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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0:40:54

豪門媳 作者:綠風箏

感謝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求,讓她掉進井裡沒翹辮子,
誰知張開眼沒見到黑白無常,卻得面對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有高聳入天的大樓、有跑得飛快的車子,但最最可怕的是──
她的靈魂竟穿越到……陌生女子的身體裡,
頓時從帶發修行的小女尼變成別人的親親老婆!
且原主是個傲慢、到處闖禍的麻煩精,不僅小姑不喜歡她,
連她的衣食父母──老公也不喜歡她,幸好他雖常擺臭臉人倒不錯──
當她向他懇求養只流浪狗時,不喜歡狗的他仍硬著頭皮答應;
當她作噩夢時,他還大方出借懷抱讓她窩整晚,得以入眠……
這麼好的男人,她願意做他的賢內助,只是不懂好老婆該做哪些事?
親手揉麵團喂飽他的胃、每晚幫他暖被窩,
以及幫他和她的前男友握手言和……糟糕,他好像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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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0:41:10


    JFK國際機場裡停著一架最新型的私人商務專機。

    客艙裡,舒適的高檔皮制豪華座椅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面如沈水,眉宇俊秀,一雙長目深且亮,淡定中透著犀利。

    等待起飛的短暫空檔,透過留守臺灣辦公室的秘書Lisa轉發來的一則頭條新聞,梁次擎看到了蘇醒荷的最新消息。

    黑眸方掃過大標題,兩道濃黑的眉立刻明顯收攏,面容隱隱浮現寒霜。

    梁次擎的太陽穴隱隱作疼了起來……

    豪門媳婦酒駕肇事千萬超跑沒了

    今天淩晨,一輛要價一千六百萬台幣的藍寶堅尼超跑在市區堤頂大道失速撞毀,肇事的蘇姓女駕駛酒測值高達零點七三毫克,並身受重傷已緊急被送往醫院救治。

    據聞,該名女駕駛正是朗峰集團創辦人梁朗峰的孫媳婦蘇醒荷,她丈夫梁次擎是梁家第三代成員,目前在集團擔任管理要職的他,被外界視為朗峰集團最熱門的接班人選。根據瞭解,蘇醒荷是在參加完朋友的生日派對後,於返家途中發生車禍……

    沒等看完這篇頭條報導,長指直接刷新螢幕頁面,回到稍早之前那則關於俄烏局勢的最新分析。

    太愚蠢的新聞消息,實在傷害眼睛侮辱智商,抱歉,他讀不下去。

    三十歲的梁次擎,已婚,新聞裡這位酒駕肇事的豪門媳婦蘇醒荷,正是他結婚兩年的妻子。

    一直以來,蘇醒荷的個人風格就是麻煩不斷、鳥事不停,好像不偶爾來點Trouble,人生就會太暗淡,但是搞到酒駕肇事登上頭條新聞——

    梁次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因為他怎麼也沒料想到,蘇醒荷的腦波竟會弱到這種地步。

    想是每天逛街做臉喝下午茶的無能生活,讓她大腦變得異常低能,以至於三杯黃湯下肚就渾然忘我,無法分辨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連帶的也把上流社會豪門世家最注重門面、嚴禁挑戰夫家底線這樣的基本常識,也忘得一乾二淨。

    她果然還是把豪門生活看得太淺,這張飯票並不如她以為的那麼牢靠!

    在擁有朗峰集團的梁氏家族裡,沒有永遠穩居王座、屹立不搖這種好事。

    這是個比外面世界還要競爭的圈子,要想坐穩自己的位置,就得小心翼翼,謹慎跨出每一步。

    能力,不僅關乎個人的存在價值,也左右著在家族裡的階級地位,一舉一動都是關鍵。

    像每天逛街做臉喝下午茶這種美差,晚上睡前放在心裡幻想就好,偶爾為之是幸福,拿來現實生活身體力行,久了就會像蘇醒荷現在這樣,過度安逸而喪失思考能力,弄得自己狼狽不堪。

    對於妻子如此脫序的低能表現,老實說,梁次擎很失望,濃濃的失望……

    曾經為了躋身上流社會,野心勃勃處心積慮的蘇醒荷,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

    這樁婚姻,始於她對他酒後設下的圈套,儘管事後蘇醒荷也爽快坦承,她對他沒有男女情愛,打從一開始看中的就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身後這塊朗峰集團的金字招牌,即使如此,梁次擎仍然應諾娶了蘇醒荷這世故的女人。

    沒有人規定一樁婚姻非得以愛為基礎,只要有共同的目標,就能走下去。

    她想要過豪門媳婦的好日子,他想要坐穩梁家繼承人的寶座,他深信這樣的信念,會讓他們成為一起闖蕩險惡上流社會的最佳夥伴。

    再者,天真是毒藥,占不了什麼便宜,要想在梁家完好生存,還就得是蘇醒荷這樣的女人。

    他們可以不相愛,可以各取所需,她要她的富貴榮華,他要他的權勢地位,他們原本可以皆大歡喜,原本可以……

    或許,對她失望的同時,更多的是對自己如此失誤的不可原諒。

    當初,他不該低估了這個女人的野心,之後又高估她的手段,挑錯合夥人,未來的繼承之路,怕是沒那麼容易走了。

    梁次擎閉起眼睛,長指在豪華座椅的扶手上輕點,腦中飛快思索下一步……

    當初兩人結婚已經在家族裡掀起驚濤駭浪,不難預料酒駕事件登上新聞版面後,梁家上下肯定再次炸鍋。

    往好處想,這樁車禍並未傷及其他無辜的用路人,只是在輿論消退前,集團股價免不了要餘波蕩漾個幾天,他得先做好應變措施。

    拿起手機準備去電給秘書Lisa,電話已經先一步響起。

    “喂。”低沈嗓音充滿男性成熟魅力。

    “總經理,關於酒駕新聞有幾點事項跟你報告一下,目前夫人傷勢一切穩定,醫療小組允諾會全力照護,請總經理無須擔心。另外,股價應變小組已經成立,法務部門的律師群也準備好應對接下來的法律問題,務必會讓事件儘快圓滿落幕……”Lisa條理分明的報告著車禍事宜的處理。

    “做得很好。”梁次擎非常肯定秘書的應變速度。“這件事情就交由你全權負責,有任何最新情況,立即連系我,我會照原定計劃完成和皮耶主廚的合約,返台時間不變。”

    “是,我會提前安排好司機小陳在機場待命。”

    “那就先這樣。”結束通話。

    梁次擎暗忖,其實,蘇醒荷的存在也不全然沒有半點益處,她的麻煩不停、鳥事不斷,不只增進他的心臟強度,也間接地提升了他秘書的應變能力,更適時提醒他一件事——

    花大把鈔票養著一屋子的律師團隊、社會精英,不用可惜,偶爾也該讓他們出來曬曬太陽、練練隊形。

    鬆開微蹙的眉心,梁次擎自我解嘲的勾唇,收起手機,拋開這件工作外的惱人插曲,把握接下來的飛行時間,將幾份重要的文件仔細再看過,避免失誤。

    畢竟,他已經在婚姻上失誤,挑錯身旁一起前進的夥伴,他絕不允許自己再發生任何差錯,毀掉他之前所有的努力。

    他不會離婚,朗峰集團的繼承人不該有婚變汙點存在,因為對梁家人來說,離婚,是一種無能的表現。

    梁次擎接下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全花在工作上,直到班機降落前,他動手收拾面前的文件,目光不經意瞄見無名指上的白金婚戒,他才再次想起了蘇醒荷——

    其實,車撞爛了也好,駕照被吊銷了更好,少了蘇醒荷這個危險分子混亂臺灣已然不堪的交通,絕對是全民之幸。

    至於那些傷勢……想來足以讓她安分好一段時間才對。

    他突然覺得,也許這場車禍並不算太壞。

    月輝隱蔽,死息進逼。

    心跳,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明明已是柳絲抽綠、春城飛花的季節,她卻渾身發抖,寒毛直豎,一路從腳底冷到心口。

    步伐,踉踉蹌蹌……踉踉蹌蹌……

    不管她如何逼迫自己千萬鎮定、莫慌,兩條腿就是不聽使喚,連站都站不穩,更遑論飛快逃離。

    她萬萬料想不到,一個時辰前,偷溜出寺的她還擠在水泄不通的人群裡,笑嘻嘻的看著街道兩旁的絢麗燈海,天真的想著回寺時定要給師姐們帶些冰糖葫蘆跟小花燈,好叫她們也感受一下她眼前所看到的節慶氣氛。

    一晃眼,死亡卻已迫在眉睫……

    原本緊緊握在手裡的冰糖葫蘆和小花燈是何時掉在地上的,她渾然未覺,聲音像是被人突然奪去,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整個人仿佛丟了三魂七魄,無從應變,只能瞠瞪一雙盈滿驚怖的眼睛,無助又不可置信的怔怔望著眼前那不斷朝自己逼近的人。

    記憶中法相莊嚴、慈愛和善已然扭曲變形,不復存在,只剩下此刻這令人心驚膽顫的陌生猙獰。

    她不敢想像自己的最終下場,只能像只落入陷阱的小動物,被動而無助的朝所剩無幾的安全努力靠攏,垂死掙扎。

    聽見物事碎裂的聲音傳來,她分神一看,小花燈支離破碎的躺在那人走過的泥地,一旁還有冰糖葫蘆,鮮紅的果實完全陷入泥濘之中,徹底失去光澤,仿佛預言著她的下場。

    “師父……”

    她喚著眼前這再熟悉不過的長者,嗓音微哽,心裡更有一萬個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向來慈悲為懷的住持師父,竟然就是城裡乞兒接連失蹤的幕後黑手!

    “你這孩子從小就不聽師父的話,叫你去後山撿柴火,你去學猴子爬樹,要你去溪邊挑水,你去撈魚戲水,如果你今天乖乖的,不跑這兒來,就什麼都不會撞見了,唉!你總是不聽話。”

    如果不是死亡迫在眉睫,只怕她會為自己一貫的淘氣、貪玩笑出聲來。

    但是,就算她淘氣她貪玩,那也不代表她就想往刀口上撞!若早知道會這樣,她寧可戳瞎自己眼睛,也斷不願看見如此醜陋的真相。

    “這次就聽話吧,師父保證會很快的,絕不叫你太受罪。”說話的同時,銀晃晃的利刃就握在手上,“師父不是不信你,要知道,只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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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0:41:31


    死、死人?!

    “不……”最後一絲血色從她臉上褪盡,腦袋更是完全空白。

    她不敢相信,從小收養她的住持師父居然要殺她滅口!

    她跌跌撞撞,拚了命的後退想拉開彼此的距離,偏偏雙腳不聽使喚,她跌倒了又爬起來,爬起來又跌倒,如此反復,直到腳跟狠狠撞上硬物——

    糟了,她怎麼退到井邊來了?這是一口廢棄的井,原本已經完全乾涸,不知是因為連日大雨還是怎的,竟又蓄滿了水,深不見底。

    要是她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她倒抽一口涼氣,再也不敢往下想。

    “你看你,又不聽話,乖乖的,很快就不痛了。”

    她還來不及從深井的恐懼中抽離,獰笑倏地逼近,當下只覺眼前一花,尖銳而犀利的陌生疼痛自胸口散開……

    她低下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插在自己身體裡的刀子,美目瞠瞪,隨著刀子被住持師父拔出,像冰糖葫蘆般漂亮的鮮紅熱血汩汩的從她身體裡流了出來,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濡濕了她的衣衫,染紅了地……

    她感覺到身體的熱度在逐漸消失,渾身發冷。

    她要死了嗎?她要死了嗎?

    可她不甘心,她不要死,她還想要活下去……

    她一手捂住傷口,一手撐著井口,搖搖晃晃的還想要逃走,還想找尋屬於她的一線生機。

    可憐她沒來得及跨出步伐,心狠的住持師父又往她身上一推——

    撲通一聲,毫無防備的她當場墜入身後這口深井裡。

    井水不斷的灌進她口鼻裡,大量失血的她無力掙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水吞噬,被吞進了那口井的最深處。

    她不要死,她還想要活……

    轉瞬,黑暗鋪天蓋地將她籠罩。

    “嚇!”

    睡夢中的蘇醒荷猛然從鋪著雪白色金埃及棉床單的Queen Size大床坐起。

    又作夢了……她又作夢了……她又夢見了那一天……夢見銳利的刀刃狠狠插進了她的胸口又被拔出,血流一地,無力反抗的她最後還被推入一口深井……

    冷汗濕透了她的睡衣,冰涼涼的,叫她不住地發抖。

    從時間軸來看,明明已經是發生過的事情,屬於過去式,可每每在夢境裡,卻又真實的仿佛是現在進行式。

    被踩爛的小花燈,陷入泥地裡的冰糖葫蘆,住持師父猙獰的笑容,毫不留情刺進她身體裡的利刃,怎麼捂也捂不住的鮮血,還有那口吞噬她的深井……全都一樣不漏的出現在夢境裡,再度驚悚重演。

    她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血液一點一滴離開她身體所引發的冰冷感受,還有她墜井後到完全失去意識這段時間裡,瀕死掙扎的痛苦。

    因為太過真實,每次夢醒時分,她總要用發顫的雙手緊緊圈抱住自己好久好久,才能稍稍舒緩那股從身體裡透出的惡寒。

    “沒事了,都過去了,那只是夢,一場噩夢……”

    她用微微顫抖的嗓子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直到情緒緩和過來。

    她籲出一口長氣,伸手抹了抹冰涼的臉龐,打起精神,掀開那床柔軟蓬鬆的被子起身下床,雙腳套進一雙鋪有柔軟棉絨內裡的室內拖鞋,一如往常的來到浴室準備梳洗。

    雪白簇亮的洗手臺上掛著一面銀亮的大方鏡,她站定,抬起頭,愕然看見鏡子裡站著一位蓄著波浪長髮的陌生女子,小嘴突地爆出一聲驚呼——

    “我的老天爺呀!”

    她本能的往後跳開,手肘撞到牆壁,痛醒了她恍惚而遲鈍的腦袋。

    天啊,她怎麼又被嚇到?不是都看了不下數十回了嗎?看來,她果然還沒真正習慣這張臉、這個身體。

    她深呼吸,拍拍胸口,定定心神……

    是的,她沒死,挨了一刀又墜井的她,沒死。

    但不知道是嫌她人生不夠驚心動魄,抑或是還魂時出了什麼岔子,醒來後,她平凡的人生竟然就此顛覆。

    她來到一個截然不同于蕪州齊城清涼寺的現代化大城市臺北。

    她的靈魂住進了一個不屬於她的身體。

    她,成了“蘇醒荷”——

    一個僥倖在車禍中逃過死亡,奇跡似蘇醒的幸運兒。

    方才她從鏡子看到的那張漂亮臉孔,就是屬於蘇醒荷所有。因為還不習慣,每照一次鏡子,她就得重新適應。

    不過,這都還不是什麼大問題,最最最令她震懾的是——

    這個蘇醒荷居然是別人的妻子!

    阿彌陀佛我的佛祖我的菩薩,來到這裡以前,尚未正式剃度出家的她還只是個愛玩愛鬧愛淘氣的年輕小姑娘,心不淨,又貪戀塵俗,雖沒立過什麼常伴青燈古佛的偉大志向,卻也沒想過要當誰的妻子、相夫教子,突然之間多出這個新身分,是想嚇死她嗎?

    “我說老天爺呀老天爺,咱們打個商量行不行?開玩笑可以,但是,可不可以不要開這麼大?”她忍不住對著空氣嘀咕抱怨。

    畢竟,妻子這種角色,是可以隨便假冒的嗎?

    且不說假冒人妻于她清白有損,萬一哪天她這冒牌妻子露了餡,肯定要被當成妖女用烈火燒死,那她還怎麼活啊?

    她可不想再死一次,重生一次是喜悅,一再重複著死掉與重生,又死掉又重生,那就是折磨了!

    老天爺不理她,空氣裡靜悄悄一片,徒留她一個人的咕噥抱怨。

    “唉,知道了知道了,要是可以這樣討價還價,老天爺就該輪我當了。”她認命,行了吧?

    然而事實證明,妻子這種角色還真是可以假冒的。

    這些日子,她除了努力學習適應,努力不對眼前這種——但凡所有需求都可以透過一個小小的按鈕獲得滿足的超級便利生活——表現出太誇張的吃驚讚歎外,對於扮演蘇醒荷,她尤其小心翼翼。

    蘇醒荷的丈夫梁次擎是個日理萬機的生意人,端的是神色寡淡、面沈如水,不好親近。

    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果不其然,梁次擎一天到晚不在家,她在這兒待了七天半,用這裡精準的計算方式來說,將近一百八十個小時、一萬零八百分鐘,兩人碰面的次數卻是連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累積時數連一個小時都不到。

    即便同坐在餐桌上,也是隔著一張八尺遠的大長桌,你吃你的飯、我喝我的湯,不說話,眼神也不交流。

    本來她還很擔心要跟個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共同生活,沒想到這對夫妻也真是絕透了,各有各的房間不說,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形同陌路,簡直比陌生人還陌生人。

    不過,這樣也好,要是這對夫妻感情甜蜜蜜,整日形影不離如膠似漆,穿幫與否都還是其次,她自己肯定先嚇得心跳停止,心虛而亡。

    只是……這麼疏離好嗎?互把對方當空氣,視而不見,這樣過日子不悶不乏味嗎?

    偶爾說說話不行嗎?就當作是交個朋友嘛!畢竟同住一個屋簷下,見了面寒暄幾句不為過吧?多個伴,不只做起事情來更有趣,就連吃東西也特別香,就像她在清涼寺——

    啊,清涼寺……

    想到清涼寺,她心裡不免泛起淡淡的哀愁。

    她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就被住持師父收養,寺裡有不少跟她一樣的孩子,她們一群師姐妹每天跟著師父一起幹活,一起誦經,一起吃飯,一起窩在大通鋪上睡覺,彼此的生活有著彼此,過去視作理所當然的吵吵鬧鬧,現在成了遙不可及的回憶,曾經是她信賴敬重的住持師父,最後卻是殺害她的兇手,真叫人不勝欷籲。

    到底是從小生活的地方,心裡不免想念……

    只是,想念又如何?且不說住持師父為了守住見不得光的秘密,肯定容不下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她根本沒法兒把自己的魂魄從蘇醒荷的身體抽離!

    總不可能頂著蘇醒荷的臉跑回過去,說她因為挨刀又墜井,靈魂不小心跑到別人身上,她還是原來的毛丫頭,拜託大家接納全新的她——

    乖乖隆地咚,不把師姐們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才怪!

    唉,老天爺這次的玩笑真的開太大,根本是整人來著。

    “欸,老天爺,再打個商量,下次可不許這樣嘍!”

    她故作輕鬆的說,想當然耳,老天爺還是沒吭聲。

    悻悻然抽來毛巾,擦掉臉上的水珠,她抬頭望著鏡子裡的那張臉。

    不得不說,蘇醒荷長得還真是挺美的……

    瞧,多秀氣漂亮的一張可人臉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渾身皮膚欺霜賽雪白嫩嫩,更別說她身材有多婀娜曼妙,幾次都讓同樣身為女子的她看呆。

    她對著鏡子一陣擠眉弄眼、搔首弄姿,忽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下一秒,她斂起淘氣笑容靜定不語,陷入沈思。

    她不知道真正的蘇醒荷去哪裡了,也許她的魂魄跟她一樣,都住進了別人的身體裡,又或者,蘇醒荷已經真正的死去。

    但無論如何,現在這個身體屬於她。

    好死不如賴活,更別說她從來就不想死,既然老天爺讓她重新活過來,她就會好好活著,好好扮演蘇醒荷這個角色。

    以前的蘇醒荷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

    她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鏡子裡那個全新的自己,堅定道——

    “從今往後,你就是蘇醒荷!”也只能是蘇醒荷。

    須臾,一串腹鳴響起……

    她輕吐粉舌,拍拍小肚皮。

    “蘇醒荷,餓了呴,走,吃早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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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0:41:53


    把噩夢甩到後腦杓,把早餐放在心坎上,梳洗完畢的蘇醒荷懷抱著愉快的心情,蹦蹦跳跳的下樓準備吃早餐。

    沿途碰上兩位捨棄便利的吸塵器,完全採取手動,大氣不敢吭一聲,堅持以最高品質靜悄悄精神在打掃長廊的阿姨,蘇醒荷親切又禮貌的對她們問候,“阿姨,你們好,辛苦兩位了。”

    原本彎著身子的兩人,在聽見那記清脆甜美的親切問候後,第一時間停下打掃動作,用一種活像是見到外星人的驚奇眼光,不可思議的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可惜蘇醒荷的步伐太輕快,阿姨們來不及回應,只能傻傻的目送那像青春小鳥般的美麗身影翩然消失在視線範圍。

    足足有三秒鐘的恍惚,第四秒,兩人飛快湊攏,竊竊私語——

    “剛剛那是在跟我們問好嗎?”滿臉不可置信。“好、好像是……”還沒回神,不甚確定。

    “你聽見沒?她喊我們阿姨欸,還說我們辛苦了!”眼睛瞪得比牛鈴還大。

    “……我、我剛剛還以為是我年紀太大,幻聽,該去檢查耳朵了說。”

    “看來傳言只怕是真的,少奶奶一定在車禍中傷了腦子,有點……”個頭較大的那個阿姨偷偷扭轉兩根手指頭,飛快的往自己腦門比了一下後,迅速收手,“要不,怎麼會突然對我們這麼禮貌又客氣?”

    也難怪阿姨們要這麼說,在梁家下人的眼中,有重度起床氣,耳膜脆弱到無法忍受吸塵器噪音,霸道勒令大家工作時都要保持安靜狀態,不許閒話家常、不許打噴嚏,甚至連呼吸聲都要小心壓抑的蘇醒荷,根本就是個眼睛長在頭頂上、氣焰遠比一零一大樓還高,為了吹毛求疵而誕生的難纏主子。

    像這種頤指氣使、看高不看低的女惡魔,絕不可能無緣無故轉了性子——除非腦子有問題。

    就在阿姨們忙著八卦的時候,蘇醒荷已經來到位於一樓的餐廳,一個翩然轉身,青春小鳥般的雀躍身影差點跌個狗吃屎,嘴邊的笑容瞬間凝結——

    他在?!

    梁次擎西裝筆挺,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端著招牌冷臉坐在餐桌前。

    他長腿交疊,斜倚的坐姿看似漫不經心,卻隱隱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王者貴氣,令人震攝。

    蘇醒荷心臟不受控制的狠狠撲通了一下,忍不住暗忖:哇靠,這是什麼氣場啊,這麼強大?

    她面上強作鎮定,偏過頭,偷偷籲了一口氣……怪哉,昨天不是才聽小玉說他出差去了嗎?好像是去……去……啊,上海!大忙人這次怎麼回來得這樣快?

    見餐桌前的梁次擎一派清傲如常的模樣,兩天前的早餐事件,又再度浮上蘇醒荷眼前,險險氣歪了青春小鳥的臉。

    這事,說來話長,但她還真非說不可——

    梁次擎生財有道,偌大一棟氣派無比的豪華宅第,就只住著夫妻兩人,管他是什麼管家傭人阿姨大叔的,隨便張口一喚,五秒鐘內就可以來上一串人,更別說平日裡的吃穿用度,到處可見金錢堆砌的痕跡。

    偏偏這麼一個錢多事多奴才多的好野人,唯獨話少得可憐。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沈默是金?

    去去去,亂入。

    蘇醒荷發誓,她動機單純,絕對沒有要跟他演什麼如膠似漆兩情繾綣,也不奢望跟他同聲同息金蘭契,齊哭齊笑手帕交,她純粹只是覺得,同住一個屋簷下應該開開心心有來有往,像這樣形同陌路互相把對方當空氣,簡直悶死人。

    沈默是不是真的有黃金,她不知道,但若還沒撿到黃金就先悶出病,那可就不好了,這才想何不趁著雙方難得在餐桌上碰面,把握機會打破沈默僵局,搭起友誼橋樑。

    她跟梁次擎是完全相反的人,她,銀子沒有,話倒是有一肚子,不說話她就彆扭,尤其是在吃飯這麼放鬆愉快的時刻,不東拉西扯天南地北一下,多乏味!聊聊天,食物吃起來才香嘛!在清涼寺,她跟師姐們都是如此的。

    基於她現在吃穿用度都靠他,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蘇醒荷決定主動示好,好叫梁次擎感受一下她親切無比的自來熟。

    不曾想,這位梁大爺真乃奇人也,活脫脫就是座萬年不化的大冰山,不管她如何絞盡腦汁跟他東拉西扯打哈哈,他始終面無表情,好好的一張臉活像癱瘓似的,連一星半點的細微扯動都沒有,完全不買帳!

