少爺!」

單奕風不理他的呼喊,直沖到危薇身邊。

她詫異的揚揚眉,紅唇才張開,手臂就被他一把攫祝

好痛!

不管三七二十一,單奕風拽了她就走。

「?……」

「你給我閉嘴。」

「可是很痛哩。」她溫婉的語氣摻了些火藥味。

「不好。」

「你……」

「請你放開我好嗎?」

「瞪那麼大眼瞧我做啥?啐,你要搞清楚,我這是在幫你的忙,否則,憑你那蝸牛一樣的速度,要什麼時候才跟得上我們呀?」

她無法反駁他的話,因為,她本來就溫吞成性,可是,他憑什麼對她動手動腳?

「那又怎樣?總會走到目的地。」

「是呀,等你走到,八成已變成老太婆了。」

他這是什麼話?

「就算這樣也不關你的事。」

「可是玉佩還在你手上,這就關我的事了。」

哼,這一點她的確無法反駁。

但是,他還是沒理由對她這麼又拖又拉的,當她是袋米不成?

「你這樣拽著我,不覺得累嗎?」

「是不太順手。」

「那還不快點放開我!」

單奕風並不覺得拎了個她是負擔,可是,在她掙扎的拖拉中,這麼跌跌撞撞的頗令他厭煩,因為她不是踩到他的軟靴,就是踹到他的腳陘,瞥見她那氣鼓鼓的嬌顏,他索性將她攔腰一抱,拋到肩上扛著走。

「喏,這不就好了。」

喝!

危薇嚇了一大跳,臉龐隨即酡紅一片,她生平第一次和個男人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可像倒頭蔥,搖搖晃晃被人扛著走,讓她又開始暈頭轉向了。

「這樣好走多了。」對於自己的急智,他沾沾自喜。「待會兒路要怎麼走,你再指引一下。」

你好走我可不舒服!

心念這麼轉著,可是危薇說不出抗議;因為她得死命咬住下唇,才不會丟臉的吐滿地。

胃又在滾了啦!

「……少爺!」斯文在一旁傻了眼,要當場給他下跪。「我的好少爺,你不能這樣扛一位姑娘啊!」老天保佑,他的心快無力了。

這裏可不是少爺曾帶他遊玩的北方民風豪放,也不是鶯鶯燕燕任人輕薄的窯子,這姓危的姑娘更不是浪蕩女,豈能容他這麼隨意摟抱呀?

會出事的啦!

但單奕風使出一記眼刀,斯文立即安靜的滾到一邊,他謹慎的瞪著主子,又同情的瞥向危薇。

唉!只能算她倒楣了!

就這樣,在危薇的指引下,人高腿長的單奕風很快的扛著她來到那日相遇之地——苗圃,他將她放了下來。

嘔!

腳一落地,危薇再也忍耐不住,粗魯的一把推開他,就顧不了的蹲在地上吐起來。

見狀,單奕風倒抽了口氣。「你果然有病!」

你才有病啦!

按捺住滿心忿忿不滿,吐完之後,危薇強迫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惡狠狠的再瞪他一眼,這才走向上次藏玉佩的位置。

上輩子她鐵定和這倡狂男子結了仇,才會和他這樣糾纏不清,最好早拿玉佩早走人,此生永不再相見!

黝黑眼瞳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吐得小臉發青的她不發一言的走過來,再走過去,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像是浸回她的花草天地裏,一股怨氣沖上腦子,他粗聲咆問:「你在幹麼?」

危薇不理會他的大嗓門,拿起工具,動作熟練的扒起土。

「喂,現在不是搞你那些花草玩意兒的時刻!」

聽聞他貶低她最珍愛的花草為玩意兒,兩排晶瑩貝齒咬得哢哢作響,危薇差點就嗆聲回去,但她及時忍住了。

「喂!」

哼!她危薇有名有姓,這霸男以為他在叫誰?

「說話呀你。」

她才不!

沒錯,依他的穿著打扮,鐵定是富豪公子哥兒,也鐵定受人奉承慣了,可是,她才不希罕跟他扯上關係。

「你這女人,是存心在使拖延術嗎?」

這話有著暗暗的指控,像是在懷疑她根本就沒心要還他那塊玉佩,危薇再遲頓也聽得出他話裏的意思。

她在心裏告誡自己,別理他!否則她會被活活氣死!

「有沒有搞錯?我在問你話。」越站越近,單奕風幾乎快踩到她的腳了。

事實上,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腳踩上她那雙忙碌的小手,省得那雙扒上的手動來動去,惹得他心更煩。

豐潤的紅唇微撇,危薇嘲諷在心。

哼哼,真不是普通的張狂,難道官府有發文公告,她一定得回應他的每一句問話嗎?

心裏犯著嘀咕,危薇努力做到無視他就杵在自己跟前的事實,想儘快將玉佩挖出歸還,和他道再見……不,是永不見。

扒扒扒,她用力扒。

溫濕的軟土在指間滑落,熟悉的感覺慢慢回籠,她的怒火跟著一點一滴的消退了。

氣什麼呢?

呵呵,她也真是修養不到家,這種事值得她怒氣騰騰?

一旦玉佩還了他,兩人又是橋歸橋、路歸路,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不再有相干,不是嗎?

她幹麼惱他呀?浪費精神!

見她扒著土翻翻找找,單奕風原先以為她是存心撩撥他的怒氣,但瞧她認真專注的樣子,他不禁浮起不祥的預感。

不會真有人這麼蠢吧?敢情她是將玉佩埋在土裏?

兩眼快瞪突了,單奕風正想開口問,就見她似乎觸著了什麼,跟著唇畔揚起淺淺的笑,他屏氣凝神,瞅著她翻出一團手帕,跟著從中拿出玉佩。

天,她真的將它埋在土裏!

「喏。」看到他眼中的驚詫,她視若無睹,小心翼翼的拍去玉佩上的泥土,笑咪咪的遞給他。「完好無缺。」

單奕風沒有接過來,他仍處在震愕中。

「你不要?」

終於回魂,單奕風不禁怒火沖天。「你把我的東西埋在上裏?」

搞什麼鬼呀?他又還沒死!

「這地方不錯呀。」她一抬頭,這才留意到他似乎又更加惱怒了,她不禁擰起眉心。「這東西太珍貴,我怕拿回家遭竊,就索性藏進土裏頭,任賊人再厲害,也萬萬想不到泥中竟然會有珍寶!」

不錯、不錯,這危 姑娘想得還真是周到。

斯文聽了在一旁猛點頭,很贊同她的藏物論,瞧她的眼神也浮起些許欽佩;她說的沒錯,要他就絕對想不到苗圃裏竟藏有寶物。

只是,單奕風一記狠厲的眼刀,射得他連氣都不敢輕喘。

「你當我單府三少爺的東西是什麼?」待會兒再來整治這不知死活的叛徒,現下,他只想飆她一陣怒氣。

危薇訝異的睨瞪著他。「不是玉佩嗎?」她心裏嘀咕著,原來他就是揚州第一望族單府的人,難怪如此囂張,傳聞單府的錢多得數不荊

廠又……

「玉佩,也是種石頭呀,不是嗎?」

厚……

「既然是石頭,那讓它暫時回歸上中,應該無妨,不是嗎?」

哇咧……

「橫豎只是暫時的呀。」杏眸眨眨,她好玩的看著盛怒的俊臉有著變化多端的神色,淡然說出結論,「反正又不會化掉,這麼緊張做啥?」

被她這麼輕描淡寫一說,反倒像是他太慎重其事,磨了磨牙,單奕風當真是有氣不得發了。

他嘔氣的揚腳,冷不防朝她踹了一團土發洩,下一刻忿忿的掉頭走人。

「少爺!」斯文不安的瞄瞄受害者,微欠身後,管不了那麼多的追趕過去。

無端遭受突襲,身上都是土的危薇傻了眼。

真是個有錢有閑又愛生氣的無賴!

她搖頭歎氣,猛然發現玉佩仍在她手中,眼角又瞥見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在地上閃耀亮光,她好奇的湊上去察看,發覺是一隻雕了菩薩圖像的玉如意,不禁又長歎一口氣。

這次連猜都不必,她很肯定失主是誰!

她將兩件珍貴的東西握在掌心,不由自主的泛起苦笑。

這回該怎麼藏呀?再一起埋回上裏?

「若被他得知,鐵定踩平這苗圃。」說不定連她這條小命,他也一併收了。

看來只有她親自跑一趟單府了,還東西去。

‧‧‧‧‧‧‧‧‧‧‧‧‧‧‧‧‧‧‧‧

「哇!」

順著高聳的圍牆走了好一會兒,危薇停下來喘口氣,忍不住又讚歎出聲。「這府邸還真不是普通的宏偉哩!」

她開始後悔沒找阿弟一塊兒前來,他一向愛參觀大戶人家:沾沾富貴氣也好!這是他常 掛在嘴邊的話。

總算來到氣勢宏偉的朱漆大門前,她瞻仰了半晌,才走向邊側的小門,叩叩門環。

門一開,一個福泰的門房盯著她瞧。

「姑娘,你找誰呀?」

「呃……」她緊張的回答,「我找單公子。」

他一臉的為難,打量她的眼神帶有一絲好奇。「請問你找的是我們家哪一位少爺?」

「哪一位?」

「是呀,我們單府有四個少爺。」

她嬌俏的吐吐舌,這才察覺自己根本沒說清楚,笑笑一答,「三少爺!」

三少爺?!

他當門房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有小姑娘上門來找三少爺,以往藉著各種理由上門的姑娘,都是來找其他三個少爺,尤其是風流成性的小少爺,常常還得幫他擋女人哩!

嘖嘖嘖,這會兒這小姑娘找三少爺究竟有什麼事呢?

見他一臉怪異的打量自己,危薇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雙頰。

她臉上沒沾到什麼怪東西吧?

門房好奇的問:「你有什麼事?」

「我想將這些還給他。」

「三少爺的東西?是什麼呀?」

「兩塊玉。」篤信人性本善的她答得誠實。

「玉?」

「是呀,都是他遺落的。」她勾唇溫笑。

「那你先進來候著,我找人去叫三少爺。」

危薇一進去後,就被一旁的花圃吸引住,不知不覺步下嵌著小圓石的石階,朝盛開的繁花走去。

這些花草種得太密了!

心裏犯嘀咕,她抑不住手癢,蹲下身整頓起來。

巧的是單奕風閑閑沒事正好散步到一旁的回廊,一眼就瞧見幾乎已刻在腦海的忙碌身影。

那女人?

愕然的瞧清楚,果真是危薇,他的瞳眸悄然注入一道光芒,他立刻跨過半個人高的廊欄,大步走向她。

「又是你?」

危薇沒抬眼,憑那暴怒的嗓門,她已經認出來者何人。

「是呀,就是我嘛!」

「你有什麼事?」

「我拿東西還你。」

他一怔。東西?

「喏。」她將順手擱在小石塊上的繡荷包遞給他。

「什麼玩意兒呀?」單奕風不解的皺起眉。

「你的玉佩、玉如意。」

他還是沒有動作。

「拿去呀,我的手舉得很酸了。」危薇疑惑的語氣帶點怨、帶點嗔也帶了那麼點嬌態。

瞧她一心只在意那些花花草草,他不甚甘心的接過那只沾了殘土的繡荷包,再瞪著她,驚愕的發覺她又埋頭苦幹了,倏地,怒氣再揚。

「你到底在做什麼?」

「整理花草呀。」

整理花草?

他單府的花草是欠整理呀?

