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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5:52:00

彩布少奶奶(少奶奶當家之二) 作者:花兒

真是禍不單行哪!  
她雖悍了點,可好歹也是個姑娘家,
沒事被個假傻子追著喊媳婦,
連躲在桶子裏避個難也被人欺,
拿桶當球滾著玩整得她七葷又八素,
看來姑娘再不發威準被當成病貓,  
好,就讓他嚐嚐嗆辣花拳的厲害!
啥?真的假的?
這假傻瓜竟是她日思夜想的小情郎?
慘了,今兒個的重逢宴讓如何是好哪!  
耶?太可惡了!他不但寧死也不肯娶她,
還想藉織造品大賽擺脫她,門兒都沒有!  
要知道她染布手藝之好無人能敵,
這相公,她是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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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5:53:07

楔子

自隋煬帝開鑿運河之後,揚州便成為歷代來的水陸交通樞紐,南北漕運、鹽運的咽喉,素來便是人文薈萃、風物繁華之城。

而靜心湖的美景,是揚州城出名的景點之一,向來遊人如織,但在這個炎熱的夏日午後少了人跡。此時,湖面平靜無波,日光照射在湖面上,金光閃閃顯得炫麗萬分。

炙熱的焚風從南邊吹來,伴隨著猛烈的太陽,殘酷的發揮他們叫人無法消受的威力。繁忙的揚州城在這炙熱的午後,徹底的向太陽投降,一向嘈雜的城裏寧靜得有如沈睡般,有時夾著幾聲犬吠和雞鳴,還有風吹過樹稍的聲音。

每個人幾乎都被豔陽給打敗,不約而同的躲在樹蔭下、屋子裏休憩,大街青石板邊光裸的黃土地上,沒有人蹤,只有幾隻驕傲的大公雞,昂首闊步的走在路上。

在南門街底有間染坊,門上歪歪的掛著刻個「四季染坊」四個大字的橫匾,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給風吹歪的,總之那橫匾歪得讓人有股衝動想把它給扶正。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額上掛著汗,手裏一拋一拋的玩著小沙包,蹦蹦跳跳的跨進了染坊大門。

裏面是個好大的院子,四處可見染桶和掛在竹架子上頭隨風飄搖的染布。突然,他聽見一陣抽抽搭搭的哭聲,於是好奇的往哭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水井邊擺著一個染桶,一個俊秀的小男孩站在裏面,兩手搭著桶沿露出一顆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哭得通紅。

毒辣辣的烈日曬得他滿臉通紅。

「二少爺!」紀真瞪大了眼睛。「你在這裏玩嗎?」他不難受嗎?哇!染桶裏還有染料呢,他這麼泡著,待會上來全身可會換了顏色。

「不是!嗚嗚……」單奕月哭得肩頭一聳一聳。「是紀薔,嗚嗚……她騙我!」

她說裏面有好玩的東西,騙他站上小凳子之後,把他推了進來,他摔進染桶裏面又爬不出去,因此才會委屈的哭起來。

「我想也是。」也只有他那個凶巴巴的孿生姐姐,會做出這種事來!她好像是以欺負二少爺為樂嘛!

人家不但是單府的二少爺,還是她的未婚夫,怎麼她就不能好好的跟他相處呢?

他踩上了小凳子,「我拉你出來。」

「叩」的一聲,一小顆石頭落在地上,紀真訝異的停下動作,看了看四處,這才看見紀薔站在樹蔭下,兇神惡煞般的叉著腰。

「你想幹嘛?」她凶巴巴的問。

「讓二少爺出來呀!」哇,他連忙一閃,差點被石頭給丟中。

「你敢!」紀薔一扁嘴,「他敢罵我是野猴子,我就要他好看!」他自己沒用,爬不上前庭的那棵大樹就算了,居然敢說她是野猴子投胎的。

單奕月哽咽道:「你先說我是矮冬瓜的!」她也是七歲,卻比他高出半個頭,這本不算什麼,可是她那句矮冬瓜就很刺耳了。

其實四季染坊是單府的產業之一,而這個可憐今今的男孩單奕月是這裏的小主人。

一年前單老爺突然對染布的生意有了興趣,於是籌備了這家染坊,又重金禮聘紅花染坊的大師傅紀正倫來當管事,把染坊後面的房子給他當住屋,讓他們一家四口住了下來。

單老爺常常 過來這邊看看,也學些染布的技巧,而單奕月喜歡黏著他,便常常跟他到染坊來。

紀正倫有一雙可愛的孿生子紀薔、紀真,年紀跟單奕月相同,三個孩子便常常玩在一起、吵在一起、鬧在一起,偶爾還會睡在一起。

單老爺看紀薔天真可愛,和單奕月感情又好,便常常開玩笑的叫紀薔媳婦兒,要她長大了給兒子當媳婦。

一次帶她回府去玩,單老太太瞧了更是喜歡的緊,要她別回家就與她同祝於是,大人們開始拿他們兩個開玩笑,也打趣的叫紀薔小媳婦。

從那天起,紀薔就很彆扭了,她變得很愛欺負單奕月,而原本就不擅與人爭又愛哭的單奕月給她欺負久了,更加不敢反抗,只敢偶爾回罵她幾句。

不過每次跟她吵嘴,他只有慘敗下陣的份。

「你本來就是矮冬瓜!還怕人家說。」她做了一個鬼臉。「有本事自己爬出來呀,羞羞羞只會哭!一輩子沒出息。」

單奕月給她一罵又氣又恨。「你才是潑辣猴子,一輩子都嫁不出去的臭猴子!」

「你!」紀薔撿起一顆石頭,對他扔了過去。

他一時沒來得及避開給砸中了額頭,伸手一摸居然摸出滿手血來!他痛得哇哇大哭。「好痛呀!」

紀真七手八腳的想把他拉出來,染桶受力獨重一邊便倒了下來。單奕月雙手撐地,磨傷了皮;紀真則給染桶壓著了腳,兩個染得一身青的小男孩哇哇大哭出聲,驚動了在屋內休息的工人。

紀正倫和單老爺也跟著跑出來。

「哎呀!這可不得了!」單老爺看兒子滿頭血急吩咐道:「老陳,快請大夫來。」

「爹,紀薔欺負我!她把我的頭給砸破!」單奕月跑到父親身邊告狀,氣急敗壞的說:「都是她!都是她!」

單老爺聞言又好氣又好笑,小孩子吵吵鬧鬧是常事,吵完了又親親熱熱的玩在一起。只是沒想到兒子這麼愛哭又愛告狀,長大能有出息嗎?

「你還敢說,給女孩子欺負了很光榮嗎?虧你還是個男孩!哭這麼大聲真是丟臉!」

紀正倫一把扭住紀薔的耳朵,把她這個禍首給拖過來。「還不快給二少爺賠罪!你越來越胡鬧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他要罵我。」她看他流血其實也不怎麼生氣。而且大家都說是她不對,讓她有些害怕受罰。

「她是故意的!」單奕月大叫道:「她都是故意的!我討厭她、我討厭她!」

「你不能討厭她啦!」紀真坐在地上哭。「我姐姐是你的媳婦,她欺負你是因為很喜歡你嘛!」紀薔小臉漲得通紅。「才不是!他愛哭又愛告狀,是個討厭鬼!」她用力的一推單奕月。「我以後都不跟你玩了。」

單奕月給她推得跌倒在地上,嘴巴一扁又想哭。可是一想起她剛剛說的話,他硬是忍祝

她罵他是矮冬瓜,他以後一定要長得比她高!

*****

十八年後

「程大正!是男人就給我出來,不要躲在裏面當縮頭烏龜!」一名梳著雙辮,穿著粉色滾邊衣褲的姑娘,站在一戶大宅子前,怒氣衝衝的破口大?。

「你敢叫人到四季染坊去搗蛋,不敢出來見我一面嗎?」

「紀姑娘!」留著八字鬍的程管事聞聲來到大門口,凶巴巴的對她說:「你要使潑耍辣到別的地方去,別在這胡說八道!」

這死丫頭,一早就跑來鬧!瞧瞧街坊鄰居圍了一大圈,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都是來看熱鬧的。

「我胡說八道?」紀薔怒道:「看你這賊樣,昨晚帶那群王八羔子來的,除你們之外也沒有別人了!」

昨晚一群蒙面人趁染坊裏的工人都走了以後,爬牆翻進院子,拿著棍棒打破好些個染缸,還推倒竹架子,糟蹋了他們辛苦染好的布。

她和爹娘聽到聲音,從屋子裏奔出來,和那群蒙面人扭打起來,其中一個不要臉的王八羔子還趁機輕薄她,給她在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她知道那人是程大正,因此一早就來興師問罪了。

「你有什麼證據?不要每次四季染坊出了事,就賴到這裏來!」程管事一雙眼瞪得老大,「別人怕你紀薔能言善道、伶牙俐齒,我們可不怕!」

「不怕就叫姓程的滾出來呀!」她的氣勢一向比人強,聲音一向比人大。「昨晚那個免崽子右肩上給我咬了一口,你叫他出來給大家瞧瞧,如果是我紀薔胡鬧冤枉了他,我給他磕三個響頭道歉,若不是,姓程的得給我學狗爬到四季染坊去道歉!」

「說得對!」看熱鬧的人紛紛出聲道。

「叫程少爺出來對質呀!」

「出來呀!」

不管是紀薔磕頭道歉,還是程大正學狗爬到四季染坊去,都是精彩極的戲碼,因此大家不斷的吆喝著、起哄著,只希望事情鬧大些,給大家樂一樂。

程管事急著向眾人表示,「這丫頭胡言亂語,各位不可相信!」

他家少爺昨天是真的給她咬了一大口,差點沒掉了一塊肉,現在歪在床上喊痛呢。要是出來對質,一定穿幫。

怪只怪他家少爺,誰人不愛誰人不喜,偏偏看上了這江寧城出名的辣椒姑娘紀薔。

程尚富開了一間興順染坊,是個為富不仁、欺壓良善的地痞,仗著養了一些兇悍的打手,就連染坊裏的工人都比別人兇惡幾分!

他那姓王的小舅子是牙行裏的牙保,跟官府裏的大老爺都是認識的,因此帶著他上下打點買通了各個環結,壟斷大宗的布匹交易,他們做出來的染布不但品質粗劣,而且往往把原料的價錢壓得極低,撈盡油水。

本來興順與四季染坊雖同位於揚州,但因主事者完全不同類,並無任何交集,問題就出在程尚富的獨子程大正看上了紀薔。

他托人前去說親、強行下聘,卻給紀薔罵了一頓,聘禮都給扔到了大街上去。

程大正心有不甘,又帶了幾名家裏兇惡的僕人到四季染坊去搶人,把又打又罵的紀薔綁了扔到花轎上。

要不是城中首富單府出面插手,說紀薔是單家二少爺自小定下的媳婦,這事恐怕會鬧出人命來。

大家知道紀薔的個性又強又倔,是出了名的潑辣貨,一定寧死不屈。

程大正娶不成紀薔,惱羞成怒,三天兩頭帶人到四季染坊去搗亂,類似昨晚的事已經發生過不少次了。

偏偏紀正倫是個爛好人,老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自己吃點虧就算了。可是紀薔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瞞著爹娘就溜來程府理論。

「我有沒有胡言亂語,叫程大正出來就知道了。」她一心想揪出罪魁禍首。

程管事手一揮,幾名家丁卷起袖子往前站了幾步,兇惡的說道:「我家少爺是你說見就見的嗎?」

「紀姑娘,休要在這裏繼續吵鬧!」程管事嘿嘿的冷笑了幾

聲,威脅道:「拳頭可是不長眼的,要是不小心傷了你,那是你自找的。」

「哈!養幾隻狗會咬人,說幾句狠話我就怕了嗎?揚州城有官老爺的,不如咱們找他評評理,瞧瞧誰是誰非!」

「你罵誰是狗!」粗壯的家丁罵道。

「你幹嘛應聲呀!你不出聲來應,人家還不曉得我罵你!你這麼一吼,想不當狗都不行了。」

她話一說完,看熱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想她紀薔從小到大,跟人吵嘴可從沒輸過。

「你、你……」那僕人雖然有幾分蠻力,可是卻少了一些腦筋,漲紅了一張臉不知該如何是好,良久才罵出一句,「你這個潑辣貨!」

「過獎。」她盈盈一笑。「快點叫程大正滾出來,姑娘我沒耐性!」

程管事一使眼色,要他們把她攆走。要是她當真鬧到縣衙裏去,少爺恐怕得吃上一頓板子。

雖然說縣太爺愛錢,用些銀子還可以打發,不過總是丟程府的臉,平白叫人看了笑話。他身為程府的管事,當然得幫主子善後、擦屁股,這就是他的工作!

「把她攆走,不要理她!」他一聲令下,四名家丁便從左右一擁而上,抓住了紀薔的胳膊。

「放開我!」紀薔忿聲命令,不從的掙扎著,「說不過一個理字,便想動手動腳嗎?」

突然人群裏傳來一陣騷動,只聽到有人大喊著,「快讓開呀!你這畜生還跑……喂!前面的小心哪!」

一隻大黑豬咕嘟咕嘟的奔跑著,後面還緊跟著一個年輕男子,他嘴裏不住的大喊大叫,大罵黑豬不乖,累得他跑了這許多路。

「哪來的豬?還不趕走!」

黑豬在人群裏亂竄,那男子也跟著後邊跑,只聽得四處都是驚叫聲和笑聲,它跑過家丁身邊,男子也追了過去,只聽見唉唷唉唷幾聲,抓住紀薔的家丁陡然松了手,每個人都抱著腳漢跳又叫,原來男子為了追豬一雙大腳踩了人腳板。

好不容易他抓著了豬尾巴,黑豬受驚的大叫起來,亂轉著圈圈,男子給它拖著,一面大叫著。「快停下來呀!你這笨豬!」

他手不穩的亂揮著,剛好打中一名家丁的下巴,突地一跌,又踹中另一人的屁股。

在黑豬的亂叫聲中夾著家丁呼爹喊娘的叫痛聲,紀薔笑得前俯後仰,連連拍手。

這人趕豬趕得有趣,來得又巧!

好不容易男子終於抓住黑豬,四個家丁也挨了不少拳腳,哇哇叫痛。程管事大怒,撩起長衫下擺走下階梯。「哪里來的混賬!瞧你做的好事!」

「對不起!對不起!」男子連連鞠躬,手一放又讓黑豬給跑了。「我不……是存心的。」他說得結結巴巴,一句不是存心的結巴到後來卻像是存心的!

「你……」趨前的程管事一眼瞧見那只豬居然卷起尾巴,在門口拉了一坨屎,還大搖大擺的走進府去,他的臉都綠了!

「老爺叫我?礙…」男子原本彎腰跟他鞠躬,聽他喊他便抬起頭來,腳下不知如何一個踉蹌,頭重重的撞上了程管事的下巴。

程管事正要開口罵他,給他這麼一撞登時咬到舌頭,痛得老淚盈眶,完完全全說不出話來,只能伸出手指著他。

程府眾人給他這麼一鬧紛紛掛彩,一名家丁更是氣得勝孔扭曲,抓起棍棒就打了下來。

男子嚇得雙手亂揮,嘴裏大喊著。「殺人啦!殺人啦!」

那家丁只覺得一股力襲來,揮出去的手絲毫不聽話的又轉了回來,砰咚的一聲棍棒打在自己頭上,把自己給打暈了過去。

「進……進去……」程管事大著舌頭往府裏跑,其他的家丁拖著昏倒的人也往裏面跑,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喂!」紀薔笑道:「門口有些東西沒拿走呀!」

圍觀的人都大笑起來,原來紀薔指的是黑豬拉的那坨屎。

程府的家丁兇惡,平常街坊鄰居們吃了一點虧也只能敢怒不敢言,這時見他們給一頭黑豬,一個有些傻氣的男子鬧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都覺得出了一口氣,忍不住大聲叫好。

紀薔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居然有這麼巧的事!這人傻裏傻氣的,追只豬居然也能把那些壞蛋搞得人仰馬翻,真是有趣。

這麼一鬧,她的氣也消了,便回身往自家染坊走去,而圍觀群眾也紛紛散開。但她才走沒幾步,男子便伸手攔住了她。

「你不能走!」

「啊?」紀薔楞了一下才道:「幹嘛呀!」

她看他一身藍色的長衫沾滿塵土,一張臉也灰撲撲的,一定是剛剛又是追豬又是跌倒弄髒的,看起來有些呆頭呆腦的模樣,就連說話也傻不隆咚的。

「我的豬給他們關了進去。」

「那關我什麼事?」她微噘起小嘴,秀麗的模樣中又帶了些俏皮。「又不是我趕進去的。」

他一臉愁眉苦臉,「要不是你生得好看,我怎麼會看呆了?那大黑豬也不會跑掉了。」

紀薔噗哧一笑,罵道:「傻瓜!」平常要是有人跟她說這種輕薄話,她一定會發狠把他罵一頓。

可是這男子是個大傻瓜,什麼都不懂,見她生得好看便隨口說了出來,因此她就大人大量饒了他一回。

她轉身又走,他卻拉住了她的衣袖。「我弄丟了大黑豬,娘不會饒我的。」

「那我也沒辦法呀!」

「我不管,你得負責!」他近乎無賴的說,「你不能走!」

紀薔又好氣又好笑,這人是個大呆子,她又不能真的跟他計較,但在街上拉拉扯扯也不好看。「你放手,我給你銀子,你再去買一隻大黑豬,你娘就不會駕你了。」

「不不,我娘說大黑豬賣了錢要給我娶媳婦,現在沒有了,我娶不成了。」

紀薔一跺腳,有些厭煩他的糾纏不休。「你是個傻瓜,沒人會想嫁給你的。」

「傻瓜就不能娶媳婦嗎?」他無辜的問。「可是我娘說大黑豬賣了之後,我就能帶媳婦回家了。」

「你娘騙你的!傻瓜不能娶媳婦,除非想……」她本來想說生下一堆小傻瓜,可是對方畢竟是個男人,這又是大街上,有些話女孩子家還是不能說出口。

「想怎樣?」他傻裏傻氣的問:「娶了媳婦能怎樣?」

紀薔被他纏得快失去耐性,於是隨口道:「娶了媳婦陪你說傻話。」

他呵呵一笑,把她的衣袖拉得更緊了。「那你是我的媳婦嘍?你不正陪著我說話?」

這傻瓜傻是傻,可是說話又還滿清楚的。「快放開我!我不陪你說傻話。」

「我不放!大黑豬不見了,媳婦不能也不見。」

「你……」紀薔用力想拉回自己的衣袖,無奈他抓得死緊,她舉起右手,作勢要打他。「再不放手,我要打你了!」

「不要,救命呀!謀殺親夫呀!」他大聲的嚷嚷,又吸引了一群好奇的路人停下腳步。

「你給我閉嘴!」紀薔窘得一張臉紅如秋楓。

她聽見一旁有人指指點點的說:「夫妻吵架呀,別動手啊!」

「這小倆口倒也有趣,當街就拉扯了起來。」

「咦?那不是紀姑娘嗎?怎麼跟個男人拉拉扯扯?」

男子繼續喊道:「你要打我,我就不閉嘴!」

紀薔這會只想趕快離開,擺脫眼前傻瓜,於是道:「我不打你,你快別喊了。」

他點點頭,把臉湊過來。

「你幹嘛?」她退了一步。

「我娘說打人不是好事,娘子打相公更加不是好事!」他指指自己的臉,「你錯了,所以要向我對不起,像娘一樣在這裏印一下。」

紀薔一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親他!這傻瓜雖傻,便宜還是會占的!不僅說她是他媳婦,占了她口頭上的便宜,現在居然還想占她另外一種便宜。

她手一揚,不管他傻不傻,先賞個耳光再說。

「別打我!」他驚訝的喊,伸手亂揮擋住了她的手,左手卻仍抓著她的衣袖不放,手一甩一勾,她往他的方向跌來,櫻頰剛好湊到了他嘴上。

「嘖」的一聲,他親了她一口。

四周響起一陣叫好聲和掌聲,一堆好事者跟著起哄大叫,「好香呀!」

紀薔又驚又怒,伸手一推將衣袖往裏一奪,「刷」的一聲,居然給他扯下了半截衣袖,露出她嫩藕似的玉臂!

她氣得容顏慘白,用另一邊衣袖罩住裸露的膀子,轉身拔腿狂奔離去。

他手裏拿著半截衣袖,哈哈大笑道:「媳婦,你的定情信物我收下啦!哈哈!」

紀薔猛然站住腳步,回頭盯著他,這傢夥原來不傻,他是故意要當街羞辱她的。

可惡!她記住了!她恨恨的瞪了男人一眼,轉身又跑了。

他哈哈大笑,只覺得有趣、好玩極了。

*****

原來這個傻瓜便是小時候被紀薔戲稱為愛哭、愛告狀的沒出息鬼,單奕月。

他從小身體不好,家人都寵著他、讓著他,什麼都不讓他做,他一打個噴嚏就大驚小怪,因此他顯得窩囊、軟弱,也才會被紀薔給欺負得死死的。

但他七歲那年就決定以後都不哭了。

而且他還發下了宏願,他一定要長得比那只野猴子高。

自那天她宣告從此不再跟他玩,兩人就徹底的絕交了,可他才不在乎,紀薔不要來欺負他最好。然後他跟紀真越來越好,好到他走到哪,紀真便跟到哪。

十三歲那年,單老爺一個開武館的朋友江師父到府裏做客,無聊的時候便教他幾套拳腳功夫健身,從此他便迷上了。

在爹娘的同意下,他跟著江師父一起回山西學武,當然紀真也跟去了。練了半年之後,他已將江師父所會的拳腳功夫全學成,便與紀真離開武館,打算四處去玩。

結果在黃山遇見一個老乞丐,三人越說越投機,後來老乞丐知道他們一心向武,便介紹一個隱居在深山,武功高強的老友給他們。拜師學武的日子過得飛快,而幾個月前師父過世了,兩人便葬了他,本來相約再去闖蕩江湖,可是想想畢竟也離家多年,所以先回江寧城看看。

他在南門街口和紀真分手,各自回家。誰知道半路卻看見了一名姣美姑娘在跟人吵嘴,覺得有趣便佇足多看幾眼。

直到見她有了危險,他才隨便從一旁市集上趕了一隻豬去救她。而因為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所以他便故意裝做癡呆的意樣逗她笑,後來的胡纏瞎纏讓她動了怒,他發現她微嗔薄怒的模樣,又有另一番風韻。

他單奕月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動不動就哭的男孩,他變成一個大男人,有著壞心眼又有些輕浮,有著正義感卻愛捉弄人。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捉弄的物件不是好惹的,更不知道她便是他小時候的死對頭紀薔。

如果他能早些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去惹她,而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5:54:04


「快讓開!」紀薔一面拔腿狂奔,一面在嘴裏雞貓子鬼叫,「讓開!讓開!」

此刻她正急奔在一條熱鬧的青石板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潮讓她逃跑的速度變得慢些。

她在人群裏東鑽西竄的,希望能擺脫後頭那群窮追不捨的王八蛋,但總是在回頭的時候發現他們還是跟得緊緊的。

她真是倒楣呀!本來是想上街來買些胭脂水粉,晚上好好的打扮一番到單府去做客。

沒想到卻在街上遇到了程大正,她才想要把他拖到縣衙去告官的,沒想到那王八蛋連上街都帶人,仗著勢眾叫人抓住她打算要輕薄於她。

是她機警抓花了他的臉,趁機溜了。

「把那死丫頭抓住#」程管事氣急敗壞的吆喝著。少爺真是的!明知道她是嗆辣椒,卻又愛招惹她,這下臉又給抓花了!

這就算了,火大之後的大色心更旺,非要他們把紀薔抓到,非親到人不可。

「唉唷!」一個大嬸手裏捧著一大盤熱騰騰的包子,被紀薔一撞全飛上了天。「你做什麼!」

「對不起!」她邊跑邊回頭跟她道歉,一下子沒看前面,又撞到另—個人。

「踩到我的腳啦!」被撞到的人抱著痛腳直跳,一不注意腳踢上旁邊的古玉攤子。

「我的媽呀!我的攤子!」

紀薔邊逃邊道歉,她也不想這樣呀!但好女不吃眼前虧,先走再說,之後找好了幫手,再去尋程大正的晦氣為自己出這口氣。

她眼觀地面,尋找著可以躲藏的地方,她發現一條巷子內放置了許多木桶,連忙跑了過去。

這些木桶是用來裝運蔬果的,有幾個較小的木桶裏還裝滿了棗子,她選了一個大一點的木桶,輕輕一躍就躲了進去,還順手將蓋子結合上。

紀薔凝神細聽外面的動靜,聽到一群人大呼小叫的追逐而過,忍不住得意揚揚的想,這些人真笨,居然沒看見她躲進來。

她又等了一會確定外頭沒人,才推開蓋子準備出來。突然一陣腳步聲走近,她連忙又將蓋子移回,生怕被發現而一動也不敢動。

單奕月一屁股就往她躲的木桶上坐,蹺起了二郎腿。「腳真酸,還好這有個木桶可以歇歇腿。」

紀薔聽這人的聲音相當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但肯定不是程府的狗腿子。於是她放心的大喊,「喂!快走開!裏面有人啦!」

看著身旁的紀真,單奕月裝得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哇!這木桶居然會說話!真是稀奇、稀奇呀!」

他故意將桶子用力晃了晃。「難不成撿到個寶啦?」

紀真跟著理:「說不定還可以賣個好價錢。」雖然他不明白紀薔在幹嘛,而單奕月又是怎麼回事,但他覺得蠻有趣,於是也不說破的跟著附和起來。

「賣你的頭!不要搖啦,我頭都暈了!」紀薔沒好氣的咒?著。搞什麼鬼,都說裏面有人了,還這樣給她用力晃,存心要害她吐是不是?

外面那兩個不是笨蛋就是傻瓜,想也知道是裏面躲了她這個大姑娘,怎麼會以為這是個會說話的寶貝桶?笨到極點了!搞不好她一出去,他們還會把她當做是神顯靈哩!

她雙手往上一頂,打算推開蓋子出去教訓兩個笨東西。耶?

怎麼一動也不動?她又加了把勁但依舊文風不動,似乎有什麼重物壓在上面。

「喂,走開,我要出去啦!」

單奕月笑嘻嘻的說:「進去容易出來難,這句話有沒有聽過?」

「你做什麼!放我出去!」她雙手在桶壁上亂敲,發出低沈的砰砰聲響。

「我可不敢放你出來,誰知道你會不會又想謀殺親夫。」

謀殺親夫?紀薔有點迷惑,難不成外面的傢夥跟她有過節,根本是在裝傻整她?忽然一張熟悉的面孔在她腦海裏浮現。

是他!一定是昨天那個裝傻羞辱她的壞蛋!她就覺得這個聲音耳熟,一定是他,別人沒有這麼壞的。

「是你!」她生氣的吼道:「你給我走開!」

「又是我,媳婦,我們可真是有緣哪。」

「誰跟你這個傻瓜有緣,你給我走開!」她今年是不是漏拜了什麼菩薩,還是犯了什麼煞?為什麼諸事不順,還被這個大傻蛋給氣到快昏倒?