    試想,冬天屋簷下的冰墜子再怎麼冷硬,都還有融化的時候,梁大爺面癱得如此徹底算哪招?

    她大受打擊,不到半刻時間,引以為豪的自來熟徹底潰不成軍。

    就在她幾乎要在挫敗的感覺中滅頂之際,不知是出於同情,還是被她的勇氣所感動,梁次擎終於紆尊降貴的用那雙深且亮的黑色長目,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接著掀動兩片抿得比鐵尺還硬直的唇瓣,笑得既俊且溫文,最後吐出珍珠般寶貴的三句話——

    “我暫時沒有買車給你的打算。”

    “……?!”什麼意思啊?不解。

    “你不用白費力氣討好我。”

    “……?!”說啥呢?根本牛頭不對馬嘴。

    “我想安靜吃飯。”

    “……”啞口無言,嘴角抽搐,現在是在嫌她吵就是了?

    梁次擎的嗓音,沈沈的,語調,冷冷的,速度,不疾不徐,說話的神情除了沈穩嚴肅外,還隱隱帶有強烈的疏離,而那雙無比堅定的深邃黑眸像是在告誡她,再羅唆你就完蛋了。

    重燃的希望小火花倏地熄滅,蘇醒荷頓覺有種被人狠狠打臉的感覺。

    她深深地吸了無數口氣,逼自己將滿肚子的火氣龜縮,可無奈屈辱的怒火像是有自我意識般,轟的一把在心裡放肆狂燒了起來——

    圈圈你個叉叉,什麼跟什麼啊,居然把她的友善看成別有用心的假意討好,目的是為了叫他掏出白花花的銀子,好買那個什麼勞什子的車給她。

    呿,有必要把人瞧這麼扁嗎?她是那種現實的人嗎?

    想她打小在清涼寺,日子雖不怎麼滋潤,可也知道什麼叫做人的道理,她是淘氣了點貪玩了點,但絕不會心懷目的虛情假意的去對人好,這麼虛偽的事情,她還不屑幹。

    她,絕對絕對不是那種人!

    但是,原主蘇醒荷顯然是……

    因為她在梁次擎臉上清楚看到“鄙夷”兩個字,而且接下來的這一整天,滿屋子裡的什麼管家傭人阿姨大叔的,更是沆瀣一氣地用那種“你就是成天想往自己丈夫的錢袋裡榜好處的壞女人”的質疑眼光偷偷睞她。

    不過是想在平淡的日子裡找點人性互動,都能被扭曲成是別有目的的心機行為,到底是這些人心思太邪惡,還是蘇醒荷當真做人很失敗?

    為了找出答案,她追著負責照應她生活起居的小玉,想旁敲側擊出一些關於真正的蘇醒荷的小秘密,孰料,她話都還沒問出口,小玉已經刷白了一張小臉,渾身抖不停,用宛若見鬼瀕臨氣絕的驚駭模樣望著她。

    總是她腦子再怎麼不好使,當下也明白,在這些人眼中,蘇醒荷只怕不是什麼和善純良之輩。

    而這些沈重罪名,勢必得由她來承擔,誰叫她現在是蘇醒荷。

    “我說蘇醒荷呀蘇醒荷,你真是會給我豎梁子!”她無奈咕噥。

    打破僵局失敗,徒給自己惹了一身腥。

    算了算了,她投降,交朋友看緣分,有些人緣是有,至於分嘛,就甭強求了。

    想到一早又得對著那張癱臉,早餐還沒下肚,蘇醒荷已經開始覺得消化不良腸子打結,正猶豫著是不是要默默抽腳走人……

    聽見突然停住的腳步聲,梁次擎納悶的抬頭,見是蘇醒荷,淡淡瞟了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翻閱自己手上的財經雜誌。

    奇了,最近是怎麼回事?但凡他沒出差的日子,居然幾次都能在早餐的餐桌上碰到蘇醒荷,莫不是天要下紅雨了?

    他忍不住瞟了一眼窗外的燦爛晨光,嘲諷冷笑。

    他會這麼說不是沒原因的,結婚兩年,除了必須連袂出席的家族聚會外,他們夫妻很難會在餐桌上碰到彼此。

    他吃早餐的時候,她永遠都還在睡;午餐,他在公司打發,她只怕還是在睡,錯過的午餐自然只能等著晚些時候當下午茶處理;到了晚餐時間,他不是忙著加班就是有應酬,而她也有自己多采多姿的社交活動。

    像他們這麼一對不像夫妻的夫妻,不在餐桌上碰面是正常,碰上了,那才是不正常。

    而現在就很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蘇醒荷突然把生活作息紊亂、自律性極差的自己,扭轉一百八十度,變成一個早起吃早餐的人——

    看來,她還沒死心,仍妄想著用裝乖討好的手段,來達到她的目的。

    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待會想必又會有一出東拉西扯瞎聊套熟的可笑戲碼要愚蠢上演。

    唉,真是可憐的女人,蘇醒荷果然越來越有拉低臺北市平均智商的能耐了!

    梁次擎從鼻腔裡擠出一記輕蔑冷哼的同時,黑眸跟著不著痕跡的睞了手錶上的時間一眼——

    反正時間還早,他不介意浪費幾分鐘,看看蘇醒荷究竟能裝乖到什麼地步,也許裝得好,取悅了他,他會改變心意再買輛新車給她也說不定。

    “不打算坐下嗎?”頭連抬都沒抬,兩隻眼睛依然鎖定雜誌上的文字。

    她回神,“呃?要、要啊,要吃早餐嘛。”

    講話不看人,誰知道你在跟誰講話?蘇醒荷腹誹。

    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蘇醒荷逼自己將不滿情緒收起,佯裝鎮定的來到長桌彼端,拘謹入座。

    心中感悟頓生——有時候不是你想友善就能友善,有些人是你見了,友善就會不自覺地消聲匿跡。

    就像梁次擎,她也想當他是能夠說上幾句話的朋友,可一看到他那張寫著“生人無近、疑似被凍壞”的冰塊臉,她想,她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別不自量力,免得被凍壞——她,畏冷。

    坐定後,小玉端來了她的早餐。

    那是一籃烤得酥香鬆軟的可頌,和一盤色彩繽紛的蔬菜沙拉,另外,還有一杯黑不溜丟的咖啡。

    據說,這是“蘇醒荷”最喜歡的早餐。

    喜歡可頌,她認同,因為她也好喜歡,從沒吃過那麼香的食物。沙拉也不賴,符合她原本吃素的習慣,唯獨那杯咖啡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懂,明明聞起來是那麼芬芳無比的玩意兒,為什麼喝起來卻像苦死人不償命的黃連?

    初始,她還誤以為這苦得人舌頭發麻,直想大飆淚的黑咖啡,是什麼非吃不可的奇珍補藥,藥效堪比西天王母的蟠桃,孰料,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依小玉抖個沒完的說法,這兒的人特喜歡這種黑黑苦苦的咖啡,街道上三步一小店五步一大店,裡頭都有賣咖啡。

    據說這是一種生活品味的象徵。她想,應該就跟齊城裡那些大戶人家,有人喜歡抽水煙,有人喜歡搜羅古玩是一樣的道理吧。

    她神經粗膽子大,什麼都不怕,唯獨怕苦,這是她的弱點,她的死穴,要她吃苦,乾脆拿把刀了結她還痛快些。

    可,能怎麼辦?誰讓她現在是蘇醒荷,要想扮演好蘇醒荷這個人而不露餡,她就得全面性接收她的喜好,既然喝咖啡是屬於蘇醒荷的生活品味,她就喝吧!

    幸好小玉說過,咖啡是可以加糖的,她總算不必再繼續吃苦。

    也幸好蘇醒荷喜歡的不是大魚大肉,要不然她就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了。

    烏亮亮的美目將面前的美味早餐仔細流覽過一圈後——

    開動!

    隔著長桌,梁次擎一直在等著蘇醒荷如何開始她今天的攀談戲碼。

    沒想到等了半天,蘇醒荷竟反常的連一個字兒也沒吭。

    倒是她吃東西的聲音,不住的鑽進他的耳朵裡——

    她一撕開可頌,空氣裡便浮動著可頌的香氣,小嘴津津有味的嚼著面皮,好不滿足,堆滿時令蔬菜的沙拉進了她的小嘴後,全化作一記記清爽無比的響亮脆聲,口感好得令人蠢蠢欲動。

    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是有這麼好吃嗎?

    梁次擎忍不住以眼角餘光,分神瞄了她一眼——

    她微眯著雙眼,渾然忘我的享受著早餐,咀嚼的小嘴噙著滿足的笑意,仿佛她吃的是什麼頂級豪華大餐,而不是區區一盤蔬菜沙拉和幾枚可頌。

    她以為她是在拍廣告嗎,這麼浮誇的表演是想糊弄誰?

    梁次擎極不以為然,卻沒發現自己早已在無形中受到影響。以往總能吃光的中式早餐,今天竟剩了大半,卻再提不起興致多嘗一口,倒是蘇醒荷面前的早餐,不時勾惹他的注意。

    蘇醒荷似是吃得差不多了,一陣東張西望後,她招來小玉,小聲的湊在她耳邊,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交代什麼。

    小玉轉身離開,不一會,恭恭敬敬的送來一隻小罐子給她。

    “謝謝!”她開心的縮了縮肩膀,俏皮的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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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1:43


    奇怪了,性格張揚的蘇小姐居然學會說謝謝!

    而那孩子氣的舉動又是怎麼一回事?

    梁次擎納悶暗忖:誰?到底是誰教會了她禮貌?應該把這人找出來,通知媒體廣為報導,再送座誨人不倦的獎盃,大肆表揚一番才對。

    壓抑內心的詫異,梁次擎用手中的財經雜誌掩護自己的視線,好整以暇的看著蘇醒荷接下來的舉動。

    一顆、兩顆、三顆……她連續從糖罐子裡夾出三顆方糖往她面前的那杯黑咖啡丟,然後開始攪拌,手中的小湯匙攪拌得可歡快了,瞧她笑得一臉賊兮兮、喜孜孜,活像個童稚小娃。

    哼,笑得這麼甜,日子過得很是舒心嘛,看來酒駕肇事只是弄臭梁家名聲,撞掉他一千六百萬的資產,對她這位當事人的生活可沒半點不良影響。

    梁次擎挑了挑眉,除了有點不是滋味外,心裡更說不出哪裡古怪,總覺得面前這個蘇醒荷,跟他所認識的蘇醒荷,似乎是不搭軋的兩個人。

    眼前的她,很孩子氣,很可愛……

    可愛?!蘇醒荷什麼時候可以跟可愛沾上邊了!這種粉紅繽紛的詞彙,根本不適合拿來形容他所認識的蘇醒荷。

    可不知怎的,套在眼前這一臉專注的攪拌著咖啡的小女人身上,卻神奇的沒有半點違和感,像是天生就該畫上等號似的。

    這、這太吊詭了……

    似是想起什麼,梁次擎突然開口,“我記得你是不喜歡吃甜的人。”

    聽見低沈的嗓音無預警響起,原本歡快攪拌的小手突地顫抖了一下,少許咖啡灑出杯緣,蘇醒荷頓覺一陣頭皮發麻。

    真的假的?蘇醒荷不愛吃甜?!

    這、這怎麼可能?天底下應該沒有人不喜歡吃甜的才對呀!

    糟了,現在怎麼辦?她不會因為這區區三顆方糖就穿幫了吧?嗚嗚,她不要被當妖女,她不要被烈火燒死!蘇醒荷的情緒陷入空前緊繃。

    “我才是喜歡吃甜的人。”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切,唬人的吧!梁次擎這麼冷冰冰、硬邦邦的大男人會喜歡吃甜?

    她帶著強烈的質疑,偷覷他一眼,不意對上那雙透著幽光的深邃黑眸——

    蘇醒荷的心臟再度不爭氣的跳了好大一下。

    他看人的樣子會不會太犀利了點?也不知道生得是怎樣的一雙火眼金睛,她不過是被這樣定定的望了一眼,整個人竟不自覺的心慌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眼見招架不住,心虛的蘇醒荷趕緊窩囊地收回目光,端著黑咖啡,看看左,看看右,就是沒敢正眼看梁次擎。

    偏偏梁次擎的眼睛卻像配備有紅外線感應器,不管蘇醒荷怎麼閃躲,就是躲不掉被盯住的宿命。

    現在是什麼情況?這樣巴巴的盯著她和她的黑咖啡不放,該不會是想喝吧?

    蘇醒荷望著手中的黑咖啡審慎忖度起來。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沒道理為了一杯咖啡惹他不高興,況且,就算她肯給,他也未必會要,以他無視她的態度,應該會客客氣氣的婉拒才是。

    掙扎不到兩秒鐘,蘇醒荷決定爽快地遞出那杯被她調配得甜蜜蜜的黑咖啡,並且客套笑問:“你想要嘗嘗看嗎?”

    說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蘇醒荷在心裡大聲呐喊。

    “好。”梁次擎不假思索回應。

    “什麼?!”美目瞠瞪。

    晴天霹靂……有沒有搞錯啊,他居然說要,這傢夥到底發生什麼事?

    再說,他們兩個關係何時變好的?他們應該要互不往來、互當空氣、互視對方于無物才對吧!

    無奈,話已說出口,蘇醒荷儘管再錯愕惋惜,也只能忍痛割愛。

    “小玉,再倒一杯黑咖啡過來給少奶奶。”梁次擎揚聲說。

    “呃,不……”用麻煩了。

    對於黑咖啡,她沒有非喝不可的執著,本想婉拒,可一看到梁次擎那雙無比堅定的眼睛,她氣弱地乖乖把沒說完的話吞回肚子裡去。

    小玉的動作十分敏捷,很快的,她面前就又擺了一杯原汁原味的黑咖啡。

    光看,蘇醒荷舌頭就開始麻了,無法想像要在不加糖的情況下,為了什麼見鬼的生活品味吞下那杯黑嚕嚕的咖啡。

    得想辦法把糖加進去才行!光明正大行不通,就趁他不注意,只要糖罐子在她這兒,就不怕沒機會,這次乾脆一口氣扔個五顆好了,甜到深處無怨尤,也好撫慰她方才失去的心情。

    蘇醒荷算盤撥得正響,梁次擎長指優雅的扣住杯耳,淺啜一口加糖的黑咖啡,微微蹙眉,“不夠甜,把糖罐給我。”

    現在是怎樣,不都加了三顆糖了嗎?敢情他是螞蟻來投胎?

    等等,連糖罐子都要整個拿走,那、那她待會怎麼辦?

    現在是想逼死誰啊!蘇醒荷覺得自己像是被五雷轟頂,瀕臨崩潰的她咬著紅唇,含淚目送糖罐子被送到長桌彼端的梁次擎手中,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連續夾起可愛的小方糖,撲通撲通地接連往黑咖啡裡扔。

    甜死你甜死你甜死你……蘇醒荷暗暗詛咒。

    隨便攪拌了幾下,梁次擎湊到嘴邊啜了一口,一度被蘇醒荷懷疑早已完全癱瘓的俊臉竟然奇跡似的抹出淺淺微笑,“這樣才甜。”

    廢話,都丟了快半罐方糖,能不甜嗎?

    “看起來好像好好喝……”眼睛迸射出羨慕的光芒,口水直咽。

    梁次擎神情睥睨的掃她一眼,口吻淡淡地說:“這是用每公斤要價一千元的生豆烘焙而出的咖啡,煮起來香氣自是不在話下,再加上幾顆來自西印度群島的甘蔗所製成的頂級方糖,沒有道理不好喝。”

    梁次擎三言兩語點出這杯子裡東西的來歷,看來也是極為講究生活品味之人。

    只裡,蘇醒荷對每公斤一千元的生豆沒有概念,對什麼西印度群島的甘蔗也沒有想法,直線思考的她純粹覺得,把難以下嚥的苦物加上甜味,就是最美味!

    給她方糖……糖……

    梁次擎怡然喝著咖啡,眼角余光清楚看見蘇醒荷的臉上寫著渴望的饞樣,頓覺啼笑皆非,一股久違的邪惡念想湧上心頭,他故意邊喝邊咂嘴,誇張的讓蘇醒荷以為他喝的是瓊槳玉液。

    “我也來加幾顆看看。”蘇醒荷沖上前來,直奔梁次擎手邊的糖罐。

    指尖都還來不及碰觸到糖罐邊緣,梁次擎長指一勾,硬是把糖罐牢牢抓扣在大掌裡,聲嗓淡然說:“你不愛吃甜就別勉強了。”

    蘇醒荷一門心思全落在梁次擎扣著糖罐子不放的大掌上,他的手指修長,一看就知道是沒做過粗活、養尊處優的好命人,想從他手中搶過糖罐,應該不難才對。

    念頭一起,她馬上付諸實際行動——

    “以前是不愛,可最近藥吃得多,嘴苦得很,特別想吃甜的。而且人要勇於嘗試,以前不愛的,沒人說以後不能愛呀,我也想知道這個什麼西什麼島的糖到底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麼好。”

    蘇醒荷邊說邊動手去搶,沒想到接連幾次都撲空,明明小臉都快氣歪了,卻不得不保持風度強行忍住。

    哼,急了,偏就讓你急。

    梁次擎慢條斯理的隔開她的手,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你這年紀的女人攝取太多糖分容易胖,於保持身材有礙。”

    什麼叫這年紀?她可是還青春洋溢呢!

    “沒關係,胖一點才福氣。”

    黑眉微挑,一抹異樣神色飛快自梁次擎長眸深處掠過,還來不及叫人察覺,便旋即隱斂——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梁次擎絕對不會不知道,蘇醒荷是個重視身材美貌勝過健康的偏執狂,現在為了裝乖討好,連“胖一點才福氣”這種鬼話都說得出來,可見蘇醒荷做人假得有多徹底。

    他彎起唇瓣,笑得嘲諷,“能夠嫁給我,就足以證明你此生最不缺的正是福氣。”驕傲又自信。

    唷唷唷,聽聽,這男人還真敢說!

    蘇醒荷一邊在心裡啐他,一邊往臉上堆起滿滿的諂媚假笑,“是是是,我當然是最有福的嘍,可你應該也聽過吧?福氣跟錢一樣從來就不嫌多,我非常不介意再多點福氣,真的!”

    見他遲遲不肯鬆手,按捺不住的她索性一根一根的扳著糖罐上的頑強長指。

    微涼而柔軟的纖指孩子氣的扳動他的長指,梁次擎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仿佛有股微弱的麻感清晰傳來,像……觸電?!

    梁次擎心一突,下意識的抗拒這種接觸,原想跟她對峙抗戰的長指倏地抽了回來,表情莫名的盯著自己指尖,想不透他們之間為何會有電流流竄?

    一心都在糖罐上的蘇醒荷不疑有他,開心的捧過一度被挾持的糖罐子,迫不及待的打開——

    “……啊?!”蘇醒荷愕然瞠目。

    沒了?!糖罐子裡空蕩蕩的,別說一顆方糖,就連半顆也無。

    她不死心,高舉著糖罐就是一陣又抖又晃,最後只稀稀落落的勉強抖出了少許方糖屑屑……

    怎麼會這樣?那她方才是在搶心酸的,還是搶身體健康的?

    她本能瞪向梁次擎,只見那人悠哉悠哉從容淡定,面上全然不見半點愧色。好你個梁次擎,早知道糖罐裡半顆糖也無,居然還這樣耍著人玩,實在是有夠陰險狡猾又可惡。

    這世道果然是無奸不成商,而且就屬梁次擎最奸!蘇醒荷狠狠腹誹。

    現在怎麼辦?不會是要她生吞這杯苦澀的黑咖啡吧?

    蘇醒荷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將這杯黑咖啡神不知鬼不覺得處理掉,兩個方案咻的從腦中跳出來——

    第一,等他前腳出門,她後腳拿咖啡喂水槽。

    第二,一樣等他前腳出門,她後腳再慢慢找糖去。

    梁次擎錢多多,沒道理家中連區區幾顆方糖都沒有,說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

    就在蘇醒荷將心裡的算盤撥得響噹噹,嘴角笑咧咧,梁次擎又開口了。

    “車禍發生那麼多天了,我好像還沒恭喜你平安出院,不如今天以咖啡代酒,我敬你。”

    咳咳咳,自己人……不、不、不用這麼客氣吧?!

    蘇醒荷還來不及阻止,梁次擎已經爽快的一口仰盡杯裡的咖啡,見她遲遲未喝,挑眉,敦促道:“怎麼不喝?”

    “呃……要……要……我這不就要喝了……”

    她舉杯就口,心裡哀怨,表情更是哀怨,看來這次是躲不過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抱著必死的決心,蘇醒荷張口咕嚕咕嚕把咖啡全灌下去。

    黑咖啡一入喉,秀氣的黑眉瞬間扭曲,活像兩隻被打死結的毛毛蟲,漂亮的可人臉蛋跟著皺成小籠包,就連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硬生生的被苦出一汪淚,好不可憐,好不委屈。

    不行了不行了……顧不得梁次擎還在一旁,她搗住嘴巴,火速殺向飲水機,仿佛剛從沙漠歸來的旅人般,一口氣狂飲三大杯水,總算稍稍沖淡嘴裡的苦味。

    臭蘇醒荷,什麼東西不能愛,偏愛什麼勞什子咖啡,是想逼死誰呀?

    還有那個殺千刀的梁次擎——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她恨他啦!嗚嗚嗚,好苦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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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2:04


    司機小陳第N次透過後視鏡,將目光偷偷覷向後座那個和平常看起來不大一樣的梁次擎……

    當了梁次擎兩年的司機,印象中,小陳從沒見過梁次擎的心情像今天這樣好過,即便面對眼前瀕臨打死結的擁擠車潮,臉上非但沒有半點不耐,薄棱的嘴角還微微上揚,也難怪小陳不專心開車,一看再看。

    寬敞的後座空間裡,梁次擎右手橫在胸前,左手則抵著鼻樑……

    看不慣一天到晚惹麻煩的人還這樣身心舒暢的過日子,沒想到只是心血來潮跟她唱了點小反調,倒有了新發現。

    原來除了三不五時往他的人生亂扔炸彈外,蘇醒荷還挺有當諧星的潛力。

    光是想到她打開糖罐時呆若木雞的傻樣,再想到她灌下整杯黑咖啡後徹底扭曲的小臉,自認天生缺乏幽默感的梁次擎也忍不住要爆笑出來。

    可惜他沒早點發現蘇醒荷的這點天分,要不,他肯定會好好把握機會給自己找樂趣!

    他揩揩鼻子,短暫掩飾忍俊不禁的自己,接著從公事包裡抽來一份朗峰集團酒店事業群轉投資的商務出租住宅開發企劃書,慢條斯理的審閱起檔內容。

    他敏感的察覺到有兩道目光不時落在自己身上,“我是長得像地圖,還是像交通號志?”頭也不抬,揚著溫文聲嗓問。

    糗了,被發現了,小陳尷尬的縮縮脖子,背脊一陣發冷……

    “報告總經理,都、都不像。”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重新搜尋目標。需要地圖就看地圖,需要交通號志就看交通號志。”

    梁次擎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名字又出現在交通事故的新聞版面。

    “是。”小陳直視正前方,再不敢隨便對著後視鏡做不必要的注視。

    車廂裡很安靜,看著面前的企劃書,梁次擎竟意外地分了神,心裡納悶了起來……

    想不透,蘇醒荷討厭甜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任何的甜味對她來說就像引線,隨時會將她心中的炸彈引爆,像她那麼一個嫉甜如仇的人,什麼時候也這樣眷戀起方糖的滋味了?

    真如她所說,藥吃多了,嘴苦,所以特別想吃甜?

    就算真是那樣好了,身為黑咖啡重度依賴者,蘇醒荷沒道理會突然怕苦怕成那樣,區區一杯黑咖啡就讓她苦出淚花。

    難道,這也是她的新手段之一?

    恐怕只有蘇醒荷自己知道答案。

    隨著車子抵達朗峰酒店,梁次擎將這些不必要的心思通通收拾乾淨,挎起公事包,邁下座車,昂然走進酒店,搭乘直達電梯來到總經理辦公室所屬樓層。

    完美的長腿一邁出電梯,秘書Lisa面色凝重的迎上前來——

    “梁守益先生來了。”壓低嗓音說。

    梁次擎蹙了蹙眉,“人呢?”

    心裡暗忖,一大早的他來幹什麼?