「你可以走了。」

「好。」

嘴裏說好,那雙忙碌的纖手還是忙個不停,撩撥著單奕風更火大的氣焰。

「想趁機撈一筆?哼,我們單府不會付你銀兩的。」

「無妨!」危薇連瞄也不瞄他一眼。

生平頭一次遭人漠視得這麼嚴重,甚至比那些花草還不如,單奕風氣得想開扁,青筋暴凸的雙手怒握成拳,高高舉起,然後又猛然垂下。

「你到底有沒有聽進我的話?」面對一個像是啥也不怕的女人,他沒輒了。

「啊?」抬起頭,她茫然望著他。

那副疑惑的神情,擺明瞭就是有聽沒有進嘛!

氣嘔不已,單奕風狠力跺了下腳。

「?,你別這樣好嗎?」

聞言,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單奕風感到一陣舒坦。

就說嘛,誰能無視他單奕風的存在,說穿了,這女人只是在玩把戲罷了……

「那株日日春要被你踩死了啦。」危薇嬌聲低斥,連想都不想伸手撥開他的腳。「要踹到旁邊去踹,別在這裏窮攪和。」

哇咧!

目瞪口呆,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大張的嘴巴久久無法闔上。

她還真不是普通的有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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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57:40


這一幕,落在單老夫人的眼裏。

曾幾何時,小風也會有那副挫敗的神情出現呀?

「阿仁?」

單府的管事單仁從帳房出來,見去附近廟宇拈香的單老夫人恰巧回府,想到有事稟報,便靜靜跟在她身後,聽她低喚,忙不叠的上前一步。

「老夫人?」

「你說說看,小風那模樣像不像吃了癟呀?瞧他似乎拿那小姑娘沒轍。」她詢問著,以絲絹捂唇,笑得開心又詭異。

抬眼望去,單仁心裏也不禁愕然歎笑。

「回老夫人,的確是有那麼幾分味兒。」

瞧三少爺那雙閃著烈焰的眼,灼亮得叫人咋舌,卻又閃爍著一股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的興味。

興味?

對那個腦袋不理他,只顧埋頭窩在花草間的丫頭片子?

「能挫著小風骨子裏那股銳氣的人不多呢。」隔著絲絹,單老夫人帶著嘲弄的笑半隱半現。

豈只不多,基本上,未曾出現哩!

單仁附和的呵呵笑兩聲,他尚不曾見過誰能讓三少爺這麼委屈。

「府裏何時請了個這麼秀氣的小丫頭片子呀?」

單仁揚眉思索。

這小丫頭是何時進府的?雖然雇用幫手的事他早就沒親自經手,但好歹身為單府管事,府裏進進出出的人他多少都會有印象;可偏這小丫頭他全然陌生。

「喚她過來。」

「老夫人?」

「待會兒讓她到偏廳一趟。」她決定好好的會會這特別的丫頭。

「老夫人有什麼事嗎?」

「我想跟她聊上個幾句。」

即使單仁覺得有異,也不敢吭氣,只得點點頭。

正當單老夫人決定先退開時,就見斯文那個小跟屁蟲氣急敗壞的闖入他們兩人間,比手劃腳的喳呼,似乎對那小姑娘並不陌生,一主一僕急切的對話。

小跟班在氣惱主子出門竟然不跟他說一聲……

而被小姑娘當成隱形人的小風因為氣悶於心,見斯文自行闖入也沒跟他客氣,直接將怒氣移到他身上……

只有小姑娘仍一副悠哉樣,見著斯文稍停下忙碌的手,跟他打了聲招呼才又埋頭拈花惹草,完全無視身邊的怒火……

望著這一幕,單老夫人的腦子轉得更快速了。

這小丫頭的性子溫吞,仿佛真的無視小風的暴躁蠻性……

單老夫人不動聲色的繼續觀望下去。

忽地,她腦中靈光一閃。

該不會是……呵呵,這倒有趣了。

「阿仁?」

單仁恭敬上前,「我在呀,老夫人。」

「替我探探這丫頭的底細,多大、住哪、家裏有些什麼人。」

「是。」

單老夫人沈吟了會兒又道:「另外找時間私下將斯文那小跟班叫來,這件事別讓小風知道。」

「是!」

那就是說,老夫人又想從斯文那張不牢靠的大嘴巴套話嘍?

單仁在單府當管事多年,對於單老夫人的精明可是了然於心,難怪單老爺和單夫人無意接下單府重擔,有個能幹的母親撐起一片天,他們樂得清閒四處逍遙去,不過老夫人年歲終究大了,他知道她急著為四個孫子找少奶奶,將當家重任交予他們……

‧‧‧‧‧‧‧‧‧‧‧‧‧‧‧‧‧‧‧‧‧

叫來貴順,單仁將打探危薇底細的事情交代給他,然後,看三少爺策馬飆離府,他直接找上斯文。

如他所料,沒跟上的斯文一臉委屈,兩泡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唉!他實在很想笑。

「斯文!」

聞聲,無奈盤坐在石階上的斯文一躍而起。

單管事?!

「呃……有什麼事嗎?」不知怎地,每次見到單管事他就好緊張,一緊張就有點犯結巴。

很好,懂得緊張,那代表三少爺狂放且機敏的性子,這小於還沒沾到幾分,對即將設陷阱的老夫人而言,這可是好事一樁。

「三少爺呢?」

單管事原來是要找少爺?

呼!

「他剛走,說是要出去兜兜風。」斯文必恭必敬的應道。「單管事,你找少爺有事嗎?」

「沒事會無聊的跑來問你?」

聞言又是一陣心驚,斯文露齒乾笑。「說得也是喔。」

「不過呢,我今天不找三少爺。」單仁挑起眉,故意把他的心吊得老高。

「咦?」

「我找的是你。」

斯文一口氣提在胸口,「我?」

「就是你!」

他惶然不安的低下頭,猛絞十指。

該死,他最近可沒闖什麼禍呀!

「不過不是我找你。」

「啊?」

「是老夫人找你。」不再逗他,他點點頭,示意他跟來。「走吧。」

走?

他不想走呀,老夫人找他究竟有什麼事啊?

心裏嗚嗚咽咽,他的腳步沈重極了;想到萬一被趕出單府,那……他該怎麼辦?

單仁斜眼一瞄,瞥見跟在身邊的他慘白著臉,忍不住輕笑兩聲。

「別擔心,老夫人只是要找你談一談。」

「談?」

「沒錯。」

「就只是……談,沒別的意思?」斯文難以置信。

「是呀。」

「那要談什麼?」

單仁沒再接話,斯文也不敢強迫他有問必答,畢竟,人家是管事,而他只是個小小的三少爺跟班。可是,在知道不會被掃地出門後,他的腳步不禁輕盈起來。

瞧出了他的轉變,單仁拍了下他的肩,「你這小子,你以為會有什麼事呀?」

「我以為我又做錯事,老夫人要將我趕出單府。」斯文傻呼呼的直言不諱。

上一回被老夫人召見是幾年前的事了。

那次,他和少爺出門逛廟集,他不小心撞了流氓老大一下,引來對方的圍毆;三少爺為了救他,和那些人打起來。

而闖禍的他傻楞楞的杵在街角,嚇青了臉,完全沒想到奔回府裏喊人去幫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少爺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挨了好幾拳,因此受了重傷。

……再有一次這種事,我就將你趕出單府……當時,忿怒的老夫人這麼警告他。

斯文的誠實換來單仁一陣朗笑。

聽見單仁的笑聲,斯文心中的大石完全落下了,可跨進偏廳,瞧見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單老夫人,不由自主地他又緊張起來。

「老……老夫人。」他恭敬的彎下身輕喚,頭始終不敢抬起來。

瞧他那緊張的模樣,單老夫人不禁感到莞爾。

「許久未見,你倒是長得越發俊朗呀。」她一開口就先誇他。

斯文一怔,「呃……謝謝老夫人。」

笑了笑,單老夫人不再逗他。

「稍早有位小姑娘找你三少爺?」阿仁已經查問過,原來那小丫頭不是府裏的人。

「姑娘?」怔了怔,他旋即輕呼,「老夫人指的該不會是危 姑娘吧?」

「那小姑娘姓危?」

「是呀。」

「你三少爺和她是怎麼認識的呀?」

一旦搞清楚了原來事不關己,斯文開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反正是老夫人想知道的,他當然將知道的事全掏出來。

待滔滔不絕的他終於停下來喘口氣,單老夫人切入重點。

「那小姑娘人怎樣?」

「她個性溫和,脾氣好到不行,一碰上花花草草的東西,就像完全沈進去……」還有什麼他沒說的呢?

斯文努力回想。

單老夫人也陷入付思。

喜歡拈花惹草?嗯,這也算是一項專才,那小丫頭看起來極乖巧,挺順她這雙挑剔的老眼,最重要的是,那小丫頭抵得住小風那火爆性子……

她閃露精光的目光越過窗檻,望向綠意盎然的庭園。

「我們單府的庭園也該整治整治了……」眸光一閃,她低喃出聲。

真的只是想整治庭園?

單仁壓根不信,老夫人的把戲他還會不知道嗎?當初人稱餅西施的大少奶奶就是老夫人巧手安排到大少爺身邊,撮合一樁好良緣。

「阿仁,你有話要說?」柳眉一挑,單老夫人笑盈盈地問。

「嗯……經老夫人這麼一提起,我也覺得咱們這庭園左瞧右望,的確顯得單調了些。」單仁使了個了然的眼色。

一旁的斯文微張著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是在談危 姑娘的事嗎?怎麼變到庭園整治去……他搔頭再搔頭,還是想不透。

‧‧‧‧‧‧‧‧‧‧‧‧‧‧‧‧‧‧‧‧

天陰陰的,風沙微卷。

危薇專注的檢視著每一株新植的花苗,時笑時顰眉,完全融入她的花草天地裏,渾然忘卻身旁的藍幼爵。

在她眼中,恐怕一棵雜草也比他來得吸引人吧?

無奈的搖搖頭,藍幼爵佇立在一旁等待她的回首一盼留意到他,他已經站了好久好久。

陰沈的天空疾掠過一小群吱喳的雀兒,「啪!」一小團穢物精準的落在藍幼爵光潔的前額,他愕然張嘴,伸手抹去那坨屎,搖頭苦笑。

怎麼,連雀兒也認為他好欺侮?

唉,何苦來哉!

「你在歎氣?」

喝,佳人留意到他了?

難以置信的驚喜浮現眼底,他上前一步,正待與危薇攀談,就見她根本無心與他多聊,旋即又邁入另一叢花圃中。

苦笑在唇畔泛開,他退回原點。

唉!

一聲歎,吵人,二聲歎,就擾人了!

自花叢中抬眼,危薇悄悄的打量起藍幼爵,再思及弟弟那天的話,說他在喜歡她,想著,不由自主的便紅了頰……突然,腦海中竟浮起單奕風那張囂張跋扈的怒顏。

想著想著,她輕撫起手中的花。

「那花是怎麼了?」

「嗯?」她還在恍惚中。

愛戀的目光盯著她那雙纖手,藍幼爵恨不得自己變成一朵花,享受她溫柔的愛撫。「是花怎麼了,還是你怎麼了?」

「咦?」

「你在輕撫那朵花。」

猛然回神,危薇訝然望著他,再低頭一瞧,總算察覺自己怪異的動作,想到自己竟因為想單奕風想到發怔,不禁紅了臉。

「怎麼了?」見她粉嫩的面頰像染上紅雲,他不解又愛戀的直盯著她。

好美!

「我在想……」他?單奕風?

怎麼可能?