「你捨得叫我走開,我可捨不得。」單奕月笑著敲敲木桶。「喂,你說你值多少錢?」

「什麼值多少錢,姑娘我是無價之寶!」好端端的怎麼會扯到銀子?他該不會是人口販子吧?她得把自己說得貴一點,免得隨便就被賣掉了。

她知道他不是傻瓜,甚至還滿精明的,否則怎麼能把她耍得團團轉?真是讓人氣又惱!

「無價之寶?如果我把這個無價之寶,交給外面那群在找你的人,那我豈不就發了,而且還富可敵國。」

「你敢!」

「我當然敢,我這麼窮,當然得想個辦法攢錢,不然你養我呀!」單奕月嘻嘻一笑。「娘子養相公,天經地義。」

紀真哈哈大笑。「有道理,說的沒錯。」單奕月絕對不知道裏面真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才這樣逗著她玩。

他這次可栽啦!之前他這樣耍著人家姑娘玩,一直沒出事,現在可就不同嘍。那是紀薔,紀薔耶!沒人敢惹的。不過那群追著她的人是幹嘛的,他得弄清楚。

「放屁!你最好快放我出去,否則你就慘了!」紀薔因為太生氣了,因此忽略了另一個耳熟的聲音。

單奕月笑呵呵的將木桶蓋上的扣榫卡緊。「別這麼凶,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這大傻蛋還能帶她去什麼好地方?一定是要把她賣掉,她才不傻!可是為了離開這個鬼桶子,她只好先答應,等她一出去一定把他揍得滿地找牙。

「好,我去。」

「真乖,坐穩啦,要走了。」他腳一抬,將木桶給踹翻,變成橫躺在地。

紀薔因為毫無防備,頭重重的在桶壁上撞了一下。「你做什麼,先放我出去。」她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神呀、菩薩呀,拜託那不是真的。

他瞄了一瞄,相好落腳的好位置,將腳抬起。「一砌順風呀!」

他哈哈大笑後,一腳將桶子給踹出去。

「呀……」隨著木捅不斷的滾動,紀薔放聲尖叫,東撞西撞撞得滿頭包,渾身都痛!

「哈哈哈……有趣有趣!」看著木桶不斷的滾遠,單奕月樂得鼓掌大笑。

「喂,你玩真的呀!」紀真大驚,「她要滾到運河裏了啦。」

「放心,我還捨不得淹死我的媳婦!」他展開輕功急奔,躍過了木桶伸出腳來抵住它,使它不再向前滾動。

單奕月扶正木桶掀開蓋子。「喂,你沒……」

他一句話都還沒講完,便看到木捅裏已經七葷八素的紀薔,滿臉淤傷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他連忙扶住她。

她頭昏腦脹,胃裏酸液直冒,「惡……惡……」強烈的作嘔感逼得她連話都來不及說,一手抓起他的長衫往上頭吐。

「別吐在我身上!髒死啦!」

「紀薔,你沒事吧?」紀真也奔了過來,好笑之餘又難掩擔心,「有沒有受傷?你還真的欺負她呀!」他不滿的看著單奕月。

紀薔?單奕月愣了一下。

兩個未婚夫妻四日交接,單奕月爆出一聲大喊,「天哪!」

好不容易吐完,胃較舒坦、頭也比較不暈的紀薔,抬起頭時眼底冒著熊熊火苗。

「可惡!」她動手就是一拳,砰!的一聲,正中單奕月毫無防備的面門,將他打得鼻血直流。

「天哪,奕月,你沒事吧?」這下子換紀真喊天了。

單……單奕月?紀薔聞言是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

「糟了,這下可怎麼辦才好?」紀大娘煩惱的說,「瞧瞧你臉上的淤青連粉都蓋不祝」女兒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活像只小花貓,怎麼見人哪!

紀薔哀怨的看著自己鏡中的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算得了什麼呢,反正臉上的淤青總是會消的。糟的是,她居然打了單奕月,還把他打得見血。這下該如何是好?就算她想假裝溫柔、斯文都來不及啦!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那個大傻瓜是單奕月?

想到他在街上那樣捉弄她,她就覺得生氣。可是他喊她媳婦,讓她心裏甜滋滋的,一顆心怦怦跳著,叫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到哪去弄出這些傷的?」紀大娘一邊幫她梳頭打扮,一邊埋怨著,「你又不是不知道,待會就要見公婆和未婚夫,怎麼就不小心一點?弄成這樣活像跟人剛打完架似的,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娘,別說啦,你說得我頭都疼了。」紀薔微撇小嘴,「都已經這樣了,再說什麼都遲了。」唉,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出門,嗚嗚,她本來想給單奕月一個好印象的。

一陣腳步聲傳來,紀正倫在外頭喊道:「你們娘兒倆好了沒有?單府派轎子來接了。」

「就來了。」紀大娘連忙再次叮囑,「記得,不要說話、要笑。」

「娘,沒用的啦。」她一臉難言的無奈。

她已經見過單奕月了,唉!

「胡說,怎麼可能沒用。」她認真的說:「聽娘的準沒錯,你少開口就是了。」

在隨女兒跨出房門走向外頭的路上,紀大娘不斷的耳提面命,生怕她忘了以致出了醜,讓單奕月看了不滿而想退婚,那麻煩可就大了。

於是紀家一家四口便上了轎子,到單府赴約去。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紀薔也當真一句話都沒說,直到其他客人都散去之後,單老夫人和單夫人才把紀薔母女帶到內室說體己話去。

而單老爺和紀正倫兩對父子則留在花廳上喝茶、談天。

「二少爺。」紀正倫說了一會話之後,看見他嘴角淤青了一塊,關心的問:「你那傷還好吧?瞧過大夫沒有?」

單老爺也注意到了。「是呀,早上還沒見你臉上有傷,是怎麼弄的?」因為剛剛客人大多,他忙著到處敬酒、招呼,也沒有時間問兒子怎麼了。

而方才他似乎也瞧見紀薔臉上一塊青一塊紫,心裏還覺得奇怪。

「爹,老爺,奕月這傷是今天在街上叫姐姐打的。」紀真直截了當的說。老姐手勁真不小,一拳揮過去,鼻血也流、嘴角也青。

「什麼?你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還打了一架?」單老爺無法置信的瞪大眼睛。「又不是小孩子,怎麼還這麼胡鬧?」

這兩個人還以為自己只有七歲嗎?雖然說親熱一點是好事啦,不過打架打成這樣,雙方都掛彩,實在有些離譜。

單奕月沒好氣的道:「誰跟她打架了。」哼,那死丫頭力氣還真不小,不過要不是他呆住了,沒有提防她,她能打到他才奇怪呢!

真是活見鬼,她會是紀薔?呸呸呸……想到他還猛叫她媳婦,他心裏就嘔!她一定以為他是非娶她不可。哼,想得美!他不娶、不娶、不娶,說不娶就不娶!

稍早她打了他一拳後,居然還有臉說他欺負她,然後用袖子掩著臉就跑走了。

聽他這麼說,紀正倫忍不住感到羞愧。「老爺,都是我教女不嚴,這才會給她做出這種醜事。」

「唉,都是親家何必這麼見外。」單老爺笑道:「我說八成是奕月先欺負了薔兒,否則薔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沒錯、沒錯,紀真連連點頭,差點把老爺英明四個字都說出來了!的的確確是奕月欺負姐姐,所以只挨一拳算是他運氣好。

「她要是講理的人,世上也沒有野蠻人了。」單奕月冷笑一聲,「她那麼橫,誰敢欺負她?」

他們說話時,正好紀薔和單夫人一左一右扶著單老夫人出

來,紀大娘則和單老夫人邊走邊談,自然全聽見了他們的話。

紀薔知道自己應該閉著嘴不出聲,可是單奕月欺人太甚,明明是他百般捉弄、羞辱她,她才會氣不過的給他一拳,他怎麼可以顛倒是非黑白,說得好像她是潑婦一樣。

「你胡說!」紀薔怒吼,「是你自己不好,你先捉弄我的。」

單奕月看她出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對她的新仇舊恨通通湧上來,馬上擺出一臉厭惡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是紀薔,才會捉弄你。要是早知道……」他要是早知道一定會跟她保持距離。

「哈,如果我不是紀薔,你就可以欺負我?我是紀薔,你理都不理我?」這是什麼意思?太過分了!

「沒錯,誰敢招惹母潑猴。」單奕月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但幾乎在同一時刻他就後悔了。

他幹嘛跟這種沒見識的野丫頭計較?

「你太過分了,憑什麼說我是潑猴子!」紀薔生氣的質問,小臉漲得通紅。「你才是沒出息的愛哭鬼!」

「好了。」單老爺又好笑又好氣,看兩個鬥得越發狠了,於是打圓場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一見面就吵嘴,都二十好幾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麼胡鬧。」

「沒錯。」單老夫人也開口,「和和氣氣的不好嗎?非得要鬥氣吵嘴,現在就這樣,那成親後怎麼辦?」

所謂家和萬事興哪,她老人家剛剛可是千挑萬選的才挑中一個良辰吉日,好順利讓單紀兩家結為親家,可是這小倆口怎麼老像是對小冤家呢?

「是呀。奶奶連日子也給你們看好了,就下個月初八。」單夫人笑眯眯的說。「是個大好日子。」

「我才不娶她!」單奕月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跟紀薔完全不合,當朋友都有問題了,還想要當夫妻?

難道爹、娘和奶奶看不出來他們像鬥雞嗎?

「奕月,你胡說什麼!」單老爺罵道:「親都訂了,怎麼能不娶?」

紀薔則是氣得臉色慘白,她一向很好面子,他居然敢給她當面拒婚,叫她難堪得下不了臺?

她終於知道一件事實了。自己以往看男人的眼光簡直差勁到極點,她怎麼會把嫁給這種王八蛋當做天賜的良緣?

她看明白,也想清楚了。要拒婚?可以!不過只有她拒他婚的份,只有她給他難看的份,他要再羞辱她?想都別想!他越把她當洪水猛獸,她就越要讓他不好過!娶她會讓他很痛苦?好,非常的好,那他就痛苦一輩子吧!

「我說不娶就是不娶,叫我娶她我寧願一頭撞死!」單奕月說得這麼決絕,大家都嚇了一跳,頓時整個花廳裏安靜下來。

「好哇,你去一頭撞死吧,因為我嫁你嫁定了。」紀薔無所謂的聳聳肩。

「你!」他對她怒目而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拉。「給我過來。」非得讓她改變心意不可。

「放開手!」紀薔不斷掙扎,「我不跟你出去,爹……」

隨著她的叫聲遠去,大家面面相覷然後才笑道:「沒事的、沒事的,來來來,喝茶哩。」

「小倆口感情真好,這麼久沒見一點都不生疏。」原來她剛剛是誤會了啊!單老夫人感動的笑著。

沒事?紀真賊賊的笑著,沒事才怪呢!

*****

深吸一口氣。

冷靜、冷靜。只有冷靜才能把事情解決,大吼大叫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對,要冷靜。」單奕月再次深吸一口氣,對自己、也對紀薔這麼說。

紀薔尖叫一聲,罵道:「冷靜你的頭,快放開我!」

「大叫對你沒有好處。」

「你如果沒把我綁在椅子上,或許我就不會大叫。」什麼跟什麼嘛!他把她跟捆肉棕一樣捆在椅子上,還想叫她冷靜?

「如果你沒有亂打亂踢,或許我不會這麼做。」他只是想解決事情而已,絕對沒有想對她怎麼樣。

這種潑婦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別人怎麼樣,別人才要煩惱會被她怎麼樣。

「如果你沒有死皮賴臉的抓著我不放,或許我不會亂打亂踢。」她不甘示弱的反擊回去。

「如果你沒有非嫁我不可,或許我也不會抓著你不放。」

「如果你不是寧願一頭撞死也不娶我,或許我不會非嫁你不可。」

單奕月如果沒有幾分耐性,此時一定會掐住她的脖子,叫她閉嘴。她那張嘴巴太厲害了,他小時候就領教過跟她吵嘴的下場穩輸。

冷靜、冷靜!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跟你鬥嘴。我們都是講理的人,現在讓我們好好的談這件事。」

「我剛好不是講理的人。你剛才說了,我要是講理的人,這世上便沒有野蠻人。」

「我哪有這麼說!」死丫頭,就知道給她抓住了話柄會翻不了身。他剛剛隨口脫出的話,剛好給她拿來當做撒潑的好理由,真是自做孽呀。

「哈,說過的話又不認,你這人說話便如同放……」紀薔本來想說像放屁一樣,可是又覺得不雅,便硬生生的忍住,改口說:「反復無常。」

「唉,算是我錯了,這樣好不好?」單奕月輕歎口氣。他只想跟她好好的說道理,把他不願意成親的理由說給她聽。

他沒有興趣跟她當一對怨偶,說來說去都怪他不好,他不應該三番兩次捉弄她,要是他早知道……唉!她現在一定覺得讓他傷腦筋是一件樂事,她大概把讓他頭疼當做報復。

「錯了就是錯了,還有用算的嗎?而要認錯便認錯,你幹嘛先歎氣?一定不是心甘情願的。」

「你看,我們說不了三句就吵架,這樣怎麼做夫妻?」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要是我沒綁住你,我們或許已經打起來了。」

「你不來嘔我,我又怎麼會氣你?也就不吵架了。」紀薔也知道他說的沒錯。自己太倔,又受不得氣,兩個人成婚以後可能會天天以吵架度日。

可是,她也不喜歡吵架呀。他不娶她,故意在大家面前羞辱她,這些她都可以不計較,反正她也是氣過就算了。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他似乎很討厭她。

「問題是我根本不想娶你,要是勉強我,我的心情就會不好,就會說話嘔你,你聽了又回話來氣我,我們不就又吵架了?」他耐心勸說著。「紀薔,行不通的,我跟你作不來夫妻的。」

紀薔垂下頭去,貝齒輕輕的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過了良久良久才開口,「你鬆開我吧,我要回去了。」

「我說服你了嗎?」單奕月有些欣喜的鬆開綁在她身上的繩子。「你不嫁了?」謝天謝地,事情比他想像中的還容易。

「要我不嫁?想得美,我是你的煩惱、你的負擔,你永遠都擺脫不掉我的!」她一跺腳,對著他吼出這句話,便奪門而出。

單奕月不知道她轉過身去的那一?那,眼淚便已經滾滾而落,傷心得不得了。

被她意外的回答震住的單奕月在回過神後對著門外大吼著,「你做夢!」什麼擺脫不掉?他就一走了之給她看!

只是他走了之後,大概又有人鬧著要上吊、要跳井了,這裏是他的家,他居然給她逼得不敢回來,他實在太窩囊了。

再說,如果他真的走了,紀薔一定會更加認定他沒出息。

不行,他得換個方法。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5:56:36


「薔兒!」紀大娘沈聲質問,「你要娘說幾次你才肯聽進去?」

她站在紀薔面前,一字一字的強調著。「別理程家那群人。」頭痛呀!女兒像匹野馬似的,誰都拴不祝

她居然趁他們沒注意時,上程家去找人理論。那群小人跟他們說什麼都是白搭,不要理他們就好了嘛!

女兒這倔強,不肯吃虧的脾氣實在叫她傷透了腦筋。

「哈哈,姐姐又做錯了事嗎?」紀真手裏拿著剛咬一口的甜棗,含糊不清的對紀薔說:「你這臭脾氣還是沒改,真是沒救了。」

他離家這麼多年,還以為回來後會見到一個變得溫柔可人的姐姐,誰知道卻大失所望:

他和單奕月同江師父要離家時,她特地去廟裏求了兩個平安符給他,要他一路心。

記得當初,他說另一個是要給單奕月的?她馬上凶巴巴的說不是,還硬說求兩個是要給他替換用的。

平安符有在替換的嗎?

紀真覺得很好笑,或許是孿生姐弟心靈相通的緣故,他知道紀薔明明就很喜歡單奕月。而她小時候喜歡欺負人家,也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不過七歲那年她打破了單奕月的頭,挨了爹一頓鞭子後,從此再不肯在單奕月來訪時,踏出房門一步。

而他和單奕月要離開時,她哭得兩眼通紅,他想不只單純的為了捨不得他這個弟弟吧?應該也是掛著同要離去的單奕月吧?

偏偏她又死不承認,何苦呢?大家都知道她是單奕月的媳婦,嫁給他是遲早的事嘛!

她等了這麼多年,如今單奕月回來了,兩人也該完婚了吧?

「閉上你的嘴!一回來就多話惹人嫌!」紀薔有些煩躁的說。

早上在街上給人欺負的氣還沒消,回家看到弟弟她高興得差點哭出來!還好她及時忍住,否則紀真一定要笑她了。

紀真回來了,那表示他也回來嘍?

想到這,她心情又轉壞了,因為他居然沒有先來看她!

這是什麼意思?她好說歹說是他的未婚妻,她等他等了這麼多年,從小姑娘等成老女人,他回來了先來看她一眼會死嗎?

沒錯,她從小就喜歡單奕月,可是她就是彆扭的不想讓別人知道,認為要是讓人家知道,那她的臉不就丟光了嗎?

她喜歡他,非常非常的喜歡,可是她不要別人知道。

「還是凶巴巴的,那可不大好。」紀真笑道:「難怪奕月本來想來,想想卻又不來了。」

「你胡說什麼,小心我擰你嘴皮子,好端端的提他幹嘛!」她

雖然這麼說,可是語氣放軟了,她實在想知道他好不好。

「你不喜歡聽,那我不說就是了。」他看她分明是關心卻又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你說你的,幹嘛管我愛不愛聽?嘴巴長在你臉上,我攔得了你嗎?」

紀真賊賊一笑。「我可不敢亂說,否則你要擰我的嘴皮子。飯可以多吃,話得少說,免得倒大黴。」

「你……」她一跺腳,怒道:「該說不說,不該說的卻又胡說八道。」

「我又怎麼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的意思是我的事提都不用提了,你也沒興趣知道,該說的是奕月的事嘍?」急了,他老姐急了!

幹嘛明明愛煞了人家,卻又要裝腔作勢、遮遮掩掩的?他七歲時就知道她喜歡誰啦:「娘!」紀薔拉著紀大娘道:「你看紀真這麼久不回來,一回來就欺負我。」

她拍拍女兒的手,對兒子笑?著,「你也真是的,怎麼儘是嘔她呢?好,那你跟娘說,怎麼二少爺不來家裏看看?」

紀真看紀薔一臉既是期待,又有點緊張的神色,咧嘴笑道:「因為姐姐太凶啦!人家怎麼敢來,要是頭又給人打破了,不是自找倒楣嗎?」

「紀真!」紀薔大喊一聲,揚起拳頭跑過去,紀真連忙丟下啃了一半的棗子,逃命去了。

紀大娘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一逃一追的在後院裏嬉鬧,嘴角揚起縱容的笑意。紀真回來了,總算是一家團圓。

而隨著二少爺的回來,女兒的終身也有著落了,等了這麼多年,小倆口也該完婚拜堂了。

*****

「你剛剛說什麼?」單奕月一臉嚴肅的說:「我沒聽清楚。」

「我說晚上要擺酒給你洗塵、接風。」單老爺欣喜的重複一次。

離家多年的老二昨天回來了,他和夫人、母親高興得嘴巴都合不起來,他甚至樂得一晚都沒睡呢。

「前面那一句。」單奕月搖了搖頭,他剛剛明明聽到什麼看日子、拜堂完婚的話。

單老夫人介面笑道:「這孩子就是掛心著娶媳婦的事。你放心吧,奶奶一定要你爹把你的婚事辦得勢熱鬧鬧、風風光光,絕對不會給你少了面子。」

盼了這麼多年,總算給她盼到了,再來就等著抱曾孫嘍!

單老爺這才明白,原來老二擔心的是這個呀8是呀,你儘管放心吧。爹會打點的,你都不用擔心,等著當新部就是了。」

「什麼!」他猛然從椅子上跳起來,仿佛上面有一根針紮痛了他的屁股似的。「什麼完婚、拜堂?什麼娶媳婦跟當新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真的是在說他嗎?他們正打算給他籌備一個婚禮,塞個娘子給他?

開什麼玩笑!

「當然有關係呀,人家等了你這麼多年,現在你回來了,當然得挑個好日子趕快把人給娶進門。」單夫人理所當然的道:「女人的青春有限哪,你總不能一直耽誤人家。」

「什麼時候有個等著我的人家?」單奕月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聽起來好像是他欠了什麼風流債似的,可是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該不會忘了自己的媳婦吧?」單老爺疑惑的說:「紀薔呀。」

「紀薔?」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紀薔是他的媳婦?還等了他很多年?天哪,他跟她有幾百年沒說道話,沒見過面?爹不提他都忘了有這一號人物。

「她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媳婦了?」真好笑,那個霸道、野蠻、粗魯、無禮的野猴子,他怎麼可能娶她?

「她一直都是呀。」單老爺笑眯眯的說:「不然我喊她媳婦難道是喊假的嗎?」

是,爹一直莫名其妙的很喜歡紀薔那個丫頭,從小就說她是他的媳婦,但那不只是說笑而已,他可從來沒當真過。

「這算得了數嗎?」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陳年舊事了。「你們不過是隨口喊喊而已。」

單老夫人點頭道:「本來是這樣沒錯啦!」

紀薔這丫頭人聰明;長得又標緻,雖然有個不太好聽的渾名——辣椒姑娘,不過她可是很欣賞。

女孩子要當家就要這麼精明中帶著點嗆,能幹中又有些潑辣,才能讓下人們對她又怕又愛,又敬又懼,絲毫不敢打馬虎眼或亂來,把家業掌握得井井有條,對現實利益考量仔細,這也才能當她單府的二少夫人。

紀薔絕對是個能幹的人才。

聞言單奕月可松了一口氣。「既然這樣,這件事也就不用再提了。」

謝天謝地,這不是真的,只是家人隨口說說而已,否則要是他真的得娶紀薔,那他鐵定奪門而出,再也不回來了。

「可是,前年程府蠻橫的硬要娶紀薔,我就要你爹趕緊去下聘,把你們的婚事給確定了。」單老夫人笑著說道。

呵呵,薑是老的辣,好在她搶得快,不然單府的二少奶奶就白白讓人給搶走。

晴天霹雷,震得單奕月差點變成聾子。

門呢,門在哪里?

*****

「還有呢?」紀大娘拉著兒子問:「就只有這樣嗎?」

「沒了啦!娘,我口渴了,你放過我吧。」紀真已經舉手求饒了。

娘從他一起床之後,催著他把早飯吃完,便拉著他東問西問,問的全是有關單奕月的事。

這些年來他做了什麼?有沒有認識別的姑娘家?他喜歡、討厭些什麼?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到底誰才是她兒子呀?問了一個早上都是關於單奕月,也不管他好不好。

一定又是為了姐姐。看紀薔乖乖的坐在那邊繡花,耳朵不知道拉了多長在聽他們說話。

「娘,你不關心你兒子過得好不好,問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到底從你肚子裏出來的是我還是單奕月!」

紀大娘啐了他一口,笑?道:「你又沒缺胳膊斷了腿的,我問你幹嘛?人家總是你未來的姐夫,我關心一下難道不行嗎?」

「行行行,那我去找未來的姐夫培養感情行不行?」姐夫?哈哈,這可真是門古怪的婚事。

單奕月還對姐姐懷恨在心,對她避之唯恐不及,要是知道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跟她定了親,他一定會相當驚訝的。昨晚爹跟他說起這事的時候,他嚇了一大跳,後來只覺得好笑得不得了。

這對冤家果然是冤家。

「去去去。」紀大娘吩咐道:「說話小心點,可別給你姐姐丟人。」

「知道了。」

紀大娘看他出去,連忙關起房門,坐到女兒身邊去。

「薔兒,你聽清楚了沒有?人家不喜歡你這麼凶巴巴的女孩,娘早跟你說姑娘家要溫柔一點。」

溫柔一點?她從以前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溫柔!這下慘了,單奕月居然喜歡溫柔、文靜,楚楚可憐、弱不禁風型的姑娘!那種風吹大一點就會跌倒,說個話要先喘兩下的姑娘,到底有什麼好?

「我看今晚咱們到單府去做客時,你別離開娘,跟著我慢慢的走,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啊?」紀薔一個不留神,讓繡花針刺到了指頭。「可惡!痛死了!」

紀大娘歎了一口氣。「我看也不要說話好了。」

「不要說話?」那怎麼可能?

「你只要顧著笑好了,你跟二少爺這麼久沒見了,他也不曉得你變成什麼模樣,你乖乖聽娘的,包準他一眼就愛上了你,乘乘的來娶你過門,否則你的終身大事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完成。」希望今晚一切順利,女兒都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老姑娘嘍。

雖然她是娃娃臉讓人感覺仍然有些稚氣,但別的姑娘跟她同年紀的,早就已經有了小孩。

「我哪笑得出來呀!沒事一直笑,又不是傻瓜!」紀薔不以為然的說著。

紀大娘把她拉到銅鏡前,按在椅子上。「你現在開始給我練習笑,微笑、淺笑、害羞的笑。」

「娘!你乾脆叫我上吊算了。」那還比較快一點。

「你要是搞砸了這件事,就換你娘要上吊了。」紀大娘語重心長的說:「薔兒呀,你等了這些年,不就是要嫁他嗎?你無論如何都得想法子嫁成,算完成娘的心願嘛!」

「娘,你怎麼這麼說,好像我非得嫁他不可。」雖然說她從小就想嫁給單奕月當媳婦,可是這樣給娘一語點破,還是怪不好意思的。

「你要是不肯嫁他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啦。」女兒的心事她還不明白嗎?「總之,你聽娘的,今晚多笑,別說話。」

紀薔無奈的點了點頭,「我儘量試試看。」

*****

「發生什麼事了?」紀真好奇的問,他才一進單府大門就被疾跑出來的單奕月拉著又出了門。

聽起來裏面似乎很熱鬧的樣子。

「都是你姐姐害的!」搞什麼鬼呀!他不娶紀薔就十惡不赦嗎?

為什麼娘和奶奶一聽見他表態,就開始呼天搶地的大哭,又是要跳井又是要上吊的滿屋子亂鬧。而爹居然還說要叫人拿刀子來,要他一刀殺了他還比較痛快?