    梁守益是梁次擎的大堂哥,梁氏家族第三代長孫,相較于二房梁次擎負責管理集團最重要的跨國酒店事業,代表大房的梁守益目前只負責管理集團旗下一小小基金會。

    不過,這並不能阻擋梁守益爭取集團接班人的野心。

    梁守益一直深信,放眼整個梁氏家族,除了身為第三代長孫的他之外,即便優秀如梁次擎,也不足以承擔整個集團未來的重責大任,他,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而現在他的沈潛、不被重視,都是為了日後的飛黃騰達做準備。

    “在總經理辦公室。”Lisa對於自己沒能阻擋梁守益登堂入室的事很自責。

    “待會送兩杯茶進來。”

    交代完秘書,梁次擎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門——

    梁守益大搖大擺的霸佔梁次擎的座位,皺眉歪腦的拉扯著兩邊已然上鎖的抽屜,因為太過使勁表情顯得糾結而猙獰。

    聽見開門聲,他趕緊收手,面色不改的漾開笑容,“早啊,我親愛的堂弟。”趁著揮手打招呼之際,偷偷抹去額上的汗水。

    親愛的堂弟?!嗯,今天的梁守益有種黃鼠狼的味道,有意思!

    見梁守益沒有起身讓位的打算,梁次擎也不急著出言驅趕,逕自將公事包放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一如往常的解著西裝外套的扣子,脫下外套,往旁邊的衣架上整齊掛好。

    “你還去過木柵動物園?真是童心未泯。”

    梁守義手邊放著一隻灰撲撲的無尾熊布偶。

    “什麼木柵動物園?!這是我千里迢迢從澳洲扛回來的紀念品!”

    澳洲?梁次擎不動聲色的挑挑眉,轉身走上前去拿起無尾熊布偶把玩。

    “怎麼一大早有空來?”

    梁守益指了指梁次擎手中的無尾熊布偶,“送禮物給你。”

    Lisa送茶進來,分別在兩人面前放下熱茶後,安靜退出。

    梁守益端起杯子,吹了吹茶湯上的煙,張口欲喝——

    “原來是送禮物,我剛剛一度以為大堂哥是特地來開我抽屜的。”

    “燙燙燙……”梁守益連忙放下杯子,悻悻然的抹抹嘴,“說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再說,不過是區區幾個抽屜,我有什麼好急的。等辦公室換了主人,鑰匙一交,沒什麼打不開的,我需要這樣白費力氣嗎?”

    俊挺黑眉微挑,“聽大堂哥說話的口氣,怎麼,辦公室要換主人了?我竟不知道。”

    “你老婆的酒駕新聞鬧得舉國皆知,我用我的腳毛想都知道你總經理的位置岌岌可危,你別說你的腦袋想不到。”

    “我一直以為大堂哥只喜歡看汽車雜誌、內衣型錄,沒想到也開始看報紙了。果然閱讀就是力量,難怪大堂哥的腳毛智慧過人。”

    莞爾一笑,斂容,單刀直入,“所以是誰?這間辦公室的新主人。”

    “這、這……我不好說。”

    梁守益嘴裡嚷著不好說,可那一臉眉飛色舞、喜上眉梢的樣子,擺明就是迫不及待。

    莫不是新主人……是他?!

    “自己人也要藏著掖著?就當給我一點心理準備都不行?”

    “肯定會是個最合適的人。”梁守益下意識的挺了挺胸膛,繼而又說:“你也算是有點能力的,不過你老婆這次真的是太誇張了,那麼一大張報紙,那麼一條醜聞刊載在報紙頭版,上頭清清楚楚寫著朗峰集團創辦人梁朗峰十個字,爺爺一看,當場氣得鬍子都發抖,差點吐血。蘇醒荷讓我們梁氏家族那麼丟臉,爺爺怎麼還可能放手不管?”

    “爺爺看到醒荷酒駕肇事的報紙了?”他摩挲下顎,滿臉狐疑,須臾,“難道臺灣的水果日報也開始在澳洲同步發行了?!”

    沒料到梁次擎會突然來這麼一問,梁守益嗆咳了一下,連忙改口,“應、應該是透過網路新聞得知的。

    網路嘛,無遠弗屆,世界地球村,哈哈哈。”乾笑。

    “也是。應該不是有人吃飽撐,無聊到把臺灣的報紙千里迢迢帶到澳洲交給爺爺這麼愚蠢才對。”

    吃飽撐著?無聊……愚蠢?!

    梁守益突然覺得心口有一把火在燒,桌面下的雙手緊緊抓著褲子……

    沒錯,是他,報紙是他一早在臺灣看到新聞後,下午立刻搭著飛機直奔澳洲雪梨,親手交到爺爺手上的,但這絕對不是梁次擎說的那樣是吃飽撐著無聊的愚蠢行為,因為,這件事將有可能影響到誰能坐上朗峰集團未來領導者的寶座,他當然要把握機會拉下樑次擎,給自己掃除障礙!

    從爺爺當時盛怒的反應可以證明,這件事情他做對了,梁次擎壓著他這麼久了,這一次肯定要完蛋。現在他只要耐心等著週末爺爺生日壽宴的到來,就可以含著喜悅的淚水收割成果。

    想到勝利就在不遠的前方,他也懶得跟梁次擎太計較了。

    “爺爺應該這兩天回臺灣吧?”

    “明天上午的班機。”

    “週末就是他老人家的生日,大堂哥想好要送什麼禮物給爺爺了嗎?”

    “爺爺什麼都不缺,送什麼都是其次,倒是你……那天你可要有心理準備了,爺爺這次的怒火不一般啊!”梁守益努力擠出同情的眼光望向梁次擎,嘴角卻忍不住竊喜抽動。

    梁次擎了然於胸。“多謝大堂哥提醒。”

    “俗話說,男人娶某前生子後運氣最旺,我兒子雖然剛在他媽肚子裡一個多月,可我真覺得這陣子不管做什麼都順風順水。對了,你都結婚那麼久了,你老婆還不打算給你……唉,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知道梁次擎的婚姻在家族眼中就是一團黑,沒鬧離婚已經是奇跡,梁守益忍不住要跟他顯擺一下。

    “這點我確實比不上大堂哥好福氣,恭喜。”

    “我待會還要陪我老婆去產檢,先走啦,週末生日壽宴上見。”

    “慢走。”

    臨走前,梁守益又回頭看了看這間辦公室,忍不住說:“環境還不賴,就是景觀不夠好,桌子不夠氣派。”

    “最好的景觀自然要留給酒店的客人,畢竟來這裡是工作,不是看風景,更不是顯擺氣派。”

    梁守益心中冷哼,話說得再漂亮有什麼用,這間辦公室遲早要讓出來。他已經迫不及待盤算著等他正式入主後,該怎麼更動力頭的擺設裝潢,肯定要氣派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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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2:26


    梁守益走後,梁次擎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靜默良久……

    無須梁守益的提醒,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拜蘇醒荷酒肇事件所賜,這次他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依照爺爺一貫嚴厲的處事態度,再加上家族內各方勢力的角力施壓,少不了要被拔除酒店總經理的頭銜,方能堵住悠悠之口。

    至於拔去職務之後,未來會被流放到哪裡去,他自己也還沒個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失去集團核心酒店事業的管理頭銜,他將形同被排除在繼承人選外,徹底跌到穀底。

    現在想想,只是讓蘇醒荷苦出兩眼淚花根本不算什麼,比起她對他造成的損失,那充其量不過是一丁點代價罷了,娛樂性質居多,實質補償全無。

    套句大堂哥的話——用他的腳毛想,這個週末爺爺的生日壽宴上,有他好受的了!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他更好奇,要是蘇醒荷知道他前途無“亮”,她還能委屈自己繼續裝乖嗎?午夜夢回,她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失誤,而氣得想自殺?

    顯然,蘇醒荷暫時還沒有氣到要自殺。

    不只不氣,還很自得其樂。

    大忙人梁次擎出門上班搶錢,蘇醒荷這枚超級閒人可沒忘了給自己找樂子,打發漫長白日。

    其實,她老早就發現它了,一隻孤單落寞無家可歸饑餓受冷的小柴犬。

    小玉說它是流浪狗,凶性不定,不可以隨便靠近。

    可是看著它,她感覺到的不是凶性,而是感觸——從蕪州齊城來到這裡,她幸運變成了蘇醒荷,不用為三餐生活苦惱,倘若變成了它,下場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說不定會比它更孤單落寞,無家可歸饑餓受冷。

    之前,她只是偷渡食物給它吃,由著那張濕熱的小嘴巴吃光她手心裡的食物,蔬得她手心發癢咭咭發笑,幾天下來,一人一犬吃出了感情,方才一看到它又在外頭徘徊,模樣比起前幾天似乎又更狼狽了,蘇醒荷心揪得厲害,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嘿,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們回家洗澡澡,可好?”

    它發出兩聲像是應允的汪汪叫,踩著安靜馴順的步伐,搖晃著尾巴跟著蘇醒荷回家去。

    蘇醒荷喂它吃東西,還幫它洗澡,望著那烏丸般的無辜陣子,情緒油然而生,堅定了蘇醒荷想要留下它的念頭。

    “小玉,我想要養它。”

    “這、這……”小玉瞠目結舌,面有難色。

    見自己招架不住,小玉飛奔跑去請來管家康叔,把棘手的問題丟給他老人家去處理。

    “康叔,我要養它。”蘇醒荷邊軟著甜嗓說,邊蹭著小柴犬。

    “啥、啥米——”康叔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可以嗎?”她歪頭問,不忘擠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博取同情。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少爺恐怕不是那麼喜歡……”康叔委婉解釋。

    不是那麼喜歡,並不代表他肯定不喜歡,有努力的空間。

    “所以只要他不反對就可以嘍?”

    “那是當然。”康叔點頭如搗蒜,很不道德的把主導權丟給不在場的梁次擎。

    誰叫梁次擎是主子,主子的話最大,是唯一,是聖旨,絕對遠勝過他老康講一百句不可以。

    得先想個名字!蘇醒荷歪頭想——狗來富狗來富,梁次擎已經夠富有了,來不來富都一樣錢多多,不如叫來福好了,福氣多多比財富多多更好。

    “好,就是來福,從現在開始就管它叫來福。”

    康叔眼角抽了抽,不好批評只敢暗忖:來福?!是說這狗會開心嗎?

    “來福,我們要一起努力讓他點頭說可以,知道嗎?”她逗著小柴犬。

    小柴犬對她汪汪兩聲,也不知道是在抗議名字太老土,還是在附和。

    為了爭取梁次擎點頭,蘇醒荷花了整個下午在屋外給來福進行密集訓練。

    “來福,坐下。來福,去。來福,握手。來福,趴下……”

    枝丫間閃爍的夕光,紛落在蘇醒荷和來福身上,人犬融洽的畫面美得叫人驚喜,然而落在遠方某人的眼中,美麗的畫面全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好你個蘇醒荷,都什麼時候居然還有這閒情逸致跟一隻醜不拉嘰的小柴犬玩得那麼歡!”

    駕駛座上,握著方向盤的梁雪娟只覺心中的怒火頓時又烈上了幾分,直竄腦門。

    梁雪娟昨晚才剛跟母親從歐洲旅行回來。

    力抗時差出門赴姐妹淘午茶之約的她,原想邊跟姐妹淘們吃著甜點,邊分享她最新添置的時尚行頭,順便大談這次征戰歐洲各大品牌時裝秀的心得,孰料,本該是她大談時尚的下午茶時光,最後竟成了姐妹淘爭先恐後調侃、嘲笑她的大鬧劇。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正跟小狗玩得樂不思蜀的蘇醒荷!

    關掉引擎,拉起手煞車,解開安全帶,梁雪娟用足以在地上鑿出窟窿的力道踩著高跟鞋,叩叩叩的來到蘇醒荷面前,伸出塗著鮮紅指甲油的食指,不分由說直指蘇醒荷的鼻子,破口大駡——

    “蘇醒荷,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我真的是受夠你了!你的腦袋是進水嗎?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居然會幹出酒駕肇事這種愚蠢至極的蠢事!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關係,我今天都快被我那些姐妹淘笑死了!頭版頭條啊……天啊,我快瘋了,我真的要瘋了……

    “我梁雪娟上輩子是作奸犯科了嗎?要不怎麼會有你這種大嫂?我媽是殺人放火了嗎?要不怎麼會有你這種媳婦?我大哥上輩子是叛國了還是挑起世界大戰了,明明是那麼出色的男人,他怎麼會瞎了眼娶你這樣的女人當老婆,結果連累我們全家——不,是全家族,我們整個梁氏家族都因為你而蒙羞!”

    來福渾身毛髮豎起,呈備戰狀態。

    蘇醒荷沒見過這像帶剌的玫瑰般紮人的女子,也從未見識到有人可以罵人罵得如此一氣呵成,成串成串沒跳針,第一時間,她完全呈現一種發自內心的讚歎佩服,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挨駡。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才後知後覺的從方才那一大串話裡拼湊出她跟這個氣得全身發抖的女孩的關係,厘清此人的身分——

    梁雪娟,梁次擎的妹妹,她的小姑。

    重點是,她,被深深的厭惡著。

    蘇醒荷呀蘇醒荷,你小姐人緣可以再差一點!呼!蘇醒荷默默撥劉海。

    “小妹,你要不要喝杯水?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應該很渴才對。”

    見蘇醒荷如此淡定,毫無愧色,梁雪娟再度爆炸尖叫,“不許叫我小妹!啊啊啊啊啊……我要瘋了!”

    跺腳跺腳跺腳。

    汪汪!汪汪汪!強烈感受到來人的不友善,來福沖上前,對著梁雪娟就是一陣吠叫,面露凶光。

    “這是哪裡來的野狗,還不給我滾開!”

    來福狺狺低吼,它甚至擺出一副隨時要發出攻擊的不馴姿態。

    “來福不是野狗,它很棒的。”

    “嘖,你養的狗是能棒到哪裡去?”

    猶在火氣上的梁雪娟嫌惡的用手裡的包包作勢驅趕它,沒想到卻適得其反,激怒了來福,不管一旁的蘇醒荷如何安撫,來福對著梁雪娟加倍兇狠的汪汪狂吠。

    梁雪娟面露驚色,又不甘示弱,“還不快叫它走開!去,走開、走開。”

    見來福不退反進,梁雪娟心一慌,轉身拔腿就跑——

    “欸,小妹,不能跑不能跑……快停下來……”人跑狗就追呀!

    果然,來福的獸性完全被激發,立刻對著前方狂奔的梁雪娟窮追不捨,任蘇醒荷扯破喉嚨也喊不住那賓士的身影。

    “救命啊!救命啊,大嫂……”

    穿著高跟鞋的梁雪娟被追得花容失色,每次回頭都發現來福只有更近,突然,來福無預警的使出一個跳躍飛撲——

    梁雪娟呆若木雞,兩隻腳像是被水泥固定似的動彈不得。

    “啊啊啊啊……”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後,伴隨而來的是砰然巨響。

    梁雪娟大摔倒,呈五體投地狀,愣了整整三秒鐘後,當場趴地痛哭起來。

    “嗚嗚,臭蘇醒荷,你養的什麼爛狗……臭大嫂,我討厭你……哇哇哇……”

    蘇醒荷無奈的望著回到她腳邊徘徊的來福,猶豫著該不該贊許它忠心護主,心裡想笑又不敢笑,很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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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3:21


    最後,梁雪娟的眼淚是這樣被勸住的。

    “……好好好,都是大嫂我不好。那你說,要怎樣你才肯起來?”蘇醒荷覺得自己在哄三歲小女孩,問題是梁雪娟明明已經是個二十多歲的大人了。

    “你要賠我這身衣服。”梁雪娟維持著趴在地上的姿勢,耍賴說。

    “可以。”

    蘇醒荷有一間足足比清涼寺的禪房還大上兩倍的衣物間,裡頭多的是衣服鞋襪包包帽子,琳琅滿目,任君挑選。

    “得我自己挑。”

    她這大嫂,家世一般般,花錢如流水,那輛撞爛的車子就價值一千六百萬,更別說她每年每季給自己衣物間貢獻的衣物鞋襪包款,都足夠養活第三世界的所有小孩了,要不是梁家家底雄厚、大哥又很會賺錢,嘖嘖嘖,早被這敗金女搞垮。

    一想到大嫂衣物間裡有很多很多都是她這位銜著金湯匙出生的梁小姐所沒有的經典好貨,梁雪娟好嫉妒,不趁此機會打劫一些回家充盈自己的衣物間,對不起自己。

    “好,可以。”爽快應允。

    “隨便我挑多少都不準說第二句話?”梁雪娟把握機會得寸進尺。

    “沒問題,只要你開心,看得上眼的,你今天都可以搬走。”

    梁雪娟破涕為笑,咻的立刻從地上跳起來。

    “沖著你難得這麼爽快的分上,我決定以後少討厭你一點。”

    呃,她該很感激嗎……蘇醒荷苦笑腹腓。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蘇醒荷就這樣陪著驕蠻又小孩子心性的梁雪娟,在她寬敞漂亮的衣物間裡,一件衣服換過一件。

    瞧梁雪娟心情好得像要飛上天,蘇醒荷見機不可失,遂開始跟她閒話家常兼打探消息。

    梁雪娟驕縱歸驕縱,話說得倒是爽快,劈哩啪啦的就把許多沒人會對蘇醒荷說也沒人敢對蘇醒荷說的事情,通通一字不漏的抖個徹底,包括她今日為何火冒三丈,那起酒駕肇事所造成的影響,她可憐的大哥為什麼這麼倒楣,娶了如此糟糕的

    妻子,她和母親又有多討厭這個令每個人都崩潰的蘇醒荷……說到興頭上還不忘細數過去蘇醒荷的豐功偉業,不管當事人就在她面前,她小姐完全沒在客氣。

    拜梁雪娟所賜,許多蘇醒荷無從瞭解的事情,全都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清楚的被理出頭緒,露出輪廓。

    然而隨著梁雪娟越說越多,蘇醒荷從一開始的微訝、驚歎、錯愕……到最後,一顆心就像墜入深海般,不見天日的沈重。

    她被梁雪娟口中的蘇醒荷給震懾了!不知道該同情梁次擎的倒楣遭遇,還是該讚歎他的忍功了得。這具肉體的原主,徹底顛覆了她從小到大對於一個女子該有的印象,不敢想像梁次擎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和意志力,和蘇醒荷度過兩年的婚姻生活。

    “你沒忘吧?這個週末是爺爺的生日,因為你,今年的生日壽宴上,大哥肯定不會太好過了。”

    “為什麼這麼說?”

    梁雪娟大翻白眼,“厚,你還不明白嗎?當初娶你,大哥就已經成了每個人眼中的笑話,現在他連自己的老婆都約束不好,惹怒爺爺,那些人不等著看戲笑歪腰才怪,他們恨不得爺爺一怒之下把大哥踢出集團的繼承人競爭——”

    “……”蘇醒荷啞口無言。

    梁雪娟忿忿地歎了一口氣,“我窮著急也沒用,根本沒人會聽我的。”決定還是把自己扔進華衣美飾裡當她的鴕鳥算了!

    蘇醒荷陷入一個人的冥思無法自拔,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最後一道夕光被吞噬於地平線下,她還渾然不覺,整個人恍若一尊雕像,沈得幾乎要陷進她身後這張寶藍色的貴妃椅裡。

    突然,衣物間的門被推開,梁次擎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衣物間的入口——

    她小嘴微張,表情怔愣的望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看他走進這裡,高大偉岸的身軀幾乎把整個門框填滿。

    不知怎的,見他皺著眉,她忍不住想,那些深刻的折痕,究竟有多少是讓蘇醒荷給逼的?有沒有可能,把他眉心的皺痕全數抹去?

    梁次擎下班回家,聽見管家康叔說妹妹梁雪娟來了,還很不可思議的和蘇醒荷在樓上獨處了好幾個小時,他心想不妙——

    對於一直以來始終勢如水火的兩個女人來說,一分鐘的和平就已經是奇跡,怎麼還能奢望幾個小時的獨處而不鬧出事情!

    梁雪娟的小命應該還在吧?這一次交手是誰贏誰輸?他不會在房間裡看到斷掉的胳膊、腿啊還是手指、眼珠之類的吧?

    顧不得太陽穴又疼了起來,梁次擎三步並做兩步的火速上樓查看。

    敲了蘇醒荷的房門,無人回應,他直接開門走進去,房裡烏鴉鴉的,透著詭異的靜謐,見稀微的燈光從衣物間裡透了出來,他轉身推開門——

    偌大的衣物間裡,只有不到一半的燈被打開,最深處幾乎完全陷入黑暗。

    蘇醒荷就呆坐在那裡,纖瘦的身影幾乎被貴妃椅吞噬,聽見他開門,她偏頭望著他,欲言又止。明明在幽暗中,他卻看見她黑漆漆的瞳眸裡,閃爍著孩子般的迷惘困惑……

    心一突,“雪娟呢?”低沈的嗓音打破了眼前的靜謐。

    蘇醒荷還來不及回答,只見梁雪娟吃力的拎著一隻超大行李箱,從衣物間的另一邊走出來,自顧自的說:“這行李箱不夠大,虧我還選了好多衣服,根本都裝不下,我的愛馬仕、香奈兒、范倫鐵諾、亞曼尼、VERAWANG、HMMYCHOO……”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今天先這樣好了,再多我車子也載不下,剩下的我改天再來拿,你不可以藏起來喔!不然我就……”

    “梁雪娟,你在幹什麼?”梁次擎凝聲問。

    聽見熟悉低嗓,梁雪娟立刻嚇得鬆開手中的行李箱,目光飛快地往手錶瞄了一眼——

    天啊,已經快九點了!梁雪娟立刻在心裡狂罵自己不下數十次,笨蛋笨蛋笨蛋……你怎麼會開心到忘了注意時間?這下好了吧,當場和大哥強碰。

    掙扎須臾,梁雪娟硬著頭皮轉過身去,“哥,你下班啦。”傻笑討好。

    “說——”梁次擎不領情,沈聲命令。

    有個太優秀、太一板一眼的大哥就是這樣!梁雪娟撇撇嘴,用下巴努努一旁的蘇醒荷,“蘇醒荷有衣服要給我,我就來拿啦!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欸,你看,那麼沈那麼重……”她邊說邊拉著行李箱往門口去,伺機落跑。

    我?!蘇醒荷一臉莫名。很好,全賴到她頭上來,這個梁雪娟真是夠了!

    蘇醒荷覺得好氣又好笑,可面對梁次擎投來的詢問眼光,她還是點點頭,幫襯了梁雪娟一回。

    梁次擎挑了挑眉,暗忖,他應該沒理解錯誤吧?梁雪娟今天來是因為蘇醒荷表示有衣服要給她,所以她過來拿?

    見鬼了!這完全不像是蘇醒荷會做的事,她們姑嫂沒有感情好到可以交換衣服,更別說那些全都是蘇醒荷的生命!寶貝!

    可若說不可能,偏偏梁雪娟又裝了滿滿一大只行李箱的衣服……

    梁雪娟探手在身後偷偷對蘇醒荷做了個贊許她夠上道的手勢。

    這妮子!蘇醒荷啼笑皆非。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兩位,掰嘍。”梁雪娟拉起行李箱,趕緊落跑。

    “站住——”

    梁雪娟緊急煞車。

    “吃飯沒?”

    “我沒那麼餓,不用客氣。”意思就是,親愛的大哥,快放我走。

    “吃完再走,我正好有話要跟你說。”

    “厚……”聖旨一下,梁雪娟哀嚎,無語望天,跺跺腳,扭頭下樓。

    目睹傲嬌囂張如梁雪娟也不得不在梁次擎面前完敗,蘇醒荷覺得好好笑,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銳利如刀的兩道眸光立刻迎面射來——

    不知是急了還是被嚇到,蘇醒荷連忙伸手搗住自己的眼睛。

    可又忍不住從指尖縫隙望出,偷顧著他……

    這又是什麼孩子氣的動作?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梁次擎覺得啼笑皆非,當下很想伸手戳戳她腦袋——

    他愣住,他在幹麼?她做什麼動作、好不好笑,關他什麼事?

    他捏住方才一度蠢蠢欲動的手指,沈聲問:“吃過晚餐了?”

    蘇醒荷的晚餐向來吃得早,今天因為梁雪娟的緣故,她到現在還沒吃呢,難得聽見他主動問起,她咬著下唇,忍住笑意,搖搖頭。

    “那還杵著做什麼?下去幫忙減少一點廚餘。”話落,梁次擎馬上轉身走人。

    蘇醒荷眼角一陣抽搐……減少一點廚餘?!

    什麼跟什麼啊,明明是好吃的食物,怎麼到他嘴裡就成了蔚餘?