心一驚,危薇猛然站起,想逃離迷惑的思緒,卻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倏地又蹲跪回地上。

好暈!

藍幼爵陪她蹲下,雖一頭霧水,但笑得一臉滿足。

總算能這樣細細瞧著她了。他心裏暗暗竊喜。

危薇不禁心想,如果換做是單奕風在一旁,肯定身手矯健的扶住她,就像上回那般……喝,她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呀?收回思緒,蹲了會兒,待暈眩感消失後,她緩緩站起身,順手拎起一旁的空水桶。

「要澆水嗎?」見她拎起水桶,藍幼爵自告奮勇,「我去替你提些水來。」

嫣然一笑,她搖頭拒絕,「不用麻煩了,明天再澆就可以。」聽到響雷,她縮了縮肩。「說不定待會兒會下陣雨。」

藍幼爵斂起笑,有些失望。唉!

危薇本就無視他的用心良苦,心思紊亂之際,更沒看進他的唉聲嘆氣,提著水桶,慢慢拾步走向大門。

她想不通,自己怎會不時想到那張總是怒氣騰騰的臉?

一滴雨斜緩飄落,正中藍幼爵的臉頰,他大喜。

「快下雨了呢。」

遙望天際沈厚的烏雲,一如自己紛雜的心緒,危薇不覺顰起眉心,漫不經心的歎了歎。

「你要不要進屋裏躲雨?」他按捺住雀躍的期盼,力圖沈穩的提出建言。

老天保佑,希望佳人能點頭說好……

「不了。」

唉!

「趁著雨還沒下大,我要先走了。」

嘖,老天爺總是不讓他如願。

但他不死心。「可說不定這是陣急雨。」

「藍公子請留步。」微欠身,危薇再次拒絕,順著庭院週邊的小徑緩緩走向大門。

因為沿途有她在前些天播種的金蓮花,她想在回家前順便瞧瞧它們的情況。

藍幼爵亦步亦趨跟著。

「危 姑娘……」

「嗯?」

「聽說你進了單府?」他支支吾吾的,縱使留不住人,也想趁機多挖些她的近況。

「是呀,單老夫人請我重新整治單府庭園。」

「你前些天不是才接了李員外家的育苗工作?一下子要做這麼多事,身體捱得住嗎?」沒膽子直截了當的問她,他只好旁敲側擊。

「藍少爺甭替我擔心。」知道人家是好心關懷,危薇也不好意思太輕描淡寫的一句謝字就子事。「單老夫人已經答應我,在時間上不催促我。」

可是,他真正擔心的不是單家老夫人,也不是擔心她的身體能不能負荷,而是單家那幾位名聲響噹噹的少爺呀!

差一點藍幼爵就低喊出聲了。

誰不知曉,單家四個少爺個個俊朗瀟灑,至今只有一個大少爺成婚,他怕,怕心儀的佳人一接這工作,就真的「入」了單府大門!

「呃……你與他們很熟嗎?」

「他們?」

「單家少爺幾個兄弟呀。」

危薇狐疑的睨他一眼。

「藍少爺說笑了,我怎麼可能與他們熟稔呢。」她的笑容裏摻進了一絲不耐。「幾個少爺中,我也只見過其一罷了。」然後就像中了蠱,三不五時被他攪亂了心魂。

唉!

她歎息,藍幼爵也不禁驚歎。

佳人已經領受過其中一人的翩翩風采?

「你遇到誰?」他慌得忘了維持平和的口氣。

「這關藍少爺什麼事?」她的語氣顯得不悅。

聞言為之一愕,藍幼爵赧然乾笑。

「呵呵,說的也是,我……呃……我只是好奇罷了。」

心神不寧的危薇不再理會他,對他的解釋聽若未聞,傾身在金蓮花前細細審視。

薄薄的細雨就在這時候斜飄而下,仰首,藍幼爵幾乎是感恩般的綻放微笑,若不是顧及佳人就在眼前,他會張開雙臂,大大歡呼幾聲。

老天爺總算開眼,肯助他一臂之力了!

「真下起雨來了哩。」他裝腔做勢的嘖了嘖。「危 姑娘不如隨我回屋裏躲雨去。」

做完審視的危薇挺直身,連一眼都沒給他直接說道:「趁著雨不太,我先回去了。」

「啊?」

「藍少爺,我看這雨恐怕會越下越大,你還是快些回屋裏,免得被雨淋濕。」說完,她邁開小腳快步跑離。

怔望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藍幼爵久久無法言語。

搞了半天,原來沒開眼的不是老天爺,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駑鈍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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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59:26


「那不是藍公子嗎?」

望著同桌的楊家清跟鄭文源兩人咬起耳朵,單奕風劍眉一挑,無精打采的望向窗外。

無聊!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到這會兒還搞不懂,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會點頭,跟他們一塊兒上茶樓……嘖,瘋了,他鐵定是被哪個妖道施了咒。

耳邊,閒話繼續在聊。

「不知道他得手了沒耶?」

「得什麼手?」

「就種花的那個女的。」

「噢,她呀!」

「你別瞧她一副溫吞樣,白白淨淨的惹人憐,也不知道她是下了什麼蠱,將咱們藍公子迷得神魂顛倒,到處放話,非迎她入門不可。」

「怎麼,藍幼爵還沒擺平那娘兒們?」

「你以為他很行呀?」

「就算不行,以他的家世也應該不難啊!」

「人家臉皮薄,要他多纏著她說幾句甜話,他就結巴了起來,你還指望能多有進展。」

嗤笑一聲,鄭文源不以為然的大聲譏嘲。

「去,哪來這麼多麻煩,看中了就直接將她撂倒,待天一亮,不就什麼都成真了?」

「嘻嘻,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示愛直接?」

聞言,鄭文源笑得更狂妄。

「想那危薇也不是什麼好出身,真喜歡的話,玩玩就算了,藍幼爵還真的想將她弄進門呀?」

「可不是嗎……」

兩個長舌的公子哥兒閒聊中,話題一涉及男女,對視的眼神滿是鬼祟且曖昧,單奕風見慣了,也不以為意,直到他聽進危薇的名字,心一動,整個人精神都上來了。

真是危薇?那個總是將他惹毛的女人?

他停步,還沒求證到答案,望著他們的瞳眸已不自覺的添了幾分戾氣。

玩玩就算了?他腦子回蕩著鄭文源這句話。

「你們說的危薇,就是那個愛玩泥巴、愛弄花草的姑娘家?」也沒針對誰,他劈頭就問。

閒聊的兩人互換一眼,下約而同的朝他點頭。

「是呀。」

「而藍幼爵相中了她?」

「可不就是她嘛。」見單奕風難得有興趣,鄭文源樂得分享閒話。

「聽說她雖然不是沈魚落雁之姿,卻也是細皮嫩肉、唇紅齒白,討人喜歡得很。」

「是嗎?」單奕風皮笑肉不笑的輕問。

他並不是存心要維護危薇;他心知肚明,也不住的自我提醒,她是他的誰呀?他沒必要替她出頭,但是,聽他們這麼評論她,他還是不爽。

他們憑什麼道她的長短?!

還說玩玩就算了,說實在的,鄭文源這句話令他相當相當的反感,無論是不是沖著危薇說的,他都聽不入耳。

「你們瞧瞧,藍幼爵那垂頭喪氣的樣子,鐵定是還沒得手。」

鄭文源落井下石的嘲笑著,眼神一兜,見單奕風的神情似乎不怎麼開朗,不禁好奇心起。「怎麼,單兄也認識那姓危的娘兒們呀?」

姓危的娘兒們?大氣倏凜,單奕風沒吭氣,眉尾卻不自覺的抽了幾下,性感的薄唇也抿起來。

人家愛怎麼稱呼溫吞的危薇不關他的事,他該當是聽到一段無聊至極的八卦,事不關己,己不操心。

但問題就在於,他是聽到一個八卦,卻也打心底湧上說不出所以然的慍怒。

「單兄?」終於,論人長短的鄭文源察覺到他的目光不善。「你怎麼了?」

「沒什麼。」

「可你的神情……」

「我先走了。」沈著臉,他還算客氣的說出退場詞。

偏偏,在經過鄭文源身邊時,猿臂不知怎地凝聚勁道猛然抬起,然後,狠狠的一肘子撞向鄭文源的胸腹。

猝不及防的他哀嚎一聲,捧腹倒地。

「單……兄?」張口結舌,楊家清不知所措的楞看著他。

鄭文源控訴的目光一瞬不瞬直盯向加害者,「痛……」

「真的很痛?要我再補踹一腳嗎?」

深知自己捱不住單奕風的拳腳功夫,鄭文源閉口連吭都不敢吭,起身盤坐在地,忿慨的瞪著他,一雙手仍不忘替自己「秀秀」捱了一拐的胸口。

「單奕風,你有毛病呀?」

「以後你嘴巴放乾淨一點!」冷笑數聲,單奕風丟下這句警告,瀟灑的揚長而去。

他知道自己使的力道有多大,縱使是突襲,憑鄭文源的身子骨,絕不可能痛到什麼地步,自然,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後遺症,但就算他去了半條命,也算他活該。

哼,姓危的娘兒們?

她是你們可以胡亂喊的嗎?!

‧‧‧‧‧‧‧‧‧‧‧‧‧‧‧‧‧‧‧‧

心情不爽到極點,單奕風獨自一人在街市閒逛,心裏後悔沒將斯文帶在身邊。

好歹也有個活人可以罵上幾句,消消火。

才這麼想著,就見有個熟悉的身影自街角拐出來,低俯著臉,悠然自得的蓮步輕移,沒見她東張西望,倒是不時的弄弄手裏抱著的那盆花草。

怪了,他跟她真那麼有緣?走到哪兒都會撞見?

心裏才剛犯起嘀咕,腳步已不自覺的放大,直追上那龜速前進的身影。

感覺到有人自後頭接近,危薇螓首側抬,瞧見是他,不禁輕訝了一聲,「咦?」

黑著臉,單奕風瞪著神情茫然的她,久久不發一言,卻有滿肚子的詛咒。

他方才胡亂發了一頓脾氣,甚至還很小人的動手突襲,放話撩撥鄭文源那小人的怒氣,而這些,都得怪她。

都是她害的!

拿眼偷瞟身旁亦步亦趨的男人,危薇一頭霧水,卻不敢、也懶得發問,因為那張怒氣騰騰的臉孔只告知她一句話——

言多必失呀!

兩人走著,靜靜的走了一小段路,終究,性急的單奕風還是敗下陣來。

「去哪?」他問得很不甘心。

「你家。」危薇應得依舊溫吞。

聽見她的目的地是自個兒家,不悅的心情悄悄換成莫名的歡欣,心寬、情悅之余,腳步自然也放得快些,啪啪啪的走了一段路,他倏地想起上回兩人齊步走,她一下子就落在後面……猛回頭,他深吸口氣,再大歎一聲。

果不其然!

「你走快一點行嗎?」

怪了,嫌她慢,那他不會只管走他的呀?理她做啥呢?她又沒求他等一等……

「有話就直接講,你幹麼含在嘴巴裏嘟嘟噥噥。」

怕被他扁呀!