他受不了他們的不講理,扔下他們就出來了。

不過單奕月不知道的是,他出門之後,單夫人和婆婆抹了抹眼淚,又開開心心的討論著要送媳婦什麼,要找誰看日子。單老爺還叫人泡了一壺好茶,悠哉悠哉的擬起賓客名單,打算辦個盛大的婚禮。

紀真聳了聳肩。「那也沒辦法,婚姻大事由不得你。」

「原來你也知道這件事。」單奕月不滿的斜陰了他一眼。「怎麼,你是來看笑話的?」他實在懷疑這件婚事還有誰不知道的?恐怕除了他這個當事人以外,全揚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冤枉呀!我剛剛才知道的喔。」他突然笑了笑,「男大當婚,娶媳婦是天經地義的事,況且我姐姐可是個大美人,娶了她你不會吃虧的。」

「除非我瘋了,才有可能娶紀薔。」一想起小時候的悲慘遭遇,他怎麼樣都無法對她生出好感來,更遑論要廝守終生了。

「你真還記恨那些往事?哎呀,她是喜歡你才欺負你,怎麼你不明白這個道理?」

「誰要她喜歡了?我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被她喜歡。」他還以為他的黴運在七歲那年便已經走完了!沒想到更大的災禍,居然是在這時候降臨。

紀薔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煞星。

紀真為了姐姐的幸福,昧著良心說:「小時候壞不是壞!紀薔變了呢,我差點都認不得了。」

「她現在性子溫馴,好容易就害羞、臉紅。我娘說她怕生,常常躲在房裏繡花、念書,連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他扯這漫天大謊只怕會遭天打雷劈!

紀真說完,才驚覺到自己說的好像有點離譜。

「你說我信嗎?」單奕月笑問,「狗改不了吃屎,就算她真的是這樣,那也一定是裝的。」無趣,要是紀薔真的變成這樣,可真是無趣極了。

「我沒理由騙你呀,對不對?她雖然是我姐姐,可是你是我的好兄弟,我當然會的在你這一邊嘍。」

「怎麼我覺得你看起來很虛偽,聽起來也不怎麼真誠?」幫他?幫他跳人火坑吧!

紀真一股無辜,用最誠懇的聲音說道:「你怎麼這麼說呢?我是真心真意的,只要你需要我幫忙,我一定義不容辭。」

「好哇,那你想想辦法讓紀薔嫁不成我。」只要她不嫁就成了,家中老人總不能要他強娶吧?

「這個忙我就幫不了了。」紀真兩手一攤,「她從小就想嫁給你,現在好不容易要實現了,怎麼肯不嫁。」

單奕月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想嫁找還欺負我?瘋子才會有興趣娶她!」

她會喜歡他?有鬼哩。

「就跟你說愛之則罵之,愛之則打之,那是紀薔愛的表現哪!」

「留給別人吧,我無福消受。」看樣子紀真不可靠,他還是自己想個方法,一定要讓紀薔嫁不成他。

「你真笨,既然念念不忘她欺負你,你就想辦法報仇呀!」他繼續說:「娶了她之後,你就可以欺負她、折磨她,包準她不敢反抗,畢竟丈夫是天。」不過,以紀薔的個性,單奕月想欺負她也難哪!

反正把話說得天花亂墜也不犯法,目的達到就好了,不然他真的擔心得奉養紀薔終生。

「有那麼容易嗎?」這小子笑得那麼假,一定不懷好意、包涵禍心。

「容易,非常容易,紀薔跟軟柿子沒啥分別,你叫她向東,絕對不敢往西;你沒叫她吃飯,她絕對不敢拿碗;而且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絕對讓你身心舒爽。」紀真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妓院門口的龜公。

好悲哀呀,他為紀薔這麼犧牲她卻不知道也不能好好的感謝他,唉!他真是個善良又貼心的好弟弟呀。

「這麼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喔。」單奕月有些諷刺的說:「可惜你們是姐弟,否則你一定娶她了。」

娶紀薔這種姑娘?不不不,那會被她吃得死死的,將男性的尊嚴都給踩到地下去了。

紀真勉強扯著笑,「是呀,娶了紀薔對你是百利而無一害。家裏的人也不會再煩你、逼你,你要去哪就去哪,紀薔絕不敢多問,娶了晾在家裏,不用管她也可以。」

單奕月看了他一眼。「你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他怎麼覺得他好像是要把紀薔送來給他欺負、給他冷落的?

「什麼?」紀真呆愣了一下。

「否則你幹嘛那麼急著把她送來給我糟蹋。」紀真說得好像他不是要娶她為妻,而是買一個丫環。

恍然大悟的紀真尷尬的笑了笑。「我只是在告訴你娶紀薔的好處。」說得太過火了,這傢夥一向很精明,一定不會信的。

這下子有一點點弄巧成拙了。要是給紀薔知道,單奕月不打算娶她甚至還想退婚,屆時天地一定會鬧翻過來的。

而他一定會被娘冠上通外敵,不幫自家人的大罪!更慘的是,紀薔一定會覺得是他害的……想到這,紀真開始覺得他的前途堪慮、生命堪憂呀!

「謝啦,不過我還是不想娶她。」要娶媳婦難道他不會自己找嗎?

像昨天那個姑娘就挺不錯的,他還有些意思。單奕月正這麼想時,前面的巷子裏起了一陣騷動,一個熟悉的人影飛快的奔了過去。「是她?」有意思了!

紀真看到那人影,再聽到單奕月剛剛脫口說出的話,他奇怪的問:「你認出來啦?」這麼多年沒見,他居然能認出來,果然了不起。

「她是我昨天認定的媳婦!」單奕月一笑,追了上去。

昨天認定的媳婦?紀真不懂,他不知道她是紀薔嗎?怪了,還是跟上去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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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5:57:33


「快讓開!」紀薔一面拔腿狂奔,一面在嘴裏雞貓子鬼叫,「讓開!讓開!」

此刻她正急奔在一條熱鬧的青石板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潮讓她逃跑的速度變得慢些。

她在人群裏東鑽西竄的,希望能擺脫後頭那群窮追不捨的王八蛋,但總是在回頭的時候發現他們還是跟得緊緊的。

她真是倒楣呀!本來是想上街來買些胭脂水粉,晚上好好的打扮一番到單府去做客。

沒想到卻在街上遇到了程大正,她才想要把他拖到縣衙去告官的,沒想到那王八蛋連上街都帶人,仗著勢眾叫人抓住她打算要輕薄於她。

是她機警抓花了他的臉,趁機溜了。

「把那死丫頭抓住#」程管事氣急敗壞的吆喝著。少爺真是的!明知道她是嗆辣椒,卻又愛招惹她,這下臉又給抓花了!

這就算了,火大之後的大色心更旺,非要他們把紀薔抓到,非親到人不可。

「唉唷!」一個大嬸手裏捧著一大盤熱騰騰的包子,被紀薔一撞全飛上了天。「你做什麼!」

「對不起!」她邊跑邊回頭跟她道歉,一下子沒看前面,又撞到另—個人。

「踩到我的腳啦!」被撞到的人抱著痛腳直跳,一不注意腳踢上旁邊的古玉攤子。

「我的媽呀!我的攤子!」

紀薔邊逃邊道歉,她也不想這樣呀!但好女不吃眼前虧,先走再說,之後找好了幫手,再去尋程大正的晦氣為自己出這口氣。

她眼觀地面,尋找著可以躲藏的地方,她發現一條巷子內放置了許多木桶,連忙跑了過去。

這些木桶是用來裝運蔬果的,有幾個較小的木桶裏還裝滿了棗子,她選了一個大一點的木桶,輕輕一躍就躲了進去,還順手將蓋子結合上。

紀薔凝神細聽外面的動靜,聽到一群人大呼小叫的追逐而過,忍不住得意揚揚的想,這些人真笨,居然沒看見她躲進來。

她又等了一會確定外頭沒人,才推開蓋子準備出來。突然一陣腳步聲走近,她連忙又將蓋子移回,生怕被發現而一動也不敢動。

單奕月一屁股就往她躲的木桶上坐,蹺起了二郎腿。「腳真酸,還好這有個木桶可以歇歇腿。」

紀薔聽這人的聲音相當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但肯定不是程府的狗腿子。於是她放心的大喊,「喂!快走開!裏面有人啦!」

看著身旁的紀真,單奕月裝得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哇!這木桶居然會說話!真是稀奇、稀奇呀!」

他故意將桶子用力晃了晃。「難不成撿到個寶啦?」

紀真跟著理:「說不定還可以賣個好價錢。」雖然他不明白紀薔在幹嘛,而單奕月又是怎麼回事,但他覺得蠻有趣,於是也不說破的跟著附和起來。

「賣你的頭!不要搖啦,我頭都暈了!」紀薔沒好氣的咒?著。搞什麼鬼,都說裏面有人了,還這樣給她用力晃,存心要害她吐是不是?

外面那兩個不是笨蛋就是傻瓜,想也知道是裏面躲了她這個大姑娘,怎麼會以為這是個會說話的寶貝桶?笨到極點了!搞不好她一出去,他們還會把她當做是神顯靈哩!

她雙手往上一頂,打算推開蓋子出去教訓兩個笨東西。耶?

怎麼一動也不動?她又加了把勁但依舊文風不動,似乎有什麼重物壓在上面。

「喂,走開,我要出去啦!」

單奕月笑嘻嘻的說:「進去容易出來難,這句話有沒有聽過?」

「你做什麼!放我出去!」她雙手在桶壁上亂敲,發出低沈的砰砰聲響。

「我可不敢放你出來,誰知道你會不會又想謀殺親夫。」

謀殺親夫?紀薔有點迷惑,難不成外面的傢夥跟她有過節,根本是在裝傻整她?忽然一張熟悉的面孔在她腦海裏浮現。

是他!一定是昨天那個裝傻羞辱她的壞蛋!她就覺得這個聲音耳熟,一定是他,別人沒有這麼壞的。

「是你!」她生氣的吼道:「你給我走開!」

「又是我,媳婦,我們可真是有緣哪。」

「誰跟你這個傻瓜有緣,你給我走開!」她今年是不是漏拜了什麼菩薩,還是犯了什麼煞?為什麼諸事不順,還被這個大傻蛋給氣到快昏倒?

「你捨得叫我走開,我可捨不得。」單奕月笑著敲敲木桶。「喂,你說你值多少錢?」

「什麼值多少錢,姑娘我是無價之寶!」好端端的怎麼會扯到銀子?他該不會是人口販子吧?她得把自己說得貴一點,免得隨便就被賣掉了。

她知道他不是傻瓜,甚至還滿精明的,否則怎麼能把她耍得團團轉?真是讓人氣又惱!

「無價之寶?如果我把這個無價之寶,交給外面那群在找你的人,那我豈不就發了,而且還富可敵國。」

「你敢!」

「我當然敢,我這麼窮,當然得想個辦法攢錢,不然你養我呀!」單奕月嘻嘻一笑。「娘子養相公,天經地義。」

紀真哈哈大笑。「有道理,說的沒錯。」單奕月絕對不知道裏面真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才這樣逗著她玩。

他這次可栽啦!之前他這樣耍著人家姑娘玩,一直沒出事,現在可就不同嘍。那是紀薔,紀薔耶!沒人敢惹的。不過那群追著她的人是幹嘛的,他得弄清楚。

「放屁!你最好快放我出去,否則你就慘了!」紀薔因為太生氣了,因此忽略了另一個耳熟的聲音。

單奕月笑呵呵的將木桶蓋上的扣榫卡緊。「別這麼凶,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這大傻蛋還能帶她去什麼好地方?一定是要把她賣掉,她才不傻!可是為了離開這個鬼桶子,她只好先答應,等她一出去一定把他揍得滿地找牙。

「好,我去。」

「真乖,坐穩啦,要走了。」他腳一抬,將木桶給踹翻,變成橫躺在地。

紀薔因為毫無防備,頭重重的在桶壁上撞了一下。「你做什麼,先放我出去。」她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神呀、菩薩呀,拜託那不是真的。

他瞄了一瞄,相好落腳的好位置,將腳抬起。「一砌順風呀!」

他哈哈大笑後,一腳將桶子給踹出去。

「呀……」隨著木捅不斷的滾動,紀薔放聲尖叫,東撞西撞撞得滿頭包,渾身都痛!

「哈哈哈……有趣有趣!」看著木桶不斷的滾遠,單奕月樂得鼓掌大笑。

「喂,你玩真的呀!」紀真大驚,「她要滾到運河裏了啦。」

「放心,我還捨不得淹死我的媳婦!」他展開輕功急奔,躍過了木桶伸出腳來抵住它,使它不再向前滾動。

單奕月扶正木桶掀開蓋子。「喂,你沒……」

他一句話都還沒講完,便看到木捅裏已經七葷八素的紀薔,滿臉淤傷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他連忙扶住她。

她頭昏腦脹,胃裏酸液直冒,「惡……惡……」強烈的作嘔感逼得她連話都來不及說,一手抓起他的長衫往上頭吐。

「別吐在我身上!髒死啦!」

「紀薔,你沒事吧?」紀真也奔了過來,好笑之餘又難掩擔心,「有沒有受傷?你還真的欺負她呀!」他不滿的看著單奕月。

紀薔?單奕月愣了一下。

兩個未婚夫妻四日交接,單奕月爆出一聲大喊,「天哪!」

好不容易吐完,胃較舒坦、頭也比較不暈的紀薔,抬起頭時眼底冒著熊熊火苗。

「可惡!」她動手就是一拳,砰!的一聲,正中單奕月毫無防備的面門,將他打得鼻血直流。

「天哪,奕月,你沒事吧?」這下子換紀真喊天了。

單……單奕月?紀薔聞言是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

「糟了,這下可怎麼辦才好?」紀大娘煩惱的說,「瞧瞧你臉上的淤青連粉都蓋不祝」女兒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活像只小花貓,怎麼見人哪!

紀薔哀怨的看著自己鏡中的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算得了什麼呢,反正臉上的淤青總是會消的。糟的是,她居然打了單奕月,還把他打得見血。這下該如何是好?就算她想假裝溫柔、斯文都來不及啦!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那個大傻瓜是單奕月?

想到他在街上那樣捉弄她,她就覺得生氣。可是他喊她媳婦,讓她心裏甜滋滋的,一顆心怦怦跳著,叫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到哪去弄出這些傷的?」紀大娘一邊幫她梳頭打扮,一邊埋怨著,「你又不是不知道,待會就要見公婆和未婚夫,怎麼就不小心一點?弄成這樣活像跟人剛打完架似的,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娘,別說啦,你說得我頭都疼了。」紀薔微撇小嘴,「都已經這樣了,再說什麼都遲了。」唉,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出門,嗚嗚,她本來想給單奕月一個好印象的。

一陣腳步聲傳來,紀正倫在外頭喊道:「你們娘兒倆好了沒有?單府派轎子來接了。」

「就來了。」紀大娘連忙再次叮囑,「記得,不要說話、要笑。」

「娘,沒用的啦。」她一臉難言的無奈。

她已經見過單奕月了,唉!

「胡說,怎麼可能沒用。」她認真的說:「聽娘的準沒錯,你少開口就是了。」

在隨女兒跨出房門走向外頭的路上,紀大娘不斷的耳提面命,生怕她忘了以致出了醜,讓單奕月看了不滿而想退婚,那麻煩可就大了。

於是紀家一家四口便上了轎子,到單府赴約去。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紀薔也當真一句話都沒說,直到其他客人都散去之後,單老夫人和單夫人才把紀薔母女帶到內室說體己話去。

而單老爺和紀正倫兩對父子則留在花廳上喝茶、談天。

「二少爺。」紀正倫說了一會話之後,看見他嘴角淤青了一塊,關心的問:「你那傷還好吧?瞧過大夫沒有?」

單老爺也注意到了。「是呀,早上還沒見你臉上有傷,是怎麼弄的?」因為剛剛客人大多,他忙著到處敬酒、招呼,也沒有時間問兒子怎麼了。

而方才他似乎也瞧見紀薔臉上一塊青一塊紫,心裏還覺得奇怪。

「爹,老爺,奕月這傷是今天在街上叫姐姐打的。」紀真直截了當的說。老姐手勁真不小,一拳揮過去,鼻血也流、嘴角也青。

「什麼?你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還打了一架?」單老爺無法置信的瞪大眼睛。「又不是小孩子,怎麼還這麼胡鬧?」

這兩個人還以為自己只有七歲嗎?雖然說親熱一點是好事啦,不過打架打成這樣,雙方都掛彩,實在有些離譜。

單奕月沒好氣的道:「誰跟她打架了。」哼,那死丫頭力氣還真不小,不過要不是他呆住了,沒有提防她,她能打到他才奇怪呢!

真是活見鬼,她會是紀薔?呸呸呸……想到他還猛叫她媳婦,他心裏就嘔!她一定以為他是非娶她不可。哼,想得美!他不娶、不娶、不娶,說不娶就不娶!

稍早她打了他一拳後,居然還有臉說他欺負她,然後用袖子掩著臉就跑走了。

聽他這麼說,紀正倫忍不住感到羞愧。「老爺,都是我教女不嚴,這才會給她做出這種醜事。」

「唉,都是親家何必這麼見外。」單老爺笑道:「我說八成是奕月先欺負了薔兒,否則薔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沒錯、沒錯,紀真連連點頭,差點把老爺英明四個字都說出來了!的的確確是奕月欺負姐姐,所以只挨一拳算是他運氣好。

「她要是講理的人,世上也沒有野蠻人了。」單奕月冷笑一聲,「她那麼橫,誰敢欺負她?」

他們說話時,正好紀薔和單夫人一左一右扶著單老夫人出來,紀大娘則和單老夫人邊走邊談,自然全聽見了他們的話。

紀薔知道自己應該閉著嘴不出聲,可是單奕月欺人太甚,明明是他百般捉弄、羞辱她,她才會氣不過的給他一拳,他怎麼可以顛倒是非黑白,說得好像她是潑婦一樣。

「你胡說!」紀薔怒吼,「是你自己不好,你先捉弄我的。」

單奕月看她出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對她的新仇舊恨通通湧上來,馬上擺出一臉厭惡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是紀薔,才會捉弄你。要是早知道……」他要是早知道一定會跟她保持距離。

「哈,如果我不是紀薔,你就可以欺負我?我是紀薔,你理都不理我?」這是什麼意思?太過分了!

「沒錯,誰敢招惹母潑猴。」單奕月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但幾乎在同一時刻他就後悔了。

他幹嘛跟這種沒見識的野丫頭計較?

「你太過分了,憑什麼說我是潑猴子!」紀薔生氣的質問,小臉漲得通紅。「你才是沒出息的愛哭鬼!」

「好了。」單老爺又好笑又好氣,看兩個鬥得越發狠了,於是打圓場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一見面就吵嘴,都二十好幾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麼胡鬧。」

「沒錯。」單老夫人也開口,「和和氣氣的不好嗎?非得要鬥氣吵嘴,現在就這樣,那成親後怎麼辦?」

所謂家和萬事興哪,她老人家剛剛可是千挑萬選的才挑中一個良辰吉日,好順利讓單紀兩家結為親家,可是這小倆口怎麼老像是對小冤家呢?

「是呀。奶奶連日子也給你們看好了,就下個月初八。」單夫人笑眯眯的說。「是個大好日子。」

「我才不娶她!」單奕月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跟紀薔完全不合,當朋友都有問題了,還想要當夫妻?

難道爹、娘和奶奶看不出來他們像鬥雞嗎?

「奕月,你胡說什麼!」單老爺罵道:「親都訂了,怎麼能不娶?」

紀薔則是氣得臉色慘白,她一向很好面子,他居然敢給她當面拒婚,叫她難堪得下不了臺?

她終於知道一件事實了。自己以往看男人的眼光簡直差勁到極點,她怎麼會把嫁給這種王八蛋當做天賜的良緣?

她看明白,也想清楚了。要拒婚?可以!不過只有她拒他婚的份,只有她給他難看的份,他要再羞辱她?想都別想!他越把她當洪水猛獸,她就越要讓他不好過!娶她會讓他很痛苦?好,非常的好,那他就痛苦一輩子吧!

「我說不娶就是不娶,叫我娶她我寧願一頭撞死!」單奕月說得這麼決絕,大家都嚇了一跳,頓時整個花廳裏安靜下來。

「好哇,你去一頭撞死吧,因為我嫁你嫁定了。」紀薔無所謂的聳聳肩。

「你!」他對她怒目而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拉。「給我過來。」非得讓她改變心意不可。

「放開手!」紀薔不斷掙扎,「我不跟你出去,爹……」

隨著她的叫聲遠去,大家面面相覷然後才笑道:「沒事的、沒事的,來來來,喝茶哩。」

「小倆口感情真好,這麼久沒見一點都不生疏。」原來她剛剛是誤會了啊!單老夫人感動的笑著。

沒事?紀真賊賊的笑著,沒事才怪呢!

*****

深吸一口氣。

冷靜、冷靜。只有冷靜才能把事情解決,大吼大叫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對,要冷靜。」單奕月再次深吸一口氣,對自己、也對紀薔這麼說。

紀薔尖叫一聲,罵道:「冷靜你的頭,快放開我!」

「大叫對你沒有好處。」

「你如果沒把我綁在椅子上,或許我就不會大叫。」什麼跟什麼嘛!他把她跟捆肉棕一樣捆在椅子上,還想叫她冷靜?

「如果你沒有亂打亂踢,或許我不會這麼做。」他只是想解決事情而已,絕對沒有想對她怎麼樣。

這種潑婦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別人怎麼樣,別人才要煩惱會被她怎麼樣。

「如果你沒有死皮賴臉的抓著我不放,或許我不會亂打亂踢。」她不甘示弱的反擊回去。

「如果你沒有非嫁我不可,或許我也不會抓著你不放。」

「如果你不是寧願一頭撞死也不娶我,或許我不會非嫁你不可。」

單奕月如果沒有幾分耐性,此時一定會掐住她的脖子,叫她閉嘴。她那張嘴巴太厲害了,他小時候就領教過跟她吵嘴的下場穩輸。

冷靜、冷靜!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跟你鬥嘴。我們都是講理的人,現在讓我們好好的談這件事。」

「我剛好不是講理的人。你剛才說了,我要是講理的人,這世上便沒有野蠻人。」

「我哪有這麼說!」死丫頭,就知道給她抓住了話柄會翻不了身。他剛剛隨口脫出的話,剛好給她拿來當做撒潑的好理由,真是自做孽呀。

「哈,說過的話又不認,你這人說話便如同放……」紀薔本來想說像放屁一樣,可是又覺得不雅,便硬生生的忍住,改口說:「反復無常。」

「唉,算是我錯了,這樣好不好?」單奕月輕歎口氣。他只想跟她好好的說道理,把他不願意成親的理由說給她聽。

他沒有興趣跟她當一對怨偶,說來說去都怪他不好,他不應該三番兩次捉弄她,要是他早知道……唉!她現在一定覺得讓他傷腦筋是一件樂事,她大概把讓他頭疼當做報復。

「錯了就是錯了,還有用算的嗎?而要認錯便認錯,你幹嘛先歎氣?一定不是心甘情願的。」

「你看,我們說不了三句就吵架,這樣怎麼做夫妻?」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要是我沒綁住你,我們或許已經打起來了。」

「你不來嘔我,我又怎麼會氣你?也就不吵架了。」紀薔也知道他說的沒錯。自己太倔,又受不得氣,兩個人成婚以後可能會天天以吵架度日。

可是,她也不喜歡吵架呀。他不娶她,故意在大家面前羞辱她,這些她都可以不計較,反正她也是氣過就算了。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他似乎很討厭她。

「問題是我根本不想娶你,要是勉強我,我的心情就會不好,就會說話嘔你,你聽了又回話來氣我,我們不就又吵架了?」他耐心勸說著。「紀薔,行不通的,我跟你作不來夫妻的。」

紀薔垂下頭去,貝齒輕輕的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過了良久良久才開口,「你鬆開我吧,我要回去了。」

「我說服你了嗎?」單奕月有些欣喜的鬆開綁在她身上的繩子。「你不嫁了?」謝天謝地,事情比他想像中的還容易。

「要我不嫁?想得美,我是你的煩惱、你的負擔,你永遠都擺脫不掉我的!」她一跺腳,對著他吼出這句話,便奪門而出。

單奕月不知道她轉過身去的那一?那,眼淚便已經滾滾而落,傷心得不得了。

被她意外的回答震住的單奕月在回過神後對著門外大吼著,「你做夢!」什麼擺脫不掉?他就一走了之給她看!

只是他走了之後,大概又有人鬧著要上吊、要跳井了,這裏是他的家,他居然給她逼得不敢回來,他實在太窩囊了。

再說,如果他真的走了,紀薔一定會更加認定他沒出息。

不行,他得換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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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6:05:48


「你想知道為什麼你非娶薔兒不可的原因,」單老爺說:「原因在那。」他手朝一張梨花木紫石桌一指。單奕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桌上放了一正印花敷彩紗和一正金銀色印紗。「兩疋布?」這算是哪門子的原因呀?

「這兩疋布上手繪花卉活潑流暢、細緻入微,印花清晰、線條光滑有力,是極佳的上品。全揚州,除了紀薔之外沒人做得出來。」單老爺解釋道,「你懂了沒有?」「那又怎麼樣,她從小玩在染坊裏,手藝好是應該的。」

單老爺搖頭,「咱們單府家大業大,打理起來不容易,現在你們都長大了,當然得幫忙。」娘和他看著紀薔慢慢的長大,幫著紀正倫打理染坊,不但做得有聲有色,還把染坊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條。這樣好的人才,怎麼能不留著呢。

「薔兒不過脾氣倔了點,你就忍一忍。認識她的人只有說她好沒有說她壞的,娶了她算是你的造化。加上她又是百里姚一的人才,你娶她過門之後,我和你奶奶打算把染坊放給她當家,有她幫你打理一切,你豈不是比現在更加逍遙快活?」

「就因為你們要利用她的能力來壯大單府,所以我得娶她?」單奕月簡直想大笑。這麼簡單的事,還需要紀薔嗎?難道他會辦不到?

「爹,你們若怕沒人在染坊做主,儘管交給我就行了,不需要麻煩外人。」單老爺聞言忍不住笑道:「你哪有那個本事去打理染坊,不到三天你就厭了。況且,你娶了她就是一家人,怎麼會是外人呢?」

「沒試過怎麼知道我沒本事?」爹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區區一間染坊而已,能難得倒他嗎?單奕月一向心高氣傲,聽單老爺當他面說,心裏有些不服氣。

「要是我能管好染坊,是不是就不用娶她?」單老爺不解地看著兒子。「你當真這麼討厭薔兒?」

單奕月一愣,他討厭紀薔?他也不知道,應該是吧!他點點頭,「如果我本事比她大,這樁婚事就取消永遠不用再提了。」

「好吧,我跟紀家說說看。」單老爺妥協了,「不過就算不娶薔兒,你總是要成家的呀。」他可不願整日再聽娘在耳邊嘮叨了。

「等我找到值得我一輩子呵護的女人,我會的。」只是,他還沒有遇到而已。強強強可惡的紀薔!他今天一定要她哭著說不嫁給他!