    現在當她是豬喔,那他自己不就是豬公?

    哈哈哈……蘇醒荷在心裡偷偷調侃,不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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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3:38


    截至今天以前的三餐,蘇醒荷幾乎都是一個人,難得今晚多了這對梁家兄妹作陪,蘇醒荷覺得這張餐桌總算不是那麼孤單寂寞了。

    不過,梁雪娟顯然不這麼想,嘟著嘴巴,有一口沒一口的吞著,如坐針氈。

    “你那所三流野雞大學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念完?”

    冷嗓一揚,梁雪娟馬上覺得要胃痙攣,裝可憐說:“大哥,吃飯時間講這種話題,會消化不良欸。”

    “我一想到我妹妹年紀一把了還是個萬年大學生,我的血壓也都忍不住要飆高,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梁次擎面上看似涼涼反擊,每個字倒是都咬得很重。

    想他在梁雪娟這年紀,都已經拿完碩士學位開始到集團實習了,這小姐卻還永遠只是個大學新鮮人,他都不知道她哪裡新鮮了!這還不算什麼,真正離譜的是,她居然丟下學校的課不去上,慫恿母親帶她去歐洲玩了大半個月,直到昨天才回來。

    “唔,原來還是能夠一口氣說很多話的嘛,之前的沈默是金是哪招?”

    突如其來的評論,中斷了兄妹的對話,梁次擎陰沈著一張臉,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發現氣氛驟冷,蘇醒荷後知後覺的抬起頭,對上樑次擎那雙冷冰冰的眼睛,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居然把心裡的嘀咕給說出來了,連忙尷尬陪笑,“不用管我,真的不用管我,你們兄妹繼續、繼續。”吐吐舌頭,龜縮安靜。

    相較于梁次擎冷沈著臉,梁雪娟可樂了,幸災樂禍的對蘇醒荷問:“幹麼,我哥不跟你說話嗎?唉,我只能說,蘇醒荷你活該!誰叫你那麼機車。”

    機車?那是什麼東西?“謝謝昀,傍晚不知道是誰說會少討厭我一點的。”

    “我只說一點,又不是全部。”

    “那好,剩下的衣服就不給你了,因為我只說你喜歡的今天都可以搬走,可沒說你改天還可以搬。”

    “蘇醒荷,你很機車欸。”

    又是機車!“機車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你連這都不知道……”梁雪娟翻白眼。

    見這對姑嫂一來一往的拌起嘴,梁次擎無言,捏捏眉心……

    “閉嘴!”

    兩人同時噤聲。

    “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把你的大學念完。”這話是對妹妹說的。

    “……我、我需要時間找尋自己興趣,探索真實的自我。”梁雪娟方才還牙尖嘴利,講起正事就委靡不振。

    梁次擎沈吟片刻,“因為那是你自己的興趣,你自己的自我,所以我決定了,學費我只支付到這個學年結束,下個學年你自己看著辦。”

    晴天霹靂!“什麼?哥,你不是認真的吧?”

    “你看我哪裡像是不認真的樣子嗎?邇有——”長指突地指向長桌對面的人,“她是誰?”

    “蘇醒荷啊。”梁雪娟沒好氣回答。

    “那是給你叫的嗎?你連自己應該叫她什麼都不知道嗎?這就是你的禮貌?”厲聲質問。

    梁雪娟縮了縮肩膀,鼻頭倏地泛紅,“……大、大嫂。”委屈回答。

    “現在心情怎麼樣?”

    “糟透了,我要哭了啦……”梁雪娟紅著眼眶說。

    “有監於你現在心情糟透了、要哭了,恐怕無法很好的駕駛車輛,你的車暫且扣在我這裡,把鑰匙交出來,你可以回去了。”

    “什麼?!我,我要瘋了我要瘋了……”梁雪娟氣呼呼的離開餐桌。

    梁雪娟走後,梁次擎招來管家康叔,“請司機送她回去,不準讓她中途下車,務必盯著她平安進家門。那個行李箱太重了,她手腕受過傷,不能搬重物,回到家請司機記得幫她搬進去。麻煩小玉幫她打包一份晚餐的菜式,給她帶回去,再打通電話通知我母親家的蔚房阿姨,請她幫雪娟煎塊牛排,她回去正好配著菜吃,那丫頭一餐沒肉就吃不下。”

    “是,少爺。”

    管家康叔退下後,餐桌上只剩兩人。

    隔著長桌,蘇醒荷一直看著梁次擎,瞬也不瞬的看著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很嚴厲、很大男人,私底下卻很柔軟的梁次擎——

    感覺到目光的停留,他維持著低頭進食的姿勢,頭也不抬問:“有事?”蘇醒荷沒說話。

    似是想起什麼,“雪娟今天從你衣物間搬走的東西,我會如數補給你,明天我讓人把目錄送來,你可以放手去挑。”他不想自己的妹妹欠她人情。

    突然明白,也許一個女人適度淨空衣物間的時候,就是在暗示男人,她想要補充新貨了。

    呵,他剛剛怎麼沒想到這點,不過現在明白了也不晚。梁次擎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

    沒有意料中的欣喜若狂,只有兩道頑固不走的目光,蘇醒荷那張小嘴巴依然沒吐出半個字。

    梁次擎被看得有點浮躁,忍不住抬頭命令道——

    “不要欲言又止,有什麼話就快說!”

    她沒有被他凶巴巴的命令口吻嚇到,反而對著他彎起了兩片唇瓣。

    她一直以為梁次擎就是冷冰冰的生意人、不及格的老公,自以為是又目空一切的冷漠,難親近又難溝通,從不跟自己的老婆互動,把對方當空氣,滿腦子就只知道賺錢。

    原本,她還因為他害她喝了苦咖啡而埋怨著他,可是傍晚從梁雪娟口中聽到一些事情,再看到他方才跟梁雪娟之間的互動、對話,她徹底對他改觀。

    突然發現,也許一直以來,都是自己誤會他了,他並不像她想像中的那麼冷漠無情與自我中心。

    乍看之下,他或許對妹妹很嚴厲,冷臉冷聲冷調,可這麼一個大男人,卻會交代司機要親眼看著妹妹平安進家門;記得妹妹的手腕受過傷,不能搬重物;注意到她吃不多,要小玉幫忙打包晚餐的菜式給她帶回家,還要廚房阿姨煎塊牛排等妹妹回家吃,只因為她無肉不歡。

    蘇醒荷好羨慕,真的好羨慕梁雪娟,她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曾經有過的就是清涼寺的師姐妹們,可來到這裡,她只剩下自己,孤單的自己……

    “其實你是一個好大哥,很好很好的大哥……”

    突如其來的讚美,讓梁次擎愣住了,向來思緒靈光的腦袋足足停滯了兩秒。

    好不容易回過神,為了掩飾自己心裡的古怪與不自在,他悶不吭聲的低下頭,假裝專心吃飯。

    他管得了自己的外在行為,卻管不了腦海中的小劇場熱烈運轉,不斷的對他拋擲疑問——

    梁次擎,你到底在臉熱個什麼勁?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讚美了,居然這樣虛榮、不知所措,難道你還不清楚蘇醒荷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嗎?

    她的話,聽聽就好,真的聽聽就好。他不只一次在心裡告訴自己。

    梁次擎好像又恢復他們獨處時的樣子了,那麼的沈默……

    她也想跟梁雪娟一樣,可以一來一往的跟他對話。

    因為,除了那句讚美之外,蘇醒荷其實還有別的話想跟他說,很多很多,從下午開始就堆了一肚子,可千頭萬緒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幾次張開嘴巴,醞釀許久的勇氣就咻的不見了。

    她其實很想問問他——

    蘇醒荷思緒被迫中斷,因為梁次擎突如其來的異常。

    “怎、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原本埋首進食的梁次擎突然坐直身體,表情說不出的古怪。他皺眉,緊緊的皺著眉,像是在思索什麼艱深的宇宙問題那麼專注。

    有某種暖呼呼的、濕潤潤的、還毛茸茸的東西……就在他腳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蹭弄他的腳。

    他閉了閉眼睛,微微吸了一口氣,出其不意的往餐桌下一看——

    餐桌下,一雙黑漆漆、圓滾滾的眼睛,正咕溜溜的仰望著他,還奉送兩聲精神抖擻的汪汪。

    柴犬?!好端端的,家裡怎麼會突然跑出一隻柴犬?

    梁次擎被嚇歪,當場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看得出來,雖然每天穿西裝打領帶坐辦公室,他的反射神經依然超靈敏。

    “怎麼會有狗?康叔!康叔!”

    “別叫別叫,它是來福啦,你別怕,它不凶的。”蘇醒荷對著來福拍拍手,“來福,過來,坐下。”

    小柴犬搖擺著尾巴,聽話的走到蘇醒荷面前,聽從指令英挺立坐。她轉而又對梁次擎說:“你也坐下,快坐下,沒事啦!”

    “我不是狗!”不許用那種口吻叫他坐下。

    “你當然不是狗啊,你會像來福這樣擺尾巴嗎?”蘇醒荷笑嘻嘻的調侃他。

    梁次擎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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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4:04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醒荷扭扭手,擺擺身體,漾著甜美無比的笑容,眨著活靈活現的烏溜溜大眼睛,軟著聲嗓說:“我想要養來福,可以嗎?你看,它很厲害喔,它會坐下,會握手,會跳躍,會……”

    她每說一樣指令,那只叫來福的小柴犬就配合她做出動作,好不靈活輕巧。

    “我不喜歡太活潑、會舔人,還過度熱情的動物。”

    “熱情好啊,你需要被溫暖被融化,而且它很乾淨的,我有幫它洗澡喔,不信你聞聞看。”說著,她抱起狗往他靠近。

    見狀,梁次擎趕緊喊,“停!夠了!”

    “好不好?好不好?我會負責照顧它的,絕對不會給大家帶來麻煩,好不好?好不好?”她離他只有幾步的距離。

    像是要為她的追問也推上一把似的,來福不時汪汪兩聲,企圖喚來梁次擎對自己的重視。

    心思動搖之際,不意聯想起她方才給的讚美,當下了然於胸……

    看吧,他沒說錯,蘇醒荷這個人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是有著最終目的,誰碰上了,就得有是禍非福、不死也傷的最壞準備。

    他今天很幸運,不過是弄來一條流浪枸,興致勃勃的說要養,纏著要他點頭答應。

    只是,心情不免有點複雜,真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誇自己真知灼見、洞若觀火。

    方才的讚美,言猶在耳,轉眼就像是褪了顏色的廣告看板,殘缺淒涼……她的話,果然還是聽聽就好,真的聽聽就好。

    現在名字都取了,狗也登堂入室,除了說好,他還能說什麼?

    他不是拒絕不了她,他是不忍心看到那只歡蹦亂跳的小柴犬失望。

    “你當狗都沒有自尊心嗎?”

    “……”她尋思不解,傻傻望住他。

    “這麼俗氣的名字,你要它怎麼在家犬界、寵物圈立足?”這女人果然在舒適圈待太久,都不知道生活處處從滿競爭,不是只有人要面子,狗也要自尊。

    “不好嗎?”她偷偷覷了梁次擎一眼,又看看來福,“你沒聽過狗來富嗎?”

    “所以你原本想叫它來富?!”心驚,不敢領教。

    蘇醒荷點點頭,“取個好意頭,叫起來比較順口。後來我想,你來不來富都一樣錢多多,沒差。福氣就不一樣了,有錢沒福氣,多慘,如果有錢又有福氣,就是好上加好,所以我就叫它來福,好給每個喊它的人都招來福氣。”

    “隨便,它不反對,我沒意見。不過……要養它可以,一個原則,不準讓它進我房間,書房也不可以,更不可以躲在桌子底下舔我的腳。”

    “這哪裡是一個,明明就是三個。”蘇醒荷小聲咕噥。

    “有意見就大聲說出來。”

    腦袋旋即搖得像波浪鼓,“沒意見!沒意見!”仰起小臉沖著他說,“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她開心的沖上前牽起他的手,討好的搖來擺去,笑咪咪。

    甜美的笑顏,伴隨著璀燦如寶石般的澄澈眼神,讓他有片刻失神,直到微弱的電流從牽握的雙手飛快竄流而過,梁次擎感覺到如觸電般的微麻,他回神,連忙抽回手——

    “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先回書房。記住,不準讓它……”

    “不進房間,書房也不能,還不可以舔你的腳。”她如實背誦,水眸秀眉裡都是乖順。

    梁次擎沒再說話,離開餐桌,上樓,進書房。

    直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他還神情恍惚的盯著手指,許久許久……

    到底是怎麼搞的?為什麼只要跟蘇醒荷的手一發生碰觸,就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他討厭這種陌生的感覺,討厭這種無法掌控的未知,更討厭眼睛閉上,就出現她一臉真誠的對他說——

    其實你是一個好大哥,很好很好的大哥……

    因為,那會讓他的心莫名熱起來,像長著觸手的章魚,奢想著要抓住什麼。

    是夜,直到躺進被窩裡,蘇醒荷才想起,醞釀要說的話還是忘了說。

    翌日,大忙人梁次擎化身成空中飛人,搭著商務專機又跑去北京,接著又去了趟曰本東京、泰國曼谷……

    距離生日壽宴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深夜,蘇醒荷在那張Queen SKing的雙人床

    上額來覆去輾轉難眠。

    這樣的情況已經連續好幾天,腦中不住反覆回想的都是那天梁雪娟告訴她的話——

    “你知不知道,酒駕肇事對我們這樣的豪門世家來說,簡直是天大的醜聞,梁家除了面子掛不住,朗峰集團的形象、股價都因此受到影響,那不只是一場車禍那麼簡單!”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梁次擎從沒有因為車禍的事情說過-句重話,醒來之後的這段時間裡,她也沒意識到事情嚴重與否,直到聽梁雪娟提起。

    雖然酒肇不是她惹出來的,可心裡不免還是覺得抱歉,真的抱歉。

    “在我眼裡,我哥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帥氣聰明的男人,那麼聰明的人唯一做過的蠢事,就是跟你結婚。不過,那是因為你灌醉他,還很低級的設計了他。我大哥人就是太好了,明知道是你陷害他,他還願意保護你的名聲娶你,他是這樁婚姻的受害者!”

    饒是蘇醒荷把一頭烏黑秀髮給拔光了,也想不透,蘇醒荷這女人居然膽敢做出設計男人這種離譜的事情來?她到底是有多愛……抑或是有多恨梁次擎這個男人?

    不對,若說是愛,她為何能放任夫妻關係疏離至此?可若是恨,何苦要這樣糾纏?早早兩清不是比較好?

    她不能理解這種脫軌的偏執。

    一想到枕邊人就是設計自己走入這場婚姻的始作俑者,梁次擎該有多難受?雖然她現在是蘇醒荷,卻也忍不住要討厭這個女人……

    如果說梁次擎有半點的冷漠與疏離,那也是蘇醒荷自己咎由自取!

    “爺爺是出了名的嚴厲,當初哥執意要娶你,已經讓爺爺很不高興,現在你又做出這種事情來,大哥這次肯定會被爺爺修理的很慘,搞不好真會丟了繼承人的寶座……”

    所有的事情,都是蘇醒荷惹出來的,可苦果卻是梁次擎在承擔,天底下只怕找不到第二個像梁次擎這麼衰的男人了!和他相比,她算什麼?她雖是讓從小收養她的住持師父給殺了一刀,把那一刀當作是回報師父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也就沒有什麼好埋怨,可梁次擎又不欠蘇醒荷什麼。

    “蘇醒荷,你真是壞得可以,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嗎?你怎麼有臉享受眼前這些富裕舒適的生活而不羞愧?”

    她也真是倒楣,什麼人的身體不去,偏偏跑到這種人的身體裡重生!

    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叫她除害,殺了自己吧?

    越想越煩,蘇醒荷睡意全消,心口哽著一股不平之火的她得去喝杯水,消消火,冷卻一下,才不會有穀打自己的衝動。

    下樓,看見燈還亮著,蘇醒荷直覺以為小玉還沒睡,遂揚聲問:“小玉,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

    最後一個字,在看見飲水機前的高大身影後,徹底吞回肚子裡。

    梁次擎穿著一襲深色罩袍,手裡拿著一隻玻璃杯,杯裡的水已經喝了大半,他頭髮微濕,顯然是剛沐浴過,身上依稀有著皂香,幽微而好聞。

    悶了好些晚的心突地雀躍的跳了好大一下……

    她彎起唇,“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直在房裡沒睡著的她居然沒聽到半點動靜?

    雖不明顯,梁次擎敏銳的耳朵還是發現了她的聲調比平常略微揚升了半度,不禁納悶——

    他可以解讀為她期待見到他嗎?

    但……為什麼?

    下一秒,他立刻推翻這種荒謬的臆測,並在心裡嘲笑自己太多心。

    收拾了情緒,他喝了口水,鎮定如常的回答,“半個多小時前吧!”黑眸看了她一眼,“你呢,為什麼還沒睡?”

    “渴,下來喝杯水。”其實是火大,對蘇醒荷火大。

    梁次擎沒多廢話,直接從櫃子裡拿出乾淨的杯子,紳士的為她倒水。

    “謝謝!”她感激的接過手,滿足的啜飲著。

    “我聽Lisa說,那天送來的目錄,你一樣東西也沒挑,難道那麼多品牌、那麼多選擇,就都沒看中意的?”

    他忍不住想,莫不是胃口被養大了,不是標榜限量的東西,已經不能滿足她挑剔的眼光?

    蘇醒荷停下喝水的動作,花了兩秒鐘想起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那些東西我不需要。”

    且不說她幾乎都待在家裡,就算幾次賴著小玉,非跟著她出門去超市採買,她也無須珠翠滿頭盛裝出門,又不是在唱戲,更別說目錄裡的東西之貴……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驚膽顫。

    以小玉為例,光是目錄裡最便宜的一件衣服,就要花掉她辛苦工作兩個月的薪水,更遑論是珠寶,這叫她這個吃閒飯的人想來就汗顏,根本不敢要。

    他偏過視線,靜靜的凝望眼前的女人。

    對於物欲極重的蘇醒荷來說,向來就只有想要,沒有不需要。

    梁次擎幾次想從眼前這張漂亮的臉孔裡瞧出些端倪,偏偏不能。想不透,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最後,他放棄。

    “不用急著拒絕,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一旦改變心意,隨時都可以打電話告訴Lisa,她會幫你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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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4:28


    蘇醒荷不自覺的皺起眉。不可以不需要嗎?見梁次擎放下水杯,轉身欲走,她突然開口——

    “欸,你為什麼不生氣?”

    “什麼?”梁次擎不解的回望她。

    “酒駕肇事的新聞讓你很丟臉,不是嗎?”

    但是打從她醒來直到現在,梁次擎一次都沒有對她提及此事,沒有生氣也沒有責駡,連吭聲都不吭,什麼都沒有。

    “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再提起。”

    “那明天呢?這件事,爺爺很生氣吧?明天晚上的生日壽宴上,你會怎麼樣?”她不放心的追問。

    “誰跟你說的?你聽到了什麼?”

    “重點不在誰跟我說,也不在我聽到了什麼,而是這件事情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你會怎麼樣?我想知道。”當然,如果他願意告訴她的話。

    他還是一派淡漠的樣子,“還沒發生的事情,更沒有必要提。”

    話落,轉身離開。

    “對不起……”

    梁次擎倏地停下腳步,轉頭用一種諱莫如深的眼神望向蘇醒荷。

    對不起?她跟他說對不起?因為太不可思議,他一度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耳垢積太深,聽錯了。

    “我知道即便我道歉,只怕也於事無補,但我總是欠你一句對不起,真的……”她握住水杯的手,因為緊張而泛白。

    被迫娶了蘇醒荷,他已經夠倒楣了,如果還因為這件事情被牽累……

    這樣說或許有點不自量力,但她真的這樣想,做錯事的人是蘇醒荷,不是梁次擎,若有什麼,也該是她這個蘇醒荷來承擔,不該全丟給梁次擎去面對。

    冷眼看著無辜的人倒楣,不是她從小學習的做人原則,佛祖箴言裡沒這樣教她,住持師父也沒有,她骨子裡再怎麼愛鬧愛玩愛淘氣,理智上還是知道該承擔該負責的道理。

    既然她已經成為了蘇醒荷,就該全盤接收她的好與壞,而不是全部推給梁次擎,自己躲在他身後納涼。

    “時間不早了,去睡吧。”這次,他是真的離開。

    只是,人離開了,心緒思考卻還停留在他和蘇醒荷獨處喝水的小空間裡。

    太不可思議,蘇醒荷居然會對他說對不起,她不是一向眼裡只有自己,沒有別人的嗎?

    到底是誰?繼謝謝之後,到底是誰教會了她說對不起?

    仰躺在大床上,閉著眼睛,仿佛又看見她握住水杯,秀氣的手指因為緊張而泛白,白皙的臉龐微鼓,泛著些許淡紅,浸潤水氣的黑眸認真而堅定,還有他從未發現過的……

    梁次擎逼自己停止思緒,拒絕去想他到底在蘇醒荷身上看見什麼從未發現過的東西。

    停——

    他對自己的大腦下達命令。

    拽過被子把自己完全埋住。

    小玉的爺爺在梁家位於陽明山的老宅擔任總管家,是少數可以近身服侍梁老太爺的人。

    聽小玉說,一手創立朗峰集團的梁老太爺性格強悍、處事嚴厲,他隨便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一個人的未來,梁家上下沒有人不敬畏他老人家的。

    這幾年雖然看似退居幕後在澳洲頤養天年,事實上整個集團的權力核心依然牢牢的握在他老人家手中。

    梁老太爺的生日是梁氏家族的年度大事,凡是梁家人,不管身在何方,都不會忘記趕回來陪梁老太爺吃頓壽宴。

    想到要一口氣瞞過所有梁家人的眼睛……

    蘇醒荷雖沒把握,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總不能無故缺席,又把爛攤子丟給梁次擎去傷腦筋。

    他今天只怕心裡也是煩極了,因為不知道嚴厲的梁老太爺會在眾人面前給他什麼樣的懲罰,所以如何扮演好蘇醒荷這點小事,她還是自己搞定吧!

    穿衣長鏡裡的蘇醒荷,一頭長髮典雅的編盤著,應該表現雍容的她,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全都是叫拉鍊給惹的。

    小玉幫她挑了幾件衣服,她一看都要傻眼。

    雖然生活在這女權高張的國度,可她的內心還是保守一如在清涼寺,始終無法適應那種過分強調女性身體曲線的穿衣風格,她真的不懂,把“長輩”擠得快喘不過氣,到底哪裡美啦?難道不怕窒息?

    最後她只好從衣物間裡翻箱倒櫃的找,總算讓她找出一件樣式簡單典雅不過分暴露身體的白色雪紡長洋裝。

    然後,問題來了,她的手不管怎麼弄,始終構不到後面的拉鍊,眼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就在她幾乎急出一身汗的時候,衣物間外傳來腳步聲,她心想,救兵來了,蘇醒荷開心的嚷,“小玉,快幫幫我,我——”

    衣物間的門被推開的瞬間,她的聲音也跟著被奪去。

    來人不是小玉,透過穿衣長鏡裡的反射,她看見了西裝筆挺的梁次擎。

    她嚇了一跳,心臟狠狠的漏跳了一個節拍。

    愣了好幾秒鐘,後知後覺的她才想起自己的衣衫不整,小臉完全漲紅,連忙轉過身來,遮掩背後的春光外泄。

    心,撲通撲通的跳……明媚的雙眸根本不敢直視他,只敢死死的在他深咖啡色的手工皮鞋前定住,咬住下唇,不敢吭聲。

    她不知道,轉過身去,並沒有為她遮掩什麼,反而讓穿衣鏡把她白皙無瑕的美背,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

    “準備好了嗎?該出發了。”

    “呃,我、我、我……可以幫我找小玉來嗎?衣服的拉鍊……拉不起來……”她滿臉困窘,吞吞吐吐。

    “小玉已經先回去了。”

    梁老太爺的生日壽宴是大事,像小玉這種原本就是從老宅指派過來的人,都會被召回老宅幫忙,以免臨時找來的人不熟悉作業,搞砸了梁老太爺的生日壽宴。

    “啊……”小嘴微張,心想,糟了,現在怎麼辦?