他以為她是那種只喜歡在背後道人長短的八婆呀?若不是怕盛怒的他動粗,她極樂意當個直言不諱的人。

「你八成是屬烏龜,用四腳爬也抵不過我的一雙長腿。」雙手環胸,單奕風幸災樂禍,「腿短就要認份一點,我走一步,你就得加快走上兩個步子。」

杏眸朝他遞去一抹慍怒,危薇嘴巴動了動,還是止於無聲。

「要不要我等你呀?」

「哼!」總算,氣焰稍稍藉著這聲冷嗤流泄出來。

聽出她當真動了怒,單奕風也不知哪來的好心情,腳下有風似的輕快無比。

「我來幫你吧。」

見他掉頭朝自己走來,仿佛又想動手拖著她走,她忙不叠的退了一步,一雙眼警戒的瞅著他。

「別再扛著我走了!」她會吐的。

尤其,這幾日老想著他那張臉,靠太近,她怕自己會胡思亂想。

「啵」見她煞有其事的防備模樣兼聲明,他下由得放聲大笑,「這話你說得倒挺流暢的嘛。」

「我是說真的。」

「什麼說真的?」

「別再像上回那樣扛著我走!」

一來,她怕會天旋地轉,尤其那翻胃的不舒服;二來,也怕那莫名源自於情緒的紊亂;無論是哪一項,她都緊張,都怕。

「去,我又沒說你騙人!」

兩雙眸子對峙,瞧見彼此眼底的那抹深沈到近乎異樣的……不約而同,他們又同時調開視線。

他(她)在想什麼呀?!

「啊!」

情緒複雜的單奕風收回目光,迅速瞟了她一眼,再往她的視線焦距瞧去,一派無聊神色。

「啊什麼?」

「她呀!」簡短兩字,危薇打住了解釋。

她在等著,篤定他瞧見那姑娘搖搖晃晃的情況時,必定會火速前去救援,就像上次伸手扶住她時,矯健的身影連鬼魅瞧了也自歎弗如,讓她傻了眼。

說真的,她想再目睹一次他英雄救美的煥發英姿;縱使,他救的美人不是她。因為她始終不信,真有人的動作可以這麼迅速!

但,他沒有。

漠然的咕噥幾聲,他一派無聊神色的陪著她一塊兒瞧。

幾步路外,一位拎著竹籃的年輕姑娘沒能穩住自己的腳步,尷尬的一屁股仰跌倒地。

危薇暗驚在心,倏地旋身,脫口問:「你怎麼不幫她?」

單奕風看來比她還驚愕。「幫她?」

「是呀!」

「我為何要幫她?」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何不?」難得一次,她的反應直接傳達到舌尖,脫口問出。

「上回你不是順手扶住了我?」

「那不一樣。」

她不接受這麼敷衍的答案,執意追問。

「哪兒不一樣?」

「她又不是你!」

喝!因為今天的姑娘不是她,所以他不幫?這就是他袖手旁觀的理由?

但話說回來,這代表什麼?

佇立在原地,滿腦子揣測的她不敢抬眼瞧他,只垂著臉,嬌媚的臉蛋慢慢的泛起豔紅,唇瓣也揚起,悄悄的漾出一抹不由自主的羞怯。

單奕風的神經沒她發達,說的也是直覺反應的理由,見她低頭沈默不語,本想低吼她幾句,卻突然瞥見粉嫩頰上的兩抹嫣紅……

她臉紅了?為什麼?

開口欲問的念頭只一個輪轉,就又被他吞回去,因為,他發覺紅著臉蛋的她,份外引人注意,也引人遐思。

半晌,他捺下住性子的開口了,粗聲的催促中有著淡然的溫柔。

「你在等什麼?」

「……沒……沒有呀。」

「那還不走?」

「好。」

一個頭不敢抬,一個則是不時的用眼角瞥視,兩個身軀不知不覺地越走越近……

春意,漸濃!

‧‧‧‧‧‧‧‧‧‧‧‧‧‧‧‧‧‧‧

單家的生意版圖相當廣,幾乎各行各業都沾了點邊,自單奕風遠遊返家,單老夫人便將水、陸方面的運輸生意交由他主持。

這天,他談完一筆生意,進了自家大門,連思索都沒有,就直接繞到大宅的後花園去。

他知道危薇在那裏,沒人告訴他,他就是知道!

順著人工湖畔的碎石小徑漫步,他邊走邊望,果不其然,那個像兔子般俯在草叢裏鬼祟的人不是她還有誰呀?

「喂!」遠遠地,他就喊了。

正對著五彩石竹發楞的危薇無意識的扒著園圃裏的上,冷不防的聽進這聲吼,差點一頭栽進花叢裏。

她嚇死了。

怎麼回事呀?她竟然又在發呆了?就在她最喜愛的花叢中,任茫然的思緒隨意佔據心神。

天哪!

「?,過來呀你。」他又喊了。

悶悶的抬眼,她仰睨著逐漸接近的他,有些惱、有些怨,也有一些些的手足無措。

他在喊小狗呀?

隔著幾步遠,單奕風不動了,興致勃勃的瞪著湖面。

泛著霞色的湖水光潔如鏡,微風徐徐漾起水波,細細的漣漪隨波推送出去。

「你快過來,今兒個的湖水好像特別清澈。」

危薇懶得移身,但她也清楚,若她不動,他會捺不住性子的迫她移動,所以,她認份的走向他,慢吞吞的。

單奕風沒在意她的龜行,他正想著別的事情。

「這湖漂亮吧?」

「嗯。」

雖然危薇應得無精打采,但,單奕風的興致不減,心念一動,突然托住她的肘,拉她走向湖畔的木堤。

「咦?」他要做什麼?

「我們劃船去。」

「啊?」

不理會她的咿咿啊啊,他使勁卻不致傷到她的箝制住她。

「走快一點啦。」斜睨著她的腦勺,他誇張歎道:「成天慢得像只龜,你呀,沒救了。」

既然嫌她慢,那他為何總愛拖著她?

心裏嘀咕的她任他拖著走;因為憑力氣,她哪是他的對手呀,所以,她就別費力氣跟他對抗了。

才剛跨上木堤,單奕風腳下一蹬,手腳俐落的躍上小舟,回首,見她還杵在窄窄的堤上怔望著他,他眉心一攏。

「你還在那裏呆什麼呀?」

危薇朝他瞪大了眼。

「上來呀。」

「可是……」

「嘖,你這女人真的很會拖拖拉拉,都已經跟過來了,還在那裏耗什麼意思?」

啊,又怪到她頭上?有沒有搞錯呀?是她自願的嗎?

心裏的委屈尚未化為言語,下一秒,危薇只知道自己身形一陣騰空,再眨眼,她和他已經穩穩的立在小舟上。

「坐好。」

這麼小的地方,怎麼坐呀?

就在她遲疑中,他已經一屁股坐定,拿起木槳,動作熟稔地將木舟劃向湖中央。

一聲輕呼,危薇隨著船向前的力道,狼狽的仰坐在舟上的小木條上。

「早叫你坐好了,還不信。」

「我沒不信,只是來不及坐穩呀。」她將埋怨含在口中。

今天,他的心情似乎極佳!

舟身隨著水波擺蕩,一如危薇的心情,表面平靜,其實卻暗濤洶湧。

沈默中,木槳劃破水面的聲響特別清晰。

「不錯吧,坐在舟中,湖光山色盡入眼簾。」

「嗯。」

又是一陣無話可說的靜寂。

「你就不會開口說說話?」

「我……要我說話?」她偷偷伸舌潤了潤微乾的唇瓣。「你想我說些什麼?」

「你想說什麼就說呀。」

「喔。」

單奕風等著聽她的致謝。

他多好心呀,見她幾天來忙得像只陀螺,邀她上舟享受一下身心放鬆的閒情逸致,這份難得貼心的舉動,足以獲得她的一聲謝了吧?

似水秋眸凝望著他,清澄的目光有著欲言又止的羞怯,等了等,他沒聽見隻字片語。

「說呀。」他最缺乏的就是耐性了。

「可是我沒有想說什麼呀!」

「你?」

「你到底要我說些什麼?」見他下滿,她索性直接問了。

「這……你……哼!」

見她像只呆頭鵝,他一氣之下,飛身掠走。

「咦?你……我不會……」劃船呀!

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像只大鵬,幾個起落便上了岸,然後不見蹤跡。

她歎了歎,環視四周,沒有任何人可以助她回岸上。

真要命,她就這麼被舍在湖中央了。

「那……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她只好乖乖的等,等他氣消了回來找她。

天幕漸罩上紅霞,再悄悄的渲成黑沈,單奕風還是沒有回來。

等呀等地,危薇終於不支,累得癱在舟上,睡死了!

‧‧‧‧‧‧‧‧‧‧‧‧‧‧‧‧‧‧‧

夜色,陰幽深沈。

冷寂的銀月盤悄然的又往旁邊踱了幾寸,暈黃月光斜灑大地,夜霧籠罩。

才剛卸下從山裏撿拾回來的乾柴,危磯驚愕的瞪著大眼。

「阿姊還沒回來?」

「是呀。」危林氏憂心忡忡的守在門邊。「到現在都還沒瞧見人影。」

怎麼會呢?

「阿姊有沒有說她會晚些回來?」

「沒聽她提。」

危磯緊張了。

「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呀,早上出去時還好好的……阿弟,你說,你阿姊她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是呀,她不曾這麼晚歸過耶。」連半醉的危慶仁也知道事情大條了。

「先別慌。」智敏的危磯趕忙穩定大家的心。「先說說,阿姊早上出門時有啥異樣沒?」

今天,她要替單府的後院翻土,預備過兩天播些苗種……這是危薇一早出門時,順口跟危慶仁交代的行蹤。

危家三人討論過後,循線找上了單府。

接獲消息,單仁不敢耽擱,召來一批長工,四處幫著尋人。

整座單府霎時喧嚷一片,捧著點心的斯文聽到風聲,連氣都不敢喘,直接沖回傾風居。

「什麼?!」

「現下所有的人都出動了。」

「找著人沒?」

「沒呀,危 姑娘就像鬼一樣,咻地不見了。」比手劃腳的斯文因為說得太急咬到舌頭。

單奕風沒有理會他的慘叫,推開他便奪門而出,風速般沖進人聲鼎沸的前院,深黝的目光一掃,直接沖到高舉著燈火正在吩咐事情的單仁面前。

「單伯,找著人沒?」

「還沒呢。」單仁神情凝重的搖頭。「問遍了所有人,可大家都說沒見著她。」

她真失蹤了?

壓制著心中莫名的驚惶失措,單奕風極力定住心神,努力在混沌中厘出疑點與線索。

「誰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

「是我,三少爺。」一個神情倉皇的廚婢顫著嗓音答道。「我在晌午時見過危 姑娘,還替她備了些茶水。」

「然後呢?」

「就……走啦!」

等於說,廚婢見到她時是在晌午,比他早!

焦慮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慌亂的腦於逐漸清澈,然後,他捉到一個重點——

這麼說來,最後一個見到危薇的人,是他?

是他!

難不成……霎時,單奕風的臉色泛青。

她該不會真的溫吞成這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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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5:59:55


尋人的行動在夜幕中恍若野火,一波波的傳開來。

連早已安寢的單老夫人也被驚動了。

「找著人沒?」

「稟告老夫人,先前聽小玲兒講,還沒呢。」

這可不得了,竟然在單府內不見了個人,而且,還是個水當當的姑娘家……

單老夫人喚來奴僕更衣,待一行人急呼呼的趕到前院時,恰巧見到單奕風火燒屁股的身影。

張口正欲叫住急驚風似的孫兒,下一刻卻硬生生的頓住,見識豐富的單老夫人不語,只是凝目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雖然人未尋到,她的心情沈重,可是,胸口又暗暗泛著竊喜。

燈火通明,讓她清晰瞧見行事向來灑脫的孫兒神情比鬼魅更陰幽深沈數倍。

小丫頭片子不見了,這小風還真不是普通的緊張哪!