單奕月來到了四季染坊,因為剛好是中午的休息時間,所以偌大的院子裏一個工人都沒有。環顧四周,染坊裏外有著他童年的回憶。

他曾經在那個井邊被紀薔用井水打濕全身;在一旁的樹下,她用石子砸破了他的頭。他們曾經一起鬥蛾蛔兒,一起踢筐子;曾經玩過拜天地的遊戲,互相交換過對方的一小撮頭髮。他們忽而絕交、忽而和好,忽而吵架、忽而相親。

思及此,單奕月有些驚訝的發現,原來紀薔的影子居然這麼鮮明的存在於他的腦海。這些年來他一直不去想她,還以為自己早就忘了!原來他根本沒忘記過。

他穿過一個月洞門,突然聽見右手邊的廂房內有水聲,於是走過去看,看見了房內擺滿染缸,紀薔站在一張小凳子上面,高高的挽起衣袖半趴在染缸旁邊,正使勁的攪動著什麼。她專心的做著事,以至於連他走近的腳步聲都沒有察覺到。

單奕月毫不思索的便走上前,卷起袖子,「我來幫你。」

他的突然出聲,把紀薔嚇了一大跳:她猛然回過身來,腳下一滑差點從凳子上跌下地。

單奕月連忙從後面穩住她,雙手抓著她纖細的蠻腰,將她抱了下來。「小心一些。」她站穩之後,將落到頰邊的秀髮撥到耳後,漠然的問:「你來做什麼?」

「來幫你呀。」他說得理直氣壯,一腳將凳子給移到旁邊,站到染缸前,「要怎麼做?」

「不需要,我不用你來討好。」她把挽起的衣袖放下來,往一旁退了幾步,把兩人的距離給拉開一些。

「怕什麼?」看她刻意拉開和他的距離,他挑起了眉毛。

應該是他比較怕她吧?他怕她死都要嫁給他!

「或許怕被你綁在椅子上。」紀薔眼裏有著戒備。

「我今天很平心靜氣,所以那種情況不會再發生。」他昨天那麼粗魯也是被她給逼的。「所以哪天你心煩氣躁的時候,我就倒大黴了?」

單奕月笑了笑,「所以你還是別嫁我的好,對不對?」

「婚姻之事是父母做主,要是你有意見就去找你爹,不用采找我!」

「我找過了。」他相當老實的說,「他的答案讓我很驚訝,只因為你能管理好這一間染坊,所以我非娶你不可,真是荒謬、可笑。」紀薔有些惱怒的說:「是荒謬、是可笑,那又怎麼樣?總之不是我拿刀逼你爹來聘我為媳。」真是太可惡了,他怎麼能這麼說?說得好像單老爺是沖著她的才能來的,是為了要利用她而已。才不是那樣呢!單府上下的人都喜歡她、認定她。

就只有他討厭她、嫌棄她!

「反正我不認這門親,也不會娶你,你死心吧!」

看著單奕月堅定的神情,紀薔難堪得想哭,可是她一向倔強,怎麼樣也不肯示弱。「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紀家不會讓你退婚的。」她是這麼、這麼的喜歡他,從小就夢想著當他的新娘,為他等了這麼多年,他怎麼可以這樣欺負她?「我爹答應我,只要我能管好染坊,就能退親。」

一聽他這麼說,她生氣的道:「你做不來的。」他是富家大少爺,哪里做過這種粗活?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給別人機會就否定人家能力的人,最差勁了。她越是這樣認定,他就越要證明給她看這事兒難不倒他。靈機一動,紀薔指著另一個染缸,「你試呀,把缸裏的紅花布包撈出來吧。」

「這一點都不難。」拿個東西出來而已,實在太簡單了!他走到染缸旁邊,但才一靠近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味道不好是嗎?」紀薔一副我早就知道你受不住的樣子。

「用說的還是比做的容易。」她要單奕月從缸裏拿出來的紅花染料,是她前幾天將采來的紅花搗爛之後,收在布包放入草木灰裏泡著的,為了使染出來的顏色更鮮豔奪目,她又加了發酵過的栗飯漿,所以才會有這股子怪味。

「嚇不倒我的。」雖然味道不怎麼好聞,但他怎可以因此而遲怯了呢?這有損他一向驕傲的自尊!他撩高袖子,彎下身一手撐在染缸旁,一手探進去摸索。染缸裏的染料並不多,只有七分滿,於是他將身子再往下傾一點,那股味道更濃了,逼得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當他好不容易在缸底摸到一個像是布包的東西之後,挽起的袖子卻突然掉了下來,吸滿了染料。此時他聽到一個帶著訝異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二少爺,你在做什麼?」他連忙把布包提起來,然後站好轉過去。

「我在幫紀薔拿這個。」

他轉過去之後才發現紀薔早已不在房裏,站在門口問他話的人是一臉驚訝的紀正倫。紀正倫看了他的手後,走進房門,在掛滿各式工具的牆上,拿下一支中間鏤空數十個小孔的大構子,「下次試一試它吧。」唉,這一定是薔兒搞的把戲。

單奕月愣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蠢到家了!他怎麼沒有想到,紀薔叫他「撈」,他居然就真的用手撈了,結果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他氣忿難平的轉身往外走,準備回去換下染花的衣服。

「二少爺。」他一出門就聽見紀薔喚他,她手裏捧著折疊得整整齊齊的乾淨衣物,臉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瞅著他。

「不容易是嗎?換衣服吧。」他的模樣實在狼狽,再也忍俊不住的她,微偏過頭去輕輕的笑了。單奕月惱怒的一甩袖,「是不容易,不過我還是要試,我絕對不會娶你。」看著他忿怒的跨步走出大門,寧願繼續穿著髒衣服也不想換過她拿來的,紀薔的眼睛悄悄的黯然了。他這麼討厭她,這該怎麼辦才好呀?

因為單奕月的堅決反對,因此單、紀兩家人又聚在一起商討。

紀薔一個人坐在北窗下,看著花園裏迎風搖曳的花朵,心裏除了憂愁外,還帶了一些淡淡的怒意和失落。

單奕月遠遠的坐在她對面,看她憑窗而坐,愣愣的看著窗外,臉上寧靜而平和,不知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好吧。」商討之後,大人終於作出決定來了,「就以織造品大賽來決定吧。如果薔兒勝了,婚事便照常舉行。要是奕月贏了,那就取消。」

所謂的織造品並不只限於紡織物,而是包括了染、繡、印等手工方式加工於布匹上的成品。每年初春的時候,負責掌理宮裏所需織品的織造、採購和供應的江甯織造,會開始對各縣發文,讓江南一帶的商人帶著織造品前往比試,再由織造大人決定哪些能送入宮中使用。而競爭實在太激烈了,因此事先過濾的工作就交給各地的知縣,由他們篩選之後,再把優良的織造品推薦給織造大人。

單老夫人幾人決定,只要織造大人選中了誰染出的布匹,就算誰贏。只是今年比試已經過了,要比也只能等明年。

「只是,」紀正倫說出心中的考慮,「兩人都出於四季染坊,就算是勝了也不知道是誰吧?」這織造大人可是只認織造品出自哪間染坊,不管誰染的。

「我再開一間不就得了?」單奕月馬上介面,極有自信。「既然要比,就得比買賣手段、比管理染坊,誰能光大染坊的名氣,誰就贏。」

「也好,這樣比得更徹底了。」單老爺點點頭,「薔兒,四季染坊從今天開始就交給你了。」

「嗯,」紀薔有些悶悶不樂,「我知道了。」唉,他就是不想娶她,她昨天哭了一晚,怎麼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討人厭了?難道真的像娘說的,她太倔、太強了嗎?女人是要懂得何時該示弱的,男人不喜歡強勢的女人。

可是,事事比人強、好強好勝是她唯一的優點呀!為什麼單奕月就不能喜歡辣椒姑娘,而喜歡病美人?如果她是個風吹就倒的病美人,他是不是就肯歡天喜地的娶她回去呢?

不,不會的。因為她是紀薔,而他討厭的是紀薔!嗚嗚……她好傷心呀,可是她的傷心此刻只能往肚子裏面吞,不能讓別人知道她的難過。

「既然要讓他們小倆口比試,咱們就都不能插手,把結果交給老天決定吧。」唉!瞭解女兒心意的他,也只能與單老爺出此下策了。薔兒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這比賽大夥都相信,她是贏定了。

「爹,我對染坊的事一竅不通,也不能幫嗎?」紀真裝做一副熱心的模樣。

「我想到奕月的染坊去幫忙他。」他就犧牲一點,替他可憐的老姐當個小奸細。

看出了他的意圖,單老爺笑道:「應該可以吧,他去幫忙也不算什麼。」他私心的希望紀真能幫忙扯兒子的後腿,他可真是捨不得不要紀薔這個好媳婦呀!

「這個……」紀正倫遲疑了一會,「紀真總是我們家的人,這樣好像不大好。」

「沒關係的。」單奕月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他什麼都不懂,況且就算你們不許他來,他還是會來的。」

紀真拍拍他的肩笑道:「你真是瞭解我,不當我的姐夫還真可惜!」

「誰要當你的姐夫!」他很自然而然的說,卻在不經意接觸到紀薔的眼光時,覺得自己太魯莽了。那雙眸子裏有著委屈,有著埋怨,還有閃閃的淚光,像是無言的控訴,像在問著他:為什麼?是他看錯了吧,紀薔怎麼可能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神情呢?

討論告一段落,紀正倫見女兒委屈模樣,便表示要先回家,而紀真則被單奕月喚到他房裏下棋,沒一起離開。兩人廝殺了幾盤,各有輸贏。紀真忽然道:「記得十歲那年你出痘差點死掉的事嗎?

「當然記得呀!」小命差點不保的事,哪能那麼容易就忘記。

「幹嘛突然提起這事?」

「沒什麼。」他笑了一笑。

「那時候大家都說你大概熬不過去了,紀薔還在佛堂裏跪了一夜。」十歲那年……單奕月回憶著,那時紀薔早已不再跟他說話也沒同他一起玩了。他出痘,她跪在佛堂裏幹嘛?

「怎麼,她又闖禍被你爹罰 跪嗎?」

紀真翻了個白眼,「不是,她說要求菩薩救你,還把頭髮剪了說要去當尼姑替你念經。」紀真微笑問:「你說她蠢不蠢?」蠢不蠢?單奕月愣愣的看著他,他不知道,不過有些奇怪的感觸倒是真的。強強強今天是紀正倫的五十大壽,因此紀大娘一手挽著藤籃,一手挽著紀薔,母女倆上街採買,打算煮一桌好菜來給他慶賀生辰。

「你爹是個老糊塗!你呀,平常精明得不得了,遇到這事卻也成了小糊塗。

「紀大娘已經嘮叨這事嘮叨三天了!」當初是他們單府上門來下聘訂親,我們可沒拿刀子逼他!哪有這樣子反悔的?

「娘,」紀薔有些煩躁的說:「人家又沒有反悔,只是多加了條件而已。「不要再說啦,她已經很沮喪了,偏偏娘又不放過她,一直提這件事。

「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本來你是嫁定了,二少爺這麼一搞,你有一半的可能會輸,輸了婚事就吹了耶。「這婚事本來是十拿九穩的,如今多了這個大變數,她怎麼能接受?

「輸了就輸了,難道我只能嫁他,沒有別人可嫁了嗎?」

「你還能嫁誰呀!全揚州城誰不知道你是單府的二少奶奶?你不嫁他行嗎?」紀薔覺得厭煩,於是賭氣道:「那我嫁給程大正行了吧!全揚州的人都知道他喜歡我,我去嫁他,他可不知有多歡喜。」

「你真沒出息!居然想嫁到程家去!」紀大娘罵道,「我寧願你當老姑娘,也不許你嫁到那種人家去。」紀薔愣愣的看著她,娘還真的當真哪!她那只是氣話,又不是真的要嫁。

「娘,我拜託你放過我吧!」她愁眉苦臉的哀求,「你快把我逼死啦!」

「要真死了還一了百了,省得我操心!單府那混小子,居然這麼薄情、沒有良心,也不想想你等了他這麼多年,還這麼狠心!我詛咒他背後生個大爛瘡!」紀大娘氣忿不已,越說越生氣。難怪那天她那口子不讓她一起到單府去,原來他早有打算和單老爺討論這事了!

這老頭胳膊居然向外彎,老是替別人想,連一丁點替女兒做主的能耐都沒有,真是氣死她了。她真後悔以往老是縱著女兒,一連拒絕了幾門稱得上是他們紀家高攀了的親事。原本女兒跟單奕月並沒有婚約,是直到去年程府強行下聘之後,單老爺才來提親。

可是在這之前,多少人托人來說親,都給女兒打了回票,那時要是逼著她嫁,現在哪有這個煩惱。

「他又不知道!是我自己願意等的,你幹嘛沒事就咒人家!」紀薔把手一甩,嘟起了嘴生悶氣。

紀大娘笑?道:「好哇!他這樣欺負你,我罵他幾句替你出氣也不成嗎?」果然女兒大了,心都飛到意中人那去。「我就是不要你替我出氣。」雖然她也很煩惱。

因為她也是很驕傲、很敏感、很有自尊的,他這樣欺負她,她早該扔一句:不娶就不娶,本姑娘一點都不希罕。可是,她卻又有一些期待,想這樣子拖下去會有不同的結果。她好矛盾、好煩惱!

「咦?那是怎麼回事?」紀大娘朝旁邊的巷於一指,「又是程家的少爺在欺負人!」

紀薔好奇的探頭一看,果然看到程大正那個狗東西跟一名女子拉拉扯扯的。「這王八蛋,總算給我碰到了!」一定又在欺負人,她不用猜也知道。

「你幹嘛!」紀大娘把她一把拉住,「我不許你去,程家的人不好惹!」她才跟她說要是在街上遇到了,就趕緊躲開,現在怎麼肯讓她去惹麻煩。

「娘,你沒看見他只有一個人,他那些狗奴才都不在旁邊。」紀薔有恃無恐的道:「放心,我不會吃虧的。」這可真是天大的奇事了,程大正這個不要臉的傢夥,出門居然沒帶他那群仗勢欺人的狗奴才?這機會可真是難得呀!

「薔兒!」紀大娘怎麼都拉不住她,只好自己生起氣來,「都叫你爹給寵壞了!薔兒……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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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6:06:38


揚州城的繁華和熱鬧讓很少出門的柳如雪驚訝,而此處的地痞流氓更是叫她開了眼界。

她本來帶著丫環小佩跟人問路,突然從巷口竄出一個大漢笑嘻嘻的跑來跟她搭汕。「這位姑娘,我家公子想跟你交個朋友,請你到茶樓一聚,如何?」他說著向茶樓一指。

柳如雪轉頭看去,一個手搖著摺扇,身穿錦衣,生得細眉細眼,大約二十來歲的男子,坐在茶樓的窗邊正微微對她領首致意。

是個陌生人?柳如雪連忙回過頭來,搖了搖頭拉著小佩就想走。大漢雙手一張攔住她們,得意的說:「姑娘,你不會不給面子吧?我家公子可是程府大少爺,是揚州城出名的富商之後。」

小佩叫道:「沒什麼了不起,快點讓開,別擋了我家小姐的路。」揚州城富商又怎麼樣!她家老爺是兩廣總督,隨便伸個小指頭就能把他捏死。

大漢翻臉如翻書,惡聲惡氣的說:「請你家小姐過去是看得起她,多少人要跟我家少爺認識,他還不肯呢!你們可別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

柳如雪根本不想搭理這種人。「小佩,別理他,咱們走。」真討厭,原來揚州城也有登徒子,她不應該一時衝動就跑來找他的。

她們快步的走了開去,原本想逛逛揚州城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沒想到那個大漢扯走了柳如雪系在腰帶上的一塊玉佩,跑了。

小佩眼尖看得明白,大叫道:「有賊呀!」一邊拔腳追了上去,可惜路人都不幫忙。

程府作威作福的惡狀,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誰想去惹那個麻煩?因此全都裝做沒看到。

「小佩!算了……小佩……」柳如雪是個閨閣幹金,喊了幾句之後,見喊不回小佩,也就放棄了,畢竟一個女孩子在街上大喊實在不雅觀。

「姑娘。你一個人嗎?我來陪你可好?」程大正,有先見的交代僕人把小佩引開,親自出馬來調戲她了。

他性好漁色,楊州城裏的女子他個個都了若指掌,可是從來沒看過這個美嬌娘,可見得她一定是外地人!而孤身的她,八成是來遊靜心湖的,他不趁機吃些豆腐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柳如雪聽到有人叫她,於是轉過身去,落入眼底的陌生男子眼神色迷迷的,還有一些詭異,她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姑娘,你一個人碰巧我也是一個人,不如我們結伴去遊靜心湖。」他一面說,一面伸出魔掌拉住她的玉手。

柳如雪聽他口出輕浮之言,忍不住心生厭惡,將兩道秀麗的眉毛給皺了起來。

「放開我!我不認識你!」她心裏實在害怕,忍不住尖叫連連。

程大正色迷迷的摸了她的嫩臉一把,淫笑道:「咱們多親近、親近不就熟透了嗎?」

她掙扎著,卻抵不過他的孔武有力。「放開我!救命哪!」

他把她往後面一推,讓她背抵著牆,湊上嘴便想來個火辣辣的吻。柳如雪嚇得尖叫。「走開!救命、救命!」

「乖,親一個就好,我絕對不會弄……」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他晃了一晃,眼前突然多了滿天的星光閃耀,然後他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紀薔扔下手裏的大棒子。「有沒有傷了哪?」

「我沒事。」柳如雪嚇得厲害,眼睛裏充滿淚水,顫抖不已。「我……我……」她話都說不全,眼淚就撲簌簌的流下來。

半晌,她平靜了些,還好這個大眼睛、長睫毛,皮膚雪白的美貌女子救了她,否則要是真給輕薄去,她寧願死了算了。

「謝謝你。」

「不客氣!那人是城裏出名的大惡棍,以後遇到他就快跑,知道嗎?」紀薔伸腳端了端昏倒在地的程大正,突然瞧間旁邊一戶人家後院門半開,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臭味和豬叫聲,看樣子那裏是個豬圈。

「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感激不已的說道:「我叫柳如雪,請問姑娘芳名?」

她彎下腰去抓著程大正的腳,一邊把他往門邊拖,一邊回答。「我叫紀薔。幫我個忙吧,這狗東西真重。」

「你要做什麼?」她有些猶豫的問。

「這狗東西欺負你,我們把他拖去跟豬做伴。」紀薔嘻嘻一笑。「來吧。」柳如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好。」

於是她們一人拉著程大正一隻腳,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他扔到豬圈裏。

兩人做了這件「大事」之後,相視一笑中友誼油然而生。

「我叫你如雪你不介意吧?」紀薔笑道:「你是外地來的嗎?」

「嗯!」柳如雪點點頭,「我從福州來的。」

「你一個人到揚州城來不危險嗎?你來依親還是……」

她突然紅了臉,「我是來找人的,我不是一個人,還有個丫頭叫小佩跟我一起,她跑去追壞人了。」

她朝小佩追著大漢的方向望去,「糟了,小佩該不會迷路了吧?」

「你們住在哪間客棧?她會不會已經回去了?」

柳如雪搖頭道:「我們今天才剛到,還沒找客棧投宿就碰上了這個壞人。」

「那你們來找誰?揚州城我熟,說不定我知道。」紀薔好心的說:「不如我帶你過去,免得又遇上壞人。」

「我……」她羞澀的囁嚅著,「我找的人他姓單,叫做奕月。」

她其實並不是為單大哥而來,可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她的意中人。

若能透過單大哥是最好了,因此她才會想先找到他之後再打算。

紀薔一份,「單奕月?」她細細的打量柳如雪,只見她眉毛彎彎、雙眼水亮一臉含羞帶怯的模樣,看起來就像紀真說的,溫柔的大家閨秀。

「你為什麼要找他?」她有著不大好的預感,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樣,否則她就……她就……嗚嗚,要怎麼辦她也不曉得啦!

「我……」柳如雪低聲告知她,「因為有個人在我的招親擂臺上擊敗群雄,所以我……」

「什麼?」紀薔馬上就認定是單奕月稱雄於她的招親擂臺,那表示柳如雪是來找他、要嫁給他的。

他拒絕與她的婚事是不是就是為了她?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她就是他喜歡的那個模樣,他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放著美嬌娘不娶,而來娶她這個母夜叉?

「好,我帶你去找他。」她忍住想哭的衝動,既然他有更好的物件,那她就成全他!

「你認識他?」柳如雪欣喜的拉住她的衣袖,「真是太好了。」

好?一點都不好!紀薔只覺得糟糕透了,一點都不好呀!

☆☆☆

「差不多了,再找幾個手藝好的工人,隨時可以開工。」單奕月滿意的看著逐漸上軌道的南陵染坊,用很輕鬆的口吻說。

「銀子果然很好用,辦起事來也特別快。」紀真點點頭表示同意。銀子大把大把的花出去,這幾天的辛苦總算有了一些小小的成果。「那還用說嗎?」單奕月看了他一眼,覺得應該關心一下對手的進度,於是問:「紀薔最近怎麼樣?」

紀真瞥他一眼,「看是哪一方面嘍?如果是心情的話,很糟;如果是生意的話,挺不錯的。」

「我當然是問你生意,你幹嘛連她心情糟都要多嘴?」都是因為他多嘴多舌,說了不該說的事,害他心情也變糟了。「你明明知道我想到她就頭痛,還提她幹嘛。」

紀真一副冤枉的表情。「明明是你自己問我紀薔最近怎麼樣,你要是真的不想聽,幹嘛還要問?真是矛盾。」

「我只問你染坊生意,哪管她心情好或是不好!」

「你這人真難伺候,自己沒說清楚還怪別人多嘴。」嘿嘿,有人開始心浮氣躁而且互相矛盾嘍。

他就說嘛!單奕月對他老姐沒興趣才怪呢!一定是小時候被她欺負得太慘了,不甘心這麼容易就承認自己愛她,他非得找個好理由來說服自己,紀薔是值得愛的。也就是說,他老姐贏定啦。

「咦?紀薔來了!」紀真看見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居然就是他們正在談論的對象。

「你怎麼來了?」他迎上前去,「找我嗎?」是家裏有事嗎?否則她怎麼會到這裏來?他昨晚跟她說起這裏的情況時,她還把耳朵掩起來,說沒興趣知道也不打算來。

話言猶在耳,她卻來了!所以他猜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出現在這。紀薔搖了搖頭,「我有話跟他說。」她剛剛帶柳如雪到單府去之後她人就走了。

她本來想回家的,可是又覺得喉嚨裏老是卡著什麼,非常不舒服,她知道是自己有一句話非對單奕月說不可,所以她來了。

紀真看她神色有異,便道:「那我先回去了。」他在旁邊她大概說不出口,只是他實在很好奇,她要跟單奕月說些什麼?

情話嗎?絕對不可能!找他吵架嗎?看起來又不像。想著想著,他踏出了大門。

「找我什麼事?」紀真一走,她卻還遲遲不開口,等了半天的單奕月有些不耐。「有話快說,我沒空陪你耗。」

他話才一說完,一串淚珠便從紀薔頰上滑下來,她連忙用衣袖擦掉,轉身就準備往外跑。

說?她要說什麼呢?說他們不用比了,她認輸就是,答應退婚,她祝福他一輩子快樂?

她說不出口!她喜歡他這麼多年,實在說不出來祝他和別人快樂的話。

「紀薔!」她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哭了,又一句話不說就想走?難道她是特地來哭給他看的嗎?

他從來沒看過她掉淚。她一直都是非常強勢的,曾經有一度他還以為她是不流淚的人呢。

「你怎麼了?」單奕月攔住她不讓她走,他想知道她為什麼哭。「沒事!快放開我,我要回去了。」她覺得自己好丟臉、好可恥,好像專門來哭給他看似的。

「你不說清楚,我不讓你走。」他相當堅持。「是你說有話要跟我說的。」

「現在沒有了,不行嗎?」她真痛恨自己的眼淚,居然在這種需要堅強的時候掉下來,而且還是在單奕月面前。

「不行!你為什麼哭?」是因為他嗎?突然,有一種不應該有的情緒佔據了他的腦袋——罪惡感。

沒錯,她的眼淚讓他有罪惡感。

「我喜歡哭,關你什麼事,而且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訴你!」紀薔沒好氣的說。

「隨便你。」單奕月放下手,覺得胸口有股莫名的怒火,因為她那句不關他的事而燃了起來。「你真是莫名其妙。」

「我就是喜歡莫名其妙!你既然覺得我討厭,又何必管我為何掉眼淚!」她丟下這一句話,快步的走出去。

「我沒說……」討厭你。看著她的背影,他輕聲低語著。

強強強

紀薔托著腮,愣愣的看著天上那輪明月,跟著重重的歎了口氣。

他不回來,她心煩,他回來了,她卻又心傷。因為他,她突然之間多了無數個煩惱。

「紀薔。」

突然,她聽見有人叫她,於是奇怪的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人影,是自己聽錯了?

「嗯,聽錯了吧!」她玩弄著自己的辮子,正想轉身回房時,卻看見地上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還有另一個影子。

賊!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她裝做毫無所覺的樣子,往前走了幾步,張開喉嚨大喊,「有……」

一個人影迅速竄到她面前,一手抓在她肩頭上,一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喊出聲。「別出聲,是我。」

紀薔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裏面充滿了驚訝。單奕月?他來幹什麼?三更半夜的,莫非是來做賊?

「我放開你,你別亂叫。我有事跟你說。」

她點點頭,心裏覺得奇怪。有什麼事一定要在三更半夜,闖進她家來說?他應該在家裏陪他的「二少夫人」呀!

單奕月放開她,兩個人就站在她房門口說話。「柳如雪不是我的妻子。」他單刀直入的說著。

柳如雪居然找到揚州城來,這讓他相當驚訝,而讓他更驚訝的是下人說的話——

他們說是紀薔帶柳如雪去府裏,告知大家她才是二少奶奶就走了。奇怪,實在太奇怪了!聽完話他正想不明白時,一旁的柳如雪才紅著臉說紀薔一定是誤會了。

在福州打贏招親擂臺的人,是紀真可不是他,他才不會去找這種麻煩,人家都說是比武招親了,上去打若贏了不是倒楣嗎?

原來兩廣總督柳大人為了給女兒找個英雄丈夫,於是搭了擂臺招親,而與單奕月正巧路過的紀真覺得好玩,上臺跟人家過招,連比了三天都沒人贏他。

而這三天柳如雪都在臺上觀看,心裏也喜歡上紀真。確定人選之後,柳大人請他們過府吃飯,順便提成親的事。

沒想到紀真表示他只是打好玩的,沒想過要娶親。這下柳大人火了,硬要他留下來拜堂,而紀真實在不想被趕鴨子上架,於是他們只得趁晚上走人。

沒想到柳如雪居然會追過來,而且還恰巧碰上紀薔,讓她誤會了她是他的妻子。

本來他是不想來跟她解釋的,最好讓她一直誤會下去,或許就會打消想嫁他的念頭。

可是她先前落淚的樣子一直衝擊著他的良心。

她哭了,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他只是不想騙人。最後單奕月為今晚的舉動找到藉口,柳如雪跟他沒有關係他就應該說清楚,絕對不是為了怕紀薔誤會、傷心,這只是他做人的原則而已!絕對不是因為她,才特地來解釋的,絕、對、不、是!

聽完他的話之後,紀薔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丟臉。

她誤會了,她把柳如雪送到單府,還撂下話說她才是二少奶奶,大家一定以為她是在吃醋!