    “我來吧。”他邁開長腿,三兩步間已經來到蘇醒荷面前。

    她完全沒有置喙的餘地,肩膀被大掌一扣,就被扳轉了過去—

    她幾乎要羞死了……

    “衣料的線頭卡住拉鍊了。”

    “啊?那、那怎麼辦?不然,我、我再重新找件衣服好了。”

    “沒時間了。你等等,我看能不能拉出來。”

    她不敢動彈,努力忽視自己衣衫不整的事實,努力催眠自己那落在背上,幾乎要把人燒出兩個窟窿的熾熱目光——不存在。

    從沒靠得這樣近過,他們之間若不是隔著有形的長桌,就是橫著無形的空氣,這是最近的一次,近到……她甚至可以聽見他淺淺的呼吸,感受到他溫熱的呼息拂過她的背。

    他的長指幾次碰觸到她的裸膚,都引起她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慄,每一次她都得緊緊的咬住下唇,才不至於發出驚呼。

    明明才幾秒鐘的事情,卻漫長的仿佛有一世紀,她渾身緊繃得像是一條被拉到極致的琴弦,隨時都有可能繃斷。

    “解開了。”

    聽見這等待許久的低嗓,她感動得幾乎要跪下謝天了。

    她急忙伸手想去拉起拉鍊,卻被他制止——

    “我來。”

    然後,一記微弱而緩慢的拉鍊聲,就這樣從她的腰際一路向上……

    她的心,仿佛被慢慢的提起,她跟著屏住呼吸,當拉鍊到了盡頭,她的一顆心也跟著被提到喉口,隨時要跳出來似的。

    他甚至幫她扣好了頸後的那枚鈕扣。

    “可以了。”

    “……謝謝。”小腦袋低得不能再低,整張臉熱燙燙的。

    她暗暗籲了好幾口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抬頭,發現他正凝視自己,好不容易凝聚的力氣,當場又潰散,她幾乎要腿軟。

    眼前的她,跟梁次擎所認知的蘇醒荷很不一樣。他懷疑她有化妝嗎?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妝容,不只讓她看來稚氣許多,也讓她的秀眉水眸顯得靈氣。

    沒有昂貴的名牌堆砌,也沒有璀璨的寶石點綴,僅僅是一襲素雅的雜牌長洋裝,卻讓眼前的她比以往不知道美上幾分。

    “怎、怎麼了?”她不安問,“我穿這樣……很奇怪嗎?”

    就在她想著是不是要屈服這裡普遍的審美眼光,換上之前小玉幫她挑選的衣服,她的下巴被突然捏住——

    他微蹙著眉,“鬆開,別咬了,再咬嘴唇要破了。”

    她愕然鬆開,一臉傻氣的望著他。

    他用拇指的指腹來回摩挲著她的唇瓣……

    她仰望著他,不解他意欲為何,他不發一語,從那雙又黑又深的眼眸裡,她模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看見,好像有什麼在凝聚著。

    但究竟是什麼,她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自己腦門熱燙,無法清楚思考,胸口好像有什麼悶住似的,要喘不過氣來。

    他看得她心亂如麻,不知所措,隱隱又覺得有些惱,惱他這樣莫名其妙的左右著她的情緒,惱自己糊裡糊塗的被他影響。

    當他的指腹第N次撫摸過她柔軟的嘴唇,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竟突然張口咬住他造次的手——

    鼓著雙頰,瞪著他。

    他玩味的挑了挑眉,漾開淺淺微笑,笑得既俊且溫文。

    挑眉的姿態看在她眼裡,有幾分尋釁的意味,溫文的笑意又使她內心顫慄,她不服氣,咬得更用力。

    她以為自己可以咬疼他,不想這力道根本微不足道,反而像是……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勾引。

    他黑眸爍了爍,“放開。”低低的嗓音添了幾分魅惑。

    她猶豫,可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咬著他的手指不放吧?算了,誰叫她氣場硬是比他弱了一大截,片刻,她鬆開嘴……

    他抽回手,微眯雙眸,用一種叫人瞧不出端倪的神秘眼神看了她一眼後,瀟灑轉身。

    不用跟他那雙火眼金睛面對面,她立刻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還來不及大肆慶倖自己終於可以擺脫他的注視,方才瀟灑轉身的大男人,腳跟一旋,不分由說的又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蘇醒荷還來不及質問,小嘴當場被兩片暖燙的嘴唇牢牢銜堵住。

    她驚得呆若木雞,眼睛瞪得牛鈴般大。

    他、他、他……在做什麼?

    他怎麼可以……這樣……

    難道,她被報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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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4:46


    梁次擎,你瘋了嗎?

    也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了,怎麼會突然說失控就失控?

    更別說失控的對象還是結婚兩年,早已相敬如“冰”的蘇醒荷——

    你的腦袋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是有洞?還是進水?抑或是被門板夾了?

    一路上,這樣質問自己的聲音不斷在梁次擎腦中出現,一次又一次,像輪回般反覆不歇。

    可無論他問了多少次,始終無法清楚而明確的回答自己。

    就好像莫名其妙的,身體那條名為理智的線,說斷就斷,完全沒有一點徵兆,然後一個轉身,兩隻眼睛就只看得到蘇醒荷那張誘人的玫瑰色小嘴,滿腦子只想要佔領、掠奪、蹂躪……

    他就像是一隻失去理智的獸,將蘇醒荷這只獵物逼到了退無可退的窘境,霸道的扣住她幾次試圖推拒的小手,恣意的品嘗著她的玫瑰色唇瓣,需索著柔軟中的香甜滋味,糾纏再糾纏。

    她是那樣驚訝而無助,任由著他狷狂地吻腫她的唇,攪亂她的心跳呼吸……

    若不是司機小陳及時地打電話提醒時間不早了,結果只怕不會是一個吻這麼簡單,他們現在也不會順利坐在前往梁家大宅的車廂裡。

    面上波瀾不興,實則心亂如麻……原來失去理智是這麼恐怖的一件事情!

    隨著車子抵達梁家大宅,梁次擎命令自己停止沒有結果的自我質問,收拾情緒,迅速下車。

    站在梁家大宅的門口,他慎重的拉了拉身上的西裝,遲遲不見蘇醒荷跟上,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將他們的吻頑固的定位為是他為了報復她咬了他的手指,所以才反咬她嘴唇的蘇醒荷,正把漂亮的脖子仰得天高,一臉傻乎乎的望著眼前這棟有著典雅氣派巴羅克風格的梁家大宅。

    哇,好大好氣派好漂亮……蘇醒荷在心裡不住地讚歎著。

    梁次擎納悶不解,現在是怎樣?結婚兩年好歹也來過幾回,怎麼她表現得好像是生平第一次看到似的那麼驚歎不已?

    “沒見過嗎?”

    “沒——”脫口而出的瞬間,目光正巧迎上樑次擎質疑的眼神,她趕緊閉嘴,繼而改口道:“又沒人規定看過不能再看。”

    她為自己的詫異找了藉口,不忘別過頭去暗籲一口氣。呼,好險!

    “該進去了。”他們已經遲到太久。

    “嗯。”她用力的深呼吸,臉上有著視死如歸的精神。

    梁次擎覺得她太誇張,“有這麼可怕嗎?”

    “誰怕來著!”似是為了證明自己,她邁開大步勇敢前進。

    當他們匆匆走進梁家大宅,所有梁家成員都已經在餐桌前坐定,等候今晚的壽星入席。

    兩人的姍姍來遲,毫不意外的引來眾人的側目,一張張臉孔上或不以為然、或輕蔑冷笑、或隔岸觀火、或踐個二五八萬鄙視他們。

    方才還大言不慚說不怕的蘇醒荷,在看到這滿屋子來者不善的親戚後,不久前還很膨脹的勇氣頓時泄了風,下意識的就往梁次擎身邊靠攏,渴望尋求一點安全感。

    她倒也不是因為人多就怕,想清涼寺每逢初一、十五,哪回不是人山人海,可見到的各個都是慈眉善目、虔誠無比的佛祖信徒,哪裡像梁次擎這些親戚,一個個看起來像是不懷好意。

    光是想像接下來的時間得跟這些人一起呼吸同樣的空氣,她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她肯定搶不過這群慣用鼻孔哼哼唧唧的奇人!

    她突如其來的靠近,讓納悶的梁次擎本能的朝她望去一眼——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蘇醒荷。

    他所認識的蘇醒荷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在他的親戚面前顯露軟弱的,更別說要她像現在這樣主動朝他靠攏,尋求安全感。

    吊詭的是,他竟沒有推開她,還覺得這樣顯露出女孩的膽怯很好,內心甚至湧起一股想保護她的衝動——

    保護?他想要保護她?!

    梁次擎還震懾於自己內心這個不為人知的新發現時,大腦明明沒有發出指令,他的手卻已經先有了行動,不惜冒著會觸電的危險,緊緊握住了她。

    手,毫無意外的很麻很麻……他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甩開,反而握得更緊。

    而她似乎是感受到支持的力量,毫不掩飾的燦爛甜笑就這樣沖著他嫣然抹開,差點電暈他的理智。

    突然想起,最近有出韓劇風靡了朗峰酒店上下所有女職員,裡頭有個號稱是外星人的都教授,每每吻女主角就要大病一場,而他此刻如此反常,莫不是因為方才出門前的那個吻吧?

    梁次擎尚且還來不及深究這一連串的因果,微啞的尖嗓打破了寧靜——

    “次擎啊,怎麼才來?我的好二嫂都快急死了。該不會是出門前,兩夫妻為了誰該開車在互相搶車鑰匙吧?哈哈哈……”

    濃妝豔抹的大姑,張著驚人的血盆大口,自以為幽默的說。

    被喚作二嫂的貴婦人,當場眼神冷得像要結冰,“我有什麼好急的?我看你倒是比我還急,喉嚨長繭的人,動了手術也不好好靜養,話那樣多,是還想再割一回嗎?”

    反擊結束,貴婦人頭一扭,別過臉去,再懶得理血盆大口的女人。

    “二嫂,你……”見討不了贏面,血盆大口的婦人只得悻悻然的別過臉去。本來還搞不懂這是演哪出,見梁次擎喊了貴婦人一聲媽,蘇醒荷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被喚作二嫂的貴婦人,是婆婆大人來著。

    她應該很討厭自己吧?梁次擎的父親早逝,心目中優秀的兒子就是她的希望,沒想到她的希望最後竟被個糟糕的女人給陰了,任哪個做媽的都不會太開心。

    果然,當蘇醒荷試圖對梁母抹開笑容,她得到的就是一記冷哼。

    “大姑,這就是你不對啦,你明知道次擎向來好脾氣,怎麼可能會跟老婆搶車鑰匙?再說他可是我們朗峰酒店的總經理,出入有司機接送,根本不需要他紆尊降貴,肯定是路上塞車了。”梁守益看似護航,背地裡也是酸話滿天飛。

    “這簡單,下次又塞車,次擎哥就給嫂子喝上一杯,再叫她往油門一踩——咻,馬上就到啦!”大姑的小兒子訕笑搭腔。

    “是到這裡還是到警局?差很多欸。”某個堂弟問。

    “哈哈哈……我搞錯了,是到醫院,喔咿喔咿喔伊……”

    三歲小孩都知道,這些人擺明就是在拿之前的酒肇事件開玩笑嘛!

    偏偏酒肇又是事實,沒得反駁,再者,為了不給梁次擎惹麻煩,儘管氣憤,蘇醒荷也只能忍了。

    只是,都還沒坐下來好好欣賞頭頂上方那盞無比奢華璀燦的水晶燈,就得面對滿屋子來者不善的陌生臉孔與唇槍舌劍,蘇醒荷不禁暗歎,梁家人的基因血統還真是純正又一致,全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貨色。

    看來,今晚得自求多福了……希望她這只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屆時不會變成這些人餐盤裡的烤兔肉,阿彌陀佛!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克制想逃的衝動,硬著頭皮尾隨梁次擎入座。

    “搞什麼,怎麼這麼晚?”

    突如其來湊在耳邊的說話聲,叫蘇醒荷嚇了一跳,見是梁雪娟,陡升的緊繃情緒放鬆下來,正要張口回答,原本充斥對話的餐廳倏地靜下,所有人都站起,不一會,梁老太爺在管家的攙扶下,緩慢卻姿態昂然的在主位坐定。

    蘇醒荷瞬也不瞬的望著,眼前的梁老太爺果真就如小玉說的那樣,是個集強焊與嚴厲於一身的威權長者,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隨著餐點送上,短暫安靜的餐廳再度充斥著話語。

    “你還沒說,今天怎麼這麼晚?”不肉不歡的梁雪娟吃著她最愛的牛排問。

    梁雪娟的追問,勾起了蘇醒荷的記憶,幾個發生在衣物間的零碎畫面陡地自眼前閃過,她想起了他的“報復”。

    可以嗎?梁次擎咬她嘴巴的事情可以說嗎?說出來肯定有損梁次擎大哥的威嚴。

    只是,也不知怎的,她不過是回想,芙頰竟微微發燙。

    咬了咬下唇,她避重就輕,“就、就突然有點事情……不小心耽擱了。”

    “什麼事?”

    沒料到梁雪娟會再問,蘇醒荷又是一愣,“呃?!沒、沒什麼,都處理好了。”

    她沒說錯啊,報復結束,自然是處理好了。

    原本低頭吃著食物的梁雪娟,突然頭一歪,瞪著兩隻眼睛上下打量身旁的蘇醒荷——

    蘇醒荷被看得坐立難安……

    “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素淨?白色雪紡長洋裝欸!好仙。”

    原來是在說她的穿著,她還以為怎樣哩!她拉拉裙擺,小聲問:“很奇怪嗎?”

    梁雪娟歪頭想了想,沒給結論,聳了聳肩,“總之跟平常的你不一樣。你一向喜歡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不是最新最美最流行的當季服飾,你絕對不穿。”

    因為不是最新最美最流行,所以,出發前的衣物間裡,梁次擎才會一直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盯著她全身上下不住打量?

    也是,誰不喜歡自己女人穿得漂漂亮亮、光彩奪目。

    心情微感低落……

    “不過我喜歡!我猜我哥應該跟我有同樣的想法。”

    蘇醒荷訝異的別過頭望住梁雪娟——

    原本已經被推下山谷的她,因為梁雪娟的一句話,立刻爬上來。

    “真的嗎?他不會覺得很奇怪?”

    “不相信?馬上問我哥。”

    “欸欸欸……不用不用,我、我自己待會再問他就好。”她阻擋梁雪娟。

    其實,是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心裡的感覺,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以前的她愛鬧愛玩愛淘氣,從來不管自己是不是漂亮,別人會不會喜歡,完全就是自己開心最重要,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不在意的事情,現在卻在意起來了,她在意自己在他眼中的樣子,在意到……有點害怕聽到真相。

    因為,她清楚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很想要贏得他的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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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5:14


    “要問我什麼?”

    和小叔叔的烏俄局勢話題告一段落,就聽見她和妹妹堅持著要自己問他問題,梁次擎遂好奇問。

    低沈嗓音在耳邊突然響起,蘇醒荷嚇了一跳,她心虛的偷覷著梁次擎,掙扎著該說什麼才好……

    忽地,看見他筷子夾著一塊色澤嫩黃、具有層次的食物,她靈光一閃,轉移話題,“好吃嗎?”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見自己筷子裡的玉子燒,沒好氣的歪歪唇,揚聲道:“還不錯,微甜,要嗎?”

    她像個小學生似的用力點頭。

    他夾了一塊放到她面前的瓷盤裡,“吃吧!”

    “謝謝。”她笑咪咪,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品嘗著。

    軟嫩微甜,蛋香撲鼻,真的很好吃。

    她吃得很滿足,尤其這還是有著一張招牌冷臉的梁次擎親手夾的,滋味就是特別不一樣!

    只是……相較於她這令人心滿意足的小確幸,眼前的這些人似乎並非如此。

    蘇醒荷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心裡的感覺,明明是這麼富麗堂皇的宅邸,明明是這麼精緻可口的菜肴,明明身邊環繞的全都是至親好友,她卻感覺不到這裡有一星半點的溫馨與融洽,每個人好像都帶著一層面具,虛假的把自己的肉體放在這美好的畫面裡,心卻不知道飛去哪裡,就算是對話,也是冷冰冰,要不就是夾槍帶棍,不知道在較勁些什麼。

    她忍不住看了身旁的梁次擎一眼——

    即便是用餐,他的眉頭始終微蹙著,明明吃著不錯吃的食物,臉部線條也沒有真正放鬆,看似淡定實則緊繃如常。

    她好像從沒看過他真正開心大笑的樣子!

    為什麼?是這個環境造就了這樣的他嗎?

    也是,娶了一個不是真心相愛的妻子,還有一屋子虛情假意的親戚,都不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下去的,要是她,肯定發瘋!

    突然覺得,孤兒好像也沒那麼可憐,因為知道孤身一人,所以不會對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太多的奢望,就算遇到什麼,也能坦然接受,反觀梁次擎,看似擁有許多,卻什麼也沒有,反而更顯空虛。

    她,替他感到心疼,他其實是個還不錯的人……

    察覺到目光在身上停留,他偏過頭去,見她又盯著自己,直覺以為她又看中意自己筷子裡的食物,沒好氣的歪歪唇,連說都不用說,直接放到她瓷盤裡。

    瞧,他真的還不錯吧,除了咬他一根手指就咬人嘴巴這點比較小心眼外,人真的是還不錯的!

    心裡湧起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她想對他好,想要讓他不那麼孤單。

    她笑咪咪的向他招招手。

    梁次擎一臉莫名的低頭靠去,“什麼事?”

    “我決定了,以後你再咬我嘴巴當作報復,我都不惱你了,真的!”

    黑眸瞬間瞠瞪——

    等等,現在是什麼情況?是說,就算他咬她嘴巴一千次、一萬次,她都不生氣的意思嗎?這、這根本是一種引誘犯罪吧?

    梁次擎的腦袋裡閃過無數他咬她嘴巴的想像,下一秒,手中筷子掉下,他當場嗆咳不已,兩隻耳朵更是紅了起來。

    “咳咳咳……”

    “怎麼了?該不是吃了什麼辣的吧?”她小手不住的在他背上溫柔輕拍著,關心問道。可是,不對啊,就算是吃了辣的,嗆著了,怎麼會連耳朵都紅了?

    好不容易止住嗆咳,他揪住她的手,壓抑低嗓在她耳邊警告——

    “這話以後不許對別人說!知道嗎?”

    當然,她才不管別人呢,她只希望他快樂點,別老蹙著眉。

    她堅定的對他點點頭,不忘又說:“只對你說。”還沖著他笑彎了眼睛。

    梁次擎覺得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又再度面臨岌岌可危的狀態。

    可惡的是,挑唆這一切崩壞的女人,卻還那樣無辜的望著他,讓他不知如何是好,根本沒轍!

    梁老太爺的壽宴,以滿桌的杯盤狼藉暫告一段落。

    就像是一小型的動物遷徙,大夥兒從餐廳移駕到大宅裡的交誼廳裡,各自找樂子去。

    梁雪娟跟著年紀相仿的堂姐妹去分享她的歐洲看秀心得,梁母則和幾個妯娌打牌消磨時間,就連梁次擎也只交代蘇醒荷喝杯濃茶,休息一下,人就不知道跑去哪裡,一個親戚也不認識的蘇醒荷懶得和其他人一樣或三人、或五人的聚在一起閒話八卦,只好獨自坐在客廳一隅,一邊用意志力對抗身體裡不斷上沖的酒精後勁,一邊喝著濃茶,努力維持清醒。

    說來真是一場烏龍……

    梁次擎沒讓辣椒給害了,反倒是她自己被辣椒給辣慘了。

    蘇醒荷除了怕苦更怕辣,半點辛辣都不吃,偏偏方才的壽宴上,她因為好奇不小心嘗了口宮保菇丁,當下整個舌頭都發麻了,雖然緊急灌下一大杯白開水,也止.小住急竄而起的燒灼剌激感。

    梁次擎喜歡喝茶,當看見他面前的玻璃杯子裡裝著宛若茶湯般清澈的琥珀色液體,約莫五、六分滿,蘇醒荷直覺以為那就是一杯茶,伸手便去拿。

    “那不是——”

    茶。

    梁次擎還沒來得及阻止,蘇醒荷已經以著無比豪氣的姿態仰杯就唇,往自己嘴裡灌了滿滿一口。

    梁次擎無奈皺眉。那根本不是茶,而是沒有兌水的純麥威士卡!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蘇醒荷小臉一陣扭曲……

    這味道根本不對,不只不會入口回甘,而且還很嗆辣!

    “你喝的是威士卡。”他無奈的說。

    啥,威士卡?!偏偏她還灌了滿滿一口。這下怎麼辦?總不能當著大家的面,公然吐出來吧?

    最後,蘇醒荷只得忍住喉嚨幾乎快要燒起來的刺激感,努力將那口威士卡一點一滴的吞進肚子裡去。

    “辣辣辣……”她都快要辣出淚來了。

    “忍耐一下,我去給你倒杯水。”梁次擎連忙起身離席。

    不能忍,根本不能忍,又是辣椒、又是純麥威士卡,從肚子裡燒出來的灼熱感,和口腔裡徹底炸開的嗆辣滋味,讓她兩隻眼睛熱得厲害,腦袋也跟著發暈。

    看身旁的梁雪娟,拿著一隻杯子不是齜牙的,好像很是冰涼可口,她想也不想,抓來梁雪娟的杯子,她再度往嘴裡灌。

    甜甜的,果然比之前辣死人的滋味好多了……感恩。

    “大嫂,那是我的葡萄酒欸!”梁雪娟嘟嘴。

    這時,梁次擎剛好端著水杯回來,皺眉問:“你又喝了什麼?”

    “大嫂把人家的葡萄酒喝光了啦!”

    梁次擎聽到都快暈了,居然敢把酒混著亂喝!等不及宴席結束,他索性直接招來下人,“快去泡杯濃茶過來。”

    “我沒事,已經覺得好多了……”嘴裡的辣味已經消退不少。

    對於真正的蘇醒荷來說,純麥威士卡加半杯葡萄酒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對於打小住在清涼寺的她來說,純麥威士卡加半杯葡萄酒絕對很有什麼。

    原本沒事,可隨著酒勁一波波上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渾身不對勁,整個人陷入半醉半清醒的渾沌狀態,眼前的每樣物事、臉孔都發瘋似的旋轉著,轉得她頭暈,身子更是不斷發熱,難受死了。

    她完全是靠毅力才能撐完壽宴,繼續坐在這裡的。

    梁次擎去哪裡了?他怎麼還不回來?她好想回家……

    “你怎麼還有心情坐在這裡發呆啊?”

    蘇醒荷勉強抬起發重的腦袋,看向聲音的來源,那是一張女人的臉孔,就是有點模糊,她想了老半天,還是想不起來她是誰。

    抱歉,她腦袋實在被酒精荼毒得太厲害。

    “我在等我老公。”她很入境隨俗的把梁次擎冠上所有格,而這還是她從連續劇上學來的。

    “我看還有得等,他不知道還要在書房被爺爺罵得多慘呢。呵呵呵……”說話的某甲女人和旁邊蘇醒荷同樣不知道是誰的某乙、某丙、某丁、某戊四個女子相視而笑。

    他在挨駡?!聽到這個消息,她頓時心口發緊。

    “醒荷嫂,你還真有良心啊,次擎哥都快被你害慘了,你還像個沒事的人在這悠哉悠哉喝你的茶。”某乙說。

    “她才不管這種事,她只顧她自己手上有沒有錢花、身上穿的漂不漂亮、該上哪兒找酒喝,喝完了去兜風,其他的一概不管,次擎哥倒楣才會娶到這種女人。”某丁又說。

    隨便隨便,她刀槍不入了啦,反正不是第一次挨駡,真要聽到有人誇蘇醒荷好,她才會嚇到吧。

    她悶不吭聲,繼續啜著濃茶,不想理會,但是腦子不住掛念著梁次擎。

    “對了,你們說爺爺這次會怎麼處罰次擎堂哥?”某戊問。

    “我聽說,應該會拔掉他總經理的頭銜。”某甲說。

    “啊,真的假的?”某乙語氣裡透著興奮。

    “次擎哥會被扔去哪裡?”某丙問。

    “聽說會被踢去管我們集團最最最……賠錢的服裝事業部。”某甲說。

    “真的假的,服裝事業部耶!那也太慘了吧!這麼一來,次擎哥不就要從原本集團接班人名單上的最熱門變成最冷門,永遠地跟接班無望了?”某乙故作驚詫假意同情的嚷著。

    蘇醒荷不懂什麼名單不名單,人選不人選,接班又不接班,但從這些人竭盡所能幸災樂禍的邪惡表情裡,她再笨也知道,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只怕還是影響到梁次擎一輩子的大事!