「阿仁!」她喊住跟在單奕風身後的單仁。

「老夫人?」心一驚,單仁轉向小跑步過來。「是誰驚醒你的?」真是該死,是哪個沒腦子的傢夥去通風報信的,他要去剝了他的皮。

單老夫人沒理會他的詫異。

「小風他趕著上哪兒?」

「以三少爺的咆哮推測,應是趕到人工湖泊那兒……」

老夫人的臉色刷地泛白。

「湖泊?小丫頭片子年紀輕輕,不會是想做什麼傻事吧?」

「不,應該是說,危 姑娘被三少爺忘在那兒了。」一加一,他輕易地推敲出三少爺的言中之意。

「忘在那兒?」

「是呀,據悉,三少爺向晚時分曾帶著危 姑娘坐上小舟,結果一時氣……呃,不察,三少爺走得匆忙,於是就將人家姑娘給留在舟上了。」

這下子,真相幾乎大白。

正待再說些什麼,遠處便傳來歡呼聲,喧嚷的氣氛更加沸騰。

人,找到了!

滿心憂仲的主僕倆互換了道鬆懈且安心的目光,搖頭輕笑,單老夫人沒趕著去看熱鬧,因為覺得有點累,想回房歇著,臨走,不忘交代一件事。

「明兒個請王媒婆過府一趟。」

「咦?」

「府裏好一段日子沒熱鬧熱鬧嘍!」

‧‧‧‧‧‧‧‧‧‧‧‧‧‧‧‧‧‧‧

自家奶奶安的什麼心,單奕風終於知道了。

「不要!」

不要?

哼,她已經下定決心,豈能容這毛孩子甩頭說不?

「還敢拒絕?看看你是怎麼對人家小丫頭的。」

「我又怎樣了?」

「你害她差點兒命喪咱們府裏。」心意已堅的她更是振振有詞。「我沒說錯吧?」

思及昨晚的膽戰心驚,單奕風心一緊,但仍舊嘴硬。

「哪來的命喪單府?你說的太嚴重了啦。」

「你把個黃花閨女帶上小舟,這已經是不得了的大事了,還將她留在舟上過夜,這不叫嚴重?」嗤哼了幾聲,單老夫人手一揮,示意小丫鬟將幾上的甜食全都撤下。「若不是危家的人尋來,恐怕天一亮,咱們尋到的是一具冷透的屍身呢。」

明知奶奶這話太誇張,但是,單奕風仍不由得身子發僵。

那晚尋著她時,她躺臥在小舟上,那單薄的身子一動不動,的確有幾分冷屍身的味道……

呸呸呸,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好歹,我們也得要給人家一個交代。」

「為什麼?」

「省點銀兩呀。」

他微愕。

「省什麼銀兩?」

「你想過沒?這萬一人家向我們索求賠償……」

「我相信家裏不欠這麼點錢。」氣得很,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唉,你哪知道持家的苦處……」

「我哪不知呀?你別忘了,回來的我可沒有整天晃蕩沒事做。」單奕風沒好氣的哼笑著,「還來這一套!」

唷,這麼直截了當的排拒呀?

既然他乾脆,那她也不拐彎抹角了。

「那你娶不娶?」

「我娶……不娶!」他及時改口。

就算要娶,也得他先開口呀,由奶奶開口?啐,傳出去,豈不像是被逼婚?他才不幹!

「那好,等明兒個她曾因你失蹤的消息傳開,受害最劇的,你猜猜會是誰?」

「什麼消息?」

「你以為人家不會胡亂猜測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單老夫人搖頭籲歎。「可憐唷,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這麼被你毀了清譽。」她祭出這最後一招。

瞥見桀騖的孫兒猛地震凜,她知道自己押對寶了。

「想到了吧?」

「他們敢亂講,我撕了他們的嘴。」

「你能撕了城裏每張嘴嗎?」

他是不能!

渾身進射出不滿的氣焰,單奕風知道自己落入了始料未及的難題裏。

娶她……咳咳,他是不反對啦,甚至,心中俏俏的興起了難言的雀躍,但是因為這種原因,別說他心中不舒服,她鐵定也不好受。

是沒徵詢過她,可是,他幾乎揣測得出她反應不會太平和,因為,她是那種外柔內剛的女人。

「若不是考量到這一點,你以為我會這麼急迫的要你快快拿定主意?我已經跟王媒婆交代過了,這事你就甭操心,奶奶我會全都替你打點好,你呢,乖乖的等著當你的新郎倌,等那丫頭過了門,往後你要三妻四妾都隨你……」

「什麼三妻四妾?我才不要。」他惱火的低斥。

光只是說到,他竟然就有種對不起她的歉疚。

「咦?」單老夫人朝他瞪著眼。「你該不會只想守著她吧?」

臉微紅,單奕風沖口就問:「是又怎樣?」

「是又怎樣?」她難以置信的重複孫兒的話。「你說真的假的?」

「騙你有好處拿嗎?」

哇哇哇,這小子……炯亮的老眼盯著孫兒滿臉的不自在,單老夫人猛地呵笑出聲。

嘖,這小子當真是一頭栽進那丫頭片子的溫柔裏了。

‧‧‧‧‧‧‧‧‧‧‧‧‧‧‧‧‧‧‧

「這是什麼?」

「這些是什麼呀?」

兩句相仿的話脫口問出,意義卻是截然不同。

危慶仁看的是領頭的王媒婆。

危磯看的則是王媒婆……身後的那一堆東西。

「這是單家下聘的聘禮。」王媒婆笑得闔不攏嘴。「就咱們揚州城的望族單家。」

瞟了眼開心過頭的王媒婆,危磯微顰眉,悄悄拉了父親的袖子,走到一旁。

「你說,這該怎麼處理呀?」他一個頭兩個大。

女兒大了終究要嫁人,他也不想留著女兒當老姑婆,但是,單家突如其來的送來禮箱提親……

可是,危磯另有見解。

「老爹,我看你就先允了吧。」他暗授因應之道。

「先允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想死留住阿姊呀?」

「話不能這麼說,我是想你阿姊她不知同不同意。」睜眼至今,滴酒未沾的危慶仁腦筋有著難能可貴的清醒。

「這點你就別操心嘍。」

「怎麼說?」

「阿姊對單家少爺的印象也不差哩。」

挑眉,危慶仁詫問:「你怎知道?」

「我有眼睛可以看哪。」危磯豪氣的往胸脯一拍。「信我啦,我不會胡亂拿話誑你。」

「真的?」

「喲,懷疑喔?」受了委屈的氣焰自鼻梢逸出。「我的阿爹呀,你倒是說說,騙了你我有好處賺嗎?」

沒有嗎?

危慶仁沒有吭氣,但是,浸淫酒精甚久的紅眸不動聲色的探向兒子身後的動靜;在王媒婆自做主張的吆喝下,幾名壯漢進進出出的搬著沈重的禮箱。

真沒好處嗎?

坦白說,他還真是怕愛財如命的兒子貪圖人家的富貴,才會隨隨便便就口出慫恿……

危磯也不笨。

「阿爹,我看出你眼裏的不信任了。」他沒好氣的哼了哼。「真當我是在賣姊求榮呀?」

「呵呵……」

「笑出聲,就代表真有這麼想嘍!」

「你這小子那雙眼還真是厲害。」

「那當然嘍,不想想我是誰人的兒子。」拍完馬屁,見阿爹樂陶陶,他進一步遊說,「這事就這麼敲定了?」

可危慶仁依舊是左右為難,沒被米湯灌昏頭。

「阿爹,單家這門親事可成啦!」

「你還真是熱中哩。」

「那是因為我瞭解阿姊。」這番保證他說得掏心掏肺。「我不會讓她嫁錯人的。」

他愛錢,也愛唯一且單純的阿姊;雖然曾聽阿姊數落過單家少爺的暴戾成性,也曾親眼目睹單家三少爺氣鼓鼓的拿阿姊當布袋擺晃,可是,他卻是站在他那一邊。

不為別的,只因為溫吞的阿姊冒著烈陽去拈花惹草時,會慘遭單奕風修理,若非心中牽 掛阿姊;心疼阿姊,單家少爺沒必要發那麼大的脾氣吧?

阿姊嫁給單奕風,絕對比嫁給藍幼爵來得強,這與他們身後的龐大家業無關,只因為呀,他欣賞單奕風的夠飆悍、夠有種!

父子倆交頭接耳,討論漸告尾聲。

這邊,王媒婆已將搬進屋裏的禮箱全都打點妥當,神情既羨且妒的先一步替他們將箱蓋打開,咋咋舌,目光簡直離不開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

單家出手真不是普通的大方,有些珠寶一瞧就是價值連城。

「危大爺?」

「這……」討論半天,危慶仁還是猶豫不決。

畢竟,家裏窮雖窮,他長期不事生產,但他還不致滅絕天良到販賣女兒的終身來養老。

看出老爹的遲疑,危磯站得挺直,再一次拍胸脯保證,「阿姊那邊我負責。」

‧‧‧‧‧‧‧‧‧‧‧‧‧‧‧‧‧‧‧

就這麼簡單,她,被賣掉了!

向晚時分,身心俱疲的危薇回到家,乍聞此訊時,怔嚇了好半晌,杵在當下,魂兒喚都喚不回來。

阿爹將她許了人了,之前連問都沒詢問過她的意見?

一股澀然的心酸狂猛襲上鼻管,她很努力的控制椎心刺痛,卻發覺好難好難。

他怎麼可以……

「你,你去問阿弟。」

一雙楚楚可憐的淚眸轉向窗外,那兒,危磯正勤快地將破車上的花花草草搬進柴房,泛白的唇瓣微張,她吸吸氣,淚珠堪堪的濕濡了翹卷的眼睫毛。

「阿弟?」

「對,阿弟礙…」大著舌頭,再度喝得醉醺醺的危慶仁盡力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

有怨有仇,你們姊弟倆去解決,別來吵我!

危薇本就沒奢望他能清醒的聽她說,叫她傷心、令她難以置信的是阿弟的窩裏反。

握著兩個小粉拳,她沖到窗邊,哽咽揚聲。

「阿弟!」

極少聽見溫婉的阿姊揚起嗓門喚自己,危磯訝異的朝她望來,察覺不對,便快步走進屋裏。

「怎麼了?」

「這些是怎麼回事?」心緒紊亂的她胡亂將手揮向靠牆放妥的禮箱。「你也在場?」

危磯恍然大悟。

「我是呀。」

「是……他、就是他……我說呀……不好會生氣啦……可是他呀……保證……」

斷斷續續的醉言不甚清晰,中間或雜著幾聲酒嗝,卻也讓心神俱傷的危薇將事件真相還原了七八成。

這事發生時,他們父子倆均在場,阿爹持反對意見,而阿弟舉雙手贊成。

換言之,阿弟他竟然是……主謀!

是他將她賣了!

「為什麼?」

「我……」

「我已經很努力不讓自己成為一個累贅、一個包袱,可你為什麼還這麼對我?」

「啊?」明白她的思緒是往哪兒兜去,危磯嚇了一跳。「阿姊,你別誤會呀,我不……」

「你真這麼嫌我?真這麼厭惡我待在這個家?」

啊?哪來這麼深的誤會?娘呢?娘趕緊出現來幫他一把。

萬萬沒想到阿姊的反應會這麼大、這麼激烈,?那間,向來沈穩的小大人慌了手腳。

「我沒有這種意思……」

「你真這麼愛錢?」

聽聞她這麼評判他,危磯的心裏很受傷。

「阿姊,你誤會我的一番好意了。」

可危薇根本聽不進他的任何話。

好意?