「懂了沒?柳如雪是你老弟的麻煩,不是我的。」

她正想問清楚時,隔壁房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紀大娘出聲問:「薔兒,你跟誰說話?怎麼還不睡?」

紀薔和單奕月都嚇了一大跳,她連忙把他推入房內,探頭回說:「沒有呀。」

「我明明就聽見說話聲。」紀大娘走出房間一臉的狐疑,「難道聽錯了?」紀薔緊張得不得了,除了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外,娘還在為以織造品大賽輸贏決定她婚事的事生氣呢,夜這麼深了,要是給她瞧見單突月在這裏,她一定會鬧到單府去的。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嗎?」

「我……我要睡了,娘,你也去睡吧。」

紀大娘笑著說:「既然都起來了,不如咱們娘倆說一會話吧。」說完,她便逕自越過紀薔身邊,走入她房內。

「娘……別……」慘了!她連忙跟進去,還好房內沒人,他應該是躲起來了。

幸好,她剛剛嚇得心都快跳出來。

紀大娘往椅子上一坐,歎道:「娘看你最近很不快活,心裏也難過。唉!」

紀薔站在她旁邊。「女兒沒什麼不快活的,娘,你別擔心早點睡吧。」

她只希望娘快點出去!

突然她看見床上一小塊衣角露出棉被外,知道是單奕月躲在那,於是急忙走到床沿坐下,蓋住了那塊衣角,然後假裝打了個哈欠,「娘,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紀大娘笑著走過去。「困了就上去睡吧,還要娘幫你蓋被子嗎?」說著,她便想用手去整整那縐成一團的棉被。

「不用!」紀薔連忙撥開她的手。這棉被一掀那還得了?她急忙脫下鞋子,掀起棉被一角鑽了進去。「我自己來就好。」

紀大娘一屁股在床沿邊坐了下來。「薔兒,不是娘要罵你死腦筋,這世上男人這麼多,你怎麼偏偏就想不開,真這麼喜歡他嗎?」

紀薔窘得滿臉通紅,她能感覺單奕月躺在她旁邊,衣服貼著衣服,手上的肌膚也碰在一起,她羞得渾身微微發顫。

娘什麼時候不來跟她談心,偏偏這時候來8娘,我累了,你出去了啦!」她的語氣已經近乎哀求。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臉怎麼這麼紅?」紀大娘看她突然滿臉紅,身體微微發抖,還把棉被拉高到下巴,以為她是生病了。

「有一些吧,我趕快睡一覺就好了。」應該說是她趕快出去就好了。

「今晚我跟你睡吧,我瞧你定是發燒了,晚上要是更難受的話,我在旁邊也好有個照應。」

「不不不!」紀薔急道:「我沒事、我沒事!」娘若是睡上來,肯定會穿幫。

「瞧你臉紅成這樣,怎麼會沒事。」紀大娘開始脫鞋,「一定是今天淋了雨回來,這才著涼了。」反正孩子的爹也睡死了,她今晚就留在這陪女兒。

她要上床來,床鋪勢必不夠大,於是紀薔只好轉過身子側躺著,這一下卻把自己給靠近單奕月懷裏,她的背、臀緊緊的貼著他的身軀。

「你這孩子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紀大娘躺了下來,拉過被子蓋好。「真叫娘擔心哪。而你誰都不愛,就愛單奕月那個沒良心的負心漢,唉……娘不知道還得為你煩惱多久。」

紀薔著急,而單奕月更是叫苦連天。她柔軟馨香的身子恍若無骨的倚在他懷裏,幾絲柔發掠在他臉上,他忍不住心中一蕩差點把持不祝「娘,別說了!」天哪!娘居然就這樣把她的心事說出來,單奕月可是在場呀!紀薔急得快死掉了,突然之間她急中生智。「娘,我口渴了,麻煩你幫我倒杯水來。」

「好。」紀大娘翻身下床,「瞧,有我照應著你多好,否則你渴了誰來幫你倒茶?」

「我要喝熱的,娘,拜託你到廚房燒壺熱水,可以嗎?」她哀求的眼光和語氣著實令人心疼。

「好,你等會呀。」紀大娘憐愛的看了女兒一眼後,出房拿水去了。見她一離開,紀薔連忙跳起來,催道:「快走!」

單奕月也急忙起身,再跟她待在同一張床上,絕對有危險!

「薔兒,你要喝……」紀大娘想問她要喝水還是泡茶,所以走了幾步又折回來。紀薔和單奕月互看一眼,全都僵住了。

結果,站在房門口的紀大娘所發出的尖叫聲,把三條街外的街坊鄰居都給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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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6:07:19


「六月初六嗎?」紀大娘樂得眉開眼笑。「這日子倒是挺不錯的,就是看得有些遠了。」她本來希望下個月就能完婚的。

「這日子對小倆口最好。」單老爺撚須笑著。「可保百年好合哪。」

紀大娘看了臉色鐵青的單奕月一眼,哼道:「就怕日子看得太遠,有人又要反悔了。」還是她有本事,一出馬就把女兒的婚事搞定。

那天她當場抓到女兒跟單奕月兩人在床上,這事可不是假的!單奕月要敢說不娶她女兒,她就到縣府去告他誘拐良家婦女。

單奕月冷哼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怎麼解釋都沒有人相信他只是去跟紀薔說幾句話而已。

爹還說是他自己的錯,說話為何要選在三更半夜還翻牆進人家屋子裏去?他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他被紀大娘逮到似的。

他覺得自己跟紀薔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為何沒有人相信他們兩個之間沒有苟且之事?而紀真那個混賬小子,居然還說他早就發現他們眉目傳情,會暗通款曲也是意料中的事。

他明明知道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尤其物件是紀薔、是紀薔耶,又不是別人!

「娘!」紀薔煩惱滿面的叫喚,「別說啦,我都說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真是糟糕呀!看單奕月的樣子,他一定非常生氣。

他會不會以為這是個圈套?會不會覺得被設計了?

「為什麼你們都不肯聽我說呢?」她急得都快哭了。他已經很討厭她了,這件事一鬧,他不徹底的嫌惡她才怪。

「薔兒,爹知道你受委屈了,這件事爹一定替你做主。」一向溫和的紀正倫,因為心疼女兒清白受損,因此這次的態度也顯得強硬。「他一定會娶你。」

「是呀,」單老夫人也挺她到底,「你放心吧,我們單府的孫媳婦你當定了。」

「不是這樣的。」紀薔拉著紀大娘求著,「他……他沒有欺負我,我們只有說幾句話而已。」

其實是,大家都認定他們是一對,只是苦於單奕月反對而已。如今發生了這件事,剛好就順水推舟,讓兩人完婚,從此了了大夥的一樁心願,即使明知他們兩個說的是實話。

「薔兒,你別擔心,他是一定要負責的。」單老夫人堅定的說著。好不容易又盼到有機會完成這門婚事,她可不允許再出任何差錯。

「這……」她不禁將目光投向單奕月,希望他也能為自己說幾句話。可是卻看見他臉上微有鄙夷之色,跟她目光交接便立刻把頭轉開了。

他嫌惡她了。這門親事,他從頭到尾沒有意願。原本他想盡辦法,辛辛苦苦的籌辦南陵染坊就是想在織造品大賽中勝過她,來擺脫這門親事。

如今,一切都毀了。娘用兩人共處一室、共躺一床,女孩子清白有損的理由來逼他就範。他一定恨死她了,他是那麼急著想擺脫她。

「我不嫁。」紀薔清清楚楚的說,「我不嫁單奕月。」

紀大娘訝問:「你胡說什麼?」好不容易男方搞定了,非娶她不可,女兒居然開口就說不嫁?

不只紀大娘吃驚,全部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出聲詢問。而單奕月更驚訝,他看著紀薔那有些蒼白的臉和委屈的樣子,突然想到她曾經說過她嫁定他、纏定他,他永遠都不能擺脫她的話。

她……後悔那麼說過了嗎?

「薔兒,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奕月?」紀正倫一臉的不解。

「是呀!」紀真也問:「你從小就想嫁他,現在幹嘛又不嫁?」女人就是這點麻煩,心裏明明愛煞了人家,卻又不承認,真是怪透了。

單老爺搖搖頭,「薔兒,你都等了這麼多年,我們單府實在不能虧待你。」

「你的心意大家都知道,放心,奶奶一定給你做主。」單老夫人寵愛之意溢於言表。

大家東一句喜歡、西一句想嫁,大刺刺的把她的情懷心事拿出來講,紀薔是既氣又羞。

單奕月知道自己不應該笑的,可是從他回來揚州城到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說紀薔喜歡他,次數多到他原本不相信,現在覺得有些可能了。

她喜歡他?這還不夠好笑嗎?他忍不住大聲的笑出來,大家聽了不禁呆愣一下。

紀真奇怪的問:「你笑什麼?」他有病呀,這種時候居然還笑。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好笑。」她喜歡他卻讓他感覺不到?在她心中,他不是個愛哭、愛告狀的窩囊廢嗎?

當初她怎麼樣都不肯不嫁他,讓他覺得她是故意在跟他鬥,故意要讓他苦惱,現在想想原來不是這樣。原來她想嫁給他,因為很喜歡、很喜歡他。

紀薔怎麼能忍受他這樣當面取笑,臉色一寒揚起手來便想打他一耳光,打掉那令人難堪的笑。

單奕月抓住了她的手,「幹嘛,想打我?是他們說錯還是我笑錯了?」

「你……」紀薔一頓足,抽回自己的手,又是氣惱又是委屈,忍不住眼眶一熱,眼淚便流了下來。「你……你有什麼好的!大家

都說我喜歡你、非嫁你不可,好像我一輩子都沒人要了,只能賴著你……你還笑!

「都是你不好!叫這麼多人看我的笑話,我最討厭你了!我嫁貓嫁狗就是不嫁你!」她把他用力一推,哭著跑出去。「我剪了頭髮做尼姑去,誰都不嫁!」

「薔兒!薔兒!」大家看這樁婚事又起了變故,於是紛紛互相埋怨。「都是你不好,好端端的要說她喜歡什麼的。」

「你還不是說她從小就想嫁奕月,這下搞砸了吧?」

紀真急道:「別吵了,快點追吧!她真的會去當尼姑的!」糟了!他們都沒想到紀薔自尊心一向很強,臉皮又薄,現在遇到了這種下不了臺的事,肯定真會去做傻事的。

「紀真。」在與紀真往外追的同時,單奕月問:「她真的喜歡我嗎?」

「廢話!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他不是從七歲開始就跟他強調了嗎?是他的話這麼不可信,還是單奕月沒腦筋?

她真的喜歡他?喜歡他這個愛哭、愛告狀,沒有出息的人?不知不覺的,單奕月嘴角咧開了一個有點傻的笑容,腳步也輕快多了。

*****

夾在一群男人之間,紀薔是非常顯眼的。

雖然說姑娘家?頭露面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出現在牙行前,還是免不了叫人指點、議論一番。「那不是四季染坊的紀姑娘?怎麼也上牙行來了?紀管事呢?」

「她不是許配給單府的二少爺了嗎?怎麼來這?」

另一人低聲道:「聽說她太嗆了,單二少爺要不起,嚷著退婚呢。」

「小聲點,當心給她聽到了,少不了一頓好罵的。」

紀薔裝做一副渾然不覺,全然不在意的模樣。可是那些閒話一句又一句的鑽進她的耳裏,要是往常她早就把這群愛嚼舌根的人罵一頓。

可是今天她卻提不起興致來。

她已經決定這輩子都不嫁了。既然單老爺把四季染坊交給她了,她就應該管好染坊裏的事,其他的她都不管了。

昨天她哭著跑到靜心湖去散步,後面跟了一大群家裏和單府的人。她惱怒的回頭一瞪,叫他們不敢上前囉嗦,只是無奈的跟著她到處亂晃。

單奕月算什麼?她一點都不希罕他,一點都不!她想清楚,也看明白了,她不需要依靠任何男人,她不需要一個丈夫,她可以自己過得很好的。

當她昨晚當著單奕月的面,用力的將門甩上,叫他滾的時候,她就想通了。

她不需要他。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她的是非的同時,牙行的門也開了,一個姓王的牙保走了出來,大聲的說道:「都散了吧,梁記布行的生意全給興順染坊接了。」

今兒個是揚州城裏最大布匹商梁記布行例行性公開標售大宗布匹的日子,所以一早城裏所有的染坊老闆們便守在牙行前等著批貨,沒想到卻又撲了個空。

「什麼?我們都還沒進去呢!梁老闆走了嗎?我出的價錢一定比興順好!」一名老闆喊道:「我兩個月沒開市啦。」

「怎麼又是興順!」另一人喊著,「我一早就來了!牙行這會才開,程老爺就已經搶了先嗎?」

「別囉嗦啦!人家有本事做成這樁生意,你有嗎?」王牙保笑道:「李老闆,下回請早。」

另一人喃喃的說:「再這樣下去,大夥都得餓死了,程老爺這麼蠻橫,也不怕撐死?」

大夥一邊念,一邊意興闌珊的散去。

偏偏紀薔不肯走,稍微提起裙子便走上牙行的石階。

王牙保雙手一攔笑道:「哨,這不是四季染坊的紀姑娘嗎?今天怎麼會來?」

「來牙行當然是想接生意,難道我來找你聊天泡茶的嗎?」她橫了他一眼。「讓開。」

「紀姑娘,我剛剛說了,梁記布行的生意給興順染坊接了。」意思很明白,她不用進去等了。

「我聽到了,難道今天就只有梁記布行的生意可做嗎?」紀薔哼了聲,「牙行開門,卻不許人家上門接洽生意,到底是蠻橫呢還是開慣了後門,大門只是擺著好看的?」

「紀姑娘這張嘴可真是厲害,白的都能說成黑的。」王牙保尷尬的一笑,大家心知肚明生意要做得成、接得順利,給牙保的油水可不能少。

不過不會有人這樣拆穿這個事實,紀薔這麼做也太不給面子了!

「你想進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又不是生意人,進去幹嘛?牙行不是開給姑娘買繡花材料的。」

「你不知道四季染坊現在歸我管嗎?」她表情輕蔑。「你看習慣了銀子,見著遞到牙行裏的易主條,反而不認識了嗎?」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每句話都扣住王牙保不放,說他開後門、收賄,只認銀子不認人,把他說得說是也錯,說不是又更加不對,於是只好讓開給她進去。

真是倒楣,早知道他就不搶著出來開門了,挨了她這一頓刮也真是冤枉。

不過紀薔的堅持其實是對的。

因為原料生意的接洽,照規矩都要在牙行裏進行,而牙保們早就讓程老爺給收買,他今天打算要抬高染布的價錢,因此透過小舅子王牙保賄賂其他牙保們,要他們先放出消息,說生意他已經接下了,讓其他染坊以為沒得談,離開去。

到時梁記再怎麼不願也只能選擇興順了。

沒想到紀薔硬是要進去,看著紀薔的背影,王牙保內心盤算著,還好兩家相爭,姐夫的贏面還是很大,否則他前天收的銀子只怕會留不祝

他正想自認倒楣的進去廳裏看情況如何之時,門前又來了兩名不速之客。

「這裏就是了。」紀真對著單奕月說道:「進去吧。」唉,他真是不想來。談生意多無聊,他本來要到平山堂,可是偏偏他又不能不來。

因為他要是不來,就沒理由避開柳如雪,要是再給她跟著,那可就倒楣了。她老是一臉委屈的看著他,他要是稍微大聲一點,叫她不要跟著他,她就哭給他看。

天哪!他對女人的眼淚最沒轍了。所以他得跟單奕月跟緊一點,至少在幹哥哥面前,柳如雪還不會對他怎麼樣。

怪來怪去都是單奕月不好!他幹嘛要跟她結拜為兄妹?讓她順理成章的住進單府,然後天天纏著他不放,唉……煩惱人人都有呀。

「我去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單奕月看他一臉苦惱的樣子,也知道他在煩些什麼。「我不會跟如雪說的。」

「真的?」紀真眼睛發亮。「好兄弟!那我就不陪啦。」太好了,只要他肯幫忙,那他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嗎?

看著他興高采烈的走開,單奕月突然有些同情他。因為他要出門的時候,還要人去跟如雪說,紀真今天要到平山堂去。可惜他沒辦法去看好戲,因為他自己也有一出「好戲」要演。

「這位大爺,你有何貴幹?」王牙保看單奕月要進牙行,連忙喊了一聲。

王牙保看他穿著一襲淺藍色的長衫,腰間配了一塊暖玉,臉上一派閒適的笑容,神采飛揚而氣度閒雅,衣飾雖然沒有特別華麗,但卻相當講究,看樣子家世不壞。因此才對他客氣了一些,否則早就罵出去了。

「來牙行,當然是談生意。」

「喔?你是做什麼的?藥材、衣料還是?」他很面生,他從來沒見過他。

「都不是,我是開染坊的,南陵染坊。」

又是染坊?那不就是為了梁記布行的生意?「對不起喔,梁記布行的生意已經給興順染坊接了。」

「沒關係,我來找人的。」他是為紀薔而來,才不管梁記還是興順。

她不肯見他,把他拒於門外,他就只好上牙行來堵她。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突然之間像在乎起她的感覺來。

他想叫她不要哭,想念她的笑和嘟著小嘴使性子的模樣,更想念她那又氣又急,卻拿他無可奈何的表情。

「牙行是給人談生意的,你要進去找人,可能不大方便。」王牙保裝做一臉傷腦筋的樣子,把手伸了出來。

單奕月見他掌心朝上的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請你行個方便吧。」他拿出一錠銀子,笑笑的放在他手上。「這夠你方便我幾次了吧?」

看他這麼上道,王牙保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當然、當然。」這人出手真大方,頗值得結交。「這位公子貴姓呀?年紀輕輕就當了老闆,實在不容易。」

「我姓單。」

「真是好姓呀。」他搓著手,諂媚的笑道:「不知道跟咱們揚州城的首富單府有沒有關係?」

王牙保 果然是被紀薔給說中了,只看銀子其他的事情都不管。否則南陵染坊的主人是單二少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是全不明白他為何要開這間染坊,跟自家的四季染坊打對台、搶生意而已。

「我是單老爺的第二個兒子,單奕月。」他微微一笑。

「原來是單二少爺,真是失敬、失敬。」他更覺得榮幸了,單府家大業大,單府的人從來沒出現在牙行過。

這可真是貴客了。

「我帶你到雅座裏等著,不用在外面跟那些人擠。」這可是特殊待遇,要不是他出手大方,還沒雅座能坐呢。

「不用,我坐那就好。」單奕月瞧見了紀薔坐在廳裏靠門的一張桌旁,旁邊還有一個空位子。

「哪里?」王牙保隨著他的目光一看,登時明白了。紀薔是單二少爺末過門的媳婦,可不是聽人說被他給退婚了,看樣子傳言說得沸沸揚揚,也不見得全是對的。

「好,二少爺請坐,小的去給你泡壺好茶來。」王牙保笑著點點頭。

「不用麻煩了,你去忙吧。」

「應該的。」他殷勤的說道,巴不得馬上進去告訴其他人。

單奕月朝紀薔走了過去,一屁股便在她旁邊坐下來,瞧見她詫異的神情,他給她一個笑容。「早。」

「過巳時一刻了。」她撇過頭去,冷冷的丟下一句。還早?一點都不早!單奕月忍不住想笑,昨晚才吃了閉門羹,現在又碰了軟釘子,就像紀真說的,他大概是犯賤,人家對他好他避之唯恐不及,人家惱了、不理他了,他卻又眼巴巴的纏上去。

「昨晚睡得好嗎?」看她臉色蒼白,雙目紅腫,一定昨晚沒睡好,說不定哭了一晚。「關你什麼事。」她不懂他。

既然嘲笑她的心意,為什麼又要一副關心模樣?他就這麼喜歡讓她難堪,看她出糗嗎?

「或許現在不關,但有一天就會關我的事了。」

「胡說!我睡不著才不關你的事,以前不關、現在不關,末來更加不關。」

「我可沒你那麼有把握。」他嘻嘻一笑。「媳婦。」他們同睡一床,她輾轉難眠他又怎麼能不受影響?當然就會有關嘍。

紀薔粉臉一沈,這媳婦兩個字怎麼聽怎麼刺耳,嘲笑的意味大過於其他。

想到之前他們重逢時,他裝瘋賣傻的捉弄她,也是這麼輕浮的喊她媳婦。他……他一點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故意要惱她、氣她、捉弄她取樂!

紀薔決定不理他,不管他說什麼,她就是鐵了心的不開口,把他當做不存在。

不一會兒,王牙保泡了杯茶送來,笑嘻嘻的告訴單奕月,說梁記的人已經來了,稍後就可開始議價,壓根忘了紀薔才是要來談生意的。

而單奕月只是撥茶葉磨杯蓋,嘖嘖有聲的品著茗,發出一些無意義卻又讓她心浮氣躁的聲音。

終於讓紀薔失去了耐性。「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點,煩死了。」

單奕月笑著說:「是我讓你覺得煩,還是你自己心煩?」

討厭鬼!紀薔瞪他一眼,決定坐到別的地方去,然而她才一站起來,剛好興順染坊的程老爺,帶著兩個僕人大搖大擺的走進牙行。他一看見紀薔和單奕月,就把眉頭皺起來,「林牙保,這兩個人在這幹什麼?」他們不是應該幫他打理好嗎?怎麼還會有別的染坊的人在?

林牙保低聲的道:「這兩個底子硬,攔不祝不過程老爺儘管放心,我們會擺平的,絕對不會讓你多花一分錢。」

程老爺點點頭,哼了一聲,不可一世的坐到他的專屬雅座裏,一叠聲的吩咐人泡茶、送小菜。

紀薔橫了他一眼,輕聲說:「作威作福的傢夥。」

單奕月始終笑咪咪的看著她,因此她臉上那有些鄙夷和不滿的神色,他都沒漏看。

早在他要籌備南陵染坊與她一較高下之時,就已經把揚州城裏做染坊生意的鋪子都摸熟了。

他當然也知道程老爺為求發財,做生意是不擇手段的。

程家人的惡形惡狀和橫行霸道,在揚州城是出了名的。程家在西,單府在東,兩家一向有抗衡較勁的味道。而關於程大正要強娶紀薔一事,他也輾轉的聽說了,知道他們因為惱羞成怒,而四處打壓四季染坊甚至搗亂的事。

他想,該是想辦法剷除程家這顆大毒瘤的時候了。

三個人各有不同心思,這時,梁記布行的梁老闆也進來了,牙保們照慣例送上貨品,詳細的說了委託一方的條件。接著梁老闆跟他們面對面討論,最後林牙保送上筆墨紙,要有意思的染坊將價錢寫了,讓梁老闆決定。

紀薔考慮了一下,又仔細的在心裏盤算著,要多少錢下標才能讓這生意有賺頭。 過了一刻之後,她慎重的寫下價錢。抬頭一看,單奕月微皺著眉,正在翻看布匹,好一會才回座寫了價錢。

林牙保收了每個人手中下標的紙之後遞給梁老闆,笑道:「一切就看你啦。」梁老闆將三張折疊好的紙攤開,看了好一會才對紀薔和單奕月道:「兩位將價錢抬得太高,我恐怕吃不下來。」

紀薔忿忿的看著他,「梁老闆,你的貨布粗糙,又一定要花羅絞擷,我們得多加一道工先軟布才有辦法上染料,這價錢已經很合理了。」有沒有搞錯呀?居然說她把價錢拾得太高?

十萬疋她出一尺一百錢,他居然嫌貴?真是見鬼了!

要壓低工錢也壓得太離譜了吧?這筆生意要是少於一百錢,別說要賺,賠死都有可能。

他搖搖頭。「雖然如此,但四季染坊依然要價太高。」

林牙保急切的拿起紙筆。「那麼這筆生意是興順染坊接嘍?來,我把契約起個草,就請梁、程兩位老闆過來吧。」

「等一下。」紀薔不服氣,「讓我再看看貨布。」或許布質沒那麼糟,她可以少了軟布的手續,價錢自然就能再壓低。

「不用看了。」單奕月把她一把拉住,「我看過了。」

「那是你看的。」她得再看一遍,她不相信程老爺會出低於一百錢的價。單奕月不管她,硬把她拉走。「沒用的。」

「你幹嘛!」到了牙行門外,紀薔忿怒的掙開他的手,「別妨礙我行不行!」

「我在幫你,他們換過了。」剛剛林牙保接過他寫好價的紙時,手一抬便迅速的調了包。

因此他相信送到梁老闆手裏的,已經不是她和他原本出的價錢。「什麼?換過了?」她瞪大眼睛,驚訝的問:「你說下標紙?」太可惡了,她就覺得奇怪,梁老闆也不是不會做生意的人,怎麼會嫌她抬高價錢,原來如此8沒錯。」

「真可惡,一定是程老頭搞的鬼!」她回身想往裏頭沖,準備找人算賬,單奕月連忙攔腰把她抱祝

「你幹嘛!找他們理論?拆穿他們的伎倆?」傻丫頭呀,在牙行裏吵鬧能討得了好嗎?這些人應當老早串通好,擺明是要坑梁老闆的。她這樣沒憑沒據的進去吵,只會被轟出來而已。

「放開我!」紀薔氣得臉都漲紅了。「哪有人這樣做生意的!真是卑鄙小人。快放開我!」

「不行!」見她掙扎得厲害,拼命的只想再沖進去,單奕月只好一把抓起她,把她扛在肩頭。

「放我下來!你做什麼?」她頭朝下的給他扛著,著實難受,於是罵他道:「你跟他們一夥的!你為虎作倀,你不是好人!你跟他們同流合汙……」

聽她越罵越難聽,單奕月忍不住開口威脅,「你再罵我就打你屁股嘍。」

「你敢!」她雖然這麼說,可是也不敢再罵,生怕他真的說到做到。要是真被他打了屁股,那這輩子她也不用抬頭做人了,光是丟臉就丟死了。

「安靜多了。」單奕月嘴角噙著一抹滿意的微笑。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6:08:04


「太可惡了。」紀真將桌子一拍,忿聲道:「真是小人行徑,難怪人家說無奸不商。」

「你說什麼?」坐在他身邊的紀薔不怎麼高興的看著他。什麼無奸不商,難聽死了,她可一點都不奸。

「沒有、沒有,我說的不是你,我指的是別人。」他話說得太快了,忘了面前有兩個道地的「商人」。

「這兒也沒有別人了,我不是的話,自然就有人是了。」紀薔撇過頭去,哼了一聲。

紀真用手肘撞了撞單奕月,「喂,說你呢,奸商。」

「好,我是奸商。」他無奈的承認。紀薔對他先前的舉止非常的火大,連話都不直接跟他說了。

「我們先放下個人恩怨,一起對付興順,如何?」

紀薔有些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紀真,你跟那個人說,我跟他沒有恩怨。程老爺那邊我會對付,不用他費心了。」

「喔。」紀真將頭轉向另一邊,「奕月,我老姐說……」

單奕月白了他一眼,順手在他頭上敲了個爆栗。「我聽到了。」紀真還真的要轉述呢.

他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沒聽到紀薔說了什麼?

「紀薔,你一個人對付不來的。況且對方相當狡猾,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再去動他。」此事得從長計議。

哼,她難道還怕程府那群狗東西嗎?