    她不能只是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事發生。

    可,她該怎麼做……又能怎麼做……

    這該死的腦袋!怎麼就那麼不濟事?她忍不住對自己發脾氣。

    “你們說,次擎哥走了,朗峰酒店總經理的位置會是誰接手?”某丁問。

    “要我說,應該是守益哥吧。”某乙說。

    “呵呵呵,怎、怎麼可能是我老公?去去去,別胡說。”某甲輕斥著,卻掩不住眉眼間幾乎要爆發的笑意。

    “怎麼不會是?守益哥是長孫,爺爺肯定寄予厚望。”某丁說。

    “先說嘍,大堂嫂,要真是守益哥,以後我們去酒店消費,可別小氣不給我們打折扣唷!”某戊又說。

    “當然當然,沒問題,我老公可不像某些人,一定會好好招待自家姐妹的。”某甲呵呵呵的笑得花枝亂顫。

    一堆吵鬧的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嗡叫,讓蘇醒荷的腦袋更昏更疼了。

    她霍然站起身——

    甲乙丙丁戊五人駭了一大跳,連忙往後退。

    “空氣太差,環境太吵,我去洗手間洗洗臉,順便洗洗耳朵。”蘇醒荷力抗酒精帶來的暈眩,宛若女戰士般的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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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5:34


    來到洗手間,克制不住醺醉,蘇醒荷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靠在洗手臺上,小把小把的掏著水,潑洗自己發燙的臉龐,好讓自己清醒一些。

    梁次擎真的會丟掉他酒店總經理的位置嗎?

    他真的會被踢去什麼糟糕透頂的服裝事業,永遠被排除在什麼接班人的名單之外嗎?

    她怔怔的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始終無從得到解答。

    片刻,甩甩頭,蘇醒荷走出洗手間,差點迎面撞上一個捧著茶水的傭人。

    “二少奶奶,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是我自己沒注意。這些茶水是要送去哪裡?”

    “老太爺的書房。”

    看她著急的樣子,蘇醒荷遂柔聲說:“那你快去吧。”

    傭人行了個禮,趕緊快步往書房走去。

    望著遠去的傭人身影,蘇醒荷心中頓時湧起一個想法——與其在這裡忐忑,還不如直接去探個究竟,把事情弄明白。

    下一秒,她腳跟一旋,半扶著牆面,尾隨送茶水的傭人往書房的方向移動。

    梁老太爺正在書房大聲飆罵,威嚴的聲嗓不費吹灰之力就穿透隔牆,外邊的人都聽到。

    分不清是酒精使然還是怒聲太過震撼,蘇醒荷心臟撲通撲通跳,尤其一想到梁老太爺那張威嚴的面孔,胃袋就一陣扭緊,幾度想退縮。

    然而,她沒有,因為她想知道梁次擎是不是真的在裡面,是不是真的正在挨駡,如果是,她應該要站在他身邊才對!

    隨著距離越來越接近,兩記輕敲後,傭人端著茶水進了書房,從虛掩的門縫裡,伴隨著梁老太爺教人心驚膽跳的怒喝,梁次擎的名字幾次清晰傳來,全都是繞著酒肇的醜聞在罵,梁老太爺說要拔掉梁次擎總經理的頭銜,還說要他去接管服裝事業部,更要他別再妄想接班的事情……

    一樣,全都跟她方才聽到的一模一樣!蘇醒荷聽得臉都白了。

    突地,書房裡響起一記杯子破碎的聲音——

    她倒抽一口涼氣,直覺有了不好的聯想。

    不公平不公平,這不應該是梁次擎要承擔的,他根本是無辜的!

    想到那熱燙的茶水可能就砸在梁次擎身上,她顧不得許多,用力推開書房的門,闖了進去,緊握著雙拳,對著座位上的梁老太爺大喊——

    “爺爺,你不公平!”

    蘇醒荷的貿然闖入,讓原本充滿罵聲的書房,突然陷入詭異的寧靜。

    “你怎麼進來了?”梁次擎表情錯愕,臉色難看。

    “你沒事吧?我、我聽見有人砸杯子,我……”看到他,眼睛覺得熱熱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兩隻手忙著在他身上確認他有無被熱燙的茶水潑到。

    他知道蘇醒荷從來就不是個聽話安分、用幾句話就能打發的女人,但他沒想到她膽子居然肥成這樣,連梁老太爺的書房都敢闖。

    “沒事,只是不小心碰落杯子而已。現在,出去。”

    抓住她的手,梁次擎想把她推出書房外,遠離風暴,可她卻滑溜得很,硬是從他身邊閃開,鑽了回來,說什麼都不肯出去。

    不甘訓話被打斷、忽視,梁老太爺重重的跺著手裡的拐杖,怒問——

    “是誰說你可以闖進來的?”

    剛剛還隔著門、隔著牆,現在正面迎擊,果然更是威力強大,蘇醒荷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儘管如此,卻沒動搖她堅持留下的決定,酒精壯大了她的膽子。她豁出去了,反正闖都闖了,乾脆趁此機會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爺爺,你不公平。”她再次說。

    “醒荷,不可以這樣跟爺爺說話。”梁次擎阻止她。

    “他就是不公平!”她跺腳,堅持自己的說法。

    “你這不知死活的丫頭片子,居然敢用這種口氣!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梁老太爺氣得大罵。

    “爺爺,你真的要拔掉次擎總經理的頭銜?真的要把他趕去什麼什麼鬼的服裝事業部,永遠的把他排除在什麼見鬼的接班人名單之外?”

    “當然,梁家人只要犯了錯,就應該要接受懲罰,我絕對不容許我辛辛苦苦打拚的朗峰集團,毀在頑劣的子孫手上。要想成為我的接班人,就要拿出能耐做出成績,只要犯了錯、做不到,就通通給我滾——”

    “那他是搞垮酒店了還是犯了什麼錯?”

    “你還有臉問,身為梁家媳婦,三更半夜在外面跟人家飲酒作樂、酒駕肇事,鬧出這麼大的醜聞,你還有臉問!我當初就不同意次擎娶你進門,他一意孤行的下場,苦果就得自己嘗。”

    她兩手一攤,“看吧,爺爺,我就說你不公平。”

    梁次擎來不及開口喝斥,梁老太爺已經對她如此挑釁的行為先行發難——

    “不許攔,你讓她說,我倒要看看哪張利嘴還要說什麼。”

    “爺爺,你一直說犯錯就要接受懲罰,今天是次擎跟朋友三更半夜出去飲酒作樂了,還是他開著跑車把車子撞得稀巴爛被寫上報紙了?”

    她頓了兩秒繼而又說:“不是,通通不是,從頭到尾都不是他,而你卻要拔掉次擎總經理的頭銜,還要把一個每天認真工作、三天兩頭不回家的他趕去什麼什麼鬼的服裝事業部,永遠排除在繼承名單之外,爺爺,你捫心自問,你公平嗎?”

    “那還不是因為你!”

    “對,因為我,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不是應該要懲罰我才對嗎?當然,爺爺如果不當我是梁家人的話,我也沒話說,可這麼一來,爺爺你今天這脾氣就發得沒理由了。”

    “……”梁老太爺從來沒有這樣被頂撞過,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擊,惱羞成怒的他直指梁次擎,“你、你、你……你娶的什麼好老婆!”

    盛怒之中,他抓起桌上的茶杯,淩空擲去——

    蘇醒荷見狀,想也不想的沖上前來,直挺挺的擋在梁次擎身前,任杯子砸上自己的額頭,熱茶灑了一身也不喊一聲疼,無所畏懼。

    “醒荷?!”梁次擎被她震懾了。這個小女人,憑什麼以為她可以站在他身前?

    “你瘋了嗎?砸到哪裡了?有沒有燙傷?快說!”他捧起她的臉,心急的端詳著她的臉。

    她嘟嘴指向自己遭難的額頭,抹掉茶水,“沒事啦,我不痛。”

    梁老太爺其實也嚇了一跳。

    正常人看到東西砸來,不都要躲開嗎?怎麼會有人傻得自己沖上前去擋?

    可自尊不許他有絲毫讓步,依然繼續咆哮,“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老婆都約束不好,我還能指望他管理好酒店上上下下的員工嗎?我懲罰他是應該的。”

    真當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掌控欲那麼強啊?蘇醒荷忍不住腹誹。

    她掙脫梁次擎的手,轉身繼續反擊,“總之,爺爺就是不公平,若真的賞罰分明,你該罰的人是我,而不是次擎。”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梁次擎覺得她根本是在往自己身上引火。

    “你、你、你……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你也不想想,你今天可以過著優渥的生活,仰仗的還不是我們梁家!好啊,要我懲罰你是不是,你給我等著,給我等著。”

    梁老太爺氣呼呼的拄著拐杖,踅來走去……

    他恨不得孫子馬上跟這個頑劣的女人離婚,永遠跟她斷絕關係,讓蘇醒荷再不許踏進梁家大門一步,可是這麼一來,離婚的消息肯定又要讓朗峰集團的梁家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八卦主角。

    再者,要是這丫頭片子獅子大開口,索討钜額贍養費,梁家豈不丟了面子還失了裡子?不行,她休想,這未免太便宜她!

    不能把人轟走,那就只好關起門來整治整治她了。

    像蘇醒荷這麼一個養尊處優,過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安逸生活的豪門媳婦,想來再沒有什麼比讓她遠離原本的舒適圈,日日周旋在洗衣打掃準備三餐這些枯燥乏味的生活雜務裡,更叫她崩潰的事了。

    沒錯,就是這樣!想到這裡,方才還處於盛怒之中的梁老太爺淺淺的抹開了勝利的微笑。

    他停下踅來走去的步伐,霍然轉身看向蘇醒荷——

    “你想要懲罰,我就給你懲罰。未來的六個月內,家裡不許有任何一位管家傭人和司機,就連鐘點女傭也不許有,所有的生活所需請自便。你若做得到,我可以考慮讓次擎重新回到集團接班人的名單內。”

    只是考慮?這太虧了。

    “爺爺,我要肯定的承諾。”

    “你就那麼有把握你可以做到?”冷哼一聲。

    “能不能做到是我該擔心的問題,不是爺爺該擔心的問題,我只要爺爺一句肯定的答覆。”

    梁老太爺沈吟思索,他就不信那雙水蔥似的小手,能煮出什麼不會害人鬧肚子的料理,那副身嬌肉貴的年輕身軀,又能熬過幾天的勞力?別說六個月,怕是連六個小時都有問題。

    “好,我答應。不過……”

    “不過什麼?”

    犀利的眼眸爍了爍,“假如你做不到和我的約定,次擎別說是失去角逐接班的資格,我還要結束整個服裝事業部,並且收回次擎手上所有朗峰集團的股票,你們夫妻倆更得永遠滾出梁家大門。這樣你還敢嗎?”

    蘇醒荷暗忖,不敢,就只能是這樣的結果,若她敢,梁次擎好歹還有機會拿回屬於他的權力,她沒有道理不去放手賭一回。

    再說,梁老太爺未免太小看她的能耐了,好歹她也是打小在清涼寺待過的,不管是生火燒菜還是打掃洗衣,從來就難不倒她,更別說這兒有多少便利的家電用品,沒有傭人管家司機又如何?不過都是些動動手指的事情罷了。

    “我敢。也希望爺爺能信守今日的承諾。”

    居然還敢提醒他!“我在商場打滾一輩子,還不用你這丫頭片子提醒我信守承諾,現在,通通都給我滾出去。”他

    等著看蘇醒荷這個大話丫頭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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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6:29


    拉起梁次擎的手,蘇醒荷強行將他往書房外拉,“我們回家。”

    走出書房,關上門——

    “你還好嗎?”她的手冰得不像話,像是剛從雪地裡回來似的。

    離開書房,所有的精神力氣放鬆下來,靠著酒意強撐起來的理智清醒與勇氣,也跟著消失大半,蘇醒荷現在回想起自己幹了什麼,都忍不住要發抖。

    她硬是擠出燦爛笑花,“好啊,我很好。”孰料,話落,她立刻一個踉蹌,差點軟倒在地上。

    多虧梁次擎反應快,及時拉住她,她才不至於跌個狗吃屎。

    “哈哈哈,瞧我醉的,威士卡實在太威了,哈哈哈……”她抓抓頭髮,傻氣的笑著。

    他皺眉望著她。

    “沒問題,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贏回原本屬於你的一切,一定!”

    梁次擎不是擔心她是否能做到和梁老太爺的約定,也不是在意接班人的資格,他是無法理解她今天的行為。

    不知道該怎麼訴說他此刻的心情,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主動站在他前面,擋去飛來的茶杯……

    又或者,早在她闖進書房的那一刻,他就被她的意外之舉嚇到了。

    希望不是醉嗨了,否則真正清醒過來,她肯定要為自己方才做的事情後悔。

    凝望著她因酒意而迷蒙的雙眸,他拒絕去深究此刻內心的感受,“走吧,折騰了一晚,該回去好好休息了。”

    強忍住把她抱在懷裡的衝動,他拉過她的手,並通知小陳把車開到門口候著,無視他人的指指點點、冷嘲熱諷,快步離開梁家大宅這個是非之地。

    兩人前腳剛走出梁家大宅,梁次擎的母親梁陳麗敏後腳追了出來——

    “站住!都給我站住。”

    兩人方停下腳步,後方的梁陳麗敏追上前來,忍無可忍的拽過蘇醒荷,不分由說就狠狠刮她兩記耳光——

    啪!啪!兩聲驟響,蘇醒荷還來不及意識什麼,人已經跌坐在地上,耳朵一陣嗡嗡發鳴不說,臉頰更是腫脹了起來。

    “蘇醒荷,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兒子、放過我們梁家?你嫌次擎被你害得還不夠嗎?你居然敢跑去書房跟老太爺談判,你就真的那麼想看我兒子被永遠趕出梁家大宅嗎?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梁陳麗敏氣壞了,聽到消息時她只覺一陣晴天霹靂。剛剛那兩下實在不能解恨,揚手想要再打——

    “媽,夠了,住手!”梁次擎及時格開母親的手,制止她第三次往蘇醒荷臉上揮出巴掌。

    “媽,大嫂都被你打得跌坐在地上了。”尾隨在後的梁雪娟也趕緊拉住母親。跌坐在地上又怎樣?梁陳麗敏恨不得打死這個邪惡的女人!

    “梁雪娟,你反啦,放開我!”

    “不放,我就不放。媽,你糊塗啦,明知大伯母她們等著看笑話,你還演給她看?”梁雪娟的提醒直接切中要害。

    果然,梁陳麗敏立刻強忍住怒火,宣告收手,因為比起痛打媳婦,她更不想讓人看她二房的笑話。

    “雪娟,你先陪媽回去。現在、立刻、走。”

    梁次擎沒有大聲咆哮,卻比咆哮更令人心驚膽顫,聽到大哥連下三道驅離指令的梁雪娟完全不敢耽擱,“媽,走了啦,媽……”

    說什麼都要把母親拉離現場,塞進她的小車裡,趕緊走人。

    梁次擎繃著一張叫人瞧不出端倪的臉,二話不說,攔腰抱起跌坐在地的蘇醒荷,大步走向等候在一旁的座車。

    好痛,被打得好痛,可是靠在他懷裡,不痛了,真的不痛了。只是,他好像又皺眉了,而且這次皺得比以往更緊更緊了……

    回程的車廂裡,她忍不住問:“你在生氣嗎?”

    梁次擎沒說話。

    “不要生氣好不好?”她把手探向他,輕輕的拉住他的手。

    他依然沒說話,只是把她的小手納入自己的大掌裡,收緊。

    梁家大宅的二樓書房裡,拄著拐杖的梁老太爺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目送著車子揚長而去,臉上表情諱莫如深。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是那雙眼睛吧?

    別說是正面迎視,印象中的蘇醒荷根本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蘇醒荷的眼睛漂亮歸漂亮,透出的目光卻盡是小家子氣的淺薄,他一點都不喜歡她,可是今天的蘇醒荷真是叫他刮目相看,且不說她居然敢闖進他的書房來指責他不公平,那雙在他面前毫不閃躲的目光,是那麼乾淨澄澈、無瑕且無畏,實在對極了他胃口!

    ……難道是他以前錯看了?

    他要好好觀察觀察,看看這丫頭片子真正的模樣究竟是什麼樣子。

    鞋子被褪下的那一刻,原本已經跌入夢鄉的蘇醒荷開始咕噥掙扎,“別別別……別脫我鞋子,別想往我腳底放小娃娃……”

    偏偏她又踢又蹬,抓她腳踝的大掌就是不放開,她急得睜開眼睛——

    梁次擎正居高臨下,一臉莫名的望著她。

    “我、我……你脫我鞋子做什麼?”她呐呐的問。

    “不脫鞋,是想把床弄髒嗎?”

    她看看身處的環境,恍然大悟,原來已經回到家了。

    咬咬下唇,覺得有點糗,她抬手敲敲昏沈的腦袋,不經意一拳命中被茶杯擊中的位置,她當場倒抽了一口氣——

    “待著,我下樓去給你拿個冰敷袋。”轉身,走出房間前,似是想起什麼,他忍不住又回頭,“這年頭沒有人會往腳底放小娃娃。”

    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聽來的幼稚傻話,梁次擎覺得啼笑皆非。

    “啊?!”可她以前明明聽一些城裡的大嬸們說過——男人會脫了女孩的鞋,然後偷偷的在女孩的腳底放小娃娃,等娃娃爬呀爬的爬到肚子,女孩的肚子就大了,小娃娃就會出生,所以,千萬不能讓男人把你的鞋給脫了!

    難道說……這裡的人不是這樣子生小娃娃的嗎?

    哎呀,不管不管啦,總之,梁次擎沒往她腳底放小娃娃就好,她不忘檢杏廣.下自己腳底板,這才又軟軟的躺回床上。

    直到這一刻,才真的放鬆……

    雖然她嘴裡說沒事,其實難受死了,威士卡和葡萄酒的威力還在持續,額頭隱隱作疼,兩頰也是麻辣辣的疼著,蘇醒荷摸摸額頭,果然腫了個包,又摸摸臉頰,根本像是團發酵的麵團。

    可是,不管如何,至少她有站在梁次擎身邊,至少沒讓他一個人面對……

    分不清楚是困是暈還是累,她像只小貓似的蜷縮著身體,獨獨露出兩隻小腳丫在裙擺外,似是睡去。

    去而複返的梁次擎,見狀,搖搖頭,拉來被子覆在她身上,自己則坐在床沿,並且將手中的冰敷袋一個往她腫脹的臉頰上放,另一個則放在她額頭的腫包上。

    及時雨般的沁涼紆解了兩頰的麻燙,一記喟歎從小嘴裡逸出……

    她睜開眼睛,眼睫輕輕眨動著,流露出孩子氣的滿足,“好舒服。”

    “以後別再這麼莽撞的擋在我面前,爺爺手勁很大,全是年輕時打高爾夫球練出來的,幸好你腦袋沒破。”

    “真的假的?”

    “現在知道怕了?之前怎麼就不知道怕?”他沒好氣。

    “總不能每次都讓你給我收爛攤子……”

    “我習慣了。”他故作漫不經心。

    “你是故意讓我內疚的嗎?”

    “你會內疚?”他挑眉質疑。

    “當然,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頭聽到杯子破掉的時候,心嚇得……”

    “所以你就闖進書房了?”

    “我、我急嘛!你都不知道你們那些親戚朋友一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你挨駡的時候,她們一個個可高興了,然後我就急了嘛……”她越想越氣憤。

    “為什麼急了?你……在乎我?”

    “不可以嗎?我們……你……你不是我……丈夫嗎?”

    雖然她是冒牌妻子。可她就是忍不住嘛!

    她微顯慌亂的神情,讓他感到些許虛榮的得意……

    “那也不可以擅闖爺爺的書房。”

    “不然我要冷眼旁觀?不予理會?置身事外?你希望我這樣?”

    “你應該這樣。”

    這樣才像他認識的蘇醒荷,這樣才不會讓他的心因為她而亂成一團。

    說真的,截至目前為止,他還是不敢相信,居然有天會是曾經狠狠算計他的蘇醒荷站在他身前,為他擋去危險。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就是想不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這一點都不像她!……蘇醒荷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他發現,他好像從未好好的認識過她。以前是互相漠視,現在則是他想漠視,她都會主動跳到他面前,叫他非得看見她不可。

    他一手撐在床沿,斂陣凝視著躺在床上的她,眉心微擰,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在掙扎之後,兩片緊據的唇瓣裡擠出幾句低啞,“但是,我更喜歡你的在乎。”

    像是被認同了,她開心的彎起唇瓣,來不及說什麼,就看見他的臉龐在眼前急速放大,瞬間一黑,小嘴被銜住,細細綿綿的啃吻起來。

    她先是緊張的捏握住拳頭,片刻,又軟軟的鬆開,那般無助……

    直到許久,他才離開,互相凝視著彼此的黑眸,微微喘息。

    “……為什麼又咬我嘴巴?這次是要報復我什麼?”她小聲問,不敢看他。

    “你說過你不會惱的。”

    “……可我總得知道為什麼吧?”

    “為你今天晚上做的每件事。”每件攪亂他心思的事,每件誘使他更想要朝她靠近的事,“包括你的在乎。”

    這算是報復嗎?怎麼有種被贊許鼓勵的錯覺?蘇醒荷暈陶陶的快樂著……不住的在心裡問著自己:這是真的嗎?還是酒精的力量?

    怕快樂不見,她只好緊緊握住他的手,就連睡去都不肯放。

    梁次擎看見她噙著微笑入眠,冷冰冰的臉龐也不禁露出一抹發自內心久違的微笑。

    輕輕抽走自己的手,為她蓋好了棉被,摁暗了房裡的燈,不舍,卻還是得面對現實——

    週一起,他就不再是朗峰酒店的總經理,手邊的工作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完善交接出去,還有整頓服裝事業部的工作,勢必也要緊鑼密鼓的進行,很多人等著看呢!他可不能叫那些人太失望。

    恢復一貫的冷然姿態,他起身離開房間,前往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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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6:55


    強風吹開了窗,轟的一聲,炸雷平空響起,蘇醒荷從夢裡驚醒——

    又作夢了,又夢見刀子從胸口被拔出,鮮血噴薄的瞬間……

    她緊緊的抱住自己,不住發抖,無助的眼睛四處搜尋著梁次擎的身影。

    去哪裡了?為什麼感受不到那來自手心的溫度?睡前不是還看見的嗎?難道,簡單的快樂其實並不存在?

    “梁次擎!梁次擎——”她害怕,忍不住心慌的喊著梁次擎的名字。

    窗外的響雷打個不停,雨勢越來越滂沱,密集的閃電像一把又一把的刀刃,淩空劈下,實在叫她怕極,即便用棉被把自己蓋住,都抵擋不了這令人害怕的夜色。

    不管她如何忍耐,恐懼的怪獸就是越來越龐大,大得幾乎要將她吞噬,最後,她跳下床,顧不得連鞋子都沒穿,奪門而出。

    “開門、開門……”她急促的拍打著梁次擎的房門。

    當門被打開的瞬間,見到睡前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想也不想的撲上前,緊緊抱住——

    梁次擎抱住她的同時,發現她渾身抖得厲害,一張小臉更是慘白得嚇人。

    “怎麼了?”

    “你去哪裡了?我、我找不到你……”聲音微哽。

    見她睡著了,他去書房處理一些工作,直到不久前才回房梳洗,準備就寢,沒想到才剛走出浴室,就聽見她慌急的拍門聲。

    又是一道響雷炸開,懷裡的她幾乎嚇得要爆跳起來。

    “作噩夢了是不?”

    她點點頭。她作噩夢了,很怕很怕,雷雨又這樣肆虐,她怕極了……

    “我、我可不可以不要自己一個人?我怕……”泫然欲泣抬頭問。

    他沒說話,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將她帶進房間,關上門,徹底隔絕外頭的雷聲雨勢。

    直到躺進被窩裡,被屬於梁次擎溫暖而陽剛的氣息緊緊包圍,她都還不住地瑟瑟發抖著。

    “作了什麼惡夢?”也許說出來會好過些,他是這麼想的。

    如果她說,她夢見的是自己死亡的瞬間,他信嗎?肯定會嚇壞他吧?

    她悶悶的搖搖頭,不能說,也不想說,因為不想再經歷一次。她緊緊揪著被子,拚命搖頭。

    他沒有勉強她,也許她比較想要直接遺忘。

    兩年了,這張孤單的雙人床上難得躺齊兩個人,儘管有點不習慣,但梁次擎一點也不討厭這種轉過身去就看見身旁有人在的感覺,甚至覺得很不錯。

    同樣不習慣的,顯然還有她……

    心裡的恐懼漸漸平靜下來,雖沒像方才抖得那麼厲害,可整個人仍處於一種戒備狀態,似是怕打擾他的睡眠,她讓自己小心翼翼的縮在大床的角落,根本不敢亂動,自然也沒法好好休息。

    “會掉下去的。”他忍不住說。

    “啊?”她不明所以,從被窩裡露出一雙小鹿斑比似的眼睛。

    看不下去,他靠上前,一把撈來她,緊緊抱住——

    “呀……”她忍不住驚呼。

    一盞小夜燈下,他看見她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緊張著,臉蛋還微微泛紅。

    這樣的蘇醒荷,他從來沒看過。“不可以嗎?我們……不是夫妻嗎?”