不經她的同意就將她換了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這叫好意?見鬼的一番好意!

緊緊的咬住握拳的小手,危薇發出一聲嗚咽,淚眼婆娑的環視著兩個她深愛的男人,再也抑不住胸口翻騰的心傷,猛然掉頭,踉蹌的朝逐漸深幽的夜幕沖去。

‧‧‧‧‧‧‧‧‧‧‧‧‧‧‧‧‧‧‧‧‧

「未來姊夫,不得了了。」

什麼事情不得了呀?

自敞開的窗子抬頭望去,那個火燒屁股沖向這裏、邊跑邊喊的人不是危磯,他未來的小舅子嗎?單奕風的全身細胞立即被不安與急切鼓躁著。

危薇,鐵定與她有關!

「你姊怎麼了?」將上半身傾出窗外,他劈頭就問。「快說。」

「阿姊跑了。」

「什麼?」

「她跑了,我阿姊她跑了啦。」氣喘如牛,危磯顧不得汗流浹背,踮起腳尖揪著他的袖子,嘰哩呱啦迅速地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阿姊跑得還真是快,害他連想追都沒辦法。

長那麼大,他還是第一遭跑不贏人矮體虛的呆笨姊姊哩!

聽完他的話,換單奕風氣急敗壞了。

先抽回身,隨手拎了件外袍,屋裏旋即劈哩啪啦一陣物品傾倒聲,然後,又傳來他的咆哮。

「她該死的會上哪兒?」

「哪知呀。」

「你不知道?」

「真的是不知道呀。」搞丟了自家姊姊,他也是滿心惶然不安。「她常待的幾個地方我都去過了,別說是她,連個鬼影都沒見著哩。」

當然,這些地方是他在弄丟了阿姊後,迅速將心裏的算盤撥了撥,一路跑向單府求援時,順路會經過的地方。

算他貪懶且奸詐,當追丟了阿姊時,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沖到單府找幫手,省得他一個人像無頭蒼蠅,到時,得跑多少地方才找得到那只存心藏匿的小鴕鳥呀?

單奕風也沒多蘑菇,沖出門,找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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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6:00:26


單奕風、危磯還有捧著一疊洗淨衣裳及一盤肉乾的斯文在中庭遇上,兵分三路,分頭找人!

「少爺,你說要不要叫府裏的人……」

「免了。」

「可是人多好辦事。」

「上回事情鬧那麼大,她已經夠不爽的了。」這是單奕風最大的顧忌。

事後,她擺了一整天的臭臉給他瞧!

她,夠膽敢瞪他,而且是瞪整天,對他不理不睬,活像他當真是存心丟她在那裏等死!

他嘔呀,但還是老樣子,拿她沒轍!

合該兩人真是有緣,單奕風臨時起意,直沖向近郊;先前,他曾陪她來過這附近的店家買種子,而他竟然奇跡似的在一處靜謐樹洞找到蜷縮成團的小小人。

單奕風找到危薇時,她已經哭過第二輪了,紅通通的眼睛仍滿盈淚水,抽抽噎噎的啜泣。

見到她,盤據在單奕風心頭那團亂糟糟的情緒倏然癱瘓,然後,開朗起來。

總算,找到的不是具冰冷的……

單奕風跨步,不由分說的強擠進她小小的避難所,危薇驚惶失措的抬眼,瞧見來人竟然是他,深吸了口氣,淚眼婆娑的杏眸睜得極大、極圓。

怎會是他呢?

四目凝望,怔了幾秒,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呆了半晌,終究,單奕風的耐性遜她一籌。

「你夠會藏了。」

啊?

「往後你再搞這把戲,看我怎麼整治你!」

嗚……

她的終身大事,真的就這麼押在這怒漢身上了?

想著、歎著,不禁再度悲從中來,深濃的心傷再也止不住,危薇顧不得丟臉,又哭得梨花帶淚。

見她哭得憐人,單奕風也實在不舍。

屢次被個女人折騰得手足無措,而且,都是同一個女人,他心中也是有怨的呀,只是,見她哭得無助極了,就……滅了戾氣,去了所有的不耐煩。

「別哭了啦。」

哼!

拗性一起,危薇完全豁出去了,聽他先是咒,再來是嫌棄,不由得怨氣再起,狠狠的將臉別開,不理他。

唷,她還敢擺臉色給他看!

「有什麼好哭的?不過是嫁人罷了。」

那得看嫁的是誰呀?

淚光閃爍的眼轉回瞪了他一眼,再別開。

「嫁給我真這麼悲慘?」

廢話……嘛……

睨了那雙在夜色中更顯深幽的瞳眸,她的心猛然一縮,眨眨眼,渾然不察滾滾淚水已逐漸乾涸。

「餓了吧?」

是餓了!

「藏了大半夜,你肚子不餓?」

小蠻腰一旋,她彆扭的不理他,也不去看他刻意攤在掌心的誘人肉乾,儘管,肚子真的餓了。

單奕風也不逼她,帥氣的咬了口肉乾,眼角滿意的見她隨著他的咀嚼而無聲的吞咽著口水……

幸好方才有順手拿了些肉乾,這下子就不必擔心她會成了餓死鬼!

「吃嗎?」

總算她有了回應。

不過是垮著臉,悶悶的搖著暈脹的腦袋。

「好吃哩。」

吞咽口水的動作雖然遲緩,卻明顯得讓兩人都無法忽視。

大氣一歎,他不由分說的將肉乾塞進她手裏。

「我說了我不要……」

「嗯?」

「你不能強迫我吃。」

「我能,而且,我有得是方法讓你吞下它們,信嗎?」

她信!

見她的態度軟化,但還是不肯和顏悅色相待,單奕風再一次敗給了她。

「先吃點東西吧。」

危薇還是拗得很。

「要離家出走也不懂得順手拎點東西出來,餓扁了,看你怎麼逃家!」看著猶做困獸之鬥的她,他擰眉,「不吃?」

正待繼續一身傲骨搖頭拒絕,就見他神情堅定的將肉乾自她手中拿回去,撕成小塊,一副你不吃沒關係,我會親自將它們塞進你嘴巴裏……

這次她自他手中搶過肉乾,秀氣的咬了一口。

沒辦法,她怕極了他不顧一切時的率性與胡做非為,而且,她也餓得前胸貼後背。

慢吞吞的嚼著肉乾,悄俏地,帶著戒慎的淚眸打量著他。

「別哭得這麼委屈,你以為我願意呀?」

他還真敢這麼說?

「如果不是奶奶威脅我,我才沒那興趣。」

哼!依他的性子,還有旁人可以威脅他?!

「她堅持要我對你負責……」

「負責?」終於,她抑不住慍怒的開口駁斥,「我與你是清白的,你負什麼責呀?」

呵呵,終於開口了吧!

志得意滿的單奕風說得更起勁。

「你以為我沒說過呀?」

「那……」

「誰叫你笨,想打盹也不懂得挑個好時間、好地點。那湖有很大嗎?就算是用手劃,也早該到岸了。」

反正,他就是要怪罪她。

危薇暗罵在心,不打算與他爭辯,悶頭繼續啃著烤得酥脆的肉乾。

他也不再激她開口,當留意到她微縮了縮肩頭,不假思索的脫下自己的袍子。

「喏。」

她不語,默默的瞪著他將外袍甩過來。

「記得披著。」

俯視著膝上厚實溫暖的袍子,緩緩的,眸裏又漾起水光,不是因為氣忿,而是因為……感動。

看不出來,他也有這麼體貼細心的一面!

「幹麼瞪著它看?它又不會咬你,披著呀,別著了涼,到時又害我被人指責。」

危薇破涕失笑。

這人連表現好意都不懂得在口德上稍做收斂,講出來的話硬是讓人惱怒。

瞥見那抹自她緊抿的唇瓣泛出的莫名淺笑,單奕風情難自禁的咧開唇,無聲的陪著她笑,但他沒趁勝追擊,存心留給她一個獨自思索及進食的空間。

反正她的人已經回到他身邊,要吵、要鬧,往後有得是時間!

夜深,人靜。

在危薇的思忖中,單奕風逐漸陷入沈眠。

若能趁他熟睡時溜走……只一眼,危薇就放棄了再度逃跑的念頭。

除非是鬼魅,否則絕對沒人可以在不驚醒他的情形下溜出去。

他就橫卡在小凹洞的入口,守護著她的安全,卻也完全擋住了她的逃生之路。

有人特地為她而來、守著她……這種感覺很怪異,卻另有一股甜滋滋的心悸感受。

垂淚的面頰悄悄被夜風拂乾,她蜷縮的身軀僵了,微微活動著四肢,瞟見覆在她半身的大袍,再瞅著他只著薄薄衣裳的身子,心口泛起莫名的心疼。

在這麼清冷的夜霧籠罩下,他,會冷吧?

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她懷抱著袍子,溫吞吞的靠近他,小心翼翼的將它披上他的身。

她的輕緩依舊吵醒了他,懾人的黑瞳眨了眨,仍舊渴睡,卻在瞧見她時朝她笑得燦爛,一反手,迅速的攫住了她的右手,將她往他懷裏帶。

輕呼一聲,她倒跌進他懷裏,隔著大袍,她仍能感受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呼應她急促的心跳。

「你……」

「噓。」挪挪身,將她一併護在暖暖的大袍,攬緊,貼在她耳畔的薄唇輕輕喃道:「別再逃了。」

不待她有任何回應,魅惑眾生的黑眸又闔上,繼續睡他的第二輪好覺!

別再逃了……

輕歎出聲,她淚意盈眶,藉著月色大膽地覷著他安詳的睡臉,胸口滿滿逐漸明白的悸動,伴著他平穩的吐納,心裏第一次接受了這個震撼。

她的未來,就操在這個人手中了!

微黃淡暈的月光逐步斜灑,不容掩飾的映亮了危薇的神采,涓秀的臉龐已不見方才的淚漬,可是,兩抹嫣紅不知何時浮現在她粉嫩的頰畔。

偷偷地,她湊近他的胸壑,深深的、長長的將他男性的氣息盈滿自己的胸肺。

其實,她是被阿爹他們的自做主張給嚇到了,一旦受了驚嚇的心緒撫乎後,再見到他、這麼接近他,那股遇見他後常會出現的怦然心動又悄然躍出。

怦!

‧‧‧‧‧‧‧‧‧‧‧‧‧‧‧‧‧‧‧‧‧

危薇終究還是上了單家富麗堂皇的花轎。

忙碌整日,拜完堂的新娘子被簇擁進新房。

鳳冠霞帔穿戴在身,危薇心裏除了忐忑,還有另一種感覺猛然襲來。

餓了!

視線被一方紅蓋頭遮住,她全然不察來來去去的腳步聲,也聽不進祝賀詞,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這些人到底走不走呀?

她好想掀帕子、找東西填飽肚子!

「你們都下去吧,剩下的我來就行了。」

忙著布上甜湯的丫鬟們先是一楞,繼而紅著臉、抿嘴偷笑,俐落的將東西擺妥,很識相的退下。

他來了?

方才的饑餓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危薇緊張的屏住氣,一雙小手緊緊揪著大紅綢裙。

他來了!