「紀真。你跟他說,他是他,我是我,沒有人跟他是‘我們’,他喜歡幹嘛就幹嘛去,不用把我也拖下水。「說完,她便驕傲的抬起下巴,起身逕自揚長而去。

她打算直接去跟梁老闆說,他這個虧吃得可不小,下次他得精明一點,別再讓程老頭占了便宜。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紀真搖了搖頭。「怎麼辦?她完全無視於你的存在,她真的生氣了。」

單奕月聳聳肩。「我也沒有辦法呀,我們就是合不來。」

「什麼合不來!是你自己搞砸了吧?人家愛你愛得要命的時候,你要拿喬、要嫌人家麻煩。現在人家生氣了,不愛了,你不想辦法挽救,還說這種話?真是呆!」紀真簡直不敢相信聰明如他,居然會這麼蠢。

「別管婚事的事,你只要想,你喜不喜歡紀薔?要不要紀薔?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你也不用擔心她不理你;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同情的看著他,「我想你就慘了。」

聽了他一番話,單奕月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原地。

他到底喜不喜歡紀薔?他到底要不要紀薔?看來他真的得好好想一想了!

一陣笑聲從四季染坊裏傳了出來,那聲音有男有女,個個是笑得開懷,連路過的人也感染了愉悅的氣氛,忍不住掛了個笑容在臉上。

院子裏面,紀真正從染缸里拉出一條已染好黃色顏料,剛浸完冷水固定色澤的布,他手腕施勁甩甩,那布便在空中不斷的轉著圈圈,變成一根長棍的模樣。

隨著他的動作,布上多餘的水被甩了出來,濺上染坊裏男女工人的臉上、身上——

大家笑著東躲西逃,卻又覺得很精彩,於是鼓掌喝彩。

紀薔更是笑得喊肚子痛,沒看過有人用這麼花稍的方式在擰幹布呀,要是大家都得學這花招,那豈不是累死了?虧他還說這方法快又簡單,真是胡說八道。

紀真大喝一聲,將手裏的布棍往天上一丟,落下來的時候剛好擱了一半在竹架上,他躍上去抓住一端,一個鷂子翻身將布反轉開來,飄飄蕩蕩的掛在竹架子上晾曬。然後,他優雅的落了地,接受眾人的再度喝彩!

「好看是好看,不過似乎沒多大用處。」花白鬍子的工頭王叔說笑,「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用老方法吧。」

雖然要用到兩個人力,不過挺省事的。

原來是紀真無聊,看見大夥忙著擰布,於是突發奇想,想教大家簡單又容易的方法。可是學武之人覺得簡單的事,對尋常人來說可是千難萬難,因此大家只看他表演,真的要學還是興趣缺缺。

「我看還是別折騰我們這把老骨頭嘍。」

「王叔說的是。二少奶奶,你說是吧?」工人們又笑又說的,染坊裏的氣氛始終是愉快、輕鬆的。

紀薔點頭道:「你們別理他,咱們只管用老方法,這人可不是咱們四季染坊的人。」

她這麼一說,大家又笑了。

「是呀!紀真是南陵染坊的人,怎麼跑我們這裏胡鬧來了?」

「一定是‘那裏’冷清沒生意,咱們紀公子是個愛熱鬧的人,當然往這邊跑啦!」

「我說二少爺也真可憐哪!唯一的工人也跑啦!哈哈……」

紀真反駁道:「我又不是工人。」

王叔笑著介面,「那更糟糕啦!一個工人都沒有,生意只怕做不長。」

大家笑得東倒西歪,都希望織造品大賽是單奕月輸,好讓他快點用大紅花轎把紀薔給娶回去。

這兩人明明是天生一對,大夥二少奶奶也叫了這麼多年,全城的人都認定他們是夫妻,他不娶怎麼可以呢?要知道紀薔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可是祟高無比,比那個自小離家學武的二少爺還來得高。

聞言,紀薔忍不住噗哧一笑。「好呀!你們這些人背後說二少爺的壞話,當心他聽到了不高興。」

工人們哈哈大笑,異口同聲的說:「我們心裏只有二少奶奶,況且這是事實也不怕二少爺惱。」

紀真吐了吐舌頭,低聲道:「你給他們灌了什麼米湯?一個個都向著你。」根本就是一面倒嘛!

要是單奕月真沒娶老姐,可能會被群情激忿的工人們喂拳頭喔。

紀薔啐了他一口,滿面紅暈。「你胡說什麼!這些叔叔伯伯阿姨們從小看著我長大,當然疼我啦。」

「說的也是。」

他同意的點點頭。

大家正說笑時,一群人兇神惡煞闖進四季染坊。

原來是程老爺怒氣衝衝的帶著僕人們,難備來興師問罪。

「紀薔,」他往院子裏一站。「你是什麼意思!」這個死丫頭居然到梁記去胡說八道,說他聯合牙保們設圈套騙梁老闆上當。

氣忿的梁老闆跑來找他理論,但因為契約定了他也不能反悔,只把他臭?一頓,說下次再也不跟他做生意了。

這也沒什麼,糟糕的是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以後他要接生意就麻煩了,人人都防著他嘛!就是有紀薔這種多管閒事的人,跑去掀他的底。

「程老爺,你帶了這麼多人到我這來,是想鬧事嗎?」紀薔性子拗,她覺得自己沒錯,因此也不怕對方大聲。

他以為帶一大堆人來,她就會害怕嗎?哼,少做夢。想來鬧事?可以呀,大家公堂見,看是他橫還是她狠!

「是又怎麼樣!」程老爺惡狠狠的說,帶著想要一口把她吃下去的狠勁。

「是的話我也不能客氣。」紀薔揚聲道:「王叔,麻煩你請周捕頭過來,就說有人在四季染坊鬧事。」

「是,二少奶奶。」

「慢著。」程老爺阻止了王叔的去路。「我們只是來的人多了一點,可沒損害到四季染坊什麼東西,用不著麻煩官府了。」這臭娘們,明知道是他理虧,見不得官府的。

她就是吃定他這一點,所以才有恃無恐吧?沒關係,明的不行陰的她絕對鬥不過他。

他看這四季染坊不順眼很久了!

☆☆☆

沖天的烈焰終於在水龍隊努力之下,慢慢的熄了。

在陽光的映照中,焦黑的殘垣冒著縷縷白煙,清得像是透明似的。

紀薔無力的坐在地上,懷裏抱著那塊四季染坊的牌匾,愣愣的出著神,來來往往的人大聲喊著什麼、做著什麼,她完全沒注意到。

她只知道四季染坊毀了,毀在她的手裏。

「紀薔。」單奕月著急又擔心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天哪!你沒事吧?」

清晨四季染坊猛烈的火勢把大家都嚇壞了,他聽到消息隨即趕來,還好是從染坊前開始起火的,因此住在後面房子裏的紀家四口才有機會逃生,否則只怕已經成數具焦屍。

看到她好好的坐在這裏,他才知道一直盤旋在心中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原來她一直都在他心中的,從六歲那年起,他就愛上這個有些壞脾氣的小女孩。

紀薔想忍著不哭,可是在看見他的時候,眼淚卻不爭氣的滑下來。

她撲進他的懷裏,放聲大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四季染坊叫我給毀了!嗚嗚……」

他輕輕的撫著她的秀髮,「你平安無事就好,四季染坊沒了可以再建,你平安最重要。」

「不,這都是我的錯。」染坊不會無故失火,一定是有人蓄意縱火。

除了程家之外,沒有別人會使這麼陰險的手段,都是她沈不住氣,惹惱了程老爺,他才會命人放火,她知道一定是他唆使的,可是沒有絲毫的證據,告官也不見得能還她一個公道。

「我沒本事打理染坊,嗚嗚……我辜負了你奶奶、你爹和大家的期望!」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四季染坊沒了,王叔他們的生活要怎麼辦?」

都這個時候了,她考慮的還是工人們的生計,誰說紀薔不善良、不好心的?

單奕月歎了一口氣。「不會的,我們可以先安排他們到南陵染坊去,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她抽抽噎噎的說,「四季染坊還是毀了,都是我的錯。」如果她肯聽單奕月的,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那我們就把南陵改成四季南陵,你說好不好?反正都是我們單家的,兩間染坊並在一起比以前的規模更大了。」

「可是,南陵是你自己的……」

「傻瓜。」他輕輕抹去她的眼淚,看著她沾著些灰燼的小臉,笑著說:「你是我的媳婦,我的就是你的,還用得著分彼此嗎?」

「我……」在這一刻,她忘記了要生他的氣,只感受到他的善意和真摯。「謝謝你,可是這件事我得要負責任的。」

她爹打理四季染坊十多年,一直平安無事,雖然沒有賺大錢但也沒賠了單府的銀子。而把它交給她不過數月,不但沒嫌到錢,連染坊也毀了。

四季染坊失火時,裏面還堆著慶記商行委託的布匹,也一起毀了,她勢必得賠償一切的損失。

她好沮喪、好沮喪呀!大家都太高估她了,嗚嗚……

「我……我讓大家失望了。」紀薔淚眼汪汪的說,「你說對了,我只會使潑撒野,一點本事也沒有。」

「紀薔!」單奕月抱著她,把她滿布淚水的臉埋在胸膛。「不是的,這只是小小的挫折,我會陪著你走過去的。我相信你會重建四季染坊,而且比以前還要興盛!」四季染坊的被毀,嚴重的打擊了她的信心。一股心疼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知道不能再讓她繼續自責下去。

「沒事了。」他輕輕的溫柔呢喃裏透著堅定。「一切都會過去的,沒事了。」

☆☆☆

「喝杯茶吧,」單夫人接過丫環遞過來的茶杯,柔聲道:「沒事了。」

唉,這對冤家真是讓她擔心哪。

由於四季染坊失火,連帶後頭的住屋遭受波及,於是單老爺把紀家一家四口接過來單府祝

本來她還開開心心的看著小倆口一起進門,怎麼知道才一轉身,兒子就跑來跟她說,紀薔不理他。拜託她這做娘的來看看她,幫他說幾句好話。

說他已經知道拒婚很愚蠢了,說他已經知道六月初六的確是個成婚的大好日子,說他需要她。

兒子突然之間開竅了,全家自是歡呼聲不斷,在婆婆的急切催促下,她連忙到紀薔房裏,當起說客要勸準媳婦。

「嗯,謝謝夫人。」紀薔已經梳洗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整個人顯得精神多了。

「你這孩子,怎麼又改口叫我夫人了?」單夫人摸著她柔軟的秀髮,「真的不嫁奕月了嗎?」

紀薔眼眶一紅,「夫人疼薔兒的話,就別提這事了吧。」

剛剛真是不好意思,她居然在他懷裏哭成那樣,他會不會以為她趁機占他便宜呀!

也不知哭了多久,紀薔冷靜下來之後,抬起頭才發現自己竟一直死抓著單奕月不放,而且是在全部人的面前。

天哪,真是丟死人了。

「薔兒。」單夫人拉起她的手。「我從小看著你長大,心裏早已當你是媳婦。你跟奕月兩個脾氣都倔,吵一吵就算了,難道真的就不成親了?」

紀薔垂頭不語。就算她愛他,依舊捨不得他,那又如何呢?他一點都沒把她放在心上,她又何必自找沒趣?

他終究不會天天像早上時那麼溫柔的待她。

單夫人歎了一口氣後又道:「快天亮時聽說四季染坊失火,奕月急得不得了,我聽下人說他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就沖出去了。」

「薔兒,再給他一次機會。這麼多年你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次。如果我這個混賬兒子還是這麼欺負你,你就不要理他了。現下你生他的氣,不喊我娘了,」說到這,她眼淚一掉。「可知道我多心疼。」

她喊她娘喊了這麼多年,她沒有生女兒,簡直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般疼寵。

「娘。」紀薔終是心軟,見不得單夫人的眼淚,連忙伸手替她抹去。「你別哭了,我懂得的。」

單夫人心裏一喜,卻還不敢鬆懈的苦著一張臉,「這四季染坊燒了,你也不要自責,說不定本來就該有這一劫,我說還是給你們完婚,用喜事來衝衝黴氣。」

「我……」她輕咬著下唇;不知道該說好還是說不好。「這事也不是我說了就算。」

問題是單奕月根本不想娶她呀!

「算的!」單奕月推門進來,喜道:「你肯就好。紀薔,我們成親吧。」

他一直在房門外偷聽著,準備在他娘失敗之時進來再次表明心意。

當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後,才開始後悔、自責,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如果當初乖乖的成親,也不會生出這麼多是非來。

他老是笑紀薔彆扭,他自己又何嘗坦率呢?他明明喜歡她的。

聽到他的話,紀薔驚呼一聲,羞得臉都紅了。「娘!他……他為什麼進來了?」

「賴不掉了吧?」單奕月欣喜的說。

「你胡說什麼!」糟了,又給他聽去了!這下他一定要以為,她很厚臉皮,怎麼樣都想嫁給他。

「娘都叫了,相公能不認嗎?」

單夫人見狀連忙起身,把丫環都帶走。「我先出去了,小倆口別又吵架了,要親親愛愛才好。」

紀薔一看她出去,連忙跳起身來,也想跟著出去。

單奕月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來。「娘說我們要親親愛愛,你還想去哪?」

「放開我!別再捉弄我了!我實在禁不起你玩弄,我已經為你亂了心、傷了神,弄不清楚一切了。」

「我不捉弄你,紀薔。」他攬住了她的腰,「我愛你,我們成親吧。」

「什……」她詫異的聲音消失在一個溫柔而情意纏綿的吻之中。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紀薔的腦袋已經完全打結,再也無法思考。

☆☆☆

這是個清爽而舒適的夏日。溪水特別的碧綠,天空顯得特別的蔚藍,這樣美好的日子,是單府二少爺的大喜之日。

為了這一天,單府上下忙碌了大半個月,將裏裏外外打掃得一塵不染,裝飾得喜氣洋洋的。

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欣喜和期待的神情。

眼看著迎接新娘子的隊伍快到了,單府的僕人們連忙在大門口燃起一長串的鞭炮。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夾雜著看熱鬧的民眾的歡呼聲,顯得相當的熱鬧和嘈雜。不久後大紅花轎終於在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引導之下,來到單府大門口。

隨即一對新人歡喜的進到大廳拜堂,此刻除了單老爺與夫人外,最開心的莫過於單老夫人了,瞧瞧她老人家感動到眼眶都有些濕潤。

這小倆口成親之路風波不斷,總算盼到他們今天順利拜堂完婚,她心裏好生安慰。

經過了一連串的行禮、熱鬧的喜宴後,單奕月終於能夠走進他的新房。

而他的新娘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頭上蓋著紅蓋頭,旁邊四名喜娘分別而立,笑盈盈的引導他完成剩下的禮儀。

他的眼裏只有他的新娘,連喜娘將喜秤交到他手裏,催他揭開紅蓋頭時,他都恍若未聞。

「二少爺,請挑起喜帕吧。」喜娘笑著,似乎在笑他的失魂。

「喔」!槍拿著喜秤,突然發現自己好笨拙。

挑開紅蓋頭後,紀薔含羞帶怯的低垂著頭,他輕輕的托起她的下巴,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喜娘收拾東西,含著笑意通通退了出去,順手把房門關上。

「紀薔,我的小妻子。」半晌,單奕月終於出聲而且燦爛的笑了。

紀薔也甜蜜的笑了,「單奕月,我的夫。」

他把她攬到身旁,輕輕的吻了她。

「紀薔,我要跟你承認一件事。」

她害羞的低垂著頭,始終不敢看他,輕聲問:「什麼?」

「其實我六歲時就喜歡你了。」他握著她的手,另一手將她的下巴抬起。「你知道嗎?」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哄我的,我那時對你好凶,老是欺負你,你才不喜歡我呢。」

「不,喜歡的。」他認真的說,「因為我喜歡你,才給你欺負,別人想欺負我有那麼容易嗎?」

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她就記得看過他跟紀真打架。

「你也是那時喜歡上我嗎?」

「才沒有,誰喜歡你。」紀薔啐道:「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是嗎?那為什麼我出痘時,你說要去做尼姑?」

「啊!臭紀真!」她漲紅了臉。那個大嘴巴,他什麼都告訴了他,叫她怎麼面對他呀!

「我很感動呢。」單奕月一手摟過她的肩頭。「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紀薔害羞的輕輕一掙,站了起來。「摟摟抱抱的成什麼樣子。」

「夫妻本來就是要摟摟抱抱、勾勾搭搭的。」他說著又伸臂向她抱去,她被逗得咯咯一笑,側身逃了開去。

「瞧是你快還是我快!」單奕月假意往右邊一撲,等她笑著避到左方去時,一回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紀薔驚呼一聲,不敢用力掙脫,生怕給他扯破衣衫,於是求道:「好啦,終究是你快一些,快放手。」

單奕月本想抓住她,趁機將她摟在懷裏親上一親,但見她俏臉生暈、含羞帶怯,更是覺得情動而難以克制,於是手一抄將她橫抱在懷裏。

「媳婦,你跑不掉了。」

她微微一笑,伸手扣住了他的腕,「我早跟你銬在一起啦。」

桌上的兩根大紅燭燃燒著,房內的春光正旖旎,有情人的情正濃,好一個柔情蜜意的洞房花燭夜。  
引言 使用道具
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6:08:54


在一間黑暗的書房裏,有人晃亮了火摺子,隱隱約約透露出一點點的光亮。

紀薔小心的翻動著各項物品,輕聲道:「你找到了沒有?」

「還沒。」單奕月一邊說著,一邊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大箱子。「應該在這了。」

她低低的歡呼一聲,跑了過來。「還是你行。」

「那當然。」他打開箱子,裏面果然是一正一正的布。

「喏,快看吧,看完得走了。」因為紀薔的好勝心,他帶著她夜探縣太爺的府邸,要是被發現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知道了,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她一向對自己染布的手藝很有信心,沒想到她辛苦染出來的布匹居然沒被縣府選上,真是太豈有此理了。

和單奕月雖然成了親,但是她仍不肯將四季染坊與南陵染坊合併,她要靠自己的力量重建四季染坊。

而重建的最好方法,便是在織造大人前脫穎而出,這已經不是她和單奕月的意氣之爭了,是她證明自己能力的重要手段。

只是沒想到……沒想到她辛苦的成果卻連讓織造大人見到的機會都沒。

她不甘心!

尤其在知道縣府準備在明春推薦給織造大人的是興順染坊的織造品時,她氣得頭都暈了,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會比程府差,

所以吵著單奕月帶她來看看,興順交的到底是什麼好貨。

紀薔拿起一正布匹來看,這一看臉色差點沒綠了,忍不住大聲嚷道:「可……」

單奕月離她極近,聽到她的話,連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點,我們現在是賊呀!」

她拿開了他的手,怒氣衝衝的說:「這是我們的貨呀!天哪,我氣得頭都痛了,那老不死的偷我們的東西8

她絕對不會認錯的!這種高難度的鏤空版印花所染成的花鳥對樹絹布,是出自於她的手,而鏤空版的圖案還是她熬了好幾個晚上才設計好的。

程府那群狗東西在放火之前,一定就偷走了這批本來要送給縣太爺看的布匹,她一直以為這些作品隨著大火毀氣呀氣呀!因為第二次她又重做了同樣的樓空版,所以四季染坊呈上去的布匹與興順染坊無二樣,只有鳥尾的用色有差。可見得她的手藝沒退步,沒長進的只是使壞、使詐的手段而已。

「真的嗎?」單奕月也拿過來看。

「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這死老頭,我一定要整垮他!」她眼裏燃著熊熊的怒火,新仇舊恨全部一起湧上來。

「那有什麼問題!」他握住了她的手。

「夫妻同心,其力斷金。」

她甜蜜的橫了他一眼。「都這時候了還來說風涼話。」

「放心,我有辦法叫縣太爺府重驗,還你一個公道。」

紀薔嗔道:「你跟人家很熟嗎?人家幹嘛聽你的話?」

「我當然跟他不熟。不過有個人跟他上頭很熟。」單奕月賊賊的笑了起來。

「誰呀?」

「你老弟呀。」

「紀真?」他怎麼會跟大官相熟?

他點點頭。「拜託他一定沒問題的。」剛好趁著這個機會把他推到如雪身邊去,免得她空等。

上個月柳如雪喝過他們的喜酒之後,就被柳大人派出來的個帶回去了。而紀真這些日子則是顯得失魂落魄的,明明牽拉著、不習慣沒有她纏著,還硬向旁人說,她走了他才能清靜一下。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噓!」單奕月急忙吹滅了火摺子,低聲道:「有人來了。」

紀薔連忙把布匹放回去,蓋上箱蓋把箱子推回床下。

「快躲起來。」

「躲哪呀?」這裏連個能躲人的地方都沒有,雖然有個屏風。但要是人家走近一點,還是會瞧見,總不能爬到梁上吧!

單奕月看床上羅帳低垂,於是拉了紀薔便鑽進棉被裏。

兩人才剛躲好,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縣太爺一身便裝,後面跟著的是程老爺,他手裏還拿了一個約莫三尺的木匣子。

縣太爺點亮了燭火,便往書桌後一坐。

「坐吧,程老爺。」

「是是。」他連連鞠躬,將手裏的木匣子放到桌上,笑道:「大人,這是正宗的長白山野人參,吃了之後強身健體,大大的有好處。」

「你可真有心哪。」縣太爺一邊打開蓋子,一邊笑道:「本府最近身體的確不太好,容易累。」

木匣子裏面躺著十錠黃橙橙的金元寶,約莫有一千兩。縣太爺樂得豎起了大拇指,「程老爺,你這麼有心,本府應該也沒叫你失望吧?」

「是。大人英明,就算我不說那四季染坊的貨是從我這偷去的,你明察秋毫,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這些錢是用來打點縣太爺的,否則一樣的東西一起送上來,要是紀薔知道之後鬧了起來,他可麻煩。

因此他乾脆先賄賂縣太爺,把事情顛倒過來說,到時紀薔鬧起來還得背上竊盜的罪名。

縣太爺揮了揮手,笑著道:「本縣既然知道了四季染坊的醜事,當然就不採用了。」

「大人英明呀。」

紀薔越聽越怒,忍不住想揪住這兩個王八蛋,當頭給他們一頓好打。

單奕月生怕她沈不住氣,連忙將她緊緊的抱住,低聲道:「乖,別氣。」

「太可惡了。」

他們埋頭躲在棉被中說話,他只覺得她吐氣如蘭,絲絲的柔發輕輕的觸著他的臉,忍不住心中一蕩。

幾個月前,他們也曾這樣躲在棉被之中,但心情可是兩異。

他輕輕的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手放在她的腰上。

紀薔覺得癢,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的笑聲雖然極低,但也驚動了外面的兩人。「什麼人?」

單奕月連忙扯下帳繩的銅扣射了出去,打滅書桌上的燭火,使書房內陷入一片黑暗,跟著躍下床,揚起大棉被,伸指快速的制住兩人的穴道,往後一退,棉被落下正巧罩住兩人。

他伸手要去拉紀薔,誰知卻撲了個空,原來她跑到桌邊去看那些「人參」,她才不相信那真的是人參。

果然她猜得沒錯,她迅速的將十錠金元寶都放入懷裏,再鑽到書桌下去脫了縣太爺和程老爺的鞋子各一隻,匆匆塞到木匣子裏後準備一併帶走。

「快!」單奕月一把抓住她,趁著守衛還沒趕來之前逃之夭夭。

不久後,他們安全的回到單府,想到剛才的事,都忍不住大笑出聲。

「都是你不好,好端端的搔我癢!」害她笑了出來,差點被逮到。

「我還沒怪你呢!明明就是你不好,你若不是這麼可愛,我怎麼會忍不住,非得在那個時候親上一親呢?」

「胡說八道。」紀薔將懷裏的金元寶拿出來。「唉唷,掉了一半啦。」難怪本來很重的,到後來卻越變越輕。

「我知道呀。」金元寶掉下去的時候單奕月聽到了,不過他覺得沒必要冒險回去撿。

「你知道?知道幹嘛不講。」她心疼的說:「這些金元寶要是全都換成銀票,咱們就可以拿去給城東那些窮苦人家。」

「你還真善良,不過縣太爺不見了金元寶,一些窮苦人家卻突然有錢了,你說他知道了會不會胡亂抓人,說今晚的竊賊是他們?」

「才不會呢!」她微嘟著小嘴,「我說縣太爺不見了金元寶,他不但不敢提,還不敢找,更不會胡亂抓人充數的。」她有那麼笨嗎?她當然是想清楚了才會這麼做。

「喂?這麼有信心?」

他摟住她的腰。「說來聽聽。」

「不要,你這麼聰明,難道不會自己想嗎?」她眼裏閃過一絲狡接。「你老是愛捉弄我,現在我也不老老實實的告訴你。」

「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不老實的?」單奕月假裝訝異,「跟誰學的?」說著便伸手去搔她的癢。

她咯咯一笑,抓住了他的手。「好啦,別搔我癢,我說就是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癢。

「你不是說紀真跟人官很熟?」紀薔笑指著桌上的木匣子。「我們只要托那人把這份大禮送給縣太爺,他看了之後,就會知道他的勾當已經被上頭的人知道了,你說他敢到處嚷嚷人家賄賂他的金元寶被偷了嗎?」

「你真聰明。不過這兩隻鞋可真臭,也難為你硬是扯了下來。」他還在奇怪她沒事拿這些東西幹嘛,原來是有用意的。

嗯,他有一個好聰明的小娘子呢。

「我有屏住呼吸嘛!」沒辦法,她得想個辦法嚇嚇縣太爺,叫他不敢再跟程老頭狼狽為奸。

不過她不打算利用那個大官逼縣太爺重驗她染好呈上去的布匹。

她要贏就要贏得漂漂亮亮的,絕對不靠別人。

*****

「什麼?我才不幹呢!聽清楚沒,我、不、幹!」開什麼玩笑呀?叫他去找柳如雪那個總督老爹?

他又不是瘋了,要是給他瞧見了,沒被逮去拜堂完婚才有鬼。

紀薔笑盈盈的說:「你不想去呀?那就算了,我也不喜歡勉強人。」

沒想到柳如雪居然是兩廣總督的女兒,而她居然還肯垂青于紀真這個笨蛋,也算是她紀家祖上積德了。

「不過呢,你實在太見外啦,你未來的丈人是兩廣總督這種大事也不跟我說,真是好討厭喔。」她笑得甜甜的,一點敵意都沒有。

紀真用相當戒備的眼神看著她,他不大相信她肯這麼就算了,她雖然在笑,語氣聽來也頗為溫柔,不過他就是覺得心裏發毛。

她應該要叉著腰,破口大?:你這個混賬小子,叫你做件小事你給我推三阻四的,是存心找死嗎?紀薔應該這樣才對呀!眼前的她這麼溫婉、柔和的樣子,真是怪嚇人的,害他渾身的寒毛都一根根的站起來。

「他不是我的丈人,你別亂說話。」要是給娘知道那還得了?