    她沒說話,紅著小臉把頭低下去。

    “在我懷裡睡吧,別怕。”

    猶豫須臾,“謝謝。”

    她吸了吸鼻子,試著放鬆緊繃,試著讓自己軟軟的偎進他溫暖且厚實的胸膛裡,耳邊聽見的是他規律而有力的心跳,她的情緒仿佛受到了安定。

    他說,他們是夫妻,既然是夫妻……那自然也就是家人嘍?這麼說來,她也就不再是無依無靠的一個人了。

    蘇醒荷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並不孤單。

    原來,能夠在噩夢之後被這樣緊緊抱住,真好。

    男人的氣息揉著乾淨的皂香,屬於梁次擎的味道充盈她每一次的呼吸,熨燙了她的心口。

    天清氣朗的午後,蘇醒荷在梁雪娟的陪伴下,推著專用手推車,慢條斯理的走在高檔超市的走道裡,優雅而從容的選購食材。

    對她來說,這裡的超市簡直與天堂無異,什麼都有,什麼都賣,什麼都不奇怪。

    不像以前,為了進城添置點柴米油鹽,得跟著師姐長途跋涉逛遍整個市集,一次採買下來,沒把腳走斷已經是奇跡。

    “走這邊,我先去挑點蔬果。”因為之前和小玉來過幾次,蘇醒荷還算熟門熟路,領著梁雪娟朝左手邊的生鮮區移動。

    蘇醒荷和梁老太爺的賭注,讓梁陳麗敏實在是氣歪了,整整三天三夜都沒能好吃好睡,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可生氣歸生氣,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蘇醒荷搞砸一切,徹底斷送了唯一的兒子原本燦爛光明的遠大前途!

    實在不放心又拉不下臉——她擔心自己又會想要呼媳婦巴掌,于婆婆顏面自尊有損——遂打發了梁雪娟過來瞧瞧目前情況如何,看看蘇醒荷到底有沒有辦法挨下去。

    倘若真不行,梁陳麗敏肯定拚了老命也要綁著蘇醒荷回去給梁老太爺磕頭下跪道歉,懇請老人家高抬貴手取消這次賭注才行。

    表達完母親的心意,梁雪娟望向一旁正彎著身子,像個沒事人悠哉選購食材的蘇醒荷,忍不住問:“大嫂,怎麼樣,你到底行不行呀?”

    是整整六個月家裡都不許有管家司機傭人喔,可不是區區六天而已!

    那意味著蘇醒荷得有能耐自己搞定所有生活大小事,包括處理生活雜務及料理三餐等等,才不會讓家裡變成廢墟,食衣住行全面當機。

    這還不包括萬一有個突發狀況,得出來辦個什麼家族聚餐宴會的,她只有一個人豈不是要死翹翹啦?!

    梁雪娟自認不行,從小過慣了優渥生活的她可是連指甲都請專人修剪細心保養,別說是六個月,光是想像有一天沒人下蔚做菜給她吃,穿過的衣服沒人幫忙洗,睡過的床鋪沒人幫忙整理……

    她就覺得頭皮發麻,世界瀕臨毀滅。

    梁雪娟強烈認為,大嫂一定是神經錯亂了,才會答應爺爺這種恐怖的賭注!

    相較于梁雪娟的憂心忡忡,蘇醒荷顯得悠哉而從容,剛挑了幾把食蔬的她轉身又從架上挑了一小顆紫色高麗菜,對靠在推車上的梁雪娟笑咪咪問:“喏,你看,這顆好不好?很新鮮吧!”

    梁雪娟快瘋了,當場白眼一翻,沒好氣的說:“我說大嫂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可以嗎?洗衣煮飯打掃料理三餐——”

    蘇醒荷歪頭想了想,似是想起什麼,她心虛的笑了笑……

    梁雪娟挑眉,“你笑什麼?”

    蘇醒荷搔搔頭,赧著臉,虛掩著嘴,湊近梁雪娟耳邊小聲說:“我今天早上不小心把你大哥的一件襯衫燙出一個大窟窿了。”

    說完,自己忍不住又笑了。

    “什麼?你把我大哥的襯衫燙出窟窿?!”梁雪娟都傻了。

    “噓……”她就是為了去接梁雪娟的電話,才會不小心發生這種烏龍,現在梁雪娟還嚷得這麼大聲,未免太不道德。

    “你這樣還有辦法安然度過六個月嗎?”梁雪娟聽了心涼透了。

    聳聳肩,“除了燙壞一件襯衫,我覺得我其他事情都做得還不錯啊。你有聽到你哥吃壞肚子半夜掛急診嗎?還是聽到我切菜剁斷我自己的手指?抑或是我家被垃圾掩埋了?”

    是沒有,但不代表事情沒發生,誰知道大哥是不是囤了一箱胃藥自救,被垃圾掩埋怕也是遲早的事。

    至於蘇醒荷……她這個大嫂真要剁手指,與其說心疼,她比較擔心又要上新聞,屆時肯定又會被全臺灣的家庭主婦笑掉大牙。

    “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我不會拿我老公的前途開玩笑的!”

    “最好是……”梁雪娟悻悻然應了一聲。

    “別瞎杵著,去那邊幫我找找麵粉放在哪裡,幫我拿個兩包。”

    梁雪娟狐疑地瞥她一眼,“你買麵粉幹麼?”

    “做饅頭給你大哥當早餐。快去!”蘇醒荷催促。

    做的東西雖土氣了點,但……蘇醒荷會揉麵團做饅頭?可能嗎?!

    “真的假的……不行要說啊……逞強不會有好果子吃的……”雖然充滿懷疑,梁雪娟還是邊碎念邊往一旁的陳列架找麵粉去。

    蘇醒荷啼笑皆非,搖搖頭,逕自去一旁挑了幾罐乾燥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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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7:14


    挑完香料,她繼續往前,因為太專心,完全沒留意到走道左右兩邊有人,當場和一輛推車撞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很不好意思,連連道歉。

    “沒關係。”那聲音聽起來不以為意。

    她抬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那是個氣質與梁次擎截然不同的男人,相較于梁次擎的男人味中帶著書卷氣,對方則是完全陽剛。

    見到蘇醒荷,閻驤神情愀然,原本噙在嘴邊的淺淺笑意倏地凝結。

    居然是她?!

    本想扭頭走人,不對,為什麼是他要走?他又沒虧欠誰。

    “好久不見。”閻驤改變心意主動打招呼。

    蘇醒荷表情怔愣,一時沒意會過來,傻傻的回應,“你好。”

    暗忖:誰呢?梁家親戚?蘇醒荷的朋友?還是梁次擎的朋友?

    “沒想到你居然也會來逛超市。”

    梁家可是臺灣數一數二的豪門世家,多的是可以使喚的傭人,上超市買菜這種小事,怎麼輪也不可能輪到她一個身嬌肉貴的少奶奶自己勞累手腳。

    況且,不讓青春虛耗在平凡生活的柴米油鹽,可以恣意享受揮霍,不就是蘇醒荷當初努力把自己嫁入豪門的原因之一嗎?

    難道是一時心血來潮,想走進人群體驗生活?

    “這裡很不錯,蔬果新鮮、品質很好,各種商品款式也都很齊全。”蘇醒荷不假思索回應。

    當然,這都是小玉告訴蘇醒荷的。

    這次和梁老太爺的賭注,小玉和康叔一干人都被召回梁家大宅,多虧小玉臨走前寫了很多小筆記、小提醒給她,她才能這麼快的搞懂生活上的許多事。

    不只如此,之前還怕她怕得要死的小玉,這次還偷偷的當她的後盾,但凡她有什麼不懂的,需要緊急支援的,小玉總能在第一時間內告訴她,哪裡買哪裡找怎麼做怎麼收拾,就連食譜,也是隨問隨有,超強!

    而且這裡的人,不用飛鴿傳書,只要用Line,方便極了,這可是打小生活在清涼寺的她,想都沒想過的空前便利呀!她好愛這裡,她好愛這個地方。

    他沒聽錯吧,蘇醒荷居然在跟他宣揚這家超市有多好?

    這不跟叫他對著蘇醒荷評論各大名牌精品哪款比較時尚,一樣好笑嗎?

    搞清楚,他閻驤逛過的超市只怕是她這位少奶奶的N倍!

    閻驤沒好氣的挑挑眉,“真不知道該說你讓我刮目相看,還是該說你讓我跌破眼鏡。梁次擎呢?他知道你在這裡嗎?”

    蘇醒荷豁然開朗,松了一口氣的她立刻拍額笑說:“所以你是次擎的朋友!”

    搞了半天,原來如此。

    她的話讓閻驤兩道英挺的眉毛當場打結。

    現在是怎樣?蘇醒荷是在故意跟他演陌生嗎?

    “我先生的朋友我幾乎都不認識,沒能認出你來,真的很抱歉。”

    別說是一個,梁次擎的朋友她半個都沒見過,蘇醒荷只能基於不失禮的前提下,客套應對。

    原本只是打結的眉頭立刻變成死結。“你不知道我是誰?”閻驤咬牙。

    蘇醒荷搖搖頭,表情無辜且認真。

    “你們結婚時,我千里迢迢從美國回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這樣啊,真是謝謝你。”別過頭,她哀怨的想,新娘不是她這個蘇醒荷好嗎?

    不過,會千里迢迢從美國回來參加婚禮,肯定是梁次擎很好很好的朋友,但很抱歉,她是真不認識。

    “我女朋友還接到你的捧花。”

    “這樣啊,呵呵呵……”乾笑。偷偷納悶,什麼是捧花?不解。

    “婚禮那天你前男友跑來鬧場,是我跟幾個朋友合力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婚禮才能順利進行的。”

    蘇醒荷完全目瞪口呆……前、前男友來婚禮鬧場?!

    這樣可以嗎?這種事情若是發生在齊城,別說來鬧場的會被打死,只怕新娘也會被抓去浸豬籠啊!

    看來這位原主蘇醒荷還真是幹了不少令人心中狂飆冷汗的大事啊……

    正當她一邊揮著冷汗,一邊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好好向梁次擎的朋友致歉之際,閻驤突然說——

    “剛剛我所說的那些事情通通沒發生過。”

    原來通通沒發生過,這麼說也沒有什麼前男友嘍!哇哩咧,害她嚇得……

    好險好險!蘇醒荷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接著愣住——

    不對,那他剛剛還講得頭頭是道是怎樣?

    俏臉一沈,“你耍我?”

    “彼此彼此。”

    誰跟他彼此彼此啊!“你真的是次擎的朋友嗎?”她強烈懷疑。

    “這問題你應該回去問問梁次擎。”有些關係是要雙方都認可才能成立的。

    他遞了一張名片給她,“代我問候梁次擎。”

    沒等蘇醒荷說什麼,他已推著推車離開。

    滿肚子問號的蘇醒荷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名片。

    “閻驤?”她念著名片上的名字,忍不住暗忖,這麼古怪的人,真是梁次擎的朋友?

    回去定要好好問問梁次擎,看看他到底都認識些什麼奇怪的人。

    隨手把名片往口袋裡一塞,她暫時遺忘這起小插曲,推著推車去找梁雪娟,希望她還沒被麵粉壓扁。

    蘇醒荷走後,以為已經離開的閻驤突然又從後方的陳列架現身。

    這兩年,悶騷一點都沒想過要探尋梁次擎和蘇醒荷的消息,可有心人總會故意透過各種可能的方式,硬是把兩人的消息散播到他身邊,叫他非知道不可。

    望著遠去的蘇醒荷,閻驤心中疑竇陡升……

    到底怎麼回事?

    眼前的蘇醒荷很陌生,明明那張臉沒有變,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可處處都透著不對勁。

    閻驤忍不住想,難道是因為不久之前的那場車禍所致?

    Lan-S曾經是一個放眼全世界的時尚精品品牌,全盛時期一度風靡各大國際服裝周的伸展台,而如今走過風華,Lan-S成了朗峰集團旗下年年虧損的爛攤子,誰碰誰倒楣。

    今天Lan-S沒有徹底倒閉,百分之一百都是因為有朗峰集團在它背後撐著,百分之一千則是因為梁老太爺不許它倒,只因那是他深愛的妻子一手建立的品牌。梁次擎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想辦法讓它起死回生。

    這些天,他為了要搞清楚Lan-S的財務黑洞、整頓內部人事,並且緊鑼密鼓的重

    新定位品牌精神,好趕在新一季商品推出的同時,給外界一個全新的Lan-S,已經忙得分身乏術——

    就拿今天來說,他甚至不惜下了重手,於新品推出在即的緊要時刻,開除公司的首席服裝設計師趙乙,並請律師具狀提告,務必要讓趙乙為自己私拿Lan-S的資源,成立屬於自己的服裝品牌,卻無視於Lan-S這個品牌在他手中敗壞,付出慘痛代價。

    眼看百廢待興,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現在還穿著睡衣,靠坐在床頭,透過一旁的閱讀燈,加緊進度審看手邊的檔。

    眼睛實在太疲憊,他暫時抽離密密麻麻的文字,捏捏眉心,不忘瞥了眼床頭旁的小鐘,納悶想著,都這時間了,她怎麼還沒出現?

    方才他下班回到家,蘇醒荷正在廚房裡賣力的大揉麵團,問她揉麵團做什麼,她只是神秘兮兮的說明天早上就知道,推呀推的,硬是把他推出廚房不讓看,搞得他啼笑皆非。

    現在是怎樣,難不成他會去偷她的麵團嗎?想到這裡,忍俊不住彎了彎唇。

    他不得不承認,最近的蘇醒荷真是處處讓他跌破眼鏡。

    蘇醒荷在嫁給他之前,當過模特兒,雖不像梁雪娟這樣從小富養,但也嬌貴的很,原以為沒了管家僕人司機,生活肯定要一團亂,沒想到記憶中那個連喝水都要傭人伺候的蘇醒荷,不只可以全面接手所有的家務,還能下廚!

    方才她煮的那碗素菜粥,到現在還暖著他的胃呢。

    結婚兩年,直到最近,他才真的有已婚的感覺,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有個妻子。

    又看了一眼時間,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把人拎來,說時遲那時快,房門被輕敲了一記,接著,一顆小腦袋就從門外探了進來,佔據他思維的女人眼睛抹著希冀的光,覬覦著他身旁的空床位。

    他抑住心裡的笑意,佯裝冷靜,酷酷的道:“要進來就進來,不進來就把門關上。”

    話方落下,眼角餘光便看見蘇醒荷立刻抱著枕頭咚咚咚的跑來,窸窸窣窣的迅速爬上床,霸佔住他身旁的位置,臉上漾著嬌憨討好的笑。

    真是孩子氣!梁次擎忍不住在心裡笑了……

    “好女孩不可以隨便爬上男人的床。”他眼睛看著文件,嘴巴上不忘揶揄。

    “我爬的是我老公的床,可不是別的男人的床。”

    他沒好氣掀眸一睞,伸手捏了捏她的小俏鼻,沒說話,彎了彎唇,只在心裡暗笑自己:沒志氣啊,梁次擎,區區“我老公”三個字輕輕鬆松就取悅了你。

    “你還不睡嗎?”躺在被窩裡,她仰首問手裡還拿著文件的他。

    她還等著要偎進他懷裡呢。說來也神奇,自從靠在他懷裡睡,她再沒作過一場噩夢,夜夜睡得無比安穩,聆聽他的心跳聲成了她睡前必做的事情,他的胸膛成了她最愛的去處。

    耐不住好奇,她爬起身,看了一眼他手裡的資料,財務報表上密密麻麻的資料圖表,她當場投降,吐吐舌頭,“你慢慢算帳,我先睡。”

    抱歉,她天資不足,看帳的事交給他,至於睡覺這事兒,她不介意代勞。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情嗎?他在這裡挑燈夜戰,她卻不顧道義的找周公去,好你個蘇醒荷,你麻煩大了!

    一抹頑皮促狹飛快掠過陣底深處,梁次擎將手中檔往床頭一擱,探手撈來她,揚著詭譎笑意,“公司的帳我可以慢慢看,倒是有一筆帳,我們得先好好算一算才行。”

    “什麼?”不解,她跟他有啥帳要算?

    黑眸微眯,迸射出危險的力量——

    “衣物間那件襯衫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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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7:35


    衣物間的襯衫?蘇醒荷歪頭想了下,驀然,像是被雷打到,雙眸瞬間瞠大。糗大,她忘記毀屍滅跡了!這下好了,被發現了……

    她縮了縮脖子,心虛陪笑,“那個……那個……就不小心發生了一點點小意外……”

    她不忘緊捏兩根手指頭,輔助說明那個意外真的很小,小得微不足道。

    濃眉挑得極高,“那麼大一個窟窿還叫小意外?”

    “就為了接雪娟電話,然後就……”她咬著下唇,不忘往自己臉上堆滿無辜。

    “所以要是雪娟多打幾通電話,有可能不到兩個月,我的衣櫃裡就要連一件襯衫都找不到了?”

    “對不起嘛……下次不會了,真的、真的!”蘇醒荷不忘繼續使出做錯事必備良藥——傻笑裝無辜,順便再把眼睫眨得像兩把小扇子。

    她現在可是知道他的,他呀,不管是冷冰冰還是凶巴巴,心總還是軟的,對他裝無辜裝可憐肯定沒事。

    梁次擎不想太早買單她的裝無辜,“你說,該怎麼辦?別只是說要賠一件新襯衫給我,我還不缺襯衫穿。”跩跩說道。

    唷,口吻很霸氣喔!蘇醒荷想說的是,梁總經理,你可以再傲嬌一點!

    當然,那只是想想,她真正說出口的是——

    “罰我每天給你做午餐,限時專送去公司,可好?”嗓音柔得令人不忍拒絕。

    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滿足她的一點小私心……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他說中午忙到忘了吃,一次兩次還無所謂,老是這樣,身體不搞壞才怪!

    如果他老忘記,她不介意每天準時把現做午餐送到公司,親自盯著他吃。

    再者,她每天一個人在家吃午餐,其實也很寂寞,如果能跟他一塊吃午餐,再遠她都想去。

    而且她也想看看他工作的地方是什麼樣子,他這個冷臉面癱男在辦公室又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像剛剛那樣,又帥又拽的看著文件?

    他思索須臾,才露出一臉勉為其難的妥協表情,“可以,但是不夠。”

    “那不然再罰……再罰……”到底要罰什麼?她正絞盡腦汁,發現他眼巴巴的盯著自己嘴巴瞧,她索性直接嘟起嘴巴,“咬吧咬吧。”一副隨便他了似的。

    反正他就愛咬他嘴巴懲罰她、報復她。

    這妮子!是有這麼視死如歸嗎?他好氣又好笑。不過,既然香唇都主動送上門了,他也沒道理不要。

    她說過的,不管他咬他一千次、一萬次,她都不惱,梁次擎是個生意人,既然是屬於他的權利,他沒道理放棄,更不許錯放,何況還是美麗的權利。

    他毫不猶豫的銜住她柔軟的唇瓣,熱烈的又啃又吮,舌尖親昵地與她糾纏。只一會兒,她便渾身暈陶陶的熱了起來……儘管生澀,卻忍不住回應著他。

    她的順從與甜美,還有那稚拙的回應,無一不激起他對她的小嘴施予更激烈的糾纏。

    蘇醒荷不解,這樣算是懲罰嗎?讓人渾身綿軟無力,不由自主的喜歡、渴望。好一番折騰,他終於放過她的嘴,兩人氣喘籲籲的凝視著……

    該死,原本不過是想逗逗她,但梁次擎發現自己情動得厲害,欲望不斷從身體裡湧現,摧折著他的意志,理智岌岌可危。

    他的眼神無比熾烈,烈得令蘇醒荷心慌,身子莫名的興奮起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梁次擎凝望著視線裡的她,迷蒙的眼睛,瀲瀟濕潤的嘴唇,還有那充滿女性魅……

    這無疑對他是一種折磨,天人交戰了一陣,最後,他屈從了欲望,伏下身去,用低啞的嗓音湊在她耳邊低喃。

    蘇醒荷瞠了瞠眸,小手不自覺得捏握成拳,卻仍無法抑住心口不斷充斥的異樣情愫。

    他說,他要她……

    但她不知道,他要怎麼要她,又會怎麼要她,對於男人與女人,她毫無概念。

    他還說,他想要跟她生小娃娃……

    但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往她腳底放小娃娃,而是不斷拉扯她身上的衣物,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用接下來的行動來回答她心中滿滿的疑問。

    望著他對自己做的,她幾乎是要羞極,渾身不住微微輕顫,芙頰泛起紅雲,一串串連自己都陌生的呻吟,不住的從她緊咬的唇瓣之間逸出,參雜在他們濃重的呼息聲裡。

    “不要不要……別……”她慌了,秀眉微蹙。

    “討厭?”他眼神比記憶中還要黑亮,像燃著火焰,聲音比平常還要啞上幾分,聽來魅惑至極。

    她問自己,討厭嗎?

    不,不是,不是討厭,而是……咬了咬唇,“喘、喘不過氣了……”

    她怯生生的說,羞得快哭了,小手緊緊的攀著他。

    “這樣就喘不過氣,待會可怎麼好?”

    她的黑眸瞬了瞬,所以還有比這更令人喘不過氣的事?

    他一邊啄吻著她,一邊安撫,“乖,別怕,我慢些……”

    他慢了下來,慢慢的侵吞她的理智,慢慢的卸下她的防備,慢慢的將她拉進他親手為她張起的暴風圈裡,那麼火熱,那麼親昵,那麼慢條斯理,像是把兩人緊緊扭攪在一塊兒,在生死之間永無止境的拉推擺蕩、衝擊纏綿……

    原來,這就是夫妻,這樣赤裸裸的屬於對方,屬於彼此。

    淚盈於睫,她要他抱緊自己,要他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別放開她……

    終於明白為什麼梁次擎的午餐總是忙到忘了吃。

    他呀,根本是工作狂來著,都已經是中午休息時間,他還抓著設計部的員工絞盡腦汁的在討論品牌定位和新一季的設計圖。

    瞭解到這個情況後,蘇醒荷總不忘多弄些好吃的,加大午餐準備的分量,好讓員工可以跟這位工作狂總經理邊吃邊討論,誰都別餓著。

    拎著熱騰騰的午餐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外,Lisa見是她,正要起身相迎——

    “沒事沒事,你忙,我自己進去就好。”

    她實在不習慣被那麼恭恭敬敬的喊什麼總經理夫人,充其量,她不過是一個心疼丈夫的普通小婦人罷了。

    她也為自己的新身分,感到滿足。

    揚手在辦公室的門上敲了兩聲,蘇醒荷漾著幸福的笑意推門走進。

    Lisa兩隻眼睛死死的看著消失在門後的身影,原本噙在嘴邊合宜的微笑僵凝,雙手緊緊抓著一支筆,幾乎要折斷,薄唇硬是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

    如果不是梁次擎有交代過,讓蘇醒荷自由進出辦公室,她抵死都不放行!

    Lisa一直是梁次擎身邊的好幫手,跟在梁次擎身邊多久,她就討厭蘇醒荷多久,蘇醒荷幹過多少愚蠢的事情,她一樁樁都牢牢記在腦子裡,她不懂,像蘇醒荷那樣低俗不堪的女人憑什麼和梁次擎那麼出色非凡的男人站在一起?