目光直視,觸目皆是一片豔紅,襯著燈火,她無措的瞪大眼,瞅著由遠而近的黑影,然後,隨著紅蓋頭的掀起,直望進一雙深黝無底的瞳眸。

「你是我的了。」

她不語,驚慌的見他神情凝重的抬臂,替她取下沈重的鳳冠後,他以指背順著她的眉梢滑向她不敢闔閉的眼瞼,再緩緩探向白皙的纖頸,然後,慢慢的解開她衣襟上的盤扣……

那日湊近他的胸壑汲取他的氣息,那時,他沈睡著;可如今,再度貼近他的身,他是醒著的,灼灼的放肆目光像威脅燃燒她,這種肌膚相貼的刺激幾乎令她癱軟,無力端坐。

「我……」

坐在紅木大床的她,隨著他的進逼,不自覺的向後瑟縮,身心泛起酥麻的感覺。

她好慌、好緊張、好……餓喔!

「你還好吧?」

「我……」

「說呀!」想著她內向害羞的心性,單奕風朗笑,不由分說的將她的手引導向自己的衣襟,一件、一件,不疾不徐的脫卸著彼此的衣物。

好奇的天性一旦勾起,她霎時忘卻了一切,沈浸在未知的探索中,直到他精壯的身子完全赤裸的呈現在她眼前,她屏著氣,突然緊張起來。

而一緊張,又覺得肚腹在對她抗議。

慢吞吞地,她收回不經心在他光裸胸膛摩挲的指頭,見他輕哼一句,不由分說的按回她的手,她不禁面頰一紅,氣息霎時又梗在胸口。

「我好餓喔!」

「我也是。」

「那你……」

「我正要開始用餐呢。」手一揚,紅紗帳飄揚落下,帳內,一雙身軀猛然糾纏在一起。

春意更濃!

‧‧‧‧‧‧‧‧‧‧‧‧‧‧‧‧‧‧‧

時序逐漸進入寒冬,吵吵鬧鬧的夫妻卻尚未進入冬眠期。

說是吵鬧,可多半是單奕風吵、單奕風鬧、單奕風纏著危薇惱怒咆哮,而她總是靜靜聆聽,溫吞淺笑。

他就是這個莽性,她總是這麼告訴自己,也習慣了他的暴跳如雷。

這一天,天候寒得凍人,單奕風沐浴後回房,以為早該在房裏歇著、等著他的娘子卻不見人影,他拉開嗓門揚聲怒吼。

「斯文?」

「少爺,什麼事?」捧著小臉盆,正在盥洗的小跟班跌跌撞撞的沖過來。

「三少奶奶呢?」

「咦?」

「她人呢?」

「啊?」

瞧他那副疑惑不解的模樣,單奕風也懶得再問,揮手叫他滾,索性自己四處尋人,任火氣暗暗在胸口燃燒。

果然,她就著昏暗的月光,還在施肥除草!

「你在搞什麼鬼?」

呵……

仰首,危薇笑得很心虛。

「給我起來。」

「等一下,等我將這畝園子的苗……」

他才不等,而且,他本來也沒打算要跟她好好的談,傾身,他將她攔腰抱起,直接走回房裏。

「夫君?」

「今晚,你最好能安撫我。」將她緊攬在懷,感受到她輕顫的哆嗦,他不由得將她護得更緊。「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啊?

悟到他的言下之意,轟,危薇羞紅滿面,卻情難自禁地將額貼向他的頸窩。

「都多久了還會臉紅?」他笑著,在她額上輕印下碎吻。

暖玉溫香偎在懷裏的感覺,從沒這麼對過!

而這種很對的感覺,全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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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6:00:51


輕啜了口茶,單老夫人悠哉的拿了柄檀香扇揚啊揚著涼。

「老夫人,新鋪子的準備和施工再過個兩三天就能完成,你是否要前去瞧瞧?」一旁的單仁恭敬的說著。

「也好,明兒個順道請薇兒陪我去瞧瞧。」她笑著點點頭。

由於單府家大業大,四個孫子除了單奕風外,全接掌了其產業所屬的鋪子,原先單老夫人認為老三有著和商人斡旋講價的長才,生性亦漂泊,所以便派他負責府裏頭對外運輸方面的生意。

而今單奕風娶了媳婦著實也不適合再整日往外跑,單老夫人便有心想再開個新鋪子讓他們夫妻倆共同經營打理。

當然,她這麼個精明的老婆子亦深知人盡其才的道理,相中了危薇深諳園藝蒔花弄草的才能,要人為她開個專門賣花或是幫人整理庭園的鋪子。

如此一來,單府的家業又更為壯大不說,更重要的是她會要老三專心陪著媳婦打理鋪子,夫妻倆相處的時間一多,當然離她抱曾孫的願望就又更接近了。

「老夫人……」單仁輕聲的叫喚兀自在作含飴弄孫白日夢的單老夫人。

「喔,還有啥事?」回過神的她故做鎮定的繼續扇著扇子。

「做匾額的張老闆說,咱們還沒取鋪子的名字哪。」

「唉啊!我這糊塗的老婆子居然給忘了這件事!」她輕拍一下自己的額頭。

這取鋪名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哪,既要請人合算個吉利發財的筆劃,還要聽起來順耳好聽,個中的學問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明白的。

「好吧,不如咱們今兒個就去新鋪子逛逛,鋪名的事就交給薇兒想好了。」今天把鋪名取好,做區額的張老闆應該還來得及趕工。

「是,我這就去請三少奶奶。」單仁打個揖後隨即轉身踏出房門。

‧‧‧‧‧‧‧‧‧‧‧‧‧‧‧‧‧‧

「這……這個鋪子真的要送給我,完全由我來打理一切?」危薇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繁華的京城裏可能還見不著幾間這般新奇的鋪子呢!」執意要跟來的單奕風也是第一次見著這將要落成的新鋪子。

偌大的鋪於是采半西洋式的建築,既有新鮮華麗的洋人風味亦不失中國傳統的氣派典雅,鋪子前種滿了各式各樣鮮豔瑰麗的花朵,而其後頭更是別有洞天,除了嶄新舒適的廂房外,還有一個準備給老闆娘蒔花弄草的小花園。

「建這鋪子的師傅本身曾喝過點洋墨水,所以他建議我既然要弄個能夠吸引客人的漂亮鋪子,中西合璧的方式是最好也不過的了!」單老夫人滿意的呵呵笑著。

原本她還擔心這鋪子一建好,會讓人有四不像的怪異感覺,如今看到成果,再見到四周街坊鄰居和圍觀路人們的讚賞目光,她知道當初這個大膽的決定是正確的。

她人雖老,但精於盤算的腦袋可不比年輕人差啊!瞧這新鋪子還未開張就引來這麼多好奇的人圍觀,相信過不了多久,這間鋪子的名號肯定響遍整個揚州城,說不定連京城裏都會有人慕名而來呢!

「奶奶,謝謝你!」危薇滿懷感激的握住單老夫人的手。

擁有一間鋪子是她從小到大最大的夢想,幸運如她,身為單府的孫媳婦還能夠整日與最愛的花花草草相伴,此刻她真的打心裏高興著。

「呵、呵!好說,好說。」她慈愛的拍拍那雙因太興奮而不住顫抖的手。

「奶奶,薇兒這下可要開心得好幾日都睡不著了。」單奕風笑著攬緊媳婦的腰。「對了,薇兒,我現在先到吉祥商號裏去談些事,晚些才會回府裏,你和奶奶就在這先看看。」

「你啊手頭上的事也該放手讓底下的人去做了,我老婆子可捨不得讓孫媳婦一個人撐這間鋪平哪。」單老夫人沒好氣的叨念著。

「是,我的好奶奶!」單奕風重重的點著頭。「你放心,我會和薇兒好好打理這間鋪子的。」

「你再不走遲了商號就要關門了。」危薇輕聲催促著他。

「遵命,我最美麗的娘子。」輕吻了她的粉頰後,單奕風隨即往街井方向走去。

「對了,別忘了鋪名的事。」單仁輕聲提醒著。

「是啊,你不提我準又給忘了。」單老夫人輕笑道:「薇兒啊,這新鋪子的名字就由你來取如何?」

「喔,好是好,可是……」危薇心底猶豫著。

「來她並不善取鋪名,再者若是取了個名宇不討喜不發財的話,那豈不是她的罪過了嗎?

「唉啊,你就別可是了。」單老夫人一眼就看穿這個孫媳婦的心事。「鋪名你盡可放心大膽的取,等取好我再要單仁去請師父合算筆劃不就得了,如果真不行再改嘛!」

唉!也難怪老三會常常發無名火,娶了個凡事都要考慮個半天,還總是慢人家一步的溫吞媳婦,若不是她老人家見多識廣比較有耐心,肯定也要受不了。

可這孫媳婦她老婆子是嫌不得啊,人可是她瞧對眼的,嫌了,豈不是自打耳刮子?

「是,奶奶。」輕輕福了身,危薇將目光注視在即將要完工的鋪子上頭。半晌後,她的嘴角漾出一抹甜甜的笑。

「奶奶,薇兒左思右想,覺得這個鋪子合該取個不失喜氣的名兒才對,不如咱們就叫它喜兒花鋪如何?」

「喜兒、喜兒,討喜的鋪兒,好!好名字!」單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薇兒,奶奶有你這麼個聰慧的孫媳婦真是高興啊!呵呵呵!」

「是啊,真是個順耳又討喜的好名。」

「看來往後單府的家業肯定更壯大了。」

「那銀子包準是賺下完!」

「有這麼個美麗賢慧的孫媳婦,單老夫人真是好福氣啊!」

面對眾人的讚賞,危薇的粉頰不自覺飄上兩朵紅雲。「奶奶,還有各位街坊鄰居們你們過獎了!」

「薇兒,你就別不好意思了,往後鋪子裏的事你可得多煩心著點啊!」單老夫人輕拍她的肩。

「不過你放心,到時不但風兒會幫著你,奶奶我也已經派人去請你弟弟危磯來做這間鋪子的管事。所以你只管專心玩你那些花花草草就行了。」

聞言,危薇楞了一下。「奶奶,危磯承得了這個大任嗎?」

管事的位子不是隨便的人都可做得來的啊,更何況危磯還校

「呵呵!你瞧奶奶像是個不識人才的人嗎?」她爽朗的笑著。「危磯的守財愛錢性兒可是眾所皆知,我相信鋪子裏有他幫忙你打理一定會更好。」

再說如果孫子和孫媳婦整天為了生意忙得團團轉,哪來的時間幫她生曾孫哪?

「謝謝奶奶。」恍然大悟的危薇高興得直笑著。

弟弟的幫忙,說個實,對她來說簡直是如虎添翼埃

「免了、免了、都自己人還這般客氣生疏。」單老夫人不以為意的揮揮手。「我說單仁啊,你先去找師父合算筆劃,我和薇兒到市集裏逛逛,晚些再回府。」

「是,老夫人!」

待單仁離去後,單老夫人隨即笑著牽起危薇的手。「薇兒啊,走,奶奶帶你去市集裏吃些甜品和零嘴,順道幫你添購些老闆娘該有的行頭。」

「奶奶……」危薇還來不及回話便被拉著走。

沒了老總管的盯梢,老婆子她豈有不趁機會好好玩樂一番的道理?

‧‧‧‧‧‧‧‧‧‧‧‧‧‧‧‧‧‧‧‧‧

危薇的心沈甸甸的。

「薇兒啊,你別聽那些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老三的性子我這老婆子最明白,他雖談不上死心眼,但也絕不同小四那般風流成性,相信奶奶的話,別一個人悶在這胡思亂想!」

這是單老夫人離開她房裏時所安慰她的話。危薇當然明白,可一顆心偏揪得緊哪!