紀薔嫁了之後,娘開始看他不順眼,整天抱怨他不娶媳婦,是存心要讓紀家絕後。

他不是故意的呀,他就是不喜歡女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好吧。」紀薔笑著點點頭。「你不肯幫我,那就算了。」

單奕月介面,「那也沒辦法,紀真從小怕女人,你要他去求柳如雪,他當然怕啦。」

聞言,紀真怒道:「我不是伯女人,是討厭女人!我已經說了好幾次,你還搞不清楚嗎?」

女人,他應付不來!除了姐姐和娘之外,他不跟女人打交道的。所以柳如雪才會讓他這麼煩惱,四處躲她。

紀真會討厭女人,大概跟六歲那年在靜心湖遇上一群青樓女子有關係。

「女人是用來愛的,不是用來怕的!」單奕月不怕死的繼續說:「你這毛病也該治一治了,否則紀家真要絕後嘍。」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是討厭不是怕。」紀真越吼越大聲,看樣子非常介意這件事。

紀薔體貼的倒了一杯茶給弟弟。「來,喝些水,別生氣了。你知道奕月這人就是嘴巴壞,他故意嘔你的。」

紀真接過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哼,他擺明是過河拆橋嘛!也不想想看你們兩個能結成夫妻,都是我的功勞耶。」

「是,我們是該謝謝你。」單奕月不懷好意的說:「我們想來想去,覺得你真的是我們的大恩人,所以我們夫妻倆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喔?這麼客氣?」嗯……一定有鬼8我不敢當。」紀真才這麼說,就覺得頭微微的昏了,身子也跟著晃一下。

「糟了!」紀薔叫道,「這可怎麼辦才好?」

「怎麼啦?」

「我不小心把蒙汗藥放到茶壺裏,又給紀真喝下去了。」她還真的裝出一副很煩惱的樣子。

「你們……」紀真兩眼一翻,「咚」的一聲往後仰倒,昏了過去。

紀薔拍手笑起來,「他真昏啦:這藥好厲害,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我來辦,你等我的好消息就好。」單奕月把被迷昏的紀真扛在肩頭上,「乖,在家等我。」

「我也要去!」她嘟起嘴,一臉不依的模樣。

「你不會想去的啦。」他要帶紀真去要脅兼「治補。

他從紀薔那裏知道,六歲時紀真有個很慘痛的經驗,從此之後他就不和家人以外的女人說話。

據說,當年在靜心湖旁跟家人走失的他,巧遇人家青樓選花魁。

而眾多青樓女子見到長得清秀俊美的紀真,不但喜愛不已,還紛紛搶著「疼惜」他,讓他差點成為那年青樓花魁的小男寵。

而後家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嚇得「花容失色」,哭爹喊娘了。有這麼慘痛的遭遇,叫他不怕女人都不行。

身為人家的姐夫,當然要想辦法救救小舅子。而解鈴還須系鈴人,他打算再把他扔到青樓去一次。

順便瞧瞧他是要留在那裏呢,還是要乖乖到福州去。

「不,我想去,我要去。」紀薔實在很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麼辦法能讓紀真乖乖的去找柳大人幫忙。

「不,你不能去,我也不想讓你去。」她要是知道他準備做什麼「好事」,一定會氣死的。

她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放。「你不帶我去我會生氣,我一生氣就不想跟你說話,我一不想跟你說話就不想看見你,我一不想見你就想回娘家。她頓了一頓,露出一個笑容,」現在,你要讓我去,還是讓我回娘家?「說是娘家,其實也與單府相隔一道牆。

「嗯。」他衡量了一下得失,「我讓你去你鐵定會生氣,你一生氣就不想跟我說話,你一不想跟我說話就不會想看見我,你一想看見我就想回娘家。

「所以,結果都是一樣的。」他笑了一笑,步出房門跳牆走了。

紀薔趕忙追出去,在他背後喊道:「我真的要回娘家去嘍!」

太可惡了,他居然這麼做!夫妻之間不是應該要坦承沒有秘密的嗎?他到底要帶紀真到哪里去?為什麼那裏是她不能去的?

「早點睡吧。」單奕月的聲音帶著笑意飄蕩在空中。

這個死單奕月,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就偏偏不睡,要大街小巷的去亂晃,就不信碰不到他。她賭氣的也跑出去。

紀薔在街上亂走了一陣,沒看到單奕月的身影。突然迎面走采一群人,依稀是程府的人,她連忙往旁邊藥鋪的招牌後一躲。

他們人多,她還是避著點免得吃大虧。改天一定要奕月教一些拳腳功夫,這樣就不怕這些人了。

「搞什麼嘛!要銀子難道我沒有嗎?單二少爺有什麼了不起的?」程大正怒氣衝衝的說。

「沒錯!姓單的明明知道少爺每晚都要到春滿樓去逍遙,今兒個居然把春滿樓包了下來,不是存心跟少爺你作對嗎?」

程大正越想越氣。「總有一天我會教訓他,讓全城的人知道我程府比單府還要高竿。」他想到紀薔不嫁他,卻嫁給了單奕月就覺得很嘔。

他們越走越遠,聲音也慢慢的消失,這時紀薔才從招牌後站出來。「呸!憑你也想教訓我相公?下輩子吧。」

不過也還好有他們,她這才知道單奕月包下了春滿樓,那可是出名的妓院哪!

哼,上妓院居然不帶她去開開眼界,實在太過分了。她本來想馬上就去,可是想到自己這麼一身裝扮,一定進不了妓院大門,因為那兒一向不招待女客的。

沒關係,她有辦法!

她匆匆忙忙跑回單府,找了一套單奕月的衣服換上,因為太大了,所以丫環們又忙著幫她縫下擺、折袖子,大功告成後,大家看她扮成俊俏小夥子模樣都忍不住笑了。

她又尋來一頂瓜皮帽戴上,對著鏡子一看還是覺得太秀氣,乾脆剪了一些頭髮,貼在臉上當鬍子。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她興匆匆的往春滿樓去。

「這位爺,今晚春滿樓叫人給包了下來,請爺別處快活去吧。」妓院門口的龜公笑咪咪的說。

「我知道。」她裝得粗聲粗氣的。「是老二包的吧?他約我到這喝酒。」

龜公看她一臉威武的大鬍子,又聽她叫單二少爺老二,馬上就猜她是單府大少爺,「原來是大少爺!來來來,裏面請。」他殷勤的彎著腰,將她往裏面迎。

紀薔忍不住想笑,多虧了她臉上的一把大鬍子呀,嘻嘻,真好玩!

*****

「男子漢大丈夫,居然下蒙汗藥來害我,你可真夠光明正大呀。」紀真被五花大綁的綁在一張大床上,對著笑嘻嘻站在床頭的單奕月怒道:「快放開我。」

「你不幫我,我也沒辦法幫你。」他聳聳肩。「抱歉嘍。」

「死單奕月!你給我記住!」他聽見一陣陣女子的嘻笑聲,窗子上映了一堆影子,這裏的擺設雖然豪華,但看起來免不了有些俗氣。

這裏會是哪里?

單奕月看他將頭轉來轉去的,乾脆直接點破,「這裏是春滿樓。」

「春滿樓?!」紀真開始流汗了。春滿樓不就是妓院嗎?

「你把我帶來妓院幹嘛?」他強自鎮定勉強笑了笑,但還是忍不住頭皮開始發麻。「姐夫帶著小舅子來嫖妓,傳出去不好聽吧?」他想裝出輕鬆的樣子,可是語氣中卻老實的流露出懼意來。

「不會呀。」他笑咪咪的說,「只有你嫖,我是不嫖的。」

「你到底想幹嘛?」他拼命的掙扎,大聲吼叫,「快放開我、快放開我!」

這傢夥過河拆橋也拆得太快了一點吧?

「噓,小聲一點。」單奕月故意提醒他,「要是外面那群姑娘以為你猴急,所以大聲叫她們進來服侍你,那就有意思了。」

「好,算你狠,我去福州就是了。」意思很明顯了,他要是不答應的話,他一定會叫外面那群女人進來。

「君子一言?」

紀真立刻介面,「快馬一鞭!我既然允了,就一定會做到。」

「這不就得了嗎?你一開始乖乖的答應,我也不用大費周章了。」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人是怎麼回事呀,一定要人家強逼才肯就範。

「好啦,快放開我!」

單奕月正想去幫他鬆綁時,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尖叫,「救命呀!」

聽起來像紀薔!

單奕月沒有時間去思索紀薔怎麼會在這,連忙沖出門去,才一打開房門,外頭白濛濛的藥粉當頭襲來,急奔的他剛好用力一吸,連叫一聲不好的時間都沒有,立刻往後仰倒,被迷昏過去。

紀薔笑嘻嘻的一揮手,「姑娘們,把他抬進來。」

蒙汗藥還真是好用呀!單奕月一定會後悔給她這麼多的,呵呵。

她剛剛在外面要姑娘們別出聲,偷聽他們說話,在聽到紀真答應了之後,心裏又有一個主意。

反正都來了,就順便治治紀真的恐女症,總不能讓紀家真的絕後吧?於是她在聽見他要幫紀真鬆綁時,連忙喊了一聲救命,把他引出來迷倒,免得他礙手礙腳的。

一群鶯鶯燕燕老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聽到紀薔這麼說,還以為要開工了,於是興高采烈的把單奕月給抬進去。

紀薔進到房裏,看弟弟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的躺在床上,嘻嘻笑道:「綁得還真結實呀。」

「紀薔!」這大鬍子居然是紀薔!瞧她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紀真真的開始發抖了。

她伸出食指朝自己一比,「不就是我嗎?」

「姑娘們,我是紀薔。」她除下臉上的鬍子。「躺在床上那位英俊少年,是我的好弟弟。」

姑娘們發現她居然是單府的二少奶奶,都忍不住驚訝不已。聽說這位二少奶奶個性兇悍,行事出人意表,往往比男子漢還強勢,原來是真的。

「他有個小小的毛病,需要各位姑娘幫個小忙。」

紀真大喊道:「紀薔!你別胡鬧,快放開我!」天哪,他怎麼這麼倒楣?「單奕月,快醒來啦!你娘子要偷人啦!」他是他唯一的救星了。

「小聲一點,你喊破了喉嚨他都不會醒。」紀薔往他旁邊一坐,「可憐的孩子,誰叫你剛剛得罪你姐姐呢?」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紀薔怎麼可能不跟他計較?

「我都已經肯了,你就不能放了我嗎?」他急切的說:「我是你弟弟,不是別人,你不能這樣對我。」那群女人盯著他的樣子,簡直就像惡狼瞧見了肥羊,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就是因為你是我弟弟,我才幫你,要是換了旁人,我才不管你呢。」紀薔理所當然的道,「你這麼怕女人,怎麼給咱們紀家傳香火?」

「我沒有呀!我愛女人,非常的愛女人!我怎麼會怕她們呢?」

她溫柔的擦去他臉上的汗。「瞧你,急得都流汗了。你姐夫銀子都花了,姑娘們也包了,不好浪費,偏偏他沒這豔福,已經昏了,反正你愛女人,這些姑娘就給你消受吧。」

「不要呀!」

紀真慘叫一聲,「紀薔,我求你,不要呀!」

紀薔不理他,轉身道:「姑娘們,誰能治好我弟弟怕女人的毛病,這錠金元寶就是她的。」說完,她從懷裏掏出一錠金元寶,往桌上一扔。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陡然大笑起來,爭先恐後的往床上撲去,一時之間鶯鶯燕燕全黏到紀真身上。有的摸、有的親、有的剝衣服,唯恐動作比人家慢。紀真大聲的慘叫,可是紀薔卻站著笑彎了腰。

真的這麼怕女人嗎?奇怪了,到底女人有什麼好怕的?

「哎呀!」

一名妓女大喊,「紀公子出疹子啦!」

接著又有人道:「不好啦!紀公子翻白眼。」

「糟啦!他昏了!」

紀薔咯咯嬌笑,「你們都下來吧!」

他果然很愛女人,愛到會起疹子,還會昏倒呢!

真是個沒用的弟弟!

她將那錠金元寶扔給其中一名妓女,「你們自己分了吧,都出去,幫我打一盆水來。」

「多謝二少奶奶。」眾人眉開眼笑的,連忙出去了。今晚沒開工,只輕薄了一個美男子,反倒賺了一筆錢。

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呢。

紀薔看著被她迷昏的單奕月,遺憾的說:「你愛來妓院又不給我跟,乾脆今晚睡這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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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6:09:44


「你說,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單奕月實在不知道該拿他這個娘子怎麼辦才好。

想到她居然能找到春滿樓去,實在不得不佩服她的神通廣大。而她不但把紀真嚇得昏死在妓院裏的床上,還把被迷昏的他也扔在那不管,這總總的胡鬧行徑,實在令他哭笑不得。

他一把抓住了她,按在腿上準備結結實實的打她一頓屁股。

她掙扎著,哭喪著臉,「你多疼我一些,少凶我一點,這不就好了嗎?」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他居然準備打她屁股?

「胡鬧!」單奕月寒著一張臉。「你實在太胡鬧了,居然使壞使到自家人身上來。」

「我哪有。」紀薔覺得生氣又委屈。「我也是想幫忙呀。」誰叫紀真拖拖拉拉的不肯乾脆的幫忙,誰叫紀真那麼怕女人!

不管她做了什麼,也是為紀真好嘛!

「這算哪門子的幫忙?!」他手一舉,作勢要打她屁股。「一定得教訓不可,這屁股是挨打挨定了。」

「你欺負我!」她嘴一扁,不滿的指控,「你就只會跟著別人來欺負我,一點都不替我著想,還怪我胡鬧。」

「我什麼時候跟別人一起欺負你了?」他都還沒打呢,況且哪來的別人哪?

「有,就是有!程老頭偷了我的布匹叫人燒了四季染坊,還聯合牙行不讓我接生意,他這麼胡鬧你不去打他屁股,卻來欺負我這個弱女子。」

「你算什麼弱女子?十個男人都沒有你精明、厲害。」他很不以為然。

「那有什麼用?還不是給你按著打屁股!嗚嗚……」她假意哭道:「要是給人知道了,我……我還用得著做人嗎?」

「你不說,人家又怎麼會知道。」夫妻兩個關起房門做的事,別人怎麼會知道。

「就算我不說,人家還是會知道的。」

「怎麼可能?」

「我給你打疼、打傷了,痛得不得了連路都走不得,也坐不得,人家又不是傻子,自然一看就知道了,還需要我去說嗎?」

「我輕輕的打,怎麼會打疼、打傷了。」紀薔花樣特別多,一張利嘴往往說得讓人無法反駁。

「就是打疼了,嗚嗚……我要給你打死啦!」她語帶哽咽,「不過我也不會怪你,反正是我自己不好。我死了以後,你記得初一、十五來給我上香,娶了新媳婦也記得要燒香跟我說一下,嗚嗚……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我變成鬼之後,大概也吃不了醋啦。」

單奕月又好氣又好笑的把她扶正,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我真服了你啦,不打就是。」

紀薔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嘻嘻一笑,「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我對你好,你也應該好好待我才是。」他暖昧的沖著她一笑,「對不對?」

羅紗賬緩緩的被放下來,房內響起一陣輕輕的笑聲。

院子裏的桂花已經開了,香氣從窗縫中鑽進去,聞到的人都覺得幸福極了。

☆☆☆

「這……這……」縣太爺苦著一張臉,沮喪的坐在太師椅裏,桌子上放了個眼熟的木匣子,裏面擺著兩隻大孝樣式都不同的男鞋。

這木匣子是兩廣總督柳大人命人送來的,還傳了一個口訊給他,叫他好自為之。

七天前縣府裏鬧了飛賊,不但掄走了他的金元寶,還把他和程老爺的鞋各帶走一隻。他氣得命令屬下盡全力抓拿飛賊,務必要尋回那失蹤的十錠金元寶。

沒想到飛賊還沒抓到,柳大人就命人給他送禮來。他一看清楚木匣子裏面的東西之後,臉上青一陣、黑一陣又白一陣,變換了好幾種顏色,而他的心情也從震驚、忿怒轉成害怕。

柳大人會送這些東西過來,那表示那晚在他書房裏的飛賊,跟柳大人一定有關係。那人一定把他收賄的事全說了,而柳大人是出名的清廉愛民,要是給他知道自己後門大開大發利市,說不定還會上奏參他一本呢!

對了,他說好自為之是什麼意思?是警告他吧?

啊,好難猜測呀!總督大人真正的用意是什麼?要是猜錯了,那他可就倒大黴。

這一晚,縣太爺的書房燈火通明,他忖度了一夜,大歎著上意難測,貪官難為。

☆☆☆

「什麼!」紀真大吼著跳了起來。「你再給我說一遍。」如果紀薔不是他姐姐,他一定早就把她給掐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如果不是他姐姐,他也不敢碰到她。

他終於肯偷偷在心裏承認,自己其實是怕女人,怕到會昏倒、翻白眼的嚴重地步。

這都要多謝他姐姐那日在青樓為他所做的一切。有一天,他一定會想辦法出這一口氣的。

紀薔訝道:「小聲一點啦,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有必要大驚小怪成這樣嗎?只不過想要他再去福州一趟而已。

「我不幹、我不幹,我死都不幹!」他這次能平安回來,全靠著夜黑風高,才從新房裏頭逃出來,再回去不是穩死嗎?

被一群官兵逼著拜堂已經夠倒楣了,好不容易辦完紀薔交代的事,順利的逃離魔掌,現在叫他再回去?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幹嘛一定要找柳大人幫忙?別人都不行嗎?」官嘛!到處都是,幹嘛一定要柳如雪她爹不可?「再不然叫奕月去呀,他又不是不認識!」他看著站在一旁的單奕月。

他和柳如雪好歹也是結拜兄妹。

「沒有你熟嘛!」紀薔賊賊一笑,「你是他女婿,說起來是半子,當然還是你去比較適合。」

「我寧死不屈!你再逼我,我、我就要離家出走,永遠不回來了。」

「不要嘛!」他要是一去不回,她怎麼跟娘交代8我開玩笑的。」

聽說他在福州給人押著跟如雪拜了堂,娘可是很高興。雖然他最後還是逃回來了,不過她可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弟妹既然娶了當然得迎回家裏來。

於是她命人將柳如雪給接了過來,並打算把紀真先騙去辦一些事,回來家裏就發現有個嬌滴滴的新娘子在等他,多驚喜、多幸福呀!

單奕月笑著說:「紀薔嚇你的,沒人要你到柳府去。要你到福州去是去做生意。」

紀真狐疑的看著他們,他還是信不過這對夫妻,畢竟上次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大到他對他們有了防備之心,再也不能推心置腹。

「我不信。」

他堅聲道:「你們一定又有什麼毒計要害我。」

「連自己的親姐姐、姐夫都要懷疑,你很可悲耶。」紀薔搖搖頭,「男子漢大丈夫,心眼居然這麼校」

「這也怪不得紀真,你上次真的把他欺負得太狠了一點。」單奕月一直知道紀真怕女人,不過不知道會那麼嚴重。

居然會怕到昏倒,實在很好笑。

不過這次他們真的只是要他改裝到福州去收購芝麻而已,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他們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程老爺。

照紀薔的說法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抓住他貪心的心理。給他一個重重的打擊。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紀真恨恨的說,「你一肚子壞水,還虧是我姐姐!你一定不是爹娘的親骨肉,紀家沒人這麼壞的。」

「你胡說什麼,你才不像我弟弟哩,紀家人沒有這麼窩囊的,連女人都怕,還能成什麼大事?」

「我、我是討厭女人,誰說我怕了。」

「好了,別吵了。」單奕月聽他們越說越僵,連忙出來打圓常「敵人還沒對付,你們倒是先打起來。」

「有人心眼小,疑心病又重,老是想著人家要害他,一點都不像男人。」

「我不像男人?」

紀真氣吼,「你才不像女人!」

「是嗎?我丈夫可以證明我是貨真價實的女人!你呢,叫你娘子出來替你說話呀!」紀薔把手舉起來輕輕的掩住嘴,故意裝做失言的樣子。「喔,我忘了,不好意思,紀公子怕死了女人,哪有膽子娶媳婦呢?呵呵呵,真是對不住,又戳到你的痛處了。」

「誰說我沒有媳婦的?」紀真氣得口不擇言,「抱歉,我有媳婦了,我一點都不怕女人,明年就能生個兒子,絕對快過你這個壞心腸的女人。」

紀薔嬌媚的一笑。「話可是你說的,沒人逼你非得生個兒子不可。」

「是我說的又怎麼樣!」紀真拍拍胸脯,充分的發揮他的男子氣概,怎麼樣都不想矮他姐一截。

「說話要算話唱。」紀薔笑著提醒他後,轉到內室去,再出來的時候,手裏還牽著一名女子。

紀真只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他又被擺了一道。

柳如雪這會改做少婦打扮,羞答答的看著他,含笑不語的垂下頭去。

紀薔笑著拉起單奕月的手,「那我們先出去了,待會再來跟你談正事。」

兩人走出門之後,單奕月看著她,說了一句。「好險。」

「什麼東西好險?」

「好險我不是紀真。」他認真的說:「你這麼厲害,全家都怕了你啦。」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只有紀薔是不能惹的。

「那你呢?你怕嗎?」紀薔低聲一笑,媚態橫生、雙頰微暈,更是顯得嬌美動人。

他一摟她的纖腰,「我不怕,我愛。」

☆☆☆

「是這樣的嗎?那我知道了,多謝你幫忙了喔。」一個留著八字須的矮胖商人,一邊從牙行裏走出來,一邊跟王牙保說話。

「你明天再來吧,我再通知麻莊的人過來一趟。」

「那就多謝了。」他看四下無人,又壓低了聲音道:「別讓人知道了,拜託拜託。」

「我知道了。」送走了林老闆之後,王牙保實在覺得很奇怪。

這陣子陸陸續續都有外地來的販商,到牙行打聽苧麻布的行情,一開始他還不覺得怎麼樣,可是他發現最近苧麻交易好頻繁。

就像這個林老闆,他就是從無錫過來的,而前幾天還有兩個從京城來的販商,來到牙行專程要買苧麻。

奇怪的是這些人都非常的低調,不惜拿銀子給他,要他不要宣揚。

苧麻充其量也只能做麻布,頂多還能造紙,一向不是什麼熱門的貨品,怎麼會突然搶手起來,而且買的人還神神秘秘的?

程老爺那兒,他一向有什麼消息、動靜都會讓他知道,這次也不例外。

於是他立刻將這件事說了,當晚程老爺便將靜心湖畔的醉仙居包下來,找來一群鶯鶯燕燕,宴請牙行裏的牙保們、縣府裏的書吏、師爺和衙役。

酒酣耳熱之際,人人都是縱聲大笑,說起一些無聊、低級的笑話。

程老爺看大家喝得痛快、玩得盡興,於是切入正題,「各位,最近有沒有什麼好生意呀?說出來讓我發個財吧。」

丁牙保笑道:「程老爺要是賺了大錢,當然少不了我們的好處啦!大家說是不是?」

「對對對!」王牙保忙捧起酒杯,「要請大家多多幫我姐夫一把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還用得著客氣嗎?」林牙保是頭兒,他摸著腰間那張折得好好的一百兩銀票,嘴巴笑得都快歪了。

程老爺不知道又有什麼事要他幫忙,所以才會私底下給了他這一百兩。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既然收了錢當然得幫他辦事嘍。

「那麼我就直問嘍。」程老爺堆起一臉笑,「我聽說最近苧麻有人在注意,還不少人。」

「好像有這麼回事,我就遇到了兩、三個。」

「我也遇過,外地來的,什麼都不知道,問了問行情就走了。」

「這苧麻也不是什麼稀奇玩意,有什麼好問的?」一個師爺笑著說:「難不成有啥賺頭嗎?」

程老爺搖搖頭,「難說。若沒有賺頭,也不會這麼多人問,又都是外地來的。」江南一帶是苧麻大宗生產的地方,這些外地人為了這尋常的東西跑來收購,不是很奇怪嗎?

林牙保突然說:「你這麼一問我也覺得奇怪,福州那裏聽說也有人在收購苧麻,我還笑他是冤大頭呢。」

「這麼說來的話,鎮江、無錫、寧波那裏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程老爺皺著眉頭。「林牙保,你有辦法去問一問嗎?」

「沒問題,那些地方的牙行我都熟。」林牙保拍拍胸脯。到底芝麻有什麼值得買的呢?真是奇怪了。他心裏狐疑著。

「那就拜託大家了,我要是賺了錢,絕對不虧待大家。」

「別客氣了,程老爺發大財,我們也能發發小財,是互相幫忙呀。」

「說的是呀,來來,我們互敬一杯,但願年年都有今日!」大夥連連舉杯,杯到酒幹喝了個不亦樂乎!