    蘇醒荷根本不配當梁次擎的妻子!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她滿心嫉妒的瞪向那扇門,想起蘇醒荷又會在門內虛假的扮演著梁次擎妻子的角色,Lisa胃袋緊縮,一陣噁心欲嘔。

    不會太久的,她很瞭解蘇醒荷,這女人肯定很快又會鬧出什麼可笑的事情來,露出馬腳不過只是早晚的事,蘇醒荷就是這種女人。

    Lisa不只一次這樣的安慰自己。

    蘇醒荷進來時,梁次擎連頭也沒抬,兩隻眼睛死死的瞪著手中的設計圖,專心的聽著Alex對他闡述這個設計概念。

    並非是不理睬她,而是因為他對於工作完全的專注。

    她也不打斷他,他們在沙發區討論,有半張長桌堆滿了文件,她就靜靜的在空出的半張長桌上,將她親手準備的菜肴一一擺放好。

    Alex畢業於倫敦設計學院,對服裝設計有著滿滿的熱情衝勁與天馬行空的創意想法,這次Lan-S要推出最新一季的服裝,梁次擎很看好他。

    聽他滔滔不絕的講完後,梁次擎陷入一陣長考……

    毫無意外的,梁次擎肯定又皺著眉。

    思索半晌,他搖搖頭,“今天不在我們推出了多少新品,而是我們必須要有經典的設計,一款足以代表Lan-S的經典設計。”

    Lan-S的品牌走的是東方典雅,可一味的東方,並不能在瞬息萬變的時尚界突顯出來,得能中西合璧,有著東方的典雅還要有西方的時尚才能贏得青睞。

    梁次擎講完,連Alex也一起陷入沈思,畢竟設計容易、經典難尋啊!

    蘇醒荷忍不住好奇的瞄了瞄梁次擎拿在手中的設計圖……

    短暫時間的思考後,反應靈敏的Alex接連提出了幾個想法,可惜梁次擎依然不滿意。

    “如果把這個擺進衣服的設計裡呢?”蘇醒荷指著一朵蘭花圖示。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讓梁次擎和Alex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

    蘇醒荷一愣,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們別理我。”

    “沒關係,你說說看為什麼。”梁次擎想要她說。

    為什麼呀……其實也沒為什麼,她純粹是想起以前跟著師姐進城時,看過齊城裡的大戶人家都有自己的徽章圖騰,遠遠的,不管是看見披風,還是看見馬車,還是看見身上衣服的紋飾,就能很快的知道這是哪戶人家出來的。

    “Lan-S是從奶奶的名字裡的蘭字拼音來的,這朵蘭花又是奶奶當初親手畫就,她的意見。

    “這裡收小一點,那邊可以再寬一些,”歪頭又想,“這邊的袖子滾上蘭花圖樣你們覺得如何……這高領子雖然看來很有氣勢,但穿起來不見得舒服,料子要軟中帶硬……如果能找到好的繡工,將蘭花用剌繡的方式呈現,應該會更漂亮……”

    她邊說,Alex邊在草圖上適度做調整。她說話的同時,一段悠長而遙遠的記憶被勾起,記憶裡有清涼寺裡的她,還有芸娘……

    芸娘原是一大戶人家的小妾,因為主母的欺壓,被罰到清涼寺帶發修行。

    芸娘很傷心,因為思念丈夫茶飯不思,她不忍心,遂常常去陪她說話。

    芸娘總穿著一襲淺綠色的衣服,她覺得好美,可聽芸娘說,那還不是她最美的衣裳,芸娘告訴她關於衣服的顏色紋樣繡法,她還領著自己學了些剌繡……

    樣式不同于一般蘭花,十分獨特,若是在設計裡加入這朵蘭花為元素,很具有代表意義,我相信別人一看也能立刻聯想到Lan-S,這就好比……”

    “就好比看到菱格紋就想到香奈兒包包,看到編織就想到BV,看見紅底鞋就想到Christian Louboutin!”Alex興奮大叫。

    靈感泉湧,Alex抓過筆,飛快的畫出幾張熱燙燙的設計草圖給梁次擎。

    “你覺得如何?沒關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梁次擎拉著她一起看,想聽聽那是一段很特別的日子,旁人看到她好像貪戀虛榮,被眼前的浮華給迷惑了,困在迷障裡,殊不知,除了陪伴芸娘,她並無他想,若有,也只是對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件衣裳竟也有那麼多細節講究和學問的小小讚歎罷了。

    在清涼寺住了大半年,芸娘最後終於如願被丈夫接回家去,過去半年挨在小窗下剌繡說話的日子,也就跟著畫上句點。

    原以為芸娘回家後能就此幸福快樂,可聽說,返家不到三個月,芸娘便香消玉損,這段記憶,除了是她對芸娘最後的念想,也成了她現在這小小貢獻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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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8:05


    轉眼,Alex已經完成無數張設計草稿,看得出來他有一種大幹一場後的痛快歡暢,整個人興奮得樂不可支。

    那些草稿還得重新整理畫過,他迅速的收攏手上的設計草稿,“總經理,我先回去整理一下,等正式的設計圖稿出爐,我立刻送來。謝謝總經理夫人的幫忙!”他迫不及待就要回去動工整理。

    “等等,”蘇醒荷喚住他,“設計圖稿很重要,記得吃飯也很重要。”

    她像個大姐姐那樣,把裝有食物的保鮮盒親手放到Alex手裡,“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工作。”

    保有學生氣息的Alex搔搔頭,“謝謝總經理夫人!”還洋派的抱了抱她。

    蘇醒荷愣了一下,笑了……

    “再這樣下去,我看我這個總經理的人氣很快就要被咱們總經理夫人打敗了。”待Alex離去後,梁次擎涼涼的說,心裡小小的不是滋味。

    好吧,他是小心眼,明明知道她是在幫他照顧員工、拉攏民心鞏固他的好形象,可就是吃味,他就是很自私的想要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

    “如果我有那麼一點不被討厭,那也是因為我老公在員工心裡是個很好的總經理。”她蹦跳著走回來,孩子氣的撲進他懷裡撒嬌說。

    “嘴巴幾時學得這麼甜了?”他低頭輕睞懷裡的小女人,酷酷的問。

    “看到我老公的時候。”她笑咪咪的說。

    他果然又被取悅了,捏捏她的小翹鼻,表情莞爾——

    唉,什麼時候開始,他竟變得對這個小女人沒轍了?

    “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可多了。”她把菜往面前騰挪,一一介紹,不忘說:“這幾道還是小玉教我做的喔。”

    “小玉?”

    “是啊,要不是有她常常幫我發想食譜,我怎麼喂得飽你這張挑剔的嘴。”

    歪歪唇,“你絕對可以。”他靠近在她耳邊說了些話,一些關於十八限的話。

    轟的一聲,蘇醒荷小臉瞬間爆紅,又羞又窘的她狠狠的捶了他一記。

    這傢夥,平常端著一張正經八百的冷臉嚇晚人,沒想到說起話來真是大膽沒尺度,居然大白天就說那種叫人臉紅心跳的話來,壞死了。

    見她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嬌嗔不依卻沒法兒的樣子,梁次擎忍不住昂首朗笑起來,“哈哈哈……”

    回頭,發現她愣愣的望住自己——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他不自覺的又蹙起眉問。

    “多可憐的眉心,欸,你就不能一天不欺負我老公的眉心嗎?”她邊說還邊伸手去撫平他眉心的皺褶,撫順了,她靠在他手臂上說:“你應該常常笑的,你笑的樣子很好看,我喜歡看你開心,這樣的你很……帥氣。”最後一句,她學他,故意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營造親昵。

    他眯起黑陣,啞嗓問:“你到底是來敦促我好好吃午餐的,還是存心來勾引我的?”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攬過她,狠狠吻上那張不時對他說著甜言蜜語,擾亂他嚴謹形象的小嘴巴。

    好一番糾纏,在情況演變成更激烈的態勢之前,他們氣喘籲籲、臉紅紅的放過彼此,收拾心情,好好吃飯。

    好喜歡這個冷冷酷酷的男人,好喜歡……蘇醒荷心裡默默的想。

    “別再那樣看我了!”他不得不板起臉孔嚴肅警告。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乖乘吃飯,時不時地往他的餐盒裡添菜,努力喂飽他的肚子。

    一切都很好,原本一切都可以這樣很好的開始、很好的結束,直到……

    “對了,前些天我遇到一個人。”

    “誰?”吞下最後一口飯,他喝水潤潤喉。

    “閻驤。”

    梁次擎當場停住喝水的動作,皺眉別過頭來——

    蘇醒荷渾然不覺氣氛有異,放下手中的餐盒,從包包裡拿出閻驤的名片交給梁次擎。

    “他讓我問候你。”

    問候?只是單純問候,還是別有意涵?

    自從發生那件事後,他們再沒連絡,唯一一次的見面,就是去年允天集團的慶祝酒會。

    那次見面是不得不的社交場合,此外,再無任何隻字片語,畢竟,他們之間早已不是互相問候密切連系的友好關係了,他不知道閻驤為什麼突然讓蘇醒荷給他名片?

    對梁次擎來說,那是一張無比沈重的名片,沈重到足以令人喘不過氣來,他盯著手裡的名片,上頭閻驤的名字就像是鯁在梁次擎喉嚨的一根魚刺,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

    他們曾經是那麼要好的朋友,親如兄弟手足,如今卻徹底決裂,儼然成了陌路人,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蘇醒荷!

    他不自覺的想起了很多被刻意遺忘的事情,想起了很多他一直不願去記住的難堪,包括——

    蘇醒荷原是閻驤的女朋友,為了滿足她想嫁入豪門的私心,她設計了他,不只讓他成了一個背叛好友奪人所愛的可惡之人,也把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一段友誼,徹底毀滅葬送。

    可笑的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並非是出於她愛他,純粹就只是因為他是梁家的人,背後有著朗峰集團這塊無比閃亮的燙金招牌!

    這不是讚頌,而是打臉,梁次擎的人生截至目前為止,從沒有被否定得如此徹底過。

    是她,全是蘇醒荷——

    慍惱來得突然且洶湧,讓他一把捏皺了手心裡的名片,轉而對蘇醒荷橫眉質問,“你為什麼會跟閻驤見面?難道你們一直都有連絡?”

    蘇醒荷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意駭住了,她望著他,搖頭呐呐的回答,“……就那天偶然在超市里遇到的。”

    她甚至不知道“蘇醒荷”應該認識閻驤,又怎麼可能會跟他有連絡?

    他怎麼了?好端端為什麼生氣了?她想摸摸他,安撫他,可梁次擎卻不讓她碰,回避她的碰觸,還一把擰住她的手腕——

    “所以你們說了什麼?那天碰面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她不住的搖頭,“沒有什麼,就只是尋常閒聊。”

    “什麼樣的尋常閒聊?說!”

    沒辦法,她只好把那天跟閻驤的碰面經過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次擎……”他抓得她好疼,她想叫他鬆手,可她最終還是忍住。

    他雖然性情寡淡不好親近,但絕不會無端生氣,莫不是原主蘇醒荷曾做了什麼?

    一想到可能是這樣,她好氣,真的好氣,她感激蘇醒荷讓她得以重生,可是她真痛恨蘇醒荷在她之前對梁次擎做過的每一件事——

    這一次,真正的蘇醒荷到底又在閻驤和梁次擎之間扮演什麼角色?她到底又做了什麼?

    她從沒見梁次擎這樣生氣過……相較於手腕的疼,她的心被揪得更疼。

    “你們見過幾次了?”

    “就超市那次。”

    “你最好不要騙我——”

    他不相信她,這讓她覺得難過,“我沒有,也不會。”她委屈的咬唇。

    “聽著,以後不許再見他,一次都不可以,更不許跟他連絡!”低吼之後,他重重甩開她的手,起身背對著她,再不願多看她美麗卻充滿謊言的面容一眼。氣氛降至冰點。

    直到蘇醒荷離開,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對話。

    站在辦公室裡那扇面對大馬路的落地窗前,梁次擎不發一語的低眸看著蘇醒荷渺小的身影,落寞的坐上了計程車。

    他閉了閉眼睛……

    他知道他剛剛表現的就像是一個懷疑妻子出軌的低能妒夫,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些日子她對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心裡很清楚,他從來就不是蘇醒荷心裡真正喜歡的人,她只是喜歡他的身分、他的背景。

    他害怕……害怕閻驤才是。

    他重重的朝牆面捶了一記,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心裡的恐懼,尤其在他已經讓這個女人走進他生活,走進他心裡的現在。

    現在把心關上,還來得及嗎?

    Lisa一掃連日陰霾,整個下午工作幹勁十足。

    連著幾日都看著蘇醒荷笑咪咪的在她面前來去,Lisa的眼睛都快被那甜得幾乎要滴出蜜來的可惡笑容給閃瞎,不曾想,今天中午休息時間結束,竟看見蘇醒荷紅著眼眶、神情落寞的走出總經理辦公室,證明她不久之前隱約聽見的爭執是真實發生過的。

    Lisa開心壞了,不過,身為專業的秘書,她已經學會喜怒不形於色,她要用最棒的工作效率來證明她的好心情,也讓梁次擎更加的信賴她。

    梁次擎正在會議室裡開會,她來幫忙拿一份資料資料。

    她昂首闊步走進辦公室,突然覺得,蘇醒荷能進來又怎樣?能夠理解梁次擎工作的她,才是最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

    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在堆滿文件的桌上找到資料,正要轉身離去,眼尖的她看到幾乎被文件淹沒的桌面的不起眼角落裡,有一小紙團。

    她好奇的拾起打開——

    閻驤的名片?怎麼會有?

    她是多少知道閻驤、梁次擎和蘇醒荷三人之間糾葛的,因為蘇醒荷,閻驤與梁次擎這兩個昔日好友徹底決裂形同陌路,她更是已經很久不曾在梁次擎身邊聽到或看到關於閻驤的隻字片語。

    從這張被捏得皺爛的名片來看,顯然有人真的很生氣,而這該不會就是中午爭執的真相吧?

    突然一個邪惡念頭閃過——

    “傻瓜呀傻瓜!”Lisa暗罵自己。

    她怎麼就沒想到利用閻驤來製造蘇醒荷和梁次擎之間的嫌隙呢?白白嘔了好些天的氣。

    不過現在想到了也不晚。

    Lisa臉上彎起了一抹得意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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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
王室 | 2019-5-31 12:58:28


    這樣算是冷戰嗎?

    不,冷戰是互相不理睬對方,互相把對方當成空氣,聽而不聞、視而不見,而不該只是單方面的沈默。

    可是,他們這樣算是冷戰嗎?

    她做的飯菜,他一樣吃光光。

    她準備的衣服,他一樣穿在身上。

    她每天中午還是準時出現在他辦公室裡,看著他抓著員工緊鑼密鼓的開會討論,偶爾自己也幫著說上幾句話,他一句阻攔也沒有,由著她開口,由著她來來去去。

    夜裡,他們依然同床共枕,夫妻之間會做的事情,依然持續發生,他一次比一次激烈的需索著自己,幾次像是要撕裂她般狷狂,卻每每又那麼溫暖熱情的充盈著她的身體,一次比一次纏綿,仿佛要把人掏空索盡的愛到死……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生活,一切如常,可每每看著需索自己的他,總覺得那燃著熱情火焰,無聲凝視自己的雙眸裡,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麼,又像是在宣洩著什麼。

    壓抑著他想說的話,宣洩著他說不出口的話……

    他們之間仿佛架著一隻無形的藩籬,走進彼此的生活,卻走不進對方的心,碰觸得到彼此的身體,卻碰觸不到對方身體裡的那顆心。

    他拒絕著她,用一種沈默而冰冷的消極氛圍默默的拒絕著她……

    站在梁次擎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蘇醒荷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心情落寞。

    但,她不打算就這樣退縮,不打算就這樣妥協,說好要守護著這個男人的,她就不會輕易退開。

    因為,她已經把他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以前的蘇醒荷會怎麼做她不管,但現在的蘇醒荷是她,她想要繼續喜歡他。

    聽見開門的聲音,以為是他開會結束回來了,蘇醒荷打起精神,準備用笑臉迎接他,轉身,看到的卻是秘書Lisa。

    心,小小的失望了……

    “夫人,不好意思,會議一直在Delay,恐怕一時半刻還結束不了,總經理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今天午餐不用留下來等他了。”

    不用留下來等了他……心口突覺一陣澀然。

    蘇醒荷勉強抹開微笑,“我知道了,謝謝你。”

    傳話結束,Lisa轉身離開,臨去前,她無奈的發出一記沈沈歎息,“也不知道這會議要開多久,事情怎麼就這麼難辦……”

    蘇醒荷聽到她那聲嘀咕,不由得好奇起來。

    印象裡的Lan-S總是盡責的做她分內的工作,對任何事情皆抱持著有看法而無情緒的態度,難得聽到她這樣無奈歎息,蘇醒荷忍不住問——

    “Lisa,是不是公司發生什麼事了?”

    Lisa轉過身來,尷尬笑道:“對不起,夫人,是我多嘴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她心裡急著想知道。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為了新品服裝目錄拍攝的事情。”

    梁次擎向來對工作有一定水準的要求,但絕不是刁難員工。

    且若真如Lisa所說沒有什麼,會議為何到現在遲遲無法結束?

    “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Lisa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最後吞吐說:“總經理對於行銷部提出的攝影師人選不滿意。”

    “沒辦法重新換一個攝影師嗎?”

    “問題是,行銷部也有他們的專業考量。”

    “怎麼說?”

    “這次Lan-S重新出發,總經理對每個細節都很重視,這點大家都知道。行銷部覺得,好的設計自然要找好的攝影師來操刀幫襯,才能拍出我們品牌的精髓,便透過管道找到一位國際知名的攝影師來合作,一方面希望他替我們品牌的服裝拍出不同以往的新生命力之外,另一方面也希望藉由這次和大師的合作,引起外界對Lan-S的重新注意和討論。誰知道,行銷部哪個攝影大師不好找,偏偏找了——”Lisa突然閉嘴。

    “找了誰?”

    “……”Lisa一臉為難。

    “到底找了誰?”蘇醒荷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

    “這個攝影師夫人也認識的,是……是……閻驤。”Lisa吞吞吐吐,半點也無她平日幹練的樣子。

    悶騷?!

    蘇醒荷不自覺的皺了眉。怎麼又是他?總覺得只要扯到他,就沒啥好事。

    “行銷部認為,閻驤具有高知名度,拍攝手法也很新穎,找閻驤來替我們拍攝服裝目錄,對Lan-S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是總經理就是不肯點頭,他認為找誰都好,就是不許找閻驤。”

    不許找閻驤……他和閻驤之間究竟有怎樣的過節?居然足以淩駕在梁次擎最看重的公事之前。

    “夫人,你可知道原因?如果知道的話,你可否幫忙化解?也許總經理只是拉不下臉,你能不能幫總經理找閻驤談談?雖然攝影師很多,但不得不承認,閻驤是百中選一的一位,要不行銷部不會堅持要他,這才和總經理僵持不下。”

    為了Lan-S能起死回生,這陣子梁次擎付出了多少心力,她都看在眼裡,再沒有誰比他更看重這次的新品發表,她不能讓梁次擎因為私人感情,而做出不利公司的判斷。

    因為,他肯定會後悔。她不想他後悔。

    既然是對Lan-S好,她沒道理不幫。梁次擎若是拉不下臉,她很願意代替他去低這個頭,請閻驤幫Lan-S個忙。

    “你有閻驤的連絡方式嗎?”上次閻驤給的名片她已經交給梁次擎了。

    “夫人願意幫忙?”

    “我不敢保證能成,但我願意盡力試試。”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有夫人出面斡旋,我想總經理肯定會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再固執己見。”Lisa只差沒把蘇醒荷當成女神膜拜。

    “夫人,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去問一下行銷部同仁關於閻驤的連絡方式,馬上回來。”像是怕蘇醒荷改變主意似的,Lisa轉身飛快的跑出辦公室。

    對於蘇醒荷來說只要能夠幫上忙,哪怕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忙,她都很願意去做,前提是,那是真的對梁次擎好。

    她沒有太多的奢望,只願在忙碌告一段落後,他能夠像之前那樣看著自己,並且看見她對他的心意,全無半點虛假,都是最真實的。

    這樣詭異的冷戰,她不想要繼續下去了,她渴望能再一次碰觸到他的心。

    不一會,Lisa拿著一張便利貼回來,“閻驤這幾天就住在朗峰酒店,這是閻驤的房號,夫人要趕快去,我怕他隨時又要回美國。”

    “好,我現在就立刻過去找他。”她拿起包包,似是想起什麼,“Lisa,一會總經理開完會,記得叮嚀他吃飯。”

    “是,夫人,我會的。”

    蘇醒荷不疑有他,拎過包包,手中緊緊捏著閻驤的連絡方式,快步的離開。

    當蘇醒荷的身影消失在門的那端,Lisa立刻收起笑容……

    哈,沒想到事情居然進行得如此順利!這個蘇醒荷真是傻得可以。

    真相根本就不是Lisa說的那樣,會議Delay不是因為拍攝工作僵持不下,而是因為成衣工廠那邊的生產線出了問題,大家正在會議室裡討論補救措施。

    再者,梁次擎是要她來跟蘇醒荷說,餓了先吃,可沒說讓蘇醒荷別留下等他。

    待會總經理面對空蕩蕩的辦公室,心情只怕不會太好,若是又知道蘇醒荷是為了去找閻驤……肯定有好戲看!

    不是她心腸壞,是蘇醒荷自己太笨,自己笨蛋就怪不得別人暗害,蘇醒荷就乖乖等著付出代價吧,反正當初也是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才抓住梁次擎這個老公,現在反過來被她設計,不過是剛好而已。

    半個小時之後,梁次擎終於得以從會議中脫身,掛心著有人在等他,怕她餓壞了,他快步的走回辦公室。

    推開門,原本激昂的心情倏然一冷。

    沒有人,蘇醒荷根本不在這裡,偌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下桌上孤零零的擺著她送來的午餐。

    梁次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好像兜頭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

    她生氣了吧,這些天,他們看似生活依舊,但彼此心知肚明,他們之間有著一道鴻溝,一道名為閻驤的鴻溝……

    他的懦弱回避,他自己何嘗不知,只是,真的害怕。

    “Lisa,她走多久了?”

    “夫人已經離開很久了,好像說跟人有約。”

    誰?她會跟誰有約?

    會是……閻驤嗎?

    下一秒,他推翻自己這種病態的胡思亂想,並咒駡起自己。

    蘇醒荷搭著電梯來到閻驤下榻的酒店客房前,核對了Lisa給的客房門號,半揚起手,遲遲沒敢按下電鈴……

    來之前的計程車上,她打了電話給梁雪娟,避重就輕的提起了閻驤。

    她原是想說,見面前先弄清楚蘇醒荷在梁次擎和閻驤之間所扮演的角色,待一會碰面之後,也好心裡有個底。

    孰料,和梁雪娟通完了電話,她別說是底,她連氣也沒了……

    原來,閻驤除了是蘇醒荷的前男友,更是梁次擎最要好的朋友。

    因為蘇醒荷一個人的私心,閻驤被背叛了,梁次擎被設計了,而這兩個好友也因此徹底決裂。

    難怪……難怪那天梁次擎一看到閻驤的名片會有那麼大的反彈,完全顛覆他平日裡冷靜持重的樣子。

    也難怪這些天,他總是異常的沈默,明明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卻好像把自己關在一個拒絕被碰觸的範疇裡。

    “蘇醒荷,你這個壞女人,你怎麼敢!”她忍不住痛駡。

    許久,她定定心神,深深的深呼吸……

    現在,她才是蘇醒荷,閻驤是誰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就只有她的丈夫梁次擎一個人,她今天來找閻驤,無關舊情,純粹是為了Lan-S品牌的服裝目錄拍攝,是為了談公事。

    對,就是這樣,就只是這樣。

    打好了強心針,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用力按下電鈴,門卻先行一步從房間裡頭被打開——

    “嚇……”她嚇了一跳。

    閻驤被蘇醒荷傻不隆咚的樣子逗笑了,“哈哈哈哈哈……”

    老早就已經接到櫃檯通知有貴客來訪,他也大方應允讓這位貴客自行上樓來,眼見時間都過了許久,這位貴客居然遲遲沒有現身,正納悶著……

    他透過門上的貓眼往外一看,果然看到蘇醒荷像個笨蛋一樣在外面拚命的深呼吸。

    “你、你笑什麼?”蘇醒荷沒好氣。

    “法律有規定我不能笑嗎?”

    “……”她無從反駁,鼓著河豚似的小臉,氣呼呼的瞪著閻驤。

    “進來吧。”他側身,讓出通道。

    蘇醒荷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一次深呼吸,鼓起勇氣踏進去。

    嘖嘖嘖,不愧是知名攝影師,出門在外住飯店也挑這麼好的房間,瞧瞧,這儼然就是個豪華公寓,什麼東西都一應俱全。

    “梁次擎知道你今天來找我嗎?”他打開香檳,斟了兩杯。

    “不管你的事。”

    閻驤不置可否,撇撇嘴,“問問也不可以?”

    拿起其中一杯香檳遞給蘇醒荷。望著他遞來的杯子,她歪頭斜看他,“這是什麼東西?”

    “香檳。”

    香檳?啥?思索須臾,來路不明的東西還是別喝的好。

    “不用了,我不渴。”

    “怎麼?怕被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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