雖說方才在市集裏的三姑六婆們只是耳語交談著,但仍是被奶奶和她給聽得了一二。

傳言單奕風和京城裏百花樓的名妓施浣浣是老相好,每個月他去京城裏辦事時都會住在她那,她甚至還為他生下一子……

「是啊,哪個男人不娶個三妻四妾的?」她輕聲自嘲著。

可她真的不希望她深愛的男人也是如此。

原來,自認看淡一切的她,也會為感情的事耿耿於懷,即使那只是個未經證實的傳言。

「唉!」她輕輕的歎笑一聲。「原來我也是個貪心的女人,現下擁有了他的人仍不滿足,還害怕著別人會分享他的心……」

雖然她溫吞遲頓了點,但並不代表她的心就應當是麻木無感的!一思及丈夫的心有可能一半在別人身上,她的心頭就無端蒙上一層恐懼。

不知不覺鼻心又泛著酸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推開。

「天暗了,怎麼不叫丫鬟們點燈?」攬著愛妻,單奕風輕聲問著。

「你回來了,用過晚膳了嗎?」悄悄拭去淚痕,危薇努力扯著笑。

然她的動作和略帶沙啞的聲音,卻反而引起走開去點燈的單奕風的注意。

「怎麼好好的一個人窩在房裏哭?」他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是哪個丫鬟惹你不開心?」

怪了,下午去瞧快落成的新鋪子時,她不是還高興得直笑著,怎麼才沒多久工夫卻哭成了淚人兒?

「不、不是,丫鬟們都對我很好,她們還會幫我除花圃裏的野草呢。」她趕緊搖搖頭。

「還是奶奶說了……」

她急急打斷他的話。「唉啊!相公你別胡猜,奶奶可是很疼我的,你瞧桌上那些布料,都是我們去市集裏她特地挑給我的,還說明兒一早要請裁縫老師傅為我量身制衣。」

「那我就不明白了,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讓三少奶奶不開心?」單奕風狐疑的審視著她。「該不會是為夫的我吧?」

見危薇頭突然垂下頭沈默不語,他知道自己應該是猜對了。

「薇兒,有話就說別又悶著。」

「我……我……」她低聲囁嚅著。

「你就直說吧,別再吞吞吐吐的了。」唉!又來了。

「可……可是……」

「再不說我可是要發火了喔?」他佯裝不耐煩的語氣。

「你別發火,是那個百花樓的名妓……」危薇急急的將頭抬起來,沒想到對上的是一張眸底含笑的溫柔臉龐。

「你不是……」她嬌聲的噘起嘴。「原來你存心鬧人家!」

「不這麼說,我的好娘子恐怕今晚都要一直低著頭了。」他笑著執起她的手。「你倒是跟我說說,怎麼好好的會提到百花樓的浣浣?」

「我沒說她的名兒。」她不滿的抽回手。

浣浣?瞧他叫得多順口、多親熱,看來那些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

「我……我要睡了。」一口悶氣不知如何抒發,危薇沈著小臉兒起身走到床榻邊。

看著她的表情,單奕風已約略猜著一二。

「怎麼,打翻醋?子啦?」走近她身邊他低聲笑著。

這對他來說可是件好事啊!他這娘子整日只想跟那些個花花草草做伴,有時扒土扒累了就乾脆睡在花圃旁,壓根無視他這相公的存在。

現下竟然可以看到乎日性子溫和的愛妻吃飛醋的俏模樣,可見得她仍是在乎他的。

見他的態度仍是一派閒適輕鬆,危薇的心仿佛被針刺傷了般疼痛。

「我知道你並不是真心想娶我,你真正喜歡的是那個施浣浣!」一顆顆的淚珠就這般不爭氣的滾滾滑落。

瞧她這可憐模樣,單奕風的心也被揪疼了。

「我的好娘子,你就別再哭了。」輕歎了口氣,他緊緊的抱住她。「沒錯,前幾年我確實常去百花樓裏捧浣浣的場,也曾和她有過一段情,但那畢竟是過眼雲煙了。」

止住了淚,她抬頭望著他。「可市集裏的大娘們說,她……她為了你生了個孩子。」

「傻娘子,三姑六婆的話你也信?」他輕點她紅紅的鼻子。「知道我為何和那施浣浣分開嗎?」

見她搖頭,他繼續說:「因為那施浣浣擅於心計,為了想嫁入單府不惜四處造謠,也因此我一怒之下決心不再與她往來。」

唉!沒想到事隔這麼多年,這種謠還有人喜歡造埃

「可……可是,那個孩子……」那畢竟是單府的香火。

「相信我,那女人早在初入青樓之時,便被老鴨強迫喝下永遠也無法懷孕的藥,所以,她所謂的孩子肯定是胡說的。況且早在去年秋天,她因為和同是青樓裏的姑娘們爭風吃醋,狠心想毒害她們,沒想到自己卻反而先喝了摻了砒霜的甜湯而中毒身亡。」

想起這件事他仍是不勝欷籲,那時他人在京城裏聽到此事,拿了些銀子請人將施浣浣給安葬,否則她往生後可能只落得一塊破草席罷了。

他的一番話讓危薇為之一愕,原來她誤會了。

「對不住!我以為、以為……」

「以為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以為我還會再娶別的媳婦?以為我會忘了對你的一番真情?」

「可是我既溫吞又遲頓,還常常沒來由的讓你發火。」她是怕他嫌哪!

「我的傻薇兒!」他寵溺的輕吻她的粉頰。「你的溫吞遲頓有時雖惱人了點,可我愛啊!你是我大紅花轎娶進門的媳婦,你不好我娶你做啥?」

「真的?」她眨了眨水靈大眼。

「當然,不過你身為單府的孫媳婦,竟然糊塗到相信那些道?塗?的話,該罰!」

「罰什麼?」

「幫我生個小娃兒啊!」他笑著抱起嬌妻躺上床榻。

滿室的春花此刻正含羞的緩緩綻放。

‧‧‧‧‧‧‧‧‧‧‧‧‧‧‧‧‧‧‧‧

一個豔陽高照,晴空萬里的好日子。

原本寧靜的揚州城此刻正響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大街小巷的人們奔相走告著。

「快些、快些!晚去就瞧不到熱鬧了!」

「聽說今兒個到喜兒花鋪的人,不論有沒有捧場都能得到一串老闆娘自個栽種的玉蘭花呢!」

「真是好啊!把那玉蘭花放在家裏,香味可是濃郁芬芳久久不散。」

「別再說了,咱們快趕不及了!」

一群人興奮的從街頭跑到街尾,繞過市集來到了大門上方高掛著黑底漆金大匾額的——喜兒花鋪。

由於單府在揚州城名聲響亮,再加上單老夫人和單老爺交遊廣闊、人緣極佳,所以鋪子裏裏外外排滿了各地祝賀的花籃和禮物,當然專程前來祝賀開張的貴客更是絡繹不絕。

「娘,你請那喝過洋墨水的建築師傅,還真是請對了!」讚賞的看著眼前與眾不同的鋪子,單老爺呵呵笑著。

好!就這麼決定,往後單府名下的所有鋪子翻修時,都找那位師傅來打理好了。

「是啊,娘,剛剛那一些高官和他們的夫人前來祝賀時,都直道咱們這鋪子好呢!」單夫人也是笑得闔不攏嘴。

「光鋪子漂亮是沒用的。」單老夫人語氣顯得驕傲萬分。「更重要的是咱們這喜兒花鋪的老闆娘能幹又能當家!」

當然,最大的功臣是非她莫屬嘍!

「對啊,薇兒種出來的花不但香氣四溢,還比別的花鋪來得大朵豔麗呢!」單夫人同意的點點頭。「適才張員外的夫人還頻頻問我,薇兒是否有空到她府上整理佈置花圃呢!」

「唉,請她等個兩年再說吧。」單老夫人輕揮著手。「光鋪子裏的事薇兒都快忙不完了,哪有那閒工夫去呢!」

「對了,聽單仁說這鋪子的名兒是薇兒自個取的?」單老爺抬頭看著鋪子大門上的匾額。

「是啊,喜兒這名兒不但好聽,那單仁去給算命師算筆劃的結果說還可以招財進福呢!」

「呵呵呵!夫人,有了這麼個好媳婦當家,咱們往後可以放心的遊山玩水去了。」

「是啊!」單夫人和單老爺相視而笑。

「奶奶!爹娘!」忙得兩頰紅撲撲的危薇,笑著從人群中奔過來。「今兒個太陽大怎麼不進鋪子裏歇息?」

跟在她後頭的單奕風也笑著道:「是啊,薇兒泡的菊花茶加了甜而不膩的花蜜,喝起來清雅爽口,我帶你們進去品嘗品嘗。」

「也好,不過今兒個你們可忙壞了吧?」單老夫人關心的詢問著孫媳婦。

「還好,雖然忙了些,但是有相公、弟弟和一些夥計們的幫忙,我可是輕鬆多了!」

「你啊!一和客人們聊起花經便忘了管鋪子裏的事。」單奕風略表不滿的嚷著。

害他和危磯兩人,光是忙著送玉蘭花就送到手酸。

「唉啊,對不住嘛!我最好的相公今兒個真是辛苦你了。」危薇嬌笑著踮起腳尖,輕輕的在他微皺的眉頭上印上一吻。

單奕風先是一愕,隨即笑著封住那紅嫩可人的唇。

四周隨即響起如雷的叫好和掌聲。

「咳!咳!」尷尬的牽起兒子和媳婦的手,單老夫人輕咳兩聲。「咱們就別在這殺風景,走,喝菊花茶去!」

話才剛說完,她便強拉著仍舊呆楞在原地的單老爺和單夫人往喜兒花鋪的大門走去。

年輕人的事,老古板瞧多了可是會上火的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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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06:01:06

尾聲

今兒個是單老夫人的壽誕之日,單府上下是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遠從各地前來祝壽的賓客絡繹不絕,當然也包括了單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子和孫媳婦們嘍。

「娘子你再這麼溫吞下去,咱們就趕不及給奶奶祝壽了!」單奕風氣喘籲籲的沖人花圃。

「喔……可是……」危薇蹲在一株含著苞的牡丹花前,憂心的望著。

好不容易才培植出這朵會開出絲絨般紅潤代表著喜氣洋洋的牡丹花,沒想到卻遲開了。

「別可是了,咱們快走吧!」單奕風拉起她的手便要往外走去。

「傻娘子!」他寵溺著輕點她微皺的眉頭。「別忘了咱們有更好的禮物送奶奶啊!」

「禮物?」側著頭思索半晌,危薇才恍然大悟。「這麼說好像也對喔!」她忙跟著他往外走。

「唉!」在大廳上,喝了口嚇殺人香茶,單老夫人再歎了口長氣。

「老夫人,今兒個是你的壽誕,萬萬別再唉聲嘆氣下去了啊!」單仁憂心的說著。

「你不懂啊!」她語重心長的說:「瞧瞧別的老婆子,到我這個歲數哪個人不兒孫滿堂的?哪像我只有乾瞪眼的份!」

虧她還費盡心思幫四個孫子討了四個孫媳婦回來,結果連個耗子也沒瞧見!

「老夫人,四位少奶奶給你送禮來了!」一位丫鬢興匆匆開門進來。「她們這會全在外頭候著呢!」

「唉!還不是送些珍奇古玩嘛!」單老夫人無奈點點頭。「也罷,讓她們進來吧!」

四位美麗的少奶奶笑著踏入大廳裏。

「祝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真乖!」單老夫人笑得有點力不從心。「禮擱著就好,你們破費了。」

「奶奶這禮不用破費,也擱不得哪!」她們有默契的比比自己的肚子。

「咦……啥意……」順著她們的手勢望去,精明的單老夫人隨即明瞭。

「哈哈哈!太好了,我這老婆子終於有曾孫抱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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