三天之後,林牙保一臉欣喜的到程府去拜訪,把消息帶給程老爺。

原來最主要在收購苧麻的,是京裏來的兩個販商。他們分別用小量、分批的方式,很低調、緩慢的在江南四處收購,因為不是大量收購,他們又刻意的把做買賣的地方分散在各縣,所以價錢沒有很明顯的上揚,以致各處的牙行都沒有注意。

他們不只買苧麻,還買苧麻布,用的也是同樣的手法。

「奇怪,這是為什麼呢?」

程老爺感到非常疑惑。

苧麻織成的布,質輕、涼爽、不黏身、透氣性好,是夏天衣著最適合的用料。可是因為價格便宜,製作簡便,所以一向不受王公貴族、大戶人家喜愛,一般都是小百姓用的。

「還有呢,」林牙保又接道:「我說了你一定嚇一跳。」

原來去年雲南送進宮的貢品裏,有三千匹叫做闌幹細布的,就跟綾錦一樣美麗精細,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上還金口贊過它精巧纖密,細如綢緞。因此,這種闌幹細布跟著水漲船高,京裏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富商販夫,人人都以有闌幹細布為貴,變成了一種顯示財富的表徵。

尤其是後宮妃嬪、大官閨閣千金,更是人人都恨不得自己也能有個數十匹來裁衣做裙等。

但闌幹細布非常的稀少,人人爭相購買,所以價格不斷的飛漲,往往數十兩金子還無法買到一匹。

「我聽過這件事。」程老爺腦筋轉了轉,「那跟收購苧麻和苧麻布有什麼關係?」

林牙保小聲的說:「我跟你說,前些日子柳大人到京城去的時候,由一個官老爺親自迎接,瞧他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便是闌幹細布做的,於是那位官老爺便想拍他馬屁,說他好品味,這種貴重衣服也只有他穿得起。

「結果反而被柳大人訓斥了一頓。原來他穿的根本不是闌幹細布做的衣服,只是普通的苧麻布。」

林牙保 哈哈笑道:「原來那位大人眼力差,看走眼了!把便宜的苧麻布當成昂貴無比的闌幹細布。這件事傳出來之後,那兩個笨商人大概以為有機可趁,想用苧麻布混充賺一筆。「

那位官老爺會認錯也是情有可原啦,誰料得到像柳大人官位那麼高的人,會穿尋常料子做的衣服?程老爺暗地計量。

「我看他們穩賠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麻布就是麻布,怎麼會上當呢?」

聞言,程老爺想了一想,做生意的人不可能這麼笨的,明知道根本混不過去,就不會硬去做,否則賠錢是一定的。既然如此,就一定有他們不知道的內情。

「那兩個販商還在城裏嗎?」

「應該還在吧,他們買的又少又慢,大概怕人家趁機抬高價錢,其實這種便宜東西也貴不到哪去。」

「你幫我牽個線,說我想認識他們。」

「程老爺有興趣?」林牙保 保守的道:

「這事其實也透著古怪,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們要幹嘛。」

「就是因為不明白,才要弄清楚。」程老爺哈哈一笑,「做生意就是要掌握別人來不及發現的,這才會賺大錢。」

「高明、高明呀!」

兩個男人相視而笑,笑得愉悅極了。

☆☆☆

「你不要動呀!」紀薔嗅了聲,「好不容易黏上去,又要掉了。」

她特地為程老爺精心設計了一個圈套,準備要一舉鬥垮他程家的生意,讓他知道被設計、被陷害的滋味。

因此她現在在幫單奕月改裝,讓他這個「京城來的販商」去赴程老爺的約,跟他結交。

雖然她一直覺得做生意本來就要老實,設圈套、使詐害人是不對的。可是程老爺的行為實在是卑鄙到極點,她這次鐵了心的要讓他傾家蕩產。

如果他肯安分一些,或是不使壞,那麼他這次就可能不會上她的當,他的家產也會好好的。但反之,他還是惡性不改,那鐵定會賠死。

一切都在他自己的善惡一念之間。

「我不動就是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單奕月幾乎要不認識了。

紀薔先用調水後的麵粉加高他的鼻子,又使兩頰豐腴,再提筆劃粗眉毛、加深眼眶,利用染劑將他的膚色染得微黑,最後還用頭髮在他臉上黏出威武的大鬍子,再順手拿來個枕頭往他衣服裏頭一塞,變裝完成。

「你真厲害,手真巧。」太不可思議了,不管他裝成這個樣子幾次,每次他都覺得佩服不已。

一些小技巧,把他從單家二少爺,變成了京城來的販商,另一個是四季染坊裏的王叔,他們皆身負重責大任。

紀薔慢慢的、一步步的要引程老爺上當,動員之龐大,連柳大人都用上了。

他不禁慶倖他們是夫妻不是敵人。

「我也這麼覺得耶。」自從她上次為了上青樓扮成大男人的模樣,沒被識破之後,她就對改裝生出了興趣,沒事便開始研究把自己或是旁人變成別的模樣。

當然她最起勁的還是玩弄單奕月,如果他肯乖乖讓她打扮成女人就好了。唉,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肯。

不過沒關係,她想做的事情還沒有辦不到的,她有足夠的耐心可以慢慢的等,總有一天她會達到目的的。

重建四季染坊也一樣,總有一天她會讓四季染坊的名聲揚遍天下。

她要讓它成為天下第一染坊。她有那個野心,也有那個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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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26 16:10:27


「爹,」程大正欣喜的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不就要發大財了?」程老爺笑阿呵的撫著鬍子,滿意的點點頭。「沒錯。那兩個販商酒一喝,什麼話都老老實實的說了,你爹不趁這個機會大賺一筆,那不是太對不起良心了嗎?」

他刻意的跟那兩個從京城來的商人親近,請他們吃飯、喝酒、聽戲,好不容易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又在春滿樓一群妓女的殷勤敬酒之下,酩酊大醉的他們這才說出一個秘密。

原來他們慢慢的收購苧麻跟苧麻布是為了要悄悄的壟斷貨源。冬天一直到明夏這段期間,是苧麻產量最少,幾乎可以說沒有的期間。他們先買了囤積下來,因此到冬天的時候會只有他們擁有苧麻。

而苧麻越浣越白,若再加入蠶絲交織成布,再利用粉錫過四染,看起來就跟闌幹細布差不多,只有摸起來的質感有些差別。

但是那些只求焙耀的有錢人們,買的是闌幹細布的名氣,到底它的貴重之處在哪,他們也難以分辨。於是一匹假的闌幹細布以數十兩金子的價格賣出,但本錢卻只要幾百錢,這還能不大賺特嫌嗎?程老爺趁著販商們酒醉送他們回客店時,翻過他們的家當,果然翻到一匹足以亂真的白苧麻布。

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精了!先用白苧麻布做假闌幹細布,大大的狠刮上一筆,等消息傳了出去,大夥知道便宜的苧麻布居然有賺頭,還能不開始大買苧麻來織成布嗎?

於是他們倉庫裏囤積的苧麻和苧麻布立刻水漲船高,價格也被炒起來,他們又可以大大的賺一筆。

這真是絕頂妙計,讓他富可敵國的大好機會呀!於是程老爺立刻買通牙行裏上下,將所有的苧麻和苧麻布交易停止,只讓他一人收購,連續忙了六天才將三座倉庫疊滿。

而同一個時間程大正和其他人,則是到各地大量收購,而因為他們的舉動造苧麻的價格在短期內上揚,使得他們多花了兩倍的銀子才壟斷江南的所苧麻布。

這期間大夥看他們拼命買進苧麻,也很好奇想跟進,但都不得其門而入。

而那兩名販商更是一路罵到程府去了,程老爺索性給他來個避不見面,兩人無計可施之餘,只能天天在牙行裏求牙保們通融。

程老爺將所有的家產都押在這次穩賺不賠的生意上,他自己還想了個更賺錢的方法,連蠶絲都不混了,直接拿苧麻去過染,想趁著夏天來到之前,用水運載往京城或是全國各地鋪貨,到時候他就等著天天摸金元寶摸到手酸。

哈哈哈!程老爺一邊想著未來的財富,一邊大笑,殊不知他的財富正快速的流到單府的帳房裏。

原來他高價、大量收購苧麻,紀薔也就把手上的存貨全部出清。她之前命人四處小量、低價購買,累積起來相當可觀的數量,全部再讓程府的人買走。貨品轉手,她賺了兩倍的差價。

而她把這些從程家賺來的銀兩,拿來重建四季染坊。

在被燒毀的舊址上,忙碌的工人辛勤的建造房子,新蓋好的四季染坊會比以前的規模還要大。

揚州城依然是熱鬧、繁華的,人們依舊是來來去去,城內兩家遙遙相對的大戶,各忙著各的大事,看起來像是絕無關聯,其實卻又有一些牽扯。

四季染坊的被毀,是程府動的手腳。而程府忙碌的原因,又是紀薔撒下的餌。

就這樣,冬天來了。

*****

天氣雖然冷,但愛熱鬧、愛窩在酒樓、茶館的人,還是會冒著風雪出來。而一張江甯織造發下來的佈告,就貼在城牆下,引起大家的興趣,成為這幾天的話題。原來是因為每年的織造品選薦有弊端傳出,部分縣衙傳出有人賄賂,選上的盡都是粗製濫造貨色,真正好的東西反而因為沒有送賄而被埋沒了。

為了一掃這股歪風,織造大人決定明春的時候,親自主持這屆的大賽,不經各地縣太爺推薦,讓真正好的貨品有公平出頭的一天。地點就選在揚州城的平山堂。

而參與討論的每個人都有擁護、看好的物件。

有入覺得興順的希望大,有人覺得四季染坊雖然毀了,不過應該趕得及在明年春天重開,而新開的南陵染坊,也有不少支持者。

「雖然大部份的人都認為四季染坊和南陵染坊不大可能打對台,但又希望夫妻相爭的場面,能替比賽帶來更多看頭。

不過也有人不以為意,就算比賽在揚州辦,也不代表是此地的染坊出頭天呀!有可能是嘉興的爽月染坊,還是像往年一樣得到織造大人青睞,而拔得頭籌。

但如果天下第一染的名頭落在揚州城,那他們住這的人也是與有榮焉呢。

*****

雪花漫天的飛舞著,梅花也紛紛飄落,形成一幅雪與花共舞的美景。

好了。紀薔放下筆,桌上一張畫好的寒梅圖,正是她準備拿去做鏤空版的新圖樣。

因為這幾天外面下著雪,她體恤工人們,不忍他們冒著風雪工作,於量旦布停 工幾天。但她又是閑不下來的人,所以就畫些新花樣,準備做版之後,四季染坊再重開時就用得到了。

單奕月坐在她對面,膝上攤著一本色譜,正聚精會神的看著。

「奕月,你來瞧瞧我這圖畫得好不好?」

「既然是你畫的,那就一定是好的了。」他心不在焉的回答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南陵染坊的事。

他的南陵染坊開了快要半年,他也越做越有心得,越學越多,再加上岳父多年的經驗在旁邊協助,於是生意蒸蒸日上。

現下,他想要找方法,減少人力的浪費和染料的消耗,這樣可以將成本降下來,出去跟人家競爭的時候才有賺頭。

紀薔嗔道:「你根本沒看。」她一把搶走他手上的色譜。「看得這麼入神!你說是色譜好看,還是我好看?」

「當然是你好看啦。」

她嫣然一笑,「那為什麼你不看我,盡看這無聊的東西?」

「這怎麼會無聊?這是正事,你從小看習慣都背熟了,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是半路出家,當然要用功一點。」

「那麼用功幹嘛,又用不到。」她往他腿上坐,摟住他的脖子,「你真的要把南陵染坊做起來,跟我打對台嗎?」

「都是自家的染坊,哪有什麼打不打對台的說法?」他勉強一笑,被她的精明給嚇到了。

她那麼容易就看穿了他,是他太不會掩飾還是她太過敏銳?沒錯,他非常 耿耿於懷一件事,爹曾經說過他沒有本事打理染坊,他不服,他要用事實證明他並不比紀薔差。

「既然這樣,為什麼南陵染坊不收了呢?」她撒嬌的說,「難不成你想在這次的大賽裏出頭,然後反悔跟我成親?」

他們成親都快半年了,難道他還打著這主意嗎?

難道他口口聲聲說愛她、疼她,都只是敷衍她嗎?

「你在說什麼呀,我壓根沒想過大賽的事。」單奕月笑道,「南陵染坊對我的意義,就像四季染坊對你一樣。你有重建四季染坊的堅定,我也有光大南陵染坊的決心。」

她嘟起嘴,「我明白了,你就是要跟我比就對了。」

「良性競爭。」他沒有意思要跟她一較長短,只是想證明白己並非不行。

他有本事的,紀薔做得到,他也可以,或許還能更好。

「競爭就是競爭!你是鐵了心要跟我搶這天下第一染的美名嘍。」她站起身來。「我不管,我不許你這麼做,你收了南陵!」

「紀薔,你別不講理。每個人都有捨不得放手的東西,我也有。」他都已經說了沒有要跟她比較的意思了,她還這麼胡思亂想的愛生氣。

「那麼你要南陵染坊,還是要我?」她就知道他心裏只有染坊,一點點都沒把她放在心上。

他明明知道她為什麼要光大四季染坊,她背負著太多人的期望,她一直很擔心讓他們失望,他應該支持她、幫助她,不是跟她作對嘛!

「你無聊,兩個不同的東西怎麼比?」單奕月決定不跟她多費唇舌,「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放棄南陵的。」

「你又沒本事,幹嘛要浪費時間。」紀薔太失望了,一時口不擇言。

「我沒本事?」單奕月被她踩到痛處,怒火燃起,「你說我沒本事,我就在此次大賽跟你一較高下,看是誰沒本事。」

「那麼凶幹嘛!」她委屈的說,「比就比,反正你就是處心積慮的不要我。」

「你真是不可理喻。」他搖搖頭,「這兩件事完全不相干,你能扯在一起也真是夠厲害的了。」

「怎麼會不相干!」她氣得眼淚都流下來。「你當初說過什麼,自己不記得了嗎?你說爹他只是看中我的才能,能夠幫單府賺錢,壓根不是真心要我當媳婦!

「四季染坊在我手上毀了,他對我會有多失望,要是我沒辦法拿到天下第一染的名頭,他還肯認我當媳婦嗎?你還肯要我嗎?嗚嗚……你根本就不懂,你一點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討厭你、討厭你!」

單奕月一把抱住她,「別哭,你別哭呵。」原來她這麼的不安,他完全沒注意到。

他一直以為她是那麼的強勢、幹練,他不知道她的笑容後面,原來有這麼多的擔心。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那麼說的。我喜歡你、愛你,才會娶你,絕對不是因為你的能力。我很抱歉在還不瞭解你的時候,說了那些話來傷害你,你心裏的憂慮是我造成的。」

他凝視著她的淚眼汪汪,「家裏的人都是真心喜歡你,你要相信這一點,還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喜歡嗎?」

「你騙人。」她可憐兮兮的說,「我才不信,我是個討人厭又壞脾氣的女人。」

單奕月歎了一口氣,「如果你是個討人厭又壞脾氣的女人,那我就是個沒本事又窩囊的男人。」

紀薔抹了抹眼淚,怯生生的開口,「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我剛剛是氣壞了。」她不該說他沒本事的,她好後悔。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亂發脾氣。」她小小聲的低喃,「我只是不安,怕你贏了比賽之後,就、就不要我了。」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他親了親她的額頭,「我發誓,對紀薔永遠不離不棄,深愛到白頭。」

是她太小心眼了,她不應該懷疑他的情意的,都是她愛胡鬧!是她太自私了,沒有顧慮到奕月的感受,他要光大南陵,不就跟她要光大四季染坊的心思是一樣的,他需要人家的肯定。

而她居然只顧著自己,而想剝奪他可能得到的掌聲,她太壞、太不應該了。

「奕月,對不起、對不起。」她懊惱的把臉埋在他的懷中,「我以後再也不亂發脾氣、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很難哪,單奕月想。

「那咱們還要比嗎?」紀薔抬頭問,「若真的要比,我絕對不會放水的。」就算他什麼都不會,在她的心中他還是無所不能的人。

不管誰贏誰輸,他們都還能為對方著想是最重要的。

他哈哈一笑,「就比吧,我也絕對不會心軟的。」

他們伸出手來,打了個勾,「一定要盡全力,不可以放水。」

窗外的飛雪不知何時早已停止。而春天,就快來了。

*****

冬天不著痕跡的溜走了,一點新綠綻在枝梢上,宣告著春天正式來了。 冰雪漸漸的消融,人們脫去了大氅,爭相換上輕薄的春衫。暖洋洋的春陽掛在天際,溫暖了單府兩名仁立在北窗外說話的丫頭。

「你說誰會贏?」喜兒手裏打著絡子,嘴裏也沒閑著,對著另一個丫頭小綴道:「我瞧二少奶奶十成十會贏。」

單奕月夫婦要在織造品大賽上一較高下,互別苗頭之事早已傳遍全城,人人都等著春天一到,要攜家帶眷的到平山堂去瞧瞧熱鬧,順便賞桃花。

「噓。」小綴朝內努一努嘴,低聲說:「二少爺在裏面呢,當心給他聽到了。」

「不會。」喜兒雖然說不會,卻也把聲音放低了。「他剛從外面回來,正累著呢,衣服也沒換就睡了。」

「怕是忙壞了。」小綴低低一笑,「原來咱們二少爺是個好強好勝的人。」

二少爺為了在織造品大賽上出頭,這陣子真是忙壞了。

老夫人、夫人、老爺,為了他們夫妻相爭的事情,不知道勸過幾回了,生怕他們的感情因此生變,只是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卻堅持比定了。

最近二少爺很明顯的喜上眉梢,仿佛知道自己贏定了似的。聽說他曾跟老爺說,他一定會贏,因為他連日鑽研古人留下來的色譜、染劑和相關的印染書籍,有了個不得了的發現,而他決定自行研究秘密染劑。

喜兒也嘻嘻一笑,「連老夫人都說了,那日她不該說他輸給了‘那一位’,給二少爺賠罪呢,偏生他不領情,說不成真跟‘那一位’鬥上了,嘻嘻。」那一位,指的當然就是二少奶奶啦。

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恩愛甜蜜,誰勝誰輸其實也不頂重要,就怕少爺這麼逞強,硬是要勝過二少奶奶,反而弄僵了夫妻之間的感情。

「也不是這麼說。」小綴笑道,「那日二少爺在書房裏看書,瞧見窗外桃花開了,書也放下不讀,隨即去找了一對水晶瓶出來,采了花插瓶,叫我給二少奶奶送去呢。」

她家二少爺真是個有心人哪!大賽這件事看似沒影響到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他們依然好得像蜜裏調油似的。

前些天一個小丫頭瞧見了他提筆給二少奶奶畫眉,說了出去,大夥還笑了他半天。

紀薔輕輕的掩上窗子,唇邊的笑意很明顯。這兩個丫環大概沒瞧見她進屋了,所以才拿著她和單奕月的事取笑打趣。

她悄悄的走到床邊,坐在床沿,瞧著單奕月酣睡的臉,忍不住輕聲笑道:「你真是大傻瓜!你若是沒本事,又怎麼從小騙走我的心?」

她總算明白了他的心病,公公跟她說他曾經罵過單奕月沒本事,所以他才得把腦筋動到她這媳婦身上來的事。

這個傻瓜相公呵,他要是沒本事又怎麼想得出那些圈套,讓程府上當呢?

春天來的時候,河水才解凍,程老爺便急著把貨品全運去賣,誰知道打開倉庫才發現有一半的布被蟲給咬壞了,而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知道那些經他們之手買走的苧麻布事先全給浸過了糖水,曝曬之後又重新賣給他,當然會被蟲咬。更倒楣的是,京城連月大雨,使放在碼頭上的布匹受潮長黴,好不容易趁著天氣放晴,他趕緊拿出還算完好的布匹前去鋪貨。

結果卻沒人肯買,因為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有人四處發文,說市面上的闌幹細布多是假冒,為了怕大家受騙上當,於是教人辨別真偽的方法,真的闌幹細布一匹只有七兩半重,程老爺的布匹卻重達十六兩,自然沒人肯高價購買了。

程家因此倒了,若不是他的妙計,怎麼會這麼容易便成功呢?

「你樣樣都勝過我,事事比我強,難道我也因為這樣不痛快嗎?」紀薔輕歎一聲,「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們兩個沒分別,還是心心相印比較重要。」

她輕輕的在他額上印上一吻,「你這個傻瓜。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嗎?我會讓你贏,讓你開心,讓你一輩子都快快樂樂的以天下第一染為榮。」

*****

春日午後,柳如雪坐在房裏,膝上擺著個針線籃,她正在做小孩子的衣服。

再過五個月,她的小孩就會來到這個世間,她非常的期待他的到來。她很確定自己懷的是男孩,萬一要是女孩的話,紀真大概會昏倒。

怎麼會有人那麼怕女人呢?聽說他本來情形還算好,是拜了紀薔所賜,才會變得更嚴重。

他們的感情追追逃逃像玩捉迷藏似的,若不是紀薔,他們可能早就情斷緣荊

她很高興紀真是喜歡她的,他為了她克服心裏的恐懼。

所以,他們才會有這個小生命。

「如雪,你在忙呀?」紀薔一陣風似的捲進來,她雖然早嫁做人婦,但還是蹦蹦跳跳的,活像個小姑娘。

「沒有。」柳如雪將手羅的針線籃放到桌上。「姐姐怎麼有空來?」

「我剛從牙行出來,想說順便來看看你好不好。」她笑盈盈的打量著她。「你還好吧?讓我瞧瞧你瘦了還胖了。」

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看樣子紀真那傢夥也是個疼娘子的男人。

紀真開了一家鏢局,跟人家做起走鏢的生意,留了鬍子後看起來挺威猛的,不過還是怕女人,嘻嘻。

她們攜手一起坐了下來,柳如雪笑道:「我很好,姐姐呢?」她每次看到紀薔,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她明明大上她好幾歲,可是怎麼看就是覺得她比自己校

紀薔摸摸她的肚子,笑了。「我也挺不錯的。我猜你一定懷男的,要是我,我想生個女的。」

其實從牙行出來之後,她還順便去了醫館,因為她的月事晚了好久,她猜自己應該是要當娘了,而大夫證實了她的想法。

「姐姐想先生女孩兒?」

「嗯,女兒比較貼心。」她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要是能像我娘那樣,一次生兩個,那也挺不錯的。」

柳如雪訝異的問:「難道姐姐有了?」

「很奇怪嗎?」她微微一笑,「不過叫紀真放心,他還是比我們早。」

去年紀真曾經發下宏願,說要在今年比他們早生出一個小娃娃,他果然做到了。

真是不容易呀!不過聽說他們試著洞房那一陣子,紀真憔悴了不少,大概每晚都出疹子、翻著白眼昏過去吧。

真是難為他了,洞房都比別人辛苦萬分。

「真的?」柳如雪又驚又喜,看她的身段依舊玲瓏,還看不出肚子來。「多久了?」

「大夫說三個月了。」等到織造品大賽結束之後,她再告訴單奕月好了。

免得他輸了心情不好。如果她的計策有效的話,她應該是贏定的,所以她需要另一個好消息來沖淡他的沮喪。

唉,她實在是不能輸,希望他不要太介意她耍詐。她知道獲得別人的肯定對他很重要,而他其實做得非常的好,但他要的不過就是公公的認可。

然而她不一樣,她背負著家族的期望,她不能輸。

「真是好消息!」柳如雪高興無比,突然她輕呼一聲,「喔……」她把手放在渾圓的肚子上。

紀薔有些緊張的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什麼,小傢夥踢了我一腳。」她微笑起來,臉上混合著一種母性的驕傲和喜悅的光輝。「他在我的肚子裏練拳呢。」

「這麼粗魯,肯定是個男的!」要是她呀,就要生個女娃娃,長得像她、才情像她爹。「對了,咱們是好姐妹,又同時都有了,不如柳如雪一聽便知道她的意思,拍手笑道:「好呀,若都是女的,也要同我們一樣感情這麼好。」

紀薔笑著介面,「若是一男一女,就給他們當夫妻吧!」

「太好了,我女兒有相公啦!」她高興的說:「一言為定嘍,反悔的是小狗!」她伸出手來,要和她勾小指。

兩人笑著勾了手後,拿下手上的玉鐲,交給了柳如雪,「這是信物。」

柳如雪想了一想,解下腰間的一個玉墜子,慎重的放在紀薔手上,「那咱們就是親家嘍,你說是不是呀親家母?」

紀薔噗哧一笑,「是呀,親家母。以後我女兒嫁到你們家,你可別刁難她。可糟糕的是,她公公如果見她說個話就昏倒,那該怎麼辦哪!」

柳如雪眼睛一瞠,佯怒道:「好哇,你說我相公的不是!」說著伸手去搔她的癢。

她們嘻嘻哈哈的笑鬧著,突然聽到外面丫環叫了一聲,「不好啦!」

跟著她沖進房間裏來。「少奶奶,喜兒不小心撞到了紀少爺,結果……結果,」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暈倒啦!」

紀薔再也忍不住,哈哈的笑起來,跟著柳如雪沖出去看他了。

*****

織造品大賽在四月十五那天早晨,伴著盛開的桃花馥鬱的香氣,熱熱鬧鬧的開始了,在當日黃昏的時候隨著落日宣告結束。

四季染坊以高難度的鏤空版印花所染成的寒梅圖,拔得頭籌。織造大人更當場揮毫,寫了天下第一染送給四季染坊美麗的女主人。

當晚,單府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大擺流水席宴客。而應該意志消沈的二少爺卻毫無異色,高興的跟大夥賞冷月、觀春花,吟詩作對猜拳行令,似乎稍早的挫敗沒有打擊到他。

等到雲薄星稀,夜色已近深寂,露水出現在葉子上時,這一大家子才慢慢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院落。

紀薔因為太高興,也不顧自己已懷有身孕,喝了一些酒,有些不勝酒力,因此一回房便懶懶的歪在榻上,瞅著單奕月儘是笑。

「還好吧?頭暈不暈?」他把她扶起來坐好,「要不要叫喜兒給你做碗醒酒湯來?」

「不用,晚了,別麻煩人家。」她沒有醉,只是開心而已。

她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輕聲道:「你心裏氣不氣我?」

「我幹嘛氣你?」那日紀薔說得沒錯,他們心心相印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因此,他放棄了勝出的機會。他沒有拿出那研究出的秘密染劑來,存心要讓紀薔贏。

他已經做起了南陵,爹也對他伸出的大拇指,他在他眼中看見了肯定和期許。

然後,他現在對走鏢有了興趣。

「你為什麼不氣我?我贏了你,你也不氣嗎?」紀薔嘻嘻一笑,她因為開心而多喝了幾杯,雖然沒有醉得亂七八槽,但也有些微醺。

「說不氣就不氣。」單奕月柔聲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寶貝。」

「這樣呀,」她眨了眨眼,有些感動的說:「你對我真好。」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那當然了,誰叫我死心塌地的愛著你。」不然怎麼辦呢?她硬生生的比他的驕傲和一切還來得重要,他也沒辦法抗拒呀。

紀薔突然正色說:「你對我這麼好,那我也不能瞞你。」

「瞞我?你瞞了我什麼?」看著她的神色,他有些不祥的預感

「其實我知道你本來可以贏的,爹也教了你樓空印花,只要你用部金、紫草、五倍子、栗飯漿做的染劑去染布匹,你一定會贏的。」

「你怎麼知道?」他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勝過經驗豐富的她,於是便想取巧,從一堆古籍中找出許多可做染料的植物,做了新的搭配,希望能找出色譜上沒有的顏色。

在失敗了數百次之後,他終於找到一種他命名為嚴紫的染色劑。

「爹說溜嘴的。」她爹就是什麼心事都藏不住的人。

「我怕你贏嘛!所以才跟你說那些話,我知道那日你沒有睡著。」她老實的說了出來。

「你……」弄了半天,她居然用他對她的心意來誆他?

天哪,他又被她騙了!這……他好像永遠處在劣勢嘛,除了重逢那時他捉弄過她之外,他幾乎一直處於挨打的局面,他的小奸小詐怎麼都比不上她的大奸大詐。

「你居然給我使詐!」這條哀兵之計使得太好了,叫他毫無懷疑的就中套了!

紀薔反駁,「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我也說了不放水,可沒說不使詐哪。「

單奕月哈哈大笑。「說得好!」他伸臂摟住了她。「這次是我輸

了。「他的確輸了,這整個過程就像他們在鬥智,而他輸了一成。

他不擔心。反正來日方長,要翻身機會有得是呢。

聽他親口服輸,紀薔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決定把已有身孕的好消息分享給他。

她垂下頭去,突然害羞起來。「我得了天下第一染,你不打算賞我嗎?「

他很乾脆的說:「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爬上去摘。」意思是她要什麼,他一定盡力。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你替我們女兒取個名字。」說完,她又低下頭去玩弄自己的衣帶子。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取個名字……」啊?他扳住她的肩頭,「你說什麼?」

「傻瓜。」她不肯把頭抬起來。「還要我再說一次嗎?」

取名字……「莫非你是有了身孕?」他緊張的盯著她低垂的小腦袋瓜,良久才見到她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好、好,我馬上娶馬上取!」他一把抱起她,在屋裏亂轉。

「快放我下來呀,名字等孩子生出來再取嘛!」不用馬上取的。

單奕月欣喜若狂,只顧著笑,也不管紀薔的抗議連連,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的女兒還沒落地就給人定走了,不!他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人把他的女兒娶走,絕